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愛生活系列(13)遮雨棚違建事件

「遮雨棚事件」真相為何不得而知,但居民入住以來,一直有許多生活上的問題,在與政府協調過程中難以解決;或因解決太慢或不如意挑起居民間的對立和猜忌。遮雨棚加蓋事件只是眾多問題的一角。

6-480.jpg八月初,大愛園區的公告欄貼出公文,表示園區內有幾戶人家私自搭設的遮雨棚屬於違建,要求杉林鄉公所清查並勸導居民不要再私自加蓋設施;縣府重建會官員甚至 在園區內廣播稱這些「違建」將拆除,希望居民如果需要遮雨棚,應等待縣府所訂的統一規格出爐再依樣搭設,以避免破壞園區建築外觀的一致性。

縣府此舉引發園區居民不滿。來自那瑪夏鄉南沙魯村的Biyun表示,需要加蓋遮雨棚是因為原來的雨遮設計得太短,每次下雨都讓居民飽受雨水打進家門 之苦;而屢次向縣府反應,都沒有即時處理,才會選擇私自加蓋。他說:「我們從二月反應到現在都沒有做,現在我們自己裝了,政府又說要拆!」

然而,園區內目前加蓋遮雨棚只有寥寥數戶,卻遭公部門主動查問,據悉則是因「有人檢舉」所至。這也造成居民間相互猜忌,認為是有其他居民惡意檢舉。「遮雨棚事件」真相為何不得而知,但居民入住以來,一直有許多生活上的大小問題,在與政府溝通協調過程中難以獲得解決;並常因解決太慢或不如意而挑起居民間的對立和猜忌。遮雨棚加蓋事件只是眾多問題的一角。

在公部門行政效率不彰、與NGO之間權屬又不明的情況下,如何在「大愛園區」中爭取應有權益,更考驗園區居民間互動與磨合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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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區內的居民,已經各自展開新的生活。但怎樣才是適合這個社區的遊戲規則,恐怕還要經過一番摸索。

政府與居民:說不清楚的「代溝」

大愛園區入住以來一直傳出建築設計不當或管理上不符居民需求,需要逐步改善;南沙魯的Biyun說:「我們很感謝慈濟的付出,但是生活上有問題我們 也還是要反應啊。慈濟只是想說蓋房子給我們住很好,但是不曉得我們住在裡面是什麼情形。」來到園區展開新的生活,許多問題都是住進來之後才慢慢發掘出來。 但住進來很簡單,要改善問題卻似乎不容易。

此次的「遮雨棚」事件即是一例。入住園區至今已經半年,每當公部門來園區開會了解居民需求時,居民都提出想裝設遮雨棚,但縣府始終以「維護一致性景觀」為由,表示要再研擬,而沒有具體作為。

五月份雨季來臨之後,隨著每日的午後雷陣雨,居民越來越難以忍受原來雨遮設計不當帶來的困擾:客廳被雨水潑入、關門窗擋雨需忍受悶熱、晾在屋後的衣物總被打濕曬不乾、放在屋後的洗衣機、瓦斯桶每次下雨時就要去遮蓋………

本月初,C區(主要為南沙魯村聚居)一帶的居民有人等不及縣府的處置,自行加蓋了遮雨棚,沒想到隨即傳來縣府廣播表示此為違建,將會拆除,要求居民等待縣府做統一規格的處理。甚至杉林鄉公所也來關切居民私自搭設的其他各種棚架。

在自家門口擺攤賣小吃的Cina Abus說,鄉公所人員有來關切過,請她不要自行架設小吃攤的棚子,但不搭棚子很難做生意。「我就跟他說,不然我們回山上好了,難道要慈濟養我們嗎?」

Cina Abus說,其實在門口擺攤賣麵到底有沒有「違反園區規則」,她也不清楚,但之所以自行擺攤,是因為實在不知道,當初縣府說過的「商店街」規劃何時有下文?「那時候他們說下來(住)可以開店做生意,都沒有啊,我們好像是被騙的一樣。」Cina Abus表示。

商店街,也是居民和政府之間「有代溝」的問題又一樁。在園區落成之初,縣府和慈濟基金會表示有在園區內規劃商店街供居民做生意,但 至今沒有動工。居民和政府在會議中反應需要做小生意的地方,每一次也都只得到「研擬中」、「規劃中」的結果。許多居民不知道政府是否真有規劃,也不知道如 何與政府溝通才能得到具體回應,因而感到不滿或焦慮,甚而有「被騙」之感。

在遮雨棚被公告為違建之後,縣政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表示,縣府已經擬出了統一規格的雨遮,將在本周一(8/16)把設計過的規格資料送到園區的生活 重建中心,居民有需要搭遮雨棚的可以比照這一規格辦理。但在截稿時也沒有居民知道此事,生活重建中心工作人員也表示未收到這份規格資料。

居民實際居住上碰到的問題包羅萬象,但政府處理起來卻有一搭沒一搭,當初蓋房子有慈濟,解決生活的問題可以找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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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生活後遇到的空間問題,不知誰有權利決定改善的模式?

居民與居民:老問題在新生活裡發酵

除了政府行政效率不彰,居民之間無法相互信任合作、爭取權益,是否也在無形增加解決問題的難度?以遮雨棚事件而言,個別住戶因個人需求而自建遮雨棚,在一般住宅社區中司空見慣,這次卻引起公部門的關注,甚至表示可能拆除。

這項「清查遮雨棚違建」的決議,其實源於7/29行政院重建會議上的提案,而據當日與聞會議者表示,有這項提案是因公部門接獲檢舉之故。公部門前來清查遮雨棚,又使有的族人認定是另一部分族人惡意檢舉,衍生各種猜忌揣測。

一位不願具名的居民婉轉表示:「有很多八月八日之前就存在的問題,大家把它帶下山來。」

以南沙魯村為例,部落聚居日久,族人間過去各有糾葛紛擾,本屬尋常。但入住大愛園區這個完全新興的社區,面對不熟悉的遊戲規則,以 及政府與慈濟不知是否會兌現的承諾,常令居民無所適從。每當問題出現,不知如何解決時,部落內部便出現相互責怪甚至攻訐。老問題在新生活裡發酵,常讓事態 往更紛擾的方向發展。

「政府比較願意接受的建議,大概也是以(園區)整體規劃為考量的。」該居民表示。園區內有許多人爭取權益,仍是以自身的角度或自家人的角度為出發,未考量整個園區的需要,「好像越大聲的越有糖吃」,或許也是難以和公部門溝通對話的原因之一。

園區居民尚待改善的生活問題包羅萬象,遮雨棚事件只是其中一角。其他如房屋牆壁會滲水、一打雷就跳電、三天兩頭停水、路面連鎖磚出 現凹凸不平現象、排水設計不良導致部分住家曾水淹客廳等。管理方面,也曾出現教會管理權不明、南沙魯申請村辦公室和兒童課輔教室不得其門的爭議,現在又傳 出自主管委會遲遲未能運作、是否為外力介入等問題。

在公部門行政效率不彰,又未能與居民充分溝通的情形下,如何集眾人之力使問題一一獲得適切解決,同時考驗大愛園區新住民的智慧。

以下以圖片說明大愛園區內有出現空間爭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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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也反應,原先的遮雨棚設計得太短擋不了雨,雨水潑進住家,甚至屋後晾掛衣服後窗子無法完全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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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置在屋後的洗衣機、瓦斯桶也需要遮蓋避免淋濕。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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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居民自行搭設遮雨棚,但卻接獲縣府通知為違建,並指為破壞原住宅外觀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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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木頭材質(上圖黃色部分)經過下雨潮濕之後,開始有腐蝕鬆脫的跡象,有的居民自行包覆了鐵皮(下圖灰色部分)。但自從縣府表示私自加蓋的設施屬於違建後,居民們會疑惑說:「這個也要拆嗎?」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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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人自行把院子改為休閒空間,居民們也不曉得是否算違建範圍?在門口擺攤賣小吃的Cina Abus說,自己也受到鄉公所人員關切,希望她不要搭棚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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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有的居民在原本路邊種植草皮的地方種上了玉米,如同過去在山上部落生活時,在自家附近找到空地就種上蔬菜一樣。居民們也不知道在園區內這是否可行,不過現在還未接獲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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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區內生活上還有各種大小問題,需要居民與政府溝通,逐一解決。如排水設計不良造成淹水。和氣街住戶表示,有的巷子剛好在低窪處,’ 當降雨太大、排水溝排不掉,就會整排房子淹水。這條巷子由慈濟運來水泥重新鋪上墊高後解決了問題。但還有其他地區的住戶也遇上類似的困擾,是否有可能做統 一的處理呢?(下列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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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鎖磚也出現凹陷或有裂隙的狀況,如何反應上去並獲得解決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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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南沙魯曾多次申請以空屋做為學生課輔教室未果。現在則由愛農教會顏牧師協調,終於爭取到以空屋「耆老教室」做為「語言文化教室」,當做學童暑期課輔的場所,園區內各區的原住民學童都可加入。課輔老師表示,若無意外,很希望開學後能繼續使用這個空間為學童課輔。

