旱澇交迫下,台灣的水資源政策

政府應積極落實集水區土地管理,盡可能延長水庫的壽命,進行河川伏流水、地下水的經營管理,做為救命水。而包括抑制高耗水產業,推動水價合理化,提昇工、農業的用水效率、改善..

八八水災之前,全台正苦於久旱不雨,沒想到父親節開始連下三天三夜的豪雨,為台南灣帶來空前的災難,更難料的是接連百日以上的久旱不雨。水利署預估,以現有南部水庫所儲存約2億噸的水,只能用到明年的2月左右。

嚴重的缺水問題逼得馬總統以國安層級召開抗旱會議,提出「停灌」、「節水」與「開源」三大策略,同時,行政院決議編列340億元預算,進行水庫清淤、疏浚、排沙及改善上流邊坡等,其中曾文水庫以6年為期編260億,南化水庫則7年內編80億,不排除以特別預算處理。

將抗旱提昇到國安層級值得肯定,但策略則有待商確。

只拿農民開刀,不檢討高耗水工業

「停灌」指的是嘉南米倉1萬9,000公頃稻作休耕。近年來,幾乎每次的旱災都是先拿農民開刀,農民固然可領取休耕補助費用,但先前的投資全數泡湯,後續的農產利潤全數消失,是極為不公平的事。依照水利法第18條之規定,各標的用水的優先順序是「家用及公共給水」、「農業用水」、「水力用水」、「工業用水」。

然而,主管機關不斷將休耕剩餘水移轉至工業用水,完全違背水利法的規定,休耕補助費用都是由政府買單。猶記2002年的北部水荒,由於竹科缺水迫使1萬4,000多公頃農田從三月起停灌休耕,共10億的補償費,農委會出了2億9,300萬,其他則由供水單位買單。

這次的休耕補償估計約要9億元,到底是誰買單?失去灌溉水的農民,如果還是要耕種,勢必轉抽地下水,是否衍生地層下陷問題?

全台科學園區、石化、鋼鐵業等高耗水的擴張,已導致台灣缺水問題雪上加霜,衝擊糧食安全、環境安全,實應全面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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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貴的水資源,應重新就分配方式檢討,而非不斷貿建水庫(攝影/munch,引用自「漂浪。島嶼」部落格)

節水優惠,媚民又愚蠢

「節水」策略是指發送家戶節水墊片,推出節水的優惠方案,家戶依其節水率,每月可節省水費9~30元左右等。

事實上,節水的層面涉及很廣,最關鍵的問題是「水價」,台灣每度自來水(1立方公尺)的開發成本已高達20-30元,但水價卻只有7.5-11元之間。日本東京每度水高達新台幣65元、新加坡39.5元、香港27元,與這些亞洲鄰近國家相較之下,台灣的水價確實很低。低廉的水價使得國人的每日人均用水偏高,台北市民享有每度7.5元的最低水價,每日人均用水量達350公升,是最浪費水的地區,台北市以外每度水平均約10.7元,每日人均用水則約為 274公升,還是偏高。

合理的水價應是確保節約用水的人,付出符合成本的水價,而超量用的人則要付出較高甚至懲罰性的水價。例如,如果以每日人均用水量200公升為標準(已比新加坡的165公升略高),在此以下的用戶支付每度20元的成本價,用水在200-300公升者,水價調高為30元;300-500公升者,再調高為每度50元。如此,必然大大降低用水量,而且並不會增加大多數人民的負擔。

調高水價在台灣純粹是「感覺」問題,需要的是揭露水價的真實成本,讓社會充分認知與討論,試問,一罐瓶裝水(600cc)要價18元,在台灣已成常態性消費,但將一度水(100萬cc)的自來水費調高一倍,也不過是20元,台灣人民花不起嗎?然而,水價調整可能引發民代帶頭反漲,歷任執政者都不敢談「水價合理化」,即使面臨缺水危機,也不敢提高水價,反而推出誘因有限的節水優惠,實在是媚民又愚蠢!

如果能夠調高水價,就可以把這些錢用來改善漏水率,加速汰換老舊水管,將漏水率從25%左右降低至10%,每年可增供自來水量應不亞於一座曾文水庫;水價的合理化將迫使工業界全面提昇回收率,假設能從現今平均30%左右,提高至75%,每年所省下的水量可能又是一座曾水文庫。

同時,工業用水低廉的水價形同補貼,不符公平正義,例如,台塑六輕的用水一度僅約4元,遠低於水源成本。水價的合理化將會抑制高耗水產業,促進永續的產業。

水資源政策比蓋水庫更重要

「開源」的政策,據推測可能重啟高屏大湖,曾文越域引水復工,另外,水利工程界部分人士正鼓吹美濃水庫復活。八八水災後,曾文水庫新增淤積 9,000萬立方公尺,是過往每年淤積量的19倍,有效庫容合計已消失22.3%;另外,在水利工程界號稱可以用數百年以上的「離槽水庫」──南化水庫這回也填進了3,600萬立方公尺的土石,使得這座才啟用16年的水庫,淤積率達到32.9%。

政府說要花340億清淤,可能嗎?阿公店水庫的淤積量是曾文水庫的十分之一,全部的水放空,花了五年才清完,如果比照阿公店水庫,曾文水庫要花上 50年,這50年間還會有新的淤積,所以已經確定不可能恢復原來的庫容量。台灣從北到南,幾乎所有水庫壽命和效益都比預期差很遠,除了快速的淤積以外,豐水期因為濁度過高,還得面臨停水窘境,在在證明蓋水庫並非萬靈丹。

南台灣的雨季本就集中在每年的5至9月之間,其他月份都是漫長的旱季,豐枯季節之間的降雨比例達到9:1以上,加上越來越極端的氣候,旱澇兩極將成為常態,我們必需從政策上調整生活、產業型態去適應它。

現階段,政府應積極落實集水區土地管理,盡可能延長水庫的壽命,進行河川伏流水、地下水的經營管理,做為救命水。而包括抑制高耗水產業,推動水價合理化,提昇工、農業的用水效率、改善漏水率、飲用分離等關鍵政策,則應由總統邀集各朝野政黨形成共識,行政院統籌協調各部會,拿出政治決心來面對,而非再提「特別條例」債留子孫,更非再蓋水庫、越域引水破壞永續生存環境。

( 本文原刊載於玉山周報第3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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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文水庫淤積量達22.3%,而且年年洩洪的情況下,從荖濃溪越域引水已無必要。圖為曾文越域引水工程東段勤和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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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屏大湖工程將開挖700公頃良田,曝露珍貴的地下水層,且工程效益極低,預算連年被刪除。圖為反對高屏大湖的人民在高雄縣政府前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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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美濃水庫經過漫長的抗爭,終在2000年阿扁執政後停止興建。

(作者為地球公民協會執行長)

政府無罪,罪在蕃人?國土復育條例草案的傲慢與偏見

「國土復育條例」實與國土新憲法無異,幾乎斷絕人民行政救濟可能。政府以近乎違反行政分權的規定,包裝對原住民的偏見,現在更以公權力強制圈地,送這些「破壞山林的元兇蕃」下山。

挾著八八水災的震撼,國土復育條例草案的立法工作,在立法院悄悄地前進著。事隔災後半年,全臺攜手救災的熱情早已不復見,殘存的渣滓卻方便兩黨團以「國土復育」之名,行污名原民、強取豪奪之實。

12月9日早上,立法院的公聽會裡發下的兩份國土復育條例草案,充分展現了這種心態:你們這些蕃人在山上種的芒果、土豆才是破壞山林的原凶,你們的聚落最好趕快離開台灣脆弱的山地心臟,免得大難再次臨頭!

你說政府的公共工程,以及政府重點扶植的事業破壞生態?你搞錯了吧,政府和企業人很nice的,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法案裡完全不會檢討他們。

這份條例名曰「條例」,看起來威力不強,但若按國民黨團推動的版本,其效力實與臺灣國土新憲法無異;而兩黨草案中均明定以民事簡易訴訟程序處理本法可能衍生的所有爭議,更幾乎斷絕人民行政救濟之可能。以狂妄至近乎違反行政分權原則的程序規定,包裝對原住民山林文化充滿偏見的意識形態,政府不但深信「朕躬無罪,罪在蕃人」,現在更要以公權力強制圈地,送這些「破壞山林的元兇蕃」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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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鐘聖雄

臺灣新國土憲法萬歲

國民黨團版的國土復育條例草案最令人膽戰心驚之處,在於第一條第二項便開宗明義寫著:

其他法律有關本條例實施範圍內土地之許可開發程度、管制事項與本條例牴觸者,優先適用本條例。

其立法說明更寫道:

為避免本法實施範圍內土地之開發、管制事項於現有法律中有較本法寬鬆之規定,產生中央法規標準法第18條規定不溯既往原則之適用爭議,爰依本法之立法精神與目的,明文廢止或禁止其他相關法規之適用。

也就是說,若國民黨團的版本順利通過,國土復育條例將成為臺灣國土規畫的新憲法,其位階僅次於中華民國憲法。而這部法典所隱含的偏見、賦予行政機關的搬遷武器、對原住民的層層枷鎖,也將在本條的規定之下重重地壓在全臺灣所有山坡地住民身上。

雙重標準,殺原住民一記回馬槍

除了上述第1條規定是國民黨團特有的創見之外,其餘的內容兩黨版本均大同小異,所隱含的種種問題亦一無二致。例如在草案23條,兩個版本都堂而皇之地寫著:

國土復育促進地區…禁止任何開發行為及設施之設置。但有下列各款情形之一,並經中央目的事業主管機關許可者,不在此限:

一、 既有原住民部落之設施

二、 生態保育或研究有關之設施

三、 林業保育必要之疏伐作業

四、 必要之水土保持設施

五、 國防設施

六、 公共設施或公用事業設施

乍看之下,對原住民權益已有保障與尊重,實則不然。其後的第25條馬上殺原住民一記回馬槍:

國土復育促進地區內已有之聚落或建築設施,經中央目的事業主管機關評估安全堪虞者,直轄市、縣(市)政府應擬定安至計畫,限期遷居。

於此邏輯之下,23條保障原住民居住權益的規定僅僅淪為宣示,政府依然享有隨時強制搬遷原民聚落的法定權力。最奧妙的是:23條第六項中的公共設施與公用事業設施會不會成為破壞山林的兇手?若該設施與建築破壞山林,政府會不會限期遷移?

從立法理由來看,答案是否定的。

從這個否定的答案,我們已經可以看見這些漂亮理性的法律文字背後,隱藏著多麼傲慢的邏輯:政府無罪,罪在蕃人,都是你們這些番仔在山上居住,破壞了美麗的山林,而國家的公用設施與公共工程絕對符合生態保育原則,無須檢討,亦無須法律強制遷移!

專家邏輯:全臺灣國土均安全堪虞,為何獨搬遷原民聚落?

而再看一次第25條的「安全堪虞」四字,表面上似乎感受到立委諸公對人民的愛護與關懷,卻只讓我想起一個老故事:

2007年,樂生保留運動正方興未艾,各方專家相繼提出「捷運新莊機廠地質堪慮、不適合大型開發」的質疑,捷運局卻來個相應不理。一次會議前的空檔,學生抓住機會向台大土木系教授,也是各方耳語中的「土木界地質大老」洪如江請益,在樂生院的山坡地上興建捷運機廠,到底會不會讓整座山坡滑動、崩塌呢?

