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後一年(3) 生活重建中,唯一沒有被重建的就是「部落」。

王增勇表示:「災後的重建並不該是社會福利來擴大版圖的一個過程,而應該是回來問,在這個過程裡面到底有沒有讓在地的部落更有力量。」

編按:11月12、13日在台灣師範大學舉辦「一年過後:原住民族災後重建與永續發展國際學術研討會」,以圓桌論壇以及議題發表討論的方式進行災區的族群代表、NGO代表、政府代表之間的對話。本文為會議整理系列報導(3),閱讀系列其他文章,請見文末附錄。前言:

災後重建在國家角色消失的狀態之下,慈善團體所建立的「生活重建中心」只能解決個人的問題,而這個生活重建中唯一沒有被重建的就是部落。所以看到這樣的一個過程,社會福利組織必須要重新的回到尊重原住民自治的一個原則裡面來自我自治跟約束。

國立政治大學社會工作研究所王增勇表示,「進去到原鄉組織只是陪伴的角色而不是一個發展的重點,換句話說災後的重建並不是社會福利來擴大版圖的一個過程,而應該是回來問在這個過程裡面到底有沒有讓在地的部落更有力量。」

但他也表示,在那個過程裡面,社會福利組織必須非常自覺得進行組織型態的調整,但讓在地力量出來是社會福利組織最容易迷失的地方。因為在那個裡面大家很可能進去只為了搶資源只為了發展自己組織的更多組織。而卻忘了說讓部落有更多的參與。

「生活重建」幫助了誰?是增強災後部落族人自我復原的能力,還是壯大社會福利組織的架構?以下是國立政治大學社會工作研究所王增勇觀察災後重建現象的相關整理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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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增勇表示,災後的重建並不應該是社會福利來擴大版圖的一個過程。

一、災後重建的福利問題與現象

(1)「福利殖民」現象

王增勇表示,從災後重建以及社會福利的角度來看,不是只是針對重建而是八八風災的重建的現象去理解。從原漢的一個角度來看,社會福利已經成為外來福利機構一種介入部落生活方式的一種殖民現象。並且他也表示,姑且把這個現象稱為「福利殖民」。

他也表示,透過經濟型態的改變與介入,社會福利變成文化殖民上的一種殖民的型態。而這種文化殖民的形態其實它的改變是更深層,因為它改變的是原住民對於自我認同的問題產生。

所以這樣的福利行為,表面上它是一種助人的行為,但是實際上更深層改變的是原住民的價值觀跟信仰,而且更否定的是原住民過去這幾千年延續下來的集體族群的認同。

(2)「八百壯士」與「福利街」

他也更進一步說到,從九二一的就業大軍到現在的八八臨工,可以發現原住民部落現在進入的這些社會福利經過這一連串災難打造出來的一個現象就是現在在部落裡面可以看到的所謂的「八百壯士」。

王增勇從過去的觀察表示,這個助人的歷史其實也不是只有在九二一之後才慢慢的發生,從基督宗教進入到原鄉,用麵粉搭配著福音傳教來助人,進行了信仰上面根本的改變。

而90年代之後,有了原民會以及各式各樣的社會福利方案開始進行,進入原鄉去推動。其實這樣的一個過程其實都根本的去改變原住民傳統的一種對於勞動的看法,而讓八八零工改變了原住民對於工作對價關係後面的價值觀。

除了各式各樣的生活重建中心成立,從這次莫拉克風災政府開始委託各個民間團體進入各個受災鄉鎮成立生活重建中心。形成災後整條街都是外來各個團體所成立的生活重建單位,而演變成部落裡有所謂的「福利街」的現象。

他也表示,這些社會福利的進駐其實背後都是有一個共同的邏輯,第一點就是把集體的社會問題變成個人的問題來解決,所以在這個過程裡面部落消失了。

二、生活重建中,唯一沒有被重建的就是「部落」。

所以王增勇也表示,「在這種強調個人,國家角色消失的狀態之下,慈善團體所建立的生活重建中心只能解決個人的問題,而這個生活重建中唯一沒有被重建的就是部落。」

那個集體性部落在這個裡面是消失的,從「永久屋」的例子來看,部落在這個裡面是被拆解的,甚至於是因為資源的介入,分配的不均而讓部落產生更大的衝突。

原來有的一些在地組織在這個重建裡面,反而都被瓦解。所以換句話說重建並沒有把部落當成是一個要重建的一個對象。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大愛屋」並不是一個個案,它是延續過去四百年原住民在跟漢人之間這個關係的不斷重複出現的一個現象。

在這個現象裡面原住民主體性的消失,原住民永遠成為一個受助者,然後只能夠接受外來的專業人員以及外來社會福利組織的重建方法。

三、在「福利殖民」的運作方式下,原住民的文化無法延續跟傳承。

他也提醒到,現在大量的社會福利組織進入到原鄉從事重建的時候,部落是要小心這些狀況。

他表示,「事實上在原鄉重建裡面大家會不斷的看到生活重建中心的工作人員,只要有人潮聚集的地方,就會去照相。大家不斷的在搶人,不再問說所辦的活動到底對部落有沒有幫助。」

因為社會福利組織要負責的是給錢的單位,給政府單位,給評鑑的學者。但是社會福利組織唯一不負責的就是他所服務的部落。所以是這個關係要根本的被改變,不然的話那個重建到底是在重建誰?重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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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鄉重建裡面大家會不斷的看到生活重建中心的工作人員,只要有人潮聚集的地方,就會去照相。大家不斷的在搶人,不再問說所辦的活動到底對部落有沒有幫助。

部落自主重建的權利?!

王增勇表示,國家在災後「生活重建」的過程裡面極小化政府應當承擔的角色,委託給民間團體辦理,而無形中讓民間團體之間產生一種競爭的關係。

因此政府可以選擇聽話的民間團體來進行辦理,所以這些民間團體接受了政府的委託,其實它能夠掌握的自主性是相對的少。所以國家可以在這裡面,又進行操控但是又隱身在這些團體的後面。

「生活重建」政策讓政府隱身在慈善機構的背後操控,而當部落重建的問題不斷發生的同時,部落災民的權利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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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增勇表示,慈濟大愛村反應的是助人者的世界觀,而不是受助者的觀點,這種文化殖民代表著長久以來原漢關係中漢人中心的思維,表面是一種助人善行的表現,背後實則代表對劣勢族群文化點的否定。

多納黑米祭─找更多的路

失去了仰賴深重的溫泉資源,對多納部落固然是重大打擊,但當年社造所埋下的種子,在災難的考驗下,卻持續生長著,為產業重建帶來新的想像。

茂林鄉一向擁有好山好水與獨特人文風情,被列入國家風景區,發展觀光產業,鄉內萬山、茂林、多納三個村落,居民也多半也以此為生。八八災後,茂林聯外道路嚴重損毀,修復緩慢,重要景點之一多納溫泉也遭沖毀,觀光產業至今難以復甦;許多青壯年人口被迫外流,到外地打零工討生活,茂林國家風景管理處亦旋即撤站到美濃。

然而,留守家鄉的居民們從未放棄努力。11/20、11/21兩天,多納村按照往年入冬慣例,如期舉辦「黑米祭」慶典,邀請政府長官和遊客同樂。村中從老人家到孩子,都盛裝穿著傳統服飾出席,在外工作求學的青年男女也回鄉響應。

在主持人羅善頭目介紹之下,一一演繹勇士出獵、傳統婚俗的細節,與古老的小米、黑米文化環環相扣。族人傾力想把自己文化和傳說的特殊與美好,展示給所有與會者知曉;也想告訴遊客,除了溫泉之外,多納還有更多豐富的人文景觀值得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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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米祭慶典會場

黑米祭,為部落尋生「路」

八八災後,提供多納村不少工作機會的多納溫泉遭沖毀,「你想想,村子大概四百多人,溫泉業就可以養活大概30~50人,一個家庭可以有一個,那個比例,影響真的很大。」社區發展協會的前任理事長郁德芳,現在擔任協會專案助理,他表示,很多人因此得到外地做鐵工、板模工等臨時工作,不好找也不穩定;不少老人家離不開的,只能等待外地的孩子寄錢回家。

