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背正義的造林政策─以水保之名,抓部落小農祭旗

梅樹、無患子、橄欖、土芒果等大樹都不能算是造林樹種,但是無患子樹根系抓地緊,長在植土不多的陡坡懸崖邊,是隨處可見的原生樹種,只因會有人來收購無患子,就說這樣不能算造林,要求砍除長草,這樣有利水土?

傷害災民生計的徹查林地超限利用政策

最近桃源鄉各村村民陸續收到高雄縣政府公文,主旨是勘察其名下所有的林地超限利用(林業用地從事農地使用),要求引導勘查;隨後多人接到勘查結果,指出其現地尚有種植農作物(梅子、紅肉李、水蜜桃、苦茶油…等),已屬超限利用,要求依照水土保持法第22條規定,將農作物移除改行造林,若99年12月31日前未完成改正,便將依照水土保持法相關規定裁處。

由於族人對於公書文件不敏感,以為只是尋常勸導造林,擱置一旁,或者將之丟棄;等到縣府官員來現場會勘,才被告知種了三、四十年的果樹違反規定,必須在年底前砍掉移除,否則將會收到罰單。

鄉長坦言,去年八八風災之後,鄉公所就收到上級指示,要求徹查鄉內土地超限利用問題,其性質被列為中央重點施政,「整個台灣各縣市都受令調查」。然而當時鄉公所撤到旗山去,無法執行,所以拖到今年才辦理

。桃源鄉公所農業課表示,本鄉經縣政府來文列管要現地勘察的林業用地,幾乎每一村都有超限利用的情形,主要集中在建山村、高中村、勤和村、梅蘭村與梅山村,全鄉共有140多筆的土地被清冊列管,縣府要求鄉公所清查,把使用狀況往上呈報,已經荒廢者解除列管,若尚使用中就列為超限,會要求今年12月底以前改正。

族人大感不解,明明手上有白紙黑字的合法所有權狀,卻被限制用途。「梅子、水蜜桃樹全部砍掉,我們怎麼生存」?「政府是不是故意要把我們趕走到平地去流浪啊」?


令人不安的公文

林地可以拋荒長草不可留果樹?

根據規定,山區的坡地使用,依照坡度,凡是傾斜度大於45度者,一律規定為林業用地;傾斜度居於15度至45度之間者,列為農用保留地;小於15度者,則列為旱地,可以種田或者是申請為建地。林業用地,必須用以植樹或種竹子,種植經濟作物如果樹、苦茶、無患子等都屬超限利用。

「我們以前哪有在分林地旱地?我們布農族沒有水田,都是旱地啊。政府訂了法令,就把林地變成旱地啊。以前我們住在中央山脈,也有平原,是海拔1200公尺以上的平原,都是我們的土地,政府把它變成林務局的,把我們移下來」。

Tama Chiang質疑,「這是變相侵占我們的土地,以前把中央山脈土地變林地,後來林地界線又往下,又變林地,我們子孫怎麼辦?後來發生『還我土地運動』,我們越來越有立場,所以政府用法令要先限制我們,把土地接過去」。

縣政府水土保持科承辦人員蘇振得先生表示,林業用地不可以從事農業使用,果樹算農業的一種,一般果樹砍掉之後要造林或是種竹子,如果不造林,建議地主「可以『拋荒』或變為『草生地植草』都可以,就是果樹不行」。

他進一步表示,「雖然原住民保留地屬私有地,不能強制造林,但是不可作違規用途;這屬於農委會(水保局)業務,那邊文下來一定要開罰,根據水保法規定,可罰六萬到三十萬」;另一個途徑是申請變更編訂,向農委會水保局台南分局申請變更使用類別,水保局會派人來審查現地坡度,然而桃源鄉很多地方坡度陡峭,恐怕難以過關。


琳瑯滿目的林地超限利用名單,要求砍除的都是已經種植多年的梅子樹、紅肉李、油桐、龍眼等

不沾血的政策殺人

林地的造林補助,新植造林者第一年每公頃每公頃12萬元,第二至六年每年補助每公頃3萬元,第六年至第二十年每公頃2萬元;二十年後得以申請伐木計畫,將植被上的造林樹種砍掉賣掉,重新進入新的植造林的循環。

多年以來,山區植造林補助過低,遵守規定造林者難以依靠此補助維持生計,以致政策吸引力不大;以及政策執行方式,砍大樹種小樹,或者種植抓地力不佳的竹子,實際上對於水土保持不利等,種種問題,一直引人詬病,但都未受到政府單位的重視。

村民也表示,「造林一年每甲地補助二萬元,連雇工砍草的錢都不夠」。「如果一甲地造林補助十萬以上,我們就造林啊,現在一甲地補助二萬元,叫我們吃什麼?叫我們餓死喔?」有村民表示,「這是聰明的殺人耶」。

村民杜拉隆指出,「那些大官學者以為山上都是平地嗎」?Tama Chiang表示,「山上哪有平地?我們的平地就是山啊,我們(布農族)上山,都是直線上去,叫布農族在平原工作,腰會很痛」。

這一波來勘查的縣府官員每次蒞臨,由鄉公所的人帶著,直接要求族人帶到園子去勘察,「連名片都沒有」,許多園子仍舊因為汛期農路毀損無法上去,就口說透過衛星影像看到林地上種了果樹,要求移除。Tama Chiang氣憤表示「有如詐騙集團」。村民哀嘆,「八八風災後,生活已經夠苦的啦,政府沒有幫忙我們,反而一下子要把我們劃定特定區,一下子又要我們把果樹拿掉,沒有一天安靜的生活」。

由於許多被歸為林地的園子,事實上是鄉民生計的依靠,在八八風災大雨的洗禮中,這些果樹緊緊抓住土地沒有被沖失,如今卻將面臨另一波「要求依法砍樹造林或拋荒」的政策土石流,對於未來生計的茫然,帶給村民全體,不分去永久屋者與留地重建者極大的不安與痛苦。

造林政策真的保護水土?

其實,傳統的部落生活,沒有區分林地與旱地,都一樣種植芋頭、小米、地瓜等生計作物;村民手上被政府編列為林用的保留地,「國民政府還沒有來台以前我們就在種了,那是我們的傳統耕地」。後來政府輔導大家種植經濟作物,才開始一窩瘋,產生青梅價格好的時候,全鄉種梅子。「70年代鄉公所還曾經發給大家梅子樹,每一戶150棵,鼓勵我們種植」。

官員所談的禁止之列的經濟作物樹種,例如梅樹、無患子、橄欖、土芒果等等,早年也曾是造林樹種;「民國50幾年的時候,無患子也是造林樹種,後來因為有人會來收購無患子,又變成不是造林數種了」,其實無患子樹根系抓地很緊,性喜生長在植土不多的陡坡懸崖邊,是隨處可見的原生樹種,居然不在造林的核可之內;

顯示官方對所謂造林樹種的擇選,並不是根據在地水土適宜性為第一選項,僅是粗糙地以平地思維將經濟作物剔除;以水土保持之名,防堵原住民使用祖傳土地維生,無視民生經濟。部落中有的林用地中保留有老梅樹林,是祖父時代就種下的,已經是生態系的一環;如今被一紙公文要求一律砍除,寧可拋荒長草,村民不解,「這樣有比較利於水土保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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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山梅樹砍除拋荒較利水保?

去年的八八風災,桃源鄉荖濃溪上游的部落族人親眼看到,林務局專管的林班地整山整山地大片崩塌垮下;連比較接近六龜的建山村上方的林班地,也因為林務局讓人去佔地建廟,造成建山村後方坍方,危及部落安全。

災後百廢待舉,至今尚未恢復道路、用水、用電機能尚未完全復原,部落村民除了努力恢復生計重建家園之外,無瑕顧及其他,卻猛然又接獲這樣的公文要求砍除園子中的果樹,本身也是布農族人的桃源鄉公所農業課長坦承,「水土保持問題的根源是林班地,土石流不完全是因為原住民保留地的超限利用,但是現在卻把徹查林地的移農使用列為重點施政,是搞錯對象」。


林務局轄下林班地大片崩塌致災問題未聞政府檢討

從日本政府到國民政府,一樣的殖民政權

排灣族耆老,同時也是文化工作者的薩古流有感而發,「中央山脈的原住民過去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幾千年,山上的土地並未漠化,例如木材是很重要的能源,是燃料,卻一直砍不完,因為我們有祖傳的伐木倫理,我們會去注意林相,可不可以取、怎麼取,都有規矩;取用木材也是只採橫生枝幹的『借手臂』,不會連根拔除,還要培養注意種植『孫子樹』給子孫未來蓋房子用」;

以種植來說,「我們也有累積的祖傳智慧教導我們土地使用的倫理,例如1-3月較沒有雨水,是整地、播種的季節,到了4月份,開始下雨,小米已經長出根系足以抓住土地,讓珍貴的土壤不會被水沖掉;到了5-6月小米結穗,是趕鳥的季節;7月份就可以把小米收成入倉,確保一年的糧食」,原住民族自有的敬天畏地的生活知識,在外來的宗教與殖民政府統治的教育政策之下,被連根地剷除,薩古流坦言,「台灣原住民沒有文化主體性,喪失了發言能力」。

對於政府以公權力之名,在原住民領域行使統治權的過程,歷經日本殖民與國民政府再殖民的經驗,高雄縣布農族也是充滿心酸。「祖先哪有權狀?祖先就是站在哪裡哪裡就是我們的土地啊」Tama Chiang指證歷歷:

「日本人來的時候,就把中央山脈劃成公家的,當時原住民抗爭,也不懂文字,土地變成日本政府用;國民政府來台灣,就把以前日本人的土地接管,改為林務局;原住民一樣不懂林務局是什麼,再不久,又把林務局的土地擴張往寶山,把原住民移走,馬里山流域又被劃為林務局的土地。像我們勤和村本來住在山頂Tasibar,被日本人遷移下來,Tasibar被列為農墾署,國民政府來台灣,把農墾署直接接收成為林務局;現在再把我們的保留地編成林地之後,就不能耕種,我們就沒有土地了」。

在自己保留地上種植無毒水蜜桃的Tama Chiang說:「我們是靠山生活吃飯的人,按照政府的規定,這個坡度不能做宜農地,要變成超限利用,那我們怎麼規劃原住民的未來?我們就不能生活了!政府應該看看我們民族的特性,我們就是生活在這樣的地方的人」。

延伸閱讀:查地不實 監院約談 投縣喊冤(聯合報2010.11.03報導)

