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只是一個人》作品6號:六龜農民產銷班(下)

琳瑯滿目的各種農產加工,嚐來總是份外清香,這每一樣,不僅是這群大哥大姐們的求生之藝,還是他們一生的血汗與生命。台灣現有體制無法還給農民的公道,六龜農友們正用自己的雙手點點滴滴的掙回來。

高雄縣六龜鄉的農民,災後組了一個有機農業產銷班,產銷班成員有二十人,從三十幾歲到六十幾歲,年紀都不小了,居然又回到教室上課,在王坤煌班長的帶領下,從有機農作到農產加工,他們不斷學習、研發、交換經驗、切磋技藝,他們一向是各自耕作的小農,有各自的經驗,對未來也有各自的想像,以有機農作而言,有人想種蓮霧,有人想種芒果、苦瓜、水蜜桃……等等。

宋建華先生只有三分地,他的農地緊臨荖濃溪畔,八八災後河岸掏空,差點波及他的農地,如今,往河床遠眺,他的農地就在斷崖邊。宋大哥的三分地都種蓮霧,也搞嫁接,嚐試著想研發出新的蓮霧品種,樂此不疲。他也想嚐試有機耕作,但宋大哥說,根據有機農業的生產經驗,平均一分地就得花上三、四十萬,而且得經過三至五年的土地復育才通得過驗證,對他而言成本太高,成本高就是風險高,他難以負荷。

對於許多像宋大哥這樣的小農而言,有機農業的確是一條遙不可及的路,未來能否成功,沒人能夠保證。阿坤班長也明白這些農友的心情,他不斷找人來上課、不斷在絕境中尋求生路,後來,在旗美社區大學的協助下,他們開辦了新課程,進行農產加工的學習和實作。對產銷班的農友而言,有機路迢迢,農產加工則不失為過渡時期的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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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龜有機產銷班班長王坤煌

台灣的一般農家,對所謂的「農產加工」,其實一點都不陌生。常見的菜脯、鹹蛋、高麗菜乾、辣椒醋、甚至肉粽、年糕,本來就是傳統農家嫻熟的農產加工技藝,只是,以前一向做來自己享用或分送親友,鮮少拿來交易,對於口感或外表未必未必那麼重視,如今要把它們做成商品,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作為商品用的農產加工品,得注重食品安全衛生、得重視消費者的口感習慣、得留意包裝與行銷,一旦上綱到這些細節事務,農友們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但,既然事關生存,他們只能硬著頭皮進行到底,只見他們上課時不斷抄筆記,偶爾私下交談溝通心得,他們無非想從專家或老師那兒學得較為科學的經驗,讓嚐試錯誤的歷程縮得越短越好。

產銷班的農友們,有人想做酵素,有人想做梅醋、梅酒、檸檬酒……等等,因著不同的想像,就有不同的歧見,他們如何克服這些歧見才能讓產銷班繼續走下去呢?

經過耗時且反覆的磨合、討論,他們們暫時找到一個共識,他們打算成立一個共同的銷售平台,而不是成立一個共同品牌──每個農友可以生產各自的加工品,藉由建立生產履歷來各創小品牌,各自擁有不同的產品風味、並為各自的產品負責,阿坤班長則負責為產銷班建立共同的銷售平台,為農友們設計標籤與包裝,把農友們的產品銷售出去。

四月底,大我文創的攝製組回到六龜拍攝時,農友們已有各自不同的實作心得──阿甘姨的水果醋,微甜中帶著水果香,水果香這三個字簡直是阿甘姨的驕傲,讓她笑得差點合不攏嘴。宋建華大哥的梅醋梅酒已經「秘密」研發兩年多,今年又從台東買進百餘公斤的青梅重新試一次,我們直誇好喝,他直問:真的嗎真的嗎?嘴角卻掩不住半月形笑意。

尹立中、張碧雲夫婦的秘密武器就更多了:梅酒、檸檬酒、橄欖酒……我們每品嚐一樣,他們總是急問:好不好喝好不好喝?至於悠遊山城的羅新蘭大姐正忙著做鳳梨酵素,她帶著商場員工對著一顆顆鳳梨洗洗刷刷,不忘對我們解說:連皮一起做才好,所以一定要洗乾淨……

這群熱情的農友總會塞個幾瓶或幾包他們的產品給我們,叫我們帶回台北讓其他的夥伴嚐嚐,最後,攝製組終於說出自己的心得總結:我們這不叫拍片,而叫打家劫舍。農友們聽了,總是哈哈大笑。

琳瑯滿目的各種農產加工產品,我們嚐來總是份外清香,只因我們知道,這每一樣,不僅是這群大哥大姐們的求生之藝,還是他們一生的血汗與生命。台灣現有的政經體制無法償還給農民的公道,六龜農友們正用自己的雙手點點滴滴的掙回來。

產銷班農友們研製中的各種農產加工品,似乎都有個類似的時程──約莫都要半年後才能小試身手、賣賣看。於是,我們動了個小小的念,如果條件許可的話,半年後,約莫是秋天的十月吧,大我文創或許可以和產銷班合辦個小小的試賣會,六龜一場、台北一場。

朋友們,你可願意和六龜的農友們來個十月之約?

觀賞HD高畫質:http://vimeo.com/11490485

延伸閱讀:《我不只是一個人》作品5號:六龜農民產銷班(上)

(作者為大我文創執行長)

(本文轉載自「大我文創工作隊」)

養電不養魚-屏縣推太陽能助災區,電路問題待解決

八八之後,屏東縣長曹啟鴻提出「種電」「養電」的新的產業願景,期待將林邊、佳冬一帶「高耗能」的傳統養殖漁業及農業轉型成太陽能發電的綠能產業,縣長有信心的表示,不久的將來,屏東將成為台灣太陽能產業的示範區。

八八之後,在災後產業重建方面,屏東縣長曹啟鴻提出「種電」「養電」的新的產業願景,期待將林邊、佳冬一帶「高耗能」的傳統養殖漁業及農業轉型成太陽能發電的綠能產業,另一方面也解決因礙於現行法令,而無法復耕復養農漁民的生計問題,未來農民只要出租土地架設太陽能板,所產生的太陽能電力再由台電收購。

施工圖1

施工中的太陽能板放在魚塭上,吸收太陽熱能發電。

這款「養電計畫」也初步獲得經建會認可,突破每筆土地660平方公尺的限制,可放寬到每筆土地的六成。屏東縣政府估計在3年內至少有1000公頃以上的土地轉為太陽能發電區,發電量估計為750MW(百萬瓦)到1000MW。為了爭取民眾對這樣計畫的信心,曹縣長更是提供自家蓮霧園的土地及民間友人的漁塭,作為太陽能發電的三個示範點,預計5月10日第一個示範點-浮動式的太陽能電板,將架設完成。

土地限制的問題,在經建會的認可下已然解決,而目前面臨的瓶頸,即現有電路承載量不足,需向台電爭取擴大承載量,屏東縣政府仍再持續努力中。「希望讓林邊、佳冬受災的農民及養殖戶,一年內收入能恢復正常」曹啟鴻有信心地說,不久的將來,屏東將成為台灣太陽能產業的示範區。

太陽能業者(黑衣者),講解施工進度及狀況

太陽能業者(黑衣者),向縣府團隊講解施工進度及狀況(圖右為縣長曹啟鴻)

施工圖5

浮動式太陽能發電,圖為施工中,仍再架設支架

浮動式太陽能發電,圖為施工中,仍再架設支架

業者向縣長解說如何架設

業者向縣長解說如何架設

當大部分魚塭都覆蓋著太陽能板時,不知是否還能見到這些嬌客

當大部分魚塭都覆蓋著太陽能板時,不知是否還能見到這些嬌客

荖濃縱谷的世外桃源:老杜的水蜜桃

杜水秋,布農族,朋友們叫他老杜,族人叫他阿將。老杜採有機農法種植水蜜桃、梅樹、紅肉李……問他水蜜桃甜不甜,老杜答:「甜不甜要你們說,不是我自己說!」答案已經寫在老杜的臉上,那是一種難以掩飾的驕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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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水秋,布農族,朋友們叫他老杜,族人叫他阿將。

老杜的農地位於高雄縣桃源鄉勤和村,八八災後,勤和村的聯外道路雖已暫時搶通,卻仍有一大段行經荖濃溪溪床的便道崎嶇難行,佈滿泥石。雨季到了,只要一場雨,隨時都可能交通中斷。老杜和部分族人仍守在勤和部落,不想搬到杉林鄉大愛村,他們還想在這兒繼續務農、打獵,不僅因為這兒是他們賴以為生的土地,還因為這是他們的家園。

老杜的田就座落於荖濃溪東岸的勤和台地,東倚玉山餘脈的斯拉巴庫山,隔著荖濃溪往西遠眺,對岸是他果晏山。這是個群山環繞的世外桃源。無論清晨、正午、夕陽,隨著光線的位移,都可看見南台灣最美麗的陽光與最翠綠的植物在這兒共鳴,這是一場視覺饗宴,大自然的協奏曲。

老杜採有機農法,種植的作物,算起來至少十幾樣:水蜜桃、梅樹、紅肉李、黃肉李、檳榔、茶葉、肉桂……除了這些,老杜還想養土雞。以水蜜桃而言,非但不施農藥化肥殺草劑,老杜和妻子艾珍(泰雅族)得自己除草施肥,主要的肥料是老杜從平地的蔗農那兒要來的甘蔗皮。

四月開始,先是採梅,接著採水蜜桃,問他水蜜桃甜不甜,老杜答:「甜不甜要你們說,不是我自己說!」但,答案其實已經寫在老杜的臉上,那是一種難以掩飾的驕傲笑容。其實,已有不少平地人跟他訂購,有位六龜的女性公務員,先是訂了兩盒,吃過之後,緊接著又訂了十七盒。水蜜桃到底甜不甜?答案,其實也寫在消費者訂購的數量上。

其實,老杜也夠謙虛。三年來,他從嫁接水蜜桃開始,不斷摸索改良的方法。該留下多少枝葉果實,才不致於吸掉果樹的養份、同時保有水蜜桃的香甜?該施加何種有機肥才能讓果實保有最鮮美自然的味道?……老杜笑著說,他還在摸索,但他敢保證,一定一年比一年好!

