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曲報告(3)舟曲重建現況說明

20天後,泥石流直接毀損的樓房多半清走,路面壓平,但周邊淹水、毀損樓房實在太多,短時間可能還無法完全拆除。舟曲縣府表示,規劃上朝「原地重建」,實際計畫該怎麼做,還是得要看中央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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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曲過去有隴上桃花源的美名,如今卻已被泥石流破壞殆盡

軍民協力,展現高度救災重建效率

在中國官方民政系統、解放軍、武警各單位「高效率」的介入下,舟曲在不到20天的時間內,就已進入重建階段。目前雖然還有許多建物殘骸、淤泥沒能完全清除,但倖存民眾已在無邊的泥堆石塊中重新展開生活。

舟曲受泥石流直接衝擊範圍寬約500公尺,長約3公里,主要受災區域集中在月圓村一帶,兩翼區域民房就算沒有被直接沖毀,堆積的淤泥也可達2層樓 高,部分樓房甚至連5樓都看得見被泥水潑濺的痕跡,足見災難當時規模有多大。此外,由三眼峪、羅家峪傾洩而下的泥流、土石、房屋殘骸直接在白龍江造成堰塞 湖,兩岸樓房淹水達3層樓高,災後景觀同樣慘不卒睹。

8月8日傍晚,甫結束青海玉樹重建任務的蘭州軍區邱少雲部隊,趕抵舟曲災區,火速進行救援任務。其後、開山斧部隊、甘肅武警、上百台重型機具,以及來自全國各地的志願者也陸續抵達災區救援。

由於舟曲並未採取人員撤離措施,白龍江堰塞湖又長達1公里,水位落差近8~10公尺,因此軍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爆破堰塞湖,而是先著手進行遺體挖 掘、物資發放、清淤與防疫工作。8月24日,軍方終於爆破堰塞湖,順利疏通河道,但截至9月1日為止,江水仍與橋面同高。目前白龍江沿岸的機具仍24小時 毫不停歇地在進行河道疏通工作,避免豪雨再來,舟曲又將淹水。

舟曲縣團委李主任表示:「中央非常重視舟曲特大泥石流悲劇,不但在第一時間撥了5個億(人民幣)作為救災資金,溫(家寶)總理還親自來了2趟,可見 中央重視程度。」李主任表示,中央勢必會撥更多經費重建舟曲,還透露中央已明確指示,務求在2012年8月8日前,徹底完成舟曲重建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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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江岸的工程機具,24小時毫不停歇地在進行疏浚工程。

縣府:未來將針對泥石流災區進行綠美化工程

大抵而言,受泥石流直接毀損的樓房多半已被清走,路面業已壓平,但周邊淹水、毀損樓房實在太多,短時間看來,可能還無法完全拆除。舟曲縣府表示,未 來計畫要將三眼峪、羅家峪泥石流區域進行綠美化,在與專家研討出適當的治理法線範圍後,也會開始著手進行受損房屋拆除動作,規劃上就是朝「原地重建」的方 向去做。「然而」,舟曲縣府表示,「實際計畫該怎麼做,還是得要看中央怎麼說」。

此外,官方在泥石流衝擊區域刻意保留了幾棟樓房,樓身上亦用紅漆寫上了「保留」標記。當地居民指稱,「聽說縣府會比照汶川模式,保留幾棟受災樓房作為災難紀念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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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聞泥石流受損地區未來將進行綠美化工程,不會再興建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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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將保留部分建物遺址,作為弔念災難之用。

多數受災民眾選擇依親,安置營入住率欠佳

8月25日,解放軍在距離舟曲縣城約7公里處的沙川一帶,搭建了1,000頂安置帳棚,最多可容納500戶受災民眾。帳棚搭建好的第一天,就有60戶200位民眾入住。此外,為了鼓勵災民入住,官方特地為每一頂安置帳棚配備了衛星電視、乾淨水源、傢具等設施。

然而,截至9月初為止,沙川安置營的入住情況仍不見起色,半數帳棚仍在等待主人入住。舟曲當地民眾表示:「沙川離街道太遠了,生活非常不方便,我們多數人都選擇投靠親戚,一來生活方便,二來彼此間也比較有熟悉的伴可以療傷。」

物資發放不患貧而換不均

目前災區已無救急物資短缺情況,許多地方更可看見物資囤積,無人進行有效處理。關鍵在於,舟曲災民面對的並非「物資不足」,而是「分配不均」的困境。

一名來自月圓村的老太太,手上一邊拿著官方發放的救助證,一邊皺著眉頭說:「我們聽說村長早就已經把分配給村子裡的物資都領走了,可是一直沒有通知 我們村民去領取,只發給了少數幾位親朋好友。」根據老太太的救助證顯示,災後20幾天,老太太總共只領過2次救急物資,家中連吃的東西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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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出示她的救助證,說明她從頭到尾只領過兩次物資。

諷刺的是,有人家裡的物資早就多到放不下。一名在心理輔導站幫忙的志願者轉述,有災民主動向民政系統要求新搭建帳棚,理由是因為家裡的泡麵、乾糧、被褥、礦泉水等物資多到放不下,因此急需帳棚存放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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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所有帳棚都是作為安置該民所用,也有人是因為領取太多物資,所以必須額外申請帳棚囤放物資。

有人忙著搶物資回家囤積,卻也有人根本就「忙到沒空去領物資」。由於縣府一方面在災難中失去了很多員工,面臨人手不足問題,二方面又要求員工不論受 災與否,都必須儘速回到工作崗位,以利居民快速重返正常生活,所以很多公職人員打從災後就沒有休息過,甭說領取物資,甚至有人連去認屍的時間也沒有。

一對夫妻分別在稅務機關與公安局服務,妻子有點無奈地說:「我看滿街都有人在發放、搬運物資,可我得上班,老公則根本就忙到連家都沒時間回去,哪有人有時間去領物資呢?但你說這有啥辦法,畢竟我們得為人民服務,眼下顧不得自己了。」

部分災區商店已重新開張

目前舟曲街道上的店鋪,已紛紛開始重新營業,不僅民眾可逐漸回復正常生活,前來救災的軍隊、武警、志願者,終於也不必再忍受餐餐都吃泡麵的生活。值得玩味的是,就連KTV、遊藝場等商店,部分也已在8月底時恢復營業。

據了解,中國政府針對快速重新營業的店鋪,提供了1~2千元人民幣的補貼,不僅對商家有實質助益,也讓在原地重建的災民能有更便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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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商家在災後不久就重新營業,讓災民與外來救災工作者有熱騰騰的食物可吃,不用餐餐都吃「方便麵」。

(註:為保護受訪當事人,本系列文章將採不具名或化名方式處理,望請見諒。)

(本系列文章與PNN旺報同步刊登,系列待續中)

舟曲報告(2)沒有最哀傷,只有更哀傷。

中國官方表示,每位罹難者可折算8千元人民幣補償金(約4萬台幣),希望可確實幫助倖存家屬彌平傷慟,快速重返生活正軌。至於倒塌房屋如何賠償,未來是否會興建永久屋給予倖存災民,還未拍版定案。

「…….那天夜裡一片漆黑,我們只能趁著打雷閃電時一瞬間的光亮,隱約看見有好多人被泥石流越沖越遠…四處都是哀嚎、救命聲,所有人都無能為力。我老公本來逃出來了,後來又衝回去救人,結果在過程中從樓上掉下來給摔死了。剛開始我每天哭每天哭,前幾天終於連嘆氣的力氣也沒了……唉…

有個住瓦場村的朋友,當時正和女友在通電話,那女孩住月圓村,結果他只聽到她啊地叫了一聲,之後再給聯絡不上了…那是他們最後一次通話…本來兩家人都同意了,他們畢業後肯定就給他們成親。

我和那同學一年多沒講過話了,前幾天正巧碰上面,他還幫忙我填申請貸款的表格,結果泥石流第二天,我就看旁邊的志願者把他從泥堆裡挖了出來,胳膊沒了,腳也斷了…

(泥石流)剛結束那幾天,屍體就像垃圾一樣插的滿地都是,四處都有人在瓦礫堆中尋找家屬的遺體,滿地都有崩潰痛哭的人…有個人挖出孕婦的屍體,肚子被石頭給穿了個大窟窿。

有個老爺爺本來被救出來,結果看全部家人都被沖走,他索性也跳進白龍江自殺了………」

面對災難,永遠沒有最哀傷,只有更哀傷。

報告一01 已被泥石流夷為平地的地點,過去曾是舟曲房屋密集度最高的區域,不但有大量公職、教職住民聚集,也有許多醫院、學校、警局等重要機構

已被泥石流夷為平地的地點,過去曾是舟曲房屋密集度最高的區域,不但有大量公職、教職住民聚集,也有許多醫院、學校、警局等重要機構。

官方:約1,500人死亡;居民:肯定超過5千人!