洪教授以溫文儒雅、循循善誘的姿態向學生說出了一個饒富禪意的答案:「站在工程科學的立場,我們不能保證任何一個公共工程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所有開發都有它的危險性,所有工程都有它的意外。你們問我這個問題,我是無法回答的。」

在眾人一片譁然中,洪教授更追加一句:「像捷運北投機廠每年都在下陷,他們每年都要請我去解決機廠結構因地層下陷而破壞的問題,你說這樣安全嗎?所以,你的質疑是沒有意義的。」

兩年後的今日,樂生院那群笨蛋終究是無力全面挑戰工程霸權,捷運工程依舊挖斷了院區的大門。

我們卻只想再問洪教授與其他「學者專家」:以各位豐富的學識與經驗,既然願意長年替「安全堪虞」的公共工程補破網,未來是否也會留一條活路給「安全堪虞」的高山聚落,以盡力修復補強代替草率的強制搬遷?既然臺灣全島均地質脆弱、需要呵護,為何以最嚴格標準對待低度開發的原民聚落,卻以最寬鬆仁慈的態度對待大型公共工程開發?

讓我們再換個方式問同樣的問題:國土復育條例通過以後,樂生院門口的山坡地會被畫為國土復育地區嗎?捷運新莊機廠會被限期遷移嗎?如果答案如此明顯,我們該相信哪一套科學?而這個國家的科學,又為誰服務?

鐘聖雄 (77)

除了以「文化資產」、「家園保留」為訴求外,樂生院民近年也頻頻以「地質堪慮、不適合大型開發」為由走上街頭抗議,要求政府不要在位於斷層擾動帶上大挖山腳,但政府卻以「所有公共工程都有風險」為由,拒絕停止施工。同樣是「安全」,政府在面對「工程」與「人民居住權」之上,確有不同的標準。我們的工程、環境科學,究竟在為誰服務?(圖說、攝影 / 鐘聖雄)

行政救濟?別傻了,法官很忙的。

而此條例草案讓人最不寒而慄的地方,在於第45條:

本條例適用範圍,公有土地管理機關本於所有權之作用,請求返還土地而涉訟者,適用民事訴訟法第二編第三章民事簡易訴訟程序。

本條的立法理由這樣寫著:

鑒於土地管理機關歷來為收回被佔用之土地,往往須提出民事訴訟請求返還土地,但因一般訴訟期程冗長,耗費及大行政成本,故明訂土地管理機關本於所有權之作用,請求返還土地而涉訟者,適用民事訴訟法之簡易訴訟程序,以有效加速收回工作。

按民事簡易訴訟程序的設計目的,在於保證人民程序利益,翻成白話就是「快速處理人民之間在生活中產生的小紛爭」,以節省法院資源、免除人民訟累。然而政府徵收人民土地茲事體大,與一般房東房客吵架、子女爭產等爭議性質完全不同。

從臺灣都市發展史可以觀之,會佔用公有土地的家戶,絕非中產階級或企業小開,多半是窮苦而不諳法律的弱勢住民,公權力強勢介入搬遷的結果,往往造成當事者陷入難以生存之境,甚至家破人亡的下場。

除了那些最冷血的法匠之外,一個負責的政府應當積極介入住民安置搬遷的問題,亦亟需行政法院本於權力分立的原則介入,以人性尊嚴的觀點保障弱勢住民,延長談判時間,避免公部門以便宜行事的心態草率搬遷,為何改以民事簡易訴訟程序處理如此重要的爭議?除了方便公務員早日結案之外,這樣的法條讓誰受惠?北市十四十五號公園的冤魂未散,三鶯部落的怒吼未熄,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擁有一個不會強制搬遷人民的國家?

臺灣政府在面對勞工權益的作為,完全是個走資派;在此次災後忙著徵收人民土地的嘴臉,又像最冷血無情的那種共產黨,只是懂得用專業而理性的術語粉飾與偽裝。我們何其有幸,能擁有這樣左右共治的政府!而這部法典通過以後,可預見地將在未來的日子裡,成為原住民與其他山地聚落最大的夢魘。

Little Taipei

為何地質脆弱的樂生院可以興建捷運機廠?為何地震頻仍的島國可以蓋高超大樓?為何平地用水不足就要炸山毀林越域引水?台灣政府口口聲聲說要「愛護地球」、「復育國土」,到頭來竟都是以「安全」、「環保」之名驅逐弱勢族群,再用「人定勝天」的工程思維,在「不安全」的土地上大興土木。台灣人民何其有幸,擁有這麼會徵收土地、興建工程,照顧財團、補貼造林、優氧河川,又能處處為百姓「安全」著想的政府。在復育國土之前,政府最應該先復育的,恐怕是對土地與人民的良知。(圖說、攝影 / 鐘聖雄)

相關文章: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被囚禁的部落

(本文與莫拉克獨立新聞網共同刊登)

政府,請回答─搶救七星潭居民聯合提問!

搶救七星潭聯盟堅持以「愛與非暴力、溫柔而堅定」的態度表達我們搶救七星潭的決心,積極捍衛全民的七星潭,要求縣府將相關資訊公開,並撤銷不合民意的派帝娜七星潭渡假村計劃!

搶救七星潭聯盟發起團體包括七星潭社區組織、學者專家、大專院校系所師生、劇團、環保團體、文教基金會、行動聯盟等藝文團體、非營利組織和民間社團。聯盟組成的多樣性彰顯出七星潭為全民公共財的共同理念,並自11月中積極展開網路、花蓮舊鐵道商圈、東華壽豐校園連署行動,同時在街頭與七星潭海邊隨機舉辦相關藝文展演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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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七星潭社區發展協會提供

搶救七星潭聯盟堅持以「愛與非暴力、溫柔而堅定」的態度表達我們搶救七星潭的決心,與七星潭社區發展協會合作,積極捍衛全民共享的七星潭,要求縣府將相關資訊公開,並撤銷不合民意的派帝娜七星潭渡假村計劃!

迄今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加入的連署團體就超過200個,個人連署也突破一萬八千人,如此廣獲群眾支持迴響的情形更使我們確信「七星潭絕對是屬於全民共享的,不應該受到任何一個財團掠奪獨占!」

在此,我們彙集加入網路、街頭及其它書面連署行動的民眾、七星潭社區居民心聲,基於回應連署人、連署團體、社區居民等群眾的支持,持續而堅定地向政府發問,在此誠懇地邀請花蓮縣政府、國有財產局、行政院環保署和花蓮縣環保局、水利署第九河川局政府各部門回應以下來自搶救七星潭連署人、七星潭居民近兩萬人的聯合提問!

一、 敬請花蓮縣政府回覆下列問題:

第一點:

縣政府已經核准了派帝娜公司的「七星潭濱海休閒渡假村遊樂區興辦事業計畫書」,未來會不會變更這一塊新城鄉大漢段地號1134的國土保安用地為遊憩用地?

第二點:

縣政府知道派帝娜公司的「七星潭濱海休閒渡假村遊樂區」不用作環境影響評估,也變更了新城鄉大漢段地號1134的國土保安用地為遊憩用地,結果派帝娜公司進一步蓋了「七星潭濱海休閒渡假村遊樂區」,萬一未來七星潭沿海漁獲量減少或漁獲產生病變,漁民認為該遊樂區的排放水的水質和水溫污染是禍首,請問縣政府是否會負責賠償?還是縣政府會幫漁民向派帝娜公司索賠?

第三點:

敬請花蓮縣政府回應所有搶救七星潭連署人的三大訴求:
1. 七星潭的美要由全民分享,不可由財團掠奪獨占。
2. 要求花蓮縣政府看守全民財產,保障全民進出七星潭海岸自由。
3. 請花蓮縣政府公開《新訂七星潭風景特定區計畫》內容,提供全民審查,並撤銷七星潭濱海度假村開發計畫。

二、 敬請國有財產局回覆下列問題:

第一點:

由於花蓮縣政府已經核准了派帝娜公司的「七星潭濱海休閒渡假村遊樂區興辦事業計畫書」,感謝貴局已聲明:「業者擬規劃開發之國有土地業經花蓮縣政府於民國87年間依土地法第14條規定公告劃設為「海岸及水道一定限度內不得為私有」之土地,依法既不得私有,故國產局不會辦理出售。」

基於這一塊新城鄉大漢段地號1134國有土地之出租售問題具高度爭議性,貴局是否應承諾在爭議未平息前,不租用給任何人?

第二點:

請國有財產局回應所有搶救七星潭連署人的訴求:七星潭的美要由全民分享,不可由財團掠奪獨占。

三、 敬請花蓮縣環保局和行政院環保署回覆下列問題:

請問縣政府環保局和行政院環保署:派帝娜公司現在不做環境影響評估,以後如何能知道什麼七星潭沿海漁獲量減少或漁獲產生病變的原因?怎麼能知道七星潭社區會不會受到「七星潭濱海休閒渡假村遊樂區」對自然、文化、產業、生活等環境的負面影響?為什麼不能事先幫社區預防?以後造成公害糾紛誰來負責呢?

四、 敬請水利署第九河川局回覆下列問題:

由於花蓮縣政府已經核准了派帝娜公司的「七星潭濱海休閒渡假村遊樂區興辦事業計畫書」,請問第九河川局會不會於新城鄉大漢段地號1134或地號1135的國有土地上幫助興建海堤?如果幫助興建海堤,未來暴浪造成七星潭濱海休閒渡假村的遊客、人員等生命和財產等損失,關係人是否可以請求國賠?

以下重申我們發起連署的三項訴求:

1.七星潭的美要由全民共享,不可由財團掠奪獨占。

2.要求花蓮縣政府看守全民財產,保障全民進出七星潭海岸自由。

3.請花蓮縣政府依資訊公開法公開《新訂七星潭風景特定區計畫》內容,提供全民審查,並撤銷七星潭濱海渡假村開發計畫。

接下來我們將在12/09()上午10點到下午5點,於原花蓮教育大學、現東華大學美崙校區集賢樓廣場(全家便利商店前廣場)舉辦校園連署行動,同時邀請全台灣各大專院校、高中職、國中、國小認同「七星潭是全民的七星潭、不應被任何財團掠奪獨占」理念的師生點擊我們的連署網站下載連署書、Q&A,自主發起校園連署,親身參與搶救七星潭的行動。

我們相信一個真正民主、講求行政程序正義、有效能的政府,將會誠懇地回答來自於民間的提問,期許政府不要讓愛七星潭、關心七星潭未來發展規劃內容的廣大群眾失望,請政府正視我們如此有禮而堅定地提問,請政府提供明確且令全民滿意的回覆!

關鍵連結:搶救七星潭連署搶救七星潭串聯貼紙  搶救七星潭聯盟美麗七星潭協作平台

連署發起團體:

搶救七星潭聯盟、七星潭社區發展協會、黑潮文教基金會、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暨華文文學研究所、社團法人花蓮縣野鳥學會、東華大學環境學院自然資源與環境學系碩士班環境教育與生態旅遊組、初英文化設計工作室、花蓮縣初英山文化產業交流協會、花蓮縣環保聯盟、綠黨花蓮支黨部、再拒劇團、七星潭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游煌明、七星潭社區環保志工隊、東海岸文教基金會、興文化青年行動聯盟、青年搞蘇花高行動聯盟、國立台北大學花友會、社團法人中華民國荒野保護協會、化作春泥更護花青年行動聯盟、台灣原住民太魯閣族學生青年會、花蓮縣環保工作促進會、慈大傳播公民台…(其他發起團體請見連署網站)。

搶救七星潭聯盟聯絡人:江珮瑾0910951113、蔡中岳0912521216

電子郵件信箱:lovehualien@gmail.com

連署書郵寄地址:970花蓮市中山路一段三巷188A615搶救七星潭聯盟收

一分鐘搶救七星潭!

美麗的七星潭,是花蓮人的回憶,更是所有到花蓮遊憩的朋友必停之地。你曾經獨自在這片美麗的海灣駐足嗎?2009年10月30日,環保署通過花蓮縣政府提案,廢止了七星潭唯一的保護屏障~

美麗的七星潭,是花蓮人的回憶,更是所有到花蓮遊憩的朋友必停之地。

你曾經獨自在這片美麗的海灣駐足嗎?

或者背著吉他向七星潭哭訴那個男孩/女孩離開了…

你曾經與親友一同踏著七星潭的浪,丟幾個小石頭歡笑嗎?

