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克週年專題─重災區系列 (2):霧台─遷村路迢迢

屏東地區主要以長治分台及瑪家農場第一期永久屋做為重建基地,但誰能搬進遷村基地?其資格卻難以拿捏。對「遷村型」的部落來說,因特定區的劃分,無法回部落重建,部分居民無法獲得永久屋,整個族群等同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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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村對魯凱族不是新鮮事,卻是傷心事。霧台是屏東縣唯一魯凱族群鄉鎮,共有霧台、好茶、阿禮、吉露、大武、佳暮、神山與谷川社區。莫拉克災後除霧台 部落外,好茶、阿禮及吉露都被政府規劃為整體遷村部落,佳暮則是部分遷村、部分原地重建。其中大武部落則設置避難屋,不願離開。

混亂的安置

災後重建,依程序應有「緊急安置」、「中期安置」與「永久重建」3階段,儘管政府以永久屋的方式進行災後重建,但在入住前的安置若不妥善,對災民來說依然是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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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的制定,限制族人發展的機會,無形中更增加災民遷村後的生活壓力。圖為好茶村隘寮安置中心,族人開墾的耕地

97年813風災後,好茶村民已部分被安置到隘寮營區,因而在莫拉克風災時保住寶貴的生命。目前遷居戶數超過1百戶的好茶族人,約有70多戶安置在 隘寮營區,其他較有能力者,寧可自己在外賃居。主要原因在於,營區早已廢棄,廁所與主要生活空間是分開的。被安置近3年的好茶族人,急迫想要離開這樣的遷 移的生活環境。

「只要每次下雨,就得撐傘上廁所。」部落行動不便的老人家說,一手拿著拐杖一手拿著雨傘避雨,已經行動不便,若是大風大雨來襲,不知如何是好。而安 置區又是木板隔間,炎熱的夏天讓居民難以忍受。加上魯凱族人「放屁禁忌」的傳統生活規範,一切行動在微薄的木板隔間牆中更須「謹慎」小心,以免壞了規矩。

同樣面臨全體遷村的吉露村長巴桂武說,起初他不願意放棄部落,但因八八風災讓族人飽受驚嚇,部分年輕人認為應該遷村,導致部落多次在會議吵架;由於 遷不遷村對原住民而言是大事,吉露村民認為,必須有足夠時間好好討論。只是,災後安置過程充滿不確定因素,吉露部落族人散居各地,難以共同凝聚遷村共識。

吉露村是風災中倒數第二個被撤離的部落。從部落離開後,因暫時安置的避難中心內埔農工已經擠滿各地災民。鄉公所希望吉露村民先至住在山下的親戚家中安置。巴秀芬說:「當時鄉公所說,反正到親戚家中暫時避難比較好一點,而且福利也都一樣。」

吉露村族人於是在短期安置時先依親,等待政府安置,但因各自依親造成散居,吉露村人被政府安置的時程已受拖延。因此,原本應該被安置在屏東榮家的吉露村人,因為被安置的時間較慢,屏東榮家已經出現安置空間不足的狀況;加上部分族人不習慣安置中心的生活空間,又再度搬出。

誰能住永久屋?

儘管如此,遷村的機制早已隨著《莫拉克重建條例》與劃定特定區啟動。這部被政府認為可盡速重建的「救命法令」,卻成為不同區域、族群原住民的「致命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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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沒的好茶村現場,只剩逃過土石流淹沒的土地界標與家屋的「頂樓」。

目前為止,屏東地區主要以長治分台及瑪家農場第一期永久屋做為重建基地,但誰能搬進遷村基地?其資格卻難以拿捏。部分居民勉強審核過關,但對「遷村型」的部落來說,因特定區的劃分,已經無法回部落重建,若部分居民無法獲得永久屋,整個族群等同拆散。

以原村落戶數共39戶的吉露部落為例,99年1月10日同意劃定特定區域後,因為部落族人散居,加上長治基地中只有26戶永久屋的規劃狀況,使得部落未來發展又增加一道新的考驗與挑戰。

永久屋難以申請的狀況依舊也發生在阿禮部落,因永久屋資格審核困難、繁複,加上長治分台永久屋分期進行,族人之間已經開始起紛爭。阿禮部落依永久屋申請規定,送交政府審核共88件,初步審查原為73戶,卻因慈濟再次審查,最後只核定51戶。

「由於申請永久屋都是靠幹事之類的人幫忙,」阿禮部落族人透露,「有人就會猜,是不是跟有關係的人較好才申請得到?」畢竟同樣的申請條件,有的住戶 可以申請到永久屋,而有的人卻不行。耳語與猜忌開始在村裡流傳,而這都是因為《莫拉克重建條例》,僅只針對個戶進行審查、而非將重建視為整體村莊的事所 致。

好茶的無奈

對於遷村與等待,好茶村人感受最深。1979年,基於「山地現代化」主張,好茶部落從舊好茶被遷到新好茶,自此每年歷經風災威脅。大仁科技大學原住 民發展中心主任台邦.撒沙勒曾說:「從舊好茶遷到新好茶30年,部落已空洞化。」因此即便早期遷村議題因影響文化留存,在好茶村裡有不同聲音,但莫拉克重 創,迫使好茶人正視回不了家園的難堪事實。

雖然政府對好茶村喊出遷村口號,但一直未有進度,莫拉克風災重創,雖給了好茶人「機會」,但這只是假象,關於遷村,好茶村依然只能等待。

好茶村遷建委員會原在98年初就成立,也在4月20日完成遷村計畫書,並於7月14日得到行政院同意好茶遷村案的決議。但因莫拉克風災發生,好茶村的遷村案便跟著部落所有家屋,掩埋在隘寮河的土石流堆中。

不遷村,也茫然

然而,不必全數遷村的佳暮部落,卻也同樣困擾於永久屋政策的強力推動。

分為「新佳暮」和「舊佳暮」二個聚落的佳暮部落,僅部分區域劃定為安全堪虞區。八八之後每逢豪雨時期,所有居住在部落的族人會立即撤到山下,住在屏東榮家的安置所。

僅次於阿禮部落遷居戶的佳暮部落,目前在長治分台基地預定的永久屋戶數總共44戶。但族人申請永久屋,卻因石板屋翻修而被政府認定為「不採納」的「家屋」,遷居又成懸案。

無法回鄉重建,佳暮族人只得自力救濟,但習於山上生活的她們暫居在山下,生活不免遇到困境。佳暮居民柯信雄說,他計畫發展有機蔬菜,讓部落的老人家 可以在山下保持著山上的生活模式,希望找到另一個發展機會,目前世界展望會的生活重建中心,也已透過計劃為她們開發更多耕地空間。

賴孟傳坦言:「整體霧台鄉的重建進度著重在永久屋議題,但原鄉重建必須等道路修復、民生用水以及橋梁修復後才能進行便於回部落原地重建。」所以不必遷村的部分佳暮族人,從莫拉克災後至今,重建進度:零。

「我的想法是,自己能夠走出來就自己走出來。」柯信雄說,「與其等政府,很慢,而且機會也滿渺小的。不如自己去學習。」重建心得輕聲說,實則沉重。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莫拉克週年專題─人物專訪(1):回望小林─宋燕誠

「這邊以前是村子裡的忠義街…那邊是我們的國小…這裡是雜貨店…那裡是我一個好朋友的家…」宋燕誠腳步緩慢,邊走邊解說風災前的小林樣貌。最終,宋燕誠在邊坡前一處土堆中停下腳步。他說:「這就是我家。」

 「這邊以前是村子裡的忠義街…那邊是我們的國小…這裡是雜貨店…那裡是我一個好朋友的家…」走在亂石交錯,早被土石掩埋的小林村遺址,宋燕誠腳步緩慢,邊走邊解說風災前的小林樣貌。

最終,宋燕誠在邊坡前一處土堆中停下腳步。他說:「這就是我家。」

從口袋中掏出經過五里埔時在雜貨店買的香菸,宋燕誠說:「來給好兄弟們上個香吧。」

隨即點了三根香菸立在土堆。小林遺址空蕩蕩,安靜無比,一股壓抑的哀戚情緒籠罩在我和他之間。那刻,我寧可他大哭,也不願共同承受那份無聲巨大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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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燕誠帶著香菸重回小林遺址,憑弔逝去的親友

為什麼偏偏是小林?

