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徵收之沒有人性

灣寶農民陳幸雄曾說,去年在完全不知情下接到苗栗縣政府雙掛號指要地上物查估,他在一個月內暴瘦8公斤。其他農民也都七、八十歲,聽到土地要被徵收,那一個不是憂心到吃不下、睡不著。

昨天竹南大埔的朱女士仰藥自盡,疑似因土地被迫遭苗栗縣政府徵收,失望傷心而輕生。事實上這絕對不是個案,包括苗栗灣寶、竹南大埔、中科三期后里、中科四期相思寮這些也遭土地徵收迫害的居民,也曾多次反映「聽到徵收,昧吃昧睏」。

但政府曾幾何時重視過這些居民的心情、意願?朱女士的不幸,是以身見證台灣政府土地徵收的沒有人性。

就在昨天下午,后里居民北上舉行記者會,中科三期七星基地謝龍雄家的0.8公頃果園被徵收做為聯外道路。謝龍雄的媳婦王婉盈說,土地徵收後,有一天她的公公把自己反鎖在自己房內一整天,家人發現他消失後破門而入,看到謝龍雄躺在床上不動,兩眼無神說:「我這輩子的心血全完了」。

990804shushuiy25-0000-450.jpg
謝龍雄媳婦王婉盈替公公控訴環保署

謝家的梨園已傳了四代,中科一來什麼溝通都沒有就徵收了土地,而且每株才賠償3850元,謝龍雄的兒子謝元斌說,一株梨每年收成二到三萬,一株梨的生命長達幾10年,全家都靠果園生活。果園被徵收後中科圍起高堤,他們家隔璧僅剩的0.2公頃也因空間受阻而無法生長,「多次反映也沒人理會我們」。

聽到中科暫時停工,謝龍雄沒有高興,走到田裏只說:「這果園已經被整得亂七八糟」。土地已開路,就算還給謝家也已經無法回復耕作。

灣寶農民陳幸雄曾說,去年在完全不知情下接到苗栗縣政府雙掛號指要地上物查估,他在一個月內暴瘦8公斤。其他農民也都七、八十歲,聽到土地要被徵收,那一個不是憂心到吃不下、睡不著。灣寶農民多次北上台北,都是清晨一大早,頂著37、38度高溫,這樣內外交相迫,長久下來不生病都很難。


蔡閒花阿嬤說,只要收到縣府公文就昧吃昧睏

相思寮的陳黃媛阿嬤、蔡閒花阿嬤都不識字,日前彰化縣政府在二林園區辦公室舉辦安置說明會,她們沒有去拿說明書,「看嘸啊,拿也沒有用」。這些不識字的老農,政府是如何跟他們溝通土地徵收的呢?

蔡閒花阿嬤就說,「信一直寄來啊,又看不懂,只要收到縣府的信就昧吃昧睏。」縣府、中科都只公文往返,那會知道這些一生守著家園的老農在想什麼?

黃玉洲阿伯的大兒子去年在區委會第一次審查中科四期時就到場說過,政府都沒有派人去跟相思寮的老人家溝通,何時徵收、如何徵收,任由他們擔心不知所措。有環評委員、區委會委員一再提醒環保署、營建署要重視農民的安置,結果有誰把農民的眼淚當回事?

遠的不說,717老農夜宿凱道,凱道上滿滿躺著的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家,有那個官員過來問一下,要不要流動廁所、要不要準備緊急救護設備…。

台灣土地徵收的制度不公已眾所周知,但土地徵收的沒有人性卻更令人悵然。如今朱女士的死,如果官員看了都沒什麼感覺,那不只是土地徵收的沒有心性、工業開發的沒有人性,更是台灣政府徹徹底底的沒有人性。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

死了一位農民之後-悼朱馮敏老太太

世居苗栗縣竹南鎮大埔里,73歲的朱馮敏老太太,今早(8/3)5點起床後,喝下農藥獨自坐在椅子上,家人發現後馬上送頭份為恭醫院,不過己回天乏術,因土地徵收案抑鬱而終的生命又多一條!

世居苗栗縣竹南鎮大埔里,73歲的朱馮敏老太太,今早(8/3)5點起床後,喝下農藥獨自坐在椅子上,家人發現後馬上送頭份為恭醫院,不過己回天乏術,因土地徵收案抑鬱而終的生命又多一條!

990803zhuminla-450.JPG
朱馮敏年輕時的照片 1989年11月27攝(林子凌翻攝)

朱老太太世居於此,三個兒子都已經成家立業,三代同堂,正是含貽弄孫安享天年之際;和先生朱樹開雜貨店為業,平常會到菜園裡勞動,生活簡單,個性樂觀,為人誠懇,熱心公益,和鄰居們互動良好,有時還會幫鄰居們倒垃圾,是鄰居們口中的老好人。

大埔居民黃秋琴回憶起早年家境並不太好,她的公公婆婆常常在朱老太太的雜貨店用賒帳的方式購物,等到有錢了再還,那種人與人之間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礎和淳淳的人情味,對比今天因為土地徵收抑鬱而終的結果令人難以接受,黃秋琴傷心的說:「朱老太太其實是位開朗的人。」

雜貨店最早是由朱樹老先生一個人十三、四歲賣冰起家,後來搭起草寮,慢慢改建成現在的房舍開始作生意,也買了一甲田耕作。再陸續買了如今公義路旁的幾塊灌溉末端、較難耕作的旱田。後來路開大了,就改建成鐵皮屋出租給店家,如今包括一甲地、公義路上的五棟房子都要被全數徵收,雜貨店的後整棟倉庫也要被徵收作為道路。


朱馮敏近照2010年6月26日攝(大埔自救會提供)

朱馮敏的雜貨店(豐益商行) 林子凌攝

台灣農村陣線聯盟蔡培慧說:「717之後吳敦義記者會提出的以地易地主張,其實是口惠而實不至,而且地方政府根本未積極與大埔協調,大埔還是被鐵皮圍起來、現實狀況沒有改變,甚至沒有停工,每天怪手還是進進出出。」                                      

 詹順貴律師則指出,大埔農地施工從來沒有停止,還準備拆房子,而現在就是在挖死者家的田地,「這是多麼殘忍,政府要拿出良心來!」  


從未停工的大埔徵收地,林子凌攝

一年多來朱老太太為了土地被徵收的事情鬱鬱寡歡,6月9日苗栗縣政府動用警力及怪手封路毀田之後,朱老太太就再也沒有去種菜,長期處於恐懼,都沒有辦法好好的吃睡,身心壓力極大的朱老太太,有著說不出口的痛苦,深不知哪一天警察又要再次協助政府來強搶民地!!

最近更得知安身立命的房子也要全數被徵收,辛辛苦苦打拼而來的一生心血,卻要在政府不公不義的徵收下被強迫點頭,朱老太太的死,是對無情的政府最大的控訴。                                                           

大埔事件:不方便的真相

重視人權並非只會帶來許許多多的不方便,它還會催逼著我們要進步。例如「公共利益」其實就是一個值得我們深究與討論的出發點,因為它就常常關係著我們對於社會事件的評價。當我們開始關注那非人的自然物時…

對大埔現象的檢視

這些日子以來沸沸揚揚的強制徵收農地事件之所以能夠引起憤怒,根本的理由並不在於可憐與苦情──倘若如此,則苗栗縣長因其堅定意志受挫而表露的鬱悶與哀嘆,多少也應得到些許同情與慰問。而那憤怒也不會僅僅只是因為老農與田能勾起對於兒時記憶的緬懷──倘若如此,則如《艋舺》情節的、那因著年輕氣盛的打打殺殺或許也能成為某些人珍視的對象,可見前述的緬懷必定還得包含某種更深刻的意義。

而我們能說那憤怒僅僅是因為政府無視於台灣人民的糧食安全、進而會威脅著民眾未來的生存與幸福嗎?啊,我們真的要很謹慎地做出這種表達,因為倘若僅僅只是做如此簡單的思考,那麼稻農很可能也就被我們簡化為生產稻米的工具,果農則成為生產水果的工具,漁民則成為生產或捕捉魚類的工具……。

並且這一系列的運動,就很可以被簡化為一種未雨稠繆的、對於「政府在威脅我碗裡的食物」的不滿。這種訴諸於自利的想法或許很有效果,但卻是狹隘的。

這並不是說這種警覺是不重要的,只是,我們只需靜心一想就能知道,此時此刻也有許多人能以同樣自利的──同樣顧念著飯碗的──理由來表達他們對強制徵收的贊同,因為他們或他們的親人或許正好就從事於──或有機會從事於──高科技產業、房屋買賣、建築與裝潢、公共工程等工作,並且他們可能也仰賴著這些工作來維持生計。他們也希望哪天能夠開車載著自己的家人在故鄉逛逛時,介紹一下自己未來的工作地點離家很近,不必再離鄉背井……。

於是,難道我們能夠為了未來的生存問題而忽視某一群人眼前的生存與幸福嗎?這豈不是不一致嗎?這是否也是訴諸於一種集體的暴力呢?

