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山居民:這批專家走最遠,流最多汗

以高雄市建築師公會為主的「民間專家學者」, 來到寶山村勘查村民期望的避難用地,陳啟中理事長表示,勘查後必須詳細比對圖資、彙整專業意見,才能得出結論,「如果光靠來現場看看就能發表結論,那是不負責任的」。

3/13以高雄市建築師公會為主的一批「「民間」專家學者,來到寶山村勘查村民預計做為避難處的38甲地,並訪視了寶山村被評為不安全的二集團部落和寶山部落。

這次參與勘地的,主要為高雄市建築師公會陳啟中、陳旭彥、蘇啓東、麥仁華、李永祺、吳文獻、吳禹賢、陳慶龍、黃振祥、張榮彬、余虹慧等多未大地、環境、水保、地質結構、社區規劃各項專業的專家;律師公會陳三兒律師;各大學如高雄社區大學陳銘彬、實務工程專家張瑞仁、正修科技大學大地專業教授王建智等學者;高雄市工務局由趙建喬、陳正武、莊忠倉、傅昭睿等專家代表參與;另有長期關注八八災區的鍾秀梅教授等人到場陪同表達支持。

建築師公會的陳啟中理事長表示,這次的勘查,還必須在室內詳細比對各種圖資、彙整各專業人士的意見後,才能得出結論,屆時將發文告知寶山重建會。專家群表示:「如果光靠來現場看看就能發表結論,那是不負責任的」。

正巧在前一日(3/12), 縣政府的重建會陳執行長,也率同縣府公務人員前來寶山村訪視,並帶來以寶山國小做為避險中心的規劃。專家群至現場看過後,認為寶山國小已經有裂隙、邊坡滑動的傾向,且距離被判定為不安全的「二集團」只有幾步路的距離,有專家直言:「在寶山國小避難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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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勘38甲地。

洪英雄委員向大家介紹「taul-taul」寶山公有地。

首次民間學者的勘查

八八風災後,寶山居民視寶山38甲地為理想的遷居避難處。這塊地布農族語稱為「taul-taul」,是寶山一帶布農族共有的傳統領域。寶山重建會委員洪英雄表示:「這塊地,是上了年紀的七、八十歲老人家帶我們來的。那時候還沒有看圖資什麼的。風災後我們部落被說不安全的時候,老人家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這塊地。」

經居民申請,政府各級單位包括內政部營建署、縣政府數次來勘查,次次結論不一,但都指向「不安全」、「只適合低密度開發」、「只適合局部開發」等結果,與村民的期待和認知完全不同。

洪英雄沉重表示,當專家學者不是以代表政府身分來勘查避難處時,都說這塊地很適合遷居或避難;但每次只要是專程代表政府來勘察避難地的,都說這塊地不安全。

也因此,對「專家」說法無法心服、不願輕言放棄原鄉重建可能的寶山村民,分別在2/26上山砍草闢路,希望讓每次只在邊坡道路上勘查就提出「安全評估結論」的專家學者,可以深入腹地,了解這塊土地的全貌再做評斷。並也在3/6舉行了文化祭,進一步宣示取得傳統領域做為村民避難空間的決心。

對於這次38甲地的再勘查,寶山居民們既期待又忐忑。因為這不僅是砍草闢路後第一次邀請專家學者們進入會勘;更重要的是,這次的「專家學者」的「身分」與之前有所不同,多數是來自建築師公會、各大學相關專業的民間學者。對村民而言,其間的意義,與之前由政府單位所組織的「官方學者」似乎很不一樣。

雖然預定十點半的勘查,不少村民早早就到了地點等候,問起為什麼這麼早到,重建委員柯老師半真半假的說「我們來探路啊!」她與哥哥八點就在等待勘地,還順道回了位於更上方的藤枝部落老家一趟。

其他因為園地工作無法隨行的村民,事後也聚在一起,詢問參與探勘行動的村民「專家說安全了嗎」、「專家說可以嗎」?

勘查前,寶山重建委員洪英雄特別在砍草後的38甲土地「taul-taul」上,向這次來的專家學者們說明這片土地與寶山村的淵源,及族人活動其上的歷史。並在有特殊意義的竹子立柱前,解釋傳統「夢占musal」的意義:砍草約一個星期,才能舉行文化祭,就是要在這段時間內,利用「夢占」做為評估,看看村中耆老做了好夢還是壞夢,得到祖先許可才舉行。

村長也在專家學者進入草地之前,先在祭台用簡單的祭品向祖先祝禱。在在顯現了族人對這塊地寄予的深厚希望。


勘查前,村長Tama Halilu獨自走到祭台前,以檳榔、菸、酒,鄭重的向祖先祭拜默禱。


砍草後,第一批走入38甲地腹地的學者專家。


專家們表示步只要看38甲地本身,也要勘查周邊環境才能判斷。大家商量走到38甲地上方的私人土地勘查。


這次的「專家」不一樣?爬上位於38甲公有地上方的私人土地上,居高臨下眺望。


需要耗一點點體力。


俯瞰38甲地(竹林覆蓋處)。下方的道路、涼亭、新搭建的祭台盡收眼底。

高雄縣政府提供的避難規劃

在本次專家學者來勘地的前一天,高雄縣重建推動委員會吳執行長也率同縣府的公務人員前來訪視寶山村,包括原民處蘇中原副處長、高雄縣重建會委員、桃源鄉民代表會陳良輝主席、桃源鄉公所技師等,共十餘人。由於通知較為倉促,寶山村中只有二集團的兩位婦女Eliya和Abus陪同訪視。

Eliya和Abus代表居民向長官們重申兩點要求,一是在38甲公有地設置避難屋,二是寶山部落、二集團部落、花果山(舊潭)部落應該要做鞏固補強工程,如用粗鐵樁扎實地基防止地面滑動等。

關於第二項要求,是寶山重建會自第一次開重建會議以來不斷提出的,這次終獲得吳執行長口頭答允,會派請專家來勘查需要補強的部分。

對此向結果,Eliya說:「我聽到可以補強,心就鬆了大半。」她認為,只要部落有補強工程,38甲地避難屋事宜,可以等這次建築師公會的勘查結果出爐後慢慢談。

不過,原民會蘇副處長也說明,專家來勘查之後,才能評估哪裡可補強、或補強到什麼程度。「有的地方(毀損得)太厲害去補強,也沒有什麼意義。」但什麼時候才會有專家學者來勘查,蘇副處長表示,要按照行政程序來,目前未定明確日期。

至於村民的避難屋要求,縣府認為去38甲地蓋避難屋「不實際」;與其選擇38甲地,縣府提出的方案為,在位於二集團部落內的寶山國小設置避難中心,不僅離部落更近,也不像38甲地有水源之類民生設施問題要克服;若需要直升機空投物資的話,二集團的「空間比較大」,「之前(莫拉克發生時)就是在寶山國小那邊降落的。」

若以寶山國小做為避難中心,縣府將增設衛浴等設備;因為是暫時的避難處所,房舍就不會以戶以家庭為主,而是朝「五、六個人一間」的方向規劃。

不過,今日專家學者們到寶山國小勘查,卻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甚至有人直言「在寶山國小避難是個笑話。」有的專家學者認為,寶山國小已經有裂隙、邊坡滑動的傾向,將來只會更嚴重;而關鍵的問題則在,「寶山國小離二集團只有幾步遠,二集團不是已經被判不安全了?」

對於位在「不安全」的二集團內的寶山國小,到底是否適合做為避難中心?原民處蘇副處長表示:「因為那已經算是相對安全的部分。」而且,「在二集團弄避難處會比38甲快,38甲目前都還不知道(下文)。」副處長並表示,目前消防局應該有制定一套因應汛期來時的避險撤離措施。如果警報情況不嚴重的話,就讓居民去寶山國小避難,如果嚴重的話,考慮全村撤離下山。


居民也邀請專家學者們去看看被評為「不安全」的寶山部落、二集團部落。包括馬路、民宅、寶山國小等處的裂隙、陷落等需補強的部分。圖為在俯視寶山部落。對面的滑坡,上方顏色較深的,是以前就滑動過的,已漸漸有新的植被覆蓋。靠下方顏色較淺的是這次風災滑動的。

不劃定「特定區域」後,改成劃定「安全堪虞區域」?

在場居民一致表達不願被劃為「安全堪虞區域」,開會前縣府已清楚居民意願,原民處谷縱處長無奈表示:「中央有這個程序,地方必須配合完成。這是最後一次,如果還要再劃,連我都想辭職了。」

3/8上午,桃源鄉公所舉行桃源鄉的「安全堪虞部落諮商與說明會」,對政府認為的桃源鄉個別「安全堪虞」部落說明並諮商劃為「安全堪虞區域」的意願。

今年一月份時,行政院重建會在各災區推動一連串的「劃定特定區域」諮商與說明會,各村莊及部落居民一致表達反對劃定的決議,以及「只要政府認為不安全,就應立即協助」的心聲。

由於重建會一直表示「劃定特定區域是為了方便想去永久屋的人可以申請」,在大家都反對劃定的情況下,也把申請條件修改為「認定安全堪虞就有資格申請永久屋」。原鄉重建的居民以為這些諮商說明就此告一段落了,沒想到中央重建會又在3/3開會決議要來桃源鄉再辦一次「安全堪虞」諮商說明。

居民們紛紛質疑,汛期快到了,部落該補強的部分都沒有做,聯絡道路也沒有修,政府只是不斷開會。

不過在場居民一致表達不願被劃為「安全堪虞區域」,其實開會之前,縣府已經十分清楚居民的意願,原民處谷縱處長無奈表示:「中央有這個程序,必須要地方上配合完成。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還要再來劃,連我都想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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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開諮商會了。

安全堪虞認定,為永久屋而設?