或者只是一群人夜宿七星潭,躺在礫石床上傾聽七星潭歌唱…

2009年10月30日,環保署通過花蓮縣政府提案,廢止了七星潭唯一的保護屏障~《86年七星潭風景區開發建設環境影響說書審議公告》。此一動作讓七星潭門戶大開!七星潭沿岸天然景觀生態、遊客及周遭居民安全岌岌可危!

許多在地居民憂心的指出,近幾十年來七星潭海岸線退縮快速,居住安全勘虞。加上考量全球暖化造成海水面上升以及風暴愈來愈強的趨勢,七星潭除加強聚落區海岸護堤外,其它非聚落區惟應強化海岸保安林的防風定砂和防潮功能,土地只應低密度利用,建築線應儘量向內陸退縮,而不是短視觀光開發近利,興建愈來愈大的飯店和渡假村,並要求政府建造愈來愈高海堤,與海爭地,圖私人利益,卻要納稅人買單。

搶救全民的、自由的、絕美的七星潭!

發起團體:搶救七星潭聯盟

現在,請加入全民連署,用一分鐘搶救七星潭!

連署訴求:

1.七星潭的美要由全民分配,不可由財團掠奪獨占。
2.要求花蓮縣政府核看守全民財產,保障全民進出七星潭海岸自由。
3.請花蓮縣政府公開《新訂七星潭風景特定區計畫》內容,提供全民意見參與。

關鍵連結:搶救七星潭連署搶救七星潭串聯貼紙 搶救七星潭聯盟美麗七星潭協作平台

急徵!守護七星潭志工-報名請將名字、聯絡電話、E-mail資訊寄至lovehualien@gmail.com信箱,謝謝。

1.網路連署志工:連署書(現在修正中,預計11/25開放下載,屆時請上連署網站下載),邀請各位關心七星潭的朋友將其列印出來,與周遭親友同事宣傳,簽名連署支持七星潭後,寄回花蓮信箱(信箱地址近期公佈)

2.街頭連署志工:我們將於11月27-11月29日於舊鐵道商圈進行街頭連署,預計時間為16:00-21:00,請有空的朋友一起加入連署志工的行列,不用三天都有空,只要有心就算只有30分鐘也可以。

3.活動志工:我們打算在七星潭籌備一些活動,時間可能在聖誕節或跨年時,目前都在討論階段,如果有興趣一起參與的話也歡迎加入唷!

東海岸文教基金會 江珮瑾
Tel&Fax:03-833-4545 Mobile:0910951113
Add:970花蓮市林森路210-2號 Blog:http://space-east.blogspo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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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七星潭─東部海岸線的瘋狂BOT

這些東部海岸線上的開發岸,最讓人擔心與氣憤的有三個層面。首先,在生態上,一些地區屬於未開發的自然環境,甚至被列為生態保護區,沒想到從觀光據點變渡假中心,大型的開發建設,對於海岸與海域生態造成重大危害….

很累!那種一擋再擋的環境運動,真的很累人。

一群人拼個半死,還不知能不能擋下一件毀壞環境的開發,但是另一頭冷氣房內,卻算計著好幾件開發案,而且隱密的積極進行,等到發現又是一陣疲憊。開發就像膿瘡,不找出發炎部位根治,拭膿很辛苦。

花蓮七星潭BOT案引發關注,這個開發案原本是幽靈老案,如今不甘消沈,在這個當家換人的時刻,突然復活快速推進,環說書審查通過,東部海岸線巨災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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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從杉原海岸到七星潭,東部海岸線上何止這些開發案,目前東部海岸線上已經提案規劃、招商審核或動工開發的BOT開發案,從宜蘭–蘭陽溪出海口、砲台山、南澳農場的渡假山莊或國際旅館,花蓮–南北濱公園、七星潭、磯碕、靜浦(還有機場規劃)的觀光旅館、石梯遊憩港,台東–棕櫚海濱、三仙台、八仙洞、小野柳、都蘭灣、杉原海岸的渡假村或國際旅館、以及杉原遊艇港,外加綠島朝日溫泉BOT、帆船鼻國際旅館等等。

沿著東部海岸線,就有將近二十個的BOT案蠢蠢欲動,密度之高讓人咋舌,這還沒算縱谷線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溫泉區BOT,以及林務局的遊樂區BOT,整個東部海岸線淪入開發的風暴之中,極力推動是觀光局東管處,以及三個地方政府的建設局、觀光局或工策會,大大小小開發案讓這些自然海岸線,即將聳立許多的人工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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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開發現象,有著一定模式,一些知名的景點,在東管處或地方觀光局接手後,先設計一些觀光設施,提供遊客親近,接著開始找規劃公司,進行調查評估,然後在大力推動下,BOT迅速成案進入公告招商,並且常常利用分區、分期建設,讓開發面積變小,避開環評,再慢慢增大建設規模,東海岸知名景點幾乎透過這樣模式,一個又一個景點規劃BOT案,交給財團經營。

對於這些開發區域,其實在觀光旅館、渡假村等大型開發案進入前,許多地區已經設有商店、露營區委外經營,如東部磯碕海水浴場、黃金海岸三仙台觀光事業、八仙洞專賣店、三仙台專賣店、台東小野柳企業管理顧問公司等,這些公司都因經營不善,有著欠繳權利金的紀錄,還被觀光局向法院要求強制執行。諷刺的是,經營不善的問題,竟然變成開發規模太小,需要更大的開發案來吸引遊客。

於是,東部可以算得出的旅遊景點,都可能變成BOT案的私樂園,往後騎單車旅行,想要隨意逛景點,都可能變成處處消費進場,或在只能在高牆外懷想興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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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部海岸線上的開發岸,最讓人擔心與氣憤的有三個層面。

首先,在生態上,一些地區屬於未開發的自然環境,甚至被列為生態保護區,一些地區早期進行觀光建設,也是以低度開發,建造涼亭、步道、廁所,以便利遊客為主,沒想到從觀光據點變渡假中心,大型的開發建設,對於海岸與海域生態造成重大危害。

更諷刺是,七星潭後面有空軍機場,平常朝機場拍照都會有事,遇上 BOT案,竟然可以蓋上高層飯店,讓平日嚴禁觀測的軍事基地一覽無遺,真的是資本優先、經濟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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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在景觀上,國內一直缺乏文化景觀的文化資產觀念,就是對於一個特殊的地景,必須保持它的原始與完整,國外就常以峽谷或海岸地景申報為文化景觀,成為國際知名觀光地區,根本不會去蓋上任何人工建築,破壞景觀完整原始。

在東部的海岸線上,彎曲綿延的海岸,加上層層疊影的山巒,就是具有自然地景的文化價值,都足以成為文化景觀的文化資產,搞不懂為何要聳立那麼多建築,破壞珍貴的地景。

第三、在權益上,這些觀光景點,可能原本都是原住民的傳統領域或文化發源地,被收為觀光區,低度開發作為觀光景點供遊客旅遊,基本上還在一個開放及共享的態度上,但是最可惡之處,在於這些BOT案,不會只是蓋棟旅館或渡假村,自己在自己區域創造遊憩價值,而是將觀光景點整個佔據,築起圍牆讓遊客不能自由進出,甚至成為高消費旅遊的私人樂園。

這種蓋旅館兼圍海灘的惡行,早在許多地區發生,以BOT將國有地轉私營,無異剝奪人民親近國土的自由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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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東部發展觀光,大家都樂見,對於財團願意投資,其實也是美事一樁,但是一旦BOT案建立在破壞生態、毀壞地景,以及獨佔國土的惡行上,實在令人憤怒與厭惡。

七星潭開發案,值得大家關心,應該全力搶救,但是更大的海岸線破壞問題,更是值得大家即早因應,那種知道一個搶救一個的行動真的很累人,到頭來還是必須徹底要求政府,在東部觀光發展的中長程計畫中,必須兼顧生態、景觀與公義的問題,不能找到地就想送財團BOT,讓東部海岸從此沈淪在開發的破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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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想,政府應該積極輔導,讓社區居民自己經營、守護家園附近的觀光區,讓利益落回在地,而非築高牆的財團,如果非得BOT,這些開發案應該離海遠一點,用自身的休閒設施結合被保護的地景,吸引想住的遊客,而不是官商勾結,強佔一個又一個的風景美地,建起富豪私樂園,隔絕居民、遊客,服務少數人,以國家土地營造財團的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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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大開發,何止七星潭一地,東部海岸線的瘋狂BOT,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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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飄浪。島嶼」部落格)

政府,我有問題!

七星潭,我想懂妳,既然政府聲稱合法擁有管理妳的權力。那麼,政府應該最瞭解妳。而我是繳稅給政府讓它施行管理權力的人,那麼我就有權利要求政府釋放與妳相關的資訊。

 1111編註:關於七星潭的議題與背景瞭解,請點選這裡閱讀:「自然美豈能獨佔?」

七星潭,我不懂,筆直的道路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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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向下滑或右彎?

如何親近前方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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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否怕吵,所以不願大車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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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要人緩慢接近,

所以讓坡既陡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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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我看見拉下鐵捲門的餐廳

高低參差的房子

聽見妳的歌聲

卻不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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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有人

有人靠妳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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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漁民嗎?

那為何架上的是

殘破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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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民宿、飯店或小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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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船駛上了路

二十四小時的店家開在小雜貨店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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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我仍未見妳?

莫非妳是屬於誰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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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社區居民、單車族、機車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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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政府的還是財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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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

為何我見了妳

卻不敢也不能奔向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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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妳的歌聲是溫柔的提醒

告訴我

妳會在無意間爆發致命地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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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

我敬畏著妳

卻不敢赤足

虔敬地走向妳

因為我害怕

踏下被妳掏空的

那最後一格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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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

自己會跌向滿地的木屑與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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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向妳

聽妳歌唱

聽妳反覆吟唱著

那好長的一支歌

不知聽了多久

若非太陽曬的人發暈

不然誰捨得離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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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別前再看你一眼

才看見

妳在岸上

譜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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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送給人們的廢物或禮物?

所以船和推土機在岸上

等著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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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回送妳的又是廢物或禮物?

妳以砂石與馬鞍藤覆蓋

代表收下?

或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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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

如何與妳唱和?

莫非我

未曾真正面向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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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

如何為妳的長調

伴奏

只好不停追問

何時才能懂妳?

誰能懂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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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潭,我想懂妳,於是我面向海洋,同時對政府發問。

既然政府聲稱合法擁有管理妳的權力。

那麼,政府應該最瞭解妳。

而我是繳稅給政府讓它施行管理權力的人,

那麼我就有權利要求政府釋放與妳相關的資訊。

政府,我想問:

「既然民國86年中央政府交通部觀光局通過「七星潭沿海風景區開發建設計畫環境影響說明書」之審議公告,開發計畫必須先通過環境影響評估才能變更地目,

為何民國96年初花蓮縣政府卻通過派帝娜公司投資的「七星潭濱海渡假村」開發計畫?」

「為何民國98年7月14日以〝行政程序未完備〞為由,計畫廢止「七星潭海岸風景特定區」的公告,企圖讓七星潭〝在開發範圍低於五公頃以內不必進行環境評估〞,如此一來,是否表示計畫開發中,面積4.45公頃的七星潭渡假村可不受環境影響評估限制,變更地目後即可動工?」

政府,我不明白,是我誤會什麼了嗎?

請你解釋:「為什麼我覺得你打算讓大家的七星潭變成財團私有的財產?」

政府,我不明白,如果你不希望我誤會你,為什麼我以明確的信件主旨「七星潭風景特定區計畫」,明確的信件內容:

「為瞭解花蓮縣崇德至七星潭沿海地區之現況與發展規劃內容,敬請提供《新訂七星潭風景特定區計畫申請書》暨《新訂七星潭風景特定區計畫政府政策評估說明書》各乙份,裨研讀後提供意見予貴單位施政或審議參考,感謝。」──

索取即將審議的《新訂七星潭風景特定區計畫申請書》暨《新訂七星潭風景特定區計畫政府政策評估說明書》,都沒有半個人能提供我想要的訊息呢?