一場風災,讓36歲的宋燕誠變成家族中唯一的倖存者。2009年父親節,莫拉克風災帶走他的母親、大哥與大嫂;當時,他大嫂的肚子裡已懷有7個月大的胎兒。

半年前宋燕誠曾說:「一個人走到這、只剩記憶、只剩我一人獨活…」言談中不無流露悲苦氣氛。我邀他一起回小林走走?他說:「不要啦,不要讓我哭…」

半年後拜訪宋燕誠,再度提出請求;這次他答應了。

「其實這半年來,我的心境和想法改變不少,也不知道跟我交了女朋友有沒有關係?」宋燕誠打趣著,邊自問:「風災結束時,我常常看到綠綠的山就一直想:為什麼不是這座山崩下來,為什麼不是那座山走山,偏偏就要是小林要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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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著腳下的土地,宋燕誠以平淡的語調描述著小林原先的景物

不可能忘掉的回憶

重回小林滅村現場,宋燕誠的臉上少了一點情緒起伏,以平淡的語調熟練地為我介紹早已消失的地景。「那邊是國小、這邊是雜貨店…」但這些場景其實深埋在我們的腳底下。

我問他如何在石堆中判斷出口中場景的正確位置?他指指對面的山頭,還有身後遠方某個不知名的建物說:「看相對位置就知道了,有些事情,不可能忘掉。」

為「好兄弟」上完香,宋燕誠站在土堆遙望對面山頭已然乾涸的瀑布,回想起往日在故鄉的生活情景。

「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講的就是我家啦!」、「以前我家在這邊,看出去就是對面那座山的瀑布,多漂亮啊!我們以前都會去瀑布下做SPA。」、「以前我們都會跑到溪邊釣魚,天氣熱就跳下去游泳,多快樂啊…」

宋燕誠一邊回憶以往在小林村的生活,一邊起步準備離開遺址;我走在他身後,默默聽著他的回憶。當他說到以前的生活「多快樂啊」時,我努力忍住淚水。因為他都沒哭,我更沒理由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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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燕誠站在土堆遙望對面山頭已然乾涸的瀑布,回想起往日在故鄉的生活情景。

天公伯的安排

離開小林遺址,返回小林村位於杉林鄉中繼屋的路上,宋燕誠說,他知道怪罪大自然的無情沒有用,也不應再沈溺於失去親友的哀慟中;重建記憶中的家園,是他目前唯一的心願。

「我們這一輩有辦法工作的都往外跑了,目的也只是希望讓家裡的人好過一點…颱風剛結束時我會想,這些努力是不是根本就不值得,反正家人全沒了。但現在我不會這樣想。天公伯讓我們活下來就是有他的主意,要讓我們把記憶中的家蓋回來」,宋燕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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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燕誠說,重建記憶中的家園,是他目前唯一的心願。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莫拉克週年專題─自主重建(1):小林倖存者之死

漫長一年的重建等待,村民不免有雜音、有害怕,但小林村人沒有因此大規模崩解、入住大愛村。蔡松諭表示,這是基於居民對家有共同的想像。在小林村民暫居的組合屋中,一張由高雄縣建築師公會繪出的小林村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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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15日,一位年輕的小林村倖存者劉朝義,選擇在工寮宿舍中結束自己的生命。那天是八八風災後第278天。劉朝義帶著「重建小林」的懸念,向小林村人希望重建、卻在慈濟基金會掌握下的大愛村土地,道別。

那天過後,重建委員會副執行長陳振川緊急促成小林村與慈濟接洽、商談小林村在杉林基地重建的可能性,但至今一週年,談判破局。在劉朝義死前,小林村人沒有想到─要把家蓋回來,那麼難!

誰是災民?


小林9-18鄰的聚落,已成為河床再也無法回復(攝影/許淑卿)

莫拉克風災重創高屏地區,小林滅村更是驚震世界。雖政府承諾為小林村民重建小林村,但實際上村民沒有第一時間獲得房屋毀損證明、也沒辦法依遺族意志重建家園,只因政府和慈濟基金會共同推動的永久屋政策。

災後政府釋放國有地重建,多數小林村民希望在杉林大愛村的基地重建,唯部分村民因還有土地在小林村、擔心在山下重建找不到工作糊口,於是村民分為兩群,另一批希望在五里埔重建。

然而,希望在杉林基地重建的願望備受阻撓,陳振川在半年前轉述慈濟意見:「為避免災民有『差別之心』,除非興建相同房屋與聚落形式(即大愛村),否則無法提供協助,也不會將土地提供給小林村。」

即便小林村民不斷懇求溝通,慈濟基金會發言人何日生卻一度對記者表示:「慈濟已為小林在大愛村蓋好160戶,外傳小林村民不願入住大愛村,是媒體亂報。」慈濟基金會副執行長林碧玉甚至對小林村人希望爭取土地一事表示:「我只跟真的災民說話。」

回家好難

「真的沒想到,要把家蓋回來,原來那麼難!」小林村重建發展協會會長蔡松諭歎著氣重覆:「好難,真的好難噢。一直以為蓋回小林村是社會跟政府都理解的事,但事實上好像又不是。」

98年5月31日,蔡松諭回到小林村參加友人婚宴,離開家時,和母親道別,「而我沒想過,那是最後一眼看到我家、跟我媽說再見。」莫拉克風災一年 了,蔡松諭的聲音仍帶著不捨與遺憾:「這是為什麼大家想把小林蓋回來。頭七時村民都很絕望了,但我說:『我們再蓋一個更漂亮的小林回來好嗎?』村民才振 作,這是我們走下去的動力啊!」

絕望,不只因小林村的建築消失,而是親人都往生。回復與過往同樣形式的建築成為小林村人撫慰情緒的重要關鍵,「但至今小林村卻始終無法按照我們的意願重建!」


劉朝義之死

去年9月19日公祭,總統馬英九承諾小林村人「要給小林村民足夠的空間」。行政院也認為,因為小林村民親友皆罹難,考慮到倖存者結婚生子的可能性,「就算只有一個人也不該核配14坪房子。」


災民高舉「天地可以不仁,總統不能無信」標語,希望馬英九能信守對小林村民的承諾。

蔡松諭指出,慈濟核配房屋的模式是依人口數計算,「光這點慈濟就無法配合,慈濟有願意為小林改變原則嗎?」此外,慈濟要求居民提出所有權狀,但小林 村民因家人過世,有的根本拿不出來,高雄縣政府於是拒絕審查小林村民的屋損證明,甚至一度告知村民「若沒有選大愛、沒有其他選項」。

渴望重建家園的劉朝義,為此焦慮難安。69年出生的劉朝義,國中畢業後就北上工作,當了多年的噴漿工人,只要有空,一定回鄉與親友相聚。八八風災發生時,劉朝義不在村內,在外工作回不了家的他,緊盯著電視擔心親朋好友的安危。

幸運的是,劉朝義的老家並非位於第一波崩山掩埋的位置。住在小林村第9鄰的劉朝義家人,是大難不死的倖存居民。但儘管自家12口死裡逃生,家族中仍有親人過世,劉朝義敬愛的叔叔離他而去,從小一起成長的摯友也在同一時刻被無情的土石掩埋。

劉朝義的父親劉家民緩緩回憶:「每當想起失去的家人、朋友,他都哭得很慘。」斷斷續續北上找工作又回家停留的劉朝義,有時會和父親喝酒,父親察覺他在等待永久屋重建的過程中相當苦悶。「他說蓋永久屋的事情一直沒有下落,覺得待在這邊很煩」。

但北上的劉朝義又很寂寞、沒有說話對象,劉家民說:「他於是很常打給他媽媽,一樣擔心重建房子的事情、掛念往生的人。他媽媽叫他不要擔心,房子早晚會有著落,但…他最後還是想不開走了…」

失去兒子的劉家民說,原本他和太太也想重建小林村,「但現在…我們只想趕快安頓、能住就好,所以申請了大愛村的永久屋;現在資格審過了,就等通知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搬進去住。」

劉朝義為何自殺?因為喝酒,還是因為長久等待的憂鬱?又或與政府對小林的重建政策矇昧不明相關?人已過世,無法得知真正解答。但檢視重建一年來:小林村的重建,幾乎只有等待二字。


不能妥協的願望

蔡松諭說,小林村人要在杉林基地「蓋自己的房子」,引發很多人質疑「為何其他人可以住大愛村、妳們就不行?」但他指出,很多人住住大愛村,與災民被 告知「只有一個選擇」有很大的關係。此外,原住民在山上的部落雖被劃為危險區,但很多人還是想回去,「她們有家可以看、還可以回家種東西,我們呢?我們連 這種『幸福』都沒有。」

