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其巴部落:一條命才能換一條便道?

阿其巴族人沒有聯外道路,如需外出採買日用品,只能靠步行,涉險沿河岸的山壁走到村子,拉芙蘭居民多次向公所反應希望有便道,都沒有回應。曾涉險多次的67歲族人Vilian,這次掉下河谷,與家人永別。

「他應該是從這裡掉下去的」,阿其巴部落的老人家Tama Dahu遙指眼底一大片險峭河谷描述著:「在那裡有看到他的帽子……下到河那邊,(發現他的)東西、還有一百塊,都在那裡…..」

Tama Dahu 的弟弟,68歲的Vilian,在11月28日,從阿其巴部落沿著河谷山壁涉險出外採買日用品,再背負採購用品原路返回,當晚卻沒回到家。親屬感到不對勁,報請村民和義消出動搜尋,兩天後(11/30)在河岸水中發現老人的遺體,臉朝下,手中抓著草,腳被木頭纏住,早已死亡多時。

家屬推測,可能是老人家因負重涉險行走山壁,不慎從山石上墜落,被水沖走。 一年多以來,拉芙蘭村民多次向鄉公所反應,還有人居住在這個小部落,希望公所修築一條涵管便橋供族人通行,鄉長皆以「鄉公所沒錢」回應,不了了之。今年五月中汛期開始之後,阿其巴的對外道路可說幾乎沒有通行過。

今年五月降雨時,高正德與哥哥Aliavu就曾因困守部落多日,沒有道路、沒有救援,於是只好沿著這道山壁走到村子裡補給食物和藥品。涉險走山壁,儼然成為生活的常態,而這次竟與家人成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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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其巴部落的對外「通路」–「水大的時候,走山壁,水小的時候,可以走河床。」死者另一位哥哥Dahu。因為有心臟疾病,為了就醫,只能選擇申請山下的永久屋。Dahu認為弟弟是從身後那塊岩壁上墜落的。

阿其巴,桃源鄉又一個孤島部落

死者Vilian,漢名高正德,67歲,沒有妻兒,是桃源鄉拉芙蘭村旁的一個小部落「阿其巴部落」的居民。阿其巴只有不到10戶人家居住,不少房屋都在八八水災中沖毀,高正德是其中之一。失去房子,聯外道路也遲遲沒有修復,多數居民只能選擇離開,入住杉林大愛園區的永久屋,暫時棲身。但高正德和和哥哥Aliavu不慣平地生活,仍決定回到山上,搭建簡陋工寮居住。

八八風災前,阿其巴族人靠水泥橋進出部落,八八之後,沒有聯外道路,如需外出採買日用品,只能靠步行,涉險沿河岸的山壁走到村子,「水大的時候,就貼著山壁走,水小的時候,可以走河床。」死者親友表示,山壁僅夠一人容身而過,連機車也不可能行走,因為「那本來就不是路!」年輕人走一趟都需要一個多小時,更遑論年邁體弱的老人家。死者另一個哥哥Dahu,便是因為心臟病常需就醫,無法如此跋涉,只能去申請永久屋。

一年多以來,拉芙蘭村民多次向鄉公所反應,還有人居住在這個小部落,希望公所修築一條涵管便橋供族人通行,鄉長皆以「鄉公所沒錢」回應,不了了之。今年五月中汛期開始之後,阿其巴的對外道路可說幾乎沒有通行過。

今年五月降雨時,高正德與哥哥Aliavu就曾因困守部落多日,沒有道路、沒有救援,於是只好沿著這道山壁走到村子裡補給食物和藥品。涉險走山壁,儼然成為生活的常態,而這次竟與家人成永訣。

災後一年半,桃源鄉的重建進度?

桃源鄉在八八災後,離主道幹道和本村落較遠的幾個小部落,一直有聯外交通阻斷的問題,造成生活不便,甚至危及生命安全,阿其巴部落是其中之一。除了留居的老人家,部落的平台上還有不少huma(農地),地主遍布桃源鄉各村。

為了從huam運出農作物,地主們自行集資拉設了一條流籠。但村民表示:「沒幾個人敢坐啦!我們都不是專家,機器又都是中古的,現在繩索也鬆了,要重新整理,可是我們也沒錢重新弄。」已有不少人為了到huma務農,乘坐流籠而受傷,甚至有住院者,老人家不善操作流籠,不敢搭乘,進出部落還是靠步行。

桃源鄉的重建會,以及重建會、原民會、縣政府等長官前來鄉公所的舉辦的重建座談上,居民都多次反應桃源鄉工程重建部分百廢待舉,嚴重影響著生活和生命財產安全。

諸如玉穗農路未鋪水泥,導致多次發生車禍事故;多條農路未修復,導致有許多有農地的地主無法耕作,反而要靠打臨工生活;簡易自來水工程沒有動工,各村村民常常無水可用…….等,阿其巴部落、美蘭部落沒有道路,需要架設涵管便橋也是其中之一,但鄉長謝垂耀均以「鄉公所沒有經費」回應。

今年八月初,桃源鄉重建會議上,鄉公所以簡報向鄉親報告,重建一年至今,桃源鄉所有工程中只完成一項「鄉代表會辦公廳舍復健」,八八再造聯盟理斷牧師痛責:「鄉公所沒有辦法做的,列紀錄往上呈報,追蹤進度,這才是為民服務的態度!」但鄉內關乎居民生計生命的工程,多數仍進度遲滯,拉芙蘭多次提起的阿其巴便道自然也無下文。

11月28日,莫拉克災後第476天,阿其巴村民高正德在因為沒有道路而沿山壁出來採買物品後失蹤。據縣府原民處表示,在11月29日「已經」以「開口合約」方式請廠商開始做阿其巴便道,近日將動工;11月30日,高正德遺體尋獲當日,鄉公所才去函原民處要求協助撥款施工阿其巴便道。

對此,原民處說:「這本來是鄉公所要做的,鄉長一直喊沒錢,才報到我們這裡。我們有去看過,知道那裡(阿其巴)有需要……我們其實本來就要做(便道)的,發生這樣的事,我也是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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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鄉居民為了到阿其巴平台務農搭設的流籠。鐵索都鬆動生鏽。對面的阿其巴部落與南橫公路不過一水之隔,但災後一年仍無路可通。

一條命換一條通路?

12月1日,拉芙蘭居民及家屬數人,在安頓好死者葬禮後,前往公所陳情,嚴正要求建造涵管便橋,鄉長回覆,將先行調取公路局堆置在村落的涵管盡速動工。

這是鄉公所災後一年來第一次對阿其巴便橋有「盡速處置」的回覆。但死者家屬聞知這項結果,臉上並無寬慰之色,只說:「這樣就好了,那為什麼不能早點做?我們的命不是命,一條命來換一個通路……」

高正德的遺體尋獲後,因尚無道路可以運回部落安葬,只能由家屬送到拉芙蘭村的親戚家,舉行簡單喪禮。幾位來幫忙的親友默默分割著葬儀使用的豬肉和內臟,死者的姪女端出兩菜一湯招待大家吃午餐。她指著雞湯說:「這隻雞是我叔叔的,我們早上走路進去(阿其巴)帶回來。他就剩下三隻雞,他離開了,一定會想都留給我們……」

高正德哥哥Aliavu以不流利的國語吃力表示,部落的人幾乎都離開,只剩下弟弟與自己相依為命,現在弟弟發生意外,覺得非常難過;然而葬禮結束後,他仍會回到山上獨自生活。「八八的時候都逃過了,偏偏這一劫沒有逃過……」高正德另一位親戚在旁低聲表示。

在災難當下房子遭毀、逃過一劫的高正德,終在重建了一年仍是災區的部落裡,與親人永別。事發後,相關公部門紛紛表示遺憾,但家屬的遺憾,何能彌補?更多的遺憾,將以此事為警惕而被預防,或者,只是再度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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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置在拉芙蘭村的涵管。涵管為公路局所有,直到12/1村民陳情,鄉公所才答應與公路局協調先調去做阿其巴便道。而拉芙蘭居民表示,涵管從6月份就已經堆置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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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拉芙蘭村陳情書。(下)12/1安頓好高正德葬禮,拉芙蘭村民、阿其巴附近居民到鄉公所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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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在拉芙蘭村的簡單靈堂。由於還沒有道路可回部落,遺體送往拉芙蘭村親戚家辦理喪事,並安葬於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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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死者相依為命的哥哥Aliavu。參加完葬禮後,將獨自返回山上居住。

違背正義的造林政策─以水保之名,抓部落小農祭旗

梅樹、無患子、橄欖、土芒果等大樹都不能算是造林樹種,但是無患子樹根系抓地緊,長在植土不多的陡坡懸崖邊,是隨處可見的原生樹種,只因會有人來收購無患子,就說這樣不能算造林,要求砍除長草,這樣有利水土?