2010年8月7日深夜11點左右,甘肅省舟曲縣東北部山區降下特大暴雨,引發三眼峪、羅家峪2條特大泥石流,沖毀城關鎮300多棟民房。中國官方統計,此次估計約1,500人罹難,另有數百人失蹤。然而,幾乎所有當地人都說 – 少說也死了5、6,000人!

「(三眼峪泥石流)這一帶是縣城房子最密集的地帶,你看光這一帶規模就這麼大,只死1千多人,想想可能嗎?這都還沒算進羅家峪的呢!」站在狼籍的斷垣殘壁之間,一位倖存的當地民眾淡淡地說。

不少民眾認為官方並非蓄意掩飾死亡人數。一名公安說,舟曲縣城所在地城關鎮,光是2005年後就成長了約2萬人,總人口突破5萬。由於外來人口非常多,公部門也不會有這些人的移入資料,因此無法將這些人數列入統計。

然而,更多民眾在面對官方數據與實際死亡人數「可能的巨大落差」時,多半回答:「官方數據嘛!沒啥回事,我們習慣了!」倖存者說,究竟死多少人,老百姓心裡有數就算了,就算有落差也沒有追究必要。

一名參與救災重建的志願者打趣地說,「任何消息在經中國官方否認前,絕不能輕易相信」,諷刺官方消息頂多只能「參考」。他認為,舟曲位於甘南藏族敏感地區,所以官方才會刻意少報死亡人數,避免牽動敏感族群問題。

中國官方表示,每位罹難者可折算8千元人民幣補償金,依此累計,希望可確實幫助倖存家屬彌平傷慟,快速重返生活正軌。至於倒塌房屋如何賠償,未來是否會興建永久屋給予倖存災民,都還未拍版定案。

(註:為保護受訪當事人,本系列文章將採不具名或化名方式處理,望請見諒。)

(本系列文章與PNN旺報同步刊登,系列待續中)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舟曲報告 (1) 前言─難以接近的「不屈之舟」

中國舟曲,藏人自治區,8月發生特大泥石流,至少造成1500人死亡。中國對重建現場進行半封鎖狀態,記者突破困難,前往舟曲,在有限條件下,管窺中國的舟曲重建模式,與台灣的重建經驗互相參照。

編按:

莫拉克颱風的重建仍在蹣跚起步,九月份的凡那比颱風再度摧毀屏東排灣族人的來義東部落,也讓南台灣陷入汪洋。頻繁的災難不只限於台灣,8月份在中國舟曲,一個藏部自治洲,發生了「特大泥石流」,根據官方說法,有一千五百人喪生其中,民間數字自然遠高於此。

一次又一次的災難,我們學習與累積了什麼?如果不止於旁觀,真的走進現場,注視、記錄、分享、對話,是否能讓我們對災難的成因以及相處之道多認識一 點?而台灣在經過多場災難之後,我們發展出的應對模式,與其他國家的差異是什麼?我們是否能用台灣之眼看見世界,而不總是依賴外電的二手報導?

在上述問題架構下,莫拉克新聞網獨立記者鐘聖雄,進行了這趟中國舟曲之旅,因中國於災後採取封鎖模式,在許多友人協助下,記者突破困難,在被允許的 有限時空下,管窺中國的舟曲重建模式,與台灣的重建經驗互相參照。也期望日後能看見更多台灣記者進行的獨立深度報導,豐富新聞視野。

從今天開始,一連七天,我們將與PNN旺報同步刊登「舟曲系列」的文字與影像報導。本文為系列之首,閱讀系列其他文章請見文末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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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曲為藏人居住地,過去有隴上桃花源的美名,如今卻已被天災人禍聯手破壞得面目全非。如今仍矗立在白龍江岸的「人間仙境」立牌顯得格外諷刺。

前言02 舟曲過去有隴上桃花源的美名,如今卻已被天災人禍聯手破壞得面目全非。如今仍矗立在白龍江岸的「人間仙境」立牌顯得格外諷刺

一、前言

2010年8月7日22~23點左右,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縣城關鎮一帶發生特大泥石流災害,由三眼峪、羅家峪傾洩而下的200萬立方公尺泥石 流直擊月圓、三眼、瓦場村,並波及縣城所在的城關鎮一帶,沖毀300多棟房舍,並在白龍江形成堰塞湖,導致沿岸大淹水。官方統計,有將近1,500人在此 次災難中喪生,當地居民則稱死亡人數至少有5千人。

災後,中共緊急調配解放軍、武警等外來支援力量進入災區救災、重建。然而,與玉樹、汶川震災不同的是,此次中共並不允許NGO直接進入災區發送物資,而是統一交由民政系統統籌物資發放,外來團體若想發送物資,均需與民政系統接洽。

我在8月底進入舟曲前,便一再被曾經進入舟曲的志工、媒體從業人員警告,表示舟曲已進入封鎖期,謝絕「非中央」媒體採訪;不但進入災區不易,就算能 成功進入,恐怕也無法順利採訪。最後,我以志願者身份進入災區,但因為「台灣人」身份敏感,所以24小時均有人在身旁「關切」,縣團委亦不斷以「沒忙可 幫」為由,勸我離開舟曲(最後甚至以舟曲將「封城消毒」為由要我儘速離開)。

以下的系列報導是我在舟曲2天3夜以來的觀察,將分成6大部分處理,依議題面向分別為一、死亡人數釐清。二、重建現況。三、致災原因。四、災區學童問題。五、心理創傷輔導,以及「莫拉克風災與舟曲泥石流對比」(如後)。

由於此次我並非以「記者」身份進入災區,而是以志願者身份進入觀察,因此本系列文章在採訪階段,便有一定程度的困難,至動筆時更感到困難重重。因 此,以下的文章有一部份是現場報導,也有一部份是我的心得與觀察,希望在舟曲已進入「封鎖期」,且外界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後續報導的此刻,這系列文章能幫助 讀者進一步瞭解舟曲現況。

前言03 一名當地人穿著印有「不屈之舟」文字的T恤,但願無形中也能為所有救難者、倖存者加油打氣
一名當地人穿著印有「不屈之舟」文字的T恤,但願無形中也能為所有救難者、倖存者加油打氣