本次會議由鄉長謝垂耀、原民處處長谷縱主持,由內政部營建署代表技正廖文弘、正工程司張逸夫、幫工程司蘇晴芳等人為居民說明劃定原由,各村的村長、重建會委員都到場參與。

列入劃定範圍的有復興村全村、拉芙蘭村(梅蘭村)包括阿其巴部落全村、梅山村包括梅山口全村、高中村的美蘭部落、寶山村的花果山部落。

營建署廖技正表示,劃成「安全堪虞」地區,是讓村裡面想住永久屋的人,有條件可以去申請。並且「看看大家對於『劃定特定區域』是否有新的需求。」雖說不管結果是否同意,都尊重大家的意願,「但也不是這樣就結束了。特別條例有三年(效力),如果大家有需求,我們會義不容辭再來。」

然而這次被認為有「安全堪虞」問題的聚落之中,除了復興村下方的小部落、梅蘭村阿其巴部落、梅山村的梅山口、高中村美蘭部落有受到土石沖擊情形外,其他的部分一直被認為是安全的區域。桃源鄉中,災情最嚴重的勤和、寶山村不在此次諮商之列,反而是受創相對輕微的復興、拉芙蘭、梅山村,竟全村都被認為是「安全堪虞」。

對此,廖技正表示,「因為想要去永久屋的人,劃定特定區域是不可能了,所以我們改用『聯外道路安全堪虞』來劃。就是部落本身安全,但是會因為聯外道路成為孤島的。」因此,安全的聚落,也會因為聯外道路可能在汛期斷絕,被列入「安全堪虞」名單。

梅山重建委員顏福榮指出:「梅山我們以前就陳情過,不要劃定特定區域,現在又有這個問題,因為中央要拖我們下去。我們有我們的文化、族群,不要逼我們……要補的趕快補上,雨都來了,還在開會,還不補。」

梅山重建會長表示:「我們梅山就是最安全的,幹嘛劃咧……每次都要說孤島,真的有心要幫我們的話,不要每次都諮商開會。我們都很忙,我們是農民耶,不是像你們公務人員天天有時間開會。」

復興村長說:「我們是安全的啦,既然我們是孤島,最主要是我們的道路(要修)。你們為了開會、重建,去做是為了公務,聽不到我們真正的心聲。」

高中村長也表示:「我們梅蘭部落的人都不知道(要劃定安全堪虞),你們應該要下部落。我和重建委員來一看,怎麼是這樣?我回去怎麼向村民說?」

八八再造聯盟幹部伊斯坦大主任表示:「我就是梅蘭人,我絕對反對。不要再叫我們孤島。你們什麼都不做,當然是孤島。」


(左)受災相對較輕的復興、梅蘭、梅山都全村劃入「安全堪虞」區。原因是聯外道路汛期斷絕後將成孤島。(右)復興重建會長杜耀順:「復興只有下部落的部分有危險,其他安全。我看寶來的話,好像比我們更不安全,我會想,寶來就沒問題嗎?」

(左)八八再造聯盟幹部、梅蘭村民伊斯坦大貝亞夫:「中央什麼都不做,我們當然會是孤島。」(右)梅山重建會委員顏福榮:說好不要劃定又來諮商,政府要妥我們下去才會這樣。

盡速展開復建工程,別再提「孤島」

重建委員一一指陳,每個村落都有需要工程補強的部分,迫切需政府處理,道路更是關鍵問題,希望這次能透過營建署官員直接上達中央。

梅山重建會會長拿出陳情書表示,風災至今七個月了,梅山口後方土石崩落仍未清除,雨季時將危及居民生命財產安全;被土石壓毀的四戶人家,也需要政府盡速協助安遷。梅山口屬於玉山國家公園管轄,玉管處則位在營建署之下,希望營建署盡快告知玉管處啟動工程和安置。營建署廖技士表示,這是第一次聽說還有土石未清理,將盡快通知玉管處處理。

高中村長則表示,首先要做的是高中梅蘭段聯接本村落的吊橋工程,「那裡有部落,孩子要來上課,不方便也危險。」負責梅蘭段的鄰長也補充「高中─梅蘭部落的道路,很多掏空下陷,晚上走就很危險,很多人晚上不敢過。」修吊橋做為梅美蘭部落聯外道路是當務之急。

復興村長說,復興村是樟山段道路危險,需要盡快要回填;另外一號農路的一座橋,需要排水系統修復。

伊斯坦大主任也指出,勤和、復興兩村靠進荖濃溪河岸處,需要清疏和工程保固,應是雨季來前最迫切需處理的部分。

另外,梅蘭村上有村落上方的土方沒有清除,寶山村需要聚落和邊坡的補強加固工程等等。

至於聯外道路,包括串聯各村的南橫、村落之間串聯本部落和周邊小部落的道路,更是各村共同關切的問題。

梅山重建會會長顏明哲帶著陳情書來,希望就位於梅山口的玉管處管理中心,能看見梅山口還有土石未清理、有村民待安遷。

鄉公所與原民處復建工程進行情況

對於大家質疑的原鄉重建沒有進度,鄉長解釋:「重建不是沒有進度,重建會已經核下來了。因為要先經過設計,送原民會,通過了之後,再細部設計,再發包。」因為公務員必須按照一定的程序走,「所以上半年看不到(成果),要到下半年才會有。」

原民處谷縱處長也表示,原民處與三個原住民鄉(那瑪夏、桃源、茂林)鄉公所,已經取得17億重建款項,正一一進行修復工程。鄉長與處長並各自報告目前的「重建進度」如下:

一、鄉公所負責部分

(1)道路:

從復興到玉隧(梅山口)一帶的路,已經跟公路局申請,還沒有回覆。

(2)簡易自來水:

梅山、復興、桃源、高中四村已經核下。拉芙蘭、勤和兩村,中央未核下,將再呈報。

(3)聚落基礎復健:

桃源、高中、勤和、拉芙蘭四村已核下。

(4)聯絡道路復建:

桃源將用最安全不受荖濃溪影響的方式–吊橋來做道路。因為經費龐大,還在審核。另外高中-美蘭聯絡道、勤和-拉芙蘭(主要是到阿其巴)聯絡道、勤和-復興吊橋、梅山(梅山口-本部落)聯絡道、梅山口-梅山-復興聯絡道都已核下。

二、原民處負責部分

道路及農路:

四社-復興替代道路、高中農路、中山農路、梅蘭便道、勤和農路都正在進行。處長並表示若還有未進行道的可現場知會。

針對大家關注的避難屋

勤和、寶山村也在會議中,繼續向政府單位反應,勤和平台、38甲地的避難屋進度。

勤和平台方面,處長表示此地已經勘查過是安全的,且為私有地,無徵收等問題,他會再次向上面反應。至於寶山38甲地,處長坦言「縣政府中繼屋,目前沒有政策,所以回鄉重建的就是住在家裡。」既然沒有中繼屋政策,永久屋也不會蓋在山上,需避難的話可使用寶山國小,所以目前難有進度。

當寶山重建委員問及「纜車和原住民哪個重要?」鄉長回應:「要蓋纜車就要經過土審會,通不通過也不曉得,這個就別再談了嘛!避難屋的話,縣長說好,當然就好了啊!」,他建議寶山村民規劃出對於38甲地的使用和建設藍圖,自行說服縣長。


(左)復興村長江進寶,希望公務人員不要只是執行公務,也要了解居民真正的需求(右)高中村長洪虎傑。高中村是桃源鄉最早返鄉的居民,村子本身未受大損傷,劃定特定區域從未及高中村。沒想到美蘭部落忽然被認為「安全堪虞」,村長很意外。

到了到了(taul-taul),這是寶山的家

在寶山文化祭上,村民唱著:「我們這些被遺留下來的人,感到悲傷。不要悲傷,我們要更加相親相愛,不要再互相猜忌。要勤勞工作,堅持我們所要的。將來一定會得到,我們想要的日子,平順幸福的日子;直到世世代代」。

前言:

昨日(3月6日),寶山村在38甲地舉辦文化祭活動,邀請災後關注寶山村的各界人士到場參與;宣示寶山族人是這片傳統領域「taul-taul」的真正主人,並且將在這裡繼續申請避難屋,為原鄉重建所要面對的汛期避難問題作準備。

38甲地以前被稱為「taul-taul」,是祖先留下來的公共獵場,供各家族的人自由進出使用,方便臨時需要時前來獵取小型獵物。族人戲稱,「以後不要再叫這裡38甲了,要叫這裡『到了到了』(taul-taul)!」

村長Halilu1表示,這塊地原本為鄒族、魯凱族生活之地,「因為我的曾祖父娶了鄒族女子為妻,他們部落的頭目將這塊地賜予我們。」表示這片土地確為布農族傳統領域,從來歷到上一代在這裡的活動事蹟,都歷歷可循。

部落長老Tama Avung強調:「我們留在山上的人都很好溝通,我們不是刁民、暴民,不是想要去刁難什麼,只是想要留在這裡。我們不是去搶,因為這的的確確是我們的地。」

這一天,族人聚集在38甲公有地上,準備祭典用的豬肉、芒草等物品。部落內各家族的族長,以及有輩分地位的老人家幾乎到齊,外地工作的家長也帶著周末放假 的孩子回到部落參與;勤和重建會、梅山重建會、南沙魯自救會、八八再造聯盟、南方部落聯盟、原住民族部落行動聯盟皆派員聲援;原民會由卜袞委員代表到場關 心;原住民族政策協會拔尚老師、基督長老教會總會歐蜜偉浪牧師、桃源鄉謝貴來議員等等各界人士,也來此為寶山村加油打氣。

祭祖、占卜,請祖靈為子孫祝福


活動前的準備。


各方賓客聚集在38甲地,右圖為到場聲援的南方部落聯盟「南方部落聯盟」與「原住民族部落行動聯盟」。


(左)為勤和婦女(右)為八八再造聯盟。


原策會拔尚老師與重建委員交流。


儀式開始,部落內賴、張、謝、洪、杜、林、曾、陳八大家族的族長站在祭台前等待鳴槍。


傳承狩獵文化的獵人,鳴槍前祝禱。

族長們在供品與升起火的爐灶前,與祖先對話,並以小米酒祭拜祖先。


村中的lapaspas(譯為「祭師」,與祖靈溝通者)Cina Niun手執芒草,召喚祖靈,與祖先對話。


儀式的最後,殺豬作為祭祀(上)。部落的孩子都要聚集到前方,由長者敘述部落的歷史、以及與38甲地的淵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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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宰殺後得豬肉與內臟要先祭祖。婦女切肉,部落長輩在旁指點,每一個部位都必須分配到。