園區內的新生活才剛開始,生活中面臨的大小問題,除了仰賴相關單位積極處理,也有賴居民間互助與協調,一同爭取共同的權益。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莫拉克週年專題─重災區系列 (2):霧台─遷村路迢迢

屏東地區主要以長治分台及瑪家農場第一期永久屋做為重建基地,但誰能搬進遷村基地?其資格卻難以拿捏。對「遷村型」的部落來說,因特定區的劃分,無法回部落重建,部分居民無法獲得永久屋,整個族群等同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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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村對魯凱族不是新鮮事,卻是傷心事。霧台是屏東縣唯一魯凱族群鄉鎮,共有霧台、好茶、阿禮、吉露、大武、佳暮、神山與谷川社區。莫拉克災後除霧台 部落外,好茶、阿禮及吉露都被政府規劃為整體遷村部落,佳暮則是部分遷村、部分原地重建。其中大武部落則設置避難屋,不願離開。

混亂的安置

災後重建,依程序應有「緊急安置」、「中期安置」與「永久重建」3階段,儘管政府以永久屋的方式進行災後重建,但在入住前的安置若不妥善,對災民來說依然是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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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的制定,限制族人發展的機會,無形中更增加災民遷村後的生活壓力。圖為好茶村隘寮安置中心,族人開墾的耕地

97年813風災後,好茶村民已部分被安置到隘寮營區,因而在莫拉克風災時保住寶貴的生命。目前遷居戶數超過1百戶的好茶族人,約有70多戶安置在 隘寮營區,其他較有能力者,寧可自己在外賃居。主要原因在於,營區早已廢棄,廁所與主要生活空間是分開的。被安置近3年的好茶族人,急迫想要離開這樣的遷 移的生活環境。

「只要每次下雨,就得撐傘上廁所。」部落行動不便的老人家說,一手拿著拐杖一手拿著雨傘避雨,已經行動不便,若是大風大雨來襲,不知如何是好。而安 置區又是木板隔間,炎熱的夏天讓居民難以忍受。加上魯凱族人「放屁禁忌」的傳統生活規範,一切行動在微薄的木板隔間牆中更須「謹慎」小心,以免壞了規矩。

同樣面臨全體遷村的吉露村長巴桂武說,起初他不願意放棄部落,但因八八風災讓族人飽受驚嚇,部分年輕人認為應該遷村,導致部落多次在會議吵架;由於 遷不遷村對原住民而言是大事,吉露村民認為,必須有足夠時間好好討論。只是,災後安置過程充滿不確定因素,吉露部落族人散居各地,難以共同凝聚遷村共識。

吉露村是風災中倒數第二個被撤離的部落。從部落離開後,因暫時安置的避難中心內埔農工已經擠滿各地災民。鄉公所希望吉露村民先至住在山下的親戚家中安置。巴秀芬說:「當時鄉公所說,反正到親戚家中暫時避難比較好一點,而且福利也都一樣。」

吉露村族人於是在短期安置時先依親,等待政府安置,但因各自依親造成散居,吉露村人被政府安置的時程已受拖延。因此,原本應該被安置在屏東榮家的吉露村人,因為被安置的時間較慢,屏東榮家已經出現安置空間不足的狀況;加上部分族人不習慣安置中心的生活空間,又再度搬出。

誰能住永久屋?

儘管如此,遷村的機制早已隨著《莫拉克重建條例》與劃定特定區啟動。這部被政府認為可盡速重建的「救命法令」,卻成為不同區域、族群原住民的「致命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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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沒的好茶村現場,只剩逃過土石流淹沒的土地界標與家屋的「頂樓」。

目前為止,屏東地區主要以長治分台及瑪家農場第一期永久屋做為重建基地,但誰能搬進遷村基地?其資格卻難以拿捏。部分居民勉強審核過關,但對「遷村型」的部落來說,因特定區的劃分,已經無法回部落重建,若部分居民無法獲得永久屋,整個族群等同拆散。

以原村落戶數共39戶的吉露部落為例,99年1月10日同意劃定特定區域後,因為部落族人散居,加上長治基地中只有26戶永久屋的規劃狀況,使得部落未來發展又增加一道新的考驗與挑戰。

永久屋難以申請的狀況依舊也發生在阿禮部落,因永久屋資格審核困難、繁複,加上長治分台永久屋分期進行,族人之間已經開始起紛爭。阿禮部落依永久屋申請規定,送交政府審核共88件,初步審查原為73戶,卻因慈濟再次審查,最後只核定51戶。

「由於申請永久屋都是靠幹事之類的人幫忙,」阿禮部落族人透露,「有人就會猜,是不是跟有關係的人較好才申請得到?」畢竟同樣的申請條件,有的住戶 可以申請到永久屋,而有的人卻不行。耳語與猜忌開始在村裡流傳,而這都是因為《莫拉克重建條例》,僅只針對個戶進行審查、而非將重建視為整體村莊的事所 致。

好茶的無奈

對於遷村與等待,好茶村人感受最深。1979年,基於「山地現代化」主張,好茶部落從舊好茶被遷到新好茶,自此每年歷經風災威脅。大仁科技大學原住 民發展中心主任台邦.撒沙勒曾說:「從舊好茶遷到新好茶30年,部落已空洞化。」因此即便早期遷村議題因影響文化留存,在好茶村裡有不同聲音,但莫拉克重 創,迫使好茶人正視回不了家園的難堪事實。

雖然政府對好茶村喊出遷村口號,但一直未有進度,莫拉克風災重創,雖給了好茶人「機會」,但這只是假象,關於遷村,好茶村依然只能等待。

好茶村遷建委員會原在98年初就成立,也在4月20日完成遷村計畫書,並於7月14日得到行政院同意好茶遷村案的決議。但因莫拉克風災發生,好茶村的遷村案便跟著部落所有家屋,掩埋在隘寮河的土石流堆中。

不遷村,也茫然

然而,不必全數遷村的佳暮部落,卻也同樣困擾於永久屋政策的強力推動。

分為「新佳暮」和「舊佳暮」二個聚落的佳暮部落,僅部分區域劃定為安全堪虞區。八八之後每逢豪雨時期,所有居住在部落的族人會立即撤到山下,住在屏東榮家的安置所。

僅次於阿禮部落遷居戶的佳暮部落,目前在長治分台基地預定的永久屋戶數總共44戶。但族人申請永久屋,卻因石板屋翻修而被政府認定為「不採納」的「家屋」,遷居又成懸案。

無法回鄉重建,佳暮族人只得自力救濟,但習於山上生活的她們暫居在山下,生活不免遇到困境。佳暮居民柯信雄說,他計畫發展有機蔬菜,讓部落的老人家 可以在山下保持著山上的生活模式,希望找到另一個發展機會,目前世界展望會的生活重建中心,也已透過計劃為她們開發更多耕地空間。

賴孟傳坦言:「整體霧台鄉的重建進度著重在永久屋議題,但原鄉重建必須等道路修復、民生用水以及橋梁修復後才能進行便於回部落原地重建。」所以不必遷村的部分佳暮族人,從莫拉克災後至今,重建進度:零。

「我的想法是,自己能夠走出來就自己走出來。」柯信雄說,「與其等政府,很慢,而且機會也滿渺小的。不如自己去學習。」重建心得輕聲說,實則沉重。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莫拉克週年專題─永久屋系列(3):重建是門必修課

即便大愛村引發重重爭議,對於未來若要持續協助救災、是否會改變模式?重建委員會副執行長陳振川說:「永久屋難免要檢討,但重建是邊做邊學,至少一年內已完成很多永久屋。」

