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仔尾風華一現

溝仔尾,大排水溝牽起多少花蓮事,居住三十多載的溝上房舍面臨拆除風暴多年,自十二月中鄰近的花蓮市圓環拆除風波後,坊間盛傳,下一個要被拆的就是「溝仔頂厝」……

編按:即將在立法院通過的「東發條例」對花東地區將造成非常巨大的影響。一群關心東發條例的地方人士,製作了系列專題,共有7篇文章,介紹東部目前面臨開發難題的各個部落或地區。閱讀系列其他文章,請見文末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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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仔尾,大排水溝牽起多少花蓮事;自日據時期闢建,這兒是城市發展的重心,烙印著多少豪氣干雲,多少風花雪月。

溝上人家,矮房平舍築起多少花蓮夢;自民國40年代溝上加蓋,商家與住民聚集,鄰近火車站又處市中心,爾後隨拆除事件與百貨公司搬遷,見證繁榮與落寞之興衰。

居住三十多載的溝上房舍面臨拆除風暴多年,自十二月中鄰近的花蓮市圓環拆除風波後,坊間盛傳,下一個要被拆的就是「溝仔頂厝」……

歷史的痕跡

位處花蓮市自由街大排水溝的溝仔尾,是民國40年花蓮大地震,地方政府為籌措賑災基金,核准花蓮縣商會在自由、明義街間之水溝上,建造74間店面兼住家之二層樓木屋出售。溝上住戶於是花了大把銀子,把這些房舍買了下來。

而住進房舍的十八年後,為了配合當時政府疏濬政策,溝上人家在沒有任何補助的情況下,顧全大局自行遷離、拆除房屋,待疏濬政策完成後再自費重建起。民國66年一把無名火將41戶燒毀,居民與當時的市公所簽立切結書,雖然第一條產權屬市公所,但第三條有明載「先建後拆」之住戶權益。而今大多的商家就是此時開始進駐溝仔尾,轉角間名產店的阿嬤說:「我就是那時候來賣歐咪押給的,青春攏底家……」

爾後溝仔尾繁華一時,名產店、冰果室、麵攤、撞球間、西服店、茶室、酒家、戲院等均坐落於此,小小的兩條街道擠滿了花蓮生活,如同廣告所說的,多種願望一次滿足,就在溝仔尾。百貨公司的興建更帶動了整體的發展,來一杯飲料店的阿姨說:「以前光遠東百貨裡面的小姐訂飲料生意就做不完了…」

然而隨著舊火車站廢站、市中心移轉,溝仔尾已風華不再。除了鄰近中華路兩端的店面,裡頭的生氣也日漸凋零,96年拆除了後段的49戶後,戲院歇業,前段的店面也逐漸搬家;百貨公司搬遷後更將人氣帶走,曾經最亮眼的黃金地段也逐漸沒落,名產店老闆大嘆生意難做「說景氣好生意也沒好,那些大陸客更是殺價殺的亂七八糟!唉~還要逼我們走,真不知該走去哪裡!」老闆如是說。

拆除風暴

民國94年,花蓮市公所對於當地發展開始有不同的構想,公所預計花八年時間拆除溝上人家,重整溝仔尾,打造屬於花蓮的清溪川計畫成形,這些屬於公有的「河川用地」將過去的歷史居住記憶抹滅,打著發展、綠化環境的大旗,96年時拆除了「溝仔尾」後段部分的49戶人家,兒時的金城冰果室、正品蚵仔煎、大嬸婆麵店離開了溝仔尾另立門戶,而那些西服店、茶室則已不知去向。

剩餘72戶的拆除流程因為居民群起抗議,更多次用肉身擋怪手的壯烈方式而暫時保留下來,但因地權屬花蓮市公所,前市長對於這批「合法違建」仍表示了必定拆除的決心。另一方面,溝上人家認為雖然地權屬市公所,但地上物為居民自費興建,有門牌,且居住50多年來早已在這裡安家落戶,現在政府沒有任何的補償安置作業,就要強制拆除這個充滿歷史記憶家園,實難讓人接受。

未來在哪裡?

自救會的陳大哥說:「他們當初後面49戶補償金就領了1100萬大家分,啊我們前段什麼都沒有就叫我們走!」補償金的爭議確實是眾多城鎮徵收土地時面臨的最大問題,無論打著都市更新、清沙疏浚、城鎮發展的名號,徵收土地無所不在!

然而,只要有徵收就有補償金的疑義。社會大眾往往也認為這群人吵不過就是為了自己拿到多少錢而已。不過陳大哥又補上一句:「他們離開的49戶前陣子也跑去親民時間陳情,說想回來溝上重新發展!那些錢看怎樣也沒關係!」是呀!那畢竟是一個居住過四五十年的「家」不單純只是用錢就買的到的。

當我們聊到是不是有很多補償金就願意搬遷時,陳大哥沈思了一會兒,「有補助當然很好,但如果怎樣是最好,我們還是想要重新繁榮溝仔尾,畢竟這裡是家」要怎麼做呀?「我們花蓮缺一個很大又多元的夜市,花蓮就沒有夜生活呀!所以應該要好好發展這一塊……」鄰近的友人一起加入討論,好像那幅門庭若市的景象就浮現在每個人眼前,陳述著屬於溝仔尾的未來……

徵收與發展

訪談過程中,幾個居民提及了花蓮市區有一堆徵收案,除了溝仔尾與已經拆除的中華、中正路圓環,大禹街也曾要徵收做鐵道公園。花蓮有太多的國有地、公有地,據老一輩陳述,只要當年期限內未登錄成私有地,通通收編,偏偏登錄過程對於一般民眾又要負起一堆舉證的資料,戒嚴時期政府說不!民眾也不能爭取些什麼,於是最後都成了住在國有地上的私有戶。