從老杜的果園遠眺,對面的群山是他果晏山,越過他果晏山即是甲仙,楠梓仙溪縱谷。

勤和台地的夕照。

夕照下,樹上的水蜜桃。

老杜與妻子艾珍正在採收水蜜桃。

果園裡停放著一台橙色小推車,裡頭裝著甘蔗皮,此即桃樹的肥料。

老杜家的小黑貓。

清晨六點半,老杜家旁邊的產業道路。圖右是老杜栽種的肉桂樹。

老杜的水蜜桃,預計到五月中旬採收完畢。

如果你來到荖濃溪谷,不妨到老杜的果園走一走。

如果你想看看南台灣最美麗的陽光位移,享受一下光合作用,

不妨來個半天,起碼看看這兒的夕照蒼翠。

如果你也想嚐嚐老杜的有機水蜜桃,請打老杜的電話:0975-237-736

來自荖濃溪縱谷最偏遠、也最鮮甜的水蜜桃,宅配到府!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

青梅行情低迷,如何突破困境?

高雄地區今年梅子行情,開市即陷入低迷,一公斤6元的低價,讓梅子產量最大宗的桃源鄉受到迎面重擊。加上找不到人手採梅子,只好任其掉落腐爛。也有地方人士嘗試突破困境,找出一線生機,期盼政府正視青梅危機…

高雄地區今年的梅子行情,進入少見的低迷,採收季才剛開始,就傳出一公斤6元的低價,讓梅子產量最大宗的桃源鄉受到迎面重擊。農人說,請人採收一公斤人工還要4元,園主只能賺到兩塊錢,根本不敷成本。更有不少梅園在災後找不到人手採梅子,園主親自上陣,採不完只好任其掉落腐爛,農人唯有嘆息。

在艱難環境當中,仍有地方人士嘗試突破困境,希望找出一線生機,也期盼政府能正視今年的青梅危機,做出適當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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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的梅子在枝頭上結實纍纍。有採收的價格低迷,無法採收的,農民只好放棄,任其掉落成泥土。一開市就走低的青梅行情

桃源鄉的梅子,幾乎可說是台灣產梅子的最大宗。大面積粗放式種植,收成時就用竹竿打下來,不分大小品質等級,一律大包賣給盤商,送入工廠加工程各種蜜餞食品。這樣的產業結構,往年已經佔弱勢。

往年,甲仙農會照慣例會保證收購一部分梅子,一公斤10元,但數量有限。多數賣給盤商,從產季之初13、14元,到產季之末3、5元都有。而今年盤商一開盤就開出一公斤6元,實是少見的低價;農會保證收購價也跟著拉低為一公斤9元。照往年的慣例,價格隨著產季推移,只會開低不會開高。

對比台灣另一梅子之鄉南投信義鄉,農會大力推廣加工品,加工原料也都使用要求品質的「手採梅」(手工採摘梅子,可做較高級加工),一公斤在30~40元之間,之所以不像桃源鄉採取「竿採梅」(以竿子將梅子打落,只能做初級加工),原因就是竿採梅價格太低靡,必須與其他地區低價梅子競爭。

桃源鄉依附在甲仙農會之下, 一直缺乏完整農會系統、優良田間管理技術、暢通完整的銷售管道,長久以來的產業結構問題,八八風災讓這一切雪上加霜。


採下來的梅子,由農民運出農戶堆在村子的大馬路邊,待外面的盤商來收購。當日採多少盤商就收多少,價格開多少農民就賣多少。


交易後的梅子,一車一車運走。一包約70~80公斤的竿打青梅,一公斤只有6塊錢。

一公斤6元低價,有賣總比沒賣好

今年,農委會表示受大環境、氣候等影響,加工梅子行情本來普遍偏低。儘管桃源鄉受八八風災影響,園子有不少遭流失者、掩埋者,農民已有損失,但行情不升反降。桃源鄉的甲仙地區農會表示,這是因氣候變化,今年梅子結果多卻顆粒小、品質差,影響價格。

農民說,一公斤6元,人工還佔去4~4.5元,完全不敷成本,只是滿園的梅子,有收總比沒收好。

雖然甲仙農會有保證收購一定的梅子數量,但杯水車薪。以農會可吸收的數量,每戶人家只能登記三、五千斤不等,但每戶人家一季梅子產量都在兩萬斤上下,最後仍須仰賴盤商。

村民還安置在營區時,縣府就開放50戶名額登記,可由縣府發放最多500空瓶,將梅子加工製作梅精,由縣府協助推廣。但這並非保證數量,農民利潤仍需要由實際賣出數量決定。梅精製作耗時費工、程序繁瑣,一般農戶也缺乏人手和時間量產。

農委會祭出停採補助,鼓勵農民停止收成生產過量、價格低迷的竿採梅。但村民表示申請停採補助的農戶相當少,畢竟補助有限;如果採收,保守估計一甲地尚能賺進約五、六萬元。多數農民寧可採多少賣多少,不輕易放棄。


也有人嘗試製作成梅精。但沒有完整加工機制,都是小戶人家自行少量生產,多半賣給熟悉的老客戶。

欠缺人工,梅子落果滿園

今年不僅梅子價格太低,甚至還找不到人手採梅子,讓農友處境雪上加霜。勤和村長說:「沒有人採,只能讓它掉。」眼裡滿是心疼。

往年,桃源鄉在農忙時節,就盡量聘用鄉裡的青壯年協助採梅,尤其自己名下沒有耕作地的年輕人,就隨著四時農忙,在各園子裡打零工維生。 往年每座園子約需要7~8名人工,有時甚至找十幾人分兩班交替上工。

今年,受八八風災影響,部分人口因入住永久屋流失,留在原鄉的不少勞動人口,則選擇爭取八八零工的工作。農友說,找不到人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來「八八零工」。桃源鄉最近一批釋出的工作,約有兩百多名名額,鄉裡八個村爭搶。內容主要是打掃街道等雜務,一天可領八百元薪資。勞動配置常發生重複或太過寬鬆的情況,勞動的實際效益不大。

由於人力不足,很多園主親自上陣採收,但人手太少,仍然採不完。甚至傳出一家人父子各有梅園的,為了爭請工人而吵架。農友說,一般請工人,每人一天約支薪1200~1500元,其實比八八零工一天800元高,但採梅子實在是辛苦的工作,很多年輕人還是寧願選擇輕鬆一點的零工來做。

自己在桃源鄉有梅子加工廠的吳老闆表示,他曾建議鄉公所,不如把八八零工的人力調去梅子園,園主在零工既有薪水上再做補貼。既可讓人力發揮更大勞動效益,也減輕園主的經濟負擔,一舉兩得,不過鄉公所沒有回應。

汛期路斷威脅,影響陸續進入產季的農產

另外,今年的汛期,聯外道路是否斷絕,更是農民心頭沉重而無奈的隱憂。桃源鄉至今,復興-勤和、勤和-桃源一帶的聯外便道共八公里,仍走河床路。農民表示雖然擔心,但沒有辦法,只能聽天由命。

梅子產季之後,緊接著的紅肉李、芒果等作物,一季比一季更接近雨季,或完全與汛期重疊。如果不能入園採收,或採收了運不出去,一年心血只能泡湯。如同去年莫拉克發生後,留守村裡的人,採收了芒果卻運不出去一樣,「沒辦法,只能餵豬啊。」梅蘭村的三姐回憶著,不知今年是不是又會重演。

在困境中力求突破,盼政府協助配合

桃源鄉今年的梅子危機,反應往年一直就有的產業問題,以及八八水患後的雪上加霜。不過,仍有不少人在尋找突破的機會。或嘗試新的田間管理方式、或試著建立不同的銷售管道、或尋求道路的替代方案,企圖在大環境的困境裡,找出一線生機。