南沙魯,花都開好了

如果說,莫拉克讓南沙魯成了一片荒土,災後一年,這裡已經開出花朵,不嬌不艷,而是一種堅毅而勇敢的美,尤其,當他們告訴我:「我們的作品入選花博了!」

十月份的南沙魯,早晨的空氣嗅來有些濕氣,些許的寒意。早上八點鐘,婦女們坐在築夢工作坊內,一針一線串起小珠子,Cina Aping(Cina是布農族對女性長輩的稱呼)帶著老花眼鏡,神情專注地看著手上的小珠珠,顏色搭配串起,串成一個個十字架擺在桌上,這群婆婆媽媽們,所會的不僅僅只是串珠,布農族的十字繡、拼布做成的貓頭鷹、編織帶做成的包包……

如果說,莫拉克讓南沙魯成了一片荒土,災後一年,這裡已經開出花朵,不嬌不艷,而是一種堅毅而勇敢的美,尤其,當他們告訴我:「我們的作品入選花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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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選花博的兩樣作品,左邊為無患子手鍊,右邊是布農族重要農作象徵─箭竹所做的頸鍊。

Siun,漢名林素雲,我習慣和山上的大家一起喊她Cina Siun,在八八風災前就從事手工藝創作,莫拉克帶走她的車子、房子,族人、朋友,或者,正確來說,對所有南沙魯的人而言,莫拉克帶來的傷痛、帶走的美好,已經不可計數,已是不可承受之重,但是,這些都阻止不了想家,想回家的心。

回到南沙魯的Cina Siun,帶著部落的婦女們一起作著手工藝,拿出這次入選花博的作品,她說:「其實可以送五件,但我們只有送兩件,兩件都入選,一個是頸鍊,另外一個是無患子手鍊」

拿起入選的頸鍊,Siun說:「我問過我們的老人家,他們說,只要是有布農族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箭竹,一定就是布農族住過的地方。」箭竹對布農族人而言,不僅僅只是食物,可用來做弓箭、陷阱、火把,在布農族的嬰兒祭中,也以箭竹做為避邪祝福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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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左)設計作品入選的 Cina Siun(上右)參與工作的Cina Aping(下)無患子作的手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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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Cina Siun在工坊的其他作品,問她布農族還有哪些故事,她說:「在我們布農族的神話故事裡,有一個小孩子,因為父親再娶,後母對這個小朋友不好,不給她飯吃,經常虐待這個孩子,她常常羨慕天空中飛的鳥兒,可以自由自在的翱翔天際,有一天,這個孩子受不了,跑到山上,把竹子切開放在腋下,並將山棕插在肛門裡,就這樣從懸崖一躍而下,成了一隻老鷹。」Cina Siun說著這個故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說:「唉呀,我說的不完整啦,你可以問問Tahai老師更清楚的。」

接著,她用堅定的口氣緩緩地對我說:「我覺得,我們回家的人就像這個小孩子變成的老鷹,回家的路,不好走。」

回家的路,在經歷過雨季、汛期、颱風的考驗之後,這裡的人練就了絕佳的駕駛技術,也有了一套生存之道:路不好沒關係,慢慢開,總是會到家,重建的路很長無所謂,因為他們每一步都走得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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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工作中的布農婦女(下)使用布農素材做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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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颱風的三種方式─那瑪夏的凡那比經驗

那瑪夏鄉原地重建的三個村落,因避難機制不同,面對颱風也有三種截然不同的經驗。南沙魯村撤離至避難屋,瑪雅村在原部落或去民權平台依親,達卡奴娃村有撤離也有散居戶,以下為三種避災模式報導。

編按:那瑪夏鄉在山上原地重建的三個村落,因為避難機制的不同,在面對那凡比颱風時,也有三種截然不同的經驗。南沙魯村撤離至避難屋,瑪雅村則在原部落或去民權平台依親,達卡奴娃村有撤離也有散居戶。下為三村避難之詳細情形,提供各界參考。

一、南沙魯村:我們如何共同避災

昨天登陸的凡那比颱風,讓那瑪夏鄉南沙魯(民族)村留守村民三十餘人,在雨量到達200公釐的時候,早上10點左右,扶老攜幼齊上剛竣工的避難屋。 大伙一遷上民族村避難屋,第一件事情是,聚集在溫傳道家分配的房間裡一起做例行的禮拜;然後分散到各自的房間中,聊天、吃點心、打盹,成為少見的家庭小聚 會時光,外面的風雨不影響室內的安心與溫馨。

下午颱風離境,隨後吸進的西南氣流,讓晚上風大雨大,高雄縣市平地地區淹大水,但是我們有所準備的桃源那瑪夏山區,依循已經準備好的避災標準程序, 大小老少在避災中心裡一夜安睡;至天亮風平雨靜,大人驅車回部落檢視並無釀災,孩子開心地在全新的避難屋中嘻玩,看到遠方山上的霧,「妳們看那邊的霧跑得 好可愛」。對於環境最為敏感的孩子能夠安心玩耍,讓經歷過八八風災的父母欣慰。

今天早上,在民族平台的避難屋公共廚房中用早餐,聊起風災,溫傳道指著對面的山壁,篤定地說:「你看這次風大雨大,山上的崩塌處也沒有繼續掉下來」。他認為越域引水工程停工是一大關鍵,「只要越域引水不要作,山上就不會有問題了」。「八八水災雖然雨比較多,如果沒有碰越域引水,像今年就沒有繼續土石流。

溫傳道的牽手,Abin師母也淡淡地說,「每下一場雨,我們的心就安一點;」。為什麼呢?因為避難屋落成後,大家已經知道,颱風來要怎樣因應,「就安心很多啦」。

八八風災中衝擊民族村,流經舊民族國小拉托摩耳溪,與八八災區的多數野溪一致,溪床被土石流墊高到與村落幾乎等高;歷經今年汛期五月底、六月底、七 月底、八月底的幾場大雨與颱風雨,本來被土石流墊高的溪床,經過水的搬運,有自然濬深的傾向。「下雨也好,只要不要下太大,把墊高溪床的土石讓水搬下去下 游,我們就比較安全」,林媽媽開心地說。

吃過早餐,走到戶外閑晃,居高遠望看到楠梓仙溪的河床上溪水擴大,但是溪床上兩堆土堆立於水道上很是明顯。災後一直留在村中的青年A-lang擔憂地說,「鄉公所疏濬後把土堆在那邊,擋住水的路,造成水流向村子與田地,旁邊那一片香蕉園就被淹沒啦」。

為什麼放任鄉公所將疏濬後的土堆至河道上?「我們也不好意思說,不知道那些土是不是哪一個人要拿來堆在自己的園子裡的」大家都知道,堆土處的所有者是鄉長柯家的地,這兩堆詭異的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鄉長家族要用才堆置在不合宜的河道上。

下午三點半,一整天平靜無風雨,加上村子裡電力已經恢復,村子中的長輩決定大家不用繼續呆在避難屋中了,各戶把搬上避難屋的儲糧、被子、點心、蠟 燭、手電筒等等物資搬下山,「哎呀,上去一個早上,東西就多那麼多!」。昨天沒有吃完的滷肉壞掉,因為「沒有冰箱啊,(肉)沒有放冰箱」。

凡那比經驗,讓南沙魯村剛剛把房子主體完工的避難屋,首度啟用。雖然避難屋的水電尚未接通,污水處理也尚未完成,種種不便,但是村民相互協助,就著 地毯睡袋、點蠟燭、動發電機,大家仍然享受了安穩一夜好睡。自救會會長Tama Nu微笑地說,「以後再有颱風,我們也不怕了,接下來把溪床疏濬與堤岸的蛇籠保固工程做好,是我們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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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沙魯的居民一起準備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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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後大家都出來看看家園與河川的變化。

二、瑪雅村:沒有避難屋 我們要怎麼避

瑪雅村在這次莫那比風災中,全村約略分為三部分,部分居民選擇在18日先行下山,民權平台上的避難中心則設於呼頌民宿,物資也都集中堆放在平台上,約有60位的村民選擇到民權平台避難。

瑪雅村民林民傑表示,本部落仍有100多名村民,選擇留在部落的原因是,村中日前有長輩往生,仍在治喪期間,家屬因而決定留在部落,其他家族成員以及親戚認為,若只單留喪家一戶在部落,「我們也不放心啦,而且,我們也擔心往平台的路如果斷掉了怎麼辦?我們上去了就沒辦法下來了。」

早在莫拉克風災發生後,瑪雅村便企盼能蓋公共避難屋,林民傑同時也是瑪雅重建委員,他說:「一開始展望會也說要幫我們蓋避難屋,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後變成是永久屋。」林民傑所指的永久屋即為「自力造屋」。

此外,林民傑也提到,許多留在部落的村民,即使想要到平台避難也以沒有道路可以上平台,因而到自己的工寮避難,他說:「我們是不知道安不安全,像地天子、拉比尼亞兩處也都是平台啊,為什麼當初專家來勘定的時候只有看民權平台呢?」

對於瑪雅村興建避難屋的需求,鄉公所觀光課職員私下表示,當時專家曾到地天子與拉比尼亞兩塊地做實地勘查,「但是那兩塊地有靠邊坡,而且腹地也不夠大,所以那時候就沒有考慮這兩個點。」

除了避難屋設置地點的疑慮之外,林民傑不解,「你看旗山鎮那邊,他們住家的房子前面都有擋水閘門,可是我們那瑪夏這邊都沒有啊!」留著部落的村民,在沒有公部門提供水閘門的窘境下,只能自己用木板、椅子搭置水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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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雅村居民用克難方式擋水(攝影/林民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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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達卡奴娃村:還有需要檢討的地方

位於那瑪夏鄉較深處的達卡努娃,在凡那比颱風陸上、海上颱風警報發布後,就開始進行人員撤離,但依然避免不了道路中斷、停電、水質不穩定的窘境。

達卡努娃村村長孔効平認為,這次物資、人員撤離的動作都在颱風登陸前就已完成,但仍有需要檢討的地方:

山區道路中斷幾乎可說是每逢大雨就會發生的問題,達卡努娃村對外連接台21線民生便橋遭大水沖毀,另一條往茶山的對外聯絡道路也中斷,「這邊都有一些開口合約的單位,大型機具跟駕駛也都沒有到位。」

孔効平轉述達卡努娃村的狀況,他表示相關單位都說有人員進駐,「但是都不在指揮所啊,那我們要找人處理怎麼辦?」

以南沙魯村為例,在那瑪夏鄉公所舊址前停放了多台大型怪手,但在今日放晴後,怪手依然「留在原地」,反倒是一早南沙魯村青年Biung開著自己的怪 手,自行到光復橋將被大水、土石掩蓋的涵管位置清出,Biung本身也是開口合約的人員之一,但公路局的道路復建工程卻是從明天開始。

另外,孔効平也提到,台電公司並沒有相關人員駐守在地方,「我剛剛還和我的鄰長一個一個去找可能有跳電的地方」,但他無奈的表示,他們只能夠大概知道問題在哪裡,維修的部分仍需專業人員負責,目前,達卡努娃村內仍有部分地區尚未恢復電力。

物資方面,由於上半年高雄縣政府提供六災區每一村20萬元的物資準備金,其中米糧的部分在4月份就已經送到各村,但颱風期間,物資的使用都有相關規定,「可是有些東西也已經快要過期了,我們村民也擔心放著長蟲怎麼辦?」

考量到達卡努娃村內有散居戶與進駐支援的人員,孔効平表示,這幾天已先將部分物資打開,提供相關人員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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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公所舊址前放了很多大型機具,今天整天無風無雨,卻沒有進行道路搶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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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村中的年輕人開著自己的挖土機,先將被土石與大水掩蓋的涵管挖出

購買桃源香梅,支持農民自立!