倘若我們沒有別的思考,那麼近日由政府高層傳出的解決方案就看似十分妥當嘍!因為它要劃定一塊同樣大小的區域、讓農地被徵收的農民可以繼續從事農業生產── 這可堵住某些對於政府威脅糧食安全的批評了,而它似乎也能止息那些對於老農因為離農而找不到謀生工作的擔心。

在此情況下,倘若我們還要批評科學園區的成立依舊會造成對這新劃設的農地的汙染,喔,那政府官員可就要大大的懷疑這背後是環保團體在利用農民與徵地事件博取同情、而其實是想要反對科學園區了。這理由很簡單,因為大埔農民一開始並不是打著反科學園區的口號,但現在卻又「改口」──這個字帶著狡猾的暗示。

於是,當焦點被順利地轉移成科學園區之爭時,它就能觸動更多擁有潛在利益者的神經,而為此事件增加更多的變數。

但或許我們還可以質疑那最令人怵目驚心的毀稻事件又該如何善了呢?雖然政府對此還沒有什麼配套出現,但請讓我們參考台灣社會文化來試想,要對付大部分信仰瑪門、並且記憶力極差的台灣人民,其實只要祭出高額的補償金、外加總統、行政院長與縣長煽情的九十度、三十秒鞠躬道歉就大概可以消解輿論的怒火了。

因為當這些配套都湊齊時,台灣社會就會吹來一股及時的東風,即是:「這樣做應該夠了吧,再多就是貪心了,人要知足,大家各退一步不是很好嗎?……」。這種論調有些類似於過往旁觀夫妻吵架而逐漸感到不耐、準備離去的那種心態,它不在乎各退一步之後,一邊可能是辦公室的皮椅,另一邊卻是懸崖。而也就是在這種「歹戲不應拖棚」的普遍相信之下,台灣才總是無法產生所謂的「轉型正義」。

image
農民北上抗爭,呼籲大眾對正義的重視(攝影/鐘聖雄)

不方便的真相

而當我們從一個更廣的視野來觀看那爭議的雙方時,其實有某種想法可能是更令人擔憂的,那就是一種對於「方便與否」的計算。即我們雖然心疼大埔農民被逼迫受害,但我們卻也困擾著、倘若沒有土地徵收這項工具,我如何能夠有高鐵可搭、有高速公路可走呢?我如何能夠有公園來散步遊玩呢?台灣許多基本而重要的建設又該如何推動呢?

唉,雖然科學園區的建立總會在起初聽到一些些土地被徵收的居民的不滿,不過科學園區感覺上應該比石化園區要來得好吧?台灣的產業不就是要更進步嗎?

又換個角度來想,雖然我非常不滿今日執政黨以此工具來從事那些令人生厭的建設,但或許哪天政黨輪替了,我所支持的政黨又怎能不需要它呢?再換個角度來想,我每天走的馬路、甚至是居住的住宅區,不常常也是徵收重劃得來的嗎?難道我要批評我目前所享受著的、並且可能對其感到滿意的生活環境嗎?

──能夠刺激這種反省的另一種常見聲音是:「最好這些反對徵收的人就不要用馬路、不要使用任何在徵收過程中有產生任何不滿與怨言得來的公共設施與環境」。於是在這種種思考下,我們最好選擇讓徵收爭議裡的某一部分留白,我們最好選擇不要把大埔農民的財產權講得太高──而這其實就是替自己、也替未來有所保留。

這種對於方便與否的計算很可能讓我們在爭議上失焦,以致於我們可能期待的是「在不傷害強制徵收這工具的威力的情況下」的兩全其美,我們要繼續維持這項工具凌駕於個人財產權之上的驚人力量,以備未來之需。

所以保持著這種主張的人,他理應就不會在支持大埔農民時向批評者吐露出「如果哪天你家也被徵收你會怎麼想」的說詞,他其實不能接受土地徵收要因著每個人護衛自己的財產權而產生過高的門檻的這種後果,以致於先前提到的行政院的解決方案或許會很對他的胃口。

從不方便中得出進步

但這種姿態是令人無法認同的,即因著日後壓迫其他人的方便而選擇壓低批評的音量、或選擇另一套閃閃躲躲的說詞,這其實在某個意義上是教人感到不齒的。事實上抬高──或說是重新擦亮──人民的財產權有什麼不妥呢?

從歷史的意義上來說,這其實能夠產生兩種好處。首先,當我們重新肯認人權的崇高地位後,當政府在面對需要人民配合進行財產的更動的計畫時,它就必須要更清楚地說明關於該計畫的種種想法、計算考量與配套,並辯護其之於公眾的正當性──而這正是目前台灣最最缺乏的!

沒錯,就是講理!政府的施政自此以後必須更嚴肅地建基在合理性上,這不是說政府就從此放棄了干涉人民財產的公權力,不,只是它必須「合理」。從此回頭看大埔爭議,我們就要發現政府根本沒有意願在合理性上有所著墨,而總要以法律規定來模糊焦點,而事實上這也就肯定了台灣在「講理」上絕對有進步的空間。

其次,這也就意味著台灣社會必須加倍地看重教育,因為除非人民對公共利益有某種程度上的共識,否則權利也可能會成為一道道阻擋美善價值的自私的壁壘──這裡的自私可以從權利來評價、也可以超越權利來評價。

就前者而言,人們可以只顧念自己的財產權、而對於興建新學校背後所關係著的許多兒童的教育權漠不關心,或者可以在面對他人的苦難與權益受損時、以自身的權利不容剝奪──例如在特殊情況下卻不願提供房屋來協助救災──作為不肯伸出援手的理由。於是在某個意義上,我們將可以從人權的內涵來批評這些不顧他人權益的作為是種自私。

又就後者來說,我們其實更可以「愛」的標準來批評那些躲在權利背後的自私自利,因為愛者總是放棄自身的權利去愛,如同一個熱愛自然的人可以放棄一片可從木材生產中獲利的森林、使其作為野生動植物的棲地;一個熱愛文化藝術的人也可以將自己的土地讓出來、供作興建圖書館與美術館之用;一個熱愛歷史記憶的人也可以將自己擁有的古老建築捐獻出來、成為地方共同回憶的座標。

他們雖然放棄了權利,但卻成就了美善,但如何讓大眾擁有這樣的眼界與胸懷,教育絕對是我們必得重新檢視的部份。

此外,呼應著之前所提到的,這也會使我們加倍地看重應當在教育裡教導如何「講理」──而不是講分數、講排名、講學歷。唉,由此反思台灣的教育內容,就要發現它真的是非常的奇特,更令人感到痛苦!因為一個學生在十餘年的教育裡被裝備的就常常只是「答題技巧」,甚至在學習時,明明合邏輯也合理、但卻不合乎標準答案的答案就不會被承認是答案,

如此一來我們要如何怪罪那些「依法行政」的公務員呢?他們不也就是依循著這種「答題技巧」在謀生嗎?我們的教育何時記得加入那關於正義的內涵呢?而不從教育做起──這教育是廣泛地包含著社會教育──我們怎能奢言這次反對強制徵收的運動能算是一種「進步」呢?

總之,重視人權並非只會帶來許許多多的不方便,它還會催逼著我們要進步。例如「公共利益」其實就是一個值得我們深究與討論的出發點,因為它就常常關係著我們對於社會事件的評價。甚至,當我們開始關注那非人的自然物時,我們更要好好地來檢討一下公共利益的內涵──

白海豚能被視為組成公眾的一份子嗎?牠們的利益能被算是公共利益嗎?如果不是,那麼我們是否就只能想盡辦法去尋找「白海豚對人類的好處」作為運動說帖呢?如此一來白海豚自身的利益又該在什麼樣的基礎上得到保全呢?而這些其實都是值得我們繼續深思的問題,而不只是繼續等待下一場災難的來臨。

image
種在總統府馬路上的稻子,沒有期待在每個人的心中結穗(攝影/鐘聖雄)

結語:另一種不方便

最後,這裡還有另一種不方便,也就是「持續關心社會」之於我的不便,就是「掛念著別人的不足與痛苦」之於我的不便,就是「持續地為別人付出」之於我的不便。老實說,想過著舒爽的生活是大部分的人們一致的期望,雖然人們也不是不願做些善事,但因為生命與精力十分有限,於是選擇讓自己「過好一點」總會比讓良心「好過一點」要來得划算,不是嗎?

因為參與在追求社會公義的行列裡,它常常得不到什麼實質的好處,倘若其中有人是圖謀讚賞、感佩、名氣、熱血的形象、顯示自己的超然不群、或期望在歷史上留名……,唉,這些到頭來──除非你有超人的自我催眠能力──常常只會褪色成一堆空虛。

〈傳道書〉早已表白「人一切的勞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勞碌,有甚麼益處呢?……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已過的世代,無人記念;將來的世代,後來的人也不記念。……我見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都是虛空」(傳1:3、9、11、14)。

所以,有多少人曾經湧起過一陣熱血,但之後就迅速地回歸到冷漠「務實」的行列裡呢?又有多少人逐漸變得扭曲,把社會或環境抗爭當成「永續事業」在經營呢?今日我們在大埔事件裡所見到的正向力量的蓬勃、盛況,其中有多少小苗能夠順利長大呢?又有多少小苗總會毀在這文化的怪手底下呢?我們的社會何時能夠超越這種不方便?而我們的社會又能憑著什麼支持這樣的超越?