一、企圖建立新銷售管道的吳老闆

龍山農場的吳老闆,在山上有自己的梅子加工廠,也是桃源鄉一代唯一一家就地生產加工梅子之處。他說,今年雇請一批工人手採高品質的黃梅。梅子放到一定成熟度才採收,人工比一般手採青梅子價格高,品管要求也嚴格,要撿選大小、品質、一一去蒂。他將精緻的手採黃梅外銷到日本,價格能翻上數倍。他說,「外銷不是沒有機會,是看用什麼方式。」

目前他所需要的量已不小,表示若反應好、能力可及,能達到更大量的銷售,一定程度上就可稍稍平穩今年梅子的低迷價格。

他也擔任勤和、高中、建山村無毒農業課程的講師,提供自己的梅子加工技術,希望從基礎一步步著手,改善桃源鄉沒有自己的加工體系的產業問題,看是否能讓原鄉產業重現生機。

(日前至部落上課情形,請點選這裡閱讀)

二、跨出改善生產技術第一步的勤和村Tahai

勤和年輕人Tahai,自稱是勤和村唯一一家使用矮化方式種梅子、生產梅子的人。矮化過的梅子,不用擔負安全風險爬樹採收,又可減省人工,讓收成更有效率。Tahai也重視品質,不用竿採,只用手採。這些手採梅不賣給盤商加工成蜜餞,而是直接分類分級,賣給水果批發商進入市場當水果,一公斤約在30元左右。

他說,做這樣有品質的手採梅要剪枝,留下大顆水果,品質才會好,但是老人家常常捨不得。他替母親管理這片果園,提出這個新技術時,母親其實不能接受。「那時候在做(剪枝)的時候,她好像要打你一樣,我還是說服她啊。」

現今做出成果,母親覺得很滿意,也讓Tahai的梅子園,利潤更高更穩定,比較不受市場價格波動的影響。

三、尋求替代道路的新方案的梅山重建會

至於汛期路斷的問題,是勤和村以上各村最大隱憂。尤其最末端的梅山村,海拔高、產季晚,最容易與汛期重疊。梅山村重建會從三月初就提出了一項「替代道路」方案,積極申請會勘和建設,發揮本地人了解當地地情的優勢,規劃了一條或可替代河床便道的道路。

會長顏明哲表示,復興一帶的數條產業道路,可以拓寬並打通,相互串連成一條替代道路,可以解決復興-勤和一帶走河床路的問題。由於這條替代道路沿山間打通,不會如河床路一樣,遇雨就斷,可以應付汛期到來。但他多次向鄉公所申請,始終不見動靜。

4/22,原民會夏錦龍副主前來委訪視桃源鄉,顏會長已向夏副主委提出這一問題盼得到協助。夏副主委請陪同的鄉公所田技士表示,希望鄉公所協助,為這條替代方案啟動勘查。

布農青年勇嘗試─流奶與蜜的有機金針

從美國回故鄉的建山村青年Andrew說,聽說金針是「生命力很強的作物」,就決定以此作為有機栽培的開始,他說:「我想,我們就是需要一個生命力很強的東西」,讓村子的農業有機會變得不一樣。

流奶與蜜之地,是形容聖經裡的「迦南」美地,是上帝賜予人們最肥沃的土地,充滿豐美和祝福。

建山村年輕人杜司偉Andrew,在家人支持下,放棄國外留學、辛苦取得高學歷換來的高薪工作,回到原鄉務農,種植一片有機金針。信仰虔誠的杜家,就把金針園命名為「流奶與蜜之地」。因為他們的金針不用化學肥料、改用添加牛奶、黑糖、微生物菌資材的自製液肥灌溉。不但名副其實的流著蜜與奶,而且希望這片園子像聖經裡一樣,是讓種的人吃的人都能夠健康的豐美福地。

沒有務農經驗的年輕人,放棄美國的工作跑回山上務農;不但務農,還投入許多不知道能否回收的成本,大膽挑戰很多專業農夫都不敢嘗試的有機耕作;選擇的也是從沒在建山村出現過的作物—金針。

如今,這不到三分地的小小金針園已經受到全村的矚目,連鄰村都有人在注意他的消息。大家都在觀望,年輕人沒做過農,還想做有機?金針沒有灑藥不會被蟲吃掉嗎?長得如何了?開始採收了嗎?價錢好不好?花這麼多錢,他們還撐得下去嗎?為什麼不待在美國好好工作呢?

不過,Andrew說,他不去想失敗,因為不敢去想。他只想如果成功了,可以說服大家,有機農業是可行的辦法,甚至可能成為產業的轉機,讓村子裡的人一起來嘗試。向大家證明,做有機不是有錢人的專利,「雖然沒有多的資金、很有技術、知識,還是有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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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山村返鄉務農的年輕人Andrew。

今年第一批的成果,碩大金黃的花苞。雖然採收慢了一步,金針已經快開花了,Andrew很寶貝的採下來捧在手裡。他說,我們自己都還沒吃過呢,先拿回去試煮一下。

信仰與家人是最大的支持

問起是怎樣的支持,讓Andrew做出一個不簡單的決定?他想了想說:「上帝和我爸爸。」這句話,彷彿照映著他的一路走來的生命軌跡,最終也把他引回家鄉。

由於安息日教會提倡吃素,虔誠的Andrew一家人都是素食者。他說,吃素的人本身就會重視健康、篩選食材、找無毒的農產品;後來開始種起有機,也是想到,自己要健康,也要讓別人健康。

出生在一般的小農家庭,Andrew 卻能有學歷上的成就,並把所學知識帶回家鄉實踐。源起是為了能恪守安息日教會的作息,父母讓他念昂貴的教會學校而非一般中學。又因為不想像爸爸說的「不念書就回山上幫忙」,才讓Andrew在教會學校裡一路念到大學畢業。Andrew說,其實父母沒有特別要栽培孩子的觀念。但他們倒也咬牙擔負起昂貴的學費,沒有要他放棄學業。

畢業後,本只想碰碰運氣申請出國留學,卻意外順利,戶頭裡也沒什麼積蓄,卻已經一關順著一關踏出國門了。到了美國。因為沒錢,拼命念書想早早畢業;到處打黑工,什麼工作都做過。最後完成了學業,除了最初的學費,沒有向家裡再要一毛錢。

對於這樣的「成果」,一般人也許覺得是靠著運氣和自身努力,但Andrew和父親杜長老只是相信,冥冥中上帝會指引肯努力的人出路。

取得學位後的Andrew在美國矽谷找了一份營建業工作,從看見一兩百塊美金都是大錢的窮留學生,到經手五百萬起跳的房子,一兩百萬美金也漸漸覺得不算什麼。看著富豪名流的生活,Andrew說不是沒有羨慕、野心和比較之心,也多少會迷失原本的自己。這時候,是信仰告訴他,這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喜歡趁著假日往山上跑、散心。「我會去爬山,帶我的狗,在山上禱告。往下望矽谷,想,那是我們要的嗎?他們難道不知道,總有一天會結束?」

Andrew笑說,在矽谷,比較沒錢的人窩在市區,羨慕著有錢人住在山上的別墅裡,空氣清新、視野遼闊。「後來我想,我在家裡山上也有一塊地啊。」這塊地不是奢豪別墅,只是家鄉的小農園,一樣有好空氣和好山景。

於是,他打電話回家,開始跟家裡溝通想要耕耘有機。父親馬上理解他了,二話不說將一塊原本種些敏豆、黃瓜等經濟蔬菜的土地休耕,不再噴藥、讓土地修養,等待兒子回來,在人生的轉折點上再出發。

Andrew的父親杜長老與母親。杜長老是兒子背後的支柱。他說,當初兒子跑回來務農、又要做不灑農藥的農業的時候,心裡也會默默擔心。但是沒辦法,因為這是一件好事情。「他有這個心,我們就配合他。」

讀過書才做農,跨出第一步

村子裡的人看見杜家出國留學的孩子跑回來種田,難免會覺得不解。「他們想,花這麼多錢栽培我,不在美國好好工作,跑回來做農。我的學費是人家的幾倍呀,我們原住民念國中是不要錢的。」Andrew說。

學管理的Andrew,回來發現家裡六分地的梅子園,日復一日勞動耕耘、產季來時一天產量都以千斤計,一年下來卻賺不到什麼錢,很受震撼。他向家裡「談判」,梅子園要嘛鏟掉,要嘛試著用他的方式再經營一次。

「都是管理的問題。」Andrew 對原鄉農業如此評論。無論田間技術、生產流程、品質控管、包裝行銷,山裡的粗放式農業都缺乏一套系統,農人永遠是辛苦工作卻任人宰割的一端。他用自己的方式,「該除草的就除,要剪枝的時候就剪枝。如果人不夠,沒關係我們請工人。小的摘掉。摘掉很多沒關係,我們要大的,用手採。」強化管理流程和品質,因為有品質的手採梅,比一般竿打採收的粗放式梅子,價格可翻上至少三四倍。

Andrew的想法是:「要讀過書才能做農。很多新知識,沒有的話就吃虧了。品管、流程…..沒有這些即便做得好,可能也是憑經驗,不敢嘗試新東西。」他說,既然比別人多了些知識,就多了些負擔,好像要承擔一些責任,把新的概念引入傳統的產業裡。

不過很可惜,一場八八颱風,這個投入心血和嘗試的梅子園泰半流走,來不及讓他驗收成果。「有啦!還剩幾棵站在那裡啦!」Andrew 用笑容帶過隱約的遺憾。

嘗試種金針:選一種生命力很強的作物

風災帶給建山村的,雖然不是直接的災害衝擊,但改變了原本的農業環境。水源地受到破壞、農田流失或遭掩埋、原本的農路路況不穩、不時有「以後每年颱風,都必須遷下山一次」的傳聞……不確定因子造成的憂慮,讓不少以務農為主的建山村民,在不安的空氣中顯得意興消沉。

大家覺得,是不是就算很努力的從頭來過,重新整地、耕作,到頭來颱風季帶來的自然災害、撤村下山,一年的收成也還是得放棄?