然而為了城市發展,整頓市容、道路拓建、環境美化是常見的名詞,歷史成了負擔,「都市之瘤」成為老舊建物的共同名字,除非能劃歸成歷史建物,否則都難逃被徵收的命運。確實,要是能有遠見的城市規劃,汰舊換新可能是必然的趨勢。

但現行狀態中,無論是私有、公有、國有,只要政府一句:「我要徵收」百姓似乎就只能在補償金上努力,忽略了與居民、住民「生活、生命」上的尊重與討論;有更甚者,把

百姓土地徵收後交給財團作開發,繳了五十多年的房屋租金無法買地,卻輕易給外來的人買走,這是何等令人難過的事情。

溝仔尾剩下的72戶仍然在抗爭中,希望能夠為自己的生活留一個空間。但逆來順受的他們也說,如果政府願意給一個與居民共同討論出好的配套與輔導,他們也只能犧牲自己成全城市。如何製造雙贏?如何去尊重城市中每一個生活的人,有賴更大的智慧與寬闊的遠見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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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仔尾今昔之別(圖片提供/凌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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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2004-2010年行政院新聞局製作之「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

先有政府還是先有百姓? ─ 東部發展別忘了人民土地權益

靠捕魚維生的陳家人雖然期待政府再次開放公地放領,能夠買回阿公辛苦開墾出的土地,卻也不免擔心在財團與房地業者的炒作下,恐怕會買不起現在市價一坪5萬以上,自己住了將近一輩子的土地。

編按:即將在立法院通過的「東發條例」對花東地區將造成非常巨大的影響。一群關心東發條例的地方人士,製作了系列專題,共有7篇文章,介紹東部目前面臨開發難題的各個部落或地區。閱讀系列其他文章,請見文末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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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來的時候,這若沒先做好,風大一點,整個屋頂都會被掀開。」

陳阿公指著圍繞自家房子周圍的繩索和石堆,說那是從宜蘭移居到七星潭後,每到夏天必定要做的重要防颱措施─綁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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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攝於梅姬颱風過後的七星潭陳家門口)

大風吹,宜蘭農民變花蓮七星潭討海人

阿公會從宜蘭移居到七星潭,也和颱風脫不了關係。

今年88歲的陳耳敢額阿公,小時候和父親陳錢來在宜蘭向地主租地種稻,每到要收成的時候,就遇到颱風,連續三年颱風不斷,種的稻繳給地主都不夠,根本養不活一家人。

家境拮据之際偏逢第二次世界大戰,阿公也曾被日本人拉去當軍伕,遠渡馬來西亞、菲律賓,等戰後回到台灣,家中稻作收成還是不好,聽聞幾位從宜蘭移居到七星潭討海的親友們生活過的不錯,便乘坐載運煤炭的船來到花蓮一探究竟。

七星潭,擁有黑潮經過所帶來的豐富漁獲資源,一直以來都有人在沿岸從事漁撈行為,日據時代開始就有不少宜蘭移民前來,自然形成一個小漁村。

當時的人口並不多,海岸佈滿林投、草海桐原生林,阿公邊跟著親友學討海,邊靠著雙手和簡單的工具一點一滴的開墾土地,種植花生、地瓜等作物,還學會用曬乾的甘蔗葉當屋頂,混著芒草的泥土當牆,蓋起能遮風避雨的小屋,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才放心地將遠在宜蘭的父親和其他家人們接到七星潭一起生活。

辛苦墾荒,光復後一切收歸國有

光復後,阿公辛苦開墾出的房子與土地,都被國民政府劃為國有,不但無法擁有土地所有權,還得跟政府租地才能保有自己原本就蓋好的芒草屋。

七星潭風大,颱風、東北季風來襲的時候更是恐怖,經常連續兩個月不能出海捕魚,芒草屋越來越抵擋不了強風豪雨的侵襲。民國50年左右,阿公眼看孩子陸續出生,為了讓家人們住的安穩,在親友及左鄰右舍的幫忙之下,合力將芒草屋改成木造屋。

好不容易等到民國七十幾年政府開放公地放領,阿公到處籌措資金,耗費所有的積蓄,總算買下一小塊原本耕種花生,及自宅所屬的一部分土地,可惜笑稱自己口袋空空的他,仍得繼續向政府「承租」大部分自己過去開墾的土地與房舍。

戶籍地籍不同調,居民權益無人曉

樂天知命的阿公,一直靠著捕魚耕種養活家人,從小在七星潭出生長大的兒子陳中乙目前也在鄰近的定置漁場擔任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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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鄰近定置漁場工作的陳中乙先生)

對於向政府承租自己父親辛苦開墾的土地本來無太大怨言的陳大哥,卻在自宅不知何時被劃入花蓮市政府美崙都市計畫區的環境保護區以後,開始對政府土地政策產生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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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線以北地籍為新城鄉公所管轄,以南為花蓮市政府管轄,陳家即在此區內)

陳大哥表示,花蓮縣政府進行土地重劃時並無在社區裡公告,陳家原地籍資料屬於花蓮縣新城鄉公所轄區,民國89年因家中親友過世到新城鄉公所申請地籍資料時,才發現自己家不知何時開始被劃入美崙都市開發計畫中的環境保護區,成了戶籍在花蓮縣新城鄉公所,地籍在花蓮市公所的怪異處境,同時有著房舍禁限建的相關規定,即使屋舍遭颱風摧殘後也只能在原有建物上進行維修,不能整個拆掉重建,只好年年颱風,年年綁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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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向政府承租土地的地籍資料圖)