現在正在閱讀這篇文章的人兒阿!

如果你跟我一樣關心、想要懂七星潭,

請用你自己的方式,

或參考我的方式,

持續對政府有禮且堅定地發問:

請解釋你是不是企圖讓七星潭成為財團私有的財產?」

上網寫信給:

花蓮縣長http://www.hl.gov.tw/mailbox/Mail.asp

營建署長http://www.cpami.gov.tw/web/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task=view&id=281&Itemid=140

環保署長http://forum.epa.gov.tw/EPASPS/SPSB/SPSB01001.aspx

參考資料:

A.98年10月31日–公民新聞報: http://www.peopo.org/peoponews/post/45233

B.98年11月2日–公民新聞報: http://www.peopo.org/portal.php?op=viewPost&articleId=45305

C.2009年11月1日公視晚間新聞: http://www.peopo.org/portal.php?op=viewPost&articleId=45604

D.七星潭事件.危機來襲: http://www.peopo.org/portal.php?op=viewPost&articleId=44617

E. 美麗七星潭-七星潭渡假村討論資訊平台http://sites.google.com/site/meiliqixingtan/

八八水災:對[大自然反撲]的反思

哪怕「大自然的反撲」不過只是台灣社會慣常且未必那麼嚴肅地使用的一種說法,但我以為我們仍值得對其思索而從中有所反省與獲得──一如對「蕃仔」與「台客」這種稱呼的反省。於是,當我們在災害中痛心體系…

水災過後,「大自然的反撲」又再度成為了台灣社會朗朗上口的說法,這樣的說法無非是要提醒我們──即人類這個物種──應該對歷來加諸於大自然的壓迫進行反省。而面對這樣的呼籲,通常也很難不讓人對其發出認同──無論這樣的認同是否為口頭上的、或看過即忘的。

但「大自然的反撲」的這個說法其實存在著問題,它甚至可能蘊含著長久以來、我們之所以難以反省對自然的剝削與壓迫的理由。而也正因為這種說法是那麼樣地普遍,以致於我們更應該好好地思考其背後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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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maintenancepic on Flickr.com(CC:by-nd)

反撲之說的不公義

首先,所謂的「反撲」必定意味著有一個或一群的壓迫者,而在普遍的陳述裡,這壓迫者即是我們──人類全體,是人類長久以來對自然做出各種破壞、傷害、利用,以至於自然終於、或不得不做出狂暴猛烈的反應。

與這種擬人想像類似的,是大自然彷彿在實行一種理所當然的報復,以致於人類遭受到這樣的報復是合乎因果關係的,我們甚至不應該怪罪自然無情,因為是人類先加害於自然的。

但我們不禁要問,真的是如此嗎?那因為洶湧洪水沖斷雙園大橋而墜落高屏溪裡的年輕女子、那出門批發蔬果卻因台十六線路斷而墜落濁水溪的父女、那因為搜救災民而殉職的義消、那不分老少而被高達數公尺的土石流淹沒的小林村村民──其中更包括小林國小三分之二的學生……,

試問他們是否都參與了壓迫那大自然呢?更不用說許多因為道路與水電中斷而挨餓受寒、擔心害怕的人們,他們所受到的苦難究竟是因為他們怎樣壓迫自然而得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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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maintenancepic on Flickr.com(CC:by-nd)

反過來看,至於那些長年來公然進行國土破壞、通過與實施錯誤政策的官員、民代以及任其如此的選民,或是盜伐森林的山老鼠們,他們是否也都得到了應得的反撲呢?

事實上,他們可能在這場災害裡毫髮無傷;而對於後者,則更不禁令人懷疑,因為那些被沖到河床或海邊的漂流木正是他們的大好生意!他們不但沒有被反撲,還從中獲利不少!這反撲何等詭異!

啊,原來我們說來順口的「大自然的反撲」竟是模糊了壓迫者與無辜者的面目──在某個意義上,我們很可能把無辜的說成了有罪的、而有罪的反倒因為自然沒有反撲到他們而被莫名地除罪了。

更嚴厲地說,將這次的災難說成是「大自然的反撲」,表面上是讓我們「享受」著低頭反省的謙卑姿態,但實際上卻很可能讓那飽受苦難、甚至失喪生命的無辜者被加上了莫名又不公平的罪銜。啊,這種粗糙、未經檢視但偏偏又十分流行的報應之說多麼殘忍,我們如何能夠接受呢?我們又如何能夠將其加諸在受難者身上呢?

於是,在這個意義上說「大自然的反撲」是不適當的,我們必須要認清環境問題的「外部性」特質──即污染與破壞自然的惡果,往往都不會報應在污染者與破壞者身上,卻反倒會連累許多無辜者、要無辜者來共同承受。

是反撲還是「發瘋」?

不應該稱「反撲」的第二個理由是,倘若這是大自然的反撲,為何大自然會連帶地傷害自己──傷害那許許多多生活在山林河塘裡的生物──呢?用擬人的角度來看,這種類似「自殘」的行為不應是出於反撲,而更像是大自然「發瘋」了!──如果我們真要賦予大自然一個擬人的理由的話──它是因為發瘋了所以自殘。

更進一步地看,這裡頭也沒有玉石俱焚的意思,即大自然並沒有因著要報復而要與人類「同歸於盡」。換言之,這的確造成了許多生物無辜受難的災害,它其實並不符合反撲的說法,大自然未必在這過程當中扳回了什麼──反倒是同樣地承受著災難。

隱藏在反撲底下的人類中心主義

由這種「忽略了大自然其實也受重傷」的現象來看,它其實也反映著我們對自然的習以為常的不察與漠視。更露骨地說,我們很可能習慣了唯有在人類受到傷害時,才會說出「大自然的反撲」,才會意識到大自然所承受的破壞與其本身的各種性質──其中包括自然的穩定、健康與多樣。

但對於後者,我們似乎習慣於僅僅關切著與我們生命財產安全及幸福相關的部份,即是,我們很可能關注著森林的穩定,是因為它若不穩定則容易釀成傷人的土石流災害;我們之所以重視自然的多樣性,是因為當多樣性喪失時可能會衝擊到原本仰賴其生存的觀光產業;我們期待河流的清澈,是因為它若不清澈將會使得民眾飽受缺水之苦……。

算來算去,那怕我們已然公開宣告要拋棄「人定勝天」的想法,但這種所謂的和諧與謙卑也不過只是出於「利用」關係。與其說這是一種人類中心主義的思維,更真確地說,這是一種出於自我中心算計過後的、對自然的「尊敬」。

但某些學者常常試著說服我們上述的這種從利用關係裡衍生而來的「尊敬」是非常合理的,他們認為諸如對自然的尊敬與善待終究要回歸到「利己」的原則之上(Nash,1989:83)──或顛倒達爾文的思考脈絡(1871:80)而認為如此人類可能有較大的機會繼續生存。

然而,在某個意義上,對待作為對象的自然與僅僅作為工具的自然將會導致截然不同的態度,就如同我們不會認為,將某個人視為有益於自己晉升、加薪、獲得穩定生活的有利可圖的「幫助」,從而對其產生的那種「尊敬」會是真正的尊敬。

面對自然,且讓我們老實地說,十隻台灣黑熊死亡、一百隻蛙類失去棲地、與一種魚類滅絕,與我的生存利益有何顯而易見的干係?又當我們如時下流行的,只願快活地度過人生、及時行樂、毫不在乎長壽與自己基因的延續時,環境保護對我們來說究竟還有什麼利益╱意義可言呢?而前述的說服又要如何成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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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maintenancepic on Flickr.com(CC:by-nd)

無濟於事的恐嚇

利用的思維將會使我們對自然的尊敬與善待變得殘破不全──甚至只是將它們轉變成包裹糖衣的繼續剝削與破壞。而反過來看,當「大自然的反撲」僅僅與人類自我的生存利益綁在一起、而成為一種威脅人們應當保護自然的恐嚇──而這種恐嚇迄今仍十分地流行──時,我們要說,這在目前台灣的文化氛圍底下是註定要失敗的。

因為,倘若被自然反撲的不是我,我又何必在乎呢?觀光景點毀了,我換個地方遊玩就好;農業因災害被破壞了,我改買其他產品就好;傳統文化的延續?數千人無家可歸又面臨生計問題?災區兒童的教育與未來發展?這些與我的利益有什麼關係呢?以致於我又何必保護自然呢?

而在相同的文化氛圍底下,甚至某些災民也未必就能因著災害而瞭解、與接受應該善待自然的想法。因為同樣出於生計與眼前的利益,他們可能要求的是加高堤防、重修道路或隧道、盡可能地給予補助即可。於是我們可以繼續無視於台灣河川本有的氾濫與擺動特質,繼續無視於山林破壞與大地震過後那極為敏感的自然環境,繼續無視於地層下陷的威脅,繼續無視全球氣候變遷之下的不確定性。

而那為了救災所犧牲的生命,破碎的家庭與失落的文化,就任由受苦難者各自領回、消化、或結痂,並遺忘至下一批人面臨災難之時。

反撲╱不反撲:人類「自己」有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可能?

當然,會說這災害是「大自然的反撲」的人,也未必確確實實就是所謂的人類中心主義者,他們可能冀望著一種與大自然和平共處的生活──而不僅僅是希望人類在其中能過得舒適快活,或不僅是出於為了讓人類過得舒適快活的緣故,而也願意讓自然物都能夠自自然然地滿足其所需與發展。

他們比人類中心主義者要走得更遠一些,並且他們的主張聽起來也十分地公平──其所擘畫的似乎是一個完美的、值得我們共同追求的雙贏局面。

換言之,提出「大自然的反撲」似乎意味著這個世界存在一種不壓迫大自然、而讓大自然「不反撲」的可能性,並且這種可能性是人類能夠自己掌握的──也許是透過對自然生態的運作方式做更多的瞭解、對自身的行為做出更多地調整與約束,以及將相較於現在的更多的空間、資源歸還給自然。

如此一來,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在可期的未來裡似乎可以將這個地球改變成為人與自然共存共榮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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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Sam Beebe / Ecotrust on Flickr.com(CC:by)

但生態議題的問題常常在於,當我們捕捉到了一個關於美好環境的願景,或者鎖定了一個破壞自然的罪犯時,就落掉了其他同樣重要的部份。且讓我們稍微倒帶一下,回到那個我們所熟悉的、由達爾文所描繪的自然圖像裡:那是一個競爭不斷的、互相吞噬廝殺的血淋淋的世界(1999:83-84;91),

換言之,達爾文所觀察到的這個自然世界其實是非常負面的,而倘若我們將視野放到自然裡的人身上,我們會發現,無論是表面上看起來多麼和諧的田園景象,它終究脫離不了人類與自然之間的拉鋸,人類總是得消滅一部分的自然才得以換取自己的立足之地,人類也總是得犧牲一部分的自然才得以維持自己的生命,在某個意義上,人類的文化必定得構築在自然之上而別無他法(Rolston III,1994:8)。

於是,人類與人類文化就很難在這樣的關係裡與自然平等起來,因為無論文化的步伐是多麼地輕巧,都仍舊踩踏著、犧牲著自然,或在向自然進逼。根本上,我們很難補償自然什麼、也很難還給自然什麼──也就難怪會有一些激進的環境主義者認為,人類必須消失在這個地球上才能根本地解決環境問題。

於是,在那所謂「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願景裡,追根究柢──倘若我們擬人地說──還是自然吃了虧。但這倒也不是要全面污名化人類的文化,又進而要趕盡殺絕,因為文化即是(出於)人的自然╱本性(Rolston III,1994:7-8),我們還是會認為文化裡的某些事物是有價值的、值得被繼續傳承或開展的。