傷害災民生計的徹查林地超限利用政策

最近桃源鄉各村村民陸續收到高雄縣政府公文,主旨是勘察其名下所有的林地超限利用(林業用地從事農地使用),要求引導勘查;隨後多人接到勘查結果,指出其現地尚有種植農作物(梅子、紅肉李、水蜜桃、苦茶油…等),已屬超限利用,要求依照水土保持法第22條規定,將農作物移除改行造林,若99年12月31日前未完成改正,便將依照水土保持法相關規定裁處。

由於族人對於公書文件不敏感,以為只是尋常勸導造林,擱置一旁,或者將之丟棄;等到縣府官員來現場會勘,才被告知種了三、四十年的果樹違反規定,必須在年底前砍掉移除,否則將會收到罰單。

鄉長坦言,去年八八風災之後,鄉公所就收到上級指示,要求徹查鄉內土地超限利用問題,其性質被列為中央重點施政,「整個台灣各縣市都受令調查」。然而當時鄉公所撤到旗山去,無法執行,所以拖到今年才辦理

。桃源鄉公所農業課表示,本鄉經縣政府來文列管要現地勘察的林業用地,幾乎每一村都有超限利用的情形,主要集中在建山村、高中村、勤和村、梅蘭村與梅山村,全鄉共有140多筆的土地被清冊列管,縣府要求鄉公所清查,把使用狀況往上呈報,已經荒廢者解除列管,若尚使用中就列為超限,會要求今年12月底以前改正。

族人大感不解,明明手上有白紙黑字的合法所有權狀,卻被限制用途。「梅子、水蜜桃樹全部砍掉,我們怎麼生存」?「政府是不是故意要把我們趕走到平地去流浪啊」?


令人不安的公文

林地可以拋荒長草不可留果樹?

根據規定,山區的坡地使用,依照坡度,凡是傾斜度大於45度者,一律規定為林業用地;傾斜度居於15度至45度之間者,列為農用保留地;小於15度者,則列為旱地,可以種田或者是申請為建地。林業用地,必須用以植樹或種竹子,種植經濟作物如果樹、苦茶、無患子等都屬超限利用。

「我們以前哪有在分林地旱地?我們布農族沒有水田,都是旱地啊。政府訂了法令,就把林地變成旱地啊。以前我們住在中央山脈,也有平原,是海拔1200公尺以上的平原,都是我們的土地,政府把它變成林務局的,把我們移下來」。

Tama Chiang質疑,「這是變相侵占我們的土地,以前把中央山脈土地變林地,後來林地界線又往下,又變林地,我們子孫怎麼辦?後來發生『還我土地運動』,我們越來越有立場,所以政府用法令要先限制我們,把土地接過去」。

縣政府水土保持科承辦人員蘇振得先生表示,林業用地不可以從事農業使用,果樹算農業的一種,一般果樹砍掉之後要造林或是種竹子,如果不造林,建議地主「可以『拋荒』或變為『草生地植草』都可以,就是果樹不行」。

他進一步表示,「雖然原住民保留地屬私有地,不能強制造林,但是不可作違規用途;這屬於農委會(水保局)業務,那邊文下來一定要開罰,根據水保法規定,可罰六萬到三十萬」;另一個途徑是申請變更編訂,向農委會水保局台南分局申請變更使用類別,水保局會派人來審查現地坡度,然而桃源鄉很多地方坡度陡峭,恐怕難以過關。


琳瑯滿目的林地超限利用名單,要求砍除的都是已經種植多年的梅子樹、紅肉李、油桐、龍眼等

不沾血的政策殺人

林地的造林補助,新植造林者第一年每公頃每公頃12萬元,第二至六年每年補助每公頃3萬元,第六年至第二十年每公頃2萬元;二十年後得以申請伐木計畫,將植被上的造林樹種砍掉賣掉,重新進入新的植造林的循環。

多年以來,山區植造林補助過低,遵守規定造林者難以依靠此補助維持生計,以致政策吸引力不大;以及政策執行方式,砍大樹種小樹,或者種植抓地力不佳的竹子,實際上對於水土保持不利等,種種問題,一直引人詬病,但都未受到政府單位的重視。

村民也表示,「造林一年每甲地補助二萬元,連雇工砍草的錢都不夠」。「如果一甲地造林補助十萬以上,我們就造林啊,現在一甲地補助二萬元,叫我們吃什麼?叫我們餓死喔?」有村民表示,「這是聰明的殺人耶」。

村民杜拉隆指出,「那些大官學者以為山上都是平地嗎」?Tama Chiang表示,「山上哪有平地?我們的平地就是山啊,我們(布農族)上山,都是直線上去,叫布農族在平原工作,腰會很痛」。

這一波來勘查的縣府官員每次蒞臨,由鄉公所的人帶著,直接要求族人帶到園子去勘察,「連名片都沒有」,許多園子仍舊因為汛期農路毀損無法上去,就口說透過衛星影像看到林地上種了果樹,要求移除。Tama Chiang氣憤表示「有如詐騙集團」。村民哀嘆,「八八風災後,生活已經夠苦的啦,政府沒有幫忙我們,反而一下子要把我們劃定特定區,一下子又要我們把果樹拿掉,沒有一天安靜的生活」。

由於許多被歸為林地的園子,事實上是鄉民生計的依靠,在八八風災大雨的洗禮中,這些果樹緊緊抓住土地沒有被沖失,如今卻將面臨另一波「要求依法砍樹造林或拋荒」的政策土石流,對於未來生計的茫然,帶給村民全體,不分去永久屋者與留地重建者極大的不安與痛苦。

造林政策真的保護水土?

其實,傳統的部落生活,沒有區分林地與旱地,都一樣種植芋頭、小米、地瓜等生計作物;村民手上被政府編列為林用的保留地,「國民政府還沒有來台以前我們就在種了,那是我們的傳統耕地」。後來政府輔導大家種植經濟作物,才開始一窩瘋,產生青梅價格好的時候,全鄉種梅子。「70年代鄉公所還曾經發給大家梅子樹,每一戶150棵,鼓勵我們種植」。

官員所談的禁止之列的經濟作物樹種,例如梅樹、無患子、橄欖、土芒果等等,早年也曾是造林樹種;「民國50幾年的時候,無患子也是造林樹種,後來因為有人會來收購無患子,又變成不是造林數種了」,其實無患子樹根系抓地很緊,性喜生長在植土不多的陡坡懸崖邊,是隨處可見的原生樹種,居然不在造林的核可之內;

顯示官方對所謂造林樹種的擇選,並不是根據在地水土適宜性為第一選項,僅是粗糙地以平地思維將經濟作物剔除;以水土保持之名,防堵原住民使用祖傳土地維生,無視民生經濟。部落中有的林用地中保留有老梅樹林,是祖父時代就種下的,已經是生態系的一環;如今被一紙公文要求一律砍除,寧可拋荒長草,村民不解,「這樣有比較利於水土保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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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山梅樹砍除拋荒較利水保?