陳大哥說:「現在跟政府租的地有三代人住在這,禁建又不能加蓋,原本有兩間房間空著,牆壁都是自己用木板補的,現在只能當倉庫,三個小孩出生全部擠在一個房間睡,房子變的很小,每次到夏天就煩惱颱風快來了,房子會飛掉;屋子破大一點,又不知道要找哪個單位申請補助,新城一下說你是花蓮市的,花蓮市的又說你是新城的,與其耗時間申請補助,不如自己買個木板釘一釘就好。颱風季我們也不能出海捕魚,就跟孩子一樣放暑假,連續兩個月沒薪水領,花在颱風後的房屋維護費用都要上萬塊,九月三個孩子開學要繳學費,每年這樣也是對心理和經濟上造成很大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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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身後的這面牆全部是自己和家人四處撿木板、買材料補起來的)

東部要發展,居民權益應優於財團利益

相對於陳家買地修屋的困難,大型財團要在七星潭買地建屋卻容易許多。

自花蓮縣政府積極發展觀光,在七星潭廣設自行車道、賞星廣場等觀光設施,吸引大批飯店、旅館業者大舉向村民買地進駐後,不但對社區帶來噪音干擾、交通危險、垃圾污染等影響,七星潭地價也隨之逐年上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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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台九線順著四八高地、花蓮空軍基地之間的大斜坡進入七星潭社區,到處都是用水泥磚造的民宿與飯店。)

靠捕魚維生的陳家人雖然期待政府再次開放公地放領,能夠買回阿公辛苦開墾出的土地,卻也不免擔心在財團與房地業者的炒作下,恐怕會買不起現在市價一坪5萬以上,自己住了將近一輩子的土地。

在梅姬颱風後,和傅縣長一起上台北爭取蘇花改的陳大哥表示:「縣長說花蓮以後不要讓財團進來七星潭、太魯閣、壽豐這些觀光地區,不要讓財團買居民的地,要讓輔導居民發展商店街,讓社區發展的更好。」

他也希望政府如果有公有土地買賣的相關政策,能夠讓像他們這樣在七星潭住了三、四代的老住戶以較便宜的價格優先承購,不要讓在地人買不起自己的家,最後土地全被財團買走,還得被迫搬遷。

七星潭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游煌明大哥表示:「在縣政府應該可以進行權責主導,邀請兩地的公所修正既有的都市計畫,將兩百多戶、四五百個人口的社區全部歸到其中一個主管單位底下,同一區來規劃,不要一村兩制,花蓮市公所這邊的公告地價較高、租金相對較高,又有禁限建的規定,限制上較嚴苛,以前有開放的時候居民有能力蓋穩固一點的水泥建築,被劃入保護區後都不能再蓋,房子早已不堪使用,地租繳的貴、又不能改建,政府的政策不能利於財團,要利於整個民眾,應該要不怕麻煩,進行政策或管理上的修改。」

在七星潭,仍有多數居民像陳家一樣,向政府承租著長輩在光復前辛苦開墾出的土地,並憂慮著要如何改提升孩子們的生活環境。未來政府在推動東部公有土地利用、觀光發展政策之前,是否應回頭看看人民的實際處境,以「給人民一塊安居樂業的土地」為優先考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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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有一天颱風過後,阿公不用再爬高綁屋頂)


耳敢,手寫為耳+敢,電腦輸入法沒有這個字,唸敢。 (閱讀「東部發展條例」系列文章,請點選這裡)

(本文轉載自2004-2010年行政院新聞局製作之「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

家‧記樂生院八十週年紀念日

當院民說「以院為家」時,代表的可能是他們痛失原生家庭,再將醫院轉換為家的過程…卜派呢?那是不是一個人在被社會極度邊緣化之後,好不容易找到另外一群「他者」,並被接納的過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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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的樂生LOGO印染,與過去的圖案相比,多了活力與朝氣)

換做是三、四年前,我大概作夢也不敢想像樂生還能有這一天…

1929年,日本政府著手推動「無癩縣運動」,在日本內地設立岡山縣「長島愛生園」。次年(1930)12月12日,藩屬於日本殖民地的台灣台北州新莊郡,成立「台灣總督府癩病療養所樂生院」,為當時人人聞之色變的「苔疙病院」,也就是現在的樂生療養院。就在昨天,樂生院成立滿八十週年了。

1994年,當時的省衛生處將30公頃的樂生院土地售予捷運局,並自2002年開始拆遷作業,隨之掀起台灣近年來最轟動的「反迫遷」運動。回想前幾年參與保留運動的過程,當時伙伴們隨時都有一種「樂生下個月就會被拆光光」的想法,每個人無不是抱著這樣的念頭在拼命動員,為「保留樂生的最後一役」奮力拼搏。(當然,每場戰役多多少少都有點收穫,因此有很多場「最後一役」,決不是唬愣大家。)

然而,隨著樂生院入口意象被破壞,大樹下、貞德舍、中山堂等場景、建物陸續被拆毀,政府承諾要保留的院區範圍也龜裂得亂七八糟,我經常對於完整保留樂生「願」,抱持著相當悲觀的態度。然而,就在昨天,樂生院八十週年紀念日,當院民陸續出現在蓬萊舍中,過往參與運動的熟面孔也一一露面,加上許多新面孔的出現,才讓我深深體會 – 樂生還在,院民還在,我們也都還在;樂生保存運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我們唯有靠得更緊,讓腳步變得更加踏實,才能陪樂生一路往「長命百歲」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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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茆阿伯歌興大發,樂生社區學校的媽媽們還在他背後幫忙伴舞,可惜昨天似乎沒演唱他最愛的《舊皮箱流浪兒》,彷彿少了些什麼)

「還我樹仔 / 還我土地 / 還我青春的記憶 / 還我靜靜的午後 / 還我貞德舍 / 還我中山堂 / 還我安全的家園 / 還我失落的人權…」樂生社區學校的黃淥靜靜唱起這首為樂生而寫的自創曲 – 《還我》時,我心中真的是百感交集。這些歌詞讓我想起樂生這幾年陸續被國家用暴力給拆毀、欺凌的過程,也讓我想起當初樂生舉辦「音樂‧生命‧大樹下」的回憶。