只是很遺憾的是,我們終究是身處在那負面的自然圖像裡,截至目前為止,我們並沒有「自己」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可能,那和諧總是對比於破壞的「相對的和諧」而不是絕對的和諧。但即便我們因此要從那完美的雙贏局面清醒過來,我們還是可以從上述的事實裡認識到一件寶貴的事:自然總是在為人類做出犧牲。以致於在某個意義上,如果我們願意,我們不會找不到應該善待自然的理由。

變動的自然與追求穩定的人類

倘若再從自然史的角度來看,地球本是處於不斷的變動當中,謙卑的科學家會告訴我們這裡頭有許多變化是人類難以掌握的:地震、颱風、降雨、病毒……,身在自然中的人類雖然倚賴著自然,卻也總要因自然而擔心受怕──

表面上在城市各處所構築的各種公共設施似乎能將我們安放於自然之中,但這常常是遺忘了城市的水災與近郊的山崩、土石流、海水倒灌……所得來的印象,或只是因為「受害的不是我」。

換言之,有許多的環保訴求所想覓得的那種「穩定」,其實也是相對的──而非絕對的──穩定,以致於人類為了獲得這種穩定的生活,必須準備再準備、預防再預防。然而,我們難以活在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烏托邦的這個事實不意謂著我們對於「穩定」的期待是可笑的、徒勞的,事實上,這種在自然的負面圖像裡看出並尋覓著超越自然的可能正是人類的獨特性的展現,它讓我們有別於其他自然物。

並且正是在這對穩定的思索裡,我們有機會認識到人與自然之間更深層的關係,有機會認識到我們對於其他人、對於自然的義務;於是我們也才不會淪落為只是汲汲營營維生的動物,只是尋覓著各種利己生存的可能,而將這血淋淋的、充滿衝突的自然圖像錯解為正常,將一切災害輕佻地歸諸於「自自然然」的「合理」現象──倘若如此,我真不知道我們該從什麼樣的理由出發,來疼惜與哀悼那受苦難者──包括在風雨中受傷的自然。

結語

哪怕「大自然的反撲」不過只是台灣社會慣常且未必那麼嚴肅地使用的一種說法,但我以為我們仍值得對其思索而從中有所反省與獲得──一如對「蕃仔」與「台客」這種稱呼的反省。

於是,當我們在災害中痛心政府體系的遲鈍顢頇與紊亂、又感嘆自然環境長久以來不受重視而傷痕累累時,我們或許也應該要試著回到人與自然的關係的問題上──而這正是自然反撲之說所顯露的問題──重新思索,因為這將通往問題的根源,它永遠都值得我們想得更多。

參考文獻

Darwin, Charles. 1871. The descent of man, and selection in relation to sex(1st ed)(vol. 1). [Electronic version]. London: John Murray.
───1999. The origin of species by means of natural selection(6th ed). [Electronic version]. Champaign, IL: Project Gutenberg.
Nash, Roderick. 1989. The rights of nature : A history of environmental ethics. Madison, Wis.: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
Rolston III, Holmes. 1994. Conserving natural value.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我們如何看待溪流與疏浚?

濁水溪流域採不完的砂石是山林破碎、各種不當道路經建工程的產物,有無疏浚必要?要疏浚多久?是不是「永續工程」?則無人探討!當我們在八八水災之後,不確切體認「危機就是轉機」,立馬處理國土保育的問題…

編按:

本文為記者胡慕情災後進行的莫拉克「災區筆記」系列,針對「溪流與疏浚」的議題,進行更深入的訪談整理。文中提到與溪流相關的文章,可直接於文中點選閱讀,或者請移駕至作者部落格,有更多莫拉克系列報導。

採訪前言:

距離第一次南下田野,再來到高雄,已是近開學的事。起因是和報社主管討論後決定針對教育與環保的問題做系列報導;對我來說,這是經費窘迫的報社的「福音」,雖然從決定到聯絡訪問的過程相當耗費心力,出差也相當累。但能在上班日南下且不用發稿,是同事勞累獲得的喘息,依然感謝。

四天的行程,得跑高雄與屏東,行程很趕。第一天託在天下雜誌當記者的好友P的協助,順利約到了高雄水利處、高雄縣長楊秋興和水利專家丁澈士老師,和攝影記者一早趕高鐵到高雄,再走一次災區。

記得風災一發生時,先概略寫出「八八水患的思考(上)(中)(下)」,除了指責水土保持的大漏洞外,對疏浚這件事也覺得必要;第一天採訪的行程,重點便圍繞在疏浚,兼談地方與中央權責不分引發的流域管理問題,但因先前已處理過,就沒有在《家裡水邊這麼近》的專題中多加陳述。

不過疏浚是否真的必要或急切,在到屏東與我很敬重的屏東環保聯盟理事長洪輝祥老師談過後,有不一樣的想法。這篇專題刊出後,被轉載在小地方新聞網,讀者提出:「為什麼要疏浚」、「為什麼需要這麼多砂石」等問題。在回答這些問題前,或許我們先得學習輝祥老師將河流視為生命的眼光,那會是所有問題的根源與解決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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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荖濃溪上游│經濟部水利署)

兇猛、敬畏的河

從前從前,當我們還不稱呼高屏溪流域之一的荖濃溪為荖濃溪時,她被布農族稱為「La-ku-la-ku」,也就是「兇猛、敬畏的河」。據自然步道協會理事林淑英老師描述,布農族的生命經驗從不侵犯La-ku-la-ku,「他們相信溪流孕育所有的生命,刻畫出高山峻嶺和溪谷的美麗圖案,所以要非常尊崇。」

但如今我們並不尊崇La-ku-la-ku,並進一步侵犯它。再度走訪震怒的河流時,我的心思依然被越域引水工程牽引著。想起台北大學不動產與城鄉環境學系副教授廖本全老師形容越域引水工程(不單指曾文水庫越域引水,尚有大安大甲聯合引水工程進行中)是「失控」,就覺得再貼切不過。

那是卯吃寅糧的道理。尤其當水資源被工業拿去運用後,幾乎已不再能稱為「再生資源」,而對缺水嚴重的台灣,不斷開發水資源並瘋狂交叉引水,便是對原有環境限制的不尊重。破壞了它的限制條件,就待反撲。

越域引水引發討論只是一時而已。即便私下訪問高雄縣水利處,水利處說「縣長也反對啊」,但僅此而已。水利署說「若查出真相與小林村滅村無關,就應該繼續開發」。那時候,我想起作家王家祥在《小矮人之謎》裡描述布農族的祖靈如何「消失」的一段文字─

「我祖母說,現在鬼愈來愈少了。哪裡還聽說有小孩被鬼帶走!開路炸山,炸藥把鬼都嚇跑了,躲到深山中!」

炸藥是文明的象徵,專業是品質的保證。我們以為可以征服山,自然也就能夠馴服水,因此人類對La-ku-la-ku所做的不只是引水工程。我們,從它的上游不斷開發,整個由楠梓仙溪和La-ku-la-ku匯流而成的高屏溪流域,被社區開發、農地開墾、砂石場等行為破壞。

環境,疏浚與觀光

書寫專題那幾天,一直反覆重讀作家吳明益的《家離水邊那麼近》。這本因被我翻閱多次而產生折痕的文集裡面有一段話─

溪水從不以一種速度前進,她有時和緩安靜,有時激動殘酷。溪流的速度並不取決於情緒,而是由上游供水、溪床、溪岸和溪裡一切事物共同決定。

颱風來了,溪水的速度變得激動殘酷。而她的殘酷,表現在因上游濫墾及大肆開發所沖下來的土石。居民不是不理解河流憤怒的原因,但水土保持太緩慢,所以多數人都著眼於疏浚。那天楊秋興力陳疏浚的重要性,並強調會限制觀光。

但災後約莫一個月,楊秋興依然強調要疏浚,另一項限制開發的承諾卻變成「寶來溫泉區絕對要重建,仍是高縣要推動的重要觀光區。」

儘管楊秋興說,寶來溫泉區未來必須全面檢討劃分不同的開發程度。但以廬山溫泉、北投行義路溫泉的例子來看,不同的開發程度的這件事恐怕是難以做到的。首先是長期佔用行水區的溫泉業者向來要求「全數就地合法」,除非楊秋興很有魄力地將所有違法業者都取締,但就連北市都做不到(取締之後業者依然捲土重來),在「民意壓力」下,可能嗎?

那麼,這樣來看河川疏浚的疾呼就非常有趣了。訪問楊秋興時,他分別以兩方面談論疏浚。其一是保全居民和橋樑建物的安全,其二是河砂所帶來的利益。楊秋興這樣說(原文照錄):

民國87年,我去看大峽谷(盜採砂石產生的地貌的稱呼),盜採很嚴重。91年我上任後就大量取締,但防不勝防,因為沙石貴,所以我開放陸沙,這樣盜採就沒了。現在高屏溪砂石這麼多,為何要進口大陸的?我們沒有充分利用。高屏溪和荖農溪砂石很多,至少有860萬方要疏(疏浚),但我想真正要疏(疏浚量)應該要多一個零。

台灣不缺砂石,是政府沒去輸,經濟部有虧職守。八年來,前經濟部長何美玥只來一次。他們不熟也不知道嚴重性,淹水就怪水利署長。水都往我高雄縣流,以前一百多公尺的高灘地都不見了。再不疏,看新威大橋會不會斷。疏河床不用錢又有錢可賺。比堤防工程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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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祥老師並不贊同高雄縣政府的說法。他並非覺得疏浚沒有必要,但必須建立在「真的必要」的條件之上。因為「每條河川都有天然崩塌量,河砂的累積會經由水流帶動至海洋,成為海岸的一部分,是天然填補機制。」不當疏浚等同破壞平衡。

疏浚、砂石與河川生態

疏浚,一直存有圖利砂石業的可能性。高雄縣政府提出在砂石車上裝上GPS以及過磅跟稽查等配套措施,避免「為民除水患」卻還被檢察官調查的做法。然而,這依然避談了「河床淤積究竟有無超過天然崩塌量」的根本問題。

據中時記者江睿智在2007年所做的報導指出,目前中央管的二十四條台灣河川,除二仁溪、阿公店溪及四重溪的下游有抬升外,其餘河川下游河床全在下降。原因正是河川下游缺乏砂石補充,使多數河川的河口沙洲明顯遭到侵蝕或消失,河口高程下降,以致海岸線內移。

依據今年4月左右礦務局的估計,本來因金融海嘯,民生需求銳減,各項工程都遲緩進行,砂石需求量大不如前。但我們的政府以救經濟為名,陸續推動「愛台12項建設」及「振興經濟擴大公共建設投資計畫」,於是礦務局預估砂石需求將逐漸增加。

以今年為例,砂石供應及需求估算量,就約5945萬立方公尺。而礦務局統籌砂石來源及數量,其中河川砂石(包括河川、野溪疏濬及水庫清淤)供應2151萬立方公尺,佔最大宗,其次才是陸上砂石供應1983萬立方公尺(包括土石採取、營建土石方、大理石碎石暨礦區批註土石、機械製砂)。

江睿智在報導中說:「這兩年只要國內砂石供應拉緊報,河砂開採成本較低,往往必迫要擔任救援,解燃眉之急,但救多了,後來竟成對河砂的依賴。『好用就變成儘量用』水利官員說,對脆弱的河川生態,卻是不可承受的重,『不僅砂石業者不聽,包括行政院高官在內,根本聽不進去。』」

而經濟部礦物局副局長陳台雄,在九月七日受訪時則說:「目前我們整個台灣地區總庫存量還有671萬立方公尺,來做為調節需求。我們從砂石價格來看,7月底每立方公尺637 元,到8月底價格降到627元,所以每公尺也降低了10元。從價格來看,市面上來看,砂石供應無缺,所以對災害重建需要的砂石,我們砂石場的量應該足夠,不會短缺。」而不會短缺的原因,是因疏浚作業已經超前。

我不禁這樣想:如果2007的河床狀況和今年相同或更糟,那麼疏浚和盜採,又要如何劃出明顯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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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催化溪流的怒氣

地球公民協會執行長李根政老師在2003年還在高雄縣教師會時曾撰寫一篇反對陸砂開採的文章。原因是陸砂開採不但破壞生態棲地,也可能因回填廢土或廢棄物,造成農地污染及至水源污染。

根政老師在《採砂的暴力與暴利全面檢討陸砂開採政策》一文中以濁水溪為例直指核心─

濁水溪流域採不完的砂石是山林破碎、各種不當道路經建工程的產物,有無疏浚必要?要疏浚多久?是不是「永續工程」?則無人探討!