去年的八八風災,桃源鄉荖濃溪上游的部落族人親眼看到,林務局專管的林班地整山整山地大片崩塌垮下;連比較接近六龜的建山村上方的林班地,也因為林務局讓人去佔地建廟,造成建山村後方坍方,危及部落安全。

災後百廢待舉,至今尚未恢復道路、用水、用電機能尚未完全復原,部落村民除了努力恢復生計重建家園之外,無瑕顧及其他,卻猛然又接獲這樣的公文要求砍除園子中的果樹,本身也是布農族人的桃源鄉公所農業課長坦承,「水土保持問題的根源是林班地,土石流不完全是因為原住民保留地的超限利用,但是現在卻把徹查林地的移農使用列為重點施政,是搞錯對象」。


林務局轄下林班地大片崩塌致災問題未聞政府檢討

從日本政府到國民政府,一樣的殖民政權

排灣族耆老,同時也是文化工作者的薩古流有感而發,「中央山脈的原住民過去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幾千年,山上的土地並未漠化,例如木材是很重要的能源,是燃料,卻一直砍不完,因為我們有祖傳的伐木倫理,我們會去注意林相,可不可以取、怎麼取,都有規矩;取用木材也是只採橫生枝幹的『借手臂』,不會連根拔除,還要培養注意種植『孫子樹』給子孫未來蓋房子用」;

以種植來說,「我們也有累積的祖傳智慧教導我們土地使用的倫理,例如1-3月較沒有雨水,是整地、播種的季節,到了4月份,開始下雨,小米已經長出根系足以抓住土地,讓珍貴的土壤不會被水沖掉;到了5-6月小米結穗,是趕鳥的季節;7月份就可以把小米收成入倉,確保一年的糧食」,原住民族自有的敬天畏地的生活知識,在外來的宗教與殖民政府統治的教育政策之下,被連根地剷除,薩古流坦言,「台灣原住民沒有文化主體性,喪失了發言能力」。

對於政府以公權力之名,在原住民領域行使統治權的過程,歷經日本殖民與國民政府再殖民的經驗,高雄縣布農族也是充滿心酸。「祖先哪有權狀?祖先就是站在哪裡哪裡就是我們的土地啊」Tama Chiang指證歷歷:

「日本人來的時候,就把中央山脈劃成公家的,當時原住民抗爭,也不懂文字,土地變成日本政府用;國民政府來台灣,就把以前日本人的土地接管,改為林務局;原住民一樣不懂林務局是什麼,再不久,又把林務局的土地擴張往寶山,把原住民移走,馬里山流域又被劃為林務局的土地。像我們勤和村本來住在山頂Tasibar,被日本人遷移下來,Tasibar被列為農墾署,國民政府來台灣,把農墾署直接接收成為林務局;現在再把我們的保留地編成林地之後,就不能耕種,我們就沒有土地了」。

在自己保留地上種植無毒水蜜桃的Tama Chiang說:「我們是靠山生活吃飯的人,按照政府的規定,這個坡度不能做宜農地,要變成超限利用,那我們怎麼規劃原住民的未來?我們就不能生活了!政府應該看看我們民族的特性,我們就是生活在這樣的地方的人」。

延伸閱讀:查地不實 監院約談 投縣喊冤(聯合報2010.11.03報導)

懸盪空中的回家路─美蘭部落

美蘭部落在莫拉克災後,依賴自立搭設的流籠橫度河流,凡那比颱風後連流籠也被沖毀,孩子們必須走顫巍吊橋,再以摩托車四貼接送。縣府不曾派員訪視,原民會僅承諾要補助流籠的引擎,也沒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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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鄉高中村美蘭部落,是一個只有不到20戶人家的小部落,以往一座水泥橋橫跨高中村,就是居民的聯外交通。八八風災之後,水泥橋沖毀,以涵管搭建的便橋只要降雨稍大,就會隨暴漲溪水流走;不得已之下,居民靠著一條自力搭設的流籠橫渡河流、維持生活。

今年9月,凡那比颱風又帶走了流籠,進出部落更加困難;美蘭部落的6個孩子,為了上學,每天要花近兩個小時路途往返。除了繞行泥濘崎嶇的產業道路,還行經顫顫巍巍的吊橋,橋懸一線,早在多年前因年久失修封鎖,禁止遊客出入。

村民代表余猛說:「(學校)原本只是在對面,現在…」語畢搖頭嘆息。與高中村不過一水之隔的家,如今路遠山遙;災後乏人聞問、全靠自力救濟的處境,更令居民感嘆部落猶如棄兒孤島

攝影/鄭淳毅,剪輯/李孟霖。

便橋修了五次,流籠拉了四次

美蘭部落只有不到20戶人家,約三、四十人居住。八八風災之後,聯外的水泥橋沖走,公部門利用涵管修築便橋供族人使用。但是只要降雨稍大,涵管就會隨水流走,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余金鐘說:「施工也有問題啦,水道都亂做。」認為施工單位沒有觀察河水流向草率施工,不但浪費公帑,更對居民毫無助益。

余猛表示,災後便橋建了四次,有時還沒蓋好涵管就被沖走,這次凡那比來襲前,還是他去通知工人,把施工中的涵管先從河道中撤出,「不然又要沖走了,很可惜啊…」

便橋屢修屢斷,成了聊勝於無的存在。多數時候,族人使用自行搭設的流籠進出部落。材料是居民四處搜求拼湊而來,工人就是每戶各出幾名青壯年人充當。去年八八風災之後,只要降雨導致河道再度拓寬,每戶年輕人就知道,隔天又要出動去拉流籠了。

懸盪的回家路

「就是先一個人帶著鋼索游過去,我們在後面拿繩子拉啊,看他要掉下去的話就拉住他啊!昨天他們游過去,還流掉了兩支手機…」 拉設流籠的驚險過程,是村民們的日常談資,笑容背後卻是深深無奈。

「材料都是我們自己找的,沒有經費,都自己想辦法啊!這次就是因為找來的木頭太低,流籠低到不行,小朋友都不給他們坐啊。」村子的婦女La-u說。凡那比之後三周,因連日午後陣雨,溪水上漲,流籠始終拉不起來。村民好不容易趁水勢小時拉起一條流籠,但找來的木樁太短,流籠低近水面,坐流籠如同坐船,因此不敢讓孩子們搭乘。

不坐流籠,孩子們為了上學,必須由村民輪流騎乘機車接送,用「三貼」甚至「四貼」的方式,繞行大半個山頭,行經崎嶇泥濘的產業道路,再步行走過一條鐵索橋到學校。鐵索橋年久失修,不少木板早已腐朽掉落。學校陳主任說:「之前也是有依親過(安排在高中村有親戚的孩子住在高中村),但還是不方便啦!所以還是天天回家。」

步行危險崎嶇的回家路,孩子們早習以為常,沿途上指指點點「這裡昨天有猴子耶!」「這裡有兩隻松鼠!」但大人則說:「這條路昨天還不通,是我們去拜託鄉公所的怪手挖,才能走車子…」「那個吊橋,掉下去連屍骨都沒了吧…但是這裡是最近的,繞寶來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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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繞行山路,拉繩索走上顫巍老舊吊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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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河後,再由家人以「三貼」或「四貼」方式,行經崩塌路面回家,有時路況更差,還需先請怪手來處理才能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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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再說了,說什麼都沒用

流籠是自己拉的,流籠毀壞後,進出部落要行經年久失修的吊橋,腳下是河谷深淵,孩子們每日都往返這樣的「路」上下學。婦女們說,部落還有老人家,還有洗腎患者,還有小嬰兒…然而一個幾十人的鄒族小部落,卻是容易受忽略的。

一位婦女La-u在受訪時不住搖頭哽咽:「八八風災撤離的時候,我們還要去求直升機,說拜託你們,裡面還有一個小部落,還有人沒出來…」備受忽略、求助無門的感覺,一直延續到一年後的今天。

至今,便橋仍是修了又斷;孩子們上下學全靠村民和老師協調接送,鄉公所從未派員視察關心;縣府承諾六月要建造的鋼便橋還沒有下文;原民會副主委夏錦龍訪視桃源鄉時,曾承諾要補助流籠的引擎,讓流籠從「手拉」變成「電動」,至少會更安全些,但同樣尚無下文…甚至引擎經費,只能使用「農機具」方式補助,因公部門表示「流籠要載人的話不安全」,以「交通工具」補助,出事的話政府部門無法負責…

La-u 談起美蘭部落的災後處境,數度落淚,但旁邊的村民說:「沒有用的啦!這些你都已經說過了,你說了很多次了,沒有用的啦!」

美蘭部落的大人們,只能在無奈中落淚,或將辛酸化解在談笑間,仍舊面對生活的現實。訪問隔日,涵管便橋即將動工,但是何時完成不確知,完成後也難保下一次的降雨又要沖毀。村民們仍打算趁明日天晴,還要再出動去拉一次更穩固的流籠,才能「放心」讓孩子使用。美蘭的大人們一向自立自強,孩子亦如是。

放學返家途中,小男孩們一馬當先的衝在前頭,腳下泥濘起伏的小路難不倒他們,搖搖欲墜的吊橋也如履平地,後面的小女孩們也還有餘裕邊走邊吆喝大家:「有記者要拍我們欸,你們怎麼跑掉…」,孩子們雖勇敢,但政府是否僅能提供這樣的上學路?是部落共同的疑問。

美蘭部落孩子上學路的變化記錄─

莫拉克之後沖毀便橋,族人自己拉流籠,用這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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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那比之後流籠被沖掉,美蘭孩子改走吊橋,但是地上多出一條溪溝,坐流籠前還要先涉水而過。

回家路永遠懸在半空中。

等不到政府處理,部落族人自己拉流籠。這次找到的材料木樁過低,新拉的流籠低近水面,幾乎如坐船一般,大人還不敢給孩子乘坐。夜晚渡河時,也要自備頭燈車燈,電話連絡好對岸的族人來幫忙。

夜返部落的年輕媽媽帶著小小孩,也是乘坐流籠過來的。

跟著「一週大事」到桃源鄉

《一周大事》記錄著因為八八風災很多學校的小朋友擠在同一所學校一起生活的時光,小朋友的父母有的已經『回去』,有的在平地工作打拼..