二、莫拉克風災與舟曲泥石流救災重建對照表

台灣莫拉克風災 甘肅舟曲泥石流
第一時間救災 國軍、消防、警政系統進入災區救援,NGO和民間個人也自發性協助救災 以解放軍、武警、保安為主要救援體系,配合當地與來自全國各地的志願者協同救災並提供物資
死傷人數 724人 官方公佈約1,500人,當地居民則稱至少5、6,000人
個人志工角色 可長期在災區駐點服務 8月底時,舟曲縣府就陸續以「沒事可做」為由勸離志願者,截至9月中旬,當地已幾乎沒有外來志願者
災區位置 以山區為主,也有沿海災區,分佈廣泛 甘肅南方山區,位置偏遠
族群敏感性 各族原住民 甘南藏族
情報彙整 網民自主發起情報站,分享統計資訊及災情匯報 以中央媒體發佈消息為主
媒體採訪報導 無限制 初期無控管,但搶救期後便開始「勸離」國內外「非中央」媒體。至8月底時,已無任何「非中央」媒體在災區採訪
國際援助 「第一時間」拒絕國際援助,後來則表示只是「暫時拒絕」(註1) 拒絕國際援助
硬體重建 緩慢。部分偏遠災區至今仍無太多重建跡象 快速,不到1個月的時間內,許多房舍殘骸就已清除
疏浚與清淤 緩慢 快速
救援物資 仰賴民間捐款與NGO協助 民間個人可載送物資前往災區,但NGO捐贈的物資,則需統一委由民政系統發送
災區工作站 各NGO進駐 幾乎無NGO(註2),以政府單位為主
災民中繼安置 NGO協助,或分配至軍營、活動中心等地,選擇租屋則可領取津貼,許多人面臨離鄉(村)問題 民政系統發放帳棚統一安置,或可選擇依親,地點都鄰近原住居地
永久屋安置 NGO出錢出力,政府協調用地與建照取得 國家興建永久屋,提供災民免費進駐(規劃比照汶川重建)
安置狀況 許多地區災民仍未得到適當安置,今年颱風仍得待在危險區域承受風險,或得受命撤離原住居地 2012年完成永久屋興建(預計)
遷鄉(村)或原地重建 都有 原地重建(在鄰近縣城處尋覓適當地點)
重建配套政策 莫拉克重建特別條例
土地徵收政策 可配合徵收原住居地土地,無毀損之房屋可做農舍使用,未來劃定特定區域限制開發 所有私人「宅基地」(註3)統一收回由政府支配
是否擁有永久屋所有權 否,僅有使用權,不可處分,直系親屬並可優先繼承 否,僅有使用權,不可處分,直系親屬並可優先繼承
是否擁有永久屋土地 否(註4)
地方政府角色 在各方面具備決定權,行使地方自治職權 聽中央命令

註1:

有關「馬政府拒絕外國援助」的報導,曾在風災後引發社會各界爭議。外交部次長夏立言曾出面回應,所謂「拒絕」只是「暫時不需要」,並不是真正拒絕, 總統馬英九亦出面表示「從未拒絕國際援助」。然而,也有媒體找到外交部發給各駐外使館的電報,內文明載:「倘駐在國政府或民間欲提供救援物資或派遣救援團 隊,請貴館處予以婉謝。」

註2:

8月底記者進入災區時,舟曲唯一還在當地服務的僅有一家甘肅當地的心理輔導團隊,其他大型NGO(如紅十字會、樂施會)不是早已退出,就是被民政系 統告知,所有物資捐贈都需通過民政體系,不得由組織自行進入災區設點。另,許多NGO則是根本沒進入災區,例如甫在中國掛牌的慈濟基金會就沒有參與此次舟 曲重建。

註3:

宅基地是農村的農戶或個人用作住宅基地而佔有、利用本集體所有的土地。是指建了房屋、建過房屋或者決定用於建造房屋的土地,包括建了房屋的土地、建過房屋但已無上蓋物,不能居住的土地以及準備建房用的規劃地三種類型。宅基地的所有權屬於農村集體經濟組織。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規定,宅基地屬於農民集體所有,公民個人沒有所有權,只有使用權。同時,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三十七條規定:耕地、宅基地、自留山等集體所有土地使用權不能抵押。

註4: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即使是一般人購買房屋,也只擁有70年的房屋產權,同樣不具備土地所有權,所有土地都歸國有。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屏東部落的凡那比經驗─可以有固定安置空間嗎?

達來部落表示,每次風災來時都不知道要去哪裡避難,都要等到鄉公所通知才知道今晚要睡哪裡,經過三次經驗,達來村的族人更有效率的配合公部門的運作,但是可不可以有一個固定避難空間,不要每次換地點?

屏東各部落這次的避災撤離模式,分別遇到以下幾種問題,另外,剛落成的長治百合園區,也出現漏水或屋內進水的情形,以下是各部落問題整理。

(1)達來部落:為何不能有固定避難空間?

面對第三次的撤村,達來部落族人陳美蘭表示,這樣的避難方式好累,能不能有一個固定的避難空間?歷經三次的避難經驗,達來村的族人更有效率的配合公部門的運作協助部落撤村,但是面對這樣的生活方式,他們表示都累了。

她表示,每次風災來時都不知道要去哪裡避難?都要等到鄉公所通知才道今晚要睡哪裡?經過三次避難的經驗,她表示可不可以有一個固定避難空間,至少下次大雨再來臨時,可以知道要睡哪裡?就算要撤離時也可以掌握。

在9月20日下午,達來村族人也陸陸續續回到部落正常生活,但目前部落仍舊是停電的狀況,部落只靠著簡易的照明系統生活。

(2)德文部落:安置一再換地點

與達來部落同樣一起撤到三地國小的德文部落就沒那麼幸運,德文部落族人表示,目前回部落的道路系統無法通行,鄉公所方面也表示要等到星期四才有辦法搶修回家的路。

因為明天起即將恢復上班上課,原本安置在三地國小的德文部落族人也將再度安置到三地門體育館的活動中心。而目前部落生病或是行動較不方便的老人家也都暫時依親以便就醫時的便利。

(3)長治百合部落園區:屋內漏水問題嚴重

霧台鄉魯凱族人在發布颱風警報時,就已將各村的族人撤離到安全的地方,或是下山依親。住在長治百合部落裡的魯凱族人也表示,大雨在園區裡積的水很快就退了,只是大雨造成屋內漏水的問題還是很嚴重。

族人表示,只要下大雨雨水就會順著門縫以及窗戶漏進屋內,甚至延著電箱低進屋裡,而延著門窗漏水的情形就算是關起來一樣會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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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災安置的應變讓各村的安置情形更清楚。(三地國小安置部落族人的紀錄表。)

(4)高士部落:原本就已不足的安置所,現在更擠不下

牡丹鄉高士村受災面積有逐漸擴大趨勢,莫那比帶來的豪雨使得八八受災區域,第六、七鄰,逐漸向第一、五、八鄰擴散。安置空間本顯不足的高士村,在這次莫那比颱風,位於高士國小的避難所就湧進71 名族人避難,空間更顯擁擠。

高士村長李德福呼籲政府正視高士村避難空間不足的問題,他說,永久屋目前進度緩慢,加上受災區域逐漸增大的趨勢,未來部落族人在避災處所的需求增加,希望政府可協助部落搭設臨時的建築物,一方面可解決目前安置所空間不足的問題,也可作為未來部落避災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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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回家的德文部落族人,鄉公所表示星期四才能搶通回家的道路。(安置達來與德文部落的三地國小。)

印尼亞齊省的大愛村經驗

印尼亞齊大愛村的村民利用屋前空地種花、種菜、養鴨或養雞,也將空地改建成停車場,這都是因為這裡的居民「把大愛村當家」,願意花時間和金錢來改善住家周圍的環境。

編按:本文作者為台大學生,至印尼亞齊省參與災後重建情形調查,回國後針對當地的永久屋援建與後續情形,撰寫心得,提供台灣各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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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南亞海嘯重創印尼蘇門答臘島亞齊省,台灣慈濟基金會救災不落人後,也協助亞齊災民興建了3座大愛村,今年底即將結案。5年半過去,這3座大愛村雖仍有各自的問題需要面對,但多半已利用自己的力量,努力將救難永久屋,打造成自己真正的「家」。亞齊省的大愛村經驗,或有些值得台灣借鏡、參考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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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印尼亞齊的班德烈大愛一村門口,其中建築物均為藍色屋頂、白色牆壁,是慈濟基金會所謂「藍天白雲」的象徵。

為迅速解決海嘯後災民無家可歸的困境,慈濟在災後半年著手興建3座大愛村,並在2006年1月,整體工程尚未完成之際,就開始讓通過面談的民眾入住班德烈大愛一村;所有大愛村興建工程,則直到2008年才陸續完工。

這三個大愛村分別是靠近市區的班德烈大愛一村、興建於大亞齊縣山坡地上的尼宏大愛二村,鄰近由中國政府援建的友誼村,以及位於西亞齊縣首都美拉坡的大愛三村。

為防止亞齊政府審查入住資格時收受紅包,慈濟並未透過由政府主導的BRR(亞齊與尼亞斯重建委員會)處理民眾申請入住的程序,而是由慈濟主導審查,以面談方式一個個詢問申請民眾於海嘯發生時的遭遇,判斷該民眾有無入住資格。