Andrew感到沮喪,對自己的決定也不無懷疑:這樣跑回台灣種田真的是合適的決定嗎?

但是已經回來了,箭在弦上,還是必須走下去。幾經思考,他選擇了建山從沒出現過的作物「金針」,做為重新出發的起點。

在種金針前都沒看過金針長什麼樣子的Andrew說,那時候只是因為聽說金針是「生命力很強的作物」–「我就想,我們就是需要一個生命力很強的東西。」

颱風過後,為建山村的農業環境增添許多變數。Andrew的考慮非常簡單,金針不怕暴雨,遇雨長得更好;長時間不照顧也會繼續活,所以若碰上汛期得撤村也沒關係;他所選擇的「香水金針」品種,口感香氣最適合販售鮮蕾,附近的寶來就是明星觀光區,那裡的餐廳就是最有希望的通路;真的賣不完、或遇上雨季無法運出去的,他說:「沒關係,我們把它烘起來。」做成加工乾品儲放。

如意算盤打得好,但實踐起來關關是挑戰,每一步都在邊做邊學中行進。沒有水,就花一筆費用請人去找新水源地接水。田地上都是碎石,全家人出動一塊一塊撿石頭整地,撿得腰痠背痛後,才知道金針生長其實不怕石頭。金針喜歡潮潤環境,但南部氣候容易缺水,即使定時灑水土壤也仍舊易乾;因為不能噴殺草劑,只好人工拔草,才拔完這一區,那一區又長出來了。最後找來透氣保水的被布覆在田間,一併解決了保濕、雜草的問題。


每天要定時灑水、倍受呵護的金針。

「生命力很強」的金針,就在小心翼翼倍受呵護之下成長。Andrew說,這裡和傳統的農業不同,要陪著植物長大,看它需要什麼,不是像噴藥一樣噴完就走,反正農藥保證見效。

因為沒種過,金針發生的任何情況大家都很當成一回事小心應對著,一點點的鏽病、蚜蟲,都讓杜家感受威脅,生怕不小心處理,就蔓延成大危機。如此呵護出來的成果,Andrew說,感到還挺滿意的。畢竟今年才種下的金針苗,不到幾個月已經長得很壯、生產力也不差,算小有成績。

不過,新挑戰又來了。金針長得太好,一月份才種下的種苗,在一家人措手不及的狀況下,就進入了採收期,Andrew根本還來不及建立銷售管道。當初他構想中的理想通路—寶來觀光區餐廳,因為風災乏遊客問津,看來又得重新尋求出路了。

奶與蜜之地,想要證明的是…

不過,Andrew 說,他比較不會再猶疑或沮喪,自己是否走在正確的路上。一次一家人一起讀聖經時,父親杜長老忽然次靈光乍現,為農園命名為「流奶與蜜之地」,期望這凝聚家人心血的農園,和聖經裡,上帝賜下的迦南美地一樣豐實、充滿祝福,給大家帶來健康的食物。

父親的命名,Andrew說:「補上了我心裡的空缺。我想,迦南地不一定在什麼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變成迦南地。」有了信仰和父親的「加持」,就能撇除曾經對自己的懷疑,繼續在這條路上前行。

Andrew說,沒想過失敗,有想過,但不敢想,因為做農沒有失敗的本錢。對農業有經驗的前輩仍會告訴他:「不要種有機,有機是有錢人弄的。」但是他認為,已經知道農藥是不好的,就不能走上回頭路。

提起這片以山泉水灌溉、用牛奶和黑糖滋潤、可以環望山景、在清鮮空氣中茁壯的小金針園,Andrew說,「至少人生當中有一件事是做得滿有意義。」

因為家裡務農,Andrew小時候也得去園地裡幫忙,但對孩子來說那是又辛苦、又充滿拘束的工作。大人總會提醒,剛噴過藥,葉子不能碰、草也不能碰。「什麼都不能碰,心裡有壓迫感。現在就覺得很乾淨,什麼都可以碰、什麼都可以摸。」比起小時候對務農的百般不情願,現在的Andrew,一回到山上就去園子,感覺在自己的園子裡舒服自在。

Andrew說,村子裡的人知道噴藥是不好的,但是還是不能做有機,是因為沒做過,感到害怕。如果他今天成功了,就是向大家證明,有機不是有錢人才能做的事。沒有足夠的資金、技術、知識,還是可以做得成。

他說,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因為沒錢、發憤念書、到處打黑工,有時一天才睡一小時,這樣的考驗也挺過來了,他相信這次也可以過得來。

那時,台灣來的同學知道他是原住民都非常驚訝,紛紛詢問他是不是家裡很有錢、或爸爸是立委?當他回答家裡務農,大家更覺得難以相信,因為普通的務農的原住民家庭,要供應孩子到國外念書好像太困難了。

走在一條不知道結果、只知道是應該走的路上,如果能成功的話,Andrew想說的是:「我想告訴我們原住民,不要怕,我們都可以出去。每一步都不要害怕。」


座落在山景間的,「流奶與蜜之地」金針園。

編註:杜家合力栽培的有機金針已經上市,有興趣的朋友,請聯繫:

杜司偉(Andrew)  0982133651 wei_0615@hotmail.com

杜德良          0938617392

高雄縣桃源鄉建山村60號 07-6881081

是產業也是夢想─勤奮耕耘的寶山部落

八八風災後半年,寶山村民除了產業上蒙受損失,更經歷了對家園未來方向不定的痛苦。不過,選擇留鄉重建的村民們,每個人對園子的未來,都有自己的想像和藍圖,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從未停下腳步。

前言:

雖然遭受風災嚴重打擊,避難遷移地也還沒下落,寶山部落仍有許多族人堅守原鄉,因為寶山在災前十分用心在產業發展,在自己的土地上奮鬥而不必出外漂泊,族人莫不希望能度過災難的考驗,繼續在原鄉留存。以下為記者針對寶山的產業發展情形所做的報導,希望讓大家更瞭解這個勤奮耕耘的布農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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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山村的布農族人以往散居在馬里山等地,日據時代,為了日本政府「方便管理」,被遷居聚集到現在的寶山、二集團、藤枝等部落,形成現在所謂「寶山村」的大致面貌。老一輩的人,原本以狩獵為主,後來也漸漸尋找土地開墾,種植小米、芋頭、玉米、南瓜、地瓜等作物,同耕同食,自給自足。

約在二十年前,寶山漸漸開始發展經濟作物,各戶人家都有大片園子,生產烏龍茶、野生茶、咖啡、紅肉李、水蜜桃、梅子、梨、愛玉等作物,多半賣給往來藤枝森林遊樂區的遊客,而且頗受好評。近年來居民也常是逐漸發展觀光果園、茶園,邀請遊客來DIY體驗採果之趣,因為產品品質佳,遊客的回頭率也高,靠著口耳相傳,打下一定的客源基礎。

八八風災之後,村民的園子大多還在,但是不少受風雨襲擊而有落果、流失等情形,令每戶人家多少都蒙受損失;藤枝森林遊樂區因道路未修好而休園,連帶讓路已經開通的寶山村也失去遊客光顧,農友們也十分擔心,水果要收成了,賣不出去怎麼辦?