失去溫泉業雖是打擊,但道路才是讓觀光產業始終一蹶不振的關鍵。茂林鄉的聯外道路遭摧毀後,修復緩慢,位於鄉內最深處的多納部落,甚至有超過半年的時間只靠吊橋進出。在村子開咖啡屋的Mege說:「我的重點只有一句,就是路,給我們一條路啦!其他都以後再說。」用心經營石板屋咖啡館,專賣原鄉原產咖啡的Mege,一向靠口碑吸引不少回頭客登門再訪,但八八災後一年半,她說:「我的收入都歸零!」

今年九月中,修通不久的道路又遭凡那比颱風沖毀,近日因縣府經費補助的黑米祭將盛大舉行,才搶通了一條勘可使用的便道。郁德芳表示,舉辦黑米祭,除了向觀光客宣傳多納村,「也是邀請政府的長官來看看,讓他們知道說,我們真的很需要修一條路。」

代表高雄縣政府參加慶典的縣府重建會執行長吳裕文,也在致詞時向遊客說:「我們跟大家報告,我們修路的進度,都是可以的,都在進度之內,也希望在場的遊客,可以傳出去,說茂林的路通了,可以常常來。」顯見政府也完全知悉,一條可供觀光客行走的道路,是茂林鄉重建的關鍵。

Mege則認為:「我們並沒有想說要政府幾個月就修好,我們也知道那不可能。但是也不能讓大家等太久吧!」


搶通的便道。與河道幾乎等高,族人說,只要再沖毀,多納又得靠吊橋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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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便道時靠吊橋出入。圖為村中青年騎車出來補給生活用品。

多納,有故事的部落

產業重建,除了硬體建設的道路需仰賴政府協助,多納正運用自己的獨特的人文資產,以走在政府前面的腳步,努力做出各種嘗試。

茂林鄉三個村落,雖被外界歸類為「魯凱族」,但其實自稱「下三社群」,三村雖相鄰,但語言文化截然不同,各樹一幟。「我們有很多傳說,我們可以賣的是故事。」郁德芳娓娓談論社區工作的經驗,以及對原鄉產業的想像。

以「黑米祭」為例,郁德芳直言:「它就是一個創新的祭典。」結合傳統祭儀Tapakarhavae(稻米祭)和多納獨有的黑米文化,「黑米祭」展見了部落創造經營原鄉產業的活力。(更多的黑米故事,請點選這裡閱讀茂林鄉的黑米傳奇

「我們以前也推過皮雕,培訓20幾個人,只有2家存活下來。一方面是市場競爭的很多因素,一方面,皮雕是很多人都有的,不是多納特有的。」他拿起掛在頸項上的一串琉璃珠說:「像琉璃珠,是天神賜給我們的禮物,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八九十歲的老人家都知道。別的部落也有琉璃珠,但這個故事,只有多納才有。」他曾以此傳說為發想,辦活動時設計讓年輕人在高處將琉璃珠臨空灑落,引起遊客的騷動驚嘆,令人印象深刻。

郁德芳認為,多納有數不盡的文化和故事,可以和現代商業結合,成為族人日後可嘗試的出路。

「我之前去山上,發現我們真的有數不完的寶藏。有一種草,它會熱熱的,婦女生完孩子之後,都可以用它來洗澡。像這樣的東西,如果把它拿下來種,提煉精油什麼的,不是也可以?」郁德芳還有無數的想法和計畫,儘管,這些計畫要付諸實行可能得等上一段時間;眼前,部落還在用盡各種方式,掙扎著度過莫拉克帶來的生計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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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部落青年介紹多納特有的「黑米」。將黑米紮成束,是傳統婚俗中的信物,也出現在各種需表達情意和情誼的場合。(右)郁德芳以黑米祭為例,娓娓道出結合傳統與創新的想法。手中以小米紮束成的飾物,是多納文化中表達情義的信物,黑米祭改為用黑米紮束,現在也做成迷你版當做商品販賣。

社區營造的種子,持續萌芽

多納村是原鄉之中,相當早就開始進行社區營造的部落。走進多納村,沿途的石板屋、木雕石雕造景,各具特色的手作工坊,是社區發展協會過去致力推動社造留下的痕跡。不少是因應經營觀光產業而出現,卻並不顯得生造,與當地傳統文化融合並延伸,散發著恬靜自然的生活氣息。

失去了仰賴深重的溫泉資源固然是重大打擊,但當年社造所埋下的種子,在災難的考驗下,卻持續生長著,為多納的產業重建,帶來溫泉之外的更多想像。

開設石板咖啡屋的Mege,自己也經營溫泉民宿,是蒙受損失的「受災戶」。溫泉的復甦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她的眼光清楚而務實的放在當下剛要起步的咖啡產業上。Mege的咖啡屋,純用傳統的黑石板砌成,但加入了挑高等設計,讓小小的空間寬敞明亮,又是另一傳統結合現代的巧思。專賣的是產自德文、瑪家等部落的咖啡,甚至還有多納自己的咖啡。Mege認為,部落藉著海拔優勢生產咖啡,會比起種植其他作物,更具有與平地競爭的能力,希望今後也能一步步推廣原鄉咖啡。

Mege也提及,多納還有更多的特色值得遊客欣賞:「我們的客人,其實很多人只是要安靜就好,他們其實就是喜歡(多納的)環境。」除此之外,以往一直有不少客人也喜歡來趟「文化之旅」,由族人帶團認識當地的生活風情。咖啡屋也闢出一個小空間擺售手工藝品,一部分是Mege自己的作品,一部分則出自部落老人家之手。

「這都是我們平常用得到的生活用品,老人家也很喜歡做。我看反正他們花很多時間做,就想拿來賣一賣。這個很費工喔!」Mege拿起小竹器一一介紹。觀光與生活文化交融呈現,向遊客招展著獨樹一幟的風貌。

多納頭目羅善曾在受訪時表示:「真的不要依賴觀光,依賴觀光的話,就是死定了。」指出災後失去道路和溫泉,對族人生計的沉痛打擊。災後一年半,生計的擔子並沒有減輕,族人仍持續掙扎,想盡各種辦法度過眼前的危機。但同時,這次的失去也在努力掙扎中漸漸成為轉機,摸索著各種可能的出路,是八八重建過程中,「原鄉生命力」最佳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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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老幼都盛裝出席,攜手邀請各部落族人進場。各部落也帶著豐收的禮物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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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報訊、巫女祈福,族人盡力想呈現的,是傳統生活的種種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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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ge一一拿起小竹器說明。竹器外觀樸實而手工精細,是老人家自採竹子,剝取竹皮,再一一編織而成,雖是日常器物,卻也費時費工,展現多納文化重視生活細節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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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部落因這次慶典添了幾許熱鬧,小吃攤紛紛等著大展身手。

Mizuhu避難屋即將完工,更艱難的路正要開始

村民與公部門的角力,隨著避難屋即將完工看似漸趨落幕,但政策對於留居原鄉者的不友善,以及村內對資源分配不公的抱怨,為重建平添變數。儘管如此,現階段的勤和人們,仍繼續為留鄉的選擇努力耕耘。

勤和平台的公用避難屋在10月9日舉行起架儀式之後,工程按部就班進行著,如今已近尾聲。負責搭建避難屋的,除了與謝英俊建築師事務所合作的工班之外,還有勤和在地居民9人,協力建造村子共同的避難屋,預計12月能夠完成。對勤和村中選擇原地重建的村民而言,爭取避難屋的過程,形如一場與公部門的角力賽(勤和爭取避難屋過程,請參閱報導Mizuhu找避難屋:艱辛一年),雖暫告一段落,但避難屋的建造並非重建的結束,而是開始,往後勤和仍將面對重建過程中種種紛繁考驗。現階段,至少擁有了基本的避災安身之處,族人正開始以更平穩安定的腳步,漸漸回到生活的常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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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視野,真的是很好。」登上避難屋俯瞰平台,一位村民似乎頗有些滿意的說。俯視平台,遠遠還可看見避難工寮三三兩兩佇立。