我們似乎總是著眼於最快速解決方法的途徑。但這些途徑往往也是帶領我們走向敗壞的捷徑。當我們在八八水災之後,不確切體認「危機就是轉機」,立馬處理國土保育的問題,而只處理支微末節,風災中痛哭的臉龐就會不斷出現。

因為溪流永遠不會是美好的。當我們不再視溪流的氾濫和改道為常態,並不斷給予溪流震怒的催化劑,等到它瘋狂時,再注射鎮定劑(我們固定河流、築起堤防,讓它成為一條水溝)…

如果溪流是一個人,具備靈魂,我們是否捨得這樣對待她?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獨立新聞網」)

生態民主與地方知識-談災後重建

生命是什麼?生命就是民主相互對待的建立,當我們兩個把對方都當成主人時,這就是生命的一刻。在災後重建的過程中,這是基礎。嘗試把這個民主的概念從人與人的層次,延伸到我們如何面對一個土地…

編按:

本篇演講記實是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李丁讚教授,於2009.9.4於台南成功大學一場「生態民主與地方知識:談災後重建」演講,本文為作者阿蘭妹的現場即時筆記。

作者在本篇紀錄中暫時刪除了主持人與現場提問的部分,僅先就李丁讚教授的發言整理,並保留李教授演講的脈絡與說話語氣及詞彙,希望讓大家如臨其境。

【第一部份:災難社會】

我(以下『我』皆是指李丁讚教授本人)個人研究的主題是「民主」,邀請我來的單位是「地方學」,「災後重建」是當前重要的議題,我今天得要試著把這三個連在一起來談。我先從災後重建開始談起。

救災、安置、重建是災難發生後的三個階段,但目前八八水災的災後處置,好像把重建跟安置都放在一塊。如果用謝英俊的話,安置應該是「中繼屋」的概念,一年到八年都有可能,一定要有安置的計畫才有重建,沒有安置的話,馬上救災進入重建,那就只有硬體工程,一定要有安置才有心緒、有餘力去進行重建。

現在好像重建只是一個「永久屋」的概念。重建是一個整體性,絕對不只是有屋子的概念,它牽涉到生計、文化、生活。不只是安置,住下來之後生計的問題、社群鄰里關係、社會經濟文化、物質生態問題等,都必須整合起來好好規劃。要嘗試在重建階段整合所有的問題,一次解決。這與安置不一樣的,「重建」其實是一個面向未來的過程,而不只是重建過去。

所謂面向未來,就是說要思考到為了什麼而重建。八八水災是「災難社會」的一環。整個社會從「金融危機」到「八八」到「H1N1」,這十幾年來已經可以看到全世界都進入了災難社會,整個系統隨時都可能變成一個「大崩壞」。

八八是災難社會的案例,從政治經濟到生態,越來越頻繁的發生。人類社會已經進入災難社會,我們的精力、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政府,每個人每天都在面對危機、都在求生,每天都在危機處理問題,而不是在好好、有餘裕地、從容地規劃我們的未來。我們的時間資源都會被災難吸住,每個人都為在為了生存解決危機。

整個社會型態處在為了「生存」下去而過日子,而不再是為了「生活」。不再是由「我」這個人來當主體,而是為了生存,每天要面對困境在掙扎。這就是所謂「災難社會」的一種處境,生活變成一種生存、一種掙扎,危機出來後不得不一直處理、一直處理。

在這種情形下我們要怎麼思考?

「重建」的意義不是過去的重建,重建隱含著一種「透過重建的過程,讓人類的生存獲得解決」。我們唯有透過災難的解決,去面對社會的難題,透過這個難題的解決與重建,來面對人類的問題。

以金融危機為例。很多人從金融危機後的復工、消費力提升等指數,來評估整體經濟狀況,好像經濟復甦後,災難就過去了。但是,其實類似的災難還是會一直發生,因為我們沒有在這之中學到東西,我們對於生產體系的問題沒有解決;像是消費層面,如何去發展更生態的消費方式?如果沒有更細緻地去面對每一個環節與看到環節在實踐上的意義,而且不斷地實踐、調整、實踐,「學習」是不可能發生的。

面對金融危機的重建也是如此,不是在恢復過去的消費力與生產力就好了,這樣子的話,大結構還是在,大結構的災難也會一直出現,結果危機還是沒有辦法徹底被解除。經濟重建就是應該要包括日常生活方式、消費方式、生產方式等所有環節的重新整理。

「重建」隱含的是對過去的整合,才有能力面向未來,讓危機不再發生、讓危機減少,那才是真正的重建。

從災難社會的角度來看生態浩劫、氣候暖化等所引起的天災,很明顯地重建要面對的不只是「永久屋」的建造而已,所牽涉到政治經濟文化範疇,要我們透過每一次、每一次的重建,一次又一次的犯錯,錯到又變成危機時,人類才會開始論述;當論述出來之後,一次再一次地,人類才會學習。

人類會越來越辛苦,苦到不能再苦的時候,才會看到整體重建的契機。以臺灣來說,現在關於災難社會的論述還是沒有成形,人類只有真正透過災難的遭遇、存活,才會學習,我很悲觀地說,要變成一個政策,還要再幾次災難。而我們只能透過重建,一次一次地把問題解決,才有機會。

九二一災後重建的歷史經驗中,看可否得到學習。最近回顧了全景一系列的影片,我想要以達觀村的「共同廚房」來談,一個重建較理想的層面。

共同廚房真正發展出來是2003左右,最主要的精神是從「共同生產」到共同廚房。現在參加共同廚房的還是有現實的問題,目前仍有二十幾個家庭參加,運作的層面除了共同吃午餐外,他們有一些土地是共同的,有一些是別人認養的,共同耕作廚房裡面的菜。

部落的經濟以及產業、工藝、傳統的食材、香料、醃漬品、釀酒、或新發展出來的,都在這個共享、共做、共食過程中都慢慢發展出來。他們也利用共同廚房的營運,照顧部落的老人,送便當過去,去幫他們做居家服務,也利用課餘的時間去課輔部落的學童,發給他們獎學金,支持他們繼續升學。

這個背後是泰雅族文化背後「共享」文化。現在也開放三百多位的農地認養(市民農園),一個月六百元,住宿半價。

回過頭來看目前八八災後關於杉林鄉「永久屋」的安置。永久屋是一種原經濟社會文化網絡的喪失,不能夠再維持從山林粗放耕作與生活中創造的那一種社群,當土地不再是耕作意義的土地時,人會失去與土地的連結,社會關係意義也會失去。

在《三叉坑》裡我們看到,當原住民沒有自己的土地時,整個生計、整個生活方式都會改變;當自己與土地慢慢失掉關係時,就算一樣都是打零工,整個社會關係都已經變化了。把土地還給土地,這是沒有議價的空間,但山地裡面還是有土地可以用。

遷村也許是不該回到河床地、河階區,但是還有一些可以重建、可以建地、可以耕墾的,這個東西應該是重建裡面要找的。原住民的文化扎根於土地,離開土地就等於離開文化,只要離開土地,這個儀式、生產,文化社會方式一定就是會喪失掉。所以,重建要在一個「生態」的基礎上,面對一個社會的文化傳統與社會組織整個融合起來。而我認為,這就是民主。

【第二部份:生態民主】

我所談的民主不是政治性民主,而是社會與文化層面的民主。每個人可以被以主體對待,每個人的意見、想法、處境都能被傾聽、凝視。這是什麼意思呢?生態民主是我的一種嘗試:相互平等的對待、相互寬容,這就是軟民主,一種相互尊重溝通對話,跟主張監督對抗的硬民主是一體兩面。

大家都看到《生命》紀錄片中有五個故事,有些是個人的,有些是夫妻關係的,有些是得到變成憂懼症,有些則是獲得重生。兩個重生的故事就是在災難之後存活了下來,而且活的很好。《生命》告訴我們怎麼樣能活得下來,其中就包括了人與人親密關係的重建,也就是一種對話的重建,一種民主。

為什麼親密關係是一種民主?存活下來的,就是因為在災後有一種親密關係的建立,也就是相互傾聽、相互凝視,我的苦難有人聽,你個苦難也有人聽,一種相互的面對,互相安慰。這是軟民主的基本型態,我們都是主體,但是我們會相互傾聽、相互凝視,一種在日常生活中願意把對方當成一個主體,他的意見、他的聲音、他的處境都會被考慮、被聆聽。

民主關係不僅是政治力的問題,民主關係是一種活水泉源。讓這個人有力量!當你被民主對待的時候,你就會有力量。最powerful的力量就是傾聽。

你凝視他、你傾聽他,你開始對他有親密關係,就會產生生命的力量,也就是人類學說的mana,一種神秘的力量,雖然其實這一點都不神秘。當你跟人發生一種內在的連結時,整個生命就會出來。你被深深地同意,就會進入一種合一、identity的狀態,你馬上有力量。這是《生命》裡面兩對故事(好的)案例。

生命是什麼?生命就是民主相互對待的建立,當我們兩個把對方都當成主人時,這就是生命的一刻。

在災後重建的過程中,這是基礎。但不只是人與人的相互對待,從「生態民主」來看,嘗試把這個民主的概念從人與人的層次,延伸到我們如何面對一個土地、一個社會文化與產業等,一個社區、一個地方,我們談重建真正面對的是這個問題,要把土地當成一個人,去看他、聽他的表情。

把人延伸到生態,生態不是狹義地指環境,生態這個概念包括社會生態、人文生態,隱含著文化的層面,所以,生態民主不僅指土地倫理,而還包括尊重當地的文化、人文,以對方為主體,從這個地方慢慢地跟它對話。

重建不是指傳統的恢復,而是包括所有的政策、改革、重建,都必須先建立在傳統、文化、土地之上,透過生態民主,傳統與重建再造才不會斷裂。

生態民主的概念,對抗的就是創造性毀滅。資本主義基本上是創造性毀滅。資本主義是不斷地生產,但生產不是反映人的需要,是反映科技發展,這已經跟人、社會、土地、生活脫離,這是毀滅性的。

目前我們談到災難社會,災難社會的發生,其實是延續著過去的「發展」,那種「發展」並非在生態民主、傳統文化上演化出來的,所以就是會發生問題。現代科技不是反映生活,而是造成生活的混亂,當科技脫離這個綜合的「生態」,它就會變成一種毀滅的力量,這就是災難社會的根源。

所以,在「生態民主」的概念之下,我們談「重建」,就必須在災難社會的脈絡下來看。

【第三部分:地方知識】

從這裡我嘗試帶入地方知識的概念。好的民主也不是民粹,好的民主是把對方看成主人,可是自己也是主人,在相互中安慰成長,一起前進。最近幾年來我都在看《易經》,我從《易經》中學到,一條好的河流是彎彎曲曲婉轉慢慢地流,與旁邊的土地親密對話的,河中的生態也會很豐富。一條太湍急的河流,兩岸是找不到什麼東西的,那不是好河流。