祭祖後的豬隻,按照習俗,由村子的男人們負責把豬肉分成小袋,分贈賓客、長老、族人。


熱鬧滾滾的午餐時間。

布農古調唱和,互勉要團結

寶山村族人最後一起獻唱八部合音,期勉族人都要團結、勤勞、堅持,終能得到幸福的生活。

這次選唱的是一曲布農古調,因為「祖先也曾在這片土地上,用這個聲音,和人、和自然溝通。」古調的歌詞,是村子的祭師Cina Niun在前幾日的除草勞動中,忽發靈感而編成的,使用布農古語,唱出族人的心聲。

歌詞如下:

Aukis Kata sinkuavan

Kadaza ta pakadaidaz

Malmanua ta Kuzakuza

Na aizan ta kaisvalan

Na sauhabas malinaskal

大意為:

「們這些被遺留下來的人,感到悲傷。

不要悲傷,我們要更加相親相愛,不要再互相猜忌。

要勤勞工作,堅持我們所要的。

將來一定會得到,我們想要的日子,平順幸福的日子;

直到世世代代。」


族人們在合音歌聲中,吟唱布農古調。

後續:繞不出的行政程序?

透過文化祭,寶山村民凝聚團結意識,宣示了自己的傳統領域;另一方面,寶山部落會議已決議將38甲地再送土審會,希望透過鄉公所召開的土地審查會議,支持寶山村在38甲公有地興建避難屋。

寶山重建會曾將38甲提案送交過土審會,但鄉公所在一月底召開土審會時,沒有把38甲地提案列入審核。據鄉長表示,這是因為「38甲地是屬於原民會的地,沒有辦法審。」經寶山重建委員電話詢問原民會主委孫大川後,孫主委在電話中回應「只要專家學者認為這塊地是安全的,原民會沒有意見。」

令寶山村民摸不著頭腦的是,「專家學者」對於勘查的結果反覆不定,不同批次的專家學者對於「安全」及「不安全」的見解,甚至有過完全相反情況,缺乏對部落的說服力。也正因此,部落會議才決議要將這塊土地的審查事宜送交土審會,怎麼一切又繞回原地了呢?

38甲公有地屬於「原住民保留地」,原策會監事拔尚即指出,「原住民保留地,就是留給原住民使用的。不用談到特別條例、甚至不用談到原住民族基本法,因為它本身就已經是要給原住民使用的地。」

當部落的會議做出決議,在公有的土地上,申請做為集團使用,權責上自然是由鄉公所召開的土審會來審議,最後交給原民會核定;這也正是唯有原住民鄉才會設置的「土地審查委員會」的存在意義。「孫大川推給專家學者,等於是原民會主委自己否定了現行的土審會。」拔尚並指出,專家學者勘查的意見,應該是做為審核時的參考資料,豈能去替代決議權,做為是否讓部落使用的準則?

寶山村再次將38甲地提案送交土審,是否又有一場漫漫程序好繞,仍待觀察。


發自內心的合音歌聲,不為任何人表演,期盼凝聚族人力量,找回自己家園。

是產業也是夢想─勤奮耕耘的寶山部落

八八風災後半年,寶山村民除了產業上蒙受損失,更經歷了對家園未來方向不定的痛苦。不過,選擇留鄉重建的村民們,每個人對園子的未來,都有自己的想像和藍圖,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從未停下腳步。

前言:

雖然遭受風災嚴重打擊,避難遷移地也還沒下落,寶山部落仍有許多族人堅守原鄉,因為寶山在災前十分用心在產業發展,在自己的土地上奮鬥而不必出外漂泊,族人莫不希望能度過災難的考驗,繼續在原鄉留存。以下為記者針對寶山的產業發展情形所做的報導,希望讓大家更瞭解這個勤奮耕耘的布農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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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山村的布農族人以往散居在馬里山等地,日據時代,為了日本政府「方便管理」,被遷居聚集到現在的寶山、二集團、藤枝等部落,形成現在所謂「寶山村」的大致面貌。老一輩的人,原本以狩獵為主,後來也漸漸尋找土地開墾,種植小米、芋頭、玉米、南瓜、地瓜等作物,同耕同食,自給自足。

約在二十年前,寶山漸漸開始發展經濟作物,各戶人家都有大片園子,生產烏龍茶、野生茶、咖啡、紅肉李、水蜜桃、梅子、梨、愛玉等作物,多半賣給往來藤枝森林遊樂區的遊客,而且頗受好評。近年來居民也常是逐漸發展觀光果園、茶園,邀請遊客來DIY體驗採果之趣,因為產品品質佳,遊客的回頭率也高,靠著口耳相傳,打下一定的客源基礎。

八八風災之後,村民的園子大多還在,但是不少受風雨襲擊而有落果、流失等情形,令每戶人家多少都蒙受損失;藤枝森林遊樂區因道路未修好而休園,連帶讓路已經開通的寶山村也失去遊客光顧,農友們也十分擔心,水果要收成了,賣不出去怎麼辦?

將果園朝觀光休閒模式經營的綉蘭姐,支撐水蜜桃的竹架就地取材,也能搭得十分細緻;不想用除草劑,就用砍草的方式把草皮維護得整齊漂亮;道路兩旁種上櫻花等觀賞花樹。許多客人當初是自動登門造訪,體驗採果、民宿,之後還每年再帶朋友回來。就說:「今年還有遊客來問我們,櫻花開了沒?桃花開了沒?早就開完了,可惜之前路不通,客人無法上來」。


寶山村許多果園都朝著觀光方向經營。綉蘭姐的果園。

村子每戶人家的農地,都是從上一輩繼承的。若以戶為計算,每戶人家最少都有十幾甲的土地,再往下分給各個成家立業的兒女。老人家說,分家的時候就用抽籤的方式,兒子和女兒都分得到。祖先辛苦爭奪開拓的土地,傳承下來,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接手,用心經營呵護。二集團部落的Eliya說:「繼承下來的地,一定要弄得漂漂亮亮的。」


貴英姐(上)的咖啡園(下)在海拔一千五百公尺,與草木共生。她說,種到第三年的咖啡,終於可享受到成果、準備採收時,就遇上八八風災。不過貴英姐沒有氣餒,採訪隔日,卡車就運來了咖啡樹苗。原來她準備把空置的地也種上咖啡,再一次挑戰。

杜家的園子佔滿了山頭,茶樹果樹種滿了十幾甲地,分別交由七名子女經營。現在是採茶時節,杜家老媽媽每天爬陡峭的山壁採茶,沒有荒廢農務。不過他們也擔心,農路如此陡峭崎嶇,等到水蜜桃產季,嬌嫩水蜜桃放在車上一路顛簸出農園,恐怕就不能賣了。藤枝森林遊樂區休園後,寶山村少了很多遊客,往年專賣給遊客的水果也可能銷不出去。

精耕高山烏龍、粗放野生茶,各具特色

寶山村每戶人家的園子,都各有特色;以茶葉為例,主要有高山烏龍茶、野生茶,耕作經營的方式都不相同。

種植寶山高山烏龍茶的阿聰哥,是寶山村的女婿,與妻子一起經營海拔1350公尺,約有三甲地的茶園。兩人的園子在寶山村附近的美崙山上,有自己的茶廠,就地培製採收的茶葉。一年春夏秋冬四收的高山烏龍,一次可有一千多斤的收成,每次收成都需要約十個晝夜不眠不休的工作。

他們表示,自己的茶葉品質、口碑都不錯,十多年的經營也已經有穩定的客源;上一季的已經賣光了,四月將生產的春茶也早早被老客人訂購。

當初在製茶時,因為不小心「放過頭」而無意間發明的「老茶」,意外受到一些遊客的欣賞,漸漸做出了口碑。因為需要長時間放置才能製成,每年,阿聰哥都會從收成的茶葉中,留下二十斤左右,專門用來製作「老茶」。談到自己的老茶,酷酷的阿聰哥此時不無得意之色:「還有日本、美國的客人,來訂我們的茶。」

風災後,兩人的茶園也受到風雨侵襲而蒙受不少損失。九月初,往寶山村的路部分搶通,兩人即揹著汽油(供發電機、車子使用),走上七、八公里的山路,回到山上整理被風雨摧殘過的園子。「整理了好久才整理好的。」茶園女主人鳳蘭姐做出了一個「真的整地到腰痠背痛」的表情。

經歷過損失的心痛和重整的艱辛,兩人的茶園看來已經重上軌道,正在除草準備迎接四月分的春茶採收,八八風災帶來的災害和後續的生活安置變動,看來一點也不影響兩人維護茶園如昔運作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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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聰哥在茶園裡泡茶招待訪客。他表示每季產出的茶,早早就賣光了。


阿聰夫婦的茶業常常參加比賽奪獎,客廳懸著的「特等獎」匾額。他們笑說,「獎太多了,小小的就不要掛出來了」,對自己的茶葉非常有自信。

洪政雄大哥本是軍人,退伍後就回家經營茶園。父母將土地分給他們一家九個兄弟姊妹,他分到了一座特別的茶園–長有「自己冒出來」、非人工種植的「野生茶」。

野生茶樹看起來至少都有四、五十年樹齡了,並非先人刻意種下的,是自己野生野長出來;也有人說是日據時代日本人在這裡種植的;但也只是有此一說,真正的來歷目前還不清楚。「老一輩的人不喝茶,都當一般的樹,長出來就砍掉,根還留著……」洪大哥說,一直到父親那一輩,有一天平地朋友造訪,才指出來「你們怎麼有茶樹?」