「所以我們一定要把小林蓋回去、不能妥協。」蔡松諭表示,小林村人沒有要求慈濟為小林人改變其文化、興建大愛村以外形式的房子,所以自行找了紅十字 會、重建經費也差不多,不浪費資源,「當有兩個團體願意幫我們重建,找一個跟自己理念相近的,有錯嗎?難道連選擇被誰幫助的權利都沒有嗎?」

小林重建協會常務理事宋燕誠也質疑:「難道要我們跟慈濟下跪,求它們不要幫我們蓋嗎?」小林村民認為,重建形式跟重建未來關係密切,「畢竟那是我們 在住,蓋一個不能讓我們認同的地方,還要我們在這裡千秋萬世,怎麼可能?」小林村民相信,「大多數人都希望錢是用來幫我們蓋回原本的家。」

「家」的意義

漫長一年的重建等待,村民不免有雜音、有害怕,但小林村人沒有因此大規模崩解、入住大愛村。蔡松諭表示,這是基於居民對家有共同的想像。在小林村民 暫居的組合屋中,一張由高雄縣建築師公會繪出的小林村藍圖,將村民牢牢地釘在其上,蔡松諭要求年輕的小林村民參與討論,「我告訴她們要把父母的思念放進 來,我認為,這是療傷。」

慈濟大愛村小林區。截至目前為止,已有部分小林村民進駐,但也有些進駐居民其實並非小林村民,而是其他區域漢人。

小林村民普遍認為,大愛村的用意固然是照顧災民,但當災民心中其實不願意入住,這棟房子只是拐災民下山的誘因。「但下山又如何?就業怎麼辦?政府說要辦假日市集,但當房子連特色都沒有,誰要來?」

劉朝義死後,行政院雖介入協調、希望建立「災民跟民間團體意見若不一致的退場機制」,但仍不理想。

行政院重建會決議,若災民有二期永久屋需求,應先徵詢原協助的慈善團體要不要興建?但目前慈濟自行為小林村興建的160戶大愛村根本沒住滿,「我們怎可能再蓋第二期?」儘管行政院沒有堅持該由誰興建,但慈濟始終不願意退場。

7月23日高雄縣長楊秋興承諾協調永久屋用地,「不堅持小林二村一定得由慈濟來蓋,會在能力範圍內達成小林二村自主重建心願」。但7月28日高雄縣政府卻對小林村民提出「可不由慈濟蓋,改由高雄縣府處理,但必須蓋和慈濟大愛村一模一樣」的決議。

小林自主重建宣告破局!蔡松諭沉痛地說:「我希望我們小林村是最後一個因為相信政府威信,才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溝通的部落,這個政府沒什麼好信 了!」儘管如此,小林村民表示絕不住進大愛村。「如果真的沒有房子,也會是130戶一起沒有!」風災罹難者加上劉朝義,已犧牲475人。小林人想問:夢中 的家,什麼時候回得去?

莫拉克週年專題─重災區系列(1):小林─夢中的家園還有多遠?

風災後356天,小林重建發展協會對外宣布,與政府、NGO間長達8個月的協商溝通已成破局。風災屆滿週年,130戶小林村民,可能又得去總統府陳情抗議。他們的家,還有多遠?

小林474人罹難,家園已成回憶

高雄縣甲仙鄉小林村,是提及莫拉克風災多數人的第一印象。2009年8月9日清晨6點,小林村上方山崩,瞬間摧毀小林村10至18鄰,大面積崩塌而 下的土石同時在甲仙溪形成堰塞湖;半小時後,堰塞湖崩毀,小林村第9鄰亦被土石掩埋。在這次的災難中,小林村9至18鄰被夷為平地,共474人罹難,死亡 人數居全台之冠,舉世譁然。

災前,小林村經濟收入以農業為主,青壯人口在故鄉無就業機會,多半選擇離鄉就業。災後,返鄉的「小林遺族」卻一度被外界批評為「回家領救濟金的假災 民」。她們選擇將苦水往肚子裡吞,並想方設法拿出自主重建成績單,向批評者證明自己重建家鄉的貢獻,決不是「貪利的假災民」。年輕遺族組成「小林重建發展 協會」,成為災後推動小林重建的主要力量。


找回記憶中的小林村

「找回記憶中的小林村」,一直是小林重建發展協會推動「自主重建」的主要口號。小林重建發展協會會長蔡松喻直指:「小林人現在已經沒有家,家只在回憶裡,所以要依照我們的回憶來重建」。

但政府執意與慈濟合作打造制式型社區,「這與小林村回憶、文化格格不入,根本不尊重我們的心聲」。蔡松喻和小林村倖存者,與高雄縣其他受災部落為了 自主重建,於2009年11月25日噙淚在行政院門口陳情;當天總統府公共事務室參議王大均事後接見小林災民時承諾:「願意幫忙協調自主重建事務,希望小 林村民不需要再來第二次。」這句話,開啟小林村與政府長達8個月的協商。


家,還有多遠?

然而8個月的重建過程,小林村民眼看慈濟大愛村落成、愈來愈多災民得到安置,但政府承諾的「家」卻像雲上之城,虛無飄渺。


翻拍自「新小林社區」影片,小林人期待能把小林重建起來,掛上「小林村」的牌子,而非成為大愛園區中的幾棟房舍。

雖然重建期間,近30戶小林村民選擇入住「不符合期望」的慈濟大愛村,也有近90戶選擇由紅十字會為她們在靠近小林村遺址的五里埔一帶興建永久屋。莫拉克風災週年,也將有50戶小林村民得以入住五里埔永久屋(另外40戶則得等待第二期工程完工,方可入住)。

但關鍵在於:仍約有130戶小林村民希望高雄縣政府釋出得以興建永久屋的安全土地,讓她們委託紅十字會,按照村民自主意願,「把小林村蓋回來」。只是,努力終究幻滅。

風災後356天,小林重建發展協會對外宣布,與政府、NGO間長達8個月的協商溝通已成破局。風災屆滿週年,130戶小林村民,可能又得去總統府陳情抗議。他們的家,還有多遠?

※ 小林村重建大事記:

時間 事件
2009 / 11/ 25 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至行政院、總統府陳情,要求總統馬英九信守讓小林二村自主重建的承諾
2010 / 3 前行政院重建會主委蔡勳雄接見小林村代表,該名代表轉述蔡勳雄意見,表示小林村應為重建標竿,政府不可為小林村破例。然而,蔡勳雄亦強調,政府會在7/31前安置好所以第一期永久屋申請戶,之後有機會按照小林村民意願處理二村問題。
2010 / 3 傳聞行政院重建會介入小林二村用地取得問題,若慈濟大愛村二期有剩餘土地,可望撥給小林使用
2010 / 3 / 15 行政院重建會接見小林村民,透露等小林村民正式取得永久屋資格後,重建會會依照需求戶數開始規劃小林二村,並暗示小林村民別在馬英九面前陳情。
2010 / 3 / 16 小林村五里埔永久屋基地開工破土,預計第一期興建50戶8/8入住,第二期興建40戶,共90戶,全部由紅十字會負責。馬英九親臨破土典禮,但沒有針對小林二村一事發言。
2010 / 4 高雄縣政府公告第一批五里埔永久屋資格初步審查結果
2010 / 6 高雄縣政府公告第一批小林二村永久屋資格初步審查結果
2010 / 6 小林村民傳出自殺消息後,行政院重建會與高雄縣重建會同時至小林村召開永久屋資格審核說明會,向小林村民解釋永久屋審核流程,並暗示政府已著手推動小林二村自主重建。
2010 / 6 / 30 第15次行政院重建會會議決議通過「換手條款」,意即興建第一期永久屋的NGO,若無意願接手第二期興建工程,地方政府可尋求其他NGO接手。若無NGO願意接手二期工程,則地方政府可自行承接。
2010 / 7 / 8 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行政院重建會共同至花蓮慈濟總部參訪。席間小林與慈濟曾談及小林二村土地取得問題,但雙方並無交集。
2010 / 7 / 23 高雄縣長楊秋興接見小林村民,表示願意協助小林村取得永久屋基地。
2010 / 7 / 28 高雄縣政府提出「小林二村,縣府來蓋」的提案,但表示就算小林二村由縣府興建,規格也應與慈濟大愛村相同。
2010 / 7 / 29 高雄縣重建會通知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表示小林二村仍應由慈濟負責興建。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莫拉克週年專題─永久屋系列(2):慈濟宏願 災民苦

大愛村雖尚未如翠巒部落有用地安全的問題,文化衝突卻履履爆發。大愛村充滿慈濟圖騰、原住民教堂有證嚴法師靜思語、主要幹道「大愛路」上更有「一早就看見浮屍」等石塊,也引發居民質疑。