2005年8月28日,以海筆子工作室、差事劇團為主的藝文工作者,號召了不少獨立樂團進入樂生院舉辦演唱會,也吸引眾多熱愛文藝的年輕人走進樂生院。當時,大大小小的表演節目都需要靠獨立樂團、劇場撐場,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由院民所組成的「樂生那卡西」了。

然而,時空移轉,如今樂生社區學校的成員已經有辦法自己產出表演節目,讓院民與所有到場關心的人一起同樂,這是非常了不起的邁進與成長。除了黃淥之外,樂生社區學校的卡卡也特別熬夜寫了首《八十歲的樂生願》來紀念這樣的日子,社區媽媽、學童們同樣也貢獻了不少歌唱、表演節目。套句munch所說的話,這大概就像是「苦土裡長出的枝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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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 / 樂生大樹下 / 音樂‧生命‧大樹下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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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 / 樂生中山堂 / 日本「癩防制法」國賠官司勝訴慶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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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 樂生蓬萊舍 / 樂生院八十週年紀念日)

樂生院八十週年紀念會的場地選在蓬萊舍,不禁也讓人想到過去最常辦活動的大樹下、中山堂等場地,都已被捷運工程機具所剷平…

樂生是誰的家?

在昨天的「慶生」活動中,樂生自救會會長李添培說:「在我來樂生的第一天,就看到一個牌子,上面寫說『以院作家』,我就知道這邊以後就是我的家了…」坦白說大部分時刻,我都對李會長這句話沒有太多感覺(因為我至少聽了八百次),但這次我聽李會長這樣說時,心裡頭卻非常激動 – 原因就出在卜派十分鐘前對我說過的話…

「我前陣子看你寫了篇文章,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因為我一直哭,我想起我的爸爸媽媽…他們陸續在1992和2000年之前走掉,從那之後我就無依無靠,在世上沒有親人了…要不是樂生院的阿公阿嬤好心包容、收容我,我看我早就…早就自己上吊了…」李會長發言的前十分鐘,卜派和我在蓬萊舍走廊聊天時,突然就說了這樣的話。

我看著卜派冷不防就開始飆淚,自己的眼眶也跟著濕了起來;這可不好,這不在我今天的規劃當中。於是我只好一邊廢屁地安慰他,說「生命總會找到出路的」(超廢),一邊要卜派別想太多了。最後,卜派說:「樂生現在就是我唯一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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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 蓬萊舍 / 卜派)

昨天離開樂生院後,我不停地在想,院民與卜派、卜派與我、我與院民,我們彼此之間有那麼大的不同,卻不約而同都說出「樂生是家」這樣的話,那背後究竟代表什麼?當院民說「以院為家」時,代表的可能是他們痛失原生家庭,再將醫院轉換為家的過程…卜派呢?那是不是一個人在被社會極度邊緣化之後,好不容易找到另外一群「他者」,並被接納的過程呢?

而,我呢?當我說「樂生是家」時,難道只是單純地鸚鵡學舌嗎?難道只是一廂情願認為這樣比較貼近院民嗎?難道這樣可以滿足我對於追求完滿家庭的渴望嗎?樂生八十週年,我踏進樂生五年了,對這樣的問題還是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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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 蓬萊舍 / 潔皓)

(本文轉載自2004-2010年行政院新聞局製作之「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

要拿多少眼淚才能換回臉上的笑容:大埔抗爭戶的生命紀實

大埔徵地事件中受波及的每個家庭、每塊農田,都有各自因徵收引起的不同煩惱。這些差異應被認識、包容,因為每個人都有權利在自己的環境…

2010年,九月八日上午,我們如往常在十點左右抵達大埔,徒步往約好的受訪戶前進。然而途中經過位在公義路與仁愛路的張藥局時,卻被兩雙泛紅急切的眼睛留了下來。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到秀琴,她大大的雙眼充滿感情,給人溫和柔軟的感覺。才打過招呼,講沒幾句秀琴就開始不斷落淚,當時我都還不知道她是哪位,叫什麼名字,只聽到她重複地描述他們家有幾坪、田有幾坪,為什麼連他們小小的田地都不能留下來等等。慢慢重頭問起,她才比較平穩地談了更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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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琴姐帶我們到被保住的菜園,跟我們介紹她剛種下的盆栽 ,拍攝日期11月21日

秀琴是陳家的媳婦,先生與自救會長是堂兄弟。兩家的房屋和田地就比鄰而居,然而規模相較起來可以說是大地主跟小蝦米。在土徵事件之初,秀琴家因為害怕換不到地所以繳了田地部分的權狀,同時申請原地保留,試圖在體制內謀求保存原本的生活方式。抗爭活動熱絡起來之後,終於行政院長吳敦義給了指示,地上物原地保留,被徵收的農地部分則集中換到某個5公頃區塊。於是在9月7日晚間農民與營建署的協調會中,所有抗爭戶的農地部分都換到了該區塊,卻唯獨原本就在區塊內的秀琴家菜園沒有被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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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琴家的菜園是婆婆的小天地,84歲的婆婆爬上爬下地要跟我們分享她種下的各種蔬菜(相當可口),拍攝日期11月21日

蹲坐在窄小的藥局裡,秀琴瘦小疲憊的身體卻充滿了控訴的力量。她難過地說,是不是土地小勢力薄,說話就沒有份量。一年來的抗爭過程,秀琴為了專心在自救會中貢獻心力,把原本在科學園區的工作辭了。