回憶當初面談的過程,大愛村村民Vivi感歎地說:「慈濟的面試官要我媽媽大聲地回答家裡還有多少財產,讓人感到十分羞愧,若不是海嘯後連房子都沒有了,我才不會跟媽媽去申請大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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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愛村內的清真寺,仍是「藍天白雲」的建築物,只在屋頂放上了象徵伊斯蘭教的「月亮星星」,與印尼亞齊傳統清真寺的傳統「洋蔥頭」建築相去甚遠。

通過面試的民眾雖然可以先入住大愛村,但必須簽立切結書,未來若經調查發現擁有其他房子或不動產的,必須自動搬離大愛村。據了解,慈濟透過亞齊政府調查入住災民實際上的經濟狀況,再發給正式的房屋權狀。

住在班德烈大愛一村的吳先生表示,去(2009)年慈濟才完成村民的經濟調查,而班德烈村仍有60戶未通過調查,不能領取房屋權狀。至於吳先生拿到的房屋權狀,亦非永久所有權狀,因為亞齊政府規定,各國NGO在亞齊蓋的房子所有權暫時歸屬於亞齊政府,民眾拿到的房屋權狀只有20年的使用期限。吳先生說:「20年後要繼續住,必須再向亞齊政府申請,恐怕還要再花一大筆錢。」

亞齊大愛村除了房屋權非永久的問題外,民眾也開始改建才完工不到5年的新房子。慈濟大愛村雖是各國NGO重建計畫中,最早完工的房舍,卻也是最快發生問題的房子。從06年底就搬進班德烈大愛一村的住戶表示,大愛村的建材、隔音都差,才住不到2年屋子就開始漏水,甚至連馬桶都是做好看的,根本沒有跟化糞池接在一起。有住戶抱怨:「改建真的是不得已,因為房子才住幾年就不堪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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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愛村村民在窗戶上緣增繪伊斯蘭圖案(類似清真寺的洋蔥頭),也在住家周圍增建圍牆。

反觀尼宏大愛二村旁,由中國政府援建的友誼村,則是各國NGO重建計畫中評價最好的房舍。友誼村華人代表老倉民先生表示,友誼村雖然蓋在山坡地上,工程較困難,但建材品質好,房子很堅固,可以住很久。老先生說:「友誼村雖然離市區比較遠,但風景很好,住在這邊的人都很滿意,還有人想要買這邊的房子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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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友誼村的大門,門後的清真寺是圓頂洋蔥頭,與印尼亞齊當地的清真寺建築較為相近。

Nurdin在海嘯前租房子開雜貨店,但租的房子被大水沖毀,Nurdin從此一無所有,只得申請搬進班德烈大愛一村。然而,慈濟禁止村民在大愛村裡做生意,Nurdin不能開雜貨店,只好開三輪車(Becah,印尼普遍的交通工具,在機車旁加裝輪子座椅載客人往來)維生。

2008年,大愛村工程陸續完工,慈濟人也接連離開亞齊,一些村民於是開始改建住家,Nurdin也把握機會重操舊業,又開起雜貨店。Nurdin家剛好在轉角,他利用住家旁的空地加蓋、擺上桌椅,開始進貨開雜貨店做小生意,生意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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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亞齊調查災後重建情形的台大地理所一年級學生康嘉芬表示,大愛村的村民利用屋前空地種花、種菜、養鴨或養雞,也將空地改建成停車場,這都是因為這裡的居民「把大愛村當家」,願意花時間和金錢來改善住家周圍的環境。

「像Nurdin在家旁邊開了一間小雜貨店,村民除了都會去Nurdin家買東西,也常過去聊天、串門子,很有社區的感覺。」康嘉芬認為,亞齊並沒有被海嘯打倒,反而恢復得很好,大愛村的村民開始有能力改建自己的住家,而這就是亞齊活躍生命力的展現。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莫拉克週年專題─永久屋系列(3):重建是門必修課

即便大愛村引發重重爭議,對於未來若要持續協助救災、是否會改變模式?重建委員會副執行長陳振川說:「永久屋難免要檢討,但重建是邊做邊學,至少一年內已完成很多永久屋。」

貪婪,對災民而言是不可承受之重。「我們想住山上,沒有一定要永久屋,但當政府只給永久屋,我們的要求,就變成過份。」這樣的心聲,流傳在等待重建的山林部 落間。族人不解,莫拉克災後,民間團體提出參考921重建模式,為何政府忽視,執意推行永久屋?汛期將臨,族人想問:「重建有無其他可能?」據內政部統計,慈濟基金會所募得45億善款,包括永久屋興建在內已使用9億;但即便大愛村引發重重爭議,對於未來若要持續協助救災、是否會改變模式?重建委員會副執行長陳振川說:「永久屋難免要檢討,但重建是邊做邊學,至少一年內已完成很多永久屋。」

而慈濟基金會專員賴睿伶無正面回應,僅說:「大家都很辛苦、這是社會愛心,慈濟只是做一部分。大家要珍惜這份愛跟善,災民很快安定下來,是大家所期望的。」

一次到位的直覺考量


陳振川在大愛村入住後,首次在行政院新聞局舉辦記者會,面前放著慈濟永久屋模型。他認為,慈濟的永久屋蓋的又快又好,但如果不是政府協調用地、發給建照,國軍又不計代價協助,慈濟的永久屋不會那麼好。

《莫拉克重建條例》通過前,民間團體曾要求參考921的中繼政策,最根本的原因在於原住民和漢人對家的想像不一樣。原住民族政策協會成員拔尚指出,半年至3年的中繼安置階段,能讓災民在準備好重建前有對話的機會、發展部落對重建的整體想像。但此提議完全被忽視。

陳振川解釋,921大地震的安置時間太長,政府為居民蓋房子後販售,又因地點不好造成滯銷;組合屋興建後則有拆除與管理問題,為求一次到位、民間團體又免費贊助,永久屋才成為唯一政策。但災後重建仍參考921經驗,如以工代賑、低利貸款等。

「地震後房子慢慢復建沒問題,但風災面臨的是遷村。」陳振川表示,雖政府清楚知道「中繼屋可處理安置」,但中繼屋也要找安全地點,和永久屋程序相 同。加上921組合屋在颱風來時有基地排水不好等生活品質問題,災區部落又陷於危險境地、有雨季壓力,基於保障生命財產安全,「政府有時間限制與壓力」。

考慮到重建經費有限,政府認為,蓋中繼屋也要花錢,除了房子外還有公共設施,「不如就蓋永久屋。」陳振川舉例,世界展望會是災後興建中繼屋代表,「就是因為花很多錢蓋中繼屋,所以蓋永久屋的錢就不夠」。

重建定義要釐清

「我們不是因為蓋中繼屋而錢不夠,」世界展望會長杜明翰反駁,因災後政府行政力都在協助永久屋政策,為協助災民,世展會也投入永久屋興建,但針對部分需要中繼的災民,只要許可,世展會也幫她們蓋中繼屋。

經費之所以不足,一來是原物料飆漲,更重要的原因是:「政府希望重建過程加速,所以重建基地的公共設施要民間出一半」。

走過災後一年重建,杜明翰深深認為,重建「真的不是給房子」就好。他直言,災後重建未釐清「重建定義」,是造成文化衝突的根本原因。「我們該問:重建目標是為安置,還是家園重建。」


世展會為台東大武鄉大鳥部落所興建的中繼屋,預留了改建的空間,更符合每一家戶不同的需求。由於大鳥部落村民普遍對中繼屋非常滿意,他們打算直接把中繼屋變更為永久屋,但目前程序仍在變更中。

杜明翰表示,世展會堅持「家庭跟社區」的重建才是最重要的事,「安置的話,概念才以房子為主,才會只考慮到住在安全的地方就好,而不考慮部落或族群的核心價值」。

若從「起碼要活下來才能重新開始」,永久屋的概念或許沒錯,「但對『重建』來說,就不夠。」杜明翰說,「永久屋跟中繼屋不該成為選擇題,而是如何配套的問題。」

杜明翰進一步解釋,重建不該區分中繼屋或永久屋,而應是「長久安置、中期安置或部落遷移」。若是部落遷移,「就沒有選擇什麼屋的問題,而會談論遷村 策略與方法」;若是中期安置,則會有安置及至重建的流程。更何況以建築工法而言,「中繼屋和永久屋沒有太大差別,而且可以轉換。」