快速完工的大愛村「硬體」問題尚可彌補,但當重建只有「快速」,「軟體」問題將難以處理。災後慈濟希望「保護山林」,對政府提出「政府找地、就提供永久屋並 3週內蓋好」的建議,希望災區居民下山;對政府而言,這奧援正如及時雨。但檢視重建一年,慈濟的介入顯有弄巧成拙之處。諷刺的是,這不是慈濟的「第一 次」。

翠巒悲歌


由翠巒國小眺望翠巒部落,可見周圍濫墾嚴重。

翠巒部落屬南投縣仁愛鄉翠華村,與華岡、馬力觀共同組成。過去隸屬力行村,2000年才分離出來。1994年,道格颱風重創翠巒舊部落,村民無家可 歸,慈濟伸出援手幫翠巒遷村並興建永久屋。1996年永久屋落成,翠巒部落成為台灣第一批由NGO興建,因天災而誕生的「慈濟村」。

慈濟基金會在其網站指出,台灣首座慈濟村讓「因颱風散居各處的族人又聚集回來了,而遊子們也有了歸處」;慈濟基金會副執行長林碧玉更在莫拉克風災 後,為永久屋政策辯護時提及翠巒部落:「這30幾戶人家到現在還非常安然無恙。」當時居民確實感謝慈濟,但事後她們發現「遷村怎麼愈遷愈危險?」

十多年來翠巒歷經颱風、地震與豪雨的恐嚇。除嚴重地層下陷,居民更面臨地層滑動威脅,只是幸運地在多次災難以來無大規模死亡事件。 莫拉克來襲,翠巒被診斷出具「斷層通過」、「坡度大於30 度」、「崩積岩地質」、「地層滑動」、「坡面及土壤滲水」、「北港溪向源侵蝕」等多項危險因子,且因居住人口眾多,未來若發生大規模崩塌,災情將相當嚴 重。

災後翠巒被列為「堪虞部落」,但至今為止要求遷村多年的翠巒卻未獲得任何永久屋政策協助。林碧玉在災後曾說:「921後我們就一直構思,若山區的人願意下來,我們該怎樣幫她們的忙、讓她們居住在安全的地方」。

但當翠巒發現遷村後面臨的危機、希望慈濟幫忙,慈濟卻對翠巒居民吳明德說:「為你們做這麼多了,為什麼當初妳們要蓋這邊?」族人無奈反問:「為什麼?我們也想問為什麼!」

倉促的翠巒遷村讓居民無法安身立命,但「翠巒經驗」卻讓慈濟演練與公部門合作的經驗,並成為八八重建時向政府遊說「永久屋政策」的正面宣傳例證。

921災後重建基金會執行長謝志誠說:「慈濟921時就很想做大愛村,但永久屋土地喬不定所以作罷。」而由身兼慈濟人與當時任職南投縣府的蔡碧雲主 導的「翠巒遷村」,處理了所有相關工程事宜,包括遷村用地取得,建築師、包商接洽,甚至施工過程大小問題,都由她一手包辦。這座為慈濟量身定作的「翠巒大 愛屋」,完成了慈濟的夢想,甚至以此作為「情義月光」連續劇的題材。

謝志誠直指:「翠巒經驗是為何慈濟災後立馬向政府提出永久屋政策的原因」。重建委員會副執行長陳振川也坦承,救災時政府被罵到臭頭,災難規模又大,「有民間團體要幫忙,我們當然願意也感激。」

永久屋政策,滿足誰的願望?

但慈濟介入重建一年來,大愛村雖尚未如翠巒部落有用地安全的問題,文化衝突卻履履爆發。林碧玉與高雄縣政府簽訂永久屋贈與契約時曾發下豪語:「大愛村要成為國際示範村,希望從太空看地球,就可看到大愛村!」

但災後88天,大愛村尚未興建完成,居民首先便被迫住進如工地的「家」;大愛村充滿慈濟圖騰、原住民教堂有證嚴法師靜思語、主要幹道「大愛路」上更 有「一早就看見浮屍」、「希望孩子也能參加慈濟」「我願我微薄財產能賣掉用一半捐給大愛台救災等心願」等石塊,也引發居民質疑。

經媒體披露,大愛石引發社會震驚與中研院民族研究所副研究員丘延亮批評:「我從未想過在21世紀還看到如此活生生又露骨的殖民表現!」慈濟基金會專員賴睿伶解釋,大愛石是和居民討論後所決定的「記憶歷史」的方式。

她說,慈濟原希望在大愛村立碑,但居民不擅長書寫長文,因此慈濟在人文營讓居民寫出短句,最後刻在石頭,配合以工代賑政策,讓居民負責景觀整理。

「我知道社會有很多觀感,但當時一定是『有人』要這麼做,我們(慈濟)才做。」記者追問能否舉證「有人」是「哪些人」確實寫出大愛石上的字句並要求 刻上?賴睿伶說:「是不是要做到舉證我不確定」;並強調:「災民有些接受,有些不(接受),我們都尊重;但一定是『有人』說要這麼做我們才做。」

大愛村民質疑,賴睿伶口中的「有人」,可能是部分災民因慈濟握有資源而向其靠攏、甚至成為慈濟基金會工作人員的「災民代表」,做出的決定不見得代表 多數意見。而慈濟為完成大愛屋興建的願望,不惜讓「部落因資源導致的內部分裂」,比大愛石的字眼更傷害部落團結,「無形傷害比莫拉克風災更嚴重!」

謝志誠分析,慈濟興建大愛村與「形象」有密切關係。慈濟由台灣發跡,卻總為他國興建大愛村,「台灣怎能沒有?」因此921大地震時慈濟勉力爭取,失敗了,「當然不能錯過莫拉克」。

災後重建被政府視為「遷村」,但世界展望會長杜明翰直言:「大愛村根本不叫遷村。」他直指,部落遷移是大事,需符合人道救援原則,維持文化、生命力、尊嚴感跟自主意識更是重點。

杜明翰透露,世展會為災民興建房屋的募款經費部分來自獅子會,「獅子會希望我們做logo,也建議把世展的logo放上去,但我跟他們說NO,因為那是災民的家」。

誰說了算?


平時在高雄工作的劉慶滄是六龜人,莫拉克沖毀老家的4分地縣府原配給他28坪房屋,卻因慈濟的「把關」而變成14坪,不過目前已更正。

陳振川坦言,慈濟事件讓重建有缺憾,政府與民間的重建事務合作協議本該清楚,「但因『大家都在做善事,從政府角度來看,也不好意思要求太多』。」 但這導致帶頭的公權力被NGO取代!陳振川坦言:「最後政府已無法叫它踩煞車。」如永久屋核配權本在縣府,但當縣府確認名單後,卻又必須交由慈濟確認,產 生永久屋人球。

劉慶滄是六龜人,平時在高雄工作,假日則返家探望80高齡的父母;莫拉克沖毀他老家的4分地,幸虧家人平安;考慮兄姐不在南部工作,家中二老只能靠他照顧。

劉慶滄的妻兒因工作與就學而將戶籍遷至高雄市租屋處,但戶籍仍登記父母與他的名字。根據《永久屋申請資格》可配住28坪永久屋。但縣府核配後一週卻因慈濟二度審核而變成14坪。此外,更有多達26戶南沙魯村民及50戶以上桃源鄉民申請不到永久屋。

重建比天災殘忍

雖劉慶滄的問題已獲解決、而高雄縣政府重建委員會主任王正一與賴睿伶也都強調「真正的審核權在縣府」,但大愛村已對災民造成二次傷害。王正一補充, 無法順利申請永久屋者可能是不擁有房屋所有權、不是戶長,但卻有分戶狀況;「縣府仍在審,若永久屋有剩,會看情況決定要否放寬標準分配給分戶者。」

永久屋政策推動至今仍引發部落抨擊、堅持原鄉重建,永久屋戶數為何不夠?謝志誠分析,原鄉重建和永久屋的資源分配不均,從優從寬的永久屋認定標準對 災民有吸引力,是變相的「衝永久屋人數」。陳振川也坦承:「我們是把門(申請永久屋)變寬,讓沒有劃特定區的也能申請永久屋,這部分是有一點在媒合。」

只是不少入住永久屋的居民坦言,戶籍在山上有農保,遷至永久屋就失去社會福利,加上文化與環境因素,「我們以後還是要回山上」而不願遷戶籍;但不遷戶籍卻影響入住居民。居民抱怨:「小孩子都要上小學,戶籍卻因高雄縣府要統一辦理而不能遷,孩子是要回山上讀書嗎?」

更值得重視的是:因資源全部集中在永久屋、缺乏中繼資源支持,社會上已有批評災民貪婪的聲音。

(待續)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歷經漫長協商,小林自主重建宣告破局!