媳婦出頭為夫家爭取,這在傳統家庭經濟結構中並不特別;特別的是秀琴所持的理由似乎完全跟財產和經濟維生不大有關係。兩個兒子都在外地,丈夫則鍾情於照顧流浪貓狗,只有她擔負起照顧婆婆的主要工作。她說,老人家如果有自己的小天地,你就不大需要照顧他,他會自己過得很好。對秀琴的婆婆而言,這個小天地就是種菜。

秀琴的婆婆很會種菜;將樹葉堆在一起久了之後就變成有機肥,秀琴形容這是拿時間換取空間的工作。種出來的產物是自己食用,多餘的才拿去附近以便宜價格賣。她相認同婆婆的能力和生活方式,在淚流滿面的訪談過程中,這是少數會讓秀琴嘴角上揚的部分。但想到未來可能失去菜園,就又慌張的直掉眼淚,擔心婆婆無法承受。秀琴的土地情感,源於對人的情感,尤其是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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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園裡的水池,養著多種家禽,家禽的排泄物是菜園最好的天然肥料,拍攝日期11月21日

談到丈夫,秀琴則浮現一種既辛苦又甘甜的情緒。她常跟丈夫開玩笑說:「我比較想要當你的狗,因為當你的狗你會給我秀秀,當你的老婆你不會照顧我。」秀琴的先生就是如此特別,即便餓肚子也得湊錢讓貓狗看醫生。

丈夫的理由是:妳是人,會照顧自己,但狗狗不會。因為如此,秀琴大多時候得要自立更生,我問難道不會覺得很辛苦嗎?她說辛苦阿,但是「每個人的頭頂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她覺得要尊重,不想要求他什麼。秀琴一家的生活並非附著於什麼堅實的物質利益,而是在一個自然共存的空間裡,維繫著一種自在的穩定。

大埔事件中據稱98%的人都繳了權狀,這個數字在論述中往往被輕易地用以說明這些人都「同意」徵收。姑且不論這些「同意」是真是假,秀琴的例子顯示了一件再單純不過的事:繳交土地權狀正是為了想保留土地。這跟為了想保留土地而持續抗爭,僅有手段選擇上的差別,事實上權利受損的情況都是相同的,背後的窘迫情境也難以比較。

根本的問題在於,土徵制度只讓人在沒有選擇中作選擇,然後逼著人們必須不斷動員精力搬出土地情感敘事,來贖回被打了折扣的權利。

秀琴的例子,再次證實了事件中受波及的每個家庭、每塊農田,都有各自因徵收引起的不同煩惱與心事。這些差異不僅應被認識,還應該被包容,因為各種生活模式沒有價值上的高低,重點是每個人都有權利在自己的環境領域中落實自我的生活。

小小幾坪的田地不值多少錢,但是對秀琴而言卻是無價的。它保障了秀琴所深深在意的人的生活目標,也穩定了在她所認同的媳婦角色中構築的親族世界。

十月底,苗栗縣政府貼出一紙公告「變更新竹科學園區竹南基地暨周邊地區特定區(配合行政院『劃地還農』專案讓售政策指示)主要計畫」。相比於六月苗栗縣政府粗殘的徵收手段,這種並非出於權利保障、施恩般的計畫變更,部分成員選擇接受政院所提之換地方案,結束日日憂懼不安的生活。六月以來的抗爭施壓總算有了階段性的結果,無論行政機關是否真正學會了尊重被徵收者,這個過程使得政府必須承認既有徵收程序的草率。協商方案確立後,抗爭戶長久累積的壓力總算獲得舒緩。終於,笑容也再度回到秀琴的臉上。

「在律師的協助下,我就是跟政府官員說,我們的菜園這麼小,請他們放過我們吧!」十一月,當我們再度拜訪秀琴時,秀琴對我們這樣說。苗栗縣政府所提出的都市計劃變更,秀琴的期望出現契機,小菜園保住了,也保住了秀琴家婆婆的小天地,人與土地的情感得以繼續維繫下去。

隨著行政院作出「房舍保留、農地集中」的裁示後,抗爭戶與政府進入了協商過程,儘管仍有部分住戶還未獲得可接受之方案,苗栗縣政府已經作出竹南基地的都市計劃修改,即將送入縣府都市計畫審議委員會進行審議。如同秀琴的小菜園,部分自救會的成員終獲得可接受的方案,結束天外飛來橫禍一般的被徵收狀態,但還有抗爭戶未能獲得合理的方案,位於公義路與仁愛路交口,因為道路劃設而不被同意保留房屋的張藥局,成為大埔自救會內唯一仍處於拆屋、迫遷處境的成員。

大埔徵收事件落幕了嗎?大埔自救會的訴求獲得圓滿解決了嗎?秀琴的案子只是98%中的特例,其他眾多繳交權狀配合徵收者,則眼巴巴看著曲折的抗爭事件過後,政府自曝昔日徵收計畫之不合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被徵收者在整個過程中,或幸運地得償所望、或諷刺地失卻立場,一個值得信賴的制度卻始終缺席。

無論如何,爭議終有平息的一日,生活也許可以回歸平靜,然而猶如一場災難的經歷並不容易被抹去,我們無從計算一次徵收案將影響多少人的生命,只盼土地徵收程序能不再草率,讓行政機關不再有粗暴地對待人民和土地的機會。

(有關民間版本土地徵收條例修法草案,請見還我「土地正義」:民間版土地徵收條例修正草案出爐;大埔抗爭的後續,請見台灣農村陣線所做之大埔現況整理)

(作者皆為法農成員)

Savi,妳回來啦!