回到生活,面對生活

負責工班伙食的部落婦女吳秋櫻,凌晨四點多已經在廚房埋頭工作。年輕時也曾在林班做體力活的秋櫻說:「我以前也是做工的,我知道他們(工人)啦。抓準了時間,把熱騰騰的飯菜送上去,大家工作的kimochi(心情)會比較好啦!」

除了煮飯,秋櫻也負責駕車將中午晚上兩頓飯,送上勤和平台,順便能和工班聊天哈啦。除了自己能有個暫時性的工作,村民也靠著與彼此的嬉笑互動,紓解一些生活上的壓力。

除了聘自外地的工人,工班中也還有9位在地村民參與工程。秋櫻結束了外地工人的早餐供應之後,9位勤和村民也陸續走出家門,騎著野狼機車上平台準備上工。

曾參與其他災區援建工作的工地主任廖期逸認為,援建過程中盡量讓在地居民參與,有其意義。雖然9人不算太多,但他說:「其實部落留下來的人本來就少。比起我們以前去的一些偏鄉,9人算是很不錯的數字。」

聘雇在地人,最直接的意義之一便在於稍稍紓解部分村民的經濟壓力。這份工作雖為時不過兩、三個月,但相較一些只維持一、兩星期的臨時工,或名額已經急遽縮減的八八零工,已算得上相對穩定。「而且,至少是在村子裡啦!以前在外面跑多了,現在想回來了。」在工班工作的勤和村民阿新說。

八八災前,回鄉的阿新在自己的huma(山上的農園)種梅子,然而「八八水災之後,一次也沒進去整理過。」原因是通往huma的農路始終沒有修復。災後一年半,桃源鄉多數的主要聯外路段已可通行,卻有不少通往農園的產業道路一直荒棄未修,導致許多務農村民,現在反而要靠臨工維生。如今,「八八零工」這一災後救急賑濟的措施,已隨時間逐步縮減,桃源鄉各村配置到的名額幾乎都只剩下個位數,而各村因受災造成的失業人口,依然存在。

「如果沒有(參與這次的工程)的話,就是等死啦!」阿新半開玩笑的說。雖是戲言,但背後蘊含著許多村民共同的困頓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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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工班伙食的婦女吳秋櫻,一早就在廚房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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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餐的工班出發上平台。工班中,也有曾援建瑪家農場永久屋的排灣族年輕人。

更艱難更長遠的路……

除此之外,在村子裡暗流湧動的,還有重建過程中撕扯出的傷痕。「在這裡做的,都是我們這些就地重建的。其實全村的人都很需要工作,只是要叫那些樂樂段的人來做,他們可能也會不好意思吧。」另一位村民阿仁說。

阿仁是選擇就地重建的村民之一,已在平台上的自有土地申請到一棟避難工寮,也參與這次搭建公用避難屋的工程。阿仁話說得平淡,但隱約透露的,是村子在重建中的尷尬對立與傷痕撕扯,短時間尚無法輕易消解。

不僅如此,也有的婦女私下透露,別的村子對於全桃源鄉唯獨勤和有避難屋,也偶有微詞。事實上,11/10原民會、中央重建會在桃源鄉公所與鄉民的一場重建座談上,不少鄉民都向政府單位表示:「你看勤和又有避難屋,也有工寮,我們什麼都沒有,我們也有需要啊。」當時,鄉長僅以「勤和的避難屋,土地是村民自己找的,避難屋本身是紅十字會幫忙蓋的」做為回應。言下之意,避難屋的建立全靠村民自行爭取,公部門並未出力也未主導。

在重建過程中,這場在地村民與公部門的角力,看似已漸趨落幕,但政策對於留居原鄉者的不友善,為重建的龐雜考驗又平添一筆變數。儘管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何種考驗,勤和村又將在此中蛻變出怎樣的面貌,現階段的勤和人們,正一步一踏實,繼續為自己的選擇努力耕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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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工工班在上星期來到勤和,暫時住在自建的「樓中樓」裡。木工工班來負責最後的內部裝修,公共避難屋很快就會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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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難屋的外牆是用當地的泥土裝填而成的。工地主任廖期逸說,這是設計師們最新的構想,第一次在此地施作。就地取材,降低對環境的影響,也把成本減到最低,三年後避難屋如需拆除,又是塵歸塵、土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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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土前,架設牆壁的是幾位勤和村民。因為牆體使用泥土,據建築師表示,一兩個月後外牆便會長出草來。村民戲稱「這裡以前有種過薑,搞不好會長出生薑!」「我要給它種愛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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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工人們置放袋子、怪手填土,設計師們變盡方法讓施作過程更簡單省時。

【黑潮書寫19】給女兒的備忘錄

那時,台灣沒有縣市、沒有國家,甚至沒有「族」的概念和名稱。我們可以想像人類學家到部落發問︰「請問你們是?」族人們會回答︰「我們是人。」

如辰︰

雖然妳現在還小,還看不懂字,但爸爸要把一些想法先寫下來,讓妳在慢慢長大的過程中,能夠了解我們生活的這座小島上所發生的事,並能夠用一種尊重、開放的態度,來理解和看待這座島嶼上的各族群,並且感受台灣各種文化之美。

首先,我們先來認識一下台灣。

我們生活的台灣,是一個「島嶼」。什麼是島嶼呢?簡單地說,就是一塊四周都是海的陸地。我們在台灣,很容易就看得到海,很多人也喜歡到海邊玩,我們生活中有很多東西也都是從海裡來的,例如︰妳吃的魚和蚵仔是海裡抓來,很多用的東西是海上運來的。海跟台灣人的生活關係非常大,換句話說,台灣是一個海洋國家,台灣人歷代的祖先也或多或少都與海洋曾經有過關係。

但是在四百年以前,我們的祖先還住在中國的東南沿海地區。在我們的祖先來到台灣之前,台灣早就有人居住了,他們是原住民各族的祖先。原住民的祖先過著很簡單的生活,他們在野外採蔬菜,也種一些植物,有時也在野外打獵,或從海裡捕捉一些動物來吃。

那個時候,原住民的祖先生活在「部落」裡。「部落」就好像蜜蜂窩一樣,蜂窩是一群有親戚關係的蜜蜂一起生活的單位,而「部落」就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生活的單位,就好像一個個小國家,許多政治和經濟的活動都以部落為單位來進行。部落之間離得很遠,都有各自的勢力範圍和獵場,大家都知道那個區域是誰的,很少會入侵到其他部落的領域。這些領域不屬於一個人,而是整個部落的。部落彼此間也有「敵邦」或「友邦」的關係。

那個時候,台灣沒有縣市、沒有國家,甚至沒有「阿美族」、「泰雅族」、「排灣族」這些「族」的概念和名稱。「族」的概念和「族」的名稱,是到一百多年前,日本的「人類學家」來台灣後,經過調查和研究,才歸納、分類出來。大部分的族名,都是用語言裡的「人」這個詞來命名的。我們可以想像人類學家到部落裡的場景。人類學家問︰「請問你們是?」族人們會回答︰「我們是人。」於是人類學家在筆記本上記下︰「他們自稱人族。」在布農族的語言裡,「布農」就是人的意思,還有很多族,像是「泰雅」、「鄒」、「達悟」、「排灣」等,族名都有「人」的意思。

台灣的原住民族和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尼和一大堆太平洋上小島的人都是親戚,他們都是「南島語族」。這些地方裡面,就屬台灣的「族」最多,文化最豐富。有些人類學家認為,一個地方如果人類居住得越久,就越有可能發展出越多種語言和文化,所以台灣很有可能是這些「南島語族」人們的發源地;也有些人類學家則認為台灣是南島語族遷徙的中繼站。他們可能在幾千年前就有了厲害的航海技術,一個島接著一個島航行,後來遍布了整個太平洋上的島嶼,最遠甚至到了非洲的馬達加斯加、接近美洲的復活節島和快到南極洲的紐西蘭。想像他們坐著稱為「艋舺」(Bang-ka)的「獨木舟」或「拼板舟」,在大海中航行這麼遠,就會覺得這些先民真是非常偉大,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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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島語族分布圖。(鴻義章提供)

現在,我們所知道的台灣原住民有十四族,但是在我們的祖先從中國來到台灣之前,這個島上說著不同語言的族群卻不只這個數目。南島語族在台灣曾經遍佈高山、平原,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但是今天,原本居住在西部平原的南島語族卻都消失了,到底是為什麼呢?