桃源的農友們從3月底開始,就一邊忙著採收青梅,一邊學習加工,又要面對遷村與自立建造汛期避難屋的種種挑戰。顛躓中,困難與希望並行。

購買桃源香梅,支持農民自立!

親愛的朋友:

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這樣的訊息:連續幾天的豪大雨造成荖濃溪河水暴漲,桃源鄉聯外道路落石阻道,橋樑岌岌可危。這樣的消息在去年八八災後,今年五六月汛期開始後,常常傳來。

然而主流媒體上卻幾乎已經不見八八災後的後續報導,很多台北的朋友也說:「不是都已經蓋永久屋了嗎?」。但真實的情況是各個重建區仍面臨著狀況不一 的危難:迄今仍有部落住在營區;而堅持返鄉重建的村落,正面臨雨季聯外交通與汛期緊急避難措施不足的考驗;至於進駐永久屋的朋友,工作、生計與原有社群網 絡的崩離與重建,則是後續的挑戰。

因此,八八災後重建不是過去式,也非完成式,而是現在進行式,需要大家持續的關心與支持!

八八災後,在浩然基金會的支持與台灣農村陣線的輔導下,桃源鄉勤和村與高中村的農友嘗試發展梅子加工,努力在災後重新站起來,並將逐步學習梅園草生栽培管理,希冀透過產業轉型與友善環境耕作方式的調整,開創一條能兼顧生計與環境照顧的新出路(學習過程請點選這裡)。

這一路走來並不容易!由於梅子成熟不等人,農友們從3月底開始,就一邊忙著採收青梅,一邊學習加工,又要面對遷村與自立建造汛期避難屋的種種挑戰。顛躓中,困難與希望並行。

堅持學會、做好的心,讓大家撐了下來,「今年我們一定要一步步做,好好學!」是勤和村班長小Savi姐常掛在嘴上,大家相互打氣的話語;您的支持,則將成為大家持續前進的最大鼓舞與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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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留在原鄉的努力─無農藥添加的健康梅子加工

勤和重建路之「寶來樂樂段」永久屋,最新進度報告

桃源鄉的勤和村民遷移後,將與目前六龜鄉寶來村的樂樂段住戶共享生活環境,除了須與原承租地主協調土地問題,如何取得平衡令雙方都可安居,還待政府展現智慧。

八八風災之後,桃源鄉的勤和村民選擇了不同的重建之路,一部分離開原鄉,入住杉林大愛園區永久屋;一部分選擇「離災不離村」在原地重建,並爭取在部落上方的 舊部落平台建造避難屋,供汛期時暫居。還有一部分族人,則爭取六龜鄉寶來村樂樂段的土地興建永久屋,做為村民安遷之所。

爭取樂樂段的過程,也是居民們的漫長等待,除了需要縣府的同意,協調土地徵收、尋求援建單位,也都仰賴政府從中協助。

近日,樂樂段永久屋的進度開始出現轉機,但仍有問題待解決,何時動工在未定之數。今年,村民還是要靠自己先撐過一個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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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段蓋永久屋,一直有棘手的土地取得問題。現在選定了28、29地號,是無人直接居住使用的地塊。

漫長等待,6/22獲縣長首肯

勤和村民中,選擇前往樂樂段安置的,多數是因在平台上沒有私有土地興建避難屋,或認為災後勤和村的路況、環境改變,無法再供安居,因而決定另覓土地生活。

樂樂段的重建會會長曾江清水表示,大家不願意離開原鄉住進平地的永久屋,還是希望能本著「離村不離鄉」的原則就近找一塊土地。當時,鄉公所回應居民 「堪用土地」的詢問時,表示:「沒有了,只有這一塊地了。」遍尋桃源鄉,要找一塊平坦、安全、又是公有地的,最後有希望的只剩樂樂段。

不過,樂樂段雖處在桃源鄉兩村之間,其實是屬於六龜鄉寶來村範圍;雖然都是原住民保留地,但長期承租給外來的漢人、平地人種植芒果、設置加工廠、造 屋居住,承租中也有多重租讓轉手,土地使用情形較為複雜。爭取樂樂段永久屋,有棘手的土地取得問題要解決;是否能在樂樂段蓋永久屋,居民仍經歷了漫長等 待。

這期間,居民經歷多次專家學者前來勘查,雖然基本上都給出了「安全」的結論,但是否能做為安遷之所,始終沒有答案。直到6/22楊秋興縣長訪視桃源 鄉,也親自視察樂樂段,並在八筆待選土地中,親自指定了28、29地號共約一甲的土地,做為永久屋預定地,預計將容納有意申請的村民約三十戶。

這是縣府第一次對村民們釋出明確承諾,當時在場居民都十分開心,直說「終於放下心了。」不過,樂樂段永久屋的興建雖已由縣府定調,但時隔兩個月後,仍有許多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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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屋預定地上有樹木繁密,同時也是當地住戶的生活休閒之處。

砍老樹蓋永久屋?住民疑慮尚待化解

樂樂段一帶長期有漢人在此租地居住,對於將在此處蓋永久屋是否影響原本住民的生活頗有疑慮。其中一位住民黃老師便表示:「縣府的作業太草率,縣長都只進來看一下就走,從來也沒有和我們住在這裡的人溝通過。」

黃老師說,自己在樂樂段租地蓋屋居住,每逢假日都會來此與親友家人共聚,已經二十年,他並在周邊植樹,有許多樹木已經生長得十分茂密。縣府的永久屋 規劃讓他非常擔心,深恐一甲多的土地要容納下三十棟房子加上公共設施,很可能需要砍伐老樹。他說:「這裡的樹都是我種的,我對這些樹很有感情,樹長得這麼 漂亮,砍掉多可惜。」他並因此投書縣府原民處,希望保留這些樹木。

對此,原民處處長谷縱表示:「縣府不可能去砍那些樹啦!會跟建築師商量,設計上盡量不要說去動到。」樂樂段重建會會長曾江清水也認為:「我們也是覺得那些老樹很漂亮,也有問縣府,是不是蓋房子的時候可以避開一些。」

據悉,樂樂段永久屋的土地取得已經多次協調未果,6/22縣長親自指定的28、29地塊,已是盡量選擇無人居住使用的地塊。但即使沒有人直接使用,附近的居民都在此地居住二十年以上甚至更久,許多人都擔心在此大興土木、改變環境,是否會對自己本來生活造成影響。

一位不願具名的太太便表示:「我們不是不願意(讓桃源鄉民在這裡蓋永久屋),但是希望不要影響我們的生活。」黃老師則認為:「說不會影響是不可能,只是希望減到最小啦!」他也特別強調,居民並非一意抵制,只是希望縣府在決定前,能充分跟真正居住其上的住戶溝通協調。

土地取得問題,縣府仍在持續與承租地主協商中。而勤和村民遷移後,將與樂樂段住戶共享生活環境,如何取得平衡令雙方都可安居,還待政府展現智慧。

除了土地取得,縣府也尚在聯繫有意願的援建單位。谷縱表示,除了協調土地使用、經費來源之外,願意入住樂樂段永久屋的申請戶也已進行初步審查,「都是齊頭並進在進行。」

但無論如何,今年樂樂段居民還是要靠自己度過雨季。樂樂段重建會會長曾江清水在自家huma(農園)翻修工寮、增加隔間,當做是自力救濟的「汛期安 置」。他說,還是希望政府「前面的作業快一點,蓋房子的時候就慢一點。」希望興建時不要趕工,畢竟那裡是三十戶勤和村民的永久安居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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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江清水的工寮。位置比勤和部落稍高,在沒有安遷前,這裡就是一家人暫時的汛期避難屋。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學校在哪裡(3) 南沙魯孩子的流浪求學路

八八風災一年,那瑪夏鄉內兩校都出現「遷戶籍才能就讀」的問題,村民Ibu 直言:「是不是相關人員根本搞不清楚狀況?我們的孩子就因為這樣沒有學校可以讀?」

8月30日將是全國中小學的開學日,那瑪夏鄉內的三所國小、一所國中也將在明天迎接新學期,但除了三民國中、民生國小可在舊有的校園開學外,民族國小、民權國小的學生依然必須過著暫借旗山國小、三民國中校舍的生活,對這兩所學校的學生而言,「學校什麼時候會蓋好?」已經夠讓孩童感到困惑,現在卻還必須面臨另一個問題──「想就近就讀,必須先遷戶籍。」

原先那瑪夏三村各自有一所小學,民族國小在去年八八風災中全毀,選擇居住永久屋的村民,子女也跟著父母移居山下,找尋鄰近的學校就讀;或是仍繼續在借用旗山國小教室的民族國小中就讀,山上的孩子則是分至民生國小、民權國小完成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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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國小的學生在八八周年時回到廢棄的民族國小,過去的學校已毀棄,未來的學校在那裡,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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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讀書,必須先遷戶籍?