對部落而言,五都選舉的意涵不僅是縣市合併,還有很多難以言喻的傷痛。莫 拉克之後,部落一分為二,南沙魯的山上山下都有自己的憂愁與悲傷,一位村民說:「每四年,就要分裂部落一次。」

Cina Savi是部落中「阿嬤」級的長輩,但我並不是在山上認識她,在幾次來來回回永久屋後,慢慢的,Cina Savi會和我聊天,問我什麼時候上山,問我山上的路況好不好,問問友人Aziman,「山上的大家好嗎?」

Cina Savi因病而截肢,風災當時,子女擔心颱風可能會影響路況,阿嬤每週有三天必須洗腎,所以先把阿嬤送下山,但這一送,就是四百多天,阿嬤再一次回到山上,已經是一年以後,選舉前一天,我先在大愛村停留了一下,經過阿嬤家前,走進去跟阿嬤閒聊,一如往常地,Cina Savi問我們什麼時候上山?問我們路況好不好。我和Aziman媽媽問:「阿嬤你明天會上去嗎?」

Cina Savi回道:「我不敢上去,因為我一直覺得那個Anuu的Cina還是站在家門前等我回去,以前我每次去洗腎回來,他媽媽看到我就會說:Savi,妳回來啦!我感覺我如果上去,就會像以前一樣,她會站在門口跟我打招呼,想到這個我就會覺得很難過。」

Cina Savi口中的Anuu的Cina就是南沙魯重建會會長李長榮─Tama Nu的媽媽,風災時,她受到土石流的衝撞,雖然被孩子及時救起,一同到了平台避難,但因為身上有傷口,加上可能身體有內傷,最後在平台上,在Tama Nu的懷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27號,選舉投開票的當天,我在山上看到Cina Savi,她坐在輪椅上,坐在空無一物的老家裡,屋裡的溫度有些冰涼,門外,午後陽光正炙,Cina Savi看了看我和Aziman,微笑,不語。

每週都會到南沙魯的我,總覺得在山上的南沙魯有個無形的結界,Cina Savi的家門左側就是這個結界的界線,分開了部落,一邊無人煙,一邊燈火通明,於是我習慣享受南沙魯在深夜的寧靜,看慣了村莊內的狗兒囂張地睡在馬路中間,也習慣看著村莊的小朋友在大馬路上遊戲,孩子的嘻笑聲和大人的:「有車子,先靠旁邊!」成了一曲和諧,投票那一天,村莊的車子多到找不到停車位,我看到過去一年門窗緊閉的家屋,鐵門都打開了,門口停滿了車輛,客廳裡坐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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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通往投開票所的路上,被居民戲稱為「星光大道」,很多人在這條星光大道上巧遇自己的兒時玩伴,親戚朋友,握手寒暄,或者直接停在路上閒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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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過後,村莊又恢復了過去的樣貌─過去這一年來的樣貌,無論選舉結果如何,對部落而言,這場選舉的意涵不僅僅只是縣市合併,還有很多難以言喻的傷痛。莫拉克之後,部落一分為二,南沙魯的山上山下都有自己的憂愁與悲傷,地方選舉中,家族之間的勢力角逐也因為部落的分裂變得更加明顯,一位返鄉投票的村民對我說:「從國民政府來台之後,每四年,就要分裂部落一次。」

周日,我在山下的大愛村看著候選人挨家挨戶的謝票,一個選擇回鄉重建的青年在大愛村巧遇部落的孩童,小朋友跟著家人遷居到山下,已經許久沒有和山上的人有互動了,青年摟著孩子開著玩笑,但我卻在下一刻聽見他懷抱中的孩童說:

「我忘記你是誰了。」手中拿著玩具的小朋友這麼說著,那瞬間,我覺得一切定格,腦海中閃過的是去年的此時,我在燕巢工兵學校和這個孩子以及他的弟弟玩了兩天,上一回,我在大愛村碰到小弟弟,友人Aziman問弟弟:「你記得這個阿姨是誰嗎?」小朋友搖搖頭,轉身離去。

我以為這是因為我與他們幾乎只有兩天的緣分,被遺忘是正常的,Aziman說,小朋友的記性就是這樣,本來就不容易記得太多,尤其不常接觸。但在謝票那天,我聽見他對看著他長大的叔叔說出「我忘記你是誰了」那句話時,我才知道,Aziman說的意思是什麼。

不常接觸,就不容易記得。

高雄市茂林區多納里的黑米祭

11月21日多納黑米祭,聽見多納部落羅善頭目,以調侃的口吻唸出,「中華民國高雄市茂林區多納里黑米祭」正式開始。引來一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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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1日多納黑米祭,聽見多納部落羅善頭目,以調侃的口吻唸出,「中華民國高雄市茂林區多納里黑米祭」正式開始。

引來一陣笑聲,遙遠的五都大選,忽然湧上這個寧靜的山頭。

選舉期間,山下宣傳車終日喧囂,爆音的嘶喊口號,像是滿街亂竄的電子花車,快斷氣的搶救聲裡,懷疑換個升格頭銜,這些民代、首長就會清新。

當初,在不升格縣長就拿蹺的新聞裡,還沒弄清合併升格的意義與制度,台灣一下迸出新四都,翻掉原初北中南東四中心,外加20個生活圈,講求區域平衡的國土規劃。突然之間,五個咬金湯匙的黃金城市,襲捲絕大資源,甚至南部有大高雄、大台南的雙核心,東部卻是依舊沒重心。

更諷刺是位於這些黃金都市的偏遠角落,會不會從此得救,或是進入到一個怪異的時空。

一切未定,先選再說,為了政治版圖,誰規劃過人民生活。

來到這個未來要稱為茂林區的原住民鄉,政權更替,不斷的行政區域更名,從多納鄉、茂林鄉、到茂林區,早已侵入模糊這個舊稱「下三社」的魯凱部落。更遑論,「下三社的」茂林、萬山、多納三個部落,在語言上和霧台、好茶等西魯凱群不同,部落耆老都還期待有所區分,成為新的一族。甚至,想成為台灣第一個原住民自治區(鄉)的心願,也在升格納入直轄市後,顯得有點困難。