貪婪,對災民而言是不可承受之重。「我們想住山上,沒有一定要永久屋,但當政府只給永久屋,我們的要求,就變成過份。」這樣的心聲,流傳在等待重建的山林部 落間。族人不解,莫拉克災後,民間團體提出參考921重建模式,為何政府忽視,執意推行永久屋?汛期將臨,族人想問:「重建有無其他可能?」據內政部統計,慈濟基金會所募得45億善款,包括永久屋興建在內已使用9億;但即便大愛村引發重重爭議,對於未來若要持續協助救災、是否會改變模式?重建委員會副執行長陳振川說:「永久屋難免要檢討,但重建是邊做邊學,至少一年內已完成很多永久屋。」

而慈濟基金會專員賴睿伶無正面回應,僅說:「大家都很辛苦、這是社會愛心,慈濟只是做一部分。大家要珍惜這份愛跟善,災民很快安定下來,是大家所期望的。」

一次到位的直覺考量


陳振川在大愛村入住後,首次在行政院新聞局舉辦記者會,面前放著慈濟永久屋模型。他認為,慈濟的永久屋蓋的又快又好,但如果不是政府協調用地、發給建照,國軍又不計代價協助,慈濟的永久屋不會那麼好。

《莫拉克重建條例》通過前,民間團體曾要求參考921的中繼政策,最根本的原因在於原住民和漢人對家的想像不一樣。原住民族政策協會成員拔尚指出,半年至3年的中繼安置階段,能讓災民在準備好重建前有對話的機會、發展部落對重建的整體想像。但此提議完全被忽視。

陳振川解釋,921大地震的安置時間太長,政府為居民蓋房子後販售,又因地點不好造成滯銷;組合屋興建後則有拆除與管理問題,為求一次到位、民間團體又免費贊助,永久屋才成為唯一政策。但災後重建仍參考921經驗,如以工代賑、低利貸款等。

「地震後房子慢慢復建沒問題,但風災面臨的是遷村。」陳振川表示,雖政府清楚知道「中繼屋可處理安置」,但中繼屋也要找安全地點,和永久屋程序相 同。加上921組合屋在颱風來時有基地排水不好等生活品質問題,災區部落又陷於危險境地、有雨季壓力,基於保障生命財產安全,「政府有時間限制與壓力」。

考慮到重建經費有限,政府認為,蓋中繼屋也要花錢,除了房子外還有公共設施,「不如就蓋永久屋。」陳振川舉例,世界展望會是災後興建中繼屋代表,「就是因為花很多錢蓋中繼屋,所以蓋永久屋的錢就不夠」。

重建定義要釐清

「我們不是因為蓋中繼屋而錢不夠,」世界展望會長杜明翰反駁,因災後政府行政力都在協助永久屋政策,為協助災民,世展會也投入永久屋興建,但針對部分需要中繼的災民,只要許可,世展會也幫她們蓋中繼屋。

經費之所以不足,一來是原物料飆漲,更重要的原因是:「政府希望重建過程加速,所以重建基地的公共設施要民間出一半」。

走過災後一年重建,杜明翰深深認為,重建「真的不是給房子」就好。他直言,災後重建未釐清「重建定義」,是造成文化衝突的根本原因。「我們該問:重建目標是為安置,還是家園重建。」


世展會為台東大武鄉大鳥部落所興建的中繼屋,預留了改建的空間,更符合每一家戶不同的需求。由於大鳥部落村民普遍對中繼屋非常滿意,他們打算直接把中繼屋變更為永久屋,但目前程序仍在變更中。

杜明翰表示,世展會堅持「家庭跟社區」的重建才是最重要的事,「安置的話,概念才以房子為主,才會只考慮到住在安全的地方就好,而不考慮部落或族群的核心價值」。

若從「起碼要活下來才能重新開始」,永久屋的概念或許沒錯,「但對『重建』來說,就不夠。」杜明翰說,「永久屋跟中繼屋不該成為選擇題,而是如何配套的問題。」

杜明翰進一步解釋,重建不該區分中繼屋或永久屋,而應是「長久安置、中期安置或部落遷移」。若是部落遷移,「就沒有選擇什麼屋的問題,而會談論遷村 策略與方法」;若是中期安置,則會有安置及至重建的流程。更何況以建築工法而言,「中繼屋和永久屋沒有太大差別,而且可以轉換。」

然而,急著把災民送進「房子」裡,災後重建政策幾乎成為永久屋的配套措施。如「劃定特定區」的計畫,雖聲稱是「山林復育」,但實際內容卻是把災民趕 進永久屋,而忽略適切界定原鄉居民與土地間的關係,「事實上人與土地的關係若斷掉,災民是失根浮萍,給他豪宅,他還是會死掉!」杜明翰用力強調。

中繼屋的價值

杜明翰犀利點出災民兩面不是人的酸苦。為了保有文化與傳統精神爭取自力重建,卻落得不知好歹的批判。甚至因為多數善款必須用於永久屋,杜明翰也坦承:「只能有多少錢做多少事」。

九二一重建基金會執行長謝志誠感嘆,若有中繼政策,用於重建硬體的善款分配將更妥切。不僅降低文化衝突的可能,也是全民學習的機會。

謝志誠說明,921住宅重建因定位在「財產權的處理」,政府不宜介入,所以採取補助與低利貸款、利息補貼的方式協助;雖然蓋房子沒有補助,但仍有「建築師規劃設計」的補助,也利用重建機會做好社區衛生設施。

雖然陳振川說「莫拉克風災也參考921,也有低利貸款等措施,加上永久屋政策,是對災民更好」;但謝志誠指出,莫拉克災後雖有低利補貼,卻僅限少數家戶,且其補貼和921的計算方式也不同。

除利率水準較低外,921災民的利息負擔有上限(2%),莫拉克則依災防法進行利息補貼,即無利息負擔上限,這使得災民貸款風險增高,「所以莫拉克災後自己能買房子的很少,這也是變相鼓勵永久屋的方式。」

謝志誠說,莫拉克災後,政府以民間募款提供免費房屋,「自然無法要求捐贈者」規避文化衝突,但他認為文化衝突不因由誰出錢而產生,「重點是主導者有無釋放空間。」

921重建的組合屋即是中繼屋概念,當時也由政府出資,但房子的規劃設計,「卻是由居民自己籌組委員會討論。」政府僅制定遴選營造廠的程序。「但這次民間團體卻以『我幫你們做好為理由』完全接管重建内涵」。

謝志誠直言,民主的代價就是浪費時間,「受災無法迴避,災後重建的過程很殘酷,但那就是學習。」謝志誠理解政府因輿論壓力而求快的心態,但當權者必須有肩膀承擔責罵、進一步教育民眾「慢」的必要性。「但政府反持輿論當理由,自然衍伸出文化衝突等問題」。

災難是機會教育

八八風災屆周年,也代表汛期再度來臨,謝志誠認為,歷經921與莫拉克風災大難,政府有必要更仔細思考重建的內涵。

「比如安置災民時,究竟該視為社會福利或是住宅重建前的前置工作?」若是重建前置工作,就應是房子毀損、房屋所有權人才能進住,謝志誠坦言, 「921時就是把社會福利和重建前置混在一起,所以有的組合屋到現在都拆不掉!」甚至有房子沒壞、只是租房子的人也入住組合屋再也不搬。

謝志誠認為,政府在莫拉克災後喊出遷村,是基於「有人承諾搞定房子」,但重建至今來看,「大愛村只是新社區開發」。然而不管政府如何定義,對災民來說,從921至莫拉克,「重建政策看起來就是從極右(須貸款重建)擺到極左(政府免費蓋屋)。」

「這樣真的好嗎?」謝志誠擔心地說,莫拉克重建條例中甚至明訂「土地未流失、舊貸款可由政府代還」,但若風災發生在台北怎麼辦?政府有無能力繼續舉 債重建?他直言:「台灣社會民主發展不夠成熟,只求加碼、不會減碼!」當災難成為常態、重建思維卻不轉變,衝突就沒有落幕的可能。(完)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莫拉克週年專題(1)大愛裂痕