河流是一種力量,是一種陽的力量,任何力量是很婉轉地跟土地去孕育出對話,太急太湍的水,一定沒有辦法孕育。所有激烈的改革,要回到土地與人民,這是一個坤(承載,才能孕育)的概念。只有陽、只有改革,沒有真正回到土地、轉陰,去承載,這樣改革是無法持續的。

「坤」是一種母親、孕育,一個緩慢的過程。重建,一定要慢下來,一定要跟土地對話、跟人民對話,跟文化制度上的對話,慢慢地跟「陽」會合,才能回到土地、回到人民、回到生態。否則,就是斷裂,會變成一種創造性的毀滅。

我們講到地方知識,其實是民主構成中,面對土地、人民,在相互主體對話出來的知識,這個知識不是傳統,可是是從傳統出發的一種知識。

所有的傳統也都要開放要演化,一斷裂就是一種災難,災難社會就是來自於斷裂,地方知識就是在重新凝視對方的過程中那個「陰」的過程,任何往前的力量(「陽」)都一定要往後退、停下流,像河流一樣,不是一味往前衝,一定要停下來、慢下來蜿蜒、停留、滲透、轉圜,跟土地對話,在這中間產生「地方知識」。

地方知識在每個地方都不一樣。地方知識一定是從地方、土地、文化、經濟、產業裡面,從它出發,一起往前走,不能原地踏步,還是要往前走,一定要「陽」的力量。這個過程不只是重建,包括法律、任何改革、任何政策運用在任何地方,展現出來的一定都是獨特的。

只有生態民主,那個改革、重建,才是有力量的,而不是一條直衝大海的河流。生命的建立是靠親密關係的建立。人類如何跟傳統的制度文化產生親密關係,讓傳統重新獲得生命。當你開始聆聽它,傳統就會有mana,一種生命的力量。這也是我最近在談的emergence,浮現。

【第四部分:對話】

我個人覺得這些從九零年代開始轉向社區,這應該可以說是生態民主的開始。也就是轉陰,承載之後才能孕育,生命才能出來。我們不再只是在街頭示威,而是在社區開始生根。未來重建是否做得好,就看這個東西過去做得好不好。

重建牽涉到整個生活,我認為過去就是有十多年來的耕耘,對土地的生根,慢慢孕育出來的一種力量,這個東西還是要繼續前進。比較不一樣的是說,過去是在一種穩健邁進的狀態,但我認為面對災難社會,我們越來越沒有時間走穩健的路,很多時間與精力都被分割,當災難變成頻繁時,我們將被迫每天面對災難以及災難帶來的問題。

災難社會的誕生是一種艱困,苦難,但也是一種契機,災難中有人好好去引導重建的方向的話,與過去公民社會的方向沒有相反,反而災難社會讓我們有機會看到公民社會的成果。

運動者要如何融合原來的目標、穩健的方法,跟災難社會比較急迫的需要,在穩健的狀態下原本沒有辦法契合的資源,災難社會反而有機會去「看到」「聽到」,運用這個災難的時機,好好把資源使用,去看到災難的結構,背後斷裂的東西。論述要有效(被聽被看到),一定要有災難、危機的背景和基礎。捉住這個改革契機,讓大家看到。

穩健的社區運動是培養人的方式,進入災難社會時,這些都是關鍵的人力。目前的工作者一定要好好利用這個時候,讓老百姓,讓論述有效,這是關鍵的時刻。

關於災難的社會學、災難要開成一門課的話,要怎樣來實踐。社區工作者要知道如何利用災難,不是把頭鑽進去,要跳出來、說服政治、說服民眾。

我初步想到,包括災難社會學的定義概念都還沒好好去處理。過去風險社會是對一種未來可能性的壓迫威脅,災難就是進入每天日常的一種實務面對。這之中當然有地方知識,過去十年來有很多大的災難,這些東西如何建構成為新的學問,變成一種經驗,地方知識的具體實踐。每一次的救災都會產生新的知識出來,從地方到方法,

我歸納了今天現場的提問與分享者的經驗,歸納了以下六個想法:

第一,關於安置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一定要趕緊說出來,沒有好好的安置,就不可能有好的重建。

這中間是很細膩、很複雜的問題,「中繼屋」的概念要先出來,讓重建成為可能。所以這個一定要推。重建是未來解決災難的關鍵,因為平常小規模的改變有限,我們必須透過重建,一步步來解決過去沒辦法解決的問題。

重建不能用效率來看,重建好比交班費,交四次比交一次好,透過每一次集合、收集、統計,每個人都輪流在其中學習民主、學習作主人。教育不能用管理、效率的觀點來看,很不效率沒錯,紛爭、糾葛、衝突、溝通,都有很多學習的東西在,正是效率的觀點扼殺了民主。

要讓居民在討論過程中有不同的意見,練習去討論去辯論、去辯護、去接受被說服。要效率只是用一個管理者的角度,不要怕很多問題、很多對立、很多衝突,我們要有耐心,學習如何面對、如何對話,一次、兩次來帶,慢慢地學習,就是不能快。不要害怕不要擔心很多衝突,衝突正是學習,看到問題正是面對自己的機會。

第二,是關於災難經驗的傳承,與災難學教材要怎樣的編製等。

教材在哪裡,上課的地點在哪裡。如何讓災難變成社會共同的學習,這個東西是很深的問題,紀錄片在某個意義上就是這樣,每一種人類經驗都很有價值,只要我們好好記錄下來,沒有紀錄就會忘記,忘記是來自於沒有紀錄,記憶一定要有記憶。我們如何傳承經驗,尤其是寶貴的經驗,紀錄才能記憶。

記錄的方式很多,大家的教學,實際的經驗回饋到上課的過程中間,這些東西都是記錄的一部份,很多東西都是用這個方式記錄下來,這是記憶的基礎。所以,如何透過教學、紀錄片、小說、電影、戲劇等進入,讓老師親自到現場去蒐集材料,讓這些體驗支撐來整理一套屬於災難社會的適應學習教案。

第三,為什麼這個社會沒辦法傳承經驗?

是不是因為沒有紀錄?這牽涉到整個公共系統,災難社會下這些東西要怎麼重構?災難在國家社會中要怎樣納入教育系統?不只是社區大學、政府的大學裡面,這個社會才能整個面對災難。災難社會學裡面要重新改組的很多。不管怎樣,重建一定要發生,我講的重建是讓機制扭轉,以及不要讓重建是跟不上毀滅的速度,重建做得好的話,社會的再生才有辦法浮現。

第四點,關於地方存在經驗與地方知識的東西,在安置的過程中,地方對話的儀式要進來。

地方知識要真正浮現出來,是生態民主的過程,這不只是地方內部就可以弄出來的,要一種外在的、陽的東西來牽引,民主最怕變成民粹,並不是居民同意就好,甚至沒有討論的同意,怎樣的討論很重要,而不是簡單的同意,這是誕生地方知識的重點。

存有(being)要出來,兩方面要互為主題才會出現,要互為主體,在兩個人都在的情形下,才長出來的東西,存在是同時跨越兩個系統,這是辯證的問題,這是兩個人互為主題。單單只有一個老師或一個學生是沒辦法互為主體,唯有兩個人互為師生才有交換性、互換性,才會存在,只有在這樣的情形下在彼此的基礎上長出新的東西,才是地方知識。我用你的話來談我的需要,你用我的話來談你的需要,這是很多「口」的場域。

第五點,生態民主與一般公民社會的民主有什麼不同。

目前公民社會最被挑戰的就是把每個人都當成一致的公民,裡面的異質性就不見了。生態民主將對所謂的自由,提供重新的思考。

第六點,國家沒有把災難當成一種角色,針對災難這個長遠的議題,探討它的文化性與教育性。

所以,我們必須在災難社會學底下,重新定義國家,就是要讓國家放入災難的救災系統裡面,把國家的角色、法令體系放進去。災難社會學要「重構」國家、教育的定義,讓國家與教育回到災難社會學的核心,沒辦法處理災難就沒辦法處理重建,沒辦法處理重建就會讓災難不斷發生。

政治本身不會處理這個問題,因為看不到成績,這是政治的侷限,這個不改的話,這個東西是沒辦法重構的,也不會真正重建。

(註:引用概念請註明來源)

(本文轉載自「農村是一所學校─旗美社大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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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建過程需要許多的知識對話。

凡來自土地的,請回敬土地

如今能救台灣的只有原始森林,台灣為什麼就要水泥化。我研究台灣30年,九二一大震才知道,台灣有一個天然的穩定角,有地震時樹會找新的空隙,一周就會長新的根。樹不到30、40年主幹就會死掉,但已發展另一種策略…

文章背景:

2年4個月不曾現身的環境界大師陳玉峰,在八八水災一個月後,於嘉義市玉山旅社開講,台灣各地環保界朋友湧入玉山旅社,期待好久不見的盛會。

本文作者為資深獨立記者,在現場以陳玉峰演講的原句紀錄,或有疏漏、或將某些片斷組合,但以不更動原意原句為原則,與所有關心台灣國土未來的朋友分享。

作者長期關注環境議題,並製作系列的莫拉克災後專題,請移駕至「環境報導」部落格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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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4個月不曾現身的環境界大師陳玉峰,在八八水災一個月後,於嘉義市玉山旅社開講

晚上七點,車子轉進嘉義市共和路的玉山旅社,一個在許多人的善意下重回江湖的旅社。天色已暗,月光下的共和路好熱閙,連接阿里山鐵路北門鐸到玉山旅社間的公園廣場,車位早已停滿。

室內、室外聚集許多來自各地的朋友。彰化環保聯盟的蔡嘉陽、施月英在現場「插花」徵求大家對石化業的看法。公視九人座休旅車開進來,大導演柯金源走下車,驚動不少人。 接著,921時拍攝「在中寮相遇」的導演黃淑梅也到了。

今天,玉山旅社彷佛回到60年前的繁華,因為已兩年四個月不曾現身、台灣國寶級的環境界大師陳玉峰,即將在這裡開講。
台灣,剛經歷八八水災重創,這一陣子,學者、環保團體、各式各樣的人忙著談論八八水災的成因、對重建的建言。馬政府在荒腔走板的救災工作後,閣揆匆匆更替。此時此刻,許多人想起隱居許久的陳玉峰,要他出來說點什麼。

今天他出現了,在他遍及台灣無數朋友殷殷思念的兩年四個月以後,來到六十年前的玉出旅社,當他站在北門鐸站廣場的大樹下,晃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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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峰開講,台灣各地環保界朋友湧入玉山旅社。圖左是彰化環保聯盟理事長蔡嘉陽、右是總幹事施月英。他們兩人正在打環境運動史上最難的兩場仗:中科四期二林園區、國光石化。

大家在期待什麼?期待他往日不留情面的批判、或為台灣的未來指點明燈?當然,面對國家的大災大難,任他學了多少佛法,一站上台很難不動氣。但他今天說的比較多的是,政府無可期待,人民應回歸自我,從每一個角色做起。敬天愛地台灣才有未來,凡來自土地的,應回敬土地。

(記者在現場,盡量以陳玉峰演講的原句紀錄,或有疏漏、或將某些片斷組合,但以不更動原意原句為原則,與所有關心台灣國土未來的你分享。)

陳玉峰老師的演講記錄

向佛祖計較一葉菩提

想起過去在公園做運動都是這樣,本來只是來跟老朋友說說話,不知道要做什麼演講,我兩年四個月沒對外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年四月我去印度,有人帶我去看佛祖修成正果的地方,但那裡真的是嗎?沒有人可以證實。