一切都被掩埋,不做討論,五都要升天,在中央集權的今天,山下要怎麼幹,山頭只能跟隨。

未來將要稱為「多納里」的多納部落,八八水災受到重創,其實居民居住的村落,沒有任何災情,倒是村子下方的多納溫泉區,完全被土石流掩滿掉。

其實,有人私下高興著!一塊讓外人、族人為利益撕裂關係的處所,上天把它收了回去,溫泉生意不再分裂部落,想進入開發的財團也斷了念頭,於是部落必須從頭開始,真心的經營故鄉。

「黑米祭」或許在溫泉重新出現前,成為部落吸引遊客的重要祭典。

其實下三社魯凱部落,一樣有著七月的小米收穫祭,長期都是三個部落合辦。唯有得天獨厚的多納部落,天神相贈湖底帶來的保命黑米,感恩的多納部落,一直保有著謝神的黑米祭。

傳統的黑米祭典,部落其實不太記得完整,日本統治怕結社造反,威逼利誘禁止一陣子,換上國府統治,又拉出來添東補西的當山地歌舞,傳統的祭典成為老人家腦海的片斷,或者要看看中研院裡有否保留原始影像。

儀式傳統,已經不太重要了吧!上千年的奧林匹克運動會,200年前重新舉辦,冠軍月桂冠早換成實用金牌,到現今也不會有人穿上羅馬古鞋去衝百米。

精神在就好!奧會不是這麼說著。

多納黑米祭,其實很像一場大型的祭典表演秀,一些古老祭典的場景與元素,加上現今華麗服飾與器具,在頭目如導戲般的說戲控場,穿插風趣鬥嘴雙簧,整個部落共同演出一場歡喜祭典。

祭典有些失落,活動讓人肯定。

失落之所在,在於想像中祭典總該帶有跨越時空的迷魅,召喚著不可言喻的部落精神,但是一切是空,僅剩儀式的表象,重要不是內聚,而是如何外顯。

肯定之所在,卻是當儀式成表象,反過來以專心演好一場祭典的心態,嚴謹要求會場秩序,族人各有角色,在每個注重的細節裡,卻保留了祭典元素的年年傳承。不可否認,當祭典越像現代劇場之時,在媒體效應、觀眾互動中,讓更多部落青年願意演出、願意學習,然後在摸索中,重心找回古老的祭典精神。

也許,因應觀光的需求下,部落祭典越會走向如同「西湖印象」般的大型表演,離傳統越遠,卻在群湧的人潮中,先找到自我肯定與經濟發展的信心。

問題是,這道遠離傳統的力道,會創造一個新傳統,還是就此進入一個全然解離的時代,新自我只是因應時代潮流的漂流靈魂。

法農的後殖民思維,從「他人眼中的自己」,到「自己眼中的自己」、再到「全球化情境下的自己」,一道殖民、反殖民到再殖民的困索,緊縛著世間每個部落、國度,人人找尋出路。

巫師祈福,部落獻禮、勇士狩獵、婦女炊事,家族下聘,票選出來的黑米王子與公主,相贈黑米歡喜完婚,祭典中不忘加入感謝政府的插曲,黑米祭終於劃下完美END。

多納里的黑米祭,深山裡的部落,深受著外力的牽引,無論是行政管理的大高雄市,或是力推觀光的國家風景區,五都後的巨大變革,將會衝擊這個小小的部落。


五都拼到槍聲大響,在那個席次競逐的詭異氣氛下,誰想過偏遠山區裡改了名的多納里,未來如何前進,甚至天神賜與的救命黑米,都將敵不過政府預算編列的深情等待。

當部落換個名字,區長官派上任,取代頭目地位的現代村長,未來又變成里長伯,族人從村民又變里民,中華民國高雄市茂林區多納里,會是讓人多困惑的名字!
擺盪!不只千年傳承的黑米,還有部落的自我定位。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

嘉義公園系列(3)嘉義公園的景觀風格

一般清潔維護的管理概念與方式,無法全面地照顧一個有特色的百年公園。讓下一代的孩子們在更優質的公園空間裡活動,是我們的共同期許。

從現況來看嘉義公園,完全是一個充滿了混雜風格的空間。組成這混雜風格的元素,則是這一百年來,各種不同的時空背景下,在公園這個空間植入或局部改造的累積。

從早期嘉義公園內的福康安紀功碑,是清代舊城所保留的文物,也是公園內立碑的濫觴,此後嘉義公園內陸續移入、設置各種紀念碑,佔據了公園的不同角落。這些石碑不止是歷史文物,也形成了公園內一種仿若考古般的歷史凝視。

嘉義公園在日治時期經營時間長達35年,園內部分設施除了造景需求,也帶有文化殖民的宣教作用,如祭祀日本七福神之一的「弁財天祠」,在許多嘉義公園老照片中都曾出現。

嘉義公園入口處的尿尿小童景觀水池,則大約是1940年代所設置,當時採用的風格是搭配尿尿小童的西方文化色彩,是當時嘉義公園內唯一採幾何平面造型,並以雕像為明確視覺焦點規劃的景觀設施。

當然嘉義公園內,最道地日本味的非原嘉義神社空間莫屬。嘉義神社在日本時代曾達國幣小社等級,戰後神社雖改為忠烈祠,並試圖抹去所有日本時代之文字痕跡,但所幸執行的並不徹底,至今我們仍然可以在這裡見證到嘉義神社的參道與兩旁的石燈籠與神獸,以及已再利用為史蹟資料館的齋館與社務所、手水社、祭器庫…等附屬祭祀空間,搭配上當時神社所種植的黑松,整個氛圍仍傳達濃厚的日本文化氣息。