前言:

愛咪和換日線是八八災後隨著旗美社大的志工召募行動中進入旗美地區的志工伙伴,後來協助將台北愛樂的音樂陪伴力量引進了當時在舊和春校區安置的桃源鄉四所國小學童。在活動結束後,愛咪和換日線合力完成了一本影像記錄書,在八八災後滿一年後的九月中旬,他們進入已經返回桃源鄉的四所小學,要把這本書親手送給興中、建山、桃源、樟山國小的小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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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大事”的封面

上周隨著《一週大事》的愛咪、阿線到山上送書,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個校長接待我們,他講著2009年8月7日他從小林國小調到興中國小就任,小林村的長老們還來祝賀,但是因為莫拉克風災那幾位長老回村後就『回去』了,聽到這裡我一陣鼻酸,差點飆出眼淚!

興中國小在原民部落中的幾座小學中的風景是最好的,校長凡事親力親為,送給我們部落特有的小禮物,還有掛在牆上的月曆,上面有小朋友天真的笑容,跟《一周大事》的想法類似,希望小朋友回家與父母分享在學校同學好朋友的生活點滴。

而《一周大事》記錄著因為八八風災很多學校的小朋友擠在同一所學校一起生活的時光,小朋友的父母有的已經『回去』,有的在平地工作打拼,有的要跟阿嬤一起住,每個小朋友的狀況各不相同,這些校長、老師如何度過那段時光?我想當時的壓力一定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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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小朋友都充滿笑容的跟送書的姊姊道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風災過後,有太多的團體來拜訪這些學校,老師都已經能夠很快速的了解來訪的團體,並教導小朋友怎樣與客人應對,我不知道怎樣到底是好或是不好?心中留下了一個問號。施與受的界線在哪裡?能夠上山一趟,我總覺得我的收穫比別人都要多,為什麼小朋友還要跟我們說『謝謝』,這個『謝謝』應該要有更多的互相認識才對。

記得去柬埔寨的吳哥地區義診,當地的小朋友對外國人來也非常的熟悉,總是面帶微笑很有禮貌的接受禮物,雖然缺少了指揮的老師、校長或是村長之類的,我親眼看到一個當地負責旅行的導遊,看到場面有點失控,居然拿起麥克風指揮現場的小朋友與村民,過了一會秩序就恢復了。而台灣呢?我們在風災發生過後,指揮體系到底是政府?還是慈善團體?宗教團體?還是學校的主任、校長?還是民意代表?這個問題我們一定要有答案,而且要有演習,而不是等著下次災難來的時候再來責難誰!

當然,我們要感謝很多慈善團體長期對風災過後的受災民眾的關心與資助,但是,彼此互相的了解與尊重更重要,由這位來自平地的校長能得到原民長老的祝賀,我看到在原民的小學老師與校長都能一個個叫出小朋友的名字與個性,教育真的是要因才施教。而風災過後,我們能不能也對各地文化有所了解,我覺得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勤和重建路之「寶來樂樂段」永久屋,最新進度報告

桃源鄉的勤和村民遷移後,將與目前六龜鄉寶來村的樂樂段住戶共享生活環境,除了須與原承租地主協調土地問題,如何取得平衡令雙方都可安居,還待政府展現智慧。

八八風災之後,桃源鄉的勤和村民選擇了不同的重建之路,一部分離開原鄉,入住杉林大愛園區永久屋;一部分選擇「離災不離村」在原地重建,並爭取在部落上方的 舊部落平台建造避難屋,供汛期時暫居。還有一部分族人,則爭取六龜鄉寶來村樂樂段的土地興建永久屋,做為村民安遷之所。

爭取樂樂段的過程,也是居民們的漫長等待,除了需要縣府的同意,協調土地徵收、尋求援建單位,也都仰賴政府從中協助。

近日,樂樂段永久屋的進度開始出現轉機,但仍有問題待解決,何時動工在未定之數。今年,村民還是要靠自己先撐過一個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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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段蓋永久屋,一直有棘手的土地取得問題。現在選定了28、29地號,是無人直接居住使用的地塊。

漫長等待,6/22獲縣長首肯

勤和村民中,選擇前往樂樂段安置的,多數是因在平台上沒有私有土地興建避難屋,或認為災後勤和村的路況、環境改變,無法再供安居,因而決定另覓土地生活。

樂樂段的重建會會長曾江清水表示,大家不願意離開原鄉住進平地的永久屋,還是希望能本著「離村不離鄉」的原則就近找一塊土地。當時,鄉公所回應居民 「堪用土地」的詢問時,表示:「沒有了,只有這一塊地了。」遍尋桃源鄉,要找一塊平坦、安全、又是公有地的,最後有希望的只剩樂樂段。

不過,樂樂段雖處在桃源鄉兩村之間,其實是屬於六龜鄉寶來村範圍;雖然都是原住民保留地,但長期承租給外來的漢人、平地人種植芒果、設置加工廠、造 屋居住,承租中也有多重租讓轉手,土地使用情形較為複雜。爭取樂樂段永久屋,有棘手的土地取得問題要解決;是否能在樂樂段蓋永久屋,居民仍經歷了漫長等 待。

這期間,居民經歷多次專家學者前來勘查,雖然基本上都給出了「安全」的結論,但是否能做為安遷之所,始終沒有答案。直到6/22楊秋興縣長訪視桃源 鄉,也親自視察樂樂段,並在八筆待選土地中,親自指定了28、29地號共約一甲的土地,做為永久屋預定地,預計將容納有意申請的村民約三十戶。

這是縣府第一次對村民們釋出明確承諾,當時在場居民都十分開心,直說「終於放下心了。」不過,樂樂段永久屋的興建雖已由縣府定調,但時隔兩個月後,仍有許多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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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屋預定地上有樹木繁密,同時也是當地住戶的生活休閒之處。

砍老樹蓋永久屋?住民疑慮尚待化解

樂樂段一帶長期有漢人在此租地居住,對於將在此處蓋永久屋是否影響原本住民的生活頗有疑慮。其中一位住民黃老師便表示:「縣府的作業太草率,縣長都只進來看一下就走,從來也沒有和我們住在這裡的人溝通過。」

黃老師說,自己在樂樂段租地蓋屋居住,每逢假日都會來此與親友家人共聚,已經二十年,他並在周邊植樹,有許多樹木已經生長得十分茂密。縣府的永久屋 規劃讓他非常擔心,深恐一甲多的土地要容納下三十棟房子加上公共設施,很可能需要砍伐老樹。他說:「這裡的樹都是我種的,我對這些樹很有感情,樹長得這麼 漂亮,砍掉多可惜。」他並因此投書縣府原民處,希望保留這些樹木。

對此,原民處處長谷縱表示:「縣府不可能去砍那些樹啦!會跟建築師商量,設計上盡量不要說去動到。」樂樂段重建會會長曾江清水也認為:「我們也是覺得那些老樹很漂亮,也有問縣府,是不是蓋房子的時候可以避開一些。」

據悉,樂樂段永久屋的土地取得已經多次協調未果,6/22縣長親自指定的28、29地塊,已是盡量選擇無人居住使用的地塊。但即使沒有人直接使用,附近的居民都在此地居住二十年以上甚至更久,許多人都擔心在此大興土木、改變環境,是否會對自己本來生活造成影響。

一位不願具名的太太便表示:「我們不是不願意(讓桃源鄉民在這裡蓋永久屋),但是希望不要影響我們的生活。」黃老師則認為:「說不會影響是不可能,只是希望減到最小啦!」他也特別強調,居民並非一意抵制,只是希望縣府在決定前,能充分跟真正居住其上的住戶溝通協調。