然而,急著把災民送進「房子」裡,災後重建政策幾乎成為永久屋的配套措施。如「劃定特定區」的計畫,雖聲稱是「山林復育」,但實際內容卻是把災民趕 進永久屋,而忽略適切界定原鄉居民與土地間的關係,「事實上人與土地的關係若斷掉,災民是失根浮萍,給他豪宅,他還是會死掉!」杜明翰用力強調。

中繼屋的價值

杜明翰犀利點出災民兩面不是人的酸苦。為了保有文化與傳統精神爭取自力重建,卻落得不知好歹的批判。甚至因為多數善款必須用於永久屋,杜明翰也坦承:「只能有多少錢做多少事」。

九二一重建基金會執行長謝志誠感嘆,若有中繼政策,用於重建硬體的善款分配將更妥切。不僅降低文化衝突的可能,也是全民學習的機會。

謝志誠說明,921住宅重建因定位在「財產權的處理」,政府不宜介入,所以採取補助與低利貸款、利息補貼的方式協助;雖然蓋房子沒有補助,但仍有「建築師規劃設計」的補助,也利用重建機會做好社區衛生設施。

雖然陳振川說「莫拉克風災也參考921,也有低利貸款等措施,加上永久屋政策,是對災民更好」;但謝志誠指出,莫拉克災後雖有低利補貼,卻僅限少數家戶,且其補貼和921的計算方式也不同。

除利率水準較低外,921災民的利息負擔有上限(2%),莫拉克則依災防法進行利息補貼,即無利息負擔上限,這使得災民貸款風險增高,「所以莫拉克災後自己能買房子的很少,這也是變相鼓勵永久屋的方式。」

謝志誠說,莫拉克災後,政府以民間募款提供免費房屋,「自然無法要求捐贈者」規避文化衝突,但他認為文化衝突不因由誰出錢而產生,「重點是主導者有無釋放空間。」

921重建的組合屋即是中繼屋概念,當時也由政府出資,但房子的規劃設計,「卻是由居民自己籌組委員會討論。」政府僅制定遴選營造廠的程序。「但這次民間團體卻以『我幫你們做好為理由』完全接管重建内涵」。

謝志誠直言,民主的代價就是浪費時間,「受災無法迴避,災後重建的過程很殘酷,但那就是學習。」謝志誠理解政府因輿論壓力而求快的心態,但當權者必須有肩膀承擔責罵、進一步教育民眾「慢」的必要性。「但政府反持輿論當理由,自然衍伸出文化衝突等問題」。

災難是機會教育

八八風災屆周年,也代表汛期再度來臨,謝志誠認為,歷經921與莫拉克風災大難,政府有必要更仔細思考重建的內涵。

「比如安置災民時,究竟該視為社會福利或是住宅重建前的前置工作?」若是重建前置工作,就應是房子毀損、房屋所有權人才能進住,謝志誠坦言, 「921時就是把社會福利和重建前置混在一起,所以有的組合屋到現在都拆不掉!」甚至有房子沒壞、只是租房子的人也入住組合屋再也不搬。

謝志誠認為,政府在莫拉克災後喊出遷村,是基於「有人承諾搞定房子」,但重建至今來看,「大愛村只是新社區開發」。然而不管政府如何定義,對災民來說,從921至莫拉克,「重建政策看起來就是從極右(須貸款重建)擺到極左(政府免費蓋屋)。」

「這樣真的好嗎?」謝志誠擔心地說,莫拉克重建條例中甚至明訂「土地未流失、舊貸款可由政府代還」,但若風災發生在台北怎麼辦?政府有無能力繼續舉 債重建?他直言:「台灣社會民主發展不夠成熟,只求加碼、不會減碼!」當災難成為常態、重建思維卻不轉變,衝突就沒有落幕的可能。(完)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氣候與救災─莫拉克颱風災變的甲仙在地記錄

要談救災,絕不能忽視氣候問題,因為台灣是個很特別的地方,面積小但山岳高聳,所以各地氣候型態迥異,南部盛行西南氣流,北部愛颳東北季風;山區與平地,天氣也常常是兩極,「八掌溪事件」便是最好的例證…

編按:

本文為甲仙資深文史工作者游永福於莫拉克風災近一週年後,撰寫之災變當時甲仙鄉各界應變記錄,除還原當時場景,也作為將來救災應變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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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0813早上6:54,直升機列隊飛往小林與那瑪夏救災。

受到卡玫基與辛樂克前後兩個颱風侵襲而重創的甲仙,正努力復原之際,九十八(2009)年的八月九日,又遭受到莫拉克颱風更為嚴厲的考驗。或由於莫拉克颱風在台灣釀災的第一時間為八月八日,所以傳播媒體與官方,一直是將這一災情通稱為「八八風災」或「八八水災」,然而,八八的時間點,與甲仙在地的受災體驗是有落差的。

媒體與專家學者,也一直有救災不力的聲浪,這也與甲仙的在地體驗及各單位、各團體或個人積極參與救災的努力大為不同。

甲仙──莫拉克颱風中的孤島

八月九日早上8點2分,受災的甲仙,斷橋、斷電、斷訊、斷水,對外交通直到十一日才可勉強繞道通行,電力也在十一日下午4點58分搶通,八月十三日上午10點48分電話與網路終於恢復;然而報紙,因便道路況不良,是在災後十餘日以後才得進入,所以外界對受災與救災的各種報導,居住在甲仙的我們是事後才得知曉。

由於知曉後,救災與勘災工作仍密集進行,沒有空檔積極回應相關議題,直至過年後,各項急事暫告一段落,救災過程的努力或不力,才得以回顧並檢視。

特別的台灣,特別的氣候

要談救災,絕不能忽視氣候問題,因為台灣是個很特別的地方,面積小但山岳高聳,所以各地氣候型態迥異,南部盛行西南氣流,北部愛颳東北季風;山區與平地,天氣也常常是兩極,「八掌溪事件」便是最好的例證;就連間隔烏山山系的甲仙與南化,亦時有「東山下雨西山晴」的情形,且看「山雨」一詩:

在台南火車站前的中山路頭

一部來自山城甲仙的客運車

赫然走下一位腳穿雨鞋

手拿雨傘的中年男子

艷陽高照的台南

看傻了眼

在市區轉了轉

辦好了事情

這位腳穿雨鞋

手拿雨傘的中年男子

又搭上客運車東返甲仙

下車之際,一車沒穿雨鞋

沒帶雨傘的乘客

看傻了眼

後學的這首詩,發表於民國九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的《中華日報˙中華副刊》,記錄的是當年夏季烏山山系東邊的甲仙整日下大雨,西邊的南化到台南卻是豔陽高照的兩極氣候型態──這樣的氣候,讓後學在台南火車站前下了客運車之後被當瘋子,回到甲仙之時又被誤認為未卜先知。

莫拉克颱風與甲仙的降雨情況

那麼,莫拉克颱風來襲時,甲仙下雨的狀況又是如何呢?後學依據卡玫基颱風的雨勢體驗進行觀察。八月六日早上7點起,有「小雨」陣;下午17點45分至18點「中雨」;晚上19點15分起「小雨」一直下;22點後轉「大雨」,接著又轉「豪雨」與「大豪雨」。

八月七日整日,「豪雨」與「超大豪雨」輪番上陣。八月八日,則是「大豪雨」與「超大豪雨」交加。八月九日早上到中午,雨勢屬「超大豪雨」;下午一陣一陣的雨勢強度略減,屬「豪雨」。

八月十日早上,陣雨與陣雨之間約有半個小時的間隔,雨勢屬「中雨」;11點40分起,「豪雨」不停,且遠雷聲聲;下午5點起,「超大豪雨」。八月十一日早上雨停了,茫霧也散開,但9點35分起又「小雨」;下午「小雨」仍一陣一陣。

八月十二日早上,「小雨」一陣一陣;9點35分陽光出現;12點30分轉為陰天。八月十三日早上大藍天,天空正中央有向東的半月;下午2點39分至3點「中陣雨」。此後,天氣大都是早上晴,午後陰,接著小雨或中雨的型態。