將果園朝觀光休閒模式經營的綉蘭姐,支撐水蜜桃的竹架就地取材,也能搭得十分細緻;不想用除草劑,就用砍草的方式把草皮維護得整齊漂亮;道路兩旁種上櫻花等觀賞花樹。許多客人當初是自動登門造訪,體驗採果、民宿,之後還每年再帶朋友回來。就說:「今年還有遊客來問我們,櫻花開了沒?桃花開了沒?早就開完了,可惜之前路不通,客人無法上來」。


寶山村許多果園都朝著觀光方向經營。綉蘭姐的果園。

村子每戶人家的農地,都是從上一輩繼承的。若以戶為計算,每戶人家最少都有十幾甲的土地,再往下分給各個成家立業的兒女。老人家說,分家的時候就用抽籤的方式,兒子和女兒都分得到。祖先辛苦爭奪開拓的土地,傳承下來,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接手,用心經營呵護。二集團部落的Eliya說:「繼承下來的地,一定要弄得漂漂亮亮的。」


貴英姐(上)的咖啡園(下)在海拔一千五百公尺,與草木共生。她說,種到第三年的咖啡,終於可享受到成果、準備採收時,就遇上八八風災。不過貴英姐沒有氣餒,採訪隔日,卡車就運來了咖啡樹苗。原來她準備把空置的地也種上咖啡,再一次挑戰。

杜家的園子佔滿了山頭,茶樹果樹種滿了十幾甲地,分別交由七名子女經營。現在是採茶時節,杜家老媽媽每天爬陡峭的山壁採茶,沒有荒廢農務。不過他們也擔心,農路如此陡峭崎嶇,等到水蜜桃產季,嬌嫩水蜜桃放在車上一路顛簸出農園,恐怕就不能賣了。藤枝森林遊樂區休園後,寶山村少了很多遊客,往年專賣給遊客的水果也可能銷不出去。

精耕高山烏龍、粗放野生茶,各具特色

寶山村每戶人家的園子,都各有特色;以茶葉為例,主要有高山烏龍茶、野生茶,耕作經營的方式都不相同。

種植寶山高山烏龍茶的阿聰哥,是寶山村的女婿,與妻子一起經營海拔1350公尺,約有三甲地的茶園。兩人的園子在寶山村附近的美崙山上,有自己的茶廠,就地培製採收的茶葉。一年春夏秋冬四收的高山烏龍,一次可有一千多斤的收成,每次收成都需要約十個晝夜不眠不休的工作。

他們表示,自己的茶葉品質、口碑都不錯,十多年的經營也已經有穩定的客源;上一季的已經賣光了,四月將生產的春茶也早早被老客人訂購。

當初在製茶時,因為不小心「放過頭」而無意間發明的「老茶」,意外受到一些遊客的欣賞,漸漸做出了口碑。因為需要長時間放置才能製成,每年,阿聰哥都會從收成的茶葉中,留下二十斤左右,專門用來製作「老茶」。談到自己的老茶,酷酷的阿聰哥此時不無得意之色:「還有日本、美國的客人,來訂我們的茶。」

風災後,兩人的茶園也受到風雨侵襲而蒙受不少損失。九月初,往寶山村的路部分搶通,兩人即揹著汽油(供發電機、車子使用),走上七、八公里的山路,回到山上整理被風雨摧殘過的園子。「整理了好久才整理好的。」茶園女主人鳳蘭姐做出了一個「真的整地到腰痠背痛」的表情。

經歷過損失的心痛和重整的艱辛,兩人的茶園看來已經重上軌道,正在除草準備迎接四月分的春茶採收,八八風災帶來的災害和後續的生活安置變動,看來一點也不影響兩人維護茶園如昔運作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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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聰哥在茶園裡泡茶招待訪客。他表示每季產出的茶,早早就賣光了。


阿聰夫婦的茶業常常參加比賽奪獎,客廳懸著的「特等獎」匾額。他們笑說,「獎太多了,小小的就不要掛出來了」,對自己的茶葉非常有自信。

洪政雄大哥本是軍人,退伍後就回家經營茶園。父母將土地分給他們一家九個兄弟姊妹,他分到了一座特別的茶園–長有「自己冒出來」、非人工種植的「野生茶」。

野生茶樹看起來至少都有四、五十年樹齡了,並非先人刻意種下的,是自己野生野長出來;也有人說是日據時代日本人在這裡種植的;但也只是有此一說,真正的來歷目前還不清楚。「老一輩的人不喝茶,都當一般的樹,長出來就砍掉,根還留著……」洪大哥說,一直到父親那一輩,有一天平地朋友造訪,才指出來「你們怎麼有茶樹?」

與人工種植的高山茶整齊排列、高度齊膝不同;野生茶到處野長,個頭比人還高。因為這樣,採摘十分費時,必須將枝條一一扳下來採收。而將近三甲的地,也只有約一百棵的茶樹。他說,這樣的茶因為產量稀少,每年只能產160斤左右,單價很高,一斤可賣到3000元,如果是手工製茶就更貴了。

因為是的野生的,管理上也都採用最自然的方式,不噴灑農藥,除草都使用人工進行。雖然比較費時,但是他說,還是要讓買茶的人喝到天然健康的茶葉。

野生茶的單價雖高,但產量實在太低,洪大哥已經在茶園中另外種下人工栽培的茶樹,不到一甲地就能種滿八百棵,打算好好經營這片剛接手了兩、三年的茶園。

從父輩手中接下土地的洪大哥說,既然已經分到了,就要好好珍惜。「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有的人一心想要往城市發展,他的心已經不在山上了。但是有的人會想說,不管怎麼樣最後還是要回來、要回到這裡的。」

未來,他希望延續災前鄉公所已經在幫忙打廣告的「野生茶」推銷,讓更多人知道這種他口中「和一般的茶葉喝起來不一樣」的寶山特有野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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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政雄(左)本來是職業軍人,退伍後決定帶著老婆孩子,回到家鄉的茶園務農。(右)洪大哥開著四輪傳動車,往返在碎石滿布、坡陡彎險的農路上。他表示,風災後主要道路搶通了,但還是有很多農路只是搶修完成而已,不是正式的道路,相當難行。


洪大哥示範將野生茶的枝條扳下來採摘。野生茶的枝條很柔韌不會斷折,但這樣的採法非常耗工耗時。

有機概念的果園,與土地共生

部落裡被大家稱為阿珠的陳秀雲,與先生一起經營五甲的園地,上面間雜種植了茶樹、水蜜桃、紅肉李、甜柿等果樹。十年前,阿珠姐從老一輩人手中分得這塊土地後,決定回到家鄉務農。除了用心培育的水蜜桃種出成果,讓她很有成就感之外,另一方面,「也是喜歡山上的生活啦。」

不同於一般農友使用農藥和化肥的慣行農法,阿珠夫婦很早就開始研究如何用有機方式栽培,水蜜桃,能不噴藥就不噴藥,除草也用人工的。「別人都會說我們哪,園子草那麼多,看起來很亂。」、「為什麼不用除草劑,就不用三個月就拔一次草啦。」阿珠說,拔草要請工人,成本較高。而關於園子「雜草看起來很亂」」問題,她笑說:「我是不覺得啦,只要不要高過樹就好了。」她說,一開始堅持了,就要堅持下來,對果樹、對土地都比較好。

經過多年來的經營,並用心培養客源,阿珠的果園種出成果,為她帶來好口碑和不錯的收入;附近有果園的人家,這幾年也漸漸接受她的作法,開始跟著不噴灑除草劑,改為人工除草。

「一方面,是真的果實口感會不一樣;還有,樹的年齡會比較長。」阿珠說,比如水蜜桃,一般有十到十五年的壽命,如果常常噴藥,可能八年左右,樹就會漸漸枯萎,結出的果實也會逐年減少。「最主要的,是真的對土壤比較好。」阿珠最後強調的,是她使用有機農法的初衷–能夠好好的保育土壤和生態。「像是螢火蟲,現在(在園子裡)都看得到喔。」

風災前,阿珠在藤枝部落有一個店面,往來藤枝森林遊樂區的遊客目前在二集團的參來到園子的客人,本著交朋友的心情以誠相待,不厭其煩與客人分享繁複的獨門青梅的作法、自己的茶葉被訂購一空,就推薦客人到部落其他人家那裏買茶;吸引了固定的老主顧,也在口耳相傳間穩定增加客源。「最重要的是真誠待人,他就會帶一堆朋友來。」

阿珠在八八風災之前,被大家推選為水果產銷班的班長。雖然在風災後上任,目前在大家生活都還未定向的情況下,無法有所作為,不過她已經對未來得寶山的果園有概略的藍圖。「主要是想大家和我一樣,用有機的方式去做。水果很多的時候(指產季),就會有活動,水果祭之類的,把我們(寶山)推出去。」


新上任的水果產銷班班長阿珠,介紹自己的農園和栽培方式。


果園上覆著長短參差的雜草,坡地上的老樹,阿珠說「那是我們刻意留下來的。」她分享「草不要除得太乾淨心得」:留下的雜草可以保濕土壤、當成幫忙抓土的植被;有了雜草搶地搶養分,果樹才會在競爭環境中,長得更健康更強壯。


阿珠在園子附近養羊,她說「養好玩的啦」。不過羊可以幫忙吃草,羊糞也能當成堆肥原料,算是很有貢獻。

親手打造木屋,屬於自己的家

而不同於年輕人積極的經營推銷產業,部落中受尊敬的老人家Tama Aziman和Cina Wuli夫婦,在美崙山上一片園子裡經營自己的果園,或者更應該說,「家園」。

從二集團部落的農路駛向美崙山,經過一片幽涼竹林,眼前就會出現夫婦倆人用心經營的果樹和小木屋。兩位老人家從八八風災撤離下山沒多久的時間,就決定回山上住,此後就沒再下過山。

Dama Aziman說,住在剛撤下時的安置地點,「有吃有睡,晚上吹冷氣會感冒。」接著聽說將要把大家移置到陸官營區,看來山下安置的日子似乎不會太短,老人家馬上決定:「我們一看不行啊,我們就說我們要回山上,我們就回來了。」沒電就去買蠟燭、沒水就接雨水,自己挖地瓜採野菜,吃國軍送來的泡麵度日。