大愛村為了符合慈濟基金會的生態工法要求,使用聯鎖磚的道路形式,但因大愛村所在地本就有淹水紀錄,連鎖磚的排水系統不大能符應所需。加上工程未完成、政府就要居民入住,在土方堆積的情況下,導致排水功能更不佳。

按:莫拉克風災將屆週年,政府單位緊鑼密鼓出版文集、推出「重建成果」活動與系列短片,看似台灣已從風災悲痛中站立。但實際上,重建一年來,政策的不友善使災民難以立足。PNN新聞網即日起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合作刊登專題,為讀者揭露:你沒看見的災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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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克風災屆週年,災民陸續入住由慈濟基金會興建的永久屋杉林大愛村。雖慈濟基金會強調「這是災民的家」,但偌大的園區卻隱隱充滿蕭條氣氛。黃沙滾 滾、林木稀疏,燠熱陽光讓人發昏,有的災民躲在屋中,有的拿著花灑鎮壓塵土,揮手擦汗、表情不耐的她們說:「不是說房子冬暖夏涼?騙人!還是好想山上!」

永久屋 一個月就裂

大愛村合氣街上,迎面走來甲仙鄉大田村災民蔡高利,滿臉無奈地引領記者走入家中。雖有蔽蔭,但悶熱依然。蔡高利抱怨:「慈濟要大家搬進來,說有工作 機會,但根本申請不到;房子很熱、隔壁沖馬桶都聽得一清二楚、沙子滿天飛,又經常停水,每次都在煮晚餐的時間停水到11點多!」他頓了一下補充:「而且慈 濟說房子很安全,但房子卻充滿裂痕啦!」

蔡高利指著牆抱怨,並透露「鄰居的家更慘!」鄰居家不只屋內有裂縫,連永久屋的洗石子牆也有龜裂;78歲的蔡奶奶指著家中的裂牆喃喃自語:「哪會按呢?哪會按呢…」蔡奶奶說,牆裂了,包商來補過,但又裂了,而她才住進大愛村三個月。

勵明營造有限公司工務經理張吉安透露,杉林大愛村原本由理成營造公司承攬,當時慈濟基金會聲稱「3個月即可完工」,但進度不若想像。因政府希望看到災民被即刻安置的壓力,永久屋工程被分包給數個廠商,張吉安的營造公司即為其中一家,負責小林村的重建。

趕工累 安全誰保障?

「回想起來,為了趕在今年風災發生88天後入住那段時間真的很辛苦。」張吉安透露,為了趕進度,工人從早上七點做到凌晨還不能休息。「不只身體累,心理也累!」勞工辛苦是一回事,趕工使得房子產生裂痕,就連園區都因為下雨而輕易淹水,「也難怪居民抱怨」,張吉安說。

具資深工程經驗的張吉安說明,永久屋的輕鋼架工法需在鋼架外加上石膏板,中間灌入保麗龍球與水泥漿後,再在外層塗上薄薄一層漆。因日前甲仙發生大地震、加上趕工,裂痕極可能因漆未塗抹均勻所致。

但他強調:「要讓承包商做,慈濟應已把關過建築安全,應該是沒問題,這不能亂來。」判斷房子的裂痕不危及安危。只是根據內政部建築研究所防火實驗中 心資料顯示,大愛村動工前雖曾經過屋頂與承重隔間牆的測試,但其測試是在1月14日時所完成,內政部建築研究所防火實驗中心蘇鴻奇成員也證實,防火實驗中 心僅針對「理成營造」進行實驗。張吉安則坦承:勵明未做過任何實驗。不過重建委員會副執行長陳振川認為:「自家的房子也不用經過防火測試,興建都要建築師 簽名,『應該』不會有問題。」

求快速 園區淹大水

然而,原希望居民在大愛村「安居」的想像,早因5月接連的豪大雨造成淹水而破滅。曾於大愛村工地施工的伊斯坦大‧拉虎指出,雖然5月的大雨未造成房 屋漏水問題,但因永久屋原始設計的大門門縫過大,刮風下雨時,雨水很容易滲入沒加裝紗門在大門的住戶。此外,大愛村的排水系統因趕工而降低要求,更造成園 區淹水。

張吉安說,大愛村為了符合慈濟基金會的生態工法要求,使用聯鎖磚的道路形式,但因大愛村所在地本就有淹水紀錄,連鎖磚的排水系統不大能符應所需。加上工程未完成、政府就要居民入住,在土方堆積的情況下,導致排水功能更不佳。

村民戶數多 難以全滿足

慈濟基金會專員賴睿伶解釋,慈濟已對房屋裂痕紋路進行觀察,「基本上只要有接縫,都會有紋路。」對於居民指責與包商解釋裂痕與趕工是否相關則表示「不確定」。

賴睿伶進一步說明,慈濟絕沒有要求居民趕著入住,「而是災民住在營區,難免要讓她們早點安住,這是大家一致的努力目標。」她強調,在大愛村未完全落成前就住進大愛村的居民是「自己的意願」。

但災後第88天、第一批入住大愛村的居民田美菊卻透露,不少災民跟慈濟反應「等全部都好了再讓我們搬進來」卻遭到拒絕。「慈濟說,如果年前不搬進來,這些家具就都不給我們。」她手撫桌椅、望著冰箱嘆口氣說:「這些都要錢啊,我們一無所有,只好同意進住。」

賴睿伶回應,大愛村「永遠都有公共設施可以進步的空間」,每人想法不同,慈濟都尊重;但慈濟身為援建單位,就有工時、工期等狀況,以及評估可入住的 時間,至於可入住的時間,就是做完「安全性驗收」。但居民也質疑,安全性驗收與園區全部落成並不衝突,況且不少住戶都有幼兒,「工程車在園區進出,就對小 孩子安全嗎?」

(待續)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歷經漫長協商,小林自主重建宣告破局!

歷經8個月的漫長協商後,小林二村自主重建正式宣告破局!小林重建發展協會會長蔡松喻表示:「我希望我們小林村是最後一個因為相信政府威信,才浪費這麼多時間溝通的部落,這個政府沒什麼好信的了!」

歷經8個月的漫長協商後,小林二村自主重建正式宣告破局!小林重建發展協會會長蔡松喻昨天表示:「我希望我們小林村是最後一個因為相信政府威信,才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溝通的部落,這個政府沒什麼好信的了!」

據了解,7/23高雄縣長楊秋興接受小林村民陳情時曾落淚表示,縣府願意努力協調永久屋用地,不堅持小林二村一定得由慈濟來蓋,會在能力範圍內達成小林二村自主重建心願。楊秋興語畢,許多小林村民立刻激動落淚,並認為小林二村自主重建終於出現希望曙光。

然而,本週三(7/28)小林村與高雄縣政府再次進行會議協商時,高雄縣政府卻提出「小林二村不由慈濟蓋,改成由高雄縣政府處理,但是必須蓋成和慈濟大愛村一模一樣」的提議,讓在場所有小林村民感到錯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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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承諾過的小林自主重建,似已宣告破局(攝影/鐘聖雄)

換媒人不換新娘的重建規劃

蔡松喻表示,政府處理小林重建的手法,就像某人不喜歡新娘,政府於是想辦法把媒婆給換掉,但新娘卻還是同一個人,根本沒有解決問題,而且荒唐無比。

蔡松喻認為,小林村在重建協商過程中,姿態一直擺得相當低,也非常配合政府對重建的規劃,一來是相信政府有誠意解決,二來也不想讓捐款人認為小林村要求特別多,但如果這樣都還不能解決事情,他不曉得小林村是不是真的得「下跪」協商才有可能改變局面了。

蔡松喻表示:「當天我們有提出一個想法,就是小林二村仍由小林人自主規劃,但為考量慈濟的付出並表示尊重,所以也會讓慈濟的建築師參與設計,努力讓小林二村和大愛村看起來不會有太大不同,暨兼顧自主重建心願、尊重慈濟付出,還符合政府想將永久屋打造成國際示範村的構想。」

蔡松喻指出,當時他在會議中提出上列構想時,行政院長吳敦義曾表示讚許之意,並認為這是可行的折衷之計。然而,時隔一日,重建會卻又打電話通知小林重建協會,表示「『中央』希望月眉所有永久屋都維持同樣外觀,才符合國際示範村的規格與形象,因此希望仍由慈濟興建小林二村」。至此,小林二村自主重建幾乎宣告破局。