歷經8個月的漫長協商後,小林二村自主重建正式宣告破局!小林重建發展協會會長蔡松喻表示:「我希望我們小林村是最後一個因為相信政府威信,才浪費這麼多時間溝通的部落,這個政府沒什麼好信的了!」

歷經8個月的漫長協商後,小林二村自主重建正式宣告破局!小林重建發展協會會長蔡松喻昨天表示:「我希望我們小林村是最後一個因為相信政府威信,才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溝通的部落,這個政府沒什麼好信的了!」

據了解,7/23高雄縣長楊秋興接受小林村民陳情時曾落淚表示,縣府願意努力協調永久屋用地,不堅持小林二村一定得由慈濟來蓋,會在能力範圍內達成小林二村自主重建心願。楊秋興語畢,許多小林村民立刻激動落淚,並認為小林二村自主重建終於出現希望曙光。

然而,本週三(7/28)小林村與高雄縣政府再次進行會議協商時,高雄縣政府卻提出「小林二村不由慈濟蓋,改成由高雄縣政府處理,但是必須蓋成和慈濟大愛村一模一樣」的提議,讓在場所有小林村民感到錯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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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承諾過的小林自主重建,似已宣告破局(攝影/鐘聖雄)

換媒人不換新娘的重建規劃

蔡松喻表示,政府處理小林重建的手法,就像某人不喜歡新娘,政府於是想辦法把媒婆給換掉,但新娘卻還是同一個人,根本沒有解決問題,而且荒唐無比。

蔡松喻認為,小林村在重建協商過程中,姿態一直擺得相當低,也非常配合政府對重建的規劃,一來是相信政府有誠意解決,二來也不想讓捐款人認為小林村要求特別多,但如果這樣都還不能解決事情,他不曉得小林村是不是真的得「下跪」協商才有可能改變局面了。

蔡松喻表示:「當天我們有提出一個想法,就是小林二村仍由小林人自主規劃,但為考量慈濟的付出並表示尊重,所以也會讓慈濟的建築師參與設計,努力讓小林二村和大愛村看起來不會有太大不同,暨兼顧自主重建心願、尊重慈濟付出,還符合政府想將永久屋打造成國際示範村的構想。」

蔡松喻指出,當時他在會議中提出上列構想時,行政院長吳敦義曾表示讚許之意,並認為這是可行的折衷之計。然而,時隔一日,重建會卻又打電話通知小林重建協會,表示「『中央』希望月眉所有永久屋都維持同樣外觀,才符合國際示範村的規格與形象,因此希望仍由慈濟興建小林二村」。至此,小林二村自主重建幾乎宣告破局。

蔡松喻痛批,政府只想著要把災民未來的「家」打造成「國際示範村」,卻一點也不尊重住民意見與感受,根本是本末倒置。

蔡松喻表示,小林重建協會因為相信政府絕對有誠意協助小林,因此花了8個月的時間進行協商與溝通,期間不但應政府要求保持低調,也在本月初(7/8)親自拜訪慈濟,但現在縣長已經表態支持,慈濟也親口說過並不堅持,但卻還是走到這個地步,讓人覺得政府根本沒有誠意要讓小林自主重建。

小林:不排除再次走上街頭抗爭

蔡松喻說,小林村民只是想要一個「家」,並不想成為「示範村」,更不希望成為政府重建政績的「陪葬品」。他強調:「我希望我們小林村是最後一個因為相信政府威信,才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溝通的部落,這個政府沒什麼好信的了!」

小林村民預告,如果政府意向沒有改變的話,那麼小林重建發展協會勢必會採取更多行動爭取自主重建。蔡松喻透露,小林村民除了8/6會與其他災民共同走上台北街頭外,也會在8/7晚間時,在小林村祈福感恩晚會時發表宣言,並在8/9號回到小林村遺址祭拜罹難親友,之後也不排除規劃一系列抗爭活動。

慈濟:不會勉強小林村民

針對小林村宣稱「協商破局」的說法,行政院重建會回應:「一切都還在協商中,我們會努力讓事情圓滿落幕。」慈濟基金會表示:「如果小林村民確實不願意居住,那慈濟絕不可能勉強。然而,有關高雄縣究竟還有多少永久屋需求,其實慈濟方面也還沒有收到縣府最終審核資料,因此連大愛村二期永久屋都還不確定有要蓋,更不可能確定要蓋小林二村。」

小林村重建大事記:

時間 事件
2009 / 11/ 25 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至行政院、總統府陳情,要求總統馬英九信守讓小林二村自主重建的承諾
2010 / 3 前行政院重建會主委蔡勳雄接見小林村代表,該名代表轉述蔡勳雄意見,表示小林村應為重建標竿,政府不可為小林村破例。然而,蔡勳雄亦強調,政府會在7/31前安置好所以第一期永久屋申請戶,之後有機會按照小林村民意願處理二村問題。
2010 / 3 傳聞行政院重建會介入小林二村用地取得問題,若慈濟大愛村二期有剩餘土地,可望撥給小林使用
2010 / 3 / 15 行政院重建會接見小林村民,透露等小林村民正式取得永久屋資格後,重建會會依照需求戶數開始規劃小林二村,並暗示小林村民別在馬英九面前陳情。
2010 / 3 / 16 小林村五里埔永久屋基地開工破土,預計第一期興建50戶8/8入住,第二期興建40戶,共90戶,全部由紅十字會負責。馬英九親臨破土典禮,但沒有針對小林二村一事發言。
2010 / 4 高雄縣政府公告第一批五里埔永久屋資格初步審查結果
2010 / 6 高雄縣政府公告第一批小林二村永久屋資格初步審查結果
2010 / 6 小林村民傳出自殺消息後,行政院重建會與高雄縣重建會同時至小林村召開永久屋資格審核說明會,向小林村民解釋永久屋審核流程,並暗示政府已著手推動小林二村自主重建。
2010 / 6 / 30 第15次行政院重建會會議決議通過「換手條款」,意即興建第一期永久屋的NGO,若無意願接手第二期興建工程,地方政府可尋求其他NGO接手。若無NGO願意接手二期工程,則地方政府可自行承接。
2010 / 7 / 8 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行政院重建會共同至花蓮慈濟總部參訪。席間小林與慈濟曾談及小林二村土地取得問題,但雙方並無交集。
2010 / 7 / 23 高雄縣長楊秋興接見小林村民,表示願意協助小林村取得永久屋基地。
2010 / 7 / 28 高雄縣政府提出「小林二村,縣府來蓋」的提案,但表示就算小林二村由縣府興建,規格也應與慈濟大愛村相同。
2010 / 7 / 29 中央重建會通知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表示小林二村仍應由慈濟負責興建。

大愛生活系列(12)小學還是空中樓閣?

民族國小災後寄讀在旗山國小,學校復建懸宕未決,將來會是遷校的「民族國小」在異地「重建」,或是變成私立「大愛小學」,又或者是其他「名稱未定」的新設立學校?則是一天比一天茫然。

時序進入八月,寄讀在旗山國小的大愛園區南沙魯學童,早已在放暑假了。孩子們仍穿著「民族國小」的運動服跑跑跳跳,像往年一樣參加課輔和暑期活動。不同的是,今年的課輔和活動,是在園區內的愛農教會裡舉辦,無法像以往一樣,國小就在社區內,活動可以在國小舉行。

民族國小在風災中隨土石流而去,師生將近百人,一年來一直安置在旗山國小校園內。雖然從居民還在營區時,就得知大愛園區內將興建小學,但至今仍是空 中樓閣。小學四年級的Niua說,住到山下來的時候,可以在偌大園區裡暢快的騎自行車;但在山上時,家的附近就是學校,放假了,會去校園打籃球,要不然就 是玩遊樂器材。

孩子們對於小學的懸宕未決,只有簡單直觀的認知,知道現在在旗山國小是「暫時」的,以後會有一個「自己的學校」。但對大人來說,過了一年,小學何時會完工?完工後究竟算是遷校的「民族國小」在異地「重建」,或是變成私立的「大愛小學」,又或者是其他「名稱未定」的新設立學校?則是一天比一天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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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門口。自行車是這裡的課餘活動,教會是這裡的課輔教室。