土地取得問題,縣府仍在持續與承租地主協商中。而勤和村民遷移後,將與樂樂段住戶共享生活環境,如何取得平衡令雙方都可安居,還待政府展現智慧。

除了土地取得,縣府也尚在聯繫有意願的援建單位。谷縱表示,除了協調土地使用、經費來源之外,願意入住樂樂段永久屋的申請戶也已進行初步審查,「都是齊頭並進在進行。」

但無論如何,今年樂樂段居民還是要靠自己度過雨季。樂樂段重建會會長曾江清水在自家huma(農園)翻修工寮、增加隔間,當做是自力救濟的「汛期安 置」。他說,還是希望政府「前面的作業快一點,蓋房子的時候就慢一點。」希望興建時不要趕工,畢竟那裡是三十戶勤和村民的永久安居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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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江清水的工寮。位置比勤和部落稍高,在沒有安遷前,這裡就是一家人暫時的汛期避難屋。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自救生根 – 紅十字會高雄支會「生活重建支援中心」專訪

林坤峰形容,救災工作像是一場「長期抗戰」,來自外界的援助遲早會離開,最終仍必須回歸到在地居民的自救意識,及自保的技能。

行經夜晚的桃源村街道,會發現路邊有一間屋子撤夜燈火通明,那便是紅十字會在桃源鄉的「生活重建支援中心」。支援中心的張督導說,晚上也會有人留守在辦公室內,希望讓當地人知道,如果有什麼緊急事件,「至少這裡還會有人在。」

災民還在營區時,聯合各NGO成立「八八水災服務聯盟」,協助行政統籌,與營區災民建立了關懷陪伴的情誼。災民返鄉重建後,紅會高雄支會,選擇在桃源鄉展開更深入的培力、服務,在4/23正式成立了「生活重建支援中心」,並招募當地有心服務家鄉的居民,成立了志工大隊。

政府現在委託NGO在各受災鄉鎮成立「生活重建服務中心」,但紅會卻並未爭取這項案子,而選擇另行成立「重建支援中心」,紅十字會高雄支會總幹事林坤鋒笑說:「是總會不讓我們標。」他表示,不標案是因為想把有限的人力,「著重在一個面。」

林坤峰說,希望能培育的是「在地的力量」;在現階段,能讓居民在災後更為脆弱的環境中,有防災備災的能力足以自保;而長遠看來,藉由志願服務的方式,希望能激發在地的社區意識,同時成為資源聯結的平台,幫助有想法的社區自立。

林坤峰總指出,八八風災後各界的善款隨愛心蜂擁而來,但資源挹注總有結束的時候。支援中心目前的工作則如一顆種子:「五、六年後,我們也會離開。希望那時候,這些留下的種子,可以落地生根,開花結果,一直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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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不遷下山,就要能夠自保

「老實說,家都在山上,要他們都下去也不太可能。既然選擇不下山,那至少要能夠自保。」林坤峰明確指出現階段進行的工作,是協助、培育當地居民建立防災備災的機制。他坦言,這次的莫拉克颱風是集各界愛心的大成,為災區帶來不少善款經費,「但下一次要募到像八八這麼多(善款),也不太可能了。」

林坤峰形容救災工作卻是一場「長期抗戰」,來自外界的援助遲早會離開,最終仍必須回歸到在地居民的自救意識,及自保的技能。在天災頻仍、山上受災後更脆弱的自然環境,居民必須擁有簡易的求生技術,熟練撤離的程序等。

林坤峰舉出一個直接的例子:「比如最基本的,發電機怎麼用,怎麼保養,不要說明明有發電機,卻不會用。」以往的經驗,就曾發生過停電時居民不會使用發電機,讓發電機派不上用場或太快損耗。

但即使如此,真正在桃源鄉展開這項工作,是在莫拉克之後時機才成熟。本身亦是紅會救災第三大隊隊長的林坤峰說,紅會與原鄉淵源很深,過去幾年颱風造 成重大災情時,他們都曾克服道路中斷的困難,進入災區運補物資,當時就與當地居民結下情誼。那時雖有想法,希望為當地居民做一些防災備災能力的培訓,但社 區內的意識還不夠,就很難推行。

「憑良心講,大家都有柴米油鹽的生活要去顧,要他們一直配合(課程),也很難。」林坤峰指出,紅會一直有防災備災機制、技能的課程訓練,在平地漢人單位舉辦,反響都很熱烈。但在原鄉則發生過一堂課只來寥寥一、二十人的狀況,讓千里迢迢來上課的講師和工作人員都傻眼。

「但今年,我們覺得好像那個觀念都慢慢起來了。」經過八八風災之後,林坤峰覺得選擇繼續留居原鄉的居民,開始注意防災備災的重要性。於是他們延伸紅會「志願服務」的傳統,在桃源鄉招募各村村民為志工。

「當地的人,最了解他們自己的情形。」熟悉當地地形地勢,可以協助撤離工作;如果道路中斷、救災人員無法進入,當地人還能持續回報 村子裡的情形,讓外界掌握狀況。哪戶人家有身障、老弱病患需要優先照護,也是當地人最清楚。緊急疏散或撤離到避難中心時的調度、物資發放等,也能直接協助 人手單薄的村長。

林坤峰也指出,當地人相互熟悉,比外界團體對彼此更有影響力,希望他們對彼此形成「拉力」,吸引更多人投入防災工作,成為社區共同的意識。現在,桃源鄉八個村都有成立紅會的志工大隊,加起來超過百人。523、528兩場降雨時,參與紅會的志工定時協助觀測堰塞湖動態並回報;梅山等靠內三村因為道路中斷困守部落時,也是各村志工自發來搬運礦泉水等物資,用接駁的方式將物資送進沒有路的村子之內。

降雨路斷時,當地志工自發協助接駁送礦泉水。

支援者角色,需要政府民間互助配合

協助在地人慢慢建立起防災備災機制,但在許多環節上,林坤峰強調:「我們在這裡是支援,是輔助一些地方,但很多事還是要公部門出面。」

在雨季來臨前,高雄支會便因為桃源鄉河床路的問題,決定在桃源鄉各村置辦備災物資倉庫。「直升機不一定能運,因為要(特定)地點,尤其水,會晃,有的物資空投會壞。」在莫拉克經驗中,災難當下,外界的救援不一定能及時,最好的方式,還是讓各村都設有物資倉庫。

紅會向鄉公所提出這樣的想法,並與各村的村長商量出各村適宜的地點,將物資倉庫與避難中心設置在一起。物資倉庫的內容,本打算與縣府社會處的物資一同配合;紅會利用手邊現有的資源,提供如睡袋、毛毯、衣物、手電筒、醫藥箱、礦泉水等物品,而食品儲糧方面,則由社會處撥給各村的二十萬款項採辦。

不料,五月份降下大雨,導致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的因為河床路中斷而困守部落兩周,傳出斷糧危機。當時鄉公所尚未採辦這筆物資,備災倉庫中沒有糧食可發放。

林坤峰表示:「我們也了解,公部門有他們採購的程序。」在這次經驗後,便由高雄支會緊急調運了罐頭、泡麵等食物上山先儲放。但他也強調,許多政策仍 需政府部門出面主導,才能真正發揮效益。如物資之外,撤離疏散方面也有許多細節要經過詳細調查、反覆演練,也都需要各單位相互配合才能完成。包括政府單位 或各NGO之間都有可以互相協調之處。2

經過523、528梅山三村斷糧經驗,紅會即調運了食品等物資送到物資倉庫儲放。(圖 / 紅十字會高雄支會提供)

同時,他也表示,紅會也會配合縣府的政策宣導,教育民眾物資是為因應緊急狀況使用、不當隨意發放的觀念。他指出,去年莫拉克之後,曾有村中的居民將大批提供給緊急備災使用的奶粉運回村子,一夕之間發放完。「我以為是運回去屯起來,沒想到一下子發光了。」令他哭笑不得。

雖然備災倉庫因張貼縣府訂出的許多發放標準細則,導致居民搞不清楚發放標準而有怨言,林坤峰仍強調,必須將這些觀念帶給居民,只是將調整方式、加強溝通,避免「搞不清楚發放標準」的情況發生。

宣導物資發放的概念。

在地生根,蔓生傳承

現在,居民的防災概念逐漸形成,但在推動過程中,支援中心的做法也一直在調整。「原鄉很有生命力,也很樂觀,把平地很多想法都加諸上去,一定要他們怎麼做,好像也有點不太人道。」林坤峰表示,就如曾在原鄉辦防災課程卻乏人問津的經驗,他們會觀察當地人真正所需,調整做法。