蔡松喻痛批,政府只想著要把災民未來的「家」打造成「國際示範村」,卻一點也不尊重住民意見與感受,根本是本末倒置。

蔡松喻表示,小林重建協會因為相信政府絕對有誠意協助小林,因此花了8個月的時間進行協商與溝通,期間不但應政府要求保持低調,也在本月初(7/8)親自拜訪慈濟,但現在縣長已經表態支持,慈濟也親口說過並不堅持,但卻還是走到這個地步,讓人覺得政府根本沒有誠意要讓小林自主重建。

小林:不排除再次走上街頭抗爭

蔡松喻說,小林村民只是想要一個「家」,並不想成為「示範村」,更不希望成為政府重建政績的「陪葬品」。他強調:「我希望我們小林村是最後一個因為相信政府威信,才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溝通的部落,這個政府沒什麼好信的了!」

小林村民預告,如果政府意向沒有改變的話,那麼小林重建發展協會勢必會採取更多行動爭取自主重建。蔡松喻透露,小林村民除了8/6會與其他災民共同走上台北街頭外,也會在8/7晚間時,在小林村祈福感恩晚會時發表宣言,並在8/9號回到小林村遺址祭拜罹難親友,之後也不排除規劃一系列抗爭活動。

慈濟:不會勉強小林村民

針對小林村宣稱「協商破局」的說法,行政院重建會回應:「一切都還在協商中,我們會努力讓事情圓滿落幕。」慈濟基金會表示:「如果小林村民確實不願意居住,那慈濟絕不可能勉強。然而,有關高雄縣究竟還有多少永久屋需求,其實慈濟方面也還沒有收到縣府最終審核資料,因此連大愛村二期永久屋都還不確定有要蓋,更不可能確定要蓋小林二村。」

小林村重建大事記:

時間 事件
2009 / 11/ 25 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至行政院、總統府陳情,要求總統馬英九信守讓小林二村自主重建的承諾
2010 / 3 前行政院重建會主委蔡勳雄接見小林村代表,該名代表轉述蔡勳雄意見,表示小林村應為重建標竿,政府不可為小林村破例。然而,蔡勳雄亦強調,政府會在7/31前安置好所以第一期永久屋申請戶,之後有機會按照小林村民意願處理二村問題。
2010 / 3 傳聞行政院重建會介入小林二村用地取得問題,若慈濟大愛村二期有剩餘土地,可望撥給小林使用
2010 / 3 / 15 行政院重建會接見小林村民,透露等小林村民正式取得永久屋資格後,重建會會依照需求戶數開始規劃小林二村,並暗示小林村民別在馬英九面前陳情。
2010 / 3 / 16 小林村五里埔永久屋基地開工破土,預計第一期興建50戶8/8入住,第二期興建40戶,共90戶,全部由紅十字會負責。馬英九親臨破土典禮,但沒有針對小林二村一事發言。
2010 / 4 高雄縣政府公告第一批五里埔永久屋資格初步審查結果
2010 / 6 高雄縣政府公告第一批小林二村永久屋資格初步審查結果
2010 / 6 小林村民傳出自殺消息後,行政院重建會與高雄縣重建會同時至小林村召開永久屋資格審核說明會,向小林村民解釋永久屋審核流程,並暗示政府已著手推動小林二村自主重建。
2010 / 6 / 30 第15次行政院重建會會議決議通過「換手條款」,意即興建第一期永久屋的NGO,若無意願接手第二期興建工程,地方政府可尋求其他NGO接手。若無NGO願意接手二期工程,則地方政府可自行承接。
2010 / 7 / 8 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行政院重建會共同至花蓮慈濟總部參訪。席間小林與慈濟曾談及小林二村土地取得問題,但雙方並無交集。
2010 / 7 / 23 高雄縣長楊秋興接見小林村民,表示願意協助小林村取得永久屋基地。
2010 / 7 / 28 高雄縣政府提出「小林二村,縣府來蓋」的提案,但表示就算小林二村由縣府興建,規格也應與慈濟大愛村相同。
2010 / 7 / 29 中央重建會通知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表示小林二村仍應由慈濟負責興建。

大愛生活系列(12)小學還是空中樓閣?

民族國小災後寄讀在旗山國小,學校復建懸宕未決,將來會是遷校的「民族國小」在異地「重建」,或是變成私立「大愛小學」,又或者是其他「名稱未定」的新設立學校?則是一天比一天茫然。

時序進入八月,寄讀在旗山國小的大愛園區南沙魯學童,早已在放暑假了。孩子們仍穿著「民族國小」的運動服跑跑跳跳,像往年一樣參加課輔和暑期活動。不同的是,今年的課輔和活動,是在園區內的愛農教會裡舉辦,無法像以往一樣,國小就在社區內,活動可以在國小舉行。

民族國小在風災中隨土石流而去,師生將近百人,一年來一直安置在旗山國小校園內。雖然從居民還在營區時,就得知大愛園區內將興建小學,但至今仍是空 中樓閣。小學四年級的Niua說,住到山下來的時候,可以在偌大園區裡暢快的騎自行車;但在山上時,家的附近就是學校,放假了,會去校園打籃球,要不然就 是玩遊樂器材。

孩子們對於小學的懸宕未決,只有簡單直觀的認知,知道現在在旗山國小是「暫時」的,以後會有一個「自己的學校」。但對大人來說,過了一年,小學何時會完工?完工後究竟算是遷校的「民族國小」在異地「重建」,或是變成私立的「大愛小學」,又或者是其他「名稱未定」的新設立學校?則是一天比一天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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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門口。自行車是這裡的課餘活動,教會是這裡的課輔教室。

風災將滿周年,依然「寄讀」中

民族國小災後寄讀在旗山國小,離大愛園區約有二十分鐘車程。每日孩子們都需要專車接送上下學,並要有「隨車保母」就近照護。

擔任隨車媽媽的Aping,本身也是學生家長,她說學校還是要「近一點比較好」。現在孩子在學校生病發燒或有小意外,因為距離園區較遠,很多家長手 邊有工作也走不開,難免不放心。Aping說:「小孩子生病,電話通知了,(家長)還要跑到旗山…所以都是要我們幫忙帶去醫院。」隨車媽媽雖然是支薪 工作,卻也常被叫做「義工媽媽」。

此外,Aping也覺得寄人籬下的生活,多有不便。學校原有的活動必須從簡;孩子若要打球,球場仍需配合旗山國小學童優先使用;學校的球具等器材也 沒什麼空間存放。「我們是去那邊(當保母)才知道這麼克難,他們(其他家長)沒有去可能不清楚。」寄讀生活要客隨主便,學校的馮老師說:「他們(旗山國 小)對我們真的很好,但總是希望有所自己的學校。」

學校主任打亥說:「起碼要開始蓋,家長也會覺得比較確定。現在都是空氣。」目前,校方已經接獲兩、三位家長來詢問,希望先轉學到大愛園區附近 的國小就讀,看是否等到園區內的小學落成時再轉回來。不過,本身也是家長的打亥透露心中隱憂:「我們擔心的是骨牌效應。轉走的人多了,也許就順理成章的廢 校了。」

進度各憑解釋,由誰主導?