這得要從我們的祖先來說起。

我們的祖先是原本住在中國東南邊沿海地區的「閩南人」和「客家人」,因為那裡的人口過剩,很多人就往海外移民,有些人移民到了台灣。我們的祖先很懂得交易,很快就用各種方法得到了很多地,或買、或換、或租、或騙、或通婚而得到土地。又因為農耕技術很好,足以養活迅速繁衍的眾多子孫。而本來生活在西部平原那些我們現在通稱為「平埔族」的南島語族人們,就漸漸被「同化」了。

「同化」是一個很難解釋的詞。簡單地說,就是有一群人失去了自己的語言和文化,開始講另外一群人的語言,過著另外一群人的生活方式。至於「同化」是怎麼發生,爸爸可能要等妳長大,才能慢慢跟妳解釋了。

「平埔族」其實並不是像很多人以為的,是一個族,事實上,它是很多族的總稱,是人類學家對於居住在平原上的原住民的稱呼。將來,妳可能會聽到一些族名,像是︰西拉雅、馬卡道、巴布薩、巴宰、洪雅等等,都是平埔族的名稱。這些平埔族的人民,後來都失去了自己的語言和文化,在我們還沒來得及認識這些文化之前,就都變成講閩南語的人了。但是,他們還是留下了一點點文化遺跡,比如說︰台灣人愛吃檳榔,就很有可能是受了平埔族文化的影響;還有八家將,也有可能是平埔族的文化;另外有些人家裡拜拜時,拜的是水壺,那麼他們就很有可能是平埔族後裔。

有人認為,其實現在大部分台灣漢人,都有平埔族血統,這是因為當年有過『渡台禁令』,中國只有男人才能渡海來台,所以有大一段時間來台灣的閩南人和客家人都是男生,他們很有可能娶了平埔族女生之後成家立業,生下的後代認為自己是閩南人和客家人,結果就讓平埔族消失了。其實仔細想想,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因為一群人不會平白無故消失,只是我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事。

平埔族的消失發生得太早,又沒有留下什麼文字記錄,讓我們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但是後來閩南人和客家人漸漸擴張勢力後,在接觸頻繁的地方,發生很多衝突。在台灣很多地方,還設立起柵欄和圍籬,把住在山上的原住民擋在山裡,不讓他們接近開墾的地方。我們的祖先一邊開墾,一邊用武力來防止原住民的攻擊;但是我們的祖先也常會侵擾原住民,以拓展地盤。到了清國、日本人來統治台灣的時候,這些衝突的規模更大,

將來妳會聽到一些「事件」,例如︰霧社事件、噍吧哖事件、大港口事件等等,都是民族之間的衝突。在這些衝突中,很遺憾地,雙方都有很多人失去了生命。這些事件,有的是為反抗外來統治者、有的是外來政權有計畫地想要消滅原住民的勢力。經過將近60年的衝突與戰爭,原住民各族最後都戰敗了,部落一個個被當時的統治者驅趕、拆散、遷移,有的原住民族甚至為了保命而隱沒在別的民族裡,消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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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透過儀式延續文化生命力─阿美族港口部落豐年祭歌舞情形。(攝影/陳雅芬)

我希望妳能想像一個狀況︰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家裡突然來了陌生人,占用我們的客廳和廚房,把我們趕到房間去住,不准我們出來。如果我們想把他們趕出去,又打不過他們,妳會有什麼感覺呢?想必會非常地生氣吧!但是在世界上很多地方,包括我們居住的台灣,都發生過這樣的事。一群人為了生存,離開自己的家鄉,到另一個地方去,卻欺負原來住在那裡的人,搶他們的土地,讓他們失去原來的生活方式。

善良如妳一定會想,我們的祖先做了不好的事,怎麼辦呢?

這是一個很難很難的問題,應該讓所有現今生活在台灣的人好好地想一想。歷史上發生的事已經不能改變,但我們至少可以讓類似的事情不要再發生。

令人難過的是,現在我們以為台灣很進步了,但類似事件仍然重覆出現,例如︰有人依舊不斷侵占原住民各族的領域,在用來舉行祭典的神聖地方蓋海景飯店、高壓電塔,或在他們的村子裡丟放核能廢料、開山挖路……,這些人表現出完全不尊重其他族群文化的態度,而且一點都沒有想要多花時間和心力了解其他族群的意思,真是給小朋友們最糟糕的示範。我們以後,絕對不能變成那樣的人。

我們的台灣是一個有很多很多族群/民族的地方,大家都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生活習慣。在妳慢慢長大的過程中,會遇到很多來自台灣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人,認識他們進而互相了解是非常有趣的事。他們的許多想法可能都不同於妳,但一定要以「開放、願意了解和學習」的心情,和大家相處,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才不會做出難以挽回的錯誤決定。

這是做爸爸的,對妳唯一的期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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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土地說自己的話

「Laniahu,bun-bun(布農語:香蕉)怎麼拼?」Cina Maidal一邊縫著十字繡一邊問著Laniahu。「b-u-n-b-u-n」Maidal嘴裡重複念著拼音….

「Laniahu,bun-bun(布農語:香蕉)怎麼拼?」Cina Maidal一邊縫著十字繡一邊問著Laniahu。「b-u-n-b-u-n」Maidal嘴裡重複念著拼音,立刻停下手邊的工作在白板上拼寫出單字,這樣的場景在南沙魯經常上演,為的是─「在自己的土地說自己的話。」

8月份的一場會議,南沙魯的村民決定一起報考母語認證,由部落中已考取母語認證資格的族人擔任母語教師,每周固定上兩次課,從基本的拼音開始,南沙魯的村民慢慢的拼出自己的想法──成為台灣母語認證密度最高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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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許多其他族群,年輕人多半已經不太諳母語,很多都是只會「聽」,但書寫與「說」都有困難,甚至中生代的部落族人也因為少時就旅居都市求生,失去了母語環境,與母語的隔閡,隨著時間的流逝,愈來愈深。曾經聽過一個魯凱族的長輩說,他很擔心自己死後,就沒有人知道部落以前的故事跟傳說了,「因為那是先人們流傳下來的」,語言與文字,是部落歷史的記載、傳遞工具,一旦失去了自己原有的語言,中生代的對母語半生不熟,年輕人對母語「完全不通」,十年後,部落失去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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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上山時,碰巧當天是南沙魯的母語課程日,看著大大小小坐在共同餐廳裡,看著Tama Nu跟著Cina Siun的手勢發音,看著週休就急著回到山上「呼吸」的年輕人跟著學母語,才驚覺,原來,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說自己的語言,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

南沙魯的Laniahu是全台灣母語認證考試中,年紀最小的通過者,除了他之外,部落裡其他小孩子,長輩們也會用母語和小朋友溝通,偶爾摻雜著中文,我曾問過他們,為什麼要堅持對孩子們說母語,他們說:「因為我們要讓小孩子知道我們的語言,讓他們習慣這樣的語言。」

10月底,他們集體下山參加全國母語認證考試,凌晨四五點就從山上準備出發,九點多到考場看他們時,他們已經開始討論起剛剛的考試題目,擔心著自己可能不會通過,但隨即又會對彼此說:「盡力就好。」

災後450天,山上的重建就像清晨的雲霧一般,近在眼前卻又無法抓住,但也正因為這條路漫長,所以他們的堅持也就顯得更有意義,這些堅持也許不是哪一位政府官員能感同身受的,也不是我的文字或照片所能呈現的,汛期過了,雨季結束了,關心南沙魯的朋友們,上山吧!聽聽他們在自己的土地說自己的話,說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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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為上課情形與母語認證考試心得(影片提供:Aziman)

谷川部落:我們也只能等待,雖然不知道要等什麼?