啊,這些思考並不是要拙劣地搬弄一些玄之又玄的概念,我以為這反倒是十分真實的,它其實是歷來種種社會與環境運動背後潛藏的問題。我們或許可以進駐凱達格蘭大道,我們或許可以贏得媒體大量──但長遠看來其實短暫──的關注,我們或許可以順利修法、替農民爭回本應屬他的權益、又就權益的侵害獲得補償……;

但或許我們也可以嘗試著用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的眼光來深思,深思那無形文化的建設。只是,像這樣的志業就又是另一種不方便了。

吾土吾民之灣寶聚落

對於承襲祖先渡海移墾後龍灣寶,長年堅守農事生產的灣寶農民而言,徵收可耕農地作為污染工業的生產基地(偽稱科學園區),無疑是生命中最大汙辱!

編按:內文所有藍色字都可以點選延伸閱讀,請大家自助閱讀,感謝!

——————————————————————————————————–

「灣寶聚落」位於苗栗縣後龍鎮西北端台9線(龍山路)大山國小後方一帶,與「埤仔頭」、「六甲」、「百三」、「圪仔內」等村落共同組成「灣寶里」。走3號高速公路由大山交流道下,走明山路往西即進入後龍鎮灣寶里,明山路右側往北3百多公頃農、林地面積,即為此次苗栗縣政府預定創造40000個工作機會,「偉大的後龍科技園區」預定地。

古灣寶早期受中港溪沖積,大量溪水泥沙流入淤積而成沙洲平原,又位於出海口附近受東北季風吹襲,常年塵土彙積成為「土坵」,在灣寶稱為「大山」,在西南沿海的彰化大城沙崙雲林縣二崙鄉崙背鄉等地則稱為「崙」,難得的在灣寶仍保有在「大山」群居的地貌。也因為縣長劉政鴻的執意,才讓大家見識到「灣寶」捍衛鄉土的意志。

灣寶聚落一帶多為沙質土壤,種植水稻收穫並不理想,但在1960年到75年間進行移土改良土壤工程與農地重劃,並引大潭水庫灌溉供水,而讓灣寶農作趨於多元化而豐富,並規劃「農業特定區」。由於覆土部份為紅色黏土,在部分水稻田中仍可見紅色黏土,成為此地特殊的農作景觀。灣寶農作有三寶:「地瓜」、「花生」、「西瓜」,其中以西瓜最負盛名,讓灣寶人引以為傲。

990801wanbaojyuluo-450.jpg

灣寶聚落的豐富歷史文化

「灣寶聚落」群居在「土崙」偏西南坡度平緩處,可以閃避冬季強烈東北季風,移墾先民大都來自福建泉州一帶,經由金門再渡海移入,宗族觀念極為強烈,以、洪、、黃及吳等五大姓,各姓氏以親族血緣作為群聚的生活圈,均延著山崙成帶狀分佈,領域分明,從目前聚落中僅存古厝群的分布,依稀可以瞭解昔日各宗族群居的狀態。

「灣寶聚落」中姓氏親族最龐大為楊氏宗族,日治時期擁有大面積耕地外,並擁有小型魚船在中港溪南岸沿海放網,村人(罟仔腳)再協力拉網回岸而取得魚獲(牽罟),村人稱「楊仔罟」,與庄內洪姓的「洪仔罟」常有較勁與械鬥。當然,這是先民拓墾奮鬥的故事,現在則是各姓氏宗親同心合力對抗官廳的壓迫。

楊氏古厝宅群,位於庄中心位置,有兩幢雙併式多護龍三合院,前方並有錯落磚造平房,據悉為楊水牛的三個兒子楊天合、楊萬和、楊萬富分別興建,大哥楊天合居左幢三合院,在格局、佈局均較其他房舍雅致,而宅群前後棟距形成古韻幽長的巷弄偶有電視劇來此取景

楊氏古厝宅群坐落在低凹的地勢上,猶如寶座般,除有防風因素更有風水上的考量,楊老先生說古厝以前在正廳會有泉水湧出,但戰後實施耕田放領與三七五減租後,家勢式微後即沒再看見過湧泉。而楊家古厝後方有棵百餘年老莿桐樹,見證楊家興衰與灣寶聚落開發史。

古厝群均為磚木結構,位向朝西南偏西,左右兩幢正身均為七開間,正廳門樘上有「弘農堂」堂號,出挑簷廊,牆體為斗子砌,正廳與次間屋頂已塌陷,但內部留存承重磚牆為戰後生產磚塊規格,研判在戰後曾經翻修內部與屋頂,但保留外部斗字砌牆體,若從建材與裝飾推估,古厝可能建造於1930年間,之後陸續増修。左右內外護龍不同的馬背造型與山牆墜飾,寓意深遠,十分引人注目。

左幢(楊天合)的宅院應較早興建,右幢宅院次之,前方平房則是居後。左幢院門採內凹環抱形式,門柱上以迴紋雕飾右幢門柱則以洗石子瓜形裝飾,左右先後呼應。比較特別的是,左幢左外護龍過水廊間上改以露台方式,讓中規中矩的的三合院,更增添幾分情趣

楊氏宅群前方近百公尺附近,另有一幢楊家古厝(灣寶庄96-1號),仍為楊水牛宗族後世所建,獨幢式合院,格局為一條龍形制,面寬七開間,設置院牆門柱柱頭以簡單十字錐星泥飾,建於戰後1960年間,工構嚴謹,水形曲、火形銳、木形直馬背,意象和層次分明,雖無華麗裝飾,但清新又充滿親切感

楊家古厝左上方處,為吳家古厝(灣寶庄103號),為傳統三合院格局,正身為五開間格局,院牆中崁水泥模造花磚,亦為戰後建築典型裝飾,樸實儉約,院邸充滿寧靜祥和的氣氛。

「龍雲宮」為灣寶的信仰中心,位於聚落北端,於2005年重建啟用,共花費4600萬,經費來自聚落族親與附近村民捐建,也成為里民活動與議事中心。而「後龍科技園區」規劃的的地界就沿著「龍雲宮」左側產業道路,果然「神明」還是比較有影響力。

沿著產業道路(後龍科技園區地界)左側山崙下驚見一幢古厝,堂號為「頴川堂」,原以為是「鍾氏古厝」,但詢問後才知道是修復古厝的彩繪師父擺烏龍,將陳氏堂號「穎川堂」誤寫為鍾氏的「頴川堂」,陳家後代於事後發現有誤,但因無傷大雅,就選擇尊重歷史錯誤的存在,從此「頴川」即融入「穎川」之中,充滿樂趣。

「科技」追求極致的精準與速率,「穎川」變「頴川」的就像程式中的「臭蟲」(Bugs)一般,不允許出現的錯誤,更不會讓「頴川」融入「穎川」之中。或許,這就是「科技」與「人文」的差異。

1994年起,不斷表達拒絕被劃入科學園區的意願

其實,灣寶對於被劃定為「科學園區」的抗爭,早在1994年國科會為因應新竹科學園區擴充需求,即所謂的「竹科四期」就與竹南、銅鑼兩地列入評選基地,1995年選中後龍灣寶,園區幾近整個灣寶里,灣寶庄民隨即組成「苦苓腳地段權益保護委員會」表達堅決反對科學園區的設置,不惜發動大規模抗爭,並舉發民意代表之私心圖謀,同步行文國科會、縣府、省府、中央表達嚴正立場。

1996年政府宣布放棄「後龍科學園區」的規劃,轉往竹南設置竹科四期。這也是2004年竹南基地擴大徵收大埔農地,造成2010.6.9大埔抗爭自救事件的歷史原點。

這一任的苗栗縣長劉政鴻,又依樣劃葫蘆,但這次劉政鴻耍「陰」的,一方面籠絡鎮長與民意代表,以隱瞞、蠻橫的方式企圖以「暗渡陳倉」企圖闖關。聚落村民再一次聚集成立「灣寶愛鄉自救會」,堅決反對開發與徵收,捍衛聚落與自己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

對於承襲祖先渡海移墾後龍灣寶,長年堅守農事生產的灣寶農民而言,徵收可耕農地作為污染工業的生產基地(偽稱科學園區),無疑是生命中最大汙辱!

█ 請參考延伸閱讀
灣寶人文藝術工作室
灣寶西瓜保衛戰(01)-灣寶西瓜保衛戰(02)
童年的保存期限(1)童年的保存期限(2)
灣寶的故事-最後的春耕灣寶的故事-家住工業區?1。
守護灣寶─台灣農村庶民價值保衛戰(文/廖本全)。
[夏耘田調] 苗栗灣寶2-1(上));2-2
苗栗後龍鎮灣寶里紀實-張天寶編撰
後龍鎮公所大山國小
後龍在地藝術家-洪江波
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灣寶土地保衛戰

大埔爭議逆轉 劃5公頃還農

延燒多日的苗栗縣大埔土地徵收爭議暫時化解!行政院長吳敦義昨拍板定案,將竹科竹南基地用地,透過都市計劃變更程序保留五公頃土地,提供二十四戶不願土地被徵收的農民,農耕使用..