其實八八過後不久,校方便得知台達電將認養那瑪夏鄉包括民族國小在內的三所災校的重建經費,「那時候我們是聽說台達電要認養重建,也有去簽約。我們是想台達電也是政府的,應該很快就蓋好,怎麼知道會到現在。」民族國小校長周秀梅說。

去年9/21校方北上與台達電舉行簽約儀式,確定由台達電認養學校重建;不料後來又接獲高雄縣教育處通知,民族國小將改為由慈濟基金會援建。如今已經過了一年,期間屢有政府會議討論園區內的小學問題,一直沒有明確定論。

至於小學為何由台達電認養改為慈濟援建?縣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回應:「慈濟當初本來就在園區內有規劃小學,台達電是認養異地重建的學校,不需要重複嘛。所以經過協調後,決定由慈濟蓋。」

但弔詭的是,學校的規劃進度,包括校地選址、家長意願及學生人數調查進度、工期等等,到底進行得如何,卻呈現政府單位、慈濟基金會、園區居民和家長眾口不一的情形。

6/26在愛農教會的會議上,面對居民「到底要不要蓋小學」的質疑,高雄縣重建會當場回應,已經完成了家長意願、學生人數、對周邊現有小學的影響等調查;確定園區內一定會有小學,由慈濟援建,一個年級會蓋兩班,大愛園區內的學童皆可就讀。近日縣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受訪時進一步表示:「我們是希望能在明年九月一號前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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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暫時替代學校,成為孩子們的課輔和活動空間。

但高雄縣教育處長李黛華則說,縣府目前可確定的事,只有「園區內會有小學,由慈濟援建」,至於工期或其他規劃沒有明確時程,因為「都還在調查學生人數,才能了解學校要怎麼規劃」

而慈濟基金會受訪時表示:「學生人數還沒有什麼確定,應該不會有什麼規劃。」並表示,當初在蓋園區時雖「可能有」考慮學校需求,但一切還待評估,包括校地選址、學校規模等,慈濟仍要看政府的決策。

但民族國小家長Aping媽媽則說,當初住在工兵營區時,大家的認知都是慈濟會蓋學校,並且以為會和房子一起動工。有兩個孩子的Ibu媽媽說:「那個時候,師姐給我們看的藍圖,就是說有小學啊,就是教會前面那邊。」受訪的家長和園區居民皆指出,當時在營區準備入住大愛園區時,都「知道」現在的愛農教會到希望廣場前的一片空地,是「國小預定地」。

Ibu媽媽說,其實多數家長們在這個過程中,都不了解整個情況;不論是政府單位或是慈濟,都還未正式與家長們討論溝通小學的問題,每次都只能聽到傳 聞。「今天聽這個人說,明天聽那個人說,都不一樣啊。」她說,以家長的立場,只要國小落成「越快越好」就好了,其他也管不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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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廣場和愛農教會前的空地,是居民認知中的「學校預定地」。現在堆滿了漂流木,成為孩子們嬉戲穿梭的遊樂場。

「遷校」或「新設」?關乎文化存續

但另一位媽媽Aping有不同的想法,除了早點落成之外,她說:「其實我們都很希望,還是能以『民族國小』的方式。」

園區內的小學,不只有何時落成的問題,落成後究竟是被「重建」的「民族國小」、是私立的「大愛小學」、或是必須另擬名稱的「新設立」小學,也是園區內居民關心的另一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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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棲在旗山國小中八間教室的民族國小。還沒有主體的學校,現在在布置上還保留著傳統問後語,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在學校擔任主任,本身也有兩個女兒在學校念書的打亥認為,如果未來園區內設立了小學,應該用民族國小「遷校」的形式。雖然學校仍會吸收原鄉中各村、各鄉,或非原鄉的漢人學童,他仍認為,學校必須保留一定的原住民傳統。

「要用特殊學校的方式。要在情感、記憶上有一定的連結…不然,過了2、3年就剩下支離破碎的記憶。」比如,學校可能設立原住民教育資源教室、部分課程甚至安排到山上上課、了解布農族民俗植物、認識生養傳統文化的自然環境等。

「要走就是走這個(路線),不是走唱歌跳舞不要說弄成國際示範村,變成專門表演的學校…」打亥主任認為,這才是真正原住民文化的傳承。

但針對學校如何定位,高雄縣教育處表示還要討論,高雄縣重建會則說:「遷校還是新設,不需要拘泥這個名稱。重點是,園區內的學生都有學校進去念就好了。」

不過,園區附近其實已經有月美、杉林兩所小學,比旗山國小更靠近園區也更方便家長就近照護孩子。但在災前只有50多名學生的民族國小,現在學生人數不降反增,將近90名。在學校任教的謝老師透露,增加的學生都是來自那瑪夏其他村子或桃源鄉各村遷住園區的。

這些家長不選擇更近一點的月美國小或杉林國小,而選擇讓孩子轉學進入民族國小,寄讀於較不方便的旗山,就是等待園區內的小學落成後孩子能在園區的學校內就讀。

「名字當然重要,主題訂上去了,意義就不一樣。『遷移』,校史可以還在上面;『新設』,以前種種就要割掉了。」打亥主任如此認為。

小林:我們不想為難慈濟

小林村與會代表委婉地說:「既然慈濟無法滿足我們的期盼,滿足我們要興建小林二村的需求,那我們也希望慈濟不要『為難』自己,也不要再堅持,早點將土地釋出,讓我們早日有家可住。」

求求慈濟不要幫我們蓋房子!

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行政院莫拉克重建委員會日前(7/8)前往慈濟花蓮總部進行拜會,席間,小林與慈濟針對永久屋興建問題無法取得共識。一位不便具名的小林村與會代表委婉地說:「既然慈濟無法滿足我們的期盼,滿足我們要興建小林二村的需求,那我們也希望慈濟不要『為難』自己,也不要再堅持,早點將土地釋出,讓我們早日有家可住。」

「那天的拜會行程,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毫無交集』。」據該名代表描述,當日行程先是由慈濟帶小林村民參觀博物館,然後就開始說明慈濟對永 久屋的規劃與理念,根本不願談論小林人自身對重建的期許,。他表示,慈濟希望維持大愛村永久屋的一致性,這點可以理解,但小林只是想把心目中的家園蓋回 來,也希望慈濟可以反過來尊重災民,別為難自己,更別阻撓小林人重建。

該名與會人士強調:「拜託慈濟去跟縣政府說不要幫小林蓋房子,也希望縣政府釋出慈濟蓋剩的土地。我們不貪心,不期待政府給我們比較多資源,和別人一樣就好,只要可以讓我們按照想要的方式重建,讓我們有家可回。求求慈濟不要幫我們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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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土石夷為平地的小林村遺址

高雄縣政府:小林村為難政府

高雄縣政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強調,縣政府早在之前就已經告訴慈濟,希望永久屋興建一定要和災民取得共識,並由居住人需求出發作規劃,適度調整公共設 施,滿足災民需求。對於慈濟不願配合小林村民,修改永久屋空間樣式與規劃一事,王正一則回應:「就我瞭解並不是這樣,如果有人聽到這種說法,那我想我們的 管道不同。」

王正一說,政府特地為小林村民規劃了五里埔、月眉兩個永久屋基地,並非讓小林人沒得選擇。「然而」,王正一強調,「政府表明五里埔由紅十字會援建,月眉則由慈濟負責規劃,但小林重建協會卻偏偏要選擇『在月眉由紅十字會興建』,這不是小林在為難政府嗎?」

據了解,目前高雄縣政府已核定將近900戶大愛村申請戶(註),比慈濟第一期所興建的752戶超出150戶左右,所以勢必將進行第二期工程。然而, 由於第二期永久屋需求比預定還少,所以仍會有部分剩餘土地可供興建,因此小林村目前正極力爭取縣政府將這塊土地釋出,已完成小林二村重建目標。

(註:900戶為已核定待公告的大略人數,實際以核定公告名單為632戶。)

然而,由於小林重建事關永久屋基地土地取得,決策權握在高雄縣政府手中,但在該次拜訪行程中,縣政府卻意外缺席了。對此,王正一則解釋,該次拜會行程是由行政院重建會促成,高雄縣政府根本沒有受邀,當然無法出席。

政策有彈性,誰都不為難

針對高雄縣政府的說法,紅十字會總會賑濟處處長陳宗良僅表示,小林村民想在那邊重建,都是村民與政府的溝通協調機制,紅十字會作為NGO,僅負責決定後再提供協助。

然而,一位不願具名,但曾在紅十字會中擔任重建要角的人士卻說:「政府說小林為難政府,這話說得有點過火了。」他表示,雖然縣府對於重建有自己的規劃,但規劃並非不可修改,應該有彈性空間,也需要溝通,沒有道理說災民為難政府。

他以台東、嘉義的重建為例,台東嘉蘭部落本來由世界展望會全權負責,但現在第二基地已轉手由紅會負責;尚未定案的嘉義來吉部落本來也規劃由紅十字會 援建,但部落表示希望由世展會興建,紅十字會也願意退讓。他認為,台東、嘉義縣政府對於「誰幫災民蓋房子」,並沒有太多堅持,願意保持彈性,重建就能比較 順利。

該名人士強調:「小林的問題,其實關鍵就是卡在縣政府的態度。我不懂為何楊縣長要堅持月眉只能有慈濟蓋,就連小林提議乾脆不要和月眉搶地,把中繼屋所在的2108地號修改成永久屋基地,高雄縣政府也反對,說那邊不可以蓋永久屋,我就覺得很不合理,到底為什麼不行呢?」


上圖:位在小林遺址中的簡易墓碑。

小林:我們願帶神主牌位抗爭!