風災將滿周年,依然「寄讀」中

民族國小災後寄讀在旗山國小,離大愛園區約有二十分鐘車程。每日孩子們都需要專車接送上下學,並要有「隨車保母」就近照護。

擔任隨車媽媽的Aping,本身也是學生家長,她說學校還是要「近一點比較好」。現在孩子在學校生病發燒或有小意外,因為距離園區較遠,很多家長手 邊有工作也走不開,難免不放心。Aping說:「小孩子生病,電話通知了,(家長)還要跑到旗山…所以都是要我們幫忙帶去醫院。」隨車媽媽雖然是支薪 工作,卻也常被叫做「義工媽媽」。

此外,Aping也覺得寄人籬下的生活,多有不便。學校原有的活動必須從簡;孩子若要打球,球場仍需配合旗山國小學童優先使用;學校的球具等器材也 沒什麼空間存放。「我們是去那邊(當保母)才知道這麼克難,他們(其他家長)沒有去可能不清楚。」寄讀生活要客隨主便,學校的馮老師說:「他們(旗山國 小)對我們真的很好,但總是希望有所自己的學校。」

學校主任打亥說:「起碼要開始蓋,家長也會覺得比較確定。現在都是空氣。」目前,校方已經接獲兩、三位家長來詢問,希望先轉學到大愛園區附近 的國小就讀,看是否等到園區內的小學落成時再轉回來。不過,本身也是家長的打亥透露心中隱憂:「我們擔心的是骨牌效應。轉走的人多了,也許就順理成章的廢 校了。」

進度各憑解釋,由誰主導?

其實八八過後不久,校方便得知台達電將認養那瑪夏鄉包括民族國小在內的三所災校的重建經費,「那時候我們是聽說台達電要認養重建,也有去簽約。我們是想台達電也是政府的,應該很快就蓋好,怎麼知道會到現在。」民族國小校長周秀梅說。

去年9/21校方北上與台達電舉行簽約儀式,確定由台達電認養學校重建;不料後來又接獲高雄縣教育處通知,民族國小將改為由慈濟基金會援建。如今已經過了一年,期間屢有政府會議討論園區內的小學問題,一直沒有明確定論。

至於小學為何由台達電認養改為慈濟援建?縣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回應:「慈濟當初本來就在園區內有規劃小學,台達電是認養異地重建的學校,不需要重複嘛。所以經過協調後,決定由慈濟蓋。」

但弔詭的是,學校的規劃進度,包括校地選址、家長意願及學生人數調查進度、工期等等,到底進行得如何,卻呈現政府單位、慈濟基金會、園區居民和家長眾口不一的情形。

6/26在愛農教會的會議上,面對居民「到底要不要蓋小學」的質疑,高雄縣重建會當場回應,已經完成了家長意願、學生人數、對周邊現有小學的影響等調查;確定園區內一定會有小學,由慈濟援建,一個年級會蓋兩班,大愛園區內的學童皆可就讀。近日縣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受訪時進一步表示:「我們是希望能在明年九月一號前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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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暫時替代學校,成為孩子們的課輔和活動空間。

但高雄縣教育處長李黛華則說,縣府目前可確定的事,只有「園區內會有小學,由慈濟援建」,至於工期或其他規劃沒有明確時程,因為「都還在調查學生人數,才能了解學校要怎麼規劃」

而慈濟基金會受訪時表示:「學生人數還沒有什麼確定,應該不會有什麼規劃。」並表示,當初在蓋園區時雖「可能有」考慮學校需求,但一切還待評估,包括校地選址、學校規模等,慈濟仍要看政府的決策。

但民族國小家長Aping媽媽則說,當初住在工兵營區時,大家的認知都是慈濟會蓋學校,並且以為會和房子一起動工。有兩個孩子的Ibu媽媽說:「那個時候,師姐給我們看的藍圖,就是說有小學啊,就是教會前面那邊。」受訪的家長和園區居民皆指出,當時在營區準備入住大愛園區時,都「知道」現在的愛農教會到希望廣場前的一片空地,是「國小預定地」。

Ibu媽媽說,其實多數家長們在這個過程中,都不了解整個情況;不論是政府單位或是慈濟,都還未正式與家長們討論溝通小學的問題,每次都只能聽到傳 聞。「今天聽這個人說,明天聽那個人說,都不一樣啊。」她說,以家長的立場,只要國小落成「越快越好」就好了,其他也管不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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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廣場和愛農教會前的空地,是居民認知中的「學校預定地」。現在堆滿了漂流木,成為孩子們嬉戲穿梭的遊樂場。

「遷校」或「新設」?關乎文化存續

但另一位媽媽Aping有不同的想法,除了早點落成之外,她說:「其實我們都很希望,還是能以『民族國小』的方式。」

園區內的小學,不只有何時落成的問題,落成後究竟是被「重建」的「民族國小」、是私立的「大愛小學」、或是必須另擬名稱的「新設立」小學,也是園區內居民關心的另一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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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棲在旗山國小中八間教室的民族國小。還沒有主體的學校,現在在布置上還保留著傳統問後語,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在學校擔任主任,本身也有兩個女兒在學校念書的打亥認為,如果未來園區內設立了小學,應該用民族國小「遷校」的形式。雖然學校仍會吸收原鄉中各村、各鄉,或非原鄉的漢人學童,他仍認為,學校必須保留一定的原住民傳統。

「要用特殊學校的方式。要在情感、記憶上有一定的連結…不然,過了2、3年就剩下支離破碎的記憶。」比如,學校可能設立原住民教育資源教室、部分課程甚至安排到山上上課、了解布農族民俗植物、認識生養傳統文化的自然環境等。

「要走就是走這個(路線),不是走唱歌跳舞不要說弄成國際示範村,變成專門表演的學校…」打亥主任認為,這才是真正原住民文化的傳承。

但針對學校如何定位,高雄縣教育處表示還要討論,高雄縣重建會則說:「遷校還是新設,不需要拘泥這個名稱。重點是,園區內的學生都有學校進去念就好了。」

不過,園區附近其實已經有月美、杉林兩所小學,比旗山國小更靠近園區也更方便家長就近照護孩子。但在災前只有50多名學生的民族國小,現在學生人數不降反增,將近90名。在學校任教的謝老師透露,增加的學生都是來自那瑪夏其他村子或桃源鄉各村遷住園區的。

這些家長不選擇更近一點的月美國小或杉林國小,而選擇讓孩子轉學進入民族國小,寄讀於較不方便的旗山,就是等待園區內的小學落成後孩子能在園區的學校內就讀。

「名字當然重要,主題訂上去了,意義就不一樣。『遷移』,校史可以還在上面;『新設』,以前種種就要割掉了。」打亥主任如此認為。

翠巒悲歌(三)活得不如高麗菜

翠巒村民認為,福壽山農場的高麗菜有乾淨的水可灌溉,翠巒村民卻只能喝垃圾水,真是活得不如高麗菜。部落安全堪虞、聯外道路危脆、無法避難、醫療資源匱乏、喝垃圾水…誰又來給翠巒一條生路呢?

近來,千人泳渡石門水庫活動引發環保團體抗議,使得水庫與飲用水安全問題,再度浮上新聞檯面。石門水庫供應桃園及北縣新莊、板橋地區民生用水,桃源縣政府卻自2004年來,每年都舉辦類似活動,等同是「陷害」下游350萬人,連續6年來,每天喝「洗腳水」過活。

政府帶頭污染民生用水,應該嗎?水資局官員說,這些「游泳水」在經過檢測之後,並沒有什麼異狀,不致影響飲水安全。倘若官員覺得「游泳水」不至於產生太大問題的話,那麼「農藥水」、「垃圾水」又如何?

事實上,供應大台中地區200萬人民生用水的德基水庫,上游大甲溪水源頭,也就是發源於合歡山西峰的合歡溪,早就受到農藥與垃圾污染,且時間長達10幾年;德基水庫的污染情況與與石門水庫相比,誰是大巫,誰又是小巫,高下立判。

受污染的水源在成為大台中都會區的民生用水之前,還會經過自來水廠的過濾、消毒與淨化;因此,下游飲用水的安全等級,可能還不致太糟。然而,翠巒部落現址距離合歡溪源頭,也就是華岡部落一帶,不過數公里之遙;10幾年來,翠巒村民卻一直都在喝「未經淨化、過濾、消毒」的「第一手農藥垃圾山泉水」。

翠巒村民:我們活得不如高麗菜!