延燒多日的苗栗縣大埔土地徵收爭議暫時化解!行政院長吳敦義昨拍板定案,將竹科竹南基地用地,透過都市計劃變更程序保留五公頃土地,提供二十四戶不願土地被徵收的農民,做為農耕使用;原本態度強硬的苗栗縣長劉政鴻,首度對於縣府將怪手開進農民稻田的做法道歉。面對農民抗拒農地變更使用,吳揆也宣示,為確保國家安全存糧,農業特定區「絕不輕易做變動」。

p1040145-450.jpg
農民把凱道的秧苗帶回農田照顧(圖片提供/許博任)

吳揆拍板

苗栗縣竹南鎮大埔自救會長陳文彬昨回應說,規劃的五公頃農業區細節尚未公布,還需繼續觀察,自救會要求回復原屋原地,反對縣府為財團強制徵收農地的立場不變,但欣慰政府解決問題的誠意。

自救會籲恢復原地

十指緊扣<BR>吳敦義昨宣布還地於農,劉政鴻(右)向農民致歉後,兩人十指緊扣離去。張良一攝

吳敦義昨宣布還地於農,劉政鴻(右)向農民致歉後,兩人十指緊扣離去(張良一/攝)

吳敦義與劉政鴻昨在行政院會後共同舉行記者會,劉政鴻神情緊繃,他說,他也是農家子弟,身為縣長,理應讓居民安居樂業,看到農民夜宿總統府前,他感到不捨和難過,要為此向農民致歉,劉也坦承因監督不周,讓部屬把怪手開進農地,「對神農大帝和農民表達歉意。」劉強調,當初不知有稻田,看到怪手挖田的照片,覺非常痛心,他將和二十四戶農民溝通,研議土地變更的相關細節。

苗栗縣府地政處長邱宏宗說,自救會二十四戶成員原先持有的農地,僅五公頃裡約百分之二至百分之三十的面積,會長陳文彬農田約有兩公頃,農委會初步將陳宅周邊規劃為農業區,但要如何分配自救會成員才能接受,恐怕有段艱辛的路程要克服。

針對自救會要求將農地原地恢復的訴求,農委會主委陳武雄表示,不可能達到,因為會破壞當地的都市計劃;行政院宣布另劃出五公頃,分配給二十四戶農民的規劃,是「兩全其美的做法」,既維持原來都市計劃的發展,又兼顧二十四戶農民權益。他以農委會立場,希望縣政府及相關單位,把生產的必要設施,如灌溉、排水系統做好,將農地原貌還給農戶。

吳揆認為,竹南基地劃定五公頃特定農業區,在科技園區外有很好的田野風光,相映成趣。吳說,馬英九總統很關心此事,支持行政部門的做法。吳揆強調,希望各部會重視這次事件,尤其糧食安全是國家戰略層次的問題,對於農業特定區未來「絕不輕易做變動」,各縣市都委會、區委會對於土地徵收一定要嚴格把關。

綠:丟政權的開始

民進黨發言人蔡其昌說,這起事件展現「人民團結是對抗無能又不義政府的最佳利器」。民進黨台北巿長參選人蘇貞昌也說,用推土機損壞稻作,就如同好好的一碗飯倒掉,違反天理,「如果違反天理,就是失去政權的開始!」

大埔自救會發言人葉秀桃說,各地農民努力爭取,已讓政府看到「區段徵收辦法」是會讓農民和農地無路可退的法令,希望政府盡速修法。

大埔徵地案 事件簿

◎2004:內政部1月同意辦理新訂都市計劃,面積為362公頃
◎2006:因地主陳情,苗栗縣府6月減半徵收為154公頃,其中23公頃為「園區事業專用區」
◎2008:3月群創光電陳情增地,4月內政部通過群創案,專用區擴充為28公頃,增加的5公頃24戶即為大埔抗爭地主
◎2009:4月內政部核准區段徵收計劃書;12月大埔自救會北上抗議,都市計劃月底公告實施
◎2010 6/09:苗栗縣府凌晨3時動用怪手,清除認定為佔耕的稻田,引發爭議
◎6/23 6/30:大埔自救會兩度北上總統府、監察院陳情
◎6/28:苗栗縣府再度動工,和自救會爆發衝突
◎7/17:大埔自救會夜宿凱道,抗議政府與財團合謀,強制圈收農地
◎7/22:吳敦義、劉政鴻宣布在專用區劃設5公頃農業區,滿足自救會繼續農耕訴求。但自救會仍有不夠分配等疑慮
資料來源:《蘋果》採訪整理

(本文轉載自20100723蘋果日報)

搶救野生農莊-大埔陳玉彬夫婦

雖然陳先生和陳太太相信眾生平等,但是他們能怎麼辦呢?他們家族已世居這裡百年以上,雖然他們收養動物,細心呵護,但是如果他們也被迫流離失所,何況這些他們「供養」的動物植物呢?

編按:作者為就讀清華大學的竹南人, 外婆家也是在竹南大埔. 這篇文章是作者於今年六月底和畢業於廣告設計科的妹妹陳玉庭一起採訪撰寫, 作者負責文字,妹妹負責攝影,希望 從動物權和有機農業的議題來提供反對大埔徵地的想法。

────────────────────────────────────────────

在好幾年前因為爸媽的關係我們就拜訪過陳玉彬夫婦了,陳玉彬夫婦住在竹南鎮大埔里二鄰。當獲知陳玉彬夫婦的土地要被徵收了,爸媽第一個反應是:「陳玉彬的貓狗怎麼辦?」爸媽會這樣問並不是說他們「不問居民問畜生」,而是因為陳玉彬先生養的貓狗不是普通的多,而且這些貓狗大多是流浪貓狗,命運坎坷,已經流離失所過了,沒想到即將面臨再度流離失所的命運。為了這些貓狗,我偕同妹妹一起去拜訪他們。

造訪和善的野生農莊

我們在民國九十九年六月底的上午十一點「突襲」造訪,那是個悶熱的中午,但是天很藍,使得心情並沒有受到酷暑的影響。我們首先看到的是飼養著雞、鴨、鵝的水池,不過沒過多久就聽到非常大聲的狗吠。除了狗以外,還有一些貓在地上或是車頂吃飼料或是曬太陽。這時陳太太聽到狗叫聲從房子裡出現了。

我們一臉尷尬,倒是陳太太和善地招呼我們,在問明我們的來意後就說要帶我們參觀。首先我們走了一條「小路」,其實這是他們院子的一部分,來到另外一個大狗籠,裡面也養了幾隻狗,這些狗比剛剛那些溫馴。這個籠子對面則是養神豬的豬圈,豬圈很大但是目前只養了一隻,懶洋洋地待在豬圈中央,沒想到竟有如此舒適的豬圈。

我們又去參觀雞、鴨、鵝舍。我們的外婆家也有養雞鴨,環境髒亂不堪,所以原本我們預期會看到滿地糞便和蒼蠅的景象,結果沒有。地板非常乾淨,不是原本我預期的「腳無立無便之地」,也沒有臭味撲鼻,而且環境也很寬敞。最貼心的是四周都是黑布,家禽生性害羞,這些黑布能讓家禽有安全感。

陳太太說她們每天都清掃這個雞、鴨、鵝舍。難怪這裡那麼乾淨,我們的外婆似乎沒有掃過雞舍。陳太太說她都不太敢殺這些家禽,所以她的工作是「找蛋」。由於空間太寬敞了,所以他們也樂得到處下蛋,必須放亮眼睛努力尋找。我覺得養在這裡的家禽情緒比養在一般雞舍的還快樂、健康。這邊的雞蛋的顏色也很特別,跟一般的雞蛋不同。

990721pussycat-450.jpg
陳先生夫婦收養的流浪貓

體貼的動物樂園

這個雞、鴨、鵝舍上面都是樹,讓這個雞、鴨、鵝舍比外面還要涼爽,使我們捨不得出來。這些樹上面有──貓!陳太太說這些在樹上的也是她養的貓,白天都隨便亂跑,晚上則會「回家吃飯」。陳太太表示,因為他們很喜歡貓狗,她和她的先生都很為流浪貓狗不捨,所以他們收養了這些貓狗,目前大約各十隻。

除了提供他們飼料之外,也帶他們打預防針、看醫生。這已經要消耗不少金錢和心力了,但是他們還進一步認為「愛他就是讓他自由」,決定讓較無攻擊性又比狗喜歡自由的貓咪有行動自由,在這個農村裏自由玩樂。

陳先生和陳太太也深知讓貓咪自由行動可能會生出更多流浪貓,所以他們讓每隻貓都接受了結紮手術,符合最近推廣的對於流浪動物「以結紮野放代替撲殺」。然而大部分他們所飼養的貓咪到了晚餐時間都會回來,因為晚餐時間有特別為了貓狗製作的炒飯。

陳太太說陳先生相信眾生平等,他認為自己吃飯卻給貓狗每天吃同樣冷冷的飼料就是違反了這個原則,雖然因為人力不足,沒辦法三餐給熱餐,所以在白天便在屋外放了幾盆飼料,但是晚上陳先生總會自己炒飯給貓狗吃。

每當陳先生開著他的大貨車回家,耳朵靈敏的貓狗在陳先生將車開進來的三分鐘前便會開始聚集在陳先生的家,等著吃熱騰騰的飯菜,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知道陳先生和陳太太收養的流浪動物有多少。

特別幫貓狗做菜是這幾年才漸漸推廣的理念,但是陳先生已經行之有年了。幫貓狗做菜跟讓貓狗吃飼料比起來做菜的機動性比較大,可以根據牠們的身體狀況調配,而且飯菜是熱的,野生的貓狗也幾乎都吃熱的東西,符合本性,而且也比一成不變的飼料好吃,但是貓狗和人類能吃的東西有不同之處,烹調時要特別注意。

我們在陳太太的車庫看到了一窩小貓,也在陳太太的房子內看到兩隻狗和一隻貓。陳太太說這一窩小貓是由一隻流浪貓所生的,因為太小了所以不能讓他們亂跑,也不能讓他們受到除了他們的媽媽以外的騷擾。至於屋內的兩隻狗因為是小型犬,不會咬人,反倒容易被欺負,個性也較黏人,所以除了可以待在室外也可以待在室內。養在屋內的貓則是因為常被其他貓欺負,特別讓他待在屋內「避難」。

陳先生和陳太太對動物的好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在不傷害他人的情況下,讓喜歡自由的有自由,讓需要安全感的有安全感。

我們做在車庫裡的椅子上,這時兩隻養在屋子裡的白狗衝了出來,在我們腳邊磨蹭,一點都不怕人。陳太太說以前我們來的時候就有見過牠們了。我們對於小時候曾來過這裡完全沒印象,更不用說見到這兩隻狗了,但是說不定這兩隻狗還記得我們,才會這麼不怕生吧!