比如,紅十字會制度嚴謹,即使是志工,也必須經過救災的培訓,取得證照,才可加入,「不是隨便都可以是志工的。」但在原鄉,首要是吸引有意願進行服 務工作的志工加入,定期開會討論,了解當地居民的想法,並不限於一定要立即接受專業培訓。「像最近他們就覺得他們很想學繩索的(救生技能),我們就排這個 課。」需要怎樣課程,是工作人員與各村志工們定期開會討論、溝通的共識。近來,紅會在桃源鄉辦的救災課程已經超過百人報名,對比當初只有十幾人參加,是一 項突破。

林坤峰也舉出紅會在小林村的陪伴工作為例,希望在下一階段的工作,可以激發當地居民自己的一些想法、對社區的規畫,紅會則提供資源聯結的協助,逐步讓社區自立。「像之前小林梅,賣得還不錯,其實這些都是他們(小林村民)自己想、自己在討論,我們只是去幫忙找資源完成。」

林坤峰說,希望藉由志工之間的互相連結拉引,建立最基本的防災備災機制,甚至為社區帶來更多想像。而最重要的是,希望這些當地志工能讓種子落地生根,並且在外界協助撤出後,一直傳承下去。

現在在支援中心的工作人員中,便有一位是桃源鄉的年輕人。他表示,是在營區時了解有這個工作,而加入服務,否則,可能會到外地去找工作。因為他在這裡,村子裡的互相熟識的年輕人,放假回家時也會到支援中心的辦公室幫幫忙。

在勤和村東庄部落開餐廳的Savi,也是紅會在勤和的志工。她說,當初想要加入,是覺得既然有這樣的機會進來不妨嘗試,「避難需要的時候,他們進不 來,我們可以幫忙。」Savi的餐廳有時也充當中繼站,其他志工幫忙運補物資上山,會在這裡用餐停留。「我們也有學到東西啦,服務是好事,要很開心的去 做。」Savi說。(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過河流籠-美蘭孩子的暑假

八八風災後,美蘭部落連接高中村的吊橋遭掩埋,貨櫃搭的便橋也常被大雨沖走,大人小孩剩下一條簡易流籠。相較於大人,有些孩子覺得,流籠很好玩,沿途裸露的土石,是大人的擔心,但也是孩子山裡童年的一段記憶。

炎炎酷暑七月初,台灣外展基金會(以下簡稱「外展」)的工作人員來為高中村興中國小的小朋友們上最後一堂攝影課。攝影課程斷斷續續上了一學期,經過 好幾次下雨落石、坍方阻路的延誤,終於要在暑假開始的時候正式「結業」了。最後一堂課,老師希望每一組的小朋友都選一個地點,當一次導遊,好好介紹高中村 的特色(註1)。

有的組想介紹日本時代的老吊橋,有人想介紹村子以前種山蘇的秘密地點,也有人想介紹陪伴村子的心靈堡壘「教會」。美蘭部落的孩子們,想介紹的則是在 美蘭附近的「過河溫泉」,這裡曾是小有名氣的觀光景點,但八八風災之後沒有道路,自然乏遊客問津。美蘭的大人小孩,現在只靠著自己搭建的簡易流籠,每天 「過河」,保持著「聯外交通」。

當然,在孩子們嚷著:「『過河』是一個地名啦!」的時候,老師可不知道去那裡真的要「過河」,乘坐這麼驚險的流籠。最後大家興沖沖準備跳上流籠,帶老師見識一下的時候,立刻被制止了,「溫泉之旅」變成「流籠之旅」。但總之,這也算是令人難忘的「特色」啦~

大太陽下,穿過學校側門踏上小路,出發~

這一趟旅程也是大家放學得路徑,熟悉得很喔。曉珞一路指指點點,告訴老師沿途的芒果樹怎樣照顧和收成,瞭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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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爬高,有人穿樹林,據說這樣走是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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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青蛙~!!大家都是邊走邊玩,每一處都要逗留,風吹草動也不放過。爬山上樹都沒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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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常有落石。小朋友還順便演一下「土石流來了」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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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啦~這就是大家平日上下學坐的簡易流籠。

沒有防護措施,腳下就是河谷。

但孩子們一馬當先衝上前,三兩下就把流龍拉過來了。

他們說,上下學的時候會有大人幫忙拉,但有時也自己拉,所以很熟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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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想真的「過河」,但老師也只准大家待在「岸上」,

只好拍照留念一下,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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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斜掉的柱子是前一條流籠的「遺址」。自己搭的簡易流籠不夠牢固,重搭了幾次。有的是因為繩索太細,有的是因再次降雨後河道拓寬,變得不安全了。風災之後,大家現在坐的已經是第三條流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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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流籠,大人小孩心情不同

八八風災後,美蘭部落連接高中村的吊橋遭掩埋,貨櫃搭的便橋也常被大雨沖走,大人小孩剩下一條簡易流籠當「出路」,已經連搭了三次。政府承諾將補助做更安全的流籠,還在等待經費下文,比貨櫃更可靠的便橋,則到了六月份才開始動工。

坐流籠上下學,是八八之後美蘭孩子的例行行程。三年級的曉珞說:「很好玩很刺激啊!」一點也不害怕。五年級的宏志則指著河床上在動工的便橋說:「還是有便橋比較好。」

美蘭居民阿麥淡淡的說:「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大人們比孩子會擔心和無奈。對孩子而言,流籠和沿途裸露的土石,大概也就是山裡童年的其中一段記憶而 已。而記憶中還有很多其他的亮點呢!回去後的海報作品中,孩子們用彩色筆記下的旅途是:「沿途可以看到青蛙跳來跳去,也有小溪可以洗臉。芒果園有很多蜜 蜂,要小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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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台灣外展教育基金會與樹谷基金會攜手合作,莫拉克後進入桃源鄉,在本學期為災區四所小學引進「彩繪桃源鄉—歡樂小學堂」系列課程。希望以「做中學」 方式引導孩童學習攝影、文字、表達、採訪等技巧,親手完成一份圖文作品,以自己的視角,重新深入並詮釋自己成長的校園、村落、族群文化。

玉穗便道:真不是人走的道路

一個星期早已過去,玉穗便道雖然用怪手挖通,但依然險惡難行,只能通行四輪傳動車輛,卻是居民補給物資、維持生活的唯一聯外道路。談起這條路,有梅山村民表示:「真不是人走的路。」

桃源鄉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行走河床的聯外道路因為大雨斷絕後,曾使居民困守兩周、將盡斷糧,於6/3步行到鄉公所抗議。抗議現場,回應居民訴求,鄉長親口允諾,一個星期打通饒行山壁、溫泉路、農路的「玉穗便道」,做為汛期替代道路。

一個星期早已過去,玉穗便道雖然用怪手挖通,但依然險惡難行,只能通行四輪傳動車輛,卻是居民補給物資、維持生活的唯一聯外道路。談起這條路,有梅山村民表示:「真不是人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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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面彎道過大,居民表示真不是人走的道路。攝影/ 鄭淳毅。 )

險惡玉穗便道,桃源內三村賴以維生聯外

玉穗便道原來是盤繞穿行在山間的農路,由怪手開挖、拓寬、打通串聯而成。農路的修整本來粗糙,向例只通行機車、小貨車。由於八八災後桃源鄉最靠內的三村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聯外道路只剩河床便道,遇雨就會封路甚至中斷,當地居民向鄉公所申請將玉穗便道拓寬修整成為雨季時的替代道路,讓三村村民維持對外基本通行,以補給物資、送老弱病患就醫。

現今,這條路雖然已經挖通,但也僅止於「挖通」。路勢蜿蜒在山壁上,邊坡沒有防護,絕大多數路段只通行單線道,會車只能考驗駕駛者的技術。由於坡度陡峭、彎道險急,不少路段是泥土路,覆滿碎石或因山水流經而泥濘不堪,容易打滑,現在只能通行四輪傳動車輛或野狼機車。雖然6/4村民抗議時,提出將玉穗便道鋪上水泥的訴求,鄉公所也已經應允,但現在還未開始施工。