南沙魯的Anu,兩名子女在災後都轉到達卡努娃村內的民生國小就讀,上學期末,學校老師告訴孩子「必須把戶籍遷到達卡努娃村內」,Anu與妻子考量到民權國小距離南沙魯較近,接送孩子也較為方便,因而打算將兩個孩子都轉到瑪雅村內的民權國小上課。

上周,妻子向民權國小校方詢問轉學的相關事宜,卻得到令Anu夫妻都感到不能理解的答案:「你們戶籍遷過來了嗎?」

但是,依據教育部公佈之莫拉克風災國民中小學學生安置及校園復建計畫中詳列協助受災學生就學安置、課業及心理輔導辦法中提到:「對於安置於親友家中之受災戶學生,得不必遷戶籍而依其意願寄讀他校。」(計畫內容見文末附錄)

以南沙魯的現況為例,民族國小的復建地點並非在山上,學童只能選擇就近就讀,且辦法中明訂:「得不必遷戶籍而依其意願寄讀他校。」

學管科長:我親自處理

28日晚間,原住民族電視台現場直播節目「原地發聲」特別請到嘉義、高雄地區的教育處官員到場說明「山上的孩子 學校在哪裡」,Anu透過現場call-in向高雄縣政府教育處學務管理科科長楊檉楷陳情,楊檉楷回應:「應該不會有這樣的狀況,八八風災有關就學學籍的問題可能是家長跟學校的誤解,那等一下電話留給我,我禮拜一親自處理,因為應該不會這樣子。」

令人不解的是,八八風災一年,關於就學安置的相關辦法也早已公布,為何在那瑪夏鄉內兩校都出現「遷戶籍才能就讀」的問題?村民Ibu 直言:「是不是根本相關人員就搞不清楚狀況?我們的孩子就因為這樣而沒有學校可以讀?」

Anu 的兩名子女在周一就能得到「我可以去哪裡念書?」的答案,學管科科長的明快處理方式也的確為Anu夫妻解決了問題,但倘若還有其他地區的學生也出現一樣的困境,科長能夠親自處理的案例有多少?或者我們該問,「相關的承辦人員,你們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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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因為民族國小沒有了,所以分散到其他國小就讀,八八週年也跟著父母去凱道抗議,希望找回自己的民族國小。

附錄:莫拉克風災國民中小學學生安置及校園復建計畫,請點選閱讀。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大愛生活系列(13)遮雨棚違建事件

「遮雨棚事件」真相為何不得而知,但居民入住以來,一直有許多生活上的問題,在與政府協調過程中難以解決;或因解決太慢或不如意挑起居民間的對立和猜忌。遮雨棚加蓋事件只是眾多問題的一角。

6-480.jpg八月初,大愛園區的公告欄貼出公文,表示園區內有幾戶人家私自搭設的遮雨棚屬於違建,要求杉林鄉公所清查並勸導居民不要再私自加蓋設施;縣府重建會官員甚至 在園區內廣播稱這些「違建」將拆除,希望居民如果需要遮雨棚,應等待縣府所訂的統一規格出爐再依樣搭設,以避免破壞園區建築外觀的一致性。

縣府此舉引發園區居民不滿。來自那瑪夏鄉南沙魯村的Biyun表示,需要加蓋遮雨棚是因為原來的雨遮設計得太短,每次下雨都讓居民飽受雨水打進家門 之苦;而屢次向縣府反應,都沒有即時處理,才會選擇私自加蓋。他說:「我們從二月反應到現在都沒有做,現在我們自己裝了,政府又說要拆!」

然而,園區內目前加蓋遮雨棚只有寥寥數戶,卻遭公部門主動查問,據悉則是因「有人檢舉」所至。這也造成居民間相互猜忌,認為是有其他居民惡意檢舉。「遮雨棚事件」真相為何不得而知,但居民入住以來,一直有許多生活上的大小問題,在與政府溝通協調過程中難以獲得解決;並常因解決太慢或不如意而挑起居民間的對立和猜忌。遮雨棚加蓋事件只是眾多問題的一角。

在公部門行政效率不彰、與NGO之間權屬又不明的情況下,如何在「大愛園區」中爭取應有權益,更考驗園區居民間互動與磨合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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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區內的居民,已經各自展開新的生活。但怎樣才是適合這個社區的遊戲規則,恐怕還要經過一番摸索。

政府與居民:說不清楚的「代溝」

大愛園區入住以來一直傳出建築設計不當或管理上不符居民需求,需要逐步改善;南沙魯的Biyun說:「我們很感謝慈濟的付出,但是生活上有問題我們 也還是要反應啊。慈濟只是想說蓋房子給我們住很好,但是不曉得我們住在裡面是什麼情形。」來到園區展開新的生活,許多問題都是住進來之後才慢慢發掘出來。 但住進來很簡單,要改善問題卻似乎不容易。

此次的「遮雨棚」事件即是一例。入住園區至今已經半年,每當公部門來園區開會了解居民需求時,居民都提出想裝設遮雨棚,但縣府始終以「維護一致性景觀」為由,表示要再研擬,而沒有具體作為。

五月份雨季來臨之後,隨著每日的午後雷陣雨,居民越來越難以忍受原來雨遮設計不當帶來的困擾:客廳被雨水潑入、關門窗擋雨需忍受悶熱、晾在屋後的衣物總被打濕曬不乾、放在屋後的洗衣機、瓦斯桶每次下雨時就要去遮蓋………

本月初,C區(主要為南沙魯村聚居)一帶的居民有人等不及縣府的處置,自行加蓋了遮雨棚,沒想到隨即傳來縣府廣播表示此為違建,將會拆除,要求居民等待縣府做統一規格的處理。甚至杉林鄉公所也來關切居民私自搭設的其他各種棚架。

在自家門口擺攤賣小吃的Cina Abus說,鄉公所人員有來關切過,請她不要自行架設小吃攤的棚子,但不搭棚子很難做生意。「我就跟他說,不然我們回山上好了,難道要慈濟養我們嗎?」

Cina Abus說,其實在門口擺攤賣麵到底有沒有「違反園區規則」,她也不清楚,但之所以自行擺攤,是因為實在不知道,當初縣府說過的「商店街」規劃何時有下文?「那時候他們說下來(住)可以開店做生意,都沒有啊,我們好像是被騙的一樣。」Cina Abus表示。

商店街,也是居民和政府之間「有代溝」的問題又一樁。在園區落成之初,縣府和慈濟基金會表示有在園區內規劃商店街供居民做生意,但 至今沒有動工。居民和政府在會議中反應需要做小生意的地方,每一次也都只得到「研擬中」、「規劃中」的結果。許多居民不知道政府是否真有規劃,也不知道如 何與政府溝通才能得到具體回應,因而感到不滿或焦慮,甚而有「被騙」之感。

在遮雨棚被公告為違建之後,縣政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表示,縣府已經擬出了統一規格的雨遮,將在本周一(8/16)把設計過的規格資料送到園區的生活 重建中心,居民有需要搭遮雨棚的可以比照這一規格辦理。但在截稿時也沒有居民知道此事,生活重建中心工作人員也表示未收到這份規格資料。

居民實際居住上碰到的問題包羅萬象,但政府處理起來卻有一搭沒一搭,當初蓋房子有慈濟,解決生活的問題可以找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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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生活後遇到的空間問題,不知誰有權利決定改善的模式?

居民與居民:老問題在新生活裡發酵

除了政府行政效率不彰,居民之間無法相互信任合作、爭取權益,是否也在無形增加解決問題的難度?以遮雨棚事件而言,個別住戶因個人需求而自建遮雨棚,在一般住宅社區中司空見慣,這次卻引起公部門的關注,甚至表示可能拆除。

這項「清查遮雨棚違建」的決議,其實源於7/29行政院重建會議上的提案,而據當日與聞會議者表示,有這項提案是因公部門接獲檢舉之故。公部門前來清查遮雨棚,又使有的族人認定是另一部分族人惡意檢舉,衍生各種猜忌揣測。

一位不願具名的居民婉轉表示:「有很多八月八日之前就存在的問題,大家把它帶下山來。」

以南沙魯村為例,部落聚居日久,族人間過去各有糾葛紛擾,本屬尋常。但入住大愛園區這個完全新興的社區,面對不熟悉的遊戲規則,以 及政府與慈濟不知是否會兌現的承諾,常令居民無所適從。每當問題出現,不知如何解決時,部落內部便出現相互責怪甚至攻訐。老問題在新生活裡發酵,常讓事態 往更紛擾的方向發展。

「政府比較願意接受的建議,大概也是以(園區)整體規劃為考量的。」該居民表示。園區內有許多人爭取權益,仍是以自身的角度或自家人的角度為出發,未考量整個園區的需要,「好像越大聲的越有糖吃」,或許也是難以和公部門溝通對話的原因之一。

園區居民尚待改善的生活問題包羅萬象,遮雨棚事件只是其中一角。其他如房屋牆壁會滲水、一打雷就跳電、三天兩頭停水、路面連鎖磚出 現凹凸不平現象、排水設計不良導致部分住家曾水淹客廳等。管理方面,也曾出現教會管理權不明、南沙魯申請村辦公室和兒童課輔教室不得其門的爭議,現在又傳 出自主管委會遲遲未能運作、是否為外力介入等問題。

在公部門行政效率不彰,又未能與居民充分溝通的情形下,如何集眾人之力使問題一一獲得適切解決,同時考驗大愛園區新住民的智慧。

以下以圖片說明大愛園區內有出現空間爭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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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也反應,原先的遮雨棚設計得太短擋不了雨,雨水潑進住家,甚至屋後晾掛衣服後窗子無法完全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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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置在屋後的洗衣機、瓦斯桶也需要遮蓋避免淋濕。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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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居民自行搭設遮雨棚,但卻接獲縣府通知為違建,並指為破壞原住宅外觀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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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木頭材質(上圖黃色部分)經過下雨潮濕之後,開始有腐蝕鬆脫的跡象,有的居民自行包覆了鐵皮(下圖灰色部分)。但自從縣府表示私自加蓋的設施屬於違建後,居民們會疑惑說:「這個也要拆嗎?」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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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人自行把院子改為休閒空間,居民們也不曉得是否算違建範圍?在門口擺攤賣小吃的Cina Abus說,自己也受到鄉公所人員關切,希望她不要搭棚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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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有的居民在原本路邊種植草皮的地方種上了玉米,如同過去在山上部落生活時,在自家附近找到空地就種上蔬菜一樣。居民們也不知道在園區內這是否可行,不過現在還未接獲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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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區內生活上還有各種大小問題,需要居民與政府溝通,逐一解決。如排水設計不良造成淹水。和氣街住戶表示,有的巷子剛好在低窪處,’ 當降雨太大、排水溝排不掉,就會整排房子淹水。這條巷子由慈濟運來水泥重新鋪上墊高後解決了問題。但還有其他地區的住戶也遇上類似的困擾,是否有可能做統 一的處理呢?(下列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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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鎖磚也出現凹陷或有裂隙的狀況,如何反應上去並獲得解決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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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南沙魯曾多次申請以空屋做為學生課輔教室未果。現在則由愛農教會顏牧師協調,終於爭取到以空屋「耆老教室」做為「語言文化教室」,當做學童暑期課輔的場所,園區內各區的原住民學童都可加入。課輔老師表示,若無意外,很希望開學後能繼續使用這個空間為學童課輔。

園區內的新生活才剛開始,生活中面臨的大小問題,除了仰賴相關單位積極處理,也有賴居民間互助與協調,一同爭取共同的權益。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Mizuhu找避難屋:艱辛一年

八八風災之前,原鄉蓋房子沒有建照是常有的事。八八風災之後,原鄉需要遮風避雨的避災空間卻要忍受層層法令的折騰,而且還要受到被查報為違建的恫赫。視民如賊,阻礙重建,難道是政府應有的職能?