天災無情,人間則處處有為難。八八風災屆滿週年,現在不僅許多小林遺族還沒有安身立命的場所,就連已故親友的神主牌位,都還找不到地方安置。小林重建發展協會表示,政府只想在風災週年時大張旗鼓宣揚重建政績,但若事情一直沒有轉圜餘地,週年時刻,小林人勢必會帶著神主牌位抗爭,求政府給小林人一個家

註:記者嘗試聯絡慈濟基金會發言人何日生,並請助理轉達採訪需求,但截至截稿為止,記者都無法取得慈濟方面對此事的回應。若慈濟基金會對此有最新回應,記者會再行補充。

2010/7/14 15:00修訂:

慈濟基金會發言人何日生的助理廖右先剛才捎來簡訊,回覆記者對小林參訪慈濟一事的提問,簡訊全文如下:

鐘先生您好:我是接到您電話的慈濟廖右先。僅說明,小林村重建會蔡先生一行人前來花蓮,純為參訪。我們向幾位村民介紹慈濟在全球慈善的共同理念。因為是一般性參訪,所以大家也都有共識,此行之前之後,皆不會通知媒體。感恩您的關心。敬祝日安。末學 廖右先合十

重返Gade-高士部落的遷村之路(下)

高士部落於莫拉克災前,是屏東半島山區少數發展社區營造頗具成效的原鄉部落,族人企盼延續部落命脈,讓遷村後的高士部落能保持舊有活力。

在莫拉克受創的牡丹高士部落,至今仍住在沒有生活機能集中安置區中,除了等待永久屋興建,也需要解決過去沒有建地的情形下採取「一屋多戶」,導致目前恐將有許多人無法重建的處境。(閱讀上文請點選這裡)。

高士部落於莫拉克災前,是屏東半島山區少數發展社區營造頗具成效的原鄉部落,族人企盼延續部落命脈,讓遷村後的高士部落能保持舊有活力。

社造團隊積極經營「穀道」文史 喚起族人重返榮耀

1945年(民國34年),一次的暴風雨,將gade(日據時代舊部落)的房屋盡數摧毀,高士族人便沿著「穀道」搬遷到了現在的高士村,而2009年的又來一場暴風雨,部份的族人又將沿著當年「穀道」回到當初的ga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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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高士舊部落的工地旁,從前高士族人所搭設的茅草屋遺跡。(攝影/李孟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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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舊部落內的小山丘上,有著一個日本神社的遺跡。(攝影/李孟霖)

部落耆老說,早期族人還居住在gade的時候,由於水田耕地都位於山腳下,所以收割的稻米都必須經由此道由山底背到山頂,所有稱為「穀道」。由於坡度高陡難爬,因此又有「英雄路」之稱。而這條「穀道」也成為高士族人六十幾年來與舊部落唯一關聯的臍帶。高士是半島山區少數發展社區營造頗具成效的原鄉部落,高士的社區營造團隊也在災後積極經營「穀道」,李德福說,穀道所連結的不只是高士新舊兩的部落的血脈,也串起過去部落的歷史軌跡,看見先人移動的腳步,期待未來可以發展成為一條文化產業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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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道」的入口,社區營造團隊進行景觀的營造工作。(攝影/李孟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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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發展協會舉辦2009第二屆穀道拉力賽(高士社區發展協會提供)

這是災後的高士部落,總是被遺忘在中央山脈的尾稜。沒有激情的激情叫囂,只想重新找回那份祖先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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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村婦女的歌舞表演(高士社區發展協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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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人沈文程及「沈哥,好久不見」製作團隊於災後訪視高士部落,與社區發展協會團隊合影(高士社區發展協會提供)

重返Gade-高士部落的遷村之路(上)

災後至今已將屆一年,如今的高士受災族人仍然過著這樣「不能呼吸、想哭」的生活。有些受災族人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有的尋求依親,有的則來來回回往來於安置所與自己被列為不安全的房子之間。

永久屋竣工之期遙遙 災民嘆:苦日子何時是個頭

去年底,莫拉克獨立新聞的記者造訪災後的牡丹鄉高士部落寫下「想回舊部落─牡丹鄉高士村」的報導,報導中也紀錄安置所內災民的生活情形:

目前安置中心的分配,單身者男、女各分睡一大通舖,風災前原為村托兒所,為安置居民,八位學童已遷至村內另闢的臨時托育班上課。有家庭者則棲身鄰棟的舊警察宿舍,多至六人少至兩人的家庭,住在約三、四坪的小房間,三家共用衛浴和小廚房。

大通舖居民睡在僅用幾片厚紙板鋪成的木板床上,吃飯也在同一間。安置居民vuvu謝仙花兒女都在外工作,平常一個人住,她說每個人個性、生活習慣都不同,勉強睡在一起很痛苦。感冒等疾病傳染也是問題。

「住在這裡不能呼吸!」和先生、孫子同住的vuvu王百鶴說,「想到這種生活就想哭。」

災後至今已將屆一年,如今的高士受災族人仍然過著這樣「不能呼吸、想哭」的生活。有些受災族人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有的尋求依親,有的則來來回回往來於安置所與自己被列為不安全的房子之間。

高士社區發展協會秘書張美惠說:「這種生活怎麼會有生活品質,這麼悶熱,沒有隱私,衛生條件也不好,永久屋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入住,所以才會鋌而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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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村災民安置所的大通舖,住民除了要忍受與他人生活習慣不同之外,還得忍受毫無隱私及環境、衛生條件差,可說是毫無生活品質。(攝影/李孟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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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安置所的災民所吃得食物。(攝影/李孟霖)

牡丹鄉生活重建中心社工員陳芳儀表示,目前災民最關心的問題就是永久屋的進度,但舊部落(永久屋基地)因為位於迎風面,除了風大,下雨的時間也比較長,工期也因此延誤,災民無法如期入住。

除了天候因素影響外,村長莊來金認為,動工的時間比較晚也是影響工程進度的原因之一,主要是因為一些行政程序的問題,如環境評估、土地問題等,以至於整個工期延誤到六月份才開始動工,所以災民要在八月八日前入住是不太可能。莊村長說:「最快的話,希望年底前可以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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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舊部落的永久屋基地,目前進度嚴重落後,災民不知何時才能回歸正常生活。(攝影/李孟霖)

「一屋多戶」引發族人與中科院的陳年糾葛

另一個受災戶關心的問題「永久屋核定」,目前申請47戶,而究竟核定多少戶數,原民會至今仍遲遲沒有給予高士部落明確的數字,而原民部落無法通過審核的原因不外乎是「備審文件不全」及「一屋多戶」等問題。

新任高士村長李德福說:「約在民國82年左右,部落就有地表滑動的情形,以致後人不敢蓋房子,而且也沒有土地可以蓋,原住民的土地多是山地保留地,不是陡峭不適合,不然就是被中科院侵占,沒有建地讓後人蓋房子,所以族人才會先暫時這樣(一屋多戶),再看看哪裡有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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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部落受災情形(攝影/李孟霖)

中科院侵占土地的問題,一直是高士族人「隱忍未決」的問題,去年9月30日原民會在高士部落舉辦「部落安全評估說明會」,就有村民當面向孫大川主委「鳴冤」,希望主委可以主持公道,村民說:

「民國六十多年的時候,中科院把我們高士辛辛苦苦種的田徵收,所開墾的土地,包括農種物,但是政府並沒有補償我們多少,政府這樣糟蹋我們的尊嚴,我們感到非常的痛心,現在應該要報答我們高士才對。希望政府能夠實際的有一些作為,把我們的問題趕快處理。」

當時的牡丹鄉長林傑西也說:「中科院的開發把我們高士村的土地侵占,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對高士村回饋。」孫主委承諾會對中科院侵占土地案,再作了解及反應並坦言:「原住民的保留地越來越少了,政府劃為原住民保留地的地方,大都是極為陡峭不適合利用的地方。」