Tama Aziman和Cina Wuli,雖然上了年紀,仍然勤勞耕作。兩人在八八風災後只撤離了十多天,就回到山上生活和工作,沒有再下來。

Dama Aziman說,小木屋是自己蓋的,用的是自己造林種植的杉木,花了五、六年時間才完成。現在雖已有差不多十年過去了,木屋外觀仍保持嶄新潔淨,原來每年都會刷油保養。Cina Wuli指著屋子旁邊的空地說,這裡原本種滿漂亮的海芋,可惜八八颱風後沒有水澆灌,都死掉了。

房子附近,種植了水蜜桃和梨樹,Cina Wuli說,他們沒有請工人來幫忙整理園子,自己下海勞動,「當做運動。」種出來的水果,也都是孩子帶朋友來參觀、體驗採果,然後朋友再帶朋友來。

夫婦倆人在山上住在自己的木屋裡,一面勞動當運動,一面經營自己的生計。屋子後面空出來的地,Dama Aziman笑說,很想蓋民宿啊,「只是沒有錢。」

老人家說,年紀大了還是習慣山上,「如果去永久屋,再回來山上的園子工作,好像遊覽一樣。」雖然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可能會因為其他的考量而離開,但他只會決定留在自己的園子裡。


Aziman和Wuli夫婦親手建造的木屋。外面種滿了花草,外觀每年都「塗油保養」,還維持嶄新的樣子。


廚房也用心的布置。廁所的圖案是孫子的傑作。Cina Wuli說,孫子放假時,都會來找他們,在這裡住一段日子。

持續注入活力的產業

寶山村近三、五年來,特別有許多軍公教人員,或在外工作的青、壯年,選擇回到山上務農。除了為退休後的生活另尋生計之外,大家共有的一個觀念,就是先人傳到手上的園子,一定要整理得漂漂亮亮。這些經營者交流最新的農業技術,並分享客源、相互帶動。每個人對於自己的園子經營方式都不同,但都用心規劃管理,形成各具特色的農業和觀光產業。

因為靠近藤枝森林遊樂區,不少人都往觀光果園的方向規劃自己的園子。有的人本來已有經營小民宿,只是外界知道的不多,也正摩拳擦掌準備打造觀光民宿。

「我是覺得,我們寶山這幾年要起來了,只是剛剛好這次風災停頓下來。」曾經擔任過社區發展協會幹部的Eliya如此表示。Eliya曾為二集團部落規劃水果攤位,銷給遊客,創造不錯的銷售成績,近年也開始動手經營自己的園子,希望成為觀光果園。

八八風災後的半年來,寶山村民除了產業上蒙受損失,更經歷了對家園未來方向不定的痛苦。不過,選擇留鄉重建的村民們,每個人對園子的未來,都有自己的想像和藍圖,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從未停下腳步。

寶山村的二集團部落。八十戶留在原鄉的村民中,有六、七十戶聚居在這裡。儘管受到風災當下的經濟損失,以及災後因重建政策不定帶來的困擾和打擊,居民們卻沒有停步不前,依然每天為了家園辛勤勞作。


寶山的茶園。園主人花了大筆經費裝設灑水裝置,就是為了克服旱季缺水問題。


持續努力鑽研新農業技術的寶山農友。阿沙古的園子裡,水蜜桃枝條呈完美的橫向發展。同行婦女說,這是最新的壓枝技術,用竹子就可以達成,是之前農會觀摩的結果,回來後馬上動手做。枝條往橫長不往上長,會讓採收工作便利許多。

當水流變成一把刀

闊伯是甲仙鄉的農友,莫拉克災前就開始進行有機栽培,目前也是高雄微風市集的農友之一。以下文章由輔大生命力新聞網記者採訪,記錄甲仙地區農損災況與復耕情形,以及農友對於災難的想法。

前言:

闊伯是甲仙鄉的農友,莫拉克災前就開始進行有機栽培,目前也是高雄微風市集的農友之一。以下文章由輔大生命力新聞網記者採訪,記錄甲仙地區農損災況與復耕情形,以及農友對於災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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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伯

目前居住在甲仙市場附近的闊伯,原本住在小林村錦地巷,莫拉克帶來的土石流,以小林村8鄰為起點,帶走許多人的家、親人,留下許多傷痛。

莫拉克登陸前,甲仙地區就已下起大雨,風勢也不斷增強,經歷過卡玫基風災的闊伯,禮拜四下午為了看氣象而下山,氣象說禮拜五才會登陸,南部應該只有降雨,頂多800毫釐,他想到山上為了方便排水所埋設的水管需要收起來,還需要以人工堆作排水溝幫助排水,且哥哥與嫂嫂都還在山上,8號凌晨看完氣象,闊伯獨自上山,卻沒想到接下來的雨勢讓他困在山上五天。

這次溪床會這麼嚴重,是因為樹倒了太多 阻塞住所有排水

莫拉克登陸前,闊伯就上山時,沿路竹子、樹就已經倒了,竹林、樹木、車輛,在風雨中搖搖晃晃,闊伯心想,如果不趕緊上山把排水做好,把器具放到高處,可能會被雨水沖走,原以為提前準備可以避免損失,但狂風挾帶著驚人的雨量,依然捲走了闊伯的農具。

問闊伯,為什麼這次的災害會這麼嚴重,闊伯說:「這次溪床會這麼嚴重,是因為樹倒了太多 阻塞住所有排水」,

他提到,一般都認為種樹會保護水土,但並不全然是這樣,當樹葉大、樹叢大時,就會形成「樹大招風」的情況,連帶影響到樹根的穩固,樹根跟著搖晃之後,樹根與土地之間就會產生空隙,讓水也就順著這個空隙進入土壤,豐沛的水量進入土壤,卻沒有得到良好的疏通後,鬆動的樹根,加上竹林都是以「樹叢」的方式生長,狂風一吹,整片樹林也就順勢倒下。

靠溪邊就往溪床倒,土石再掩蓋上去,一層層覆蓋後,堵住了所有排水的可能。當全部都堵住,周圍的土方無法支撐壓力,水流就像刀一樣開始切割土方,土方全部被割開後,壓力與雨量都加速、加重土石像下流動的力道,「就像一個人在奔跑時被推了一把,再強壯的人都會被推倒」。

當時的雨量驚人,山崩塌下來,土石流推得出去(向外推)的推出去,推不出去的就被掩蓋掉。闊伯說,小林村就是這樣的情況,「水刀」就這樣從旁邊土方較少的地方開始切割,再把土石、水流、樹木全部往下推,才會在一夕之間被土石流淹沒,原本到有個山崙跟彎道才會到小林村,這次大水過後,全部都不見了,連耕地也看不見,現在看小林村內的土方高度跟水流過的高度,足可以想像當時的雨量跟土石量有多大。

而這些土方,要怎麼處理?下面拿掉了,但上面的還是會繼續被帶下來,不拿,溪床一直變高,也不是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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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土石掩埋的家園

土石流過後,水,在土地上割下一道深深的溝痕

大北勢溪的溪源頭有三處,兩條有攔砂壩工程,另一條沒有攔砂壩工程,這條河流的位置就在闊伯原先住的錦地巷27號前,水災過後,溪床變寬,石壁面也清晰可見,向下切割的高度高於一層樓,高度的落差讓溪床兩邊變得更危險。

闊伯向岳父買的地,原本要用來蓋民宿,也都整理好了,卡玫基風災帶來八尺高的土方,這次莫拉克帶來的土石流也在這塊地上堆積了一丈的高度,兩百多萬在兩場大水中化為烏有,闊伯笑著說,他已經放棄這個計畫了。

卡玫基颱風與莫拉克在甲仙造成的影響,闊伯說:「地在崩是很可怕的」,去年卡玫基風災,甲仙災情也很嚴重,短時間內雨量大,溪床被掏空,整個變成是「虛地」,這次八八水災,不但雨量大,連續下了五天五夜都沒有停雨、風也沒停,加速溪床被掏空的時間以及深度,在卡玫基就已「受傷」的河床在莫拉克之後的成了「重傷」。

真的是有夠可憐的,那個溪床邊的全部都被掩蓋掉了

談到山上的農損,闊伯說,自己的作物除了高麗菜全部被颱風帶走之外,其他的損害狀況都還好,比起山下的損害,山上的農損算是輕微的,「真的是有夠可憐的,那個溪床邊的全部都被掩蓋掉了」。如果要恢復耕作,必須還要再找怪手來,將木頭、石塊全部清走。

溪床兩邊的農損才是最嚴重的,溪邊的樹與石頭全被土石流捲出去,原本在溪床上的大石塊全被土石流帶走,「就是這樣情況才會這麼嚴重」,闊伯用台語說著。上噸的石塊在水中載浮載沉,足以想像水流力道,所以才會有大石塊沖進民宅,然而,莫拉克過後,要怎麼把石頭清出來就是大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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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人一樣適材適用,樹就可以說是「適地適用」