與人工種植的高山茶整齊排列、高度齊膝不同;野生茶到處野長,個頭比人還高。因為這樣,採摘十分費時,必須將枝條一一扳下來採收。而將近三甲的地,也只有約一百棵的茶樹。他說,這樣的茶因為產量稀少,每年只能產160斤左右,單價很高,一斤可賣到3000元,如果是手工製茶就更貴了。

因為是的野生的,管理上也都採用最自然的方式,不噴灑農藥,除草都使用人工進行。雖然比較費時,但是他說,還是要讓買茶的人喝到天然健康的茶葉。

野生茶的單價雖高,但產量實在太低,洪大哥已經在茶園中另外種下人工栽培的茶樹,不到一甲地就能種滿八百棵,打算好好經營這片剛接手了兩、三年的茶園。

從父輩手中接下土地的洪大哥說,既然已經分到了,就要好好珍惜。「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有的人一心想要往城市發展,他的心已經不在山上了。但是有的人會想說,不管怎麼樣最後還是要回來、要回到這裡的。」

未來,他希望延續災前鄉公所已經在幫忙打廣告的「野生茶」推銷,讓更多人知道這種他口中「和一般的茶葉喝起來不一樣」的寶山特有野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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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政雄(左)本來是職業軍人,退伍後決定帶著老婆孩子,回到家鄉的茶園務農。(右)洪大哥開著四輪傳動車,往返在碎石滿布、坡陡彎險的農路上。他表示,風災後主要道路搶通了,但還是有很多農路只是搶修完成而已,不是正式的道路,相當難行。


洪大哥示範將野生茶的枝條扳下來採摘。野生茶的枝條很柔韌不會斷折,但這樣的採法非常耗工耗時。

有機概念的果園,與土地共生

部落裡被大家稱為阿珠的陳秀雲,與先生一起經營五甲的園地,上面間雜種植了茶樹、水蜜桃、紅肉李、甜柿等果樹。十年前,阿珠姐從老一輩人手中分得這塊土地後,決定回到家鄉務農。除了用心培育的水蜜桃種出成果,讓她很有成就感之外,另一方面,「也是喜歡山上的生活啦。」

不同於一般農友使用農藥和化肥的慣行農法,阿珠夫婦很早就開始研究如何用有機方式栽培,水蜜桃,能不噴藥就不噴藥,除草也用人工的。「別人都會說我們哪,園子草那麼多,看起來很亂。」、「為什麼不用除草劑,就不用三個月就拔一次草啦。」阿珠說,拔草要請工人,成本較高。而關於園子「雜草看起來很亂」」問題,她笑說:「我是不覺得啦,只要不要高過樹就好了。」她說,一開始堅持了,就要堅持下來,對果樹、對土地都比較好。

經過多年來的經營,並用心培養客源,阿珠的果園種出成果,為她帶來好口碑和不錯的收入;附近有果園的人家,這幾年也漸漸接受她的作法,開始跟著不噴灑除草劑,改為人工除草。

「一方面,是真的果實口感會不一樣;還有,樹的年齡會比較長。」阿珠說,比如水蜜桃,一般有十到十五年的壽命,如果常常噴藥,可能八年左右,樹就會漸漸枯萎,結出的果實也會逐年減少。「最主要的,是真的對土壤比較好。」阿珠最後強調的,是她使用有機農法的初衷–能夠好好的保育土壤和生態。「像是螢火蟲,現在(在園子裡)都看得到喔。」

風災前,阿珠在藤枝部落有一個店面,往來藤枝森林遊樂區的遊客目前在二集團的參來到園子的客人,本著交朋友的心情以誠相待,不厭其煩與客人分享繁複的獨門青梅的作法、自己的茶葉被訂購一空,就推薦客人到部落其他人家那裏買茶;吸引了固定的老主顧,也在口耳相傳間穩定增加客源。「最重要的是真誠待人,他就會帶一堆朋友來。」

阿珠在八八風災之前,被大家推選為水果產銷班的班長。雖然在風災後上任,目前在大家生活都還未定向的情況下,無法有所作為,不過她已經對未來得寶山的果園有概略的藍圖。「主要是想大家和我一樣,用有機的方式去做。水果很多的時候(指產季),就會有活動,水果祭之類的,把我們(寶山)推出去。」


新上任的水果產銷班班長阿珠,介紹自己的農園和栽培方式。


果園上覆著長短參差的雜草,坡地上的老樹,阿珠說「那是我們刻意留下來的。」她分享「草不要除得太乾淨心得」:留下的雜草可以保濕土壤、當成幫忙抓土的植被;有了雜草搶地搶養分,果樹才會在競爭環境中,長得更健康更強壯。


阿珠在園子附近養羊,她說「養好玩的啦」。不過羊可以幫忙吃草,羊糞也能當成堆肥原料,算是很有貢獻。

親手打造木屋,屬於自己的家

而不同於年輕人積極的經營推銷產業,部落中受尊敬的老人家Tama Aziman和Cina Wuli夫婦,在美崙山上一片園子裡經營自己的果園,或者更應該說,「家園」。

從二集團部落的農路駛向美崙山,經過一片幽涼竹林,眼前就會出現夫婦倆人用心經營的果樹和小木屋。兩位老人家從八八風災撤離下山沒多久的時間,就決定回山上住,此後就沒再下過山。

Dama Aziman說,住在剛撤下時的安置地點,「有吃有睡,晚上吹冷氣會感冒。」接著聽說將要把大家移置到陸官營區,看來山下安置的日子似乎不會太短,老人家馬上決定:「我們一看不行啊,我們就說我們要回山上,我們就回來了。」沒電就去買蠟燭、沒水就接雨水,自己挖地瓜採野菜,吃國軍送來的泡麵度日。


Tama Aziman和Cina Wuli,雖然上了年紀,仍然勤勞耕作。兩人在八八風災後只撤離了十多天,就回到山上生活和工作,沒有再下來。

Dama Aziman說,小木屋是自己蓋的,用的是自己造林種植的杉木,花了五、六年時間才完成。現在雖已有差不多十年過去了,木屋外觀仍保持嶄新潔淨,原來每年都會刷油保養。Cina Wuli指著屋子旁邊的空地說,這裡原本種滿漂亮的海芋,可惜八八颱風後沒有水澆灌,都死掉了。

房子附近,種植了水蜜桃和梨樹,Cina Wuli說,他們沒有請工人來幫忙整理園子,自己下海勞動,「當做運動。」種出來的水果,也都是孩子帶朋友來參觀、體驗採果,然後朋友再帶朋友來。

夫婦倆人在山上住在自己的木屋裡,一面勞動當運動,一面經營自己的生計。屋子後面空出來的地,Dama Aziman笑說,很想蓋民宿啊,「只是沒有錢。」

老人家說,年紀大了還是習慣山上,「如果去永久屋,再回來山上的園子工作,好像遊覽一樣。」雖然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可能會因為其他的考量而離開,但他只會決定留在自己的園子裡。


Aziman和Wuli夫婦親手建造的木屋。外面種滿了花草,外觀每年都「塗油保養」,還維持嶄新的樣子。


廚房也用心的布置。廁所的圖案是孫子的傑作。Cina Wuli說,孫子放假時,都會來找他們,在這裡住一段日子。

持續注入活力的產業

寶山村近三、五年來,特別有許多軍公教人員,或在外工作的青、壯年,選擇回到山上務農。除了為退休後的生活另尋生計之外,大家共有的一個觀念,就是先人傳到手上的園子,一定要整理得漂漂亮亮。這些經營者交流最新的農業技術,並分享客源、相互帶動。每個人對於自己的園子經營方式都不同,但都用心規劃管理,形成各具特色的農業和觀光產業。

因為靠近藤枝森林遊樂區,不少人都往觀光果園的方向規劃自己的園子。有的人本來已有經營小民宿,只是外界知道的不多,也正摩拳擦掌準備打造觀光民宿。

「我是覺得,我們寶山這幾年要起來了,只是剛剛好這次風災停頓下來。」曾經擔任過社區發展協會幹部的Eliya如此表示。Eliya曾為二集團部落規劃水果攤位,銷給遊客,創造不錯的銷售成績,近年也開始動手經營自己的園子,希望成為觀光果園。

八八風災後的半年來,寶山村民除了產業上蒙受損失,更經歷了對家園未來方向不定的痛苦。不過,選擇留鄉重建的村民們,每個人對園子的未來,都有自己的想像和藍圖,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從未停下腳步。

寶山村的二集團部落。八十戶留在原鄉的村民中,有六、七十戶聚居在這裡。儘管受到風災當下的經濟損失,以及災後因重建政策不定帶來的困擾和打擊,居民們卻沒有停步不前,依然每天為了家園辛勤勞作。


寶山的茶園。園主人花了大筆經費裝設灑水裝置,就是為了克服旱季缺水問題。


持續努力鑽研新農業技術的寶山農友。阿沙古的園子裡,水蜜桃枝條呈完美的橫向發展。同行婦女說,這是最新的壓枝技術,用竹子就可以達成,是之前農會觀摩的結果,回來後馬上動手做。枝條往橫長不往上長,會讓採收工作便利許多。

大愛生活(2) 別人任重道遠?我可是忍辱負重入住永久屋

其實平地人都太不了解我們布農族的思維了;不管是三不運動還是五不要求,大多數人要他短暫時間的配合我們以前沒有的習慣還ok,但是長時間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三不運動還是五不要求,會不會讓我選擇離家出走?

其實平地人都太不了解我們布農族的思維了;不管是三不運動還是五不要求,大多數人要他短暫時間的配合我們以前沒有的習慣還ok,但是長時間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三不運動還是五不要求,會不會讓我選擇離家出走?