三村村民表示,已經比之前步行下山抗議時的路況好的多,當時只通行野狼機車。但由於在山壁開挖出的道路,土石鬆軟,挖通不久6月中的一場降雨,又傳出有路段崩塌,幸未造成傷亡。而現在居民往來都行經這條路,補給食品、日用品,可謂使用相當頻繁。道路問題不僅僅是交通問題,其安全性更影響居民的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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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山壁的道路宛如凌空。 目前只有單線道、九成以上鬆軟容易崩落的邊坡,沒有任何防護措施。路面都是泥土和碎石,容易打滑,居民都要趁晴天沒有下雨時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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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穗便道是各農路貫通串連成。尚有錯綜分歧的路口。 現在沒有方向標誌,多數都是居民自動在路口堆置樹葉(如左圖)、石頭(如右圖)、廢輪胎等,告訴用路人正確方向。但也有的路口沒有標明,不熟悉路況者若走入歧路,可能會駛入狹窄只通行摩托車的小路、甚至已經崩塌中斷的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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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對玉穗便道、吊橋方案的決議

6/21於行政院南部聯合服務中心,由行政院重建會顏久榮處長主持會議,討論桃源鄉內三村村民所訴求的替代道路方案。原民會、公路局、縣、鄉地方政府皆有代表與會。討論內容包括居民訴求的六座吊橋替代道路方案、玉穗便道。

玉穗便道雖然較河床路耐用,但仍脆弱易崩毀,只能做為臨時性替代道路,非長久之計。當地居民提出以六條吊橋維持部落的對外通行,保障往後每年的汛期交通,是為更完善的替代道路方案。

不過,顏處長認為,第5、6號替代梅蘭明隧道的吊橋,沒有必要建造。梅蘭明隧道是梅蘭(拉芙蘭)村民聯外道路,在八八災後雖仍可通行,但已損壞,居民認為應該未雨綢繆先興建替代用吊橋,因應颱風季時明隧道可能崩毀。但顏處長認為,明隧道可靠工程修建好,不需要吊橋。

目前決議將興建的,是1~4號吊橋,但除了4號吊橋,鄉公所早已提出申請,在6/2得到彰化縣政府回文表示願意撥善款協助建造外,其餘仍待評估勘查、尋求經費來源,未有明確時程表。谷縱處長表示會請示原民會、縣府重建會撥款;而日前(6/22)楊秋興縣長訪視桃源鄉時則決議先向中央重建會請款。

玉穗便道行經鄉內原住民保留地,為鄉公所權責範圍,但鄉長表示公所缺乏經費,希望公路局負責整修。而公路局表示只能負責勤和-玉穗一帶道路,以上通往復興部分無法負責。經過協調後,決議由鄉公所勘查評估後向原民處提報經費。居民希望道路拓寬、鋪上水泥,改善會車困難、容易打滑的問題,但仍必須等待經費核下後才能動工,目前未有時程表。

吊橋興建未定案,桃源內三村居民,目前繼續使用玉穗便道維生。改善玉穗便道的險惡路況,實為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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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道路的彎度和坡度很難看清來車,單線道使會車更加困難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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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彎道一般車輛無法一次彎過,必須在陡坡上倒車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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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靠近勤和-玉穗入口處的路段才有些許安全措施。邊坡土石鬆軟,容易崩塌。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三頭豬,代表我們的心意─勤和村民湊錢送豬進受困三村

決意原鄉重建的勤和村民,湊出一筆費用共同購買了三頭豬,用接駁方式送給目前仍為孤島、困守聚落中的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居民。村民表示,對這些困守村落的處境感同身受,同為留守原鄉的族人,應該互相幫助。

6/3桃源鄉因路斷而成孤島的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村民,徒步數小時到鄉公所抗議,向外界表達困守兩周、面臨缺糧、政府怠忽職守、罔顧鄉親生存權益的無助與憤怒。得到鄉公所回應,將為村民緊急修出一條替代道路。

今日(6/7),決意原鄉重建的勤和村民,湊出一筆費用共同購買了三頭豬,用接駁方式送給目前仍為孤島、困守聚落中的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居民。會有這樣的發想,村民們表示,因為對於這些困守村落的處境感同身受,且既然同為留守原鄉的族人,應該互相幫助。

前一日,桃源國中的校長與主任、老師共五人,也背負著自行採辦的物資,用徒步方式進入復興村,希望為因交通阻斷而學業受影響的孩子上課。校長表示,如果隔日下雨,就會就地為學生上課,若天氣晴朗,則會把學生帶下山復學。今日因為天氣狀況佳,已經請三村的青壯年用機車將二十多名學生一一送返學校;校長老師五人也徒步回校。

同一日,基督長老教會總會、加百列基金會也透過教會系統,為三村居民送上罐頭、米、麵等民生物資,由三村青壯年協力接駁運回村子。 (送豬沿途過程圖片,請見文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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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芙蘭村民向勤和村長致意「「上帝會祝福你們。」

接駁送豬肉、勤和村民獻上心意

原鄉重建的勤和村民集資送上三頭豬,村長說:「因為我聽說,他們在上面,很久沒吃到豬肉,我們就來送豬肉給他們。雖然有補助米,可是沒有肉,我是想要配肉吃,比較好吃。」村長的提議,村民們當場一致贊成。

勤和婦女說,布農族人最了解自己族人的飲食習慣,沒吃到豬肉怪怪的:「我們原住民就是這樣,一定要吃到豬肉,不用大吃大喝沒關係,有肉、有湯就可以了。」三頭豬代表了勤和人對族人的全部心意。

三頭豬運上勤和後,用貨車載運到勤和通往玉穗溫泉的道路。這裡曾有一段是「溫泉路」,婦女說,八八風災前這裡都是壯麗美景,想泡溫泉就沿著這條路走下來泡。

這條路也是復興以上三村居民步行到鄉公所抗議的道路,現在只能通行野狼機車。同時,這也是村民一直向鄉公所提出的、可取代河床便道的替代道路,只要拓寬、打通溫泉路、農路之間的連接、鋪上水泥,就可通行車輛。

豬肉送到玉穗附近後,再由三村的青壯年騎機車下來接駁、帶回分享給各村居民。

梅山婦女柯媽媽就說,東西都快吃完了,「還好今天有這些肉。」她表示,雖然原住民不至於餓死,會找野菜、打獵,「但是還有一些不會打獵的,還有老人,就沒辦法。」現在的道路只能通行野狼機車,家有機車的尚可到外面買菜,沒車的只能自己另外想辦法。

樟山國小物資吃緊、替代道路應可即時搶通

據悉,鄉公所有一批來自縣府社會處的白米配給到各村,6/3村民步行抗議後,鄉長授權各村村長全權處理這些白米,發給各村村民。但除米以外,各村雜貨店的罐頭、泡麵已差不多售鑿。日前長老教會、加百列基金會提供一批物資,可以暫時協助度過難關。

至於樟山國小,卻因為困守兩個星期,儲備的糧食已差不多耗盡。6/2時家長會長張新華曾向鄉長提出「國小已經沒東西吃了。」但鄉長表示,這不在鄉公所的權責範圍,學校應該儲備足夠糧食,或去找社會處、教育處提出物資需求。

家長則抱怨,現在學校因應汛期,提前趕課結束學期,每日課輔到八點。但晚餐沒有足夠餐食,孩子回到家都會喊餓。「我的女兒,說水餃規定只能吃八粒,根本吃不飽。」

學校老師表示,因為物資吃緊,「學生都吃白麵、粥,配罐頭。要不然就是配竹筍,請工友去砍。米是有,就是沒有菜。」日前,因為食物實在不夠,學校向村子裡購買了豬、雞隻宰殺,緩解燃眉之急,盼道路盡快搶通。

目前,已經有怪手在開挖道路。施工單位表示,今天晚間應該可以搶通可通行四輪傳動車的道路。真正的搶通,大約要兩、三天之後。

以下為送豬過程及沿途交通情形圖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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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勤和村長就磨刀準被分割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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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和村民把三頭豬分三輛貨車載往玉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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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村長帶領大家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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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遇到三三兩兩的下山學生。桃源國中校方協商三村的青年合作,把學生載回位於勤和的學校。途中有的地方坡度過陡,學生必須下來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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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和村民與三村居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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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豬隻肢解成大塊,分交摩托車運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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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芙蘭村民向勤和村長致意「「上帝會祝福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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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步行上山的桃源國中校長、老師們徒步返回,正坐在路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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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代道路開通前險惡難行,有的路段只有機車輪胎的寬度,下方緊臨峭壁。有的陡坡上滿步落石、或過於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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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路段連機車也爬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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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梅山的豬肉,全村到廣場上來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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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村唯一的油料補給站—梅蘭加油站,現在只有上午開放,好控管有限的油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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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道路運輸農產,農民只能讓紅肉李紅熟掉落腐爛。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斷糧14天,桃源鄉民步行下山,抗議政府怠忽職守