編按:本文為勤和村原鄉重建者爭取避難空間的辛苦過程整理,文末並附有完整大事記,為考量完整性,雖篇幅較長但仍一次刊登,懇請讀者耐心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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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因八八分裂,卻因艱辛重建而團結的勤和村民。圖/ 柳琬玲

前言: 因重建撕裂的勤和氣氛

勤和村因為八八風災重創而被外界認識,這之前,它是一個布農族人為主的小村落,族名稱「Mizuhu」,總戶數112戶共378人。

雖然坐擁少年溪溫泉的好山美水,勤和村民以務農為主業,教育程度在鄉內各村中偏低,經濟並不富裕;生活的維持依靠祖傳的勤勞美德;許多青壯年早年常為了生活,參與林班地打工、出外到梨山砍高麗菜、背生薑比賽等重勞動;勤和人在鄉內素有團結美名,鄉運中各類球賽、歌唱比賽、打耳祭競賽都常常奪冠。

勤勞合諧的氣氛,如今已成絕響。在八八風災後歷經政府劃定特定區域與永久屋政策的拉扯,勤和村崩解成三大塊:永久屋(34戶)、遷居樂樂段(30戶)與勤和就地重建(28戶)。

分裂的原因,有一說是8月13日陸續由直升機接運下山安置後村民被分散到三個不同地點:大林教會、竹林教會與永興教會,結果等到8月31日全村終於集中到陸軍官校「就已經分裂了」;

另一說是有心人士放話誤導,傳出「勤和村已經完蛋」的錯誤訊息,即便鄉代會副主席曾信義曾回村整理物品,回去營區也未說明;一直到自救會總幹事劉行健陪同村長於9月4日搭乘直升機勘驗災情,親眼證實「房子都還在啊」;又請教部落耆老得到「部落是可以挽救的」結論,於是村長拉動了一批村民於10月中旬前後先回村拉水整理環境,由此開始了一連串陳情、爭取疏濬與要求修護堤河岸的自救歷程。

「去永久屋的人,大多數是沒有根、土地處分掉了,或者沒有房子,甚至公務人員不拿白不拿,而非真正的需要」(20100617劉行建訪談)。

坐困愁城:力抗劃定與爭取獨戶式避難農舍受挫

住在陸官營區期間,自救會在村長的帶領下,著力於爭取疏濬與修復護堤,並且主動回村拉水整理災後空無一人的村莊。

11月01日,縣府主導於陸官安置中心舉行「部落安遷」公投,結果遭全體249名有效投票人以拒絕投票的抵制,僅有25人領票,成為無效公投(見莫拉克新聞網11.02報導勤和村:不投票的無聲抗議 )。

於11月09日,自救會上陳情書給營建署、原住民委員會、高雄縣政府請求盡速派員前來勤和平台進行安全勘查,提出要求興建「中繼屋」,作為來年汛期與颱風季節時的避災處所;並且積極參與災區團體11月19日高雄縣政府「災後百日」大遊行,與11月25日赴行政院重建會抗爭,可惜在行政院中央重建會執意拒絕中繼屋的選項下,幻滅。

中繼屋之期待落空,行政院中央重建會劃定特定區域的壓力接踵而來。擔憂被逼遷下山以及祖傳土地被剝奪的壓力,迫使勤和村民大團結,12月10日村民以番刀、眼淚,自發於勤和村入口處組成人牆阻止官員的會勘(詳見莫拉克新聞網12月10日報導已經相信政府太多次!勤和村攔路阻擋「劃定特定區域」)。

12月份,村民陸續返鄉;勤和平台也由內政部會勘,得到「安全可以考慮的適宜遷村區位」之結論。

1月份起,在世界展望會的提議下,自救會成員開始辦理「無農舍證明」與「農地農用證明」,爭取興建獨戶式避難農舍,作為汛期來臨時村民避難之所。然而,行政院中央重建會此時仍將重心擺在力勸村民接受劃定特定區域與入住杉林大愛屋,對於勤和村自救會的提案,未有回應。

2月11日是一個傷心的日子,這一天勤和村長帶著村民,會同南沙魯(民族)幹部、世展會會長等一同赴縣府求見縣長楊秋興,縣長以不悅的態度,直接宣告不願意施造避難屋。

他表示:「蓋下去一定是整年住了嘛,不可能讓你等於變相蓋永久屋在山上。也不希望因為20幾戶拉動全村的人都回去」等話語,為獨戶式避難農舍的申建宣判死刑。

當天下午,在杉林永久屋門口的「為杉林族人祈福,為原鄉重建請命」記者會上,婦女幹部savi拉著白布條哭得不可遏抑,她想到災後部落的分裂、對勤和未來能否重建的茫然,更想到幾位從小朝夕相處的親友已然入住杉林,擔憂他們未來的生計。

2月12日夜,漢人農曆過年前夕,勤和村長Dama Lida與劉行建總幹事藉酒消愁,彈淚質問天地:「為什麼政府不幫助我們?」「我們好像被拋棄的孤兒」。

勤和之怒
八八週年,居民回顧重建過程,充滿抗爭辛酸。

個別申建農舍在鄉公所被打回票

當災情更為慘重的那瑪夏南沙魯(民族)村繼續跟政府周旋公設避難屋的同時,勤和的避難需求,陷入不知如何為繼的低迷狀態。

獲知南沙魯避難屋陷入拒絕政府徵收土地的拔河賽,勤和自救會嘗試協助未曾申請過農舍建照的部份族人,按照一般農舍申請程序,於三月初向鄉公所提出10件勤和平台上的農舍申請資料,又被鄉公所拖延,歷經三度送件補件、與兩度會勘之後,最後結論是,除了一戶未在本村擁有自有屋舍的幸運者之外,其餘各戶全數被鄉公所打回票,無法取得「無自用農舍證明」。

荒謬的是,03月29日公所在勤和舉行防災演習,計劃中規劃「遇汛期時第一階段全村撤往活動中心,危急時第貳階段撤往『勤和平台』」,但是,「勤和平台」卻沒有避難屋及相關避難措施(詳見莫拉克新聞網04月01日報導桃源鄉防災演習:有避難計畫,卻無避難空間)。

由於歷史因素,民國63年勤和部落在政策鼓勵下,由平台上的舊部落遷到現居的南橫公路上時,政府並未將新部落土地變更為建地,如今公所承辦人員主觀認定全勤和村現有房舍均為「自有農舍」,不合乎「農業用地興建農舍辦法」第三條第一款第四項規定,不能發給「無自用農舍證明」。

自救會總幹事劉行建不解,「88災後政府明確的告知我們勤和是不安全部落,而卻有上述之聲稱豈不自相矛盾?」從來勤和部落的人跟土地打滾過日子,除了抵抗越域引水工程的土地徵收之外,沒有碰到過這麼大的災難,被國家機器這樣的刁難。村長夫人想問:「是不是要等到大雨下來,我們被水沖下山,你們才要等在旗山溪的下游撈我們?」

歷經這一番給鄉公所耍弄的折騰,時間已至四月底,眼見梅雨季節已經來臨。


勤和聯外道路因為施工過程中貨櫃屋中沒有加混凝土,所以遇雨即斷

苛政猛於虎 放棄對國家的等待

當四月底南沙魯村傳來縣府通過公用避難屋的好消息時,勤和人卻對於跟公部門周旋完全地失去信心。除了申建農舍受阻,另一個關鍵因素,在於看到南沙魯避難屋核可公文上明白寫著:「男女分開睡臥」等字眼(縣府文件,請點選這裡下載)。

即使是國際上收容穿越國界的異國難民,也不曾聽聞有此拆散家庭機能的規定,中華民國政府何其殘忍,這樣對待自己的國民,讓災民低姿態乞求避難屋,又規定夫妻分睡、骨肉分離?獨戶避難農舍被縣長否決,農舍申請又被鄉公所宣判死刑,災後原鄉申請有合法建照的房子,竟是如此困難!

教會協助募款造工寮

為了爭取在六月份急暴雨到來之前可以在勤和平台上有遮風避雨的屋瓦,自救會不得不繼續掙扎尋找政策與法令的灰色地帶;這時,自行募款、自力造屋,成為放手一博的唯一選項。

在勤和出身的牧師與傳道的奔走努力下,結合長老教會總會與數個友好教會的力量,為勤和部落募到總數800多萬,可以援建23戶簡易工寮的經費,部落的避災需求,終於露出一線曙光。

工寮是比農舍更簡易的置放農具設施,根據農業發展條例第二章第八條之ㄧ,「農業用地上申請以竹木、稻草、塑膠材料、角鋼、鐵絲網或其他材料搭建無固定基礎之臨時性與農業生產有關之設施,免申請建築執照。」

勤和平台上,已經有兩戶災前即興建的農舍,以及幾戶工寮。工寮過去是族人在園子裡工作時,堆放農具與中午小憩之用,木構、鐵皮屋或貨櫃屋,就地取材,建法簡單隨意。

族人需要盡快在祖傳保留地的勤和平台上找到遮風避雨屋瓦的避災需求,在政府政策與法規的層層箝制下,眼見七月颱風季節將至,不得不朝向避開建照門檻、自力籌造的結局。於是於六月底開始,部落族人開始在平台上自建工寮、堆放物資,自力準備抗災防洪。

20100723自給自足的山居生活1桃源鄉寶山村工寮
桃源鄉寶山村工寮。這間工寮建了十幾年,從去年八八之後,一對老夫婦就捨棄原部落龜裂的房子,安住在此養雞養豬種果樹生活。

工寮之外 再闖公用避難屋之援建

2月19日寒流過境,才累積約100公釐的雨量,便將勤和聯外的涵管便道沖毀,將回鄉過節的學生與出外打工遊子困在村中;5月23日~5月29日提早報到的幾天豪大雨,又使得桃源鄉高中村以上各村儘成孤島,並使得勤和聯外道路被溪水掏空中斷,驚傳偃塞湖危機,封路問題至6月3日才勉強解除;

06月10日深夜又因為溪水突然劇減耽心偃塞湖問題二度將村民緊急避難到活動中心。新的問題出現,23戶20坪大小的簡易工寮,如何能夠滿足村中包含桃源國中師生與工程人員在內,近兩百人的避難需求?