在居住安全以及生計問題的雙重的生存困境之下,即將離開安置中心返鄉的谷川部落,未來如何發展?感到不被關心的谷川部落族人表示,「我們也只能等待,雖然不知道要等什麼?」

前言:

八八風災後暫時安置在屏東榮家的魯凱族,其中沒有申請到永久屋以及決定回山上生活的族人,本來預定今年的10月撤離安置中心。因為凡那比颱風再次沖垮通往霧台鄉各部落的台24線,因此搬回部落的時間也延至到間年的12月底。

在山上有54戶,將近200多人的谷川部落,也即將告別近一年多的山下生活,目前部落的安置狀況又是如何?在12月底前就要搬回谷川部落的族人目前的生活打算又是如何?以下是相關整理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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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採訪的谷川部落族人呂靜花。

只要下大雨我們都會擔心

談到谷川部落未來是否還適合長久居住?呂靜花表示,目前部落的房子還是可以住,但是隘寮溪的情況無法掌握,不知道未來部落的環境會不會一直長期都要受到隘寮溪河流的改變威脅到居住安全。她說,「只要下大雨我們都會擔心。」

凡那比颱風部落安全再次受到威脅

呂靜花也表示,目前谷川部落居住環境最擔心的就是部落上方的土石。呂靜花表示,去年八八水災的時候就是因為部落上方的瀑布沖刷大量的土石到村莊裡。她也表示,還好當時部落裡剛好有一部小型的挖土機將土石挖開,將瀑布沖刷下來的大量雨水改道,才沒有對村莊造成很大的威脅。

而這次凡那比的颱風部落上方的瀑布又再次流向村莊裡,對部落居住環境的威脅產生了更大的影響。呂靜花也擔心未來如過搬回部落,不曉得下一次若又遇到大雨季節,又要搬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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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川部落族人表示谷川每逢大雨時仍常常受到雨水及土石流沖刷的威脅,(上圖為隘寮溪旁的谷川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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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那比颱風被沖刷的台24線。

回去部落沒有地方可以工作

目前第一期申請入住於長治分台永久屋的谷川部落族人是18戶,呂靜花表示第二期部落有2戶通過申請,而其他30幾戶的族人就要搬回谷川部落。

呂靜花也表示,八八風災之前要進入霧台部落觀光,谷川部落是遊客的必經之地,當時還可以在部落入口處受傳統手工藝的紀念品,讓在山上的生活有一個經濟收入的來源。

面臨年底就要搬回去的生活,呂靜花則表示,「我們回去也不曉得可以做什麼?也沒有地方工作。」她說,「以前在山上做編織以及部落的傳統手工藝品,谷川部落是遊客的必經之地,可以製作一些紀念品賣給遊客。現在道路狀況不好,就算做了手工藝品也沒有地方可以賣,目前的路況也不會有遊客進來。」

沒有人可以為我們爭取什麼東西

霧台村有三個部落,霧台部落、神山部落、谷川部落,但就屬谷川部落離神山以及霧台這兩個部落最遠,而部落的行政中心也都大多設置於霧台以及神山兩個部落。

呂靜花表示,谷川部落屬於霧台村裡的一個部落,但是我們的部落離霧台最遠,也導致有什麼訊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她說,「我們的損失很大,沒有人可以為我們爭取什麼東西。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村長沒表示什麼,鄰長又能怎樣?」

「我們自己的部落也在想,我們可不可以自己申請一個村,因為我們的部落離霧台太遠,可是應該是戶數跟人口數的問題,所以我們沒有辦法獨立成為一個村,這是比較可憐在這邊」。呂靜花道出偏遠部落在行政上缺乏被關注的無奈。

反而是部落的傳教士比較關心我們的生活

她也表示,谷川部落有自救會,但是好像沒有什麼功能。她說,「我們也不知道能等待什麼,大概只有下山或回山上的時候經過谷川部落,大家才會想到有谷川這個部落,反而是部落的傳教士比較關心我們的生活。」

暫時安置在屏東榮民之家將近一年多的生活,呂靜花表示,最不習慣的就是吃的部分。她說,「原住民不習慣配料很多,老人家不習慣太多的調味,那樣反而讓食物的原本的味道都沒了,他們不喜歡吃。」

「地瓜就是地瓜純粹這樣吃,地瓜也跟豬肉一起炒著吃,這樣地瓜的味道就變了,老人家不習慣這樣的味道。」她說,「哪裡地瓜跟肉一起炒的,沒有這樣的。」她表示,老人家吃不習慣山下的料理方式,比較喜歡單純的就只吃一種食物的味道。

未來的谷川部落?

因為部落位置離行政區域距離較遠,而無法得到周全照顧的谷川部落,在台24線尚未修復之前,回家的路仍然都是個未知數。

而回到部落後因為颱風的迫害,目前山上的觀光在短期之內恢復到風災之前的情況更是沒有把握,即使族人有著一技之長卻苦無對外的銷售管道。

部落居住安全以及生計問題的雙重的生存困境之下,未來的谷川部落將如何發展?對於感到不被關心的谷川部落族人表示,「我們也只能等待,雖然不知道要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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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凡比颱風之後谷川部落上方的瀑布再次沖壞部落上方的24省道路況,也間接威脅谷川部落族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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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執行修復中的霧台鄉台24線路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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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谷川部落的溪底便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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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為谷川部落上方被沖刷的路段。)谷川部落族人表示,每逢大雨部落上方瀑布所沖刷下來的土石,隨時會有威脅族人居住安全的問題。

(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登)

違背正義的造林政策─以水保之名,抓部落小農祭旗

梅樹、無患子、橄欖、土芒果等大樹都不能算是造林樹種,但是無患子樹根系抓地緊,長在植土不多的陡坡懸崖邊,是隨處可見的原生樹種,只因會有人來收購無患子,就說這樣不能算造林,要求砍除長草,這樣有利水土?

傷害災民生計的徹查林地超限利用政策

最近桃源鄉各村村民陸續收到高雄縣政府公文,主旨是勘察其名下所有的林地超限利用(林業用地從事農地使用),要求引導勘查;隨後多人接到勘查結果,指出其現地尚有種植農作物(梅子、紅肉李、水蜜桃、苦茶油…等),已屬超限利用,要求依照水土保持法第22條規定,將農作物移除改行造林,若99年12月31日前未完成改正,便將依照水土保持法相關規定裁處。

由於族人對於公書文件不敏感,以為只是尋常勸導造林,擱置一旁,或者將之丟棄;等到縣府官員來現場會勘,才被告知種了三、四十年的果樹違反規定,必須在年底前砍掉移除,否則將會收到罰單。

鄉長坦言,去年八八風災之後,鄉公所就收到上級指示,要求徹查鄉內土地超限利用問題,其性質被列為中央重點施政,「整個台灣各縣市都受令調查」。然而當時鄉公所撤到旗山去,無法執行,所以拖到今年才辦理

。桃源鄉公所農業課表示,本鄉經縣政府來文列管要現地勘察的林業用地,幾乎每一村都有超限利用的情形,主要集中在建山村、高中村、勤和村、梅蘭村與梅山村,全鄉共有140多筆的土地被清冊列管,縣府要求鄉公所清查,把使用狀況往上呈報,已經荒廢者解除列管,若尚使用中就列為超限,會要求今年12月底以前改正。

族人大感不解,明明手上有白紙黑字的合法所有權狀,卻被限制用途。「梅子、水蜜桃樹全部砍掉,我們怎麼生存」?「政府是不是故意要把我們趕走到平地去流浪啊」?