山已經動了,下一次是哪一條山脈會再有變化,沒有人能預知,闊伯說,這將影響世世代代的子孫,即便是造林,也比不上原有的山林。政府的施政跟當地人的思考是不一樣的,當地造林的人最清楚當地狀況,原本的山林無法保護,卻改種政府規劃的樹木,樹木生長的速度遠不及砍伐的速度。

「人家他就土生土長,你就把他砍掉,再種你選擇的樹木,這樣跟得上嗎?來得及嗎?」,原生的樹木「土生土長」,不怕被藤蔓纏繞或被綠草覆蓋,這是因為植物已經適應這環境,就跟人一樣適材適用,樹就可以說是「適地適用」。

如果災區全面封鎖禁止耕種,對當地人的生計也會造成莫大的衝擊,「如果是耕種造成災害,那當然要禁止,但如果是可以耕種的,為什麼要禁止?要考慮的生活的問題啊!」闊伯認為,政府如果沒有實際了解狀況,就為政策擬定方向,對當地人的生活、環境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幾代人都在這裡,靠山生活

現在在甲仙地區所說的「私有地」,闊伯說,幾乎都是日據時代開放的,從他的父親開始,甚至更早,幾代人都在這裡,靠山生活。

現在在甲仙當地看到的種竹子或是較為平坦的地方,在20年前都是種植芋頭與樹薯,現在樹薯沒了,多種植竹子,成為竹園,年輕人則往外尋求更好的發展,人口流失到現在剩下六七千人。

闊伯以前住的錦地巷有20幾戶,現在剩下7戶,像他一樣繼續住在這裡的居民,耕地都靠近林班,過去原始林的樹木被砍掉之後,都必須要再植樹造林,包商標下造林、育林工程,再由闊伯他們去做實際的勞動工作,現在在這裡工作的,都是原本在林班工作的人。

日治時代曾開放一部分林地作為耕地,闊伯說,這稱為二林地或二農地,可種番薯、蔬菜。但國民黨政府接手後就沒有開放,並規定必須種竹子,若整片種菜就不能夠向政府承租,而這也影響到受災後農損補助的問題。

私有地一分地的農損補助都有五六千塊,林班地卻因為是「國有地」所以不在補助範圍內,且單位面積內,必須要種植一定面積的竹子才能被核准,對向政府承租林班地的人很不公平。

台灣近年來將竹筷子、紙張產業外移,竹子也因為這個產業逐漸沒落而蕭條,政府也不注重發展,於是開始出現荒廢的跡象,這些荒廢的竹林愈長愈大,愈茂密,當風雨加大時,潛在的危險也提高許多。

而在生活上,當地人生活困難,人口外移,或者部分在當地發展觀光,靠外來客的帶來成為收入來源,莫拉克過後,當地已經看不見過去的觀光盛況,闊伯說:「如果都是靠自己的收入,那還好,但如果是貸款作生意的,小孩還在念書,那負擔更大,可能光是生活就有問題。」

如果有筍子的疏通和出路,其實也不會有這樣的災害

在筍價低迷的情況下,竹林較遠的就漸漸無人採收、管理,全部都留在山上,就會長得很密集,颱風一來,風無法穿過,就會整片將竹林吹倒,「如果有筍子的疏通,出路其實也不會有這樣的災害」,颱風前的產量與大概只剩下一成以下,小林村獻肚山上有一千公頃的竹林都不見,未來也都沒辦法再去收成。

對於台灣的農業,闊伯認為,若全部仰賴國外進口,當國內生產全部停止時,「頭殼丟愛由在人剁啊啦(頭隨便人砍,指任人宰割)」

關於未來,「大家都唉唉叫」,私人耕地要恢復耕作可能會比較快一點,但對於整個甲仙恢復原先的觀光景況,闊伯說:「不知道三年能不能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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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克災後,甲仙街道蕭條

被遺忘的杉林,被忽略的農民─陳森榮

陳森榮,46歲的他,從小在杉林鄉長大,十多年前回到杉林接手家中的農事。他沒有經歷過八七水災,在八八水災中,看著強風吹落香蕉,大雨沖刷結實纍纍的木瓜田,看著農人的心血與一年的寄託在風雨中,成為零。

根據農委會九月份的統計,高雄縣農業災損共計 30 億 5048 萬元,產物損失 16 億 8960 萬元,包含農作物損失金額 7 億 3551 萬元,以香蕉倒伏 1550 公頃,損失金額 2 億 3353 萬元最為嚴重,次為蕃石榴、棗、木瓜及鳳梨等。

若以整體農業損失數字來看,農產估計損失金額計 49 億 3203 萬元,農作物被害面積 82408 公頃,以香蕉倒伏最為嚴重,被害面積達 6396 公頃,次為木瓜、番石榴、 2 期水稻等。

陳森榮,46歲的他,從小在杉林鄉長大,十多年前回到杉林接手家中的農事。他沒有經歷過八七水災,卻在八八水災中,看著強風吹落香蕉,看著大雨沖刷著結實纍纍的木瓜田,看著農人的心血與一年的寄託在風雨中,成為零。

高屏地區因為氣候較為溫暖,冬天的溫差與濕度都比中部、北部要低,大黃瓜、小黃瓜、苦瓜、絲瓜,都是杉林的冬季作物,另一個主要農作則是網室木瓜。杉林鄉農產量並不能夠有個穩定的市佔率,就跟其他農作物一樣,在市場上想有「一席之地」,必須看老天願不願意賞口飯吃。

杉林地區受損的木瓜面積有3、40甲。(攝影/吳明峰,引用自「小地方新聞網」

一甲地的木瓜,從耕種到採收,需要一百多萬的成本,如果,木瓜是全家的經濟命脈

談到莫拉克在杉林鄉造成的農損情況,陳森榮說:「應該是滿嚴重的啦!農作物大部分都是給風吹倒,都泡水了。」莫拉克登陸時,正是香蕉、木瓜收成之際,強風豪雨過後,已長出香蕉的香蕉樹多半都被風吹斷,若未進入「結果」階段的香蕉樹,「扶正」之後還能期待後續的收成。

至於木瓜,損害也相當慘重,陳森榮種植三甲地的木瓜,完全泡湯,「木瓜剛採沒多久,才開始採 就碰到水災,就都去了」。

雖然市場上一年四季都可以買得到木瓜,但木瓜成長期長達九個月,泡水後的木瓜田,因為木瓜樹根部腐爛的緣故,土壤中會開始滋生不好的細菌,為了養地,讓土地「恢復健康」,必須要花上一年的時間讓地力恢復,才有辦法繼續正常的農事生產,

陳森榮說,一甲地的木瓜,從耕種到收成,光是成本就要一百多萬,如果家中以種植木瓜為主要經濟來源,又必須負擔生活開銷,這一年,會變得非常難捱,就他所知,整個杉林鄉有三四十甲的木瓜都在莫拉克之後化為烏有。

香蕉是一年一穫的水果,嚴格說來,應該是13個月才能收成,一般人不太清楚的是,香蕉田並不能夠連種香蕉,種完一季的香蕉之後,接著是兩季的稻子,一年香蕉,一年稻子,這樣香蕉耕種的成功率才會比較高。

若依照這個耕作模式,今年來不及收成香蕉的農民,不但血本無歸,還必須等到一年之後才有辦法再種香蕉,未來這一年,必須想辦法種植其他作物,維持家庭的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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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伏的香蕉(攝影/吳明峰,引用自「小地方新聞網」

需要什麼幫助?就自己想辦法啊!

如果農民沒有收成,再怎麼低利貸款,一年兩年投入下去,沒有收成也沒有辦法,愈來愈大洞啦!

農損補助上,政府對木瓜這個項目的補助一分地大概是七八千塊,但網室的木瓜成本相當的高,光是網室設備費用,一分地就要十幾萬,光是陳森榮所種植的木瓜,面積就有三甲,卻已經是連續第四年成了泡水木瓜,他說,農損補助並不能夠依杉林的農損面積、範圍就作補助認定,必須看整個高雄縣的農損總額是不是符合規定,水災這種普遍性的災害,「補的話也是補很少,補不會很多啦!」

問他農民需要什麼幫助,他說「要什麼幫助喔?就…自己想辦法啊!因為你說什麼災難,低率貸款,如果農民沒有收成,再怎麼低利貸款,一年兩年投入下去,沒有收成也沒有辦法,愈來愈大洞啦!」

陳森榮的木瓜連續四年都飽受水災所苦,每一次本錢快要可以回收時,一場水災又無情地帶走九個月的細心照顧。木瓜皮薄,採收時需要特別小心,一旦碰撞到,表皮有了損傷,果實就會開始乾枯,失去水分,另外,考量到運送的時間,木瓜必須在六分熟就採收,運送到各地市場時,才會是正好熟成的階段,因此採收工作都是陳森榮和太太負責,不假他人之手。