且再參看已往生小林聚落防災專員陳漢源於八月七日與八日,回傳水土保持局的累積雨量記錄與後學的說明。

日期 時 間 累 積 雨 量 說 明
8/7 上午06:26:47 雨量:0mm 原資訊,其時間標示為上午09:26:47,推測應為上午06:26:47才合理。
  上午08:36:50 雨量:150mm 間隔2:10:03時間,雨量150mm。依此換算日雨量為1660.9mm,屬「350mm以上的超大豪雨」標準。
  下午05:21:14 雨量:200mm 間隔8:44:24時間,雨量50mm。依此換算日雨量為137.3mm,屬「130mm以上的豪雨」標準。
  下午10:02:05 雨量:270mm 間隔4:40:51時間,雨量70mm。依此換算日雨量為358.9mm,屬「350mm以上的超大豪雨」標準。
8/8 上午08:47:38 雨量:540mm 間隔10:49:43時間,雨量270mm。依此換算日雨量為598.4mm,屬「350mm以上的超大豪雨」標準。
  下午03:23:23 雨量:790mm 間隔6:35:45時間,雨量250mm。依此換算日雨量為909.7mm,屬「350mm以上的超大豪雨」標準。
  下午03:58:42 雨量:800mm 間隔0:35:19時間,雨量10mm。依此換算日雨量為407.7mm,屬「350mm以上的超大豪雨」標準。
  下午04:52:42 雨量:890mm 間隔0:54:0時間,雨量為90mm。依此換算日雨量為2400mm。屬「350mm以上的超大豪雨」標準。
  下午08:31:49 雨量: 1100mm 間隔3:39:07時間。雨量為210mm。依此換算日雨量為1380.1mm,屬「350mm以上的超大豪雨」標準。

上兩項資料,有值得注意者,即八月八日下午3點58分42秒至下午4點52分42秒,只短短54分鐘時間,小林聚落下了90mm雨量,亦即瞬時雨量高達100mm,日雨量為2400mm。當晚雨勢劇烈,晚上8點31分49秒之後到九日早上6點整,這個位於玉山山脈與烏山山系幾乎交會的V字型地勢底部的小林聚落,到底匯聚了多少的雨量,誰也無法輕忽啊!

鄉公所的防災與救災指揮

在這樣風和雨的交加中,劉建芳鄉長在八月七日早上7點31分1秒起至7點37分9秒止,親自一一撥電話給小林等七個村的村長,告知「有任何災情或需要支援,應立即通報。」

八月八日早上6點39分52秒起至晚上19點59分54秒止,總計撥出27通電話,或給小林等村村長,告知「水保局發布土石流警戒區域,請視實際情況撤離,有任何情況或需要支援應立即通報」;或給甲仙救難協會理事長,告知「若有任何災情,請動員各村隊員給予協助」;或給民政課長、甲仙工務段、災修廠商……

八月九日凌晨0點12分45秒起至早上8點1分57秒甲仙通訊全部中斷為止,總計撥出12通電話,或通知甲仙消防隊、大田村長、社會課長,聯絡「中園路約有18人淹水受困之救援事宜」;或請求高雄縣葉副縣長支援「中園路救援事宜」;或告知葉副縣長「甲仙便橋橋墩沖毀,橋面崩塌,交通中斷」;或聯絡國軍第八軍團、國軍公共事務組施軍官,告知「甲仙便橋橋墩沖毀,橋面崩塌,請求支援建置倍力橋。」

八月九日上午11點起至晚上19點30分45秒止,撥打5通衛星電話,或報告葉副縣長「甲仙目前災情」;或聯絡甲仙工務段戴段長,請「儘速搶通甲仙對外交通」;或請求縣消防局,「本鄉有重大病患需外送就醫,請派遣直升機救援。」

鄉公所各課室人員的努力,在此就不贅述,且來談談第一線村長與其他單位的救災實況,以下是已訪談部分。

甲仙第一線救災實況

八日下午,和安村村長李新福,勸導四德巷警戒區域的六化寺及圓緣寺撤離,撤離後整個六化寺與圓緣寺大埕都遭土石流掩埋;同日下午,南仔仙溪的洪峰漫越過四德大橋下方左岸堤防,危及糖廍區塊的住家,李村長與甲仙鄉救難協會人員挨家挨戶敲門勸導撤離,來來回回的村長甚至還動了氣、口出三字經穢言,才得將住戶全部撤出。糖廍撤離的最後一趟,水已深及大腿,可見執行撤離的難度很高,須有耐心,也要有智慧與膽識,最好再有警察單位配合執行。

九日凌晨0點,西安村非警戒區域的雞母窩達摩雙修院毀於走山,母子由義消陳信聰與曾竣源兄弟協助撤離。

也是九日,早上6點多,東安村非警戒區域的住戶巴潘春貴電告村長游新儀:咖啡巷出事了!村長馬上撥電話給消防局,並穿上雨衣往鄉公所方向前行,7點整,只見鄉長早已在公所坐鎮,經電話聯繫,有五位消防員隨同村長出勤。

處處坍方的台20線,一行人冒著強風與超大豪雨前進,到達咖啡巷卻發現需有機具,還好尋找後確認龍鳳寺與阿義仔(呂忠義)各有一台怪手在,經抽取龍鳳寺熱水鍋爐裡的柴油來使用後,當日下午搶進到災變現場。由於沒有照明設備,晚上必須休息,十日挖掘一整天無所獲,十一日挖到下午16點,才發現受災的獨居老太太葉黃玉尾,已罹難。

同樣是九日,午後東安村第十四鄰鄰長葉自源與同鄰的周鳴山,進入崩坪坑,帶出對生活半生的土地眷眷戀戀,堅持不撤離而遭難的方太太及不得不留下來留下來作陪的子孫,總計7口人;回溯八日晚上,方太太一家人逃得倉皇,晚餐剛準備好大水就淹上來了,當即互相提攜往後山逃難,所以淋雨淋了一整夜又半日。

十日,鄰長葉自源又進入崩坪坑帶出許明聰,許明聰事後述說:「流動的土石,就像從預拌混泥土車裡倒出來一樣,不同的是土石流除了夾帶大小石頭,還會搬動巨石,聲勢驚人,其中一顆巨石撞破牆壁後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身前,受到驚嚇但能撿回一命真是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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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0813早上7:03,董武慶與游師兄穿越新闢小徑,涉越泥濘前進小林途中。

小林聚落的救災

在甲仙當地來說,小林聚落的災情,是在黃諸鎮先生為了尋訪小林親人,八月十日一大早無路覓路徒步前往小林,發現聚落已消失,於下午1點10分回到甲仙向鄉長報告,鄉長才確知此一嚴重的大不幸。當即安排消防隊、義消與救難協會人員前往搜救,由於聞訊的熱心民眾也自行組隊前往,街區各店家的照明用具與電池,一時間被搜購一空。各隊伍來到小林南側的埔角溪時,由於洪流湍急皆無功而返。

在甲仙之外來講,依據中央社記者陳守國之報導,八月九日上午7點30分,高雄縣政府即接獲110轉知民眾報案,小林村被淹沒,43人逃到電信局後山待救(這一個消息,也許縣府以為甲仙當地已知道,所以並未轉知甲仙鄉災害應變中心);縣府消防局又表示:九日上午7點44分、7點50分與8點13分又連續接獲民眾報案,因地面救災,人、車無法進入,因此上午8點29分向國軍搜救中心申請直升機救援作業,但天候一直不佳,無法進入救援,直至下午4點57分首度冒險進入,仍因天候惡劣無法執行任務。

十日上午10點左右,趁雨勢空檔,直升機首先救出陳秋蓮祖孫兩人,接著救出逃抵聚落東南側臺地上工寮裡的老弱婦孺,之後豪雨,打斷救援工作。十一日早上倖存者全部獲救;同一時間,國軍特種部隊也由直升機運載進入五里埔,越溪進行地毯式搜尋。

台灣各界的救災與援助

十一日,甲仙與外界可勉強繞道通行後,高雄市的機具進來了。晚上,任職台北市議員的甲仙子弟劉耀仁,募集的兩大卡車救援物資也進來了。十二日,台北縣政府的機具也趕來了。十三日上午通訊搶通,國軍部隊也一日數通電話,詢問有何須要幫忙處?一有需求,人員與裝備馬上抵達,小林河床遺體的開挖便是由國軍弟兄擔綱。

還有很多團隊與個人及慈善單位,或支援人力來到現場幫忙,或捐助物資,或發放、捐助現金,或進行法事超渡,因大家一直忙著救災而無暇記錄──就這樣,所有的救災工作都是在默默中熱烈進行,十足展現了台灣人的謙卑與可愛。

如是,在受災的第一時間,各單位人員無視惡劣天候與危險,救災與安置工作都卯足了勁,忙得七葷八素;鄉公所則人進人出,連晚上也燈火通明,出現從未有過的繁忙場景──本地與來自各界這些救援人力沒日沒夜的辛勤與努力,若不身臨其境是無法得知的。

愛噴口水的大人們能排除萬難,勇敢來到現場與我們共患難嗎?