合歡溪是大甲溪上游水量最豐沛的支流,目前源頭水權分屬於行政院退輔會、福壽山農場以及華岡水資會,這三者不僅可將水源拿來自用,甚至也有將山水拿去販賣的情形。舉例來說,目前翠巒國小的飲用水,就是向華岡水資會購買,每年需付出8千元的水費。

問題在於,翠巒部落明明就離水源頭不遠,山水也會直接流經部落,為何翠巒國小還得掏錢買水?答案就是污染。

走訪華岡水源區一帶,隨處可見大量的垃圾傾倒,其中不乏農藥罐與肥料袋;這些垃圾一旦經雨水沖刷,或自然跌落山溝,與山泉水合為一體,下游就只能喝到受到污染的垃圾水。第一個受到這些垃圾水波及的,就是翠巒部落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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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華岡一帶的山溝間,推滿了大量的垃圾。這些垃圾嚴重污染了合歡溪水。

「以前我們部落曾經集體得到腸胃炎,我們村中小朋友們,得到腸病毒的比例也偏高。現在我們都學乖了,不管再窮,也不敢再喝這些水!」一位翠巒村民抱著懷中的小孫子說,現在他們對於飲用水都特別注意,特別是要給小嬰兒喝的水,都要特地準備。

然而,這些「農藥水」不僅喝了有問題,就連拿來洗澡也會出事,因為翠巒比起其他村落,村民得到皮膚病的比例也偏高。翠巒村民Yauy說,以往他在結 束農田工作返家後,有時候懶得去翠巒國小提水,就直接用山水洗澡,結果就造成皮膚常常會有搔癢、過敏現象,現在不管回家再累,也會堅持要用乾淨的水洗澡。

原民會雖然已撥款為翠巒建置簡易自來水設備,但翠巒因為一直無法取得「未被污染的水源頭」部分水權,所以仍得望著水塔、管線興嘆, 因為他們仍喝不到、用不到乾淨的水。

「事實上,97年的時候,原民會這筆經費就有著落,98年初的時候通過,然後10月份時,管線、設施就完工驗收,但因為我們沒有水權,所以一直喝不到乾淨的水」,輔卸任的翠華村村長張文德說。

張文德透露,其實翠巒並不是沒有向鄉公所申請過水權,只是他們將公文上呈給仁愛鄉公所之後,公文就一直沒有下文,才會讓他們直到今天都還在喝垃圾 水。「那個華岡水資會明明也是私人組織,就可以把水拿去賣別人,我們依照法定程序送公文要申請,卻一直沒有下文,真是太不公平了」,張文德痛批。

另一位翠巒村民吳明德則說:「我每次看到福壽山農場那些高麗菜都還有乾淨的水可以喝,我們卻得喝垃圾水,就覺得很難過,我們真的是活得還不如高麗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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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翠巒村民認為,福壽山農場的高麗菜有乾淨的水可灌溉,翠巒村民卻只能喝垃圾水,真是活得不如高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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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翠巒村民說,不管環境再怎麼困難,要給小嬰兒飲用的水,絕對要是最乾淨的。

危脆的投89

事實上,華岡地區之所以會出現垃圾污染,也和投89線(原力行產業道路)的道路品質息息相關。

投89線沿線山坡地因為過度開墾,兩側全是裸露農地,甭說大雨,幾乎雨量只要超過20毫米,路面就會崩塌。路面狀況好時,仁愛鄉清潔隊每個禮拜,總有2天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收垃圾。至於路面狀況不好,也就是遇到下雨坍方時,清潔隊就只能被動等待道路修復,而這一等,可能就是半個月了。

正因為道路品質如此不佳,垃圾回收任務困難,加上農會雖然有獎勵廢棄農藥罐回收,卻沒有約束力,才會導致現在華岡一帶形成嚴重的垃圾污染狀況。

然而,路面狀況不佳,對於清潔隊來說,至多就是無法完成任務,但對於翠巒村民來說,卻有更多的不便;甚者,翠巒部落根本就無法規劃風災疏散路線,再多避難規劃都是空談。

投89線全長約53公里,自921大地震之後,路面就經常出現崩塌。翠巒村民說,雨量一旦超過20毫米,路面就會消失,就算是沒雨的日子,也經常出現落石,讓出入居民總得提心吊膽。投89線0~10K的路況還算堪用,但11~30K路段,總計有10幾個崩塌路段。距離翠巒部落最近的14K崩塌,估計修復經費要花上1億2千萬,卻已經流標4次,修復日遙遙無期;至於另一個位在16K的大規模崩塌,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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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鄰近翠巒的投89線14K大崩塌。
下圖:途中的小貨卡不知道已經卡在路中間多久,早就被車主扔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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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想像我們從埔里要回到翠巒,總共得開上11個小時的車嗎?」張文德表示,翠巒部落有許多人在埔里工作,自從14、16K經常性崩塌後,他們就得繞經合歡山出入,平均要花上5小時車程。更慘的是,每年2月合歡山雪季時,道路經常封閉,翠巒村民就得繞經梨山、宜蘭、台北再南下埔里,光是單程就得花上11小時的時間!

雖然去年莫拉克風災時,主要重災區集中在南部,但也在南投山區部落帶來相當大的雨量。翠巒部落由於處於地質脆弱區域,照常理而言,應該早有規劃避難疏散措施。

「政府是規劃我們要去華岡活動中心避難,但那地方只能容納7、80人,我們有200多人,怎麼擠得下?」張文德接著說:「更重要的是,一下雨,投89線馬上就斷了,我們根本連華岡也到不了,最後我們只能全部往上跑,去馬力光教會那邊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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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馬力光教會緊貼邊坡,安全嗎?「不安全也沒辦法啊,總是大家聚在一起會比較安心」,張文德說。

翠巒的活路在哪裡?

聯外道路危脆,復加醫療資源匱乏,更讓翠巒的處境雪上加霜。

翠巒部落內並沒有任何緊急醫療設施,距離他們最近的醫療資源,勉強算是梨山衛生所。只是,由翠巒開車前往梨山,路況好時,至少需要40分鐘以上;下雨天,翠巒的病人該怎麼辦?

吳明德嘆了一口很長的氣,對記者說:「我家裡有2個癱瘓病人,有好幾次,我在開車送她們就醫時,都是邊開車邊掉眼淚…我們村子裡已經有好多人在送醫途中往生了…上個禮拜,我在大晴天開車時,車窗還直接被落石打中破掉…沒有醫療資源,又是這種路況,我真的不知道我們該怎麼辦?

部落安全堪虞、聯外道路危脆、無法避難、醫療資源匱乏、喝垃圾水…翠巒部落的人說,他們活的不如高麗菜,卻連遷村都遷不了…誰又來給翠巒一條生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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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雖然環境險惡,但翠巒村民仍不放棄希望,靜靜等候政府願意釋出資源,為翠巒辦理遷村。只是,翠巒何時才能走出活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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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我們如何共同避難(1):災後一年,南沙魯避難平台只有地基

南沙魯避難屋在4月動工,三個月後只完成兩棟房舍地基的灌漿作業,台21線逢雨就斷,工程進度大幅落後,颱風季已開始,南沙魯居民仍無避難之處。

2010年的四月,輔大生命力新聞網曾經以「螢火蟲還在,南沙魯也還在。避難屋已有了好結果。」一文,報導高雄縣那瑪夏鄉南沙魯村的村民正式接獲高雄縣政府同意興建避難屋的工程之公文,並於4月24日將在民族平台歡喜舉行musaul(立柱儀式)的過程。

事隔三個月,時序也將進入台灣最常遭遇颱風與午後雷雨肆虐的季節,南沙魯的避難屋是否已經完工,提供回鄉重建的居民安全避難的公共空間?