從頭到尾就是比石頭還要硬的布農族獵人阿厚說:我山上的家並沒有太大的毀損,會選擇在遷居到杉林鄉的永久屋居住,是因為我的三個小孩都還小。

看阿厚認真說話的態度,他是不是不想繼續在這個模範社區工作、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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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模範大愛村,抱著忍負負重的心情生活。

阿厚說:我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要進永久屋生活的。尤其是過年這段日子,我們在山上也不過是飄了一些雨、濃霧多了些,錫安山附近的道路就變成水面高過路面約一呎;你能想像今年的梅雨季、颱風季會是什麼狀況嗎?要我回到山上只因為要保存布農族的生活文化,我會不會太自私啊!更何況我們在山上打開電視,大家都在看夜市人生等閩南語電視劇,有誰在看原住民電視台?

讀二年級的孩子已經換了二所學校讀書,這對孩子的學習環境並不是一件好事情,我太太也說:『我們做父母的有責任為了孩子的求學環境著想!』雖然我不知道我的小孩將來會如何發展,可是我真的只是不想要小孩隨著大自然的災害四處奔波!

很多要回山上的親友、鄰居,都說我是南沙魯村的叛徒,有這麼嚴重嗎?他們說我在杉林鄉住在永久屋,是因為我貪圖一間房屋,所以會把布農族的文化丟掉了;其實我會不會因為搬到永久屋就把我們的文化丟掉?那還是要決定於,我是不是願意,常常帶著孩子回到屬於布農族的生活環境裡。

像這個寒假,我們一家人都住在山上簡陋的家生活,我的親友呢?他們說要回山上幫我們守住山林、守住文化,可是有的人在寒假快結束的時候才回山上住二、三天,這樣比較起來你會不會覺得我們書讀不多的人還比較天真、可愛?

我還有一些親友很早以前就陸陸續續帶著一家人到北部、中部工作;他們也是為了要讓小孩有一個好的求學環境,雖然人在他鄉工作,可是他們還是常常介紹他們的鄰居或同事來家鄉玩,或是參加我們的打耳祭活動;如果他們離鄉不算是背叛,要回山上的親友就真的不應該說我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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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厚一家人自從88水災下山之後,就在外面租屋、工作。現在住進永久屋,他認為自己絕對是忍辱負重的決定,因為山上之前的好山、好水,早已吸引一些財團或個人,想在這裡做觀光文化發展,現在山崩、土石流與洪水為我們帶來重大災害,讓這些想投資的人打消念頭,換個角度卻也守住了我們山上的土地資源。人因「災害」而面臨死亡,也因災害有新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有絕對的好或壞,只看你想用什麼角度與目的。

阿厚說:我現在住在杉林的永久屋,公共建設還繼續進行中,對小孩有許多不安全的地方;家裡雖然有電但是沒有電視天線,所以沒有電視可以看,這樣也好電費會比較少;可是我現在家裡的自來水有味道,所以要花很多錢去買水來喝喔!

我只要有空就會回山上看看山上的土地和農作物,這些寶貝可是我的存款簿。我以後想要到郭台銘的農場去學習有機的農業技術,這樣對我未來山上的土地作物會有很大的幫助;現在就先忍耐慈濟他們把我當作未開發的落後民族看待,還是繼續學習一些工藝比較好!『起立、敬禮、坐下;起立、敬禮、謝謝老師!』

不過我太太就比較叛逆有勇氣,她絕不走近慈濟的教室或提供的工作機會,他說慈濟要我們全體都要一個模子的樣板,既然改不過來,那就去外面學習有執照的工作技能,一技之長未來在都市生活很實用的。

阿厚夫妻二人單純的想法,環境改變了,想法當然也會改變;他們只想趕快開始新生活,不要一直停留在災難得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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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阿厚說,目前住在山下是為了返鄉的那一天。

(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登)

砍草闢路立柱─爭取寶山的重建生機

雖然爭取「38甲地」做為安置避難地點屢遭挫折,不過村民們更凝聚了原鄉重建的共識及決心,在一起砍草之後,也決定將在3月6日舉辦傳統文化祭,並會按照習俗,透過傳統儀式與祖靈溝通,請祖先為族人指引與祝福。

自從寶山村內的寶山部落、二集團部落、新舊藤枝部落皆經政府勘查認定為「不安全」後,村民一直努力爭取以村子上方的「38公有甲地」為遷居或避難屋興建地,希望政府落實「離災不離村」的原則,讓居民在這塊土地上度過汛期。如此既不用年年颱風季動用社會資源撤離村民,也為原鄉重建留下生機。

「38甲公有地」在莫拉克災前,為高雄縣政府規劃的纜車興建用地,災後則歷經去年11/8、12/15、今年1/8 經專家學者三次探勘。除了11/18 非正式勘查中初步被認為安全,是「上天賜下的福地」之外,之後兩次探勘都被認為有「坡度不平、未來可能滑動」,以及「腹地不足以容納80戶留鄉重建居民」等問題,而被鑑定為「不宜做為避難安置地」。

不過由於這兩次會勘中,專家學者都只在邊坡道路上停留,未深入平台腹地勘查,且建議可做為部分安置的地點,說法不一、甚至完全相反;加上縣長在1/25訪視寶山時,表示「38甲公有地」仍將做為觀光纜車興建地;令村民無法對勘查結果心服。

於是在今年1月30日的 部落大會中決議,將再一次爭取覆勘,並且發動所有留鄉重建者齊心協力,到38甲地砍草;將因竹林野草雜生、難以步行進入的平台腹地,開闢出一條小路來,供下一批專家學者進入勘查,也希望能夠告訴「專家學者」們,這片土地寬廣又平坦,沒有之前會勘所提出的「坡度滑動、腹地不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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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先前專家學者因竹林茂密,沒有真正走進去「38甲地」探勘。(下)2月26日,居民一起上山砍草,整理出平坦腹地,要讓專家學者看清楚,這塊地是可以安居避難之處。

(38甲地先前探勘情形,請點選這裡閱讀)

大鍋飯與歌聲,為「新寶山」開墾

2/26上午,村民就陸續來到38甲地,開始砍草、並就地取才竹、木,搭製了簡易的祭台,做為接下來3/6文化祭典使用。

活動前一天,村長按照活動前必須祭拜祖靈、詢問祖先意願的習俗,準備了一頭豬,宰殺後祭拜祖靈,並成了大家的午餐。

婦女露天席地準備食物,族人一起工作、一起吃大鍋飯,一如祖先曾在這片土地上共獵共食、分享勞動的過程與成果。原本預計需要費時兩天的工作,在當天傍晚前已經全部完成。

Tual-Tual,祖先的共同獵場

藤枝段38甲公有地,雖然現屬於原民會所有、鄉公所管轄,但當初這裡是布農族的傳統領域。據村中老人家回憶,這片土地在民國五、六十年左右,經國民政府土地大測量後,成為「山地保留地」,後來又改為「原住民保留地」。

在此之前,布農族先人視這塊地為「大家的菜園」,意即若有遠方親友忽然造訪、家中沒有豐盛的食物招待時,就帶著獵槍到這裡打一隻飛鼠、松鼠等獵物回去加菜。只取所需要的獵物,且為大家所共有。布農族每一個家族都有自己的獵場,只有這塊地,所有族人都可以自由進出。

「我們布農語說這裡叫Tual-Tual,意思就是共同狩獵的地方、大家的菜園。」寶山部落耆老 Tama Avong 解釋,Tual-Tual同時還有「共有、共聚、共食」的意義;38甲地不應該叫38甲地,是政府收去之後才這樣叫的。」

Tama Avong認為應該要幫38甲地「正名」,聲明這裡是傳統領域。如今,狩獵文化雖已逐漸式微,但在寶山村民認為,在族人有需要的時候,取得這塊土地應是名正言順。

將舉辦文化祭,請祖靈帶來祝福

雖然爭取「38甲地」做為安置避難地點屢遭挫折,不過村民們更凝聚了原鄉重建的共識及決心,在一起砍草之後,也決定將在3月6日舉辦傳統文化祭,廣邀各方參與;並會按照習俗,透過傳統儀式與祖靈溝通,請祖先為族人指引與祝福。宣誓「38甲土地」為族人傳統上的共有地域,以及為原鄉重建所付出的不懈努力。

以下為2月26日寶山村民上山砍草、立柱的過程記錄。


早上八點多,村民陸續抵達38甲地開始砍草工作。男人們使用割草機,婦女們則拿著鐮刀進入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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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 邊聊邊行動,漸漸砍出了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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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下。


村民說好從兩個地點開路進去,讓兩條路呈十字狀交會,大家茂密叢生的野草竹子中,討論該往哪個方向走。


族人自行分工,幫忙取來中午煮飯生火的木材及建造祭台的建材。


就地生火、露天煮飯。


婦女從鍋子裡取出剛煮好的內臟。她們說,這個還不能吃,要先供給祖先。


(左、右) 接近中午,砍完草的婦女陸續下來,準備吃飯,已經有豐盛午餐等著了。


由老人家們先取食物準備祭拜祖先。


獻給祖先的祭品,米飯、豬肉、內臟、樹豆湯,酒。


長老帶頭祝禱。


開飯了,大鍋中共飲共食。


(上、下) 休息時,老人家一時興起,從林子裡採了野生蕨類,編織傳統祭典用的頭飾。


飯後休息,族人突然即興編起了歌詞,相互合音,練習文化祭要表演用的歌謠。歌詞的大意是「我們真可憐,沒有人管我們」、「這些留在山上的人,彼此要團結」。

在砍草後的土地上立竹竿。這個稱之為musal,漢語翻譯為「開墾祭」。Tama Avong 說明,以前人找到一塊土地想在上面開墾時,就立一根竹子,表示詢問祖先的意思如何。立下竹子之後,「看那天晚上有沒有作夢,是不是有不好的夢。」作夢是與祖先溝通的方式,若是不吉的夢,就表示這塊地不能開墾;若是個好夢,就可以在這裡落地生根。


立柱後,運來木材,開始準備蓋祭台。村民臨時決定要趕工,把預計兩天的工作在一天完成。


第一根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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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挖。婦女們徒手或使用竹子,刨開土地準備打上木柱。