這兩隻狗一隻毛是柔順的,另外一隻像棉襖,兩種毛我都喜歡,但是像棉襖的很少見到也很好摸,使得我一直摸牠。陳太太說這兩隻狗都很老了,真是不敢相信,牠們很可愛啊!還會「爭寵」呢!陳太太表示他們雖然會爭寵但是毛比較柔順的那隻會讓另外一隻,所以雖然相處多年卻相安無事。他們撒嬌完就去田裡玩了。

牠們跑一跑結果有一隻停下來尿尿,在後面的那隻在前面那隻尿完之後也在同樣地點尿,不肯讓前面那隻狗佔地盤,之後繼續跟著前面那隻跑。他們就像感情好的兄弟姊妹一樣,雖然弟弟妹妹會學哥哥姊姊,也想著絕對不要比哥哥姊姊吃虧,但是哥哥姊姊不會計較,反而會覺得弟弟妹妹很可愛一樣,兄弟姊妹還是感情很好地一同生活。

狗是雜食性的動物,狗會根據自己的需要選擇進食適合的植物。這邊都是稻田和菜田,田間長滿了各種野草,狗能夠憑自己的判斷進食野草,除了有助於狗的健康外也幫助狗發揮牠的本能,真希望這個有益於狗狗的環境能永遠保留下來。

土地徵收截止日前,被毒死的狗

陳太太說原本他們有一隻大白狗。這隻白狗的兄弟姊妹都是黑狗,常常被欺負。這些黑狗就是現在關在屋外,一直對著我們叫的這些。一開始我就覺得他們很像,原本以為是同一個品種的關係,結果原來是兄弟姊妹關係。陳先生為了保護這隻白狗破例將這種體型大的狗養在籠子外,而這隻狗也不枉苦心,非常的乖。

但是這隻狗在三個月前被人毒死了。三個月前算一算就是三、四月間,正是徵收案的最後截止日,如果在這段時間不繳土地權狀就無法領得配地。

狗被毒死很有可能是因為某些能從徵收案中得到利益的人所做的,因為這隻狗是養在外面的大狗,是第一隻會吠叫的狗。狗被毒死的原因常是因為怕狗會咬傷行人,但是這隻狗不可能因為怕會咬到別人才被毒死的,因為陳太太的家附近沒有鄰居,馬路也只開到這邊,除了要找陳先生和陳太太之外沒有人會來到這裡。

陳先生和陳太太認為徵地不合理,徵地的補償過低也不合理。為了抗議政府,他們不顧政府威脅「沒有補償地而且到頭來土地還是政府的」,堅持不繳土地所有權狀。有了土地所有權狀雖然政府已擅自變更地籍但是還是能堅持地還是自己的,「反倒政府沒憑沒據就說地是自己的,好像偷渡客拿不出身分證就說自己是中華民國公民,好像古時候沒有官印就宣稱自己是官員。」

而且要申請配地還要簽同意書,說自己對於這樣措施沒有異議。陳先生和陳太太比較有勇氣也比較有知識,可能也是比他們大多數的鄰居稍微富有一些,所以他們知道自己的權益受損,發現權益受損也敢這樣跟政府抗議,但是他們的鄰居不是被政府的謊言矇在鼓裡就是不敢跟政府抗議,因為他們認為抗議的勝算很小,而且如果輸了話不但原本的土地沒了還領不到配地,政府也會將自己列為黑名單,所以有許多民眾只好違背良心幫政府背書。

我跟陳太太說剛剛一路上有經過龍眼樹,陳太太說他們還有荔枝樹,現在荔枝正好吃。於是我們就跟著陳太太一起摘荔枝了。陳太太家摘荔枝的方式很特別,首先必須沿著鴿子屋旁邊的樓梯爬到一個鐵皮屋頂上,再在這個屋頂上走幾步路就可以摘到荔枝了。養鴿子是陳先生以前的興趣,他現在不想養了,想要放生,但是鴿子不肯走,就只好繼續養著。牠們也互相交配,繁衍多代。

我們居高臨下往下看到更多隻貓在「賞鳥」。賞鳥是許多貓最喜歡的事。我問陳太太這些貓會不會吃鳥,陳太太說她不知道,但是以前家禽的幼雛常常不見,她懷疑是貓吃的,所以只好特別照料幼雛。

坡地菜園
陳太太的坡地菜園

陳玉彬夫婦的有機菜園

摘完荔枝後我們跟著陳太太進入菜園和稻田。首先映入我們眼簾的是絲瓜棚。我們看到了幾個絲瓜孤零零掛在棚上,陳太太說這些是太熟的,準備讓它變成菜瓜布。我的外婆也常常拿她自製的菜瓜布送給我們。天然的菜瓜布很堅韌也不容易卡菜渣,最神奇的是使用天然菜瓜布幾乎不必加洗碗精,實在非常環保。

無印良品也有賣天然菜瓜布但是看了價錢我嚇了一跳──原來天然菜瓜布這麼值錢,我們可是一直拿免費的並且怎麼用都用不完呢!

接下來我們來到種其他蔬菜的地方。來到菜園的小路,這真是跟普通的菜園不一樣。由於這個菜園位於坡地,採取「梯田法」,防止水土流失,所以這個菜園根本是「青菜樓梯」。雖然這遠看是青菜樓梯,但是站在這個樓梯中間卻覺得我踏上了忍者在山林間的祕密通道,沒有該有的一望無際,只覺得四周都是一片翠綠,因為我被許多植物和竹竿擋住了。

這些竹竿不是為了讓瓜類攀爬用,而是怕貓跑到菜園裡玩菜,所以設置竹竿防止貓咪進入。陳太太他們對動物實在太好了,貓咪破壞了他們的菜,他們的反應不是把貓關起來而是把菜關起來。

陳太太說他們種的菜都是有機耕種,不灑農藥而是使用堆肥。他們自己利用樹枝製作堆肥。陳太太打開覆蓋堆肥的帆布。原本我以為會有一陣惡臭,結果沒有,陳太太的堆肥就像專家推薦的完美堆肥一樣是不會臭的。我的外婆比較少使用有機肥,我希望能跟陳太太學習有機耕種,回去教育外婆,只是陳太太的土地要被徵收了,她還能示範給我看嗎?

陳太太讓我們帶著荔枝回家,雖然我們再三推辭,但是陳太太說:「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吧!我們的荔枝多到吃不完,連摘都懶得摘。」所以我們還是帶著滿滿一袋的荔枝回家。我們跟陳太太說這邊跟我的外婆家很像。我們的外婆家也是在大埔,也有種幾棵只送不賣的龍眼和荔枝,也有種菜、種稻、種絲瓜,但是最近政府已經派人來量土地了。陳太太要我們小心一點,量完土地很快就是徵收,他們當初也是這樣。

這次大埔的徵收的目的不合理,徵收的補償也不合理,但是老百姓幾乎沒有保障自己的能力,而政府官員竟然食髓知味,想要再擴大徵地,雖然目前政府還沒提出計畫但是已經偷偷進行了。我們的外婆家會不會也步上他們的後塵,突然地要用不合理的條件為了不合理的目的而被徵收掉?我們的外公拖著開過刀的膝蓋也要耕作的心愛的田地,我們的媽媽出生的家,我們從小玩到大的廣場都會化為烏有?

如果陳先生和陳太太的抗議沒有成功的話他們也只好搬走。陳先生的工作是開大貨車,政府的補償地比原本他們居住的地小了多,陳先生沒有地方停車,無法繼續工作。陳太太的工作則是照顧這些有機農田,雖然沒有拿去市場賣但是至少自給自足,吃的大多都是自己種的有機作物,使全家非常健康。

有機作物對人和環境都友善,是現今的趨勢。政府將他們的田徵收走後支付的補償地面積不夠種田,他們到時候只好到市面上買大多經過大量噴灑農藥的農產品。

陳太太被毀掉的田
陳太太被毀掉的田

強制徵收傷害了他們的各種權力

強制徵地傷害了他們的工作權、財產權、生存權卻沒有合理的補償。政府想要蓋科學園區,但是政府不好好利用國有的荒廢的園區用地,而要另外徵收這些農田。政府沒有保護台灣農民,不像美國補助農產品出口,使產品有競爭力,也沒有盡力輔導有機農業,反而還要將農民辛苦維持的有機耕作破壞殆盡,使民眾吃大量的外來農藥作物。

這些貓狗雞鴨鵝鴿的命運更不用說了,沒有土地能飼養,只能交給政府。但是政府只會把牠們送到收容所,過了一星期就撲殺。這些動物很多原本就是流浪動物,已經受盡折磨了,但是他們很可能再過不久不是再度流浪就是被撲殺,而他們的蔬果命運將毫無疑問的死於怪手下。

雖然陳先生和陳太太相信眾生平等,但是他們能怎麼辦呢?他們家族已世居這裡百年以上,他們也被迫流離失所,何況這些他們「供養」的動物植物呢?