令人不安的公文

林地可以拋荒長草不可留果樹?

根據規定,山區的坡地使用,依照坡度,凡是傾斜度大於45度者,一律規定為林業用地;傾斜度居於15度至45度之間者,列為農用保留地;小於15度者,則列為旱地,可以種田或者是申請為建地。林業用地,必須用以植樹或種竹子,種植經濟作物如果樹、苦茶、無患子等都屬超限利用。

「我們以前哪有在分林地旱地?我們布農族沒有水田,都是旱地啊。政府訂了法令,就把林地變成旱地啊。以前我們住在中央山脈,也有平原,是海拔1200公尺以上的平原,都是我們的土地,政府把它變成林務局的,把我們移下來」。

Tama Chiang質疑,「這是變相侵占我們的土地,以前把中央山脈土地變林地,後來林地界線又往下,又變林地,我們子孫怎麼辦?後來發生『還我土地運動』,我們越來越有立場,所以政府用法令要先限制我們,把土地接過去」。

縣政府水土保持科承辦人員蘇振得先生表示,林業用地不可以從事農業使用,果樹算農業的一種,一般果樹砍掉之後要造林或是種竹子,如果不造林,建議地主「可以『拋荒』或變為『草生地植草』都可以,就是果樹不行」。

他進一步表示,「雖然原住民保留地屬私有地,不能強制造林,但是不可作違規用途;這屬於農委會(水保局)業務,那邊文下來一定要開罰,根據水保法規定,可罰六萬到三十萬」;另一個途徑是申請變更編訂,向農委會水保局台南分局申請變更使用類別,水保局會派人來審查現地坡度,然而桃源鄉很多地方坡度陡峭,恐怕難以過關。


琳瑯滿目的林地超限利用名單,要求砍除的都是已經種植多年的梅子樹、紅肉李、油桐、龍眼等

不沾血的政策殺人

林地的造林補助,新植造林者第一年每公頃每公頃12萬元,第二至六年每年補助每公頃3萬元,第六年至第二十年每公頃2萬元;二十年後得以申請伐木計畫,將植被上的造林樹種砍掉賣掉,重新進入新的植造林的循環。

多年以來,山區植造林補助過低,遵守規定造林者難以依靠此補助維持生計,以致政策吸引力不大;以及政策執行方式,砍大樹種小樹,或者種植抓地力不佳的竹子,實際上對於水土保持不利等,種種問題,一直引人詬病,但都未受到政府單位的重視。

村民也表示,「造林一年每甲地補助二萬元,連雇工砍草的錢都不夠」。「如果一甲地造林補助十萬以上,我們就造林啊,現在一甲地補助二萬元,叫我們吃什麼?叫我們餓死喔?」有村民表示,「這是聰明的殺人耶」。

村民杜拉隆指出,「那些大官學者以為山上都是平地嗎」?Tama Chiang表示,「山上哪有平地?我們的平地就是山啊,我們(布農族)上山,都是直線上去,叫布農族在平原工作,腰會很痛」。

這一波來勘查的縣府官員每次蒞臨,由鄉公所的人帶著,直接要求族人帶到園子去勘察,「連名片都沒有」,許多園子仍舊因為汛期農路毀損無法上去,就口說透過衛星影像看到林地上種了果樹,要求移除。Tama Chiang氣憤表示「有如詐騙集團」。村民哀嘆,「八八風災後,生活已經夠苦的啦,政府沒有幫忙我們,反而一下子要把我們劃定特定區,一下子又要我們把果樹拿掉,沒有一天安靜的生活」。

由於許多被歸為林地的園子,事實上是鄉民生計的依靠,在八八風災大雨的洗禮中,這些果樹緊緊抓住土地沒有被沖失,如今卻將面臨另一波「要求依法砍樹造林或拋荒」的政策土石流,對於未來生計的茫然,帶給村民全體,不分去永久屋者與留地重建者極大的不安與痛苦。

造林政策真的保護水土?

其實,傳統的部落生活,沒有區分林地與旱地,都一樣種植芋頭、小米、地瓜等生計作物;村民手上被政府編列為林用的保留地,「國民政府還沒有來台以前我們就在種了,那是我們的傳統耕地」。後來政府輔導大家種植經濟作物,才開始一窩瘋,產生青梅價格好的時候,全鄉種梅子。「70年代鄉公所還曾經發給大家梅子樹,每一戶150棵,鼓勵我們種植」。

官員所談的禁止之列的經濟作物樹種,例如梅樹、無患子、橄欖、土芒果等等,早年也曾是造林樹種;「民國50幾年的時候,無患子也是造林樹種,後來因為有人會來收購無患子,又變成不是造林數種了」,其實無患子樹根系抓地很緊,性喜生長在植土不多的陡坡懸崖邊,是隨處可見的原生樹種,居然不在造林的核可之內;

顯示官方對所謂造林樹種的擇選,並不是根據在地水土適宜性為第一選項,僅是粗糙地以平地思維將經濟作物剔除;以水土保持之名,防堵原住民使用祖傳土地維生,無視民生經濟。部落中有的林用地中保留有老梅樹林,是祖父時代就種下的,已經是生態系的一環;如今被一紙公文要求一律砍除,寧可拋荒長草,村民不解,「這樣有比較利於水土保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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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山梅樹砍除拋荒較利水保?

去年的八八風災,桃源鄉荖濃溪上游的部落族人親眼看到,林務局專管的林班地整山整山地大片崩塌垮下;連比較接近六龜的建山村上方的林班地,也因為林務局讓人去佔地建廟,造成建山村後方坍方,危及部落安全。

災後百廢待舉,至今尚未恢復道路、用水、用電機能尚未完全復原,部落村民除了努力恢復生計重建家園之外,無瑕顧及其他,卻猛然又接獲這樣的公文要求砍除園子中的果樹,本身也是布農族人的桃源鄉公所農業課長坦承,「水土保持問題的根源是林班地,土石流不完全是因為原住民保留地的超限利用,但是現在卻把徹查林地的移農使用列為重點施政,是搞錯對象」。


林務局轄下林班地大片崩塌致災問題未聞政府檢討

從日本政府到國民政府,一樣的殖民政權

排灣族耆老,同時也是文化工作者的薩古流有感而發,「中央山脈的原住民過去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幾千年,山上的土地並未漠化,例如木材是很重要的能源,是燃料,卻一直砍不完,因為我們有祖傳的伐木倫理,我們會去注意林相,可不可以取、怎麼取,都有規矩;取用木材也是只採橫生枝幹的『借手臂』,不會連根拔除,還要培養注意種植『孫子樹』給子孫未來蓋房子用」;

以種植來說,「我們也有累積的祖傳智慧教導我們土地使用的倫理,例如1-3月較沒有雨水,是整地、播種的季節,到了4月份,開始下雨,小米已經長出根系足以抓住土地,讓珍貴的土壤不會被水沖掉;到了5-6月小米結穗,是趕鳥的季節;7月份就可以把小米收成入倉,確保一年的糧食」,原住民族自有的敬天畏地的生活知識,在外來的宗教與殖民政府統治的教育政策之下,被連根地剷除,薩古流坦言,「台灣原住民沒有文化主體性,喪失了發言能力」。

對於政府以公權力之名,在原住民領域行使統治權的過程,歷經日本殖民與國民政府再殖民的經驗,高雄縣布農族也是充滿心酸。「祖先哪有權狀?祖先就是站在哪裡哪裡就是我們的土地啊」Tama Chiang指證歷歷:

「日本人來的時候,就把中央山脈劃成公家的,當時原住民抗爭,也不懂文字,土地變成日本政府用;國民政府來台灣,就把以前日本人的土地接管,改為林務局;原住民一樣不懂林務局是什麼,再不久,又把林務局的土地擴張往寶山,把原住民移走,馬里山流域又被劃為林務局的土地。像我們勤和村本來住在山頂Tasibar,被日本人遷移下來,Tasibar被列為農墾署,國民政府來台灣,把農墾署直接接收成為林務局;現在再把我們的保留地編成林地之後,就不能耕種,我們就沒有土地了」。