21線逢雨必斷,避難平台工程無法施作

對於這個問題,鄉民代表李惠民無奈地表示,風災都已經發生一年,當初承諾的六棟避難屋卻只完成兩棟的水泥「地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進度會慢成這樣,大家都感到相當無奈、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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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沙魯的避難屋目前只有兩棟的地基完成灌漿

對此,負責避難平台的包商嚴建欽先生表示,這一切都是因為台21線的路況不佳所導致,尤其是小林村獻肚山附近路段,逢雨必斷,讓水泥預拌車完全無法 上山趕工。「這個避難平台,我們有施作順序,必須先讓水泥預拌車上山打地基,才開始運送建材及正式開工,如果水泥預拌車上不來,一切都沒辦法開始作。」

對於村民質疑他施工不力,他也提出反駁:「我們昨天(7/26)本來已經準備要運送水泥上山了,結果半路又遇上大雨,整個車子進退不得,只好把90立方的水泥全部丟在獻肚山附近,現在都被水沖走啦!」對於要自行吸收這個冒險趕工所造成的建材耗損,他也只能大嘆無奈。

繞路嘉義縣道,期盼盡速完工

負責提供南沙魯避難屋建材、施作與災害指揮中心的世界展望會,也認為台21線的路況不佳是避難屋進度延宕的主因。世界展望會的史新榮督導表示,嚴老 闆已經很積極要上山施工,世展會也希望老闆能先把兩棟已經完成地基的避難屋蓋好,讓村民有一個基本的避難空間。「如果下禮拜天氣好,我們會要求老闆走茶山 那條路(嘉129縣道)把水泥跟建材送上來,加快趕工。」史督導表示。

但就在今日(7/27),高雄縣各地降下豪雨,那瑪夏鄉台21線211K五里埔到南沙魯的交通中斷,嚴老闆與世界展望會的計畫實現看來希望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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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21線的便道在多次的豪雨後,柏油路面已毀,工務單位重新鋪設涵管,但未雨前,河水高度幾乎與涵管同高

人人都說平台好,只是工程動不了

鄉民代表李惠民對此表示,他也知道這不能全部怪罪包商,政府應該提供相關的協助與公共工程配合。「不然,根據高雄縣政府的說法,兩年半以後避難屋就要拆除,啊現在已經過了一年還沒蓋好,說不定蓋好以後就馬上要拆掉了哩!」李惠民自我解嘲。

在莫拉克風災後屆滿一年的重建工作中,受災民眾對於選擇回鄉重建、擇地遷居或住進永久屋都根據自家情形做出了選擇。而在這幾個選項的配套政策中,避 難屋、避難平台等設施對於選擇回鄉重建的居民顯得格外重要。原民會副主委夏錦龍也肯認:「南沙魯選擇回去重建的這22戶,當然需要避難平台!」但這避難平 台該由誰來負責監督進度、誰負責提供工程車輛所需的道路?夏副主委對此也只表示:「這要找公路局,公路局不是我們管得了的單位呀!」

但在避難屋工程中的許多相關單位都對高雄縣政府抱有一絲期望,李惠民代表說:「楊秋興縣長上上周有來南沙魯,他承諾過我,會幫忙避難工程。」世展會 史督導也表示:「縣長有承諾我們要協調幾台小型的水泥預拌車上來趕工,以應付這惡劣的公路狀況。」但高雄縣政府原民處均對此表示不知情,縣長的承諾是否已 經落實到基層的執行單位,截至截稿時間為止,仍然沒辦法得到明確的回應。

高雄縣的連日暴雨,使得許多災區道路再度坍方,也宣告南台灣正式進入颱風時節,山區土石脆弱地區對於避難屋的需求也日漸殷切。然以南沙魯村的例子來 看,在公路系統不穩、逢雨必斷的情形下,中央與地方政府如果不願出面積極協調,使避難屋早日完工,山區居民恐怕又要在強風豪雨中,獨自面對家園被毀、生命 堪虞的危機。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小林:我們不想為難慈濟

小林村與會代表委婉地說:「既然慈濟無法滿足我們的期盼,滿足我們要興建小林二村的需求,那我們也希望慈濟不要『為難』自己,也不要再堅持,早點將土地釋出,讓我們早日有家可住。」

求求慈濟不要幫我們蓋房子!

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行政院莫拉克重建委員會日前(7/8)前往慈濟花蓮總部進行拜會,席間,小林與慈濟針對永久屋興建問題無法取得共識。一位不便具名的小林村與會代表委婉地說:「既然慈濟無法滿足我們的期盼,滿足我們要興建小林二村的需求,那我們也希望慈濟不要『為難』自己,也不要再堅持,早點將土地釋出,讓我們早日有家可住。」

「那天的拜會行程,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毫無交集』。」據該名代表描述,當日行程先是由慈濟帶小林村民參觀博物館,然後就開始說明慈濟對永 久屋的規劃與理念,根本不願談論小林人自身對重建的期許,。他表示,慈濟希望維持大愛村永久屋的一致性,這點可以理解,但小林只是想把心目中的家園蓋回 來,也希望慈濟可以反過來尊重災民,別為難自己,更別阻撓小林人重建。

該名與會人士強調:「拜託慈濟去跟縣政府說不要幫小林蓋房子,也希望縣政府釋出慈濟蓋剩的土地。我們不貪心,不期待政府給我們比較多資源,和別人一樣就好,只要可以讓我們按照想要的方式重建,讓我們有家可回。求求慈濟不要幫我們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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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土石夷為平地的小林村遺址

高雄縣政府:小林村為難政府

高雄縣政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強調,縣政府早在之前就已經告訴慈濟,希望永久屋興建一定要和災民取得共識,並由居住人需求出發作規劃,適度調整公共設 施,滿足災民需求。對於慈濟不願配合小林村民,修改永久屋空間樣式與規劃一事,王正一則回應:「就我瞭解並不是這樣,如果有人聽到這種說法,那我想我們的 管道不同。」

王正一說,政府特地為小林村民規劃了五里埔、月眉兩個永久屋基地,並非讓小林人沒得選擇。「然而」,王正一強調,「政府表明五里埔由紅十字會援建,月眉則由慈濟負責規劃,但小林重建協會卻偏偏要選擇『在月眉由紅十字會興建』,這不是小林在為難政府嗎?」

據了解,目前高雄縣政府已核定將近900戶大愛村申請戶(註),比慈濟第一期所興建的752戶超出150戶左右,所以勢必將進行第二期工程。然而, 由於第二期永久屋需求比預定還少,所以仍會有部分剩餘土地可供興建,因此小林村目前正極力爭取縣政府將這塊土地釋出,已完成小林二村重建目標。

(註:900戶為已核定待公告的大略人數,實際以核定公告名單為632戶。)

然而,由於小林重建事關永久屋基地土地取得,決策權握在高雄縣政府手中,但在該次拜訪行程中,縣政府卻意外缺席了。對此,王正一則解釋,該次拜會行程是由行政院重建會促成,高雄縣政府根本沒有受邀,當然無法出席。

政策有彈性,誰都不為難

針對高雄縣政府的說法,紅十字會總會賑濟處處長陳宗良僅表示,小林村民想在那邊重建,都是村民與政府的溝通協調機制,紅十字會作為NGO,僅負責決定後再提供協助。

然而,一位不願具名,但曾在紅十字會中擔任重建要角的人士卻說:「政府說小林為難政府,這話說得有點過火了。」他表示,雖然縣府對於重建有自己的規劃,但規劃並非不可修改,應該有彈性空間,也需要溝通,沒有道理說災民為難政府。

他以台東、嘉義的重建為例,台東嘉蘭部落本來由世界展望會全權負責,但現在第二基地已轉手由紅會負責;尚未定案的嘉義來吉部落本來也規劃由紅十字會 援建,但部落表示希望由世展會興建,紅十字會也願意退讓。他認為,台東、嘉義縣政府對於「誰幫災民蓋房子」,並沒有太多堅持,願意保持彈性,重建就能比較 順利。

該名人士強調:「小林的問題,其實關鍵就是卡在縣政府的態度。我不懂為何楊縣長要堅持月眉只能有慈濟蓋,就連小林提議乾脆不要和月眉搶地,把中繼屋所在的2108地號修改成永久屋基地,高雄縣政府也反對,說那邊不可以蓋永久屋,我就覺得很不合理,到底為什麼不行呢?」


上圖:位在小林遺址中的簡易墓碑。

小林:我們願帶神主牌位抗爭!

天災無情,人間則處處有為難。八八風災屆滿週年,現在不僅許多小林遺族還沒有安身立命的場所,就連已故親友的神主牌位,都還找不到地方安置。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表示,政府只想在風災週年時大張旗鼓宣揚重建政績,但若事情一直沒有轉圜餘地,週年時刻,小林人勢必會帶著神主牌位抗爭,求政府給小林人一個家

註:記者嘗試聯絡慈濟基金會發言人何日生,並請助理轉達採訪需求,但截至截稿為止,記者都無法取得慈濟方面對此事的回應。若慈濟基金會對此有最新回應,記者會再行補充。

2010/7/14 15:00修訂:

慈濟基金會發言人何日生的助理廖右先剛才捎來簡訊,回覆記者對小林參訪慈濟一事的提問,簡訊全文如下:

鐘先生您好:我是接到您電話的慈濟廖右先。僅說明,小林村重建會蔡先生一行人前來花蓮,純為參訪。我們向幾位村民介紹慈濟在全球慈善的共同理念。因為是一般性參訪,所以大家也都有共識,此行之前之後,皆不會通知媒體。感恩您的關心。敬祝日安。末學 廖右先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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