台灣人最會計較了,我就去跟佛祖計較。我說,「佛祖啊,我來這不是要跟你求法,我覺得你的葉子很美,你可以給我一葉嗎?」結果我走了七步,看到一片葉子,但很小,不好看。

我又跟佛祖說,「你再給我一片比較完整的葉子吧。」走了十步看到一片菩提葉,但還是小小的。我走到外頭結果撿到一葉很美的。

這個故事在跟我說,你要求誰的法?我開始讀金鋼經,那個邏輯跟西方不一樣, 「道可道非常道,明可明非常明」。今天我沒有要說八八水災,我沒有要說。

小時候聽到颱風,我們最愛做大水,那時台灣那有什麼豪雨、超大豪雨。台灣人如果認為颱風、地震是災難,那代表你已經不是台灣人。你要求什麼人、什麼法、誰的未來?我看每一個颱風,二、三十年來這些話都說盡了,一項項預言都在發生,我們卻沒有能力改變。我不說話、也不批評,該說的都說了。

政府好像很緊張,但這都是假的

不久前我收到一張帖子,要舉辦八七水災五十周年紀念活動,名稱叫「痛定思痛,重視全球氣候變遷,即早規劃調適策略。」活動說明如下:「50年前發生在台灣的八七水災,造成669人死亡、災民40萬人、房屋全倒數萬間,農田損失35000公頃、提防損毀、鐵路12000公里無法通車、交通電信全斷、政府動員上百萬人民投入救災…。」

八八水災後我痛在心裡,朋友叫我一定要出來講,我說什麼都說完了,還要說什麼?達賴喇嘛來台灣說了一個故事,有個中國人被關了十八年,他說這些日子以來,發生許多次的危機,因為他差點失去對中國人的慈悲。一個莫名其妙被關十八年的人,唯一擔心的,是怕失去對迫害他的人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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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果然魅力無窮,會後陳玉峰義賣他的著作,全數捐作玉山旅社重建基金。他預先簽好的書一下就被搶光,臨時蹲在地上繼續簽名,才簽好的書就立刻被搶走。

下一次災難會流更多眼淚

災後,當錢開始進來,真正的悲劇才要開始,在坐的各位不要再捐錢了,要捐請大企業去捐,要捐就捐給國信(發起搶救玉山旅社的洪雅書房房主余國信)。大家的廉價同情,讓政府一直開。

兩年來我對世間的人已沒什麼執著,也沒所謂放下,也不需要再說什麼。災後我寫信給馬總統,今天是一種痛,我認為你是一個總統,理應心繫災民,有沒有我不知道,但我有必要告訴你,我不是要去求見你。

我在信上說,這些災變因果我早就講盡,眼見預言一一發生。例如小林村災變,在我2002年出版的「土石亂流」早就說過了。我附上我的書,「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用最簡約的方式,對你講解災變的結構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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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8日信寄出,總統府來信說,「您的大作11冊,總統府已發給行政院,總統交代要跟您致謝,所呈對台灣的建言,已移請行政院參酌。總統表示,政府應可做得更好,未來將會檢討。總統強調,一定要快進行災區重建…。」

只有一個人是真正的聽障者

我立刻又再去一封信,指總統回函與我的去函完全沒有交集,為了資源回收,請退還本人寄出之11冊書籍。我想我的信已進了碎紙機,書已被丟進垃圾桶。9月7日總統府一位黃先生透過朋友找到我,講很多,講到我都想安慰他。我問,「我那些書呢?」他說,「已交給林務局」。上周聽障奧運才剛開幕,但我覺得只有一個人是真正的聽障者。

我很希望南部人這種想法不要出現,認為政府沒有心要救南部人。日本時代,日本人把台灣農業變日本工業,國民黨把台灣當反攻大陸的跳板。把台灣的木材砍完也換不了多少利益。

小林村為何滅村,我認為跟越域引水沒什麼關係,而是60到70年代把台灣的櫸木都砍光了。一棵神木在那活了800年,代表台灣至少經過50個九二一、加上數百個颱風,那棵樹才能安然無恙。

神木村最近幾年花幾億,只為了維持那個村要在那裏,那裏每年總生產值不到1000萬,為何這些不要直接受惠給災民?因為如果這樣沒人可以抽啊,沒工程可做。你看國民黨的貪官愈做愈大。我跟你講,要貪多少沒關係,最好是你要的錢我全都給你,但只要你不要再做事就好。

台灣會因生態災難亡國的可能性大增

我跟大家報告,這個災難至少300年,如果發生在台北,中南部的人一定要站起來,高雄阿菊要等著當代理總統。台灣會因生態災難而亡國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但政治能期望嗎?我跟當總統的從來都沒有緣份,都是等到下台後才有緣見面。阿扁我為他去了一次總統府,結果是我太太去上了廁所,代表說的話差不多。

我建議他去玉山,但後來並沒有去,我跟陳總統從沒什麼交往,我跟他講話,結果他一個人,沒拿筆、沒錄音機,我心裡想:你真的要找我說話嗎?還是只摸摸頭?我想我們真的很沒有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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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人永遠在自掘墳墓
80年以後森林砍伐、上山下海河川截灣取直、堤防…什麼事都做盡了。台灣人民是在向土地公借高利貸,最近土地公請了暴力討債集團來討債,政府故意讓災難擴大,好讓工程永續發展。

堤防之外,現又出現大恐龍,就是攔砂壩,平常下小雨沒關係,大雨來就沖垮。然後再蓋更大的攔沙壩,好讓工程再永續,「愈做愈死」。茶園、檳榔、有機農業,我們揭發後整個阿里山全部合法化。災民可憐?災民真是丟盡台灣人的臉。

我不要說我的,我說柏拉圖。他說,把選舉交給最容易受騙的選民是最愚笨的。柏拉圖要問的是,「我們如何選出對的人,醫治國家的疾病」。做任何行業都要找能手,大家都只想只要獲得選票,就能治理,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要說,21世紀的民主政治將要滅亡,民主制度在台灣已發展成,製造問題、創造問題、遠比他能解決的問題更多。是 troublemaker。在電視上看到新閣揆一笑,我都起雞皮疙瘩,我從那笑容感受到什麼是政客。

羅素說,民主政治至少有一點好,那就是一個國會議員或總統決不會比他的選民愚蠢。因為如果他愚蠢,他的選民再選他豈不更愚蠢。你看這次救災,立委自以為在討好災民,為什麼政治這麼媚俗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不解決真正的問題

有一個動物園的故事,管理員把袋鼠圍牆一直加高,但袋鼠還是一直跑出去。有一天袋鼠跟長頸鹿聊天,長頸鹿問:「你的圍牆還會不會再加高?」袋鼠說,「看起來會再加高,如果他們老是不關門的話。」為什麼都不解決真正的問題?你還認為我們的政治可以解決問題嗎?那人民要怎麼辦?

21世紀天候的變化因子是20世紀的60倍,以後台灣人只要颱風警報來就要撤走,撤出的地方不見得就安全。遷村決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你有心的做法是這樣嗎?過去多少台灣人的風範,如今已蕩然無存。
土地公比人會種樹

如今能救台灣的只有原始森林,台灣為什麼就要水泥化。我研究台灣30年,到九二一大震時才知道,台灣有一個天然的穩定角,有地震時樹會找新的空隙,一周就會長新的根。樹不到30、40年主幹就會死掉,但他已發展出另一種策略,一棵樹變千手觀音,一棵櫸木可長出118根幹,變台灣的「抱壁虎」。

有了樹木台灣就會愈來愈穩定,這是第二個安息角,是生物性的安息角。台灣溪谷很陡,紅檜已發展出因應台灣經常山崩的特性,植物是如何跟土地談戀愛,像地枝主護住基本盤。台灣過去的伐木,把這個保護罩拿掉了。

林相改良、林相變更,把台灣野生的都除掉,種上整齊畫一的外來種。台灣七成原始森林被摧毀,造林是造孽,放生是放死。天災時大家都怪氣象預報不準,但台灣氣象預測不錯了,從一天改成每幾小時預測一次,預測時間愈來愈短,那還叫預測嗎?台灣年總雨量沒變,但莫拉克颱風三天把一年的雨量下光了。

政府應該做什麼

一、台灣需要國土總規劃,一個不管誰當政的「永世國土政策」。一個最大公約數的國土政策,任何人執政都要永遠奉行。

二、執行第三次土地改革計畫:河川地要總檢討、重新規劃,台糖土地要重新規劃。九二一時我曾說,住宅與農業不能放在同一個山坡地。台灣公路的排水路都做得不對,「最大的力量是柔弱的力量,是流水。」阿里山鐵路要不要恢復?不是要不要,你為何不去看台灣人是如何自掘墳墓。

三、救急救災四要點:交通、機具、人員、醫療。安頓災民:全台灣山地要全部重新規劃,是生產區就不可以住人。小林村要遷到五里埔對嗎?那是一個獨立山頭,沒水。現安頓好了這一次的災民,未來下一波你要安頓到那裏?

四、林務局的承租地要全買回來:台灣的颱風真厲害,很會選樹木,漂流木都是高貴的林木,那麼整齊,五到七公尺,還會電鋸,每一棵樹都有編號。政府只會說沒有山老鼠,那是誰在盜筏?政府總在第一時間就說「沒有發生什麼事,全都沒有」。騙肖仔,死無對證,從來不肯真正想要負責。

我如何預測災難

一、從樹齡來預測:如果一個地區的樹齡不超過50年,那表示這個地區每50年一定有重大災變。一棵樹在那裏5000年,代表的意義是它經過多少年的災難才存活下來。

二、由歷史災難紀錄來預測:阿里山是斷層經過的地方,山崩下來撞到溪谷,為什麼你要住在那上頭?因為你喜歡搭雲霄飛車。

三、礦石比對以及經驗與直覺來預測:火車經過相當拔牙,我曾預測阿里山神木會倒,後來真的倒了,我很慶幸還好當時跟我辯的都還沒死。

四、從學理跟現地調查來預測:海平面會升高是因為溫度上升,水的體積變大。我認為上升零點五度就很可怕了。

五、地植被以及訪問當地蓍老:在地生長的老人,看天就知道何時會有大災難。

每個人真正從自己的角色做起

台灣民間真的很了不起,但為何經驗不能傳承?要把清朝的「在地民團」再組織起來,至少要做到以「鄰」為單位,政府要給足夠的資源。

執政黨只是一個公共政策的執行者,只提供人民需要的,不是你想要的。社會上有許多宗教、環保、文化領袖,將來必然不是單一的領導層次,而是多元的。大家要體認到,政治就是我、我就是政治。

希望人民真的可以做點事,學習與土地相處。每一項改變都要顧到,例如要好10年、100年;不只嘉義好、台中也要好;不只這一代好、下一代也要好;人要好、動物也要好。遇到災難不要全都推給政府,就算要給人救濟也要有尊嚴。每個人在自己崗位上做好,從每一個角色做起。

我早預計50歲後銀行零存款,我現在節省到生活所需只要過去的五分之一就可以。拼經濟是最大的錯誤,從每個人開始做起,生活只要現在所需的一半就足夠,明明煮三個馬鈴薯就夠,你煮五個就是錯。

凡來自土地的,應回敬土地

在地人要相信,我們就是歷史,我們就是台灣,本質上不應停留在18世紀,要在地負責。台灣人認同的是真正的普世價值,需要文化性的改變,行為決定人格,沒有人可以替你證得什麼佛法,要做歡喜甘願的。台灣人的水平這廿年來進步非凡,我們差的在太多兩黨互爭。但,誰說我們不能改變世界?

張子見(雲林環保聯盟理事長)、蔡嘉陽叫我出來說話,說環保運動要一個神主牌。我說,你們在說什麼肖話,你要說我要做什麼事,我來幫你,你不要小看自己。我現在是跟阿桑一起,你掃東西我撿起來,換你們出來「齰」,我幫你們準備一些保養喉嚨的。

我正在學習與問題共存,年輕人問我何時再出來?我說,「當我不再駡人的時候,會有這麼一天。」 我們應多儲存一點未來,地方文史很重要,人要去做這些事。人生本來就不是那麼有道理的,只是我們硬要把很多事解釋得很圓滿。

拜祖宗為什麼要拿花?因為,我們把自然的東西拿來敬神,人、自然、真理,是同一件事。凡來自自然的,應回敬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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