「野生動物園」是動物能在非常大的範圍內自由行動的動物園,所以陳先生、陳太太他們的家簡直可稱為是「野生農莊」。從陳先生和陳太太的稻田放眼望去,儘管居民抗議,附近的田有的已被政府政府的怪手摧毀了,使美麗的景觀變得一片淒慘。

雖然現在是晴天,但是遠方竟然天空是黯淡的紫灰色,彷彿天公也在哀悼這片土地。如果再不阻止,怪手馬上就會到達陳先生和陳太太的野生農場了。希望這座野生農莊能夠得到保留,希望整個大埔里所有農地都能夠得到保留。希望全台灣受到不合裡土地徵收的地主都能夠得到平反,農地能夠恢復,讓所有的生命在農田間過著健康快樂的生活。

農業、農村、農地豈能分割

一個負責任的政府,必須要告訴農民,ECFA簽署後台灣農業要何去何從;台灣農業要有發展願景,必須考慮大陸市場及兩岸貿易因素,在農業政策上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農地利用也須…

被視為攸關農民利益的農村再生條例甫經立法院三讀通過,但諷刺的是,由來自全台十個農地徵收區的農民自救會及數十個農運及社運團體發起的「反圈地」抗爭活動愈演愈烈,上周六更夜宿總統府前凱達格蘭大道,抗議中央政府忽視地方政府與財團掛鉤強制徵收農地,並要求儘速修訂土地徵收條例。

苗栗縣政府為開發新竹科學園區竹南基地而徵收竹南大埔農地,是基於產業發展的需要並依法辦理,但是,今年6月9日在優勢警力的護衛下,怪手開進大埔農田摧毀農作的畫面,卻讓許多人驚駭憤怒;經由電子媒體及網路的傳播,各方聲援農民的聲浪風起雲湧。

與竹南大埔情況類似的地區還有台北土城、竹北璞玉、竹東二重埔等多個地區,被徵收農地面積超過1,000公頃,對農民的居住權和生存權構成嚴酷的衝擊。政府若不正視問題的嚴重性並妥適處理,其引發的後遺症恐將衝擊執政的基礎。

農村再生是當前農業政策的核心,政府透過制定農村再生條例及編列1,500億元農村再生基金,希望讓農民真正當家作主,從社區出發,共同打造農民自己的家園。但是,農村、農業和農地是一體不可分割的,農村發展必須植根在農業發展及農地永續利用上,若只是拿錢幫助農民改造及美化農村,卻沒有永續發展的農業政策,最後農業仍然是走向沒落,農村土地也必然會淪為特定人士及財團炒地皮的標的,類似大埔農地被徵收的事件更會不斷重演。

非常遺憾的是,馬政府執政兩年多來,從未提出一套完整的農業發展政策,農民仍擺脫不了長期看天吃飯的宿命;另方面,政府推動的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亦讓農民擔憂日趨衰退的農業,可能面臨崩盤的命運。

儘管政府在推動ECFA過程中不斷強調,不會擴大開放大陸農產品進口,已開放的大陸農產品也不會進一步降稅;大陸方面也充分做到對台讓利,不僅未在ECFA早期收穫清單中列入任何一項大陸農產品,反而給予18項台灣農漁產品早收待遇。但是,這些政策宣示及大陸讓利作為,並沒有真正祛除農民對ECFA的疑慮,中南部農業縣更成為反ECFA的大本營。

多數農民擔憂,大陸低價農產品傾銷台灣會打擊本土農業,但政府似乎將農產品輸銷大陸,看成是解決台灣農業問題的一帖良藥。從市場開發的觀點,大陸人口眾多,市場胃納龐大,尤其近年大陸沿海各地日趨富裕,對精緻農漁產品需求大增,這對以精緻農業為發展重心的台灣確實是很好的機會。

然而,台灣農業生產規模太小,且以供應國內市場為主,加上大陸市場通路建立不易,因而並無能力做到長期穩定的供貨。

近年政府與台商在大陸密集舉辦台灣農產品促銷活動,但展銷會的熱鬧成功並未化為穩定的商機,農產品輸銷大陸成果仍屬有限。

此外,資源維護也是農漁產品輸銷大陸必須考量的限制條件。就以這次納入早收清單的石斑魚、虱目魚、甲魚蛋等養殖業為例,大陸市場固然提供可觀的商機,但擴大養殖對台灣海岸的可能破壞,以及超抽地下水造成地層下陷等衍生的巨大社會成本,卻是台灣難以承受之重。

一個負責任的政府,必須要告訴農民,ECFA簽署後台灣農業要何去何從;台灣農業要有發展願景,必須考慮大陸市場及兩岸貿易因素,在農業政策上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農地利用也須配合中長期農業發展進行全盤的檢討與規劃。唯有農業能夠永續發展,農業的價值超越工業開發的利益,才能避免農民土地被強制徵收,推動農村再生也才能真正造福農民。

990719youshou40d-480.jpg
農民與社會各界人士71上午於總統府前祭拜天公,願保佑農地農用。(攝影/鐘聖雄)

(本文轉載自2010/07/19 經濟日報社論)

凱道月亮為證 還我土地正義

今天凱道上空的月特別明亮,映照總統府金碧輝煌。月映照大地,也映照凱道上守夜的農民。原住民、客家人、閩南人、外省第二代,不同地區、不同族群的農民團結在一起,因為台灣是我們共同的家。

image

今天凱道上空的月特別明亮,映照總統府金碧輝煌。月映照大地,也映照凱道上守夜的農民。

來自全國六個縣市、九個反對土地被惡法徵收的上千農民站上凱道,素樸的怒吼憾動天地。人群從四面八方靠過來,只想說一句:「阿伯阿姨、阿公阿媽,繼續加油好嗎?」

每個年代都有農民運動,就數這次最特別,完全由農民及公民自發性連署,透過網路串連,拒絕政治人物站台、沒有大批警力、沒有氣笛叫囂,只有農民憨厚的臉龐,句句堅定:「還我土地正義,圈地惡法立即停止。」

今天,中華民國99年7月17日,台灣偉大的農民開創「新農民運動」。

image

農民提出三點訴求:1、政府立即停止圖利財團的圈地行為。2、重新檢討農地資源的合理配置。3、修訂土地徵收條例,還給農民永續生存未來。 image

竹南大埔炸開土地徵收的悶鍋

土地徵收並非始於今日,50來政府持續為了不同開發理由徵收民地、農地,農民也默默忍受。但今年6月9日當苗栗縣政府把怪手開進竹南大埔,剷除快要收割的稻穀,那個蓋住50年怒氣的悶鍋突然炸開了。

image

大埔農民反抗的勇氣,快速感染其他地區農民,苗栗縣後龍灣寶、新竹縣二重埔、新竹竹北璞玉計畫、台中后里、彰化二林相思寮、彰化田中反高鐵、桃園鐵路地下化、土城彈藥庫等地農民。原本不相識的農民站出來互相聲援。

不分族群農民在一起

原住民、客家人、閩南人、外省第二代,不同地區、不同族群的農民團結在一起,因為台灣是我們共同的家。農民的怒吼聲傳遍千里,也牽動許多民眾的心。今天凱道,看到許多學者、學生主動站出來聲援。當江一豪在台上高喊,「阿伯阿姨、阿公阿媽,繼續加油好嗎?」多少人熱淚盈眶。

image

能站在台上跟這麼多人說話,讓三鷹部落的原住民顯得有些緊張與興奮。江一豪要求大家給他們一點時間,一一說出自己原住民的名字。

他們教大家「加油」的原住民語「薩茲任」。農民熱情回應,「薩茲任、薩茲任…」迴盪在凱道的上空。

希望會感染、希望更要相互扶持

灣寶的農民洪箱看到這麼多年輕人來聲援,心情有些激動,她說:「看到你們年輕人,我就覺得有希望」。站在一旁的環境行動網林仁惠則接口:「看到農民,才讓我們覺得有希望啊」。是的,希望會感染、希望更要相互扶持。

image

洪箱的先生張木村85年時反抗新竹科學園區的後龍基地,當時也是選中灣寶做為區位,後來因民眾抗爭,最後後龍基地停止。

他說,苗栗縣長劉政鴻當時還是立法委員,他承諾未來灣寶如有建設一定聽居民意見,話講一講,結果一上任就規畫後龍科技園區,一紙公文就要地上查估,「這是不是賊仔政府?」

張木村因為身體不好,反後龍科技園區改由妻子洪箱接棒,兒子書銘大學畢業後,脫下皮鞋,滿心歡喜跟著下田耕作,家鄉的農田從此有了傳承。今天他們一家三口都來到了凱道,堅決反對世代的農地被徵收。