在爭取自建簡易工寮的同時,部落深知未來數年都需要有合格的避災指揮中心,進行避災準備。但是有能力進行此項工作的大型組織都必須取得政府的核可才願意協助!

於是,勤和自救會開始回頭援引霧台愛鄉中繼避難屋與南沙魯公用避難屋的模式,聯繫紅十字會台中分會向高雄縣政府爭取同意援建公用避難屋,並請求高雄紅會在地生活重建支援中心的專業協助,進行部落避災的準備工作。

同時將自救會重組轉型,籌組「高雄縣桃源鄉就地重建發展協會」,除了準備以社區力量爭取與公部門共管未來援建完成之勤和平台公用避難屋之外,也為重建新勤和村的遠景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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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和村民聚會討論,因危機讓居民凝聚在一起。

轉機與危機

災後一路跌跌撞撞的勤和部落,最近終於傳出一些令人心振奮的好消息。除了平台上自建工寮的工作陸續進行之外,由紅會出資協助的「勤和平台共同避難屋興建專案」,終於在07月15日獲得縣府發文確認通過,可望得到紅十字會協助合法籌建;由自救會轉型的「高雄縣桃源鄉就地重建發展協會」也順利於08月09日完成第一屆會員大會召開與幹部選舉。

似乎,重建的道路終於展開;但顯然此道路不筆直。根據07月29日「高雄縣莫拉克颱風災後重建推動委員會第28次聯席工作小組會議暨重建推動小組第23次會議紀錄」,縣政府已經注意到勤和平台上自建工寮的情形,並且打算「請原民處儘速召開桃源勤和平台避難屋說明會,並溝通請居民不要蓋違法農舍,請建設處發文鄉公所查報不合法違建。(節錄自該縣府文件)」

八八風災之前,原鄉蓋房子沒有建照是常有的事。八八風災之後,原鄉需要遮風避雨的避災空間卻要忍受層層法令的折騰,而且還要受到被查報為違建的恫赫。視民如賊,阻礙重建,難道是政府應有的職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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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和平台造避難屋大事記

製表者:柳琬玲/資料提供:劉行建

日期 事件 內容
11月09日(98年) 陳情爭取「中繼屋」 自救會上陳情書給營建署,原住民委員會,高雄縣政府請求盡速派員前來本村「勤和平台」進行安全勘察,並協助興建「中繼屋」以為明年本村颱風季或汛期時避災之處所。
11月19日(98年) 參與「88再造」發動「災後百日」至高雄縣政府訴求大遊行 希望給予「中繼屋」及不要限制災區的道路及民生相關措施,如「限制居住」及「土地降限使用」等議題。
12月08日(98年) 「勤和平台」適宜遷村區位會勘得到肯定結論 內政部城鄉分署謝副署長正昌率各專家學者來本村「勤和平台」會勘適宜遷村區位現地覆勘。
12月10日(98年) 劃定特定區域-勤和場 本村村民自動自發於桃源監工站入勤和村處阻擋進入,因此而取消。(原越域引水工程工人租屋處發現乳膠炸藥20公斤,及雷管197條)
12月28日(98年) 謝英俊建築師上勤和平台勘查 謝建築師對於肯定平台基地,決定儘速進行農舍興建事宜。
01月06日 勤和村重建關懷自救委員會 決定在本村「勤和平台」族人各自擁有之私有農地盡速請「台灣世界展望會」協助興建「中繼避難屋」以備汛期來臨時本村族人避難之所。
01月12日 勤和村重建關懷自救委員會 找展望會與洪建築師(謝英俊班底)討論「中繼避難屋」之興建事宜,決定委託展望會提出申請。
02月01日 開始申辦農舍與避難屋計畫兩案並行 委請寶來村吳崇富先生協助辦理本村欲於勤和平台」興建「避難屋」之必備證件「無農舍證明」和「農地農用證明」申辦作業。劉總幹事完成初步「勤和平台」興建避難屋計劃,呈報台灣世界展望會請求協助辦理。
02月04日 要求申建避難屋求見縣長未果 自救會11人一早到高雄縣政府,陪同展望會人員,向縣長訴求爭取同意興建中繼避難屋,但因縣長不在,轉向展望會辦公室座談,瞭解進度。
02月11日上午 縣長楊秋興否決世展會在勤和平台、民族平台上建避難屋的提議 縣長:蓋下去一定是整年住了嘛,不可能讓你等於變相蓋永久屋在山上。也不希望因為20幾戶拉動全村的人都回去。勤和劉行建:汛期來之前,您不讓我們蓋,寧可搭棚子也不會離開。台東嘉蘭、阿里山、屏東都有中繼屋,獨獨高雄縣為了一個慈濟大愛村,連中繼屋都沒有。註:世展會之後繼續與縣府間針對南沙魯村的民族平台避難屋計畫之協商。
02月24日 謝英俊建築師來訪 召開集會向部落說明自力造屋作法一、說明長治分台的避難屋-二、霧台三和的例子三、嘉蘭案例結論:

1. 較有可能的農舍3戶通過就先做(展望會),同時進行其他的自力造屋;自己募款,謝建築師有管道,視需要找其他大型基金會協助。

2. 我們得募800工的工資啦。(40人工/戶)

3. 勤和現在不到20戶;目標15戶+一個倉庫放共同的備災物資;

4.募款目標500萬 以大戶為募款對象。

02月25日 縣府重建工作會報,關於民族避難屋 吳裕文副縣長主持,通過A案:土地不動徵收,臨時避難屋,需簽切結書,一旦莫拉克重建條例失效,即重新簽訂避難屋的管理使用權。但是附條件:1.要求附上避難屋的安全結構書。2.避難屋共同生活公約。且棟數縮減為10-15戶,不會是23戶,管理權由鄉公所與鄉民共有。註:民族平台爭取避難屋的土地是南沙魯村留鄉重建派每戶集資七萬元並且募資集體購得。2/12世展會長被陳振川叫去”溝通”,陳振川提出A方案與B方案並陳,A方案如上述,B方案完全走永久屋模式,需徵收。2/23(二)縣長指示召開五個處的會議,統整出幾點原則:1. 原住民在山上的房子必須有建照。

2. 民族平台521地號,一定要徵收,徵收金額為210萬;若不動徵收,必須切結「他項權利登記給縣府20年」

3. 屋型絕不可以是完整的住家型,以免被外界認為是假避難屋,實質上為永久屋。

2/24(三)夜,居民不同意,世展會請谷縱處長到場面陳2/23(二)的上述幾點原則,他20:30趕到,民族村居民表達只要A方案的不徵收地、蓋臨時避難屋。否則就是C方案,為自力造屋。

02月27日 考慮「勤和平台」自力造屋計劃 與綠色和平方儉聯繫有關支援本村「勤和平台」自力造屋計劃,預定於99/03/02來村至「勤和平台」現地勘察。
03月03日 勤和平台農舍申請10件送公所 田技士收件,預計3/5現地會勘,後展延至3/11辦理。
03月11日 10件農地申請「無自用農舍證明」初步傳「全數通過」之喜訊 09:30勤和平台農舍曾正勝等申請10件農地,鄉公所人員前往現地會勘,暫定全數通過。1200與世展會石新榮督導電話聯繫報告本鄉農舍申辦鄉公所初勘原則上全數通過,約定下星期與台灣世界展望會簽署『同意書』事宜。
03月13日 原民會主委孫大川來勤和平台式查避險措施 11:00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員會孫大川主委,與縣府原民處谷縱處長等一行來村視察勤和平台避險措施,八八再造伊斯坦大住任,和那馬夏鄉布袞一起來支援。
03月19日 驚傳農舍申請在鄉公所無法通過 鄉公所傳來農舍申辦因為莊課長的意見而無法通過,不知何故?據稱是不尊重沒有去拜訪他。
03月30日 勤和村防災演習 有許多荒謬之處:1. 第一避災所為活動中心,最終避災處為勤和平台,但是平台上沒有避難設施與物資。災時的預置人力及設備問題:如便橋瞬間沖毀,警察、消防衛生、行政單位如何進入本村指揮及協助救護及後撤?
04月02日 農舍申辦進度 3/19鄉公所莊課長又說不合規定,需要補件並複勘,經過理斷牧師向鄉公所鄉長拜會後,告知需補辦所有人的農地所有土地權狀和地籍圖(財產總歸戶),呈上給鄉公所,此舉需再向各人收取新台幣300~500元向地政所申辦規費,委託本會曾淑賢小姐辦理。並儘速送件。(於4月7日辦妥後送件)
04月12日 南沙魯(民族)村避難屋案獲縣府發文確認通過 由世展會提出申請獲准,內容為:(一)興建地點:南沙魯521地號等一筆土地。(二)興建戶數:六棟臨時避難屋及一棟臨時指揮所。(三)施工期程:預期1.5個月。(四)型式:輕鋼架建材、簡易衛浴設備、男女分開睡臥區。

(五)收容量:每棟最多可以收容20人,最大總收容量為125人及10天份儲糧物資。

依「高雄縣發生重大災害搭建臨時性建築物管理作業程序」辦理。

04月21日 農舍申辦現地會勘 田技士告知全部不合規定,因不符合申辦地十公里範圍內無自用農舍之規定,鄉公所認定本村目前房舍全屬農舍。全數不合格。
04月23日 台中紅會總幹事陳介甫先生來訪 欲商量比照霧台愛鄉模式自力造避難屋的可能性,紅會總幹事建議比照南沙魯模式,取得縣府的核可方可能援建。
04月26日 勤和村重建關懷自救委員會 會議內容討論本村農舍申請受阻後的下一步動作?自力造屋?土地取得?提供資源者?本會能夠獲得的各項資源?
04月30日 勤和村重建關懷自救委員會決定自力募款造工寮 擔心六月份急暴雨季節,決定自力造屋:長老教會系統募款有譜,決定自行在各自的保留地上施作工寮,考量找包商上平台施作或者是採謝英俊自力造屋模式。
05月03日 發文縣府 請求申請農舍、避難屋,及發文鄉公所申請農舍未通過之原因請求回覆。
05月10日 勤和村重建關懷自救委員會決定向縣政府申請公用避難屋 謝英俊建築師列席與會提供建議。決議:1. 採用謝英俊建築師的避難屋模式,同時爭取農舍翻案。2. 加緊組織<勤和重建發展協會>事宜3. 5/11-5/12與住戶密集溝通,預計5/13(四)夜召開全員大會