在自己保留地上種植無毒水蜜桃的Tama Chiang說:「我們是靠山生活吃飯的人,按照政府的規定,這個坡度不能做宜農地,要變成超限利用,那我們怎麼規劃原住民的未來?我們就不能生活了!政府應該看看我們民族的特性,我們就是生活在這樣的地方的人」。

延伸閱讀:查地不實 監院約談 投縣喊冤(聯合報2010.11.03報導)

雪上加霜的高士村─梅姬風災赫見土石流

等待永久屋的高士村民,仍在擁擠破舊的安置空間蝸居,梅姬颱風又再度襲擊高士,部落遭土石流掩埋,所幸居民緊急撤離,無人員傷亡。但這也讓原本需要改善的安置空間,再度雪上加霜。

等待永久屋的高士村民,仍在擁擠破舊的安置空間蝸居,梅姬颱風又再度襲擊高士,部落遭土石流掩埋,所幸居民緊急撤離,無人員傷亡。但這也讓原本需要改善的安置空間,再度雪上加霜。

10月底的梅姬颱風,雖未直接撲向台灣,但卻讓恆春半島降下連日大雨,使得牡丹鄉高士村內的一條野溪出現土石流,阻斷了通往上部落的道路。有目擊的村民表示,在土石流發生的前不久,正好有一輛自小客車經過,差點遭遭到土石流波急。

在綿延細雨中,高士村民與國軍合力開挖,歷經三個多小時搶通道路,才將上部落的居民安全撤離到高士國小避難。在道路搶通後不到一個小時,又再度被土石流掩埋,所幸上部落35戶100多名村民均全數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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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軍救災受阻 應變機制須重新檢討

梅姬颱風在南台灣雖無造成人員傷亡,卻突顯出牡丹鄉公所在災難應變機制的問題。尤其是前進受災現場的路線,每當颱風警報發布時,國軍部隊便進駐位於石門村牡丹鄉公所,然而牡丹鄉公所與高士村分別屬於縣道「屏199」及「屏200」的道路系統, 因此從鄉公所通往高士最快的路程就是走「屏175」,全程約15公里的蜿蜒山路,正常情況下,約1個小時的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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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175」是高士村民經常使用的道路,也是就讀牡丹國中校車接送學生的必經道路。當地居民表示,這條路每逢豪雨都會有些大大小小的坍方,但長期卻不見屏東縣政府權責單位對該段道路的養護維修,多處路面坑洞破損,橋樑鋼筋外露,遇上了下雨,更是泥濘難行。

八八之後,除了對坍方及坡面進行搶修及補強外,對於舖損的路面仍未修復,不但平時對於往來的居民及學童的安全造成威脅,災時將如何在第一時間發揮救災功能。

10月22日,高士村內出現土石流阻斷了上部落的路,前往救災的國軍部隊繞從車城、恆春,經滿州走「屏200」,卻因欖仁溪暴漲封橋,被擋在小墾丁渡假村前,後在高士村長緊急協調下,國軍才順利進入高士救災。經由此次災害的經驗,相關部門應重新調整避災機制的設計,依實際狀況再檢討,確保下次災害發生時民眾的生命財產安全。

高士災情有擴大之虞 部落避難空間恐不足

10月22日晚間六點零五分,被土石流截斷的道路終於搶通,村長李德福立即宣佈上部落緊急撤離。在國軍的協助下,上部落撤離了100多人至高士國小避難,六點四十五分,剛搶通的道路再度被掩埋。梅姬的風雨過後,上部落後方的山壁上,出現兩處的土石崩落,高士村長李德福對此相當憂心,下次大風雨再來的時候,遭殃的可能就是上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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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落後方山壁上的坍方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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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受災區域為第六、七鄰,現在連周圍的第五、八鄰都要疏散撤離。

李德福表示,今年入秋以來的幾次風雨,讓去年八八受災的區域有逐漸擴散的趨勢,鄰近的區域住戶均受威脅,加上上部落的安全堪慮,若再下大雨,災害規模擴大,李德福擔心部落可避災的空間不夠使用。另外,他還表示將考慮再請專家來勘查,重新鑑定部落安全與不安全的區域,以備後來的因應。

災後常聽人說:「災難中必見得人心的良善。」但遇到選舉恩怨呢?在這次避災過程中,就有居民在取用物資時遭到落選村長一派的八八災民嗆聲,甚至有災民偷藏食物,故意要讓對方難堪,在災時如此作為,聽起來格外令人痛心。

以下為當天現場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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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上部落通往九棚方向的道路,儼然變成河道了 (攝影 蘇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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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軍與高士族人合力搶通道路 (攝影 蘇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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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六點零五分,道路終於搶通了 (攝影 蘇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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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軍的悍馬車也趕緊進入上部落,協助軍民撤離 (攝影 蘇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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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軍協助撤離,上部落的vuvu顯得有些慌張與不安 (攝影 蘇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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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六點四十五分,土石又下來了 (攝影 蘇政元)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大鳥部落婦女:我們還是要走出八八

大鳥部落大部分婦女都會繡十字繡,但是卻沒有將十字繡設計成實用的生活用品。蘇菊瑛表示縫紉班讓部落有心學習的婦女有一個可以互相交流的學習空間,也可以把特色十字繡變成實用的包包,成為大鳥排灣族的一個新產業。

前言:

大鳥部落成立了縫紉班,族人潘世珍老師表示,縫紉班的成立也讓部落婦女找到一個可以在部落生活的同時發展生活技能,而縫紉班自從有比較完善的設備之後,部落婦女也自訂固定的時間到縫紉教室一起練習。

目前到縫紉教室學習的婦女約有十幾個左右,課後婦女們也會利用每個星期的一、三、五在部落暫時擺放的縫紉教室練習老師新教的縫紉技巧。縫紉班的學習雖然才剛起步,蘇菊瑛表示,這個機會讓部落有心學習的婦女有一個空間可以一起相互交流學習的經驗。

我們還是要走出八八

潘世珍也表示,從去年風災發生到安置,再至中繼屋的過程,部落的組織一切都還在開始,而原先的自救會型態也開始漸漸從自救會慢慢轉型成發展協會,將「救災」的工作目標轉成部落開發「就業」機會的型態運作。

她也表示,莫拉克風災已經過去了,部落族人也不希望一直提起不愉快的過去,而且目前所要解決的應該是風災後的生活問題比較重重要。

雖然,今年的下半年度,一次又一次的颱風,打亂大鳥部落的生活步調,部落婦女表示,這樣的生活也不是辦法,我們還是要走出八八。蘇菊瑛也表示,「至少活空暇時間來學習新的事物,才不會讓自己的腦袋一直想不快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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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教室到縫紉班

長期以來一直關心部落事務的潘世珍表示,從一開始的部落教室到現在的縫紉班都是因為希望可以提供部落族人一個可以相互交流學習的空間。

而本來是家中的書房,怎麼會變成部落的教室?潘世珍說:「現在的部落教室本來是家裡的書房,就常常帶自己的小孩過去唸書。結果隔壁鄰居家的小孩就常常探頭過來看,看我們在做什麼?結果到後來就越來越多小朋友一起過來寫功課,到現在也變成部落的學習空間。」

本來事家中書房的一個契機,讓潘世珍也意識到,部落的發展確實也需要一個完整的學習空間,而從家中書房到部落教室的經驗,潘世珍也協助部落的縫紉教室有一個可以固定學習交流的固定地點。

而世界展望會負責台東大鳥部落產業發展的洪翠萍也表示,有了縫紉機的贊助計畫以及學習空間,部落內對於有心學習的族人也更加穩定她們的學習心態。而她也表示未來世界展望會也會繼續協助大鳥部落婦女在縫紉結合傳統文化產業這塊的發展。