后里農民情義相挺

image

只要那裏需要聲援,就有台中縣后里鄉農民的身影。廖本田、陳欽全、馮詠淮他們是台灣最早公然站出來反抗政府的農民,第一個上告法院要求撤銷中科三期七星農場環評。

做夢都沒想到,農民竟然告贏環保署;做夢更沒想到,農民最後能夠期待的司法,竟然也無法阻止七星基地繼續汙染土地。

后里的問題不只中科七星農場而已,縣政府正在默默進行都市重劃,計畫中上千公頃農地將被徵收。情義相挺的事他們很早就做了,去年中科四期二林園區居民抗議,總是默默幫著拿布條。大埔他們也去了、凱道當然不能不來。

馮詠淮說,選舉時政府都說人民是頭家,但現在呢?「怪手開進農家的田,大埔人民跟政府下跪求情,有用嗎?可憐啊,台灣人民要覺醒了。」

image

二林園區土地要被徵收的相思寮農民今天也來了,70多歲的楊玉洲阿伯、陳黃媛阿嬤、蔡閒花阿嬤,為了保護家園,環保署、營建署、行政院、總統府不不知來多少次了,淚流乾了、家還是保不住。

前些天縣府發公文要求他們年底搬家,楊玉洲阿伯今天說了不知已經說了多少遍的話:「辛辛苦苦打拼的家園,政府七俗八俗就要給我徵收去,農地是我們的命,土地被徵收我們就沒命了啊。」

陳黃媛阿嬤痛哭失聲:「我出生就住在相思寮,家沒了,不知道公媽要請到那裏去啊,政府連協調都沒有就要徵收土地,你看這款政府有惡嘸?」

一方有難、八方來助

image

農民挺農民,遠從台東來的徐蘭香說起稻胎的故事。徐蘭香在台東開發健康醋,她也參與許多環境運動,去年台東反核廢料公聽會時她遭到警方突襲被帶離現場,事後她也曾與前環保聯盟會長陳椒華到凱道聲討。

徐蘭香說,在窮困的50年代,人民種稻賣錢給小孩繳學費,自己只能吃蕃薯籤。而即便如此,也不願出賣稻胎青給日本人。
客家人堅持的信仰是有胎的東西不可以賣,但苗栗縣長劉政鴻卻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在稻子在打胎的時候,竟然下手了,「這是割別人的性命,這是信仰的問題、祖先的問題、子孫的問題啊…。」

image

走到凱道外圍,發現彰化環盟的蔡嘉陽、施月英都來了,為了阻止國光石化,他們幾乎天天台北、彰化兩頭跑,疲憊的臉龐、增加的白髮。

只有自己站出來,堅定的意志才能感動人。誰說環境運動沒希望?如何才能有希望?他們的努力讓許多人看到什麼是意志力。

image

再往外圍走,前主婦聯盟董事長顏美娟與動物社會研究會的朱增宏、玉敏坐在地上。半年前意外出了車禍,至今一不注意脊椎就會痛徹心扉。

她寡居10年,扶養一對子女長大,把「想為愛的人燒一餐好菜」的心情轉而奉獻社會,需要支持的地方就有她,捐錢、出力,就為了挺台灣。

唱翻凱道

image

反抗,不一定要悲傷、流淚。行動不便的樂生阿公阿嬷上台還要別人幫忙,他們抗爭五、六年,形容自己「有腳抗爭到沒腳」。

當「樂生那卡西」唱出「你敢賠得起?我們要繼續拼下去…」多少人心都酸了。

土城彈藥庫拒絕農地變看守所,用更辛勤的耕作、更樂天的心情,宣告自己的決心。小陳說要唱翻凱道,一首「阮要決定自己的未來」唱得動人、更唱得感人。劉麗蘭,一個老師,為了守護家鄉,書不教了改拿鋤頭。猶記得她在環評會上真情怒吼:「那顆樹跟著我長大,我對他有感情,你們知不知道啊…」。

「農村武裝青年」阿達當然也沒缺席,他帶著吉他從相思寮唱到后里、再到大埔、灣寶,還到環評會上唱「白海豚之歌」,跟國光總經理曹明怒目相視,他說那次徹底知道什麼是邪惡。或許環境議題很難引起共鳴,但阿達的歌聲卻能用最柔軟的方式,接近距離,吸引各方人的關注。

楊儒門、李建誠這兩位知名農運人士上台,大家以為他們會講出一番守護農村的大道理,沒想到兩人卻來一段數來寶,說出之前在網路流傳改編自「稟馬皇」的詞句:「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誰知道劉政鴻他蠻橫不留情,勾結中央目無天,占我大屋奪我田,我爺爺跟他來翻臉,慘被他怪手來挖田……」。

青年學生站出來

image

這一陣子農民運動的參與不只農民而已,早有一批學生站出來,持續且堅定地站在農民這一邊。去年中科四期二林園區正在抗爭時,就發現二林農民身邊多了一些青年學生。

台大學生「小八」林樂晰是個戴著近視眼鏡、個頭小小的女生,站在人群中顯得靦靦。

如今小八不再只是站在二林農民身後扶著阿公阿媽的小女生,而是站在前頭高舉抗議標語的勇者。記得上月在中部科學園區舉行的友達股東會,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質問友達董事長李焜耀:「相思寮農民不要搬家、相思寮救命。」一翻怒吼連李焜耀都不得不回頭直視她。

今天小八站上凱道,毫無畏懼,「我們要農地、要正義,希望大家給相思寮居民鼓勵,支持他們撐下去,相思寮加油!」

竹南大埔事件後,許多苗栗青年也站出來。清華大學學生陳為廷、台大學生傅偉哲今天站上凱道。他們長期在外生活求學,對家鄉幾乎一無所知,看不慣苗栗縣政府賤踐長輩的土地,讓他們站出來,「身為苗栗人我感到羞愧,對這個政府感到可恥。」他們號召所有苗栗青年回鄉保護家園。

學者的良心

image

一直以來,有一批學者始終站在弱勢農民這一邊。政大地政系教授徐世榮、台北大學副教授廖本全、世新大學助理教授蔡培慧、還有被大埔事件激出來的清華大學教授李丁讚,都讓人看到台灣社會學者的良心。

他們都是溫文儒雅的學者,但一個又一個不公不義的土地徵收卻讓他們「性情大變」。印象中即使罵人都斯文有禮的徐世榮,上月在竹東二重埔土地徵收公聽會上,他當眾怒斥大批警力,要求警方不應圍住農民:「新竹縣政自己宣布戒嚴了嗎?」連警察都被嚇到而坐下,他將人民與警方的權利翻了過來。

徐世榮今天頭綁布條,擔任主持人。他說,土地是我們的,依憲法規定人民擁有財產權、生活權、工作權,「今天站上凱道,我們要要回憲法給我們的基本權利,不只為農民,也是為台灣的糧食、台灣人的公平利益打拼。」

徐世榮的妻兒、學生今天都來到現場,兒子用充滿崇拜的眼神看著他,會後也有學生還特別趨前向他表達敬意。徐世榮見證台灣學者的新典範。

image

而近年來的環境運動,不論中科、農村、國光石化,都有廖本全的身影。一次次貼近農民的聲音、一次次在國會在行政機關,為農民聲討正義。

他覺得農民今天不應該來,「是什麼樣的國家、什麼樣的社會,讓你們必須站在這裏?」但他又很謝謝農民今天來,「所有辛勤工作養育我們的農民今天來到台北,所有台北人都應該來跟他們道謝。」

「台灣社會真正的未來在農業,但我們看到政府正在毀滅我們的未來,你們能接受嗎?」廖本全說,所有的土地徵收都以公共利益之名,但卻看不到公共利益,「台灣社會還要繼續不公不義嗎?」

結束發言後,廖本全趕去參加一個談話節目,他不願離開農民,但只要是能為農民發聲的管道,他絕不放棄。

李丁讚說,如果不是政府做了太過份的事,善良的農民怎麼可能站出來?他說台灣農民在過去60年來就被不公平對待,「所謂犧牲農業培植工業」,有意降低穀價、提高稅收,青年才被迫離開農村。農業用水給了工業,農民現在被迫要休耕,「農民為什麼要休耕,這樣公平嗎?」

image

李丁讚的熱情感染了學生,今天許多到現場維持秩序的就是他的學生。清華大學,一個崇尚科學園區的學符,李丁讚站出來,對清大而言有重大意義。

而去年農再條例鬧得沸沸揚揚時,蔡培慧還是台大農推所博士班的學生,一個女子站出來號召四方之士組成「農村陣線」,影響近一年多來的農村運動。今天她促成這場凱道運動,登高一呼「還我土地正義」,全身散發生命力。

何時才能安穩睡個好覺?

image

入夜的凱道,月光依然明媚,總統府更加金碧輝煌,微風吹過凱道,農民鋪上防水布,老農將斗笠蓋在臉上已經入睡。年輕人睡不著,吃點心、打紙牌。

後龍灣寶的畫家洪江波帶著小學剛畢業的大兒子靜靜躺在凱道,雖然鋪了隔水布,還是躲不掉土地冒起的陣陣熱氣。洪江波少小離家,這些年才回到家鄉。每天清晨,一家四口騎著單車繞著灣寶的西瓜田,那是神仙家庭的生活。

image

「只想畫故鄉,家、農田,怎麼可以被徵收啊。」為了到台北抗議,經常清晨得起個大早,今天還要露宿凱道,他笑笑說,「何時才能安穩睡個好覺?」

 謹以此文向凱道上勇敢的農民致敬。

延伸閱讀:

台灣農民運動史上第一次 農運、社運自主串連(台灣農村陣線)

717救農村救土地行動 (漂浪島嶼)

凱道夜深 農民相聚待天明(苦勞)

農民反圈地 吳揆:地方處理不周(中時)

夜宿凱道挺農村 網獲800萬人次(中時)

開發主義讓社會倒退嚕(邱花妹,刊登於中時言論)

「把田種回來」農民反圈地 串連睡凱道(聯合)

千農夜宿凱道,高呼還我土地(自由)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

為堅持的信念守夜-我的凱道717

稻子的成熟期約為120天,希望由一株秧苗到一束稻穗的時間,讓政府願意睜開被蒙蔽的雙眼,認真地看待這塊孕育你、我的土地、農業的困境,及農村的問題;讓被摀住的雙耳重新聽到來自土地的呼吸聲…

六月中旬的深夜,在家看著竹南大埔怪手毀田的影片,內心氣憤不已;昨晚,在凱達格蘭大道上聽農民說話,心情依舊激昂。直到前兩天才真正下定決心,北上參加717農民守夜活動,這個匆匆的決定,有人覺得很衝,有人覺得很熱血,當我還在找自己來到這的理由時,我已經坐在「土地正義」的舞臺前了。

太陽漸漸下山,相思寮的阿公阿嬤緩緩地走上舞台,拿起麥克風說著這個政府的所作所為時,想起自從意識到「吃飯是重要的」時候開始,左手捧碗,右手拿筷,腦袋總惦記著「絕對不可以有剩飯剩菜,因為農夫很辛苦!」,所以我的碗總是閃亮亮如剛洗好一般,小小的心靈大概覺得那是一種對農夫的尊敬;

直到工作後有機會再赤腳踏進那讓福壽螺吃飽飽,並結出纍纍稻穗的土地,嘗試早起拿鋤頭,汗流顧稻田的生活,雖然真正做到的工作可能不及農民的十分之一,但小時候的那股尊崇感又不知不覺地從腳底板湧起通到心坎裡。

眼前這群勇敢的農民們,為了這塊土地,為了台灣農村,為了後代子孫選擇站在這裡,讓人總得努力深呼吸才能不流淚,我想來到這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已不再重要。

4802086500_b953761eff_b
這場遊行讓政府重新看見農人在那裡(攝影/munch,更多照片請點選這裡

尚未踏上凱達格蘭大道前,不禁問了同事和自己一個問題,「會不會有人覺得我們做這樣的事很笨又沒意義,或是根本不知道為何這樣做」?

但是想到我們每天吃的飯菜,那背後是多少人的汗水,我們又怎能不顧那些總是最接近土地,最了解天公伯的人所發出的聲音,我們又怎能忍受看著一塊塊土地被如此的殘暴的對待!

無風的夜空中,「土地正義」與「圈地惡法 立即停止」的聲音響徹凱道,那不僅僅是兩句口號,那是農民心中的想望,也是我們對這塊土地和台灣政府仍保有相信的象徵。

約莫十點多,舞台熄燈的同時,睡墊也一張張地舖在仍微微發熱的柏油路上,聲援的群眾竟默默地變多了,一下子反而找不到可躺下休息的地方;凱道的另一頭,阿公阿伯們仍未顯疲態地繼續聊著天,本就擁有夜行性格的年輕人們,不間斷地討論讓這晚的守夜行動增添許多未來的可能。

阿公阿伯們繼續round2,這時應該來泡壺茶才是!
阿公阿伯們繼續round2,這時應該來泡壺茶才是(攝影/林怡伶)!

今日早晨(7/18),在街頭和總統府說早,雲林的農友在看到昨晚的行動後連夜載了一甲地的秧苗來到台北,八點多,在場的農民和民眾象徵性地種下「凱道上的凱稻」,也種下我們對政府的期待秧苗,

稻子的成熟期約為120天,希望由一株秧苗到一束稻穗的時間,讓政府願意睜開被蒙蔽的雙眼,認真地看待這塊孕育你、我的土地、農業的困境,及農村的問題;讓被摀住的雙耳重新聽到來自土地的呼吸聲、農民的吶喊聲,及各地民眾的加油聲,因為我們雖然失望,但並未絕望,農村就是有這麼一股堅持到底的信念和勇氣,我想天公伯會知道的!

「凱道上的凱稻」,希望每個人都要認真看,用力記住這一刻。
「凱道上的凱稻」,希望每個人都要認真看,用力記住這一刻(攝影/林怡伶)

延伸閱讀:

台灣農民運動史上第一次 農運、社運自主串連(台灣農村陣線)

717救農村救土地行動 (漂浪島嶼)

凱道夜深 農民相聚待天明(苦勞)

農民反圈地 吳揆:地方處理不周(中時)

夜宿凱道挺農村 網獲800萬人次(中時)

開發主義讓社會倒退嚕(邱花妹,刊登於中時言論)

「把田種回來」農民反圈地 串連睡凱道(聯合)

千農夜宿凱道,高呼還我土地(自由)

(作者為旗美社大專員)

我被強制徵收的,是尊嚴─717凱道守夜記

「我是一個小農家的女兒」,我在想,是不是該用這句話當文章的開頭?如果有一天政府看上我,他就可以對我予取予求,就像古代總有強押民女的故事,而現在,農民的土地竟然就是這樣失去的。

 「我是一個小農家的女兒」,我在想,是不是該用這句話當文章的開頭?如果有一天政府看上我,他就可以對我予取予求,就像古代總有強押民女的故事,而現在,農民的土地竟然就是這樣失去的。

來凱道守夜,到底能有什麼效用嗎?其實心裡充滿了疑惑,但,我還是來了,眼睜睜看著老農民們,睡在大馬路上,整晚,都讓人覺得非常心疼。這次,政府徵收的並不是我家的地,但,我卻覺得我好像也有什麼東西被強制徵收了一樣!

是的,政府,你強制徵收了我農民的尊嚴!也讓我失去安全感!

其實我是一個剛剛返鄉的青年,正準備要展開農村新生活,但首先迎接我的,就是這場抗爭。我昨天從雲林搭車來到台北,自己一個人沿著重慶北路走到總統府,天氣很好,我也拍了很漂亮的總統府照片,正好六點,還看到樂儀隊奏國歌、國旗歌進行降旗儀式,我下意識地還想:是不是該立正站好等國旗降完呢?!

但走進抗爭現場,再回頭看遠方莊嚴肅穆的總統府時,心裡想的是:這就是我的政府啊!對農民那麼冷血無情的政府,我是不是該怕他?

4801454121_f458126e60_b
從遊行中看到的總統府(攝影/munch,更多照片請點選這裡

自從在網路上看到怪手開進農田強行「整地」的那一幕,我就開始擔心,會不會有一天,我家的地也這樣,可能爲了「開發」二字,我就必須獻出,不管我願不願意。這真的不是錢的問題,是我覺得我們應該被尊重。

身為農民,土地就是一切,被強取豪奪,就是生存權的喪失,從此我們的生活,何來安全感?但政府根據的是法令,土地徵收條例的存在,保障了政府作為的合法性,而且不用跟人民商量,只要「循序」漸進,就能自動過戶到政府名下,我就算有權狀,也可能一夕之間變廢紙!

我開始懷疑,這樣…..,我這個青年,還要返鄉嗎?還要務農嗎?在擔心務農能不能賺錢之前,還要先擔心土地保不保得住的問題嗎?

這就是現況,所以我來到這兒參加守夜行動,夜宿凱達格蘭大道,這次的大會師才知道,原來,受害的不只是農民與農地,許多人的居住地、一些古蹟建築的所在地,都同樣被霸王硬上弓,為了捷運、為了高鐵、為了科學園區、為了工業區…等「開發」的好理由,一個土地徵收條例,所有人都只能用抗爭來表達不願意。

只能用抗爭來表達不願意,是我們尊嚴的二度喪失。

現在天亮了,我們陸續「起床」、整理包袱、席地而坐吃早餐。許多年輕人拿著相機、攝影機在拍攝,紀錄我們睡覺、吃麵包的畫面。然後,把這些照片發出去,好讓我們被看見!

清晨六點,總統府又傳來國歌和國旗歌熟悉的音樂聲,大家忍不住往國旗的方向看去,但沒有人知道政府會不會理我們,連署的陳情書能,由五彩氣球送進總統府嗎?

untitled-1-300
願人民心聲可以飄進總統府(攝影/陳藹文)

延伸閱讀:

台灣農民運動史上第一次 農運、社運自主串連(台灣農村陣線)

717救農村救土地行動 (漂浪島嶼)

凱道夜深 農民相聚待天明(苦勞)

農民反圈地 吳揆:地方處理不周(中時)

夜宿凱道挺農村 網獲800萬人次(中時)

開發主義讓社會倒退嚕(邱花妹,刊登於中時言論)

「把田種回來」農民反圈地 串連睡凱道(聯合)

千農夜宿凱道,高呼還我土地(自由)

小地方新聞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