最根本的救災之道

文稿收尾的今日,已是6月27日,農曆為五月十六日,亦即距離本地區旱、雨季分水嶺的農曆三月十五日正好是兩個月,這兩個月總計有28天下雨,其中兩日下過「豪雨」陣,3日下過「大雨」陣,其餘都是「中雨」或「小雨」陣,雨勢顯然下得太含蓄,含蓄得令人擔憂。

謹寄望老天爺能讓持續累積的水氣,均勻釋放。也期望在這災變已成常態的年代,你、我、他每個人都能更加節制,自自然然、清清淡淡來過日,以降低資源的消耗,而減緩環境惡化的速度,好讓大地恢復些許生機,而得正常運作──這,才是最根本的救災之道了!

國軍弟兄爬上�欄避開泥濘,準備涉越埔角溪CIMG9118

980813早上8:36,國軍弟兄爬上護欄避開泥濘,準備涉越埔角溪。

手牽手涉越埔角溪,準備在小林遺址進行地毯式搜尋的國軍弟兄,有人被激流沖倒了CIMG9127
980813早上8:40,手牽手涉越埔角溪,準備在小林遺址進行地毯式搜尋的國軍弟兄,有人被激流沖倒了。

汛期來臨,漂流木僅能焚燒處理?

縣政府公告可以到河床上撿拾的漂流木,早就沒有價值,拿來雕刻可能都有困難。畢竟,雕刻的木頭一定要堅硬耐用,不是每顆都可以做為雕刻材料。現在漂流木數量還是很多,為什麼鄉公所不與在地的藝術家、雕刻師討論…

漂流木的用處有多少?裝置藝術家喜歡用漂流木來做裝飾;雕刻家可以用它來雕刻;或者有人用它來取火,甚至好一點的木頭可以賣到一個好價錢。由此可知,漂流木不止是從山上因溪流沖刷下來的廢棄木頭而己,它的用途非常廣泛。因為八八風災帶來的雨量驚人,所以許多漂流木隨著混濁的溪水,被帶到溪流的下游處;在大家忙著重建家園,整頓溪流時,這些漂流木也慢慢被整理掉了。

在達仁鄉大竹高溪上,六月時常可看到許多族人在河床上燃燒漂流木,冉冉上昇的白煙從遠處就可以看見。走到近處實際的了解後才知道,原來這是鄉公所特別爭取的一個月短期就業。達仁鄉從六個村莊中,遴選出五十名工作人員,一個星期有工作五天,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河床上整理大量的漂流木。

由於漂流木的量太多,所以大部分都以原地燃燒方式來處理。在地工作人員表示,一個月的短期就業時間很短,除了一些有價值的木頭早被林務局及販賣木頭的商人搬完外,剩下的木頭一點價值也沒有。所以,在汛期來前,工作人員就盡量把其餘的漂流木給整理結束,大一點的漂流木就地燃燒,小一點的漂流木,有些族人會搬一些回家做為柴火使用。

因為現在外面工作非常難找,許多族人返鄉後沒有固定的工作可以做,一個月的工作時間雖然非常短,但是能有暫時的工作仍可以貼補家用。接下來如果漂流木沒有全處理完,族人還會繼續向鄉公所爭取加長工作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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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防範汛期來臨造成更多傷害,短期工作人員在河床上就地將漂流木給焚燒掉。

另一方面,一位住在大竹高溪土坂村的年輕雕刻家陳進輝,有著不同的看法。他表示,風災後大量的漂流木應該屬於部落的財產,因為漂流木還是一顆大樹時,它生長的位置是屬於原住民保留地,或者是在族人的私人土地上,如今被沖刷下來後,卻被林務局或商人拿去圖利。

縣政府公告可以到河床上撿拾的漂流木,早就沒有價值,甚至拿來雕刻可能都有些困難。畢竟,雕刻的木頭一定要堅硬耐用,不是每顆木頭都可以做為雕刻的材料。現在漂流木的數量還是很多,為什麼鄉公所不與在地的文化工作者、藝術家、雕刻師討論,合作怎麼解決漂流木呢?

除了拿回家做柴火外,漂流木的用途還有很多;例如,可以做為部落裝置藝術,或者請工人把大型漂流木搬到雕刻師的家中,請他們來雕刻一些創作品來,這樣獲利的才不只是那些短期的工作人員而己。部落及文化工作者都是受益者,漂流木的價值才能提高,而不是汛期要到了,就趕緊將漂流木燒掉。

漂流木的價值,在於木頭本身可用處多寡。善加利用時,它是一塊無價之寶,但若隨意處理,它就一無是處。所以漂流木的利用價值到底何在,只能說是因人而異。

第一道梅雨-八八災區的汛期臨戰考驗

選擇這樣的情勢進行高關懷族群的疏散,根本是進行生命安全的豪賭。高雄縣桃源鄉的夥伴工作站,上午11時開始決定運送需要洗腎的居民先下山,但是快到六龜時,河底便道已經氾濫封路,只好退回原部落。

雖然屏東縣許多關心八八災後重建的民間團體,明瞭已經發生嚴重環境變遷的山谷與河川,將在每一年的汛期面對更嚴苛的破壞與災害潛勢,也因此積極的導引行政院災害防治委員會於921地震後建構的「社區防救災」培訓計畫,在屏東縣沿海與原住民部落辦理三個梯次的種子培訓。

甚至,對於行政院指示包括消防署與水土保持局必須於四月底前於各鄉鎮辦理「防救災模擬演習」,民間與社區也有部份積極的對於演練流程的接近實境程度,提出質疑建議與修正。

然而,當5月23日今年第一道的梅雨鋒面,烏雲遮蓋了大武山到玉山的稜線壯貌,風勢捲起久旱未雨的河床狂沙,山區裡所有八八遺留的順向坡,紛紛張開飢渴盼水的裂縫。

雖然農委會水土保持局在3月12日公布了最新土石流山崩雨量警戒值,重災區從450mm降低至200mm,但是5月23日接近中午瞬間的暴雨狂洩而下,無論居民、鄉鎮公所、縣市政府,仍有著臨戰時刻的徬徨與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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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 鐘聖雄。預期會被雨沖毀的便橋,可有其他避災路徑? )疏散決策時點的不確認

雖然5月23日上午屏東縣政府已經通知各鄉長、村長,提醒要進行戒備,並於中午過後雨勢開始成立應變中心。但是,疏散作業在演練時規劃為至少兩個階段,包括先撤離弱勢族群(或稱為高關懷族群),以及第二階段的一般民眾。之前社會處在生活重建中心聯繫會報上,也提示了將包括使用復康巴士協助載運行動不便或有嚴重慢性病的居民,甚至也知道進入預產期的孕婦,不能使用如軍用卡車來輸送。

但是,如果應變中心沒有下達疏散指令,無論復康巴士、救護車或消防人員,均只進行待命,且待命位置均不在山區。

5月23日下午二時開始,雨勢進入豪大雨程度,縱使部份生活重建中心急忙將高關懷族群名冊送達各村長手上,並由村長指揮鄰長詢問撤離的意願。但因為鄉公所尚未下達第一階段疏散的指令,因此僅待命中。而鄉公所也表示在等待縣府應變中心的指示。然而當雨勢大到可疏散的道路上能見度僅不到五公尺時,縣府的聯繫窗口人員表示,授權由鄉長決定。

只是,缺乏足夠研判資訊來源與應變幕僚結構的鄉鎮公所,鄉長們無法確認可以提早疏散的時點。因此,一如往常的模式,需要獲得譬如橋樑道路損毀或是發生土石流了,或是看到河水超越警戒線(八八災後河床抬高,已沒有警戒線之分)才會真正下達疏散令。

那麼,誰能來協助鄉長進行提早且充分的決策資訊呢?