就地取材搭就的簡易祭台。傳統布農族以戶單位,重視家族觀念,吃飯時也是一大家子圍在爐灶一起吃大鍋飯。祭台中間的爐灶,傳統的房屋裡一定要有,是家的象徵。


「開墾」後的38甲地,我們的「Tual-Tual」。

那瑪夏的避難屋興建─持續膠著中

10 號時世界展望會再度向縣長提出了避難屋初步的構想和屋型,縣長楊秋興卻覺得屋型與永久屋相似,認為既然是避難屋,就應該只是暫時的,而不是蓋得像永久屋一樣,好像怕會有選擇永久屋的村民反悔改住避難屋。

編按:

選擇原鄉重建的那瑪夏鄉民,從1月23日自營區返鄉後,為了爭取中繼安置或避難屋,不斷與縣府和中央重建會進行溝通,雖然世界展望會積極的協助提出方案且準備進行援建,但政府對避難屋的形式、管理權等,與災民的認知有很大差異,包含南沙魯村居民自行籌資購地興建的房舍,也需納入中央管轄,讓居民更是難以理解。

以下兩篇稿件,分別為南沙魯(民族)村與瑪雅(民權)村避難屋發展的最新動態,南沙魯的部分,是由趙文彬牧師口述,輔大生命力新聞網記者區煦俐採訪整理,瑪雅村的部分,則由「88原住民部落再造聯盟幹部」林聖傑(韃虎)口述,輔大生命力新聞網記者許珈菁記錄整理。

一、南沙魯的避難屋進行情形

政府規定在2月28 號前營區並須淨空,沒有入住大愛屋的人必須回原鄉居住,然而並不是每個人原來的家都還可以住,避難屋遲遲沒有著落,這些村民該何去何從?社會處還是沒有具體的方案出來。

我們預定地已經找好了,世界展望會也答應幫我們蓋,只差縣政府點頭。世界展望會像政府提案的會議原本是2月4號,當時縣長卻以臨時排不出行程為由沒有出席。10 號時世界展望會再度向縣長提出了避難屋初步的構想和屋型,縣長楊秋興卻覺得屋型與永久屋相似,認為既然是避難屋,就應該只是暫時的,而不是蓋得像永久屋一樣,好像怕會有選擇永久屋的村民反悔改住避難屋。

但是重建需要時間,避難不只是一、兩天的事,怎麼可以隨便蓋蓋?我們都同意世界展望會提出來的構想,但縣長卻不接受。

24 號,世界展望會與重建委員會取得共識,帶了兩種避難屋方案來,想知道村民們的意見﹝此時避難屋的名稱突然改成「永久避難屋」,但相關的條例並沒有改變。﹞

A 方案:政府徵收我們預定的安全地,動用特別條例變地蓋永久避難屋,永久避難屋為公有的。

B方案:政府不徵收土地,不過是運用政府的鄉村都市計畫案,由政府去蓋永久避難屋,房子登記在政府下,再贈送給村民。

但是兩種計畫都違背我們返鄉的精神:因為避難屋土地是屬於我們自己的,不但通過官方的安全評估,而且是我們自己出錢(每戶擠出5萬元)買的地,大家募款湊出上百萬自行購買的地,怎麼會變成政府的「永久避難屋」呢?

於是村民們都表示反對,我們兩種方案都不接受,原民處處長說會把我們的意見透過縣政府跨部門會議時提出,看縣政府同不同意。之後我們也召開了緊急會議,如果縣政府還是不接受的話,我們將不會再指望政府為我們做事了,我們將會有我們自己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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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1日鄉民被要求全數返鄉,如今避難屋卻還在膠著中(攝影/鐘聖雄)。

二、瑪雅村的避難屋進行情形

對於興建避難屋的進度,目前的情況幾乎是陷入膠著,村民們都希望可以有避難屋,地主們在參加會議時也表示有意願,但相關的條件、手續都還沒有定案,韃虎說:

「雖然展望會和村民都希望能在山上興建避難屋,但我覺得今年要蓋(避難屋)還是有些問題,除了一些程序問題以外,縣政府這邊好像不太有意願讓我們在山上蓋避難屋,所以我們也很擔心。」

汛期將至,但是縣政府對於興建避難屋的態度卻讓居民們擔心,韃虎說:「縣政府好像不太樂見我們在山上建避難屋,汛期要來了,但是唯一的方法卻是叫我們全部都下山去住大愛的永久屋,也不積極的幫我們想如何應付,像是替代道路要怎麼弄。」

重建委員會也在昨天上山與民權村的村民開會討論避難屋的興建,但還有手續上或是跟地主溝通的部分,以及其他瑣碎的問題,都還在討論中,「目前的進度都還在跟地主還有村民協調中,展望會希望我們重建委員會能制定申請和審查的標準,所以目前進度可能沒那麼快。」

韃虎表示,村民們都希望可以有避難屋,展望會希望重建委員會自己制定審查的標準,可是誰來訂這個標準、又該怎麼協調,都是需要再討論的,「到時候又會吵起來,又會有很多問題。」

延伸閱讀:

  1. 大愛落成系列 (3) 山下有大愛,山上自己來? 
  2. 原鄉重建─災民與政府的耐力賽 (17)
  3. 那瑪夏大逃亡─奔逃的部落人生 (15)

(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登)

原鄉重建─災民與政府的耐力賽

返鄉重建居民感嘆:大愛村落成時,馬總統表示,在慈濟需要協助時,國軍十五分鐘內趕到大愛園區幫忙鋪地磚,「比計程車還快」;相形之下,原鄉的避難屋卻連一個柱子都還沒立起來,真是情何以堪。

2/19桃源鄉因為連日降雨,包括勤和村以上四個村落,對外交通因便道函管遭沖走而斷絕,縣府出動了直升機,將亟需就醫的村民接下山,同時展開連日道路搶修,彷彿提早揭開了今年雨季到來時,所有可能發生場景的序幕。

災後已經半年,目前桃源鄉、那瑪夏鄉入住永久屋的居民總共約有二百六十餘戶,而據桃源鄉公所統計,桃源鄉八村就有4543人從風災中撤離,扣除較無安全疑慮的建山村、高中村、桃源村,仍有兩千餘人受災;換言之,比起入住永久屋者,返鄉重建者佔受災戶中至少過半數。

而到目前為止,山上的重建情形卻停滯不前,不但基本的道路建設、安全工程進度拖延,甚至最迫切的避難屋都沒有著落,更遑論產業重建等其他更長遠的部分。

由於汛期逼臨,避難屋的建造卻似乎遙遙無期,導致盡力原鄉重建的居民感到無奈及恐慌,不明白山下的大愛永久屋已經入住,何以山上的人卻沒有得到任何汛期降臨時,可供避難棲身的一磚一瓦?難道果真要實現縣長在1/11上山勘察時留下的「預言」─「汛期來時,你們會成為孤島。」

1月23日縣府要求留在營區的災民集體返鄉時,曾有災民擔憂,不知山上的醫療福利等是否都準備好了?為何倉促要大家立刻返鄉?當時縣府團隊信誓旦旦的承諾,已經全都安排好了,但是日前大雨造成桃源鄉路段,部分居民必須出動直昇機緊急後送時,縣長卻發表了如此反應:

「部分民眾觀念錯誤,以為只要交通中斷,政府就必須派直升機運送,但直升機出勤一趟油料動輒十萬元,不可能濫用公共資源,他建議部落民眾應儘量入住永久屋,否則就做好面對交通中斷的各項準備。」(資料來源:0223聯合報新聞)。

對照當日要居民返鄉時縣府團隊的信心滿滿,縣長此刻的發言,更坐實了大家認為縣府「只想把大家趕去住永久屋,不想協助原鄉重建」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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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9日縣府在營區針對那瑪夏鄉舉辦的返鄉說明會中,曾經表示「你們放心,政府不會說把你們弄回山上就不管你了」,並表示醫療教育等資源皆已到位,要大家放心返鄉(當日情形,請點選這裡閱讀)

避難屋,真的那麼難?

回鄉重建者在山上,積極尋找適合建造避難屋的土地;受災最重的寶山、勤和兩村,從十一月起,已經定下藤枝段38甲公有地、勤和平台、樂樂段可規劃為避難安置地點,並開始自力爭取政府勘地、NGO團體經費協助。

勤和重建會幹部表示,會要求山上的避難屋就是為了「給山林機會」,能觀察兩、三年再決定是否真的不宜居住必須撤離;另外,「總不能每次汛期來就出動直升機載我們。」有避難屋,就足以讓村民留在山上,度過颱風警報期間、或交通中斷的時段。

去年的11/19、11/25災民分別在高雄縣政府、行政院前舉行遊行,要求政府盡快有積極作為,為原鄉重建者啟動中繼安置。對於災民希望在原鄉適當地點有中繼屋甚至永久屋的呼聲,高雄縣長楊秋興當場親手寫下「地點經中央勘查安全,即同意」的承諾;意即,只要地點是安全的,縣府會立即協助其他的建設。

12/11勤和村已經得到消息,經營建署勘查勤和平台、樂樂段皆為「安全」;營建署謝副署長說,只要居民與縣府協調無誤,營建署就可以安排建造安置處所的協助工作,讓村民們都很期待。

然而縣府接下來的動作則是組成專家學者,一再上山勘察,提出平台有民生設施不足、聯外交通不便等疑慮;並且未主動提出協助村民解決這些問題。

到了今年二月,眼看四、五月汛期逼臨,勤和重建會得到縣府公文回覆。公文上說,目前避難屋並非主要的重建政策,居民可選擇申請杉林大愛園區永久屋,或到為於六龜鄉的天台山組合屋。居民表示:「這完全違反當初政府在特別條例中承諾的離災不離鄉原則。」

同樣因為遷居地被認為「腹地不夠容納全部戶數」而致使遷居被打回票的梅山口,一位居民清楚明白的點出了大家的疑問,「地不夠,政府就要出面幫忙徵收,有什麼問題,政府就要動用一切可以動的資源想辦法解決。現在政府就是沒有發揮它的力量嘛!」。

而在2/11,杉林大愛園區舉行圍爐慶祝永久屋居民「歡喜入住」,山上的原鄉重建者們再次來到園區前請命,要求盡快在汛期前為大家建置避難場所;得到的回應卻是,避難屋可以蓋,但必須由政府單位出面徵收土地,執掌管理;居民在平時不能使用,只有在汛期時可居住。讓勤和村民無法理解的是,平台的土地是村民私有的、經費是由居民自行找來的慈善團體贊助的,為何最後卻需由政府接收接管?