桃源鄉的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從5/23降下豪雨、河床便道斷絕以來,已經成為孤島將近兩周,缺乏糧食、藥品,始終未得到政府單位任何援助。困守14天後,居民步行下山,抗議政府單位怠忽職守、毫無作為。

0605編輯報告:

本文於6月4日刊出後,紅十字會來信指出,文章中提到「據悉,這次縣府將物資委託紅十字會管理對於發放物資有諸多標準」,是不正確的訊息,因為這些物資都是紅會準備的,只是依照縣府的規定發放。

記者再度求證後發現,縣府雖先前有跟村落表示,準備了每村20萬的準備金,但尚未開始採購,按照公文,是在6月20日前完成採購即可,但是豪雨已經從523開始下了,因此,縣府的物資尚未到位,但有公布「發放標準」,導致居民與記者誤會是紅十字會受政府委託管理物資,造成缺糧困擾。

88新聞網已將內文做出修正,針對縣府與公所避難物資採購與管理的部分,將另文處理。對紅十字會工作人員產生的困擾,我們感到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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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鄉的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從5/23降下豪雨、河床便道斷絕以來,已經成為孤島將近兩周。三村約有930多人,包括老弱病患,缺乏糧食、藥品,始終未得到鄉公所等政府單位對於災難的任何援助或回應。經過兩周的困守無援,三村居民共數十人,於今晨六時出發,步行四小時到桃源鄉公所,抗議政府單位怠忽職守、毫無作為。

八八再造聯盟總召理斷牧師痛陳:「政府很怠慢!十幾天沒人管他們、沒人告訴他們怎麼辦,讓他們自己走下來!政府失職的地方在這裡。」

參與抗議行動的村民也表示:「這已經不是生活的問題!這是生命、生存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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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復興、拉芙蘭、梅山步行下山的村民,從清晨六點開始走,到上午十點半至勤和,由勤和村民接駁到桃源村。此時剛好勤和通往桃源的便橋搶通。但勤和-復興便道毫無動靜。車上村民表示,還有病患緩緩跟在後面「都走不動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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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買菜!」一走到桃源村,村民們不少即聚往菜販處買菜,表示很久沒吃到菜了。同行夥伴提醒「不要買菜,先去抗議!」

聯外道路斷絕兩周,生活生計都受阻

這次行動中,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的村長、社區發展協會幹部、重建會委員、村民一同步行數小時下山,來到鄉公所前表達抗議。並在鄉公所會議室,由鄉長、縣府建設處黃科長、甲仙工務段徐段長,與大家會晤,討論如何解決當前受災狀況。

早在雨季來臨之前,復興-勤和一帶的河床便道,一直是復興、拉芙蘭、梅山三村居民的心頭大患。從河床上直接鋪過柏油就通行的便道,只要普通降雨就會輕易斷絕,居民深恐一年一季的紅肉李會因此無法運送,斷了一年生計來源。

5/23豪雨,這條道路斷絕後,5/27只搶通了一天,隨即5/28降雨又遭沖毀。真正的雨季來臨時,不僅農產無法運送下山,連基本生活都受阻。困在村中,糧食逐漸用盡、有病痛的病患無法獲得醫藥,而政府單位遲遲未動工修復斷路,村民困守無助,忍無可忍發起這次行動。

理斷牧師憤怒表示:「十幾天了,吃什麼?今天他們走下來,是不得已,沒東西吃了!你們還在辦公室說有坐!」

村民也紛紛質疑:「為什麼不能發放物資?紅會憑什麼控管物資?」(編註:這部分請閱讀前言說明)

據悉,這次縣府對於發放物資有諸多標準,一一符合後才能發放,村長、村民搞不清楚發放標準之下,只知有規定不可輕易發放物資,導致各村有物資卻無法使用。家中存糧用盡、村中商店貨品也售鑿,村民感到幾乎斷炊。不少人也藉此抗議行動到桃源村補給食物、用品。

梅山重建會委員也表示,村子裡的病患也極度缺乏醫藥:「痛風的、什麼病的都有,痛得要死也沒有藥。」

村子聯外道路遇雨易斷,但各村沒有相關醫療設施、人員,縣府又表示「非必要不出動直升機」,困守山中的病患毫無醫療照護。數日前,有復興、拉芙蘭村病患自行步行數小時下山就診。今日,也有病患尾隨抗議人潮,步行下山。

河床便道在雨季時容易斷絕,是政府與居民都可預料的狀況。三村的重建會、社區發展協會從三月初來一直提出繞行山壁農路的替代道路方案,但始終未獲得重視。不少村民也質疑政府過於怠慢。

復興村柯姓村民即提出:「請鄉長告訴我們,在河床臨時便道到底花了多少錢?下一場200毫米的雨就沖毀,當初怎麼設計的?沒有考慮做一條真正的替代道路!」他質疑,與其花費大筆經費,不如將之用於開闢替代道路之上。

拉芙蘭村社區發展協會幹部也表示:「每次把幾千萬丟在河川,為什麼就那麼喜歡走河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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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公所前抗議吶喊,要求政府重視大家的生存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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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議村民擠滿鄉公所會議室,鄉長向大家提出回應。

提出四項訴求、盼政府重視居民處境

村民們表示,勤和-復興一帶不一定非走河床路,從山壁繞行玉穗溫泉處,原有一條農路,此即為今日村民步行下山的道路。如經修整打通,就能成為替代道路,代替目前的河床路連接復興與勤和。

抗議行動提出四項訴求:

一、將玉穗便道鋪設水泥。玉穗便道崎嶇陡峭、車輛難行,目前只能用步行。居民希望政府單位修整此便道,使車輛能通行,解決目前只能通行遇雨就斷的河床路的問題。

二、修建拉芙蘭村-勤和村六座吊橋。拉芙蘭-勤和共八公里河床路,八八災後只能暫時以便道方式維持通行。村民希望用修築吊橋,就算道路斷絕,至少可騎乘機車,聯外維持生活。

三、發包南橫八公里路,並與村民共同評估可行性。村民表示,各村村民、耆老是最了解當地地形地勢的,希望政府設計道路能與村民共同研擬、評估可行性,也不至枉費資源。

四、無法運出的紅肉李,能啟動「停採補貼」。紅肉李是許多務農村民一年生計之所繫,因為道路無法運出而報銷的部分,希望從優補貼。

另外,理斷牧師也指出,高中村美蘭部落的學童,每日使用村民自行搭建的簡易流籠渡河上下學,鄉公所應代為申請經費,建造更牢固的雙軌流籠,照顧學童生命安全。

鄉長承諾:一星期完成替代道路

面對居民認為政府怠慢無作為的質疑,公路局工務段徐段長表示,工務段是因為天候不佳,無法搶修道路,並非沒有作為。建設處黃科長也表示,兩次降雨時建設處長都親自坐鎮辦公室指揮:「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

鄉長則表示,村民強烈訴求的「玉穗便道」,「五月底已經定案。不是沒有要做,只是路斷了又斷,機具進不去。」鄉長表示,已經將這條道路發包,下星期就可以動工,道路打通後,就請公路局配合,將道路與這條便道銜接。

但梅山重建會顏會長也指出,這條便道的構想早就提出,卻遲至雨季來臨時才要動工。「早就做,紅肉李也不會掉一地。」

鄉長承諾,若天候狀況允許,沒有持續降雨,玉穗便道「一個禮拜完成。」居民們取得鄉長的承諾後,表示若一星期未能完成,屆時還要來抗議。

會議結束後,三村居民到紅會領物資、或到商店購買補給用品後,背負物資原路步行返回部落。

至於病患無醫療照護問題,鄉公所未給予回應。唯衛生所主任表示,願意背負醫藥箱,與居民一同步行回村內,展開巡迴出診。現主任已在約下午五、六點左右,與居民一同步行到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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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補給的物資。比來時多了大包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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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經河床,協力渡河(照片提供/樟山國小郭基鼎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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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重穿行陡坡。村民表示,沿途必須上手攀岩石、或行經河床路,約三、四個小時才能返家。「到家時大概都天黑了吧。」(照片提供/樟山國小郭基鼎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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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災民的怒吼。文/台灣原住民部落行動聯盟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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