塵封多年的遷村計畫 風災後有眉目

十多年前,高士部落就已經發生地表變形、房屋傾斜的情況,尤其以六、七鄰最為嚴重,也因此部落的族人就開始萌生遷回舊部落的想法。莊來金村長表示,民國86年的時候也曾遞交一份陳情書,那時候剛好又遇到一些政策上的改變「凍省」,以至於遷村計畫石沉大海,直到去年的八八風災,這塵封的遷村計畫,才又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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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在部落內立看板公告特定區域劃定的範圍(攝影/李孟霖)

高士族人想利用這次的機會,將「部落安全疑慮」及「建地不足」的問題必其功於一役,完成十多年前想要遷回舊部落的計畫。高士新任村長李德福說(時任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

「當時開會得時候就提出,以遷村計畫辦理,後來就變成以兩個鄰為主,我那時候本來建議,至少放領14甲土地(現只放領3甲多),才符合整個遷村的需求啊!」

莊來金村長表示,事情總有輕重緩急,考量受災戶得急迫性,先讓六、七鄰的族人先可以有個安身的地方,遷村的問題再來從長計議。高士村族人仍希望政府未來在遷村計畫上能繼續給予最實質的協助。李德福說:「不為現在,也要為後代子孫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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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中間路部落:要劃就全部劃,別拆散了我們的部落

對部落來說,「遷村」是集體性遷徙,只要是部落的一份子,就「一個都不能少」,但政府是以個別式的「遷居」思維來面對複雜的「遷村」問題,讓必須依法行政的公務人員,有說不出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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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路部落(kajajanan,咖佳佳南),位於牡丹水庫東側的高位河階上,原轄於牡丹鄉高士村,今屬牡丹鄉石門村的行政範圍。部落依山而建,屏199縣道貫穿整個部落。

中間路部落居民大多於民國35年時,由獅子鄉的舊內文部落(現內獅村)移居至此建屋,然而去年的「莫拉克」讓中間路部落受創,98年11月25日與鄰近的高士部落同時被公告劃為特定區域,讓這個64歲的年輕部落不得不面對部落建成以來的第一次遷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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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內壁畫講述部落遷移的故事,如今又搬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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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坡潛移+野溪 部落安全受威脅

專家學者的評估報告表示,部落內的擋土牆嚴重傾斜,根據當地地形及樹木傾斜情況研判是邊坡潛移所造成,潛移範圍寬度約40公尺,一旦發生豪大雨,中間路部落第一鄰的七戶民宅將受到嚴重威脅。居民描述道,2005年海棠颱風曾造成擋土牆上邊坡坡頂處一道裂縫,莫拉克之後,除了擋土牆傾斜嚴重外,其上邊坡又新增數處裂縫。

部落安全的另一個威脅,就是流穿部落南方的土石流潛勢溪流-屏縣DF058,雖然在莫拉克颱風期間並未釀災,但五年前海棠颱風來襲成上游崩塌,土石衝入民房的致災紀錄。因此專家們也將這條土石流潛勢溪流納入對部落安全的評估,但當時的牡丹鄉長林傑西表示,橫跨DF058的中間路橋興建迄今超過60年,未受土石流影響而破壞。

「遷村」 「遷居」 傻傻分不清楚

98年9月30日,政府在部落舉辦了「部落原居地安全初步評估結果說明會」,會議上專家們告訴中間路的居民評估結果-部落不安全。經過那一夜的驚慌失措,對於評估的結果,居民心中或許早有數,部落會議也做出遷村的決定。

根據當時的會議紀錄記載,當時有部落居民代表表示,評估報告只針對第一鄰,其他的潛在危險區域也應納入評估,因為「遷村」是全村的共識。另一位居民代表則表示,是否能將整個部落一併遷住。

在部落社會裡的想法,「遷村」是集體性遷徙,只要是部落的一份子,就「一個都不能少」,但在立法者的邏輯裡的「遷村」,顯然和部落的「遷村」有著落差,以個別式的「遷居」的思維來面對複雜的「遷村」問題,這也讓必須依法行政的公務人員,在面對居民的疑問時,總有說不出的無奈。

中間路部落在98年11月25日就被公告為特定區域,很快也在距離原部落約2公里取得了永久屋的興建基地-牡丹鄉石門村25林班地。相較其他的原鄉部落而言,這裡似乎是個很快就能夠在新社區安居樂業,但默默的族人並不表示沒有聲音。

特定區域劃定 無視部落共識?

內政部牡丹鄉生活重建中心石門村連絡站的聯絡員陳先生說,中間路部落申請永久屋有45戶,而實際通過只有23戶,原因不外乎和其他原鄉部落一樣的問題,多是文件不全或是分戶的問題,但令居民無法理解的是,特定區域只劃定了道路(屏199縣到)的東側部分,而道路西側的12戶卻被排除在外。

陳先生轉述居民的話說:「上面如果坍了,我們住下面難道不會被掩埋嗎。」這12戶居民在申請永久屋的過程中,備考欄就被註記「特定區域外,不符合」,無法取得永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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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定區域就沿著貫穿部落的屏199縣道劃設,兩旁的居民分屬特定區之內外,在取得永久屋的資格上有著天攘之別。且一旦發生天然災害時,從山上滾滾而下的土石,可不會只到道路為止

在收集資料的過程中,記者也發現,98年11月19日,在與部落取得共識的諮商會議資料顯示,當時與居民取得共識的特地區域是有包含道路西側的民宅,然而農委會在12月25日的公告中(農水保字第0981853575號),卻將西側民宅的部分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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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見附錄

根據莫拉克颱風災後重建條例第二十條1的規定,特定區域的劃定,是必須在與原住居者諮商取得共識方能生效,也就是說,特定區域的劃定是必須建立在與原住居者的共識之下,但在取得共識後為何又在提報重建會後產生變卦呢?專家學者的現勘建議及部落居民的共識,在重建會的會議桌上到底只是一張白紙的重量。

陳先生說:「上次是又有專家來評估了啦,目前結果還沒出爐。」

部落訴求:要劃就全部劃,別拆散了我們的部落

「部落的訴求就是,要劃的話就全部劃,畢竟大家在一起生活這麼久了,如果有的遷出去,有的留下來,留下來的又不是很安全,族人就覺得,『怎麼會這樣…』」陳先生娓娓道出部落的想法。陳先生說,立法委員也有來關心,也有找縣政府、原委會討論找出可以解套的方法,但也都礙於現行法令的規定,讓部落可能要拆分為二。

後記:

午後的寧靜部落,炎熱有風,不遠處的永久屋工地傳來尖銳的敲打聲,趕著要8月8日要讓災民入住。部落的老人,枯槁的身影單坐,面對一位外人的叨叨絮絮,老人慵懶地述說起當初年輕的瘋狂:

「以前就聽外面回來的人說,種水稻可以過的比較富裕,所以部落的年輕人,就紛紛向外尋覓河谷平地,移往開闢水田,那時候的老人家也不願遷往他土,但拗不過年輕人的要求。」老人就是那時候遷徙到這裡的,當時他是年輕的小夥子。

老人說:「我們沿著河谷台階開闢水田,生活確實比原來好多了,但也無法和原部落親友交往。只知道山的那邊還有親人,卻無法見面敘舊,很多年長的人就這樣抱憾終生。」老人繼續說道,牡丹水庫蓋在這裡,當初開墾的土地,有的被徵收,有的就變成了水源保護地了。稻子,早沒了。

如今,部落再度面臨歷史變遷,當時的年青人成為老者,中間路部落是否能完整如昔,仍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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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莫拉克颱風造成中間路部落受災,山上的土石不斷滾落,部落也因地表滑動,硬生生地將部落撕出一條裂縫。(圖/李孟霖 98.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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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後數天的中間路部落,散落一旁的土石,和隨時待命的怪手,讓災後的部落更加顯得驚魂未定。(圖/李孟霖 98.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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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林班地是未來中間路部落的遷居地

附錄:

1. 牡丹鄉石門村中間路部落劃定特定區諮商紀錄.pdf

2. 公告劃定臺東縣大武鄉大竹村富山部落、屏東縣牡丹鄉石門村中間路部落及高士村高士部落等3 處為莫拉克颱風災後特定區域範圍.pdf\

註1:

莫拉克颱風災後重建條例第二十條:中央政府、直轄市政府、縣(市)政府得就災區安全堪虞或違法濫建之土地,經與原住居者諮商取得共識,得劃定特定區域,限制居住或限期強制遷居、遷村,且應予符合前項之適當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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