「沒有感受到政府單位任何善意的回應。」村民一句話,無奈總結了半年來大家竭力爭取原鄉避難屋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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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濟大愛村落成時,返鄉居民也提出訴求,希望政府儘速實現原鄉避難措施的承諾。(攝影/鐘聖雄)

風險自理的原鄉重建

避難屋的申請沒有著落;道路的修復致今仍為簡易便道,導致連日降雨路就會斷絕;政府對於原鄉部落的補強工程態度也相當消極。寶山居民曾表示「鄉公所載了水泥上來,叫我們自己把裂縫填平,工人是來負責倒水泥的。」

而山上本來缺乏醫療措施,唯一可就近應急的就診處,是位於桃源村的衛生所,所能應付的也只是一般小病痛。風災後聯外道路脆弱不堪的情況下,山上從未添置任何配套的醫療設施、醫護站,導致需要洗腎、身體狀況不穩定的的病患,必須在路斷時動用直升機下山。

縣府傳出希望這些病患能在氣象預報會降雨時,就先撤離到平地的醫院。然而何時降雨、降雨量影響程度,是否是可以輕易被預測的呢?這次在冬日旱季期間連續兩日的降雨,村民也表示是往年少見的情況。

對於勤和降雨斷路所突顯出的道路與醫療問題,縣長卻只針對出動直升機一事回應:「直升機出勤一趟油料動輒十萬元……不可能濫用公共資源去配合民眾上班、就學。」,對避難屋的興建卻完全不置一詞。

留山居民為了想要原土原鄉重建,必須面對汛期將至,因部落未補強、道路將中斷卻沒有任何醫療等配套政策的生命安全問題,被迫陷入自擔風險的處境。勤和村民感嘆,重建特別條例的精神就是能讓大家留在山上觀察兩、三年,為什麼縣府對於現在的原鄉重建,不留絲毫空間?災後回到山上事事靠自己,努力至今,仍舊只換來縣長一句「部落民眾最好入住永久屋,否則就做好對外交通中斷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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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貧困災民,靠捕瘦弱的山老鼠加菜,令人鼻酸(攝影/munch)

浮動人心的流言耳語

考慮回鄉重建的人,由於政府政策反覆,又得不到任何避難措施的幫助,目前山上一片耳語流竄、人心惶惶。部落內盛傳:

「縣長說,不給中繼屋就是因為怕去永久屋的人會動搖。」

「鄉公所說,二月二十八日是申請永久屋的最後期限,再不快申請以後就申請不到了。」

「留在山上,政府說我們會變成孤島。」

不少希望留在原鄉重建、產業家業也都在山上的居民,因為政府的態度而萌生退志,考慮乾脆申請永久屋,再每日往返山上山下工作。

2月11日慈濟大愛村落成時,馬總統表示,在慈濟需要協助時,國軍十五分鐘內趕到大愛園區幫忙鋪地磚,「比計程車還快」;而目前大愛村第一期未全部住滿,第二期已經加緊動工;山上的居民不僅避難屋沒有一磚一瓦,還因為各種壓力、傳言致使人心惶惶,對未來茫然不安,一切只能自求多福。

兩相對比之下,令返鄉重建者趕到無奈。一位勤和婦女說:「我們不相信政府會真的這麼絕情不管我們。這好像是一場和政府的耐力賽。」

八八災後至今,已超過半年,這場重建的耐力賽,主角雙方竟是「政府」與「災民」的拔河,實在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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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1日大愛村落成時,寶山村民向總統請命,希望能協助原鄉重建(攝影/鐘聖雄)。

延伸閱讀:大愛落成系列 (3) 山下有大愛,山上自己來?

大愛生活系列(1) 模範村的開始20100225

對lamus和Homhom兩位媽媽來說,擔心的還有文化聚會場所的部分。「沒有場地殺豬。」布農族傳統婚禮,要用到一、二十隻豬,通常利用部落的廣場或空地宰殺,不過園區內顯然沒有這樣的空間。

系列前言:

「慈濟大愛園區」是台灣災後重建史上的重要現象之一,其中援建單位、政府與居民間關係將如何發展,證嚴法師期許的國際模範村內的生活典範,與居民後續發展的生活模式,將會有什麼交錯?為持續關注這個重要現象,我們將把入住大愛村後的生活相關新聞,歸入「大愛生活系列」,並於標題加註日期,希望透過長期觀察,瞭解這一重建模式的各項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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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林大愛園區在2/11舉辦圍爐入住典禮之後,第一批的居民在園區內展開新生活,其他居民也在春節期間陸續搬進了新家。

園區內第二期的工程仍在趕工,入住典禮當日整齊亮麗的街道,目前塵土飛揚,重型機具和各種建材堆置在道路兩旁。主街道大愛路兩旁停滿了車輛,有的是因為工程暫時封巷,居民將車子停在主街道;有的則屬於外來參觀的遊客。據居民表示,這裡每天有人來參觀,有人是慈濟的志工或善款捐助者,有的是附近的居民好奇大愛村「長什麼樣子」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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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街道上停著工程車和外來遊客的車輛。


放學後的孩子騎著腳踏車奔馳玩耍,後方為二期工程施工處。

白天,本身在平地工作的居民外出工作,更多的人目前以工代賑,在園區的「工地」協助第二期大愛屋趕工。婦女或老人則留在家中,園區地處偏遠,出門不易。聚落的形式不同,附近住的人不一定認識,所以也比較少串門子,習慣在門口種菜權當活動筋骨的老人家,沒有種菜的空間,又有「六十五歲以上不能工作」的規定而不能申請工作,只有坐在門口曬太陽。

晚上由於多數房屋都未接電視,很多人早早就休息了,達卡努瓦村的陳媽媽說,家裡特地買了一台收音機,想聽的時候就打開來聽。「要等到我們這一排都住進來了,才牽電視。」

雖然倉促入住,屋內沒有電視看,屋外是施工中的沙塵與噪音,居民們仍表示感謝慈濟和政府提供永久屋給大家居住。陳媽媽說,比起住在營區,「心比較安定了。」入住後,師兄師姐還是持續拜訪關心,「真的是很感恩啦。」


嫁進達卡努瓦村的外籍新娘陳媽媽。丈夫因為多病要長跑醫院,她認為已經不適合住在災後交通不便的山上。獨立帶著三個小孩又因外籍身分不能工作的陳媽媽,目前列為慈濟的「關心戶」,表示十分感謝師兄師姐一直以來的陪伴照顧。

模範村的管理規則

對於入住典禮唱的「三好歌」,規勸園區住民不要抽菸、喝酒、吃檳榔,居民多半認為,戒除這些生活習慣是好事情,「但是要慢慢來啦,不可能說一下子。」本身也有嚼檳榔習慣的Homhom 媽媽說,有這些習慣的人無法適應太快的改變。

在高中村教八部合音的邱老師,在入住典禮上負責帶領八部合音表演,邱老師自己有一個表演團,現在成立了一個「大愛藝術團」,專門配合慈濟大愛村的各項活動。他表示,三好歌的歌詞是他改編的,「上人還說,不只三好,要五好,不要吸毒、不要賭博。」因為這裡往後會成為「國際模範村」,會有許多觀光客來參觀,「(壞習慣)最好不要嘛,全世界都在看。」

不只「壞習慣」要戒除,自家門前的花草布置,好像也不符合模範村的管理規範。

勤和村Cina Lamus 的隔壁庭院,這戶人家和大家門前一律的綠色草皮不同,已經自己買花種滿了庭園,Cina Lamus指著這些花草說:「他們說這些花也要拔掉,種得很漂亮欸。」雖然Lamus也希望也可以在自己的門前種些花草,不過擔心傳聞中草坪需要維護整齊一致,無法確定是否可以隨心種植植物,「我不知道啊。昨天我問過師兄師姐,他們也說不知道。」


整齊劃一的房舍。勤和的婦女笑說,剛來的時候不敢跑太遠,怕找不到自己住哪一家。


自己買花種在庭園的人家。左鄰右舍都盛傳這些花要拿掉,不過大家也不知道到底可以找誰問清楚。

Cina Lamus拿出入住前,與大愛園區管理單位簽訂的「承諾書」,上面註明,因「期許園區成為國際模範、世界典範的部落社區」,希望入住的居民配合維護園區景觀,不要擅改建築的外觀、色彩;若要加置鐵窗、鐵門也由社區管理委員會統一規範;門前庭園禁止改變用途、搭建成停車場、晒衣場。

師兄師姐也常提醒大家,要把周圍的環境整理乾淨。關於這些規定和提醒,居民都表示會盡量的配合,畢竟這裡未來會是「模範村」。

這份生活承諾書的簽署對象為「杉林慈濟大愛園區管理單位及委員會」,據慈濟高雄秘書處鍾易叡先生表示,這些管理單位是由各村的耆老或意見領袖組成,規則也是這些領袖共同決議的。不過,多數居民對於這些規則訂定的過程和嚴格程度並不清楚,就如門前種花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該找誰詢問,一切要看是否有師兄師姐提出意見(承諾書請見文末附錄)。

不一樣的生活

Lamus笑說,園區內的房子灰灰的都長得一樣,剛來的時候會迷路找不到自己住哪裡,還要求助師姐。因為來到不熟悉的地方,不像以前左鄰右舍都相識,所以也很少出門串門子。回憶山上部落的生活,「我們就喜歡很多人一起聊天啊,弄點東西吃。像傍晚或早上很冷的時候,一起烤火,也烤烤肉。」