只靠短暫的八八臨工解決經濟生活問題,也不是辦法。

為了熟練縫紉技巧,蘇菊瑛只要有空就安排時間到部落內暫時的縫紉教室,重複的練習老師所教的縫紉技巧。

雖然縫紉班的學習機會,可以是部落婦女開創工作機會的一個開始,但部落婦女也表示,面對生活需要用錢的經濟壓力,有時候部落有多元就業的機會或是八八臨工,大部分的婦女還是選擇先去做短暫的就業機會讓生活有著落。

而也曾經做過一陣子八八臨工的蘇菊瑛確表示,雖然八八臨工可以暫時讓生活有一點收入,但是生活還是要有一技之長。她表示,只靠短暫的八八臨工解決經濟生活問題,也不是辦法。

蘇菊瑛表示,大鳥部落大部分婦女都會繡十字繡,但是卻沒有將十字繡設計成實用的生活用品。新的縫紉課開始後,蘇菊瑛表示學習新的技巧可以將部落特色的織布開創成生活中有用的生活用品,也讓部落有心學習的婦女有一個可以互相交流的學習空間,也可以把部落特色十字繡變成實用的包包,成為大鳥排灣族的一個新產業。

八八臨工與部落產業發展的衝突?!

雖然縫紉班展望未來重建,但現實生活的考量,使得不少部落婦女不得不先選擇八八臨工來解決家中的經濟問題,而無法延續縫紉班的學習,實在可惜。

而族人也表示,八八臨工沒有培養一技之長的工作機會,純屬勞動性質的工作。但就長期來看族人表示,「這樣也不是辦法!」

八八臨工政策可以解暫時解決經濟問題,在這同時又花費開發部落產業的計畫,是否有雙管齊下的變通辦法,讓族人習得一技之長也可同時維持生活經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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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熟練縫紉技巧,蘇菊瑛只要有空就安排時間到部落內暫時的縫紉教室,重複的練習老師所教的縫紉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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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菊瑛的十字繡包成品

遷村前最後一場豐年祭 泰武期待文化館傳承歷史

泰武村遷村前最後一次豐年祭,族人共飲連杯酒、吟唱古謠和跳舞。遷村後,是否能在未來的永久屋基地保有豐年祭等文化傳承,泰武村重建委員會正在尋求解決之道。

前言

泰武村遷村前最後一次豐年祭,於8月13日在大頭目阿拉依樣(Arangiyan)住家前廣場舉行開幕儀式,泰武村長丁國屏、泰武鄉公所社會課長周利雄及泰武鄉民代表會主席雷正輝等人皆到場參與,穿插族人共飲連杯酒、吟唱古謠和跳舞活動。對於遷村後,能否繼續在永久屋基地保有豐年祭等文化傳承,村民大都寄望於未來尚在籌備的「部落文化館」,但文化館的設立,須由村民自籌經費,外界NGO團體並無援助,泰武村重建委員會往後仍須尋求解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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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村前夕‧豐年祭

8月13日一早,泰武村大頭目阿拉依樣的家門前,擺滿小米酒、Cinavu(芋頭粉或小米包裹豬肉)及Avai(小米糕)等傳統美食。Vuvu(老人家們)都穿上傳統服飾、嘴裡嚼著檳榔,坐在象徵頭目家族的石碑前,聽著來賓們致詞。他們頭上別著花圈、百合花或羽毛,分別象徵不同的傳統地位。

泰武鄉民代表阮惠珍、泰武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顏和、泰武國小校長伍麗華以及前任泰武鄉民代表會主席華安義等人,皆列席大頭目旁。頭目致詞完畢後,眾人便將桌椅搬到一邊,有默契地牽手圍圈,輕鬆地跳起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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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眾人在頭目家前的廣場,圍圈跳舞,現場也有許多紀錄團隊。(右)大頭目阿拉依樣,著傳統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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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賓與部落人士共飲連杯酒。

也許舉辦時間並非週末假日,現場除了頭目、各家族Vuvu之外,很少看到年輕人。泰武鄉公所農業觀光課辦事員呂瑞芳,分享他小時候回部落參加豐年祭的人潮盛況:

「以前我記得最熱鬧的地方是派出所旁,有個叫『駐村辦公處』的地方,那邊幾乎每個豐年祭晚上都會辦晚會,(人)多到在屋簷上看表演,因為中間沒有辦法進去。(那時)我大概國小吧,不曉得為什麼之後(參與者)越來越少。」因為是遷村前最後一次在原鄉舉行,部落對此也很重視。

「過去辦豐年祭(場面)比較普遍,今年活動比較擴大。刺球以前沒辦,今年特別(加入)…我們在這個村莊可能是最後一次舉辦活動,(場面)弄比較大一點」泰武村長丁國屏說。

原本刺球僅能5年辦一次,但由於今年的特殊性,泰武村仍然破例進行,並且在遷村後的第一年豐年祭,仍會再辦一次刺球,並依此為下一個5 年週期的計算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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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球尾端綁著塑膠紅繩,拋球者將球甩到空中,掉落時用竹竿戳接。

前任代表會主席華安義,本身也是頭目家族的一員,他跟我們講解刺「球」的涵義:「以前(部落)5年要出草一次,出草回來的人頭(拿)來刺。後來日本人說這樣不對,於是原住民就做(藤)球,圓圓的假裝人頭。」可惜的是,刺球編法在泰武村即將失傳,這次的藤球是委託來義鄉古樓村耆老協助,60幾歲的華安義也只有小時候看長輩製作的模糊印象。

最後一次在部落舉行豐年祭與刺球,老村民的心中是否感到不捨?「我覺得把村莊放棄很可惜,在這裡空氣好,雖然交通遠了點,但還是捨不得離開這地方」丁國屏說。華安義也認為:「像我們已經習慣這邊氣候,所以不想搬,但政府說危險,下雨天大家都會緊張啊,村莊都有下滑的趨勢。」永久屋動土典禮早已舉辦,泰武村遷村已成定局,如何將部落既有文化資產移植到永久屋,也是部落人士要面對的挑戰。

遷村之後‧文物館

永久屋基地的土地規劃,目前留有一塊公共用地,部落人士希望能在此蓋一間「文化館」,移植部落文化資產,並利用剩餘空間舉辦豐年祭等大型活動。這個構想雖然值得期待,但建設經費的籌措卻有待解決。

「文物館是我們(泰武)部落的需求,希望能以(仿古)石板蓋一棟5、60坪的建築。但紅十字會沒有答應幫忙蓋,它說已經幫我們蓋了活動中心、咖啡工廠」泰武鄉公所民政課長莊德才說。

永久屋認養團體紅十字會,並沒有要幫泰武村籌「蓋」文物館,而是採取「劃」一塊公共用地的方式,保留該區塊的使用彈性,讓村民自行決定用途。紅會採如此作法,也是出於公平考量,它所認養基地並非單只有泰武村。「當初泰武村設文化館主要目的是保存文化、文獻,但紅會不能獨厚泰武村,因為別的(災區)永久屋沒有這種設施,只能幫忙蓋活動中心及咖啡展示館」莊德才說。那泰武村民要如何自籌建設經費呢?

「要往重建會、原民會去爭取經費,上面到目前為止還沒答應可以蓋。重建會的回答是,蓋起來後,營運要有人、經費去養護開支。但部落是用比較簡單的角度去看待文物館,(認為)只要蓋館體、把設施弄進去,以後的營運部落會自己想辦法」莊德才接著說。莊認為,如果文物館工程發包,經費將達上千萬;部落如自行雇工購料,也需5、6百萬。

向外爭取經費,部落就必須對文物館的定位有清楚目標。「每個建築物不可能你要求就(拿到經費)…這要寫計畫,說明建築物的用途,有什麼文化背景、價值意義」雷正輝解釋。未來部落如果要賦予文物館傳承歷史的角色,在爭取經費的同時,另一方面也要思考文物館的價值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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