高關懷族群的後送計畫何在?

除了部份參與過「社區防救災培訓」的鄉鎮社區、生活重建中心或社工員等,知道應該協助事先調查災區內各社區高關懷族群名單,並且進行家訪,填寫可以作為後送計畫的基本資訊。

當然,仍有許多鄉鎮僅有名單,但沒有後送計畫的訪談設計。

為何該有後送計畫?主要是這些族群本身多具備行動不便或對於環境反應低敏感的特性,於疏散過程即必須要配有志工,並根據所訪調資訊送至可依親之處或指定醫院。

然而,一個問題困擾了熱心的重建中心或工作站等重建團體,那些獨居無親可依的弱勢族群,要送到何處呢?雖然有識者預先懇請部份安養院,願意提供部份床位因應,但畢竟各安養院是營利機構,不可能提供較長期的協助。因此顯然的地方政府應預先規劃或徵詢可適當作為收容部份弱勢族群的機構,以及提供適當地經費補助。

高關懷族群的後送時間是否應提早?

如果必須等到相關警戒級數才啟動高關懷族群的疏散,那麼5月23日的現場考驗即是,如何在大雨滂沱且駕駛視線不足的風險下,進行載運移動?在當日移動過程中,無法明確判斷前後方的山坡地,是否有出現落石狀況,也無法確認前方的道路是否開始出現陷落?

選擇這樣的情勢進行高關懷族群的疏散,根本是在進行生命安全的豪賭。當日中午左右即已獲得高雄縣桃源鄉的夥伴工作站,上午11時就開始決定運送需要洗腎的居民先下山,但是快到六龜時,河底便道已經氾濫封路了,於是只好退回原部落。

對於必須每週定期就診如洗腎病患,或進入預產期的孕婦而言,縱使部落安全尚可,但因道路中斷造成的孤島效應,大雨過後的道路搶通至少也要三至六天,對於這些需就診的病患而言,難道必須在部落坐等直升機運送(萬一遇到滯留鋒或是西南氣流的天候,直昇機出動遇到山區亂流風險更高)?

因此,針對高關懷族群的後送時間,在八八災後的高度變遷環境裡,已不適合過往疏散的操作模式或啟動時間了。提早並在未雨的狀況下疏散方為安全保障的上策。

實境的應變力待加強

任何的演習或宣導,都是在晴空萬里下輕鬆的執行,但在臨戰得繃緊的神經中,決策者有多少注意力可以面對連續不斷的狀況情資?又有多少資源可以在風雨中輕易調度?又有多少志工與人員必須在惡劣局勢下,將自己的生命安全包裹在這個高風險之中?

可以安全踏實的提早疏散我們通常都寧可觀望等待,卻總是喜歡自我挑戰如災難電影情節下的恐怖挑戰!

難道八八的災難教訓還不夠?

(作者為來義鄉生活重建服務中心專案督導)

神山牧師受困山中的心情故事:0530沒有電的第二個夜晚

若果,天災帶來的斷路、斷電等災情,會一直是居住於山中的原鄉部落的災害問題,那麼,我們的政府及相關單位,是否可以想想,協助我們守護山林的原鄉部落,建造所謂的「綠色、生態、自治部落」。

編按:

528豪雨後,屏東鄉神山部落至今仍然沒有恢復電力,本文為受困山中的盧牧師寫下的心情,以及對未來的想法,希望能與社會各界分享。(更多神山部落的訊息,請點選這裡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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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0531(一)是神山斷路牧師受困的第三天及邁入第三個沒有電的夜晚。而此篇所寫得是昨日受困的第二天的第二個沒有電的夜晚之心情告白。

0531:沒有電也沒有路燈

雖然0529的第一個晚上是沒有電的夜晚,卻是有路燈亮著的夜晚。而今夜的路燈也隨著部落白天夜晚下不停的無情雨,也宣告不敵而熄滅了。真的今夜的神山部落真的進入「黑暗的部落」的夜晚。Asi anikaerepe kay dringki ki kadaadalrane ta?

天色如此快快的變暗了,我也快快地將鄉公所分發給每戶居民備用的蠟燭(二盒加二塊),由這些蠟燭自己估算未來沒電的夜晚可能是四到五天的樣子。點著二根蠟燭果然比自己所用的蠟燭更明亮。因此,在微亮燭光下享受沐浴之樂,洗洗今日換洗衣物。

家事晚了,肚子也餓了,就將信徒親自送來給牧師享用的晚餐擺上,看看信徒送來的豐盛愛的晚餐,有Abay、Kuray、Tinpera等,加上在燭光之下享受這些佳餚可比在法國高檔餐廳浪漫美麗多了。只是獨自一人享用。此時想起與師母、啟原、悅文、牧庭家人共享的溫馨情境。不免有些些失落或孤單之憾。

原來美好的晚餐,不在於豐盛的佳餚、羅曼蒂克的氣氛、悠揚樂音的環境,而在於同桌共享的過程中可以歡喜交談、互為傾聽、彼此鼓勵、經驗交流等情境,導出生活、生命的美味芬芳吧。

休息一下。看著黑暗的屋外,聽著屋外下不停的風雨,心想雨啊!雨啊!何時停住?黑夜下的雨啊!請妳不要再下著「無情的雨」吧!

差不多了,上二樓書房點著蠟燭寫寫東西吧,看看書吧。因為點著鄉所分發的蠟燭真的比較亮的樣子。Asii?想想我是不是開始習慣點蠟燭的夜晚?還是我已漸漸找回到了那個「沒有電燈只有煤油燈的夜晚」美好感覺的舊部落生活。

第二個沒有電的夜晚,為何讓我勾起非常原始原味所謂「一家圍一鍋吃晚餐」的古早味呢?

山裡的部落是否能有綠色生態自治的重建模式?

靠著窗戶,遙望神山對面山麓的相助、德文排灣部落,在深深的黑夜中戶戶閃閃發出亮光。想著,神山與德文僅因一條北隘寮溪之分界而有天讓之別的處境嗎?魯凱族神山部落與排灣德文部落亮不亮的問題,僅只是因為我們的道路中斷而有所差別嗎?

不對ㄚ!鄉所已在第一時間(0529)通報公路局及電力公司等單位,有關霧台神山部落之道路中斷、電力中斷等災情。為何都沒有動靜呢?

想想在屏市都會區時,一旦社區有斷電斷水斷話必定有人通報,而且相關單位會立即派專人整修回復供電、水、話的。否則下個月在議會或在電視網路上立即公告報導相關指責或質詢等控訴或罷免等行動。但是,一樣是納稅繳水電費的原鄉部落卻無法享受同等平地都會區的權利或福利呢?

是環境條件不同嗎?是選票多寡嗎?是民意民情民代有差別嗎?還是政策問題?專業人員態度問題?施工單位問題?災情輕重問題?政府人力、物力、財力問題?

若果,天災帶來的斷路、斷電、斷水、斷話等災情,會一直是居住於山中的原鄉部落永不停息的災害問題(棘手的很),那麼,我們的馬政府,台灣電力公司、中華等電信公司、水利局、河川局、自來水公司等相關單位,是否可以想想為我們守護山林的原鄉部落建造所謂的「綠色、生態、自治部落」。

深夜,屋外依舊下著「無情的雨」,不!因該說是「部落心痛落下的眼淚」。

PS溫馨分享感恩:

能夠寫下這些記錄是在鄉長顏金成之允許協助下,在唯一有電的鄉所裡進行的(康忠義要塞)。所以,要謝謝顏鄉長及鄉所同仁的體續幫助,尤其是Basay 先生。

(更多神山部落的訊息,請點選這裡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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