儘快動土儀式

05月13日 勤和原鄉重建全員大會 決議:1. 避難屋與募款自建避難工寮同步進行2. 預定5/27(四)進行自力造工寮動土儀式。(後因0523暴雨而延期)3.文宣預備:勤和農舍申請問題、南沙魯避難屋問題。
05月27日 勤和村重建關懷自救委員會 決定採理斷牧師所建議由包商找工上平台負責自建避難工寮。
06月10日 高雄縣政府災後重建委員會聯席工作會報 列席報告避難屋需求 因縣府對於戶數、是否獨戶、沒有實施期程、經費表、沒有列出備災物資內容等細節問題,被質疑,須修正後補件再提出。
06月17日 高雄縣政府災後重建委員會聯席工作會報 縣府同意台中紅會於勤和平台興建大型避難屋。台中紅會總幹事當天上山看預定地點,並與地主洽商租金事宜。開始送件進行「高雄縣桃源鄉就地重建發展協會」籌備工作。
06月24日 自建避難工寮動土典禮 總會教社總幹事黃哲彥牧師、原宣會主委盧天武(Pali)牧師,壽山中會莊聖佳牧師及長老來,其餘來賓有那馬自救會夏李長榮等10餘人,及寶山自救會、樟山、復興村長高中村長等。另外還有各工作站夥伴紅十字會家扶兒盟至善蔡一峰莫拉克新聞網淳毅等及代表等。
06月29日   勤和平台通過自建工寮戶開始整地
07月05日   勤和平台自建工寮開始動工,各戶整地拉水管。
07月15日 勤和村避難屋案獲縣府發文確認通過 (一)興建地點:勤和村179號等一筆土地。(二)土地取得:以租賃方式租約3分地,做為共同興建避難屋之用途。(三)興建方法:興建4棟非獨戶之臨時避難屋,尿糞分集公廁二座及備災中心一座。(四)形式:輕鋼架構造。(五)容量:每棟最多可收容40人,最大總收容量為160人。
07月23日 桃源鄉就地重建發展協會籌備會臨時會議 決定動員參與八八週年夜宿凱道行動。
07月28日 縣府召開座談會,溝通勤和平台避難屋疑點 縣府重建會協調紅十字會總會陳處長及台中紅會陳玠甫秘書長高雄紅會林坤鋒總幹事等在高雄縣重建會與王正一主任針對勤和平台避難屋疑點召開座談會,本會曾正勝、黃茂枝、劉行健、吳秋芬及柳琬玲參加。
07月30日 桃源鄉就地重建發展協會籌備會臨時會議 交流自建工寮戶進度與大型避難屋進度。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烏布的心聲─莫拉克災後週年

今年年初,南沙魯部分村民決定回到山上,烏布也是其中一員,回到山上的他,將自己的藝術天份用於部落重建工作中,木工雕刻、石塊堆砌、彩繪,但在努力重建的同時,天災當時的景象卻也一直留在烏布心中。

編按:

明有德,原名「烏布」,是那瑪夏鄉南沙魯村民,也是一位農人及藝術工作者。風災當時,他親眼目睹族人被土石流掩蓋,也看見村莊泰半的屋舍被土石給帶走,烏布原本居住的房子也沒有逃過土石流的侵襲,逃往平台後的烏布,與部落的青年再度回到村莊找尋生還者,也同時找到了許多族人的遺體。

今年年初,南沙魯部分村民決定回到山上,烏布也是其中一員,回到山上的他,將自己的藝術天份用於部落重建工作中,木工雕刻、石塊堆砌、彩繪,但在努力重建的同時,天災當時的景象卻也一直留在烏布心中。

以下為烏布整理災後至今的心情感想,與讀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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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有德回南沙魯山上,一步一步興建展售中心,仍在努力中。

咆嘯的山林餘後劫生

8月9日下午16:45-5,山林不再慈祥了,寬容已成為他的重擔,在無法承受壓力下,咆嘯於世。毫不保留的,僅用了5秒瞬間如一顆原子彈般的威力,摧毀了千年來,與它相互依賴,共生的一個小部落。一點都不顧念,祖先和它的關係。

那天我困在您血肉佈下的陷阱時,您的狂怒我感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和您搏鬥,力抗不妥協,您就越發出狂嘯怒吼的作為。族人的哀嚎、驚恐,至今,反覆重演。請聽我說,我怎麼能夠,就這樣不顧族人的性命,我們是無辜的!您的盲目冷血,當時,決定離棄您,且不帶走那25個生命。臨走的那天(8.13)我誓言,再也不見您那猙獰的面貌。

5秒過後的30秒

您怒吼,5秒後的30秒內,我心繫族人,家人、親人。一無反顧衝進您用血肉佈下的陷阱,想和您力搏,質問您為何不再固守千年來與祖先相互的誠信。您輕而一舉的困住我,說什麼,不容許我撒野。此後回想,是您不忍於我,只是想重拾最後的友好。否則那時、那刻,我肯定漂流到到天涯海角。

當知道孤援、無助、無力,和您向抗衡時,試圖尋找救援,所以我吶喊、狂叫,那比您崇高的「天」。(大家稱為上帝)期望它伸出溫暖的手,和我做盟友。幾番爭戰、吶喊,它似乎都冷眼旁觀,不理不睬。那是我最後一絲希望,也是讓我陷入絕望的深嘯,我孤立在您的血肉,不斷的痛罵,您的慘忍。

耗盡了、絕望了、承服了,關係已絕,我放棄了。就這樣,好幾次,無條件,想跳進您那冰冷的血肉,和您隨波逐流,好讓您可以停止那冷酷的作為。

2009年9月至12月─山林,我們離開您這段時間

山林,我們離開您,已有一段時間了,我非常想念、非常懷念在您懷抱裡的美好時光,原以為,離棄您以後,會讓我們活得更好,但在經歷了種種的混亂,我悄悄的透露給您,也經歷了這些時日的奔波求訴,我後悔,「8月9日」您咆嘯、狂怒的那天,沒有跳進您的懷抱,山下那些大人物的作為,極為慘忍,冷酷無情,像極妖獸。我想,沒了我們的陪伴,您也會是孤單的,是不?

初來山下,族人們的行為舉止,像是行屍走肉,原因當然是因為,我們的靈魂離不開您。幾番搬了又遷了,遷了又搬,大人物說是為了我們能生活在更舒適的環境。我們怎麼說、怎麼求訴,大人物們就是不接受,不理不睬。

千年來族人們對您的依賴及共生,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就不再需要您,怎麼能平安順利的過下去?我說,這不才是族人們災難真正的開始嗎?(此時仍不確定是否能重回部落居住)

山林啊!離開您的這些日子以來,我像是小孩失去了父母溫暖的懷抱,不停的哭,白天、黑夜,總會悄悄的一個人躲在一旁流淚,您捨得嗎?我必須讓您知道族人們聽信了大人物的安排及謊言,決意不再重回您的懷抱了。多數的族人說,山下比在您的懷抱會更好些…我們勸不動、也挽回不了,這些族人的決意。替他們難過傷心,沒了您的庇佑滋養,要怎麼面對山下的困境…

在山下沒了您的指引,族人們迷失方向永遠回不了頭,祖先的呼喚都聽耳不聞。至於我,時時刻刻仍感應到您和祖先的警惕。每當回應您和祖先的呼喚,都使我驚慌與傷心,山下的挫折常使我的心不平,更加沉重。

山林,我非常感到慚愧,8月9日您的怒吼,是我錯怪您,您憤怒的始末,得到了,真實的面貌。原來,那天我孤立在您的身軀不斷痛罵及唾棄,誓言不再回來見您,是我錯怪了您…如果我還有資格當您的小孩,請接受我的道歉,並且,同時請求山林和祖先,再給我力量,讓我能夠面對山下的大人物,奮力一搏。讓大人物接受族人與您千年來共生、依賴的重要性。

我更擔憂,我們將無力阻擋山下妖獸的爪牙進入您的身軀做出毀滅您的作為。所以,山林啊!祖先啊!請給我們加倍的力量,完成您們交託的使命。

至於您咆嘯、狂怒,當時錯怪您,我進一步細說分明。8月9日的幾天前,您的敵人莫拉克以狂妄的姿態宣戰。山下的人不斷的發出警告,說,必須嚴防莫拉克的惡行…再來我不斷的質問,為什麼不再庇佑?為什麼不再固守祖先和您的誠信?為什麼把我們拾棄?都得到了事實的真相。

以雷霆萬鈞的陣仗,「莫拉克」來了,您依然像往常一樣,挺直身軀,阻擋莫拉克的侵犯。可是,此時的我們仍毫無察覺,您的受傷與無奈,對於族人即將面臨的傷害,您忍著傷痛,您哀嚎,不曾停過。於後才恍然大悟,原來啊!那是您的好意,一切發生前,您不斷對我們發出警訊。是我們不對,遺忘了您好友(祖先)的教導,是我們不對,對您做出自私、自利、傷害您的行為…

山林,四年來越域引水對您的傷害造成了大規模難以評估的破壞,使您失去了保護族人的能力,造成了此次的災難與傷亡。

8月9日上午9點時,當我完成搶救一位耆老回家暫休,再回到指揮中心的路上,那時下午兩點,路上族人不曾懷疑山林您的保護能力,看來族人們如往常一樣,神情自若。當我走到指揮所,由青年自組的安全巡視人員回報的關鍵時刻,多方的回報說,民族國小上方的溪水急速轉為緩慢,水位也有下降的跡象。

此時,風大雨大的這種現象是不合常理的,而這也是您最後一次發出的警訊,但是因我的無知,沒能及時將族人撤離,造成一生無法彌補的傷痛及遺憾…

2009年8月9日下午18時45分至50分。因為我的無知,錯失了關鍵時刻,當我們還在閒談時,〝轟〞的一聲!族人們還來不及反應時,一半的村舍已埋入土中。算來或許不到五秒鐘,最多也不過五秒,25條生命,就這樣消失了…五秒,五秒過後,我毅然跳入您用血肉不下的陷阱,想與您抗衡。

此後至8月13日,回想那幾天,意識進入無我、忘我的狀態。直到直昇機到來的那時刻,如是惡夢醒來。至於這段逃離的過程,我歷經了何等的煎熬,族人的恐慌,山林只有您知道,誰會在意呢?山林啊!我必須承認除了〝越域引水〞,是造成您大規模的破壞之外,族人們不當開墾極少數自私自利的行為,同樣造成了對您的傷害,導致於您失去了保護於族人們的能力。