不過,在園區內整齊的房子和街道前,似乎不適合這麼做,師兄師姐也希望大家盡量不要烤肉。雖然不是強制規定,但「會不好意思啦,畢竟是他們辛辛苦苦幫我們蓋的。」Cina Lamus住在營區時,師姐們就時常關心照顧,也培養出感情,她希望盡量配合師兄師姐的勸說,表示現在在家裡也比較少吃肉了。

「現在也沒有木頭啊。」Cina Homhom 倒是很實際的說,這裡環境不一樣了,沒有烤火用的木柴可以撿拾,而且「升個火的話消防隊就來了啦!」她半開玩笑表示。

對lamus和Homhom兩位媽媽來說,擔心的還有文化聚會場所的部分。「沒有場地殺豬。」布農族傳統婚禮,要用到一、二十隻豬,通常利用部落的廣場或空地宰殺,不過園區內顯然沒有這樣的空間。三月份的打耳祭要來了,要釀小米酒、一起跳舞,這些在目前的園區內看來都還無法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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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口的謝大哥,家已經被土石壓毀,正等著申請永久屋通過。他說,抽菸就偷偷躲起來就好了啦為不造成為難,攝影刻意迴避臉部,以免被認出。

年輕媽媽Ibu倒認為在這裡的生活和山上沒有太大差別,不過小孩從山上的小學轉入平地學校月美國小念書,大人小孩都要一段適應期。

「他們好像沒收過原住民學生吧,對於補助什麼的,都不了解。」原住民學童有學雜費補助,老師不知如何辦理,但到了山下要開始增加日常開銷的生活多少也讓Ibu感到一些經濟壓力。畢竟以往用山泉水幾乎不花什麼錢,「現在,打開水龍頭都是錢欸。」

另外,就是學校沒有族語課了,「我問他們(孩子)說,母語教學教什麼?他們說『客家話』。這裡很多客家人啊。」

對於園區和部落不一樣的環境,有的人擔心傳統生活將受到改變,也有的人抱持樂觀態度。由於師兄師姐都表示這裡將經營成模範村供人參觀,高中村的邱老師已經有構想,「上一次(圍爐入住)八部合音是幾十個人,我想弄一個千人的,在廣場表演。」大愛園區目前正在興建表演廣場,以後可提供觀光客傳統歌舞藝術的演出。

寶山村一位居民也認為,雖然目前不知道工作機會在哪裡,但是慈濟有輔導大家做手工藝,如編織、雕刻等,「以後也許會賣吧,可以賣給觀光客啊。」

但是對不喜歡以唱歌跳舞為職業,也不會編織雕刻的居民來說,未來的生計還是要靠自己想辦法,有人通車回去耕作,也有人準備將來出去打工,對剛成為「模範村」內的居民而言,生活與文化的適應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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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濟基金會的社區服務中心。屬於慈濟杉林鄉社區及重建中心 的一部分。

附錄:高雄山林慈濟大愛園區住民生活承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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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大眾看大愛(3)大愛石的真相

慈濟基金會營建處景觀顧問陳瑞源表示,石頭上要刻什麼字,在什麼地點,的確是由他決定,但災民受到慈濟的協助是事實,今天有人很想要表達他們對慈濟的感激,所以才要把這些文字刻在石頭上,天經地義,沒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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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濟大愛園區裡面有很多石頭;很多石頭上面刻了字。

這些刻了字的石頭,大體上只為了兩個目的存在 – 其一:住山上很危險,你們原住民以後住平地就好,這樣才安全;其二:你們這些住進來的人,一輩子都要記得是慈濟施捨、幫助你們,你們一輩子都欠慈濟,現在輪到你們感恩,請記得要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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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石頭當中,我覺得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寫上「一早就看到浮屍在大馬路」的石頭。這顆石頭,不僅內容教人怵目驚心,而且「地點」極佳,就位在慈濟大愛園區的出入口一帶,左鄰右舍分別是「我的生命撿回來了 / 我看到人的生命 / 被土埋了 / 被土石流拖遠」,以及「小林村堰塞湖暴開 / 斷橋 / 心臟差點停止」。換句話說,往後大愛村民每天進出園區,都要被提醒他們的家人是如何罹難,他們的傷痛必須一再被喚起,他們心中的瘡疤要一再被掀開。

我絕對尊重每個災民的選擇,不管是要回鄉,還是選擇住進大愛屋,我都希望他們的選擇,對他們的現實、心裡條件來說,都可以是最好的選擇。然而,這些石頭,教那些為了迴避傷痛,避免觸景傷情才離鄉背井住進大愛村的災民,情何以堪?

那瑪夏、桃源鄉災民搬進園區的那一天,慈濟基金會秘書處專員簡東源跟我說,他不知道園區中有上述石頭的存在,但他強調,所有被刻在石頭上的文字,都是災民在慈濟人文營中所寫下的心得,這些心得文字有幾百篇,全部出於災民之手,絕非慈濟假造。

我於是問他,那請問是誰決定哪些句子要被刻在石頭上?為什麼絕大多數信奉天主教的原住民,會這麼剛好都在感謝慈濟,沒有要感謝上帝的?有人說要捐財產給大愛台,把這刻在園區中這難道不是置入性行銷?慈濟瓜田李下難道沒有把關機制,難道不能避嫌嗎?災民每天都要被提醒自己家人如何罹難,慈濟真的認為這是災民自己想看到的嗎?

簡東源回答我,說大愛園區中的景觀設計,全部出於以工代賑的88零工之手,絕大部分是災民自己設計,自己決定的。至於慈濟人文營的心得感言,是如何經過篩選,「脫穎而出」被刻在石頭上呢? 簡東源說,每個部落的災民在入住之前,都會有一些意見領袖,或是委員會存在,這些委員會對於園區要如何設計,有充分的參與權力,換句話說,是這些災民意見領袖、委員會決定要把那些字刻在園區中的,慈濟絕對沒有干涉

且不管石頭上文字是不是災民決定的,如果園區中所有景觀設計,都是出於當地災民之手,那麼為何園區入口的原住民圖騰,既不是布農、Kanakanafu,也不是排灣、魯凱圖騰呢?簡東源完全無法回答我的問題,只一再強調慈濟絕對有和災民充分溝通,從來沒有主導過園區內的景觀應該「長怎樣」。

事實證明,簡東源說謊(請見補充資料)。

和簡東源Say Goodbye之後,我們在教堂前遇到了南沙魯村的靼虎‧犮拉非,當時他正忙著與一位慈濟的師姐,確認入住災民的數量與地址、鑰匙發放事宜。按照簡東源的說法,靼虎就是他口中的災民意見領袖與入住委員會成員。

靼虎說,他的確看到園區中有一些石頭上,刻了一些「不太適合」的文字,他會找機會跟慈濟反應。慈濟?如果是災民自己決定要刻哪些東西,為何還要找慈濟反應呢?靼虎強調,石頭上的文字,的確選自災民在慈濟人文營中所寫的心得,但決定哪些心得要被刻在石頭上的,還是由慈濟主導,入住災民委員會並不知道細節

十分鐘後,我們在大愛園區中找到一位負責刻字的工人,他一邊沒放下手上的刻字工作,繼續刻著「有愛的地方就是天堂」,一邊跟我說 – 決定要刻哪些字,刻在哪些石頭上的,都是一位叫做陳瑞源的設計師;關於園區內所有景觀設計的問題,問他就對了!陳瑞源是誰?陳瑞源是慈濟基金會營建處景觀顧問。相關報導

第二天,慈濟大愛園區舉辦「歡喜入厝圍爐」儀式,我們在園區內的「大愛路」上找到了陳瑞源設計師。他強調,所有石頭上刻的字,都出自於災民參加慈濟人文營時所寫下的心得,決不是慈濟憑空杜撰,而且災民在撰寫心得的當下,也都知道這些心得很可能會被刻在大愛園區中。但陳瑞源也坦承,園區內所有景觀設計,的確是他一手包辦,石頭上要刻上哪些字,刻在什麼地點,的確也都是他決定。陳瑞源說,災民受到慈濟的協助是事實,今天有人很想要表達他們對慈濟的感激,所以才要把這些文字刻在石頭上,天經地義,沒有什麼不對。

陳瑞源又說,災民被土石流掩埋,山上受到重創,這也是事實,災民應該要記取教訓,不能忘記這一場災難,所以才要把有關災難的描述字眼,刻在大愛園區入口顯眼處,有其警示意味存在

於是我問陳瑞源 – 請問陳老師,今天如果換成您自己的住家門口,刻上自己的往生家屬是如何受害的,然後您每天出入家門都要看到這些文字,您可以接受嗎?我想有些入住大愛村的災民,是為了想要忘卻傷痛才決定不回山上住,這些文字難道不會加深他們的心靈創傷嗎?

陳瑞源想了一想,然後給了這樣的回覆:「你看我們那邊有顆石頭上也刻了,過去就過去了嘛!如果有災民覺得這些文字讓他們不舒服的話,那他們可以選擇Ignore(忽視),裝作沒看到啊!有人不想看,但還是會有人想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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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心痛,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原來,慈濟大愛園區中,充滿了「慈濟精神」的大愛石,是這樣子來的…所有捐款給慈濟,希望自己能為救助災民進一份心力的全國善心人士,你們作何感想?證嚴法師,妳又作何感想?

註:

後來陳瑞源打了一通電話給我,跟我說如果要把他的發言寫出來,請務必註明是我去採訪他的時候,他針對我的問題答覆,絕對不是代表慈濟發言。我不知道陳瑞源的考量是什麼,但我想,這整段大愛石的由來真相,包括陳瑞源的發言,以及簡東源公然撒謊的過程,都應該要被外界知道,特別是證嚴上人應該要知道!因此,煩請所有看到這篇文章的人,都能用力轉寄,讓慈濟的人也能看到,讓證嚴法師也能看到,看看實際執行「大愛世界模範村」的慈濟人,到底是怎麼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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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資料:

簡東源所寫的文章:從內文可看出,他在受訪之前,早就看過大愛石的內容了。

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災區筆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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