問他損失多少,他笑著說:「虧不會很多啦,虧一點點,自己人工不算的話。」

木瓜的價格也不若外界想像,每逢風災水患,蔬果的價格就水漲船高。陳森榮說,颱風剛走時,木瓜的價格還不錯,但因為進入冬天,木瓜又是偏冷的水果,市場的需求量小,價格也就持續下跌,產地一斤大約是三四十塊的價格,進入零售市場則大約是在六十到七十塊之間。

另一個問題是網室設備的損失,陳森榮說,莫拉克襲台前,當地的農民根據氣象資料,原以為颱風不會對南部造成重大的傷害,但連續三天的強風豪雨,吹破了網室的網子,吹倒了骨架,整個杉林鄉大概有九成的網室設配都被莫拉克破壞了,

颱風過後,在杉林鄉甚至出現買不到「網子」的困境,而這一件寬14尺,長300尺的網子,每一件要價四千多元,血本無歸的農民,除了整地、復耕的資金外,還得想辦法解決這筆開銷。

最缺的就是穩定價格,給農民保障

問陳森榮,政府部門最需要改進的部分,他說,「最缺的是沒有穩定價格,沒有保障,沒東西就時價格就很高,如果多,就跟肥料一樣。」台灣話有一句俗諺說「菜金菜土」就是台灣農業最好的寫照,穀賤傷農的情況,不斷的重演。

颱風過後,木瓜全部都沒了,農民就在這些空地上種大黃瓜,原以為市場上蔬果供應量少,價格應該會不錯,但「價格剩下個位數,一公斤一塊兩塊」,陳森榮說,「不然不可能颱風過後應該是沒有青菜,便宜到一公斤一塊兩塊,連成本都沒有」。

談到台灣的農業環境,他說,政府雖然替以「外銷」的政策為農民找出路,但「外銷也作得不好」,幾年前陳森榮的木瓜也曾外銷日本,「因為台灣外銷,品質要有夠好的好,價格也沒有比人家高,外銷日本,品質要求很嚴格,農藥殘留什麼都很嚴格,價格也沒有特別好,十顆木瓜挑不出兩顆,價格卻只比國內高十幾塊錢。」

訪談的最後,問陳森榮整個杉林要恢復正常農作大概需要多久的時間,他說:「很快就恢復了,台灣農民恢復的時間都很快,因為本身就是靠田吃飯。」如果收成不好,農民也沒有時間傷感,生活依然要繼續,趕快整理,趕快復種,繼續付出,繼續期盼下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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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水災中遭忽視的小鄉–杉林鄉

蔓花生,重建公田有機耕

這樣用血汗所堆起來的有機耕田,受到莫拉克颱風的重創,慘遭大水淹沒,栽種的作物也幾乎全毀,水退後留下的大量土石及雜物,原先的灌溉水路也殘斷不堪,不過風雨卻沒帶走這群人的有機心…

災後的第97天,旗美社大「甲仙農業共同成長班」學員,同時也是「蔓花生」家族的十多位成員,為了持續追求災前共同對有機耕作的理想,不畏莫拉克颱風無情肆虐後的滿目瘡痍,在高雄農業改良場劉敏莉老師蔬菜栽培技術的指導下,大家聚集在楠梓仙溪旁的公田上,戴斗笠穿雨靴,手持圓鍬鋤頭,一起下田翻土植苗、引水灌溉,展開了災後的第一波有機栽種行動,希望以十字花科及茄科等作物做為重建田間實作的試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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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畝蔓花生家族的公田座落於大田村的大坵園上,莫拉克颱風來襲之前,在佔地面積看小實大的四分田地裡,就一直隨著成員們所參與的不同課程進度,進行著各類有機作物田間栽培與管理的實作活動,可說是蔓花生家族的有機成長園地。不僅具有凝聚內力的作用,也發揮著連外資源的功能,使得大家改造在地與實踐綠活之農業共同成長的理念獲得各界肯定。

也因此,「甲仙農業共同成長班」榮登上今年(2009)全國社區大學優質課程徵選的特優獎,去年也曾被信義房屋社區一家的贊助計畫所賞識。如果說公田是災前甲仙地區有機農業的實驗基地,這可真的一點都不為過。

然而,這樣聚內連外眾所矚目用血汗所堆起來的有機耕田,竟受到莫拉克颱風的重創,公田慘遭大水淹沒,栽種的作物也幾乎全毀,水退後留下的大量土石及雜物,改變了公田的土壤物理性質,原先的灌溉水路也殘斷不堪,而在地勢上更顯得高低不平,十分不利於日後的作物耕種。

不過風雨卻沒帶走這群人的有機心,成員之一的班級代表岳中峰就說,我們有用心但卻不擔心,因為已經掌握了不錯的技術和有機的學習精神,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快點在有機公田上耕出農作物來,讓更多人分享有機生產。

有別於大企業競爭最大利潤及政府不利小農認證有機,這一群注重土地倫理、關懷農村生活的在地農人與各界同好,更強調團結、回饋及和諧的小農有機公田發展模式。

蔓花生學員與劉敏利老師討論復耕
蔓花生學員與劉敏利老師討論復耕

岳中峰緊接著說,許多人非常好奇,我們為什麼要取名蔓花生呢?因為就是要學習長著小黃花、像花生葉子的豆科植物-蔓花生,它單株種植不易活,群栽反易存活的團結力量;其根瘤吸一份氮,即吐回四倍氮回饋土地的精神,以及匍匐生長,遇樹也不攀爬、不驕傲的個性,而此刻台灣應當共同實踐的,不正也是這種友善土地與農民的生產價值嗎?

有機難、小農有機更難。目前政府介入,以不利小農方式來壟斷「有機標準」的認證制度,使得有機小農的生存空間被嚴重地擠壓。所幸,過有機公田的模式,讓農改場、社大、在地社區及其他機構組織所形成支援的社會網絡,得以共同努力地在夾縫中走出一條小農有機的路。

我們期盼未來有更多的小農、學者專家以及關心有機農業的知識份子與消費者能夠加入,共同耕耘出更多改革社會的有機公田。

(作者為旗美社大甲仙、茂林災區調查專案執行)

(本文與「旗美社大部落格」共同刊登)

莫拉克之後,釋迦農的未來

天災打亂了農民原本的生活,侯信雄說,務農的人最「憨」了,沒辦法知道天氣要怎麼變化,何時又有狂風驟雨沖毀辛苦經營多年的農地。侯信雄說,農地重建之路費時花錢,自己太老了,未來的日子只能先靠兒子做工維持家計….

「咱做事人上憨啊啦!(我們作農的人最笨了)」釋迦農侯信雄這麼說,因為莫拉克颱風,五公頃的釋迦園全被沖走,農地旁邊的自用住宅被土石掩蓋。不只當季無法收成,辛苦培育多年的農地也付諸流水,若要復耕,至少也要十年的時間。

莫拉克颱風帶來的損失不單單是當季收成,連農地的整頓和栽培等等,「至少損失了五百萬」。侯信雄說,農地復耕到可以栽種,至少要三年的時間,每公頃要投入五十萬的本錢;從栽種到採收又得花上兩、三百萬和三到五年的時間,才能把小樹栽培長大,時間之長和金錢之多讓受災農民的未來更為艱辛,「很多人都沒有能力再種田了,只能先去做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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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歲的侯信雄在太麻里多良村種了十年的釋迦,他說,釋迦適合在礫地生長,氣候要夠熱、雨不能太多,太麻里是得天獨厚的產地,種出來的釋迦又大又甜;誰知道這次水災,太麻里地區的釋迦田幾乎無一倖免。

因為釋迦園在河的下游,侯信雄無奈的說,大水把原有堤防沖垮,「就算要整地也要等政府把新堤防蓋好,否則河一上漲我們的辛苦又要白費」,新堤防什麼時候動工?他搖搖頭,「嘛不知影(也不知道)」。

談到政府對受災農民的補助,例如低利農貸,侯信雄說,自己沒有收到通知,正式的宣傳太少,大部分補助都是彼此告知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不知情的農民就這樣錯過申請期限了。他說,「要申請貸款也要有足夠的本金啊,可是誰願意借我們錢當擔保呢?」,若連貸款的本錢都沒有,農貸條件就算放寬了,對農民的幫助也很有限。

侯信雄說,政府只能補助當季收成的損失,被水沖毀的田地和復耕等費用還是得自己吸收;在申請農產損失補助時,一下要切結書,一下要村長證明,「農地明明都流掉了!直接派個人來看嘛,何必這麼麻煩」繁雜的申請手續讓他不禁皺了眉頭。

天災打亂了農民原本的生活,侯信雄說,務農的人最「憨」了,沒辦法知道天氣要怎麼變化,何時又有狂風驟雨沖毀辛苦經營多年的農地。侯信雄說,農地重建之路既費時又花錢,自己太老了,未來的日子只能先靠兒子出外做工維持家計,等本錢存夠了再來考慮要不要復耕農地,「沒辦法啊,遇到這麼嚴重的水災,是阮的運氣太差」他嘆了口氣這麼說。

延伸閱讀:
八八水災 太麻里當季水果釋迦農損失慘
太麻里自救會 5訴求9建議救災農
災損補助落差大 釋迦農抗議

(本文轉載自「生命力新聞」2009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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