山下的大人物或許良心發現,也在不安的判定下。一群那瑪夏鄉南沙魯村的村民。由燕巢工兵學校安置所,回到了我們心繫的地方。回南沙魯村是勇敢、也是使命,或是山林您的呼喚,亦是祖先的原由,一行堅毅不棄村的族人。終於正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離村時間2009年8月12-13至返村時間2010年3月1日)不遷住大愛月眉村,約16戶,人數,約120人。(現階段)

重回山林─南沙魯返鄉

3月1日至今回鄉已130天。自行重建的過程,雖然辛苦、困難重重,但我仍是快樂的。食、衣、住、行雖仍有缺乏、不便,但我們是滿足的。災後一年了,我們認清了政府的作為,便是無能,選擇性重建,在政治考量下,少數族群常是被犧牲的一群。

再者,我認為原住民在台灣已亡,已不存在。原住民的官員在哪?立委在哪?知識份子在哪?原住民的議題、族人的困難、甚至被壓迫,請問大人物們,這些困境,難道要靠農人、工人、小老百姓,來去對抗、去抵命爭取嗎?我說會欺壓原住民的不只是政府與政客,原住民也會欺壓原住民,尤其是原住民的官員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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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沙魯的居民自己籌資買地,砍竹子興建避難屋的屋頂。

感謝家扶和各界協助

重回原鄉重建一年來,政府一點作為都沒有!那瑪夏鄉,村與村緊急運輸的鋼便橋都遙遙無期,對於避難屋我們也絕望了,不再期待,颱風將近、要撤,我們只好撤到南梓仙溪裏,到時,希望有好心人在下游接應,從上遊漂下來的那瑪夏鄉的鄉民們…

回鄉重建的過程,雖心酸,但我們不孤獨!因為有家扶(家庭扶助基金會)的陪伴,不棄不離。當南沙魯村或是那瑪夏鄉哪裡有需要時,家扶的工作人員,就在哪。這是多麼偉大的情懷,僅用感恩來表達謝意,是不夠的,只是現階段正處在重建中,尚無能力回饋社會。只是待有能力,那時,我們必會跟隨家扶的精神與宗旨,把愛散播到每個角落。

再者,高雄縣原民處谷縱處長,站在無奈的環境下,仍用心來提供意見與方針,對於族人的重建常起效用,而對身為一個事務官能不畏上級的壓力,力挺族人,我想也是難得一見的好官員。在小小的老百姓心裏,已是值得感佩。風災一週年,原鄉部落,百廢待舉。在這裡政府是不存在的,只希望把我們當人看,其他我們自己來。img-4775
那瑪夏山上生活重建中心的牌子,由明有德雕刻而成。

大愛生活系列(12)小學還是空中樓閣?

民族國小災後寄讀在旗山國小,學校復建懸宕未決,將來會是遷校的「民族國小」在異地「重建」,或是變成私立「大愛小學」,又或者是其他「名稱未定」的新設立學校?則是一天比一天茫然。

時序進入八月,寄讀在旗山國小的大愛園區南沙魯學童,早已在放暑假了。孩子們仍穿著「民族國小」的運動服跑跑跳跳,像往年一樣參加課輔和暑期活動。不同的是,今年的課輔和活動,是在園區內的愛農教會裡舉辦,無法像以往一樣,國小就在社區內,活動可以在國小舉行。

民族國小在風災中隨土石流而去,師生將近百人,一年來一直安置在旗山國小校園內。雖然從居民還在營區時,就得知大愛園區內將興建小學,但至今仍是空 中樓閣。小學四年級的Niua說,住到山下來的時候,可以在偌大園區裡暢快的騎自行車;但在山上時,家的附近就是學校,放假了,會去校園打籃球,要不然就 是玩遊樂器材。

孩子們對於小學的懸宕未決,只有簡單直觀的認知,知道現在在旗山國小是「暫時」的,以後會有一個「自己的學校」。但對大人來說,過了一年,小學何時會完工?完工後究竟算是遷校的「民族國小」在異地「重建」,或是變成私立的「大愛小學」,又或者是其他「名稱未定」的新設立學校?則是一天比一天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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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門口。自行車是這裡的課餘活動,教會是這裡的課輔教室。

風災將滿周年,依然「寄讀」中

民族國小災後寄讀在旗山國小,離大愛園區約有二十分鐘車程。每日孩子們都需要專車接送上下學,並要有「隨車保母」就近照護。

擔任隨車媽媽的Aping,本身也是學生家長,她說學校還是要「近一點比較好」。現在孩子在學校生病發燒或有小意外,因為距離園區較遠,很多家長手 邊有工作也走不開,難免不放心。Aping說:「小孩子生病,電話通知了,(家長)還要跑到旗山…所以都是要我們幫忙帶去醫院。」隨車媽媽雖然是支薪 工作,卻也常被叫做「義工媽媽」。

此外,Aping也覺得寄人籬下的生活,多有不便。學校原有的活動必須從簡;孩子若要打球,球場仍需配合旗山國小學童優先使用;學校的球具等器材也 沒什麼空間存放。「我們是去那邊(當保母)才知道這麼克難,他們(其他家長)沒有去可能不清楚。」寄讀生活要客隨主便,學校的馮老師說:「他們(旗山國 小)對我們真的很好,但總是希望有所自己的學校。」

學校主任打亥說:「起碼要開始蓋,家長也會覺得比較確定。現在都是空氣。」目前,校方已經接獲兩、三位家長來詢問,希望先轉學到大愛園區附近 的國小就讀,看是否等到園區內的小學落成時再轉回來。不過,本身也是家長的打亥透露心中隱憂:「我們擔心的是骨牌效應。轉走的人多了,也許就順理成章的廢 校了。」

進度各憑解釋,由誰主導?

其實八八過後不久,校方便得知台達電將認養那瑪夏鄉包括民族國小在內的三所災校的重建經費,「那時候我們是聽說台達電要認養重建,也有去簽約。我們是想台達電也是政府的,應該很快就蓋好,怎麼知道會到現在。」民族國小校長周秀梅說。

去年9/21校方北上與台達電舉行簽約儀式,確定由台達電認養學校重建;不料後來又接獲高雄縣教育處通知,民族國小將改為由慈濟基金會援建。如今已經過了一年,期間屢有政府會議討論園區內的小學問題,一直沒有明確定論。

至於小學為何由台達電認養改為慈濟援建?縣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回應:「慈濟當初本來就在園區內有規劃小學,台達電是認養異地重建的學校,不需要重複嘛。所以經過協調後,決定由慈濟蓋。」

但弔詭的是,學校的規劃進度,包括校地選址、家長意願及學生人數調查進度、工期等等,到底進行得如何,卻呈現政府單位、慈濟基金會、園區居民和家長眾口不一的情形。

6/26在愛農教會的會議上,面對居民「到底要不要蓋小學」的質疑,高雄縣重建會當場回應,已經完成了家長意願、學生人數、對周邊現有小學的影響等調查;確定園區內一定會有小學,由慈濟援建,一個年級會蓋兩班,大愛園區內的學童皆可就讀。近日縣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受訪時進一步表示:「我們是希望能在明年九月一號前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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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暫時替代學校,成為孩子們的課輔和活動空間。

但高雄縣教育處長李黛華則說,縣府目前可確定的事,只有「園區內會有小學,由慈濟援建」,至於工期或其他規劃沒有明確時程,因為「都還在調查學生人數,才能了解學校要怎麼規劃」

而慈濟基金會受訪時表示:「學生人數還沒有什麼確定,應該不會有什麼規劃。」並表示,當初在蓋園區時雖「可能有」考慮學校需求,但一切還待評估,包括校地選址、學校規模等,慈濟仍要看政府的決策。

但民族國小家長Aping媽媽則說,當初住在工兵營區時,大家的認知都是慈濟會蓋學校,並且以為會和房子一起動工。有兩個孩子的Ibu媽媽說:「那個時候,師姐給我們看的藍圖,就是說有小學啊,就是教會前面那邊。」受訪的家長和園區居民皆指出,當時在營區準備入住大愛園區時,都「知道」現在的愛農教會到希望廣場前的一片空地,是「國小預定地」。

Ibu媽媽說,其實多數家長們在這個過程中,都不了解整個情況;不論是政府單位或是慈濟,都還未正式與家長們討論溝通小學的問題,每次都只能聽到傳 聞。「今天聽這個人說,明天聽那個人說,都不一樣啊。」她說,以家長的立場,只要國小落成「越快越好」就好了,其他也管不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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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廣場和愛農教會前的空地,是居民認知中的「學校預定地」。現在堆滿了漂流木,成為孩子們嬉戲穿梭的遊樂場。

「遷校」或「新設」?關乎文化存續

但另一位媽媽Aping有不同的想法,除了早點落成之外,她說:「其實我們都很希望,還是能以『民族國小』的方式。」

園區內的小學,不只有何時落成的問題,落成後究竟是被「重建」的「民族國小」、是私立的「大愛小學」、或是必須另擬名稱的「新設立」小學,也是園區內居民關心的另一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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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棲在旗山國小中八間教室的民族國小。還沒有主體的學校,現在在布置上還保留著傳統問後語,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在學校擔任主任,本身也有兩個女兒在學校念書的打亥認為,如果未來園區內設立了小學,應該用民族國小「遷校」的形式。雖然學校仍會吸收原鄉中各村、各鄉,或非原鄉的漢人學童,他仍認為,學校必須保留一定的原住民傳統。

「要用特殊學校的方式。要在情感、記憶上有一定的連結…不然,過了2、3年就剩下支離破碎的記憶。」比如,學校可能設立原住民教育資源教室、部分課程甚至安排到山上上課、了解布農族民俗植物、認識生養傳統文化的自然環境等。

「要走就是走這個(路線),不是走唱歌跳舞不要說弄成國際示範村,變成專門表演的學校…」打亥主任認為,這才是真正原住民文化的傳承。

但針對學校如何定位,高雄縣教育處表示還要討論,高雄縣重建會則說:「遷校還是新設,不需要拘泥這個名稱。重點是,園區內的學生都有學校進去念就好了。」

不過,園區附近其實已經有月美、杉林兩所小學,比旗山國小更靠近園區也更方便家長就近照護孩子。但在災前只有50多名學生的民族國小,現在學生人數不降反增,將近90名。在學校任教的謝老師透露,增加的學生都是來自那瑪夏其他村子或桃源鄉各村遷住園區的。

這些家長不選擇更近一點的月美國小或杉林國小,而選擇讓孩子轉學進入民族國小,寄讀於較不方便的旗山,就是等待園區內的小學落成後孩子能在園區的學校內就讀。

「名字當然重要,主題訂上去了,意義就不一樣。『遷移』,校史可以還在上面;『新設』,以前種種就要割掉了。」打亥主任如此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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