2-1嘉義公園內原嘉義神社的齋館與社務所建築,為日式書院造風格建築。
嘉義公園內原嘉義神社的齋館與社務所建築,為日式書院造風格建築。

原本的神社主體木造建築燒毀之後,改建了一個地標形建築「射日塔」。這座高達62公尺的建築,以神木造型加上原住民的射日傳說,入口處有百步蛇圖騰與雲豹銅雕,加上屋頂嘉義市花豔紫荊的圖案,拼貼風格十分強烈。

二次戰後改朝換代,中國傳統建築元素的植入,在嘉義公園也非常多,如孔廟、太保樓、各金融單位所捐贈的涼亭…等,多以中國傳統建築的屋頂形式與建築語彙,試圖重新建立公園的文化性格。之後嘉義公園陸續擴建與進行空間改造,也大量使用紅磚材質,多少又把公園的景觀風格,帶向傳統建築的印象。

近代嘉義公園仍不斷地在進行改造中,一些材料的使用方式,卻也顯得突兀,例如浴室的磁磚出現在公園的座椅上;一般住宅建築立面常用的二丁掛磁磚也出現在公園的景觀設施上。水泥造的設施,擺設位置與形式,也多未能搭配公園景觀,使得嘉義公園的景觀特質更顯得模糊不清。

2-2日治時期所�置的尿尿小童水池為公園內唯一的西洋�園風格
日治時期所設置的尿尿小童水池為公園內唯一的西洋庭園風格。

2-3公園內的自然景觀是否需要花海陪襯?
公園內的自然景觀是否需要花海陪襯?

混雜的景觀思維,反映在公園的植栽上亦然,季節性的開花植物,種了一整片,似乎想把公園的每片留白都塞滿,少了一點寫意的空間。

各種風格截然不同的景觀元素,充斥在嘉義公園內部,帶給市民的感受,或許僅是一種視覺上的混亂,並無礙於大家對公園的使用便利。但長期下來,嘉義公園的獨特性也顯得薄弱,甚至掩蓋了一些公園原本的氛圍,如歷史人文、自然景觀特質的逐漸消失,是公園自明性瓦解的警訊。

公園景觀的混雜也正指出了,若公園的管理所使用的模式過於單一化將導致的結果。一般清潔維護的管理概念與方式,並無法全面地理解一個有特色的百年公園該如何被照顧。延續公園既有之特質,讓下一代的孩子們在更優質的公園空間裡活動,是我們對嘉義公園這座老公園在邁向下一個世紀的共同期許。

註,嘉義公園系列報導可在即將出版的慢漫刊No.6《發現。嘉義公園》裡讀到喔。

(本系列結束)

發展觀光先談社區保育:關於美濃納入茂林國家風景區的幾點思考

由上而下、以追求觀光客人數成長的風景區觀光模式,因為沒有考量地方特性而可能使得民間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以在地觀點而言,中正湖作為滯洪池…

美濃將納入茂林國家風景區?

9月16日於鎮公所舉行「茂林國家風景區經營管理範圍檢討暨擴大先期規劃」地方說明會,全案招標委託鼎漢國際工程顧問公司進行評估,然而此攸關美濃重大發展的規劃會議,除了通知村里長、地方代表與會外,民間社團均未受到邀請,上午在美濃產業文化協會緊急通知下,美濃環保聯盟、農村田野學會、美濃愛鄉協進會等在地社團紛紛出席下午二點鐘的會議,並對茂管處此便宜行事之作法提出嚴正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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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由茂林國家風景管理處處長吳茂盛親自主持,由規劃公司簡報後做出「將美濃變成國家風景區的新起點」的初步建議,並提出「觀光景點宣傳與行銷」以及「實質政府建設資源投入」如觀光遊憩設施、停車場、遊客中心等硬體設置之好處來爭取與會者的心。

納入或不納入?除了茂管處提出的二大好處之外,有幾個前提是管理處說不清楚,卻攸關住民權益而必須被嚴肅思考的:

(一)以硬體建設為前提的觀光能否長久?

素來交通部觀光交通局「風景管理區」的規劃均以「增加觀光人數」為前提,作法不外乎是引進大飯店、大型遊樂設施等作法,然而此開發模式卻將導致國土環境敏感脆弱的台灣受到更大的破壞。以茂林國家風景區為例,管理處中心即設置於濁口溪行水區邊坡,連同後來興建的六龜遊客服務中心亦設立於十八羅漢山自然保護區旁,八八風災之後一個全數被土石流所沖毀,一個則是倒塌拆除目前等待重建。為了讓大量遊客可以方便抵達,不惜斥巨資修路造橋,解決了易達性再BOT大飯店上山,這幾十年在脆弱的山林過度開發所造成的問題早已昭然若揭。

(二)引入國家風景區可能破壞更多農地,美濃淹水問題不減反增:

最近爭議頗高的灣寶、大埔、二重埔等農地徵收事件在717凱道大遊行之後仍舊方興未艾,其中一起農地徵收案件則是發生在同樣是觀光交通局管轄的「東北角暨宜蘭海岸國家風景管理區」,內政部連同交通部以「改善庶民生活行動方案-促進東北角海岸地區土地利用暨景觀風貌改善興辦事業計畫」,在未告知居民的情況下,擅自公告徵收農地將近七百公頃以供財團開發為住宅區或旅館,而其中有三分之二的土地位於在田寮洋這處生態豐富的雙溪河水氾濫平原上,當地居民擔憂在洪氾區蓋房子將導致更大的傷害。

以美濃淹水問題來說,近年來的觀光開發不僅使得中正湖滯洪的功能大減、早年美濃水庫於雙溪谷地搶種果樹也使得集水區功能下降,若再讓農地大量開發必使得淹水問題加劇,更不用談破壞優良農地與糧食自給率、農民生計等等關係了。

(三)不談環境與社區的國家風景區發展模式,與民間永續文化、生態的期待是否相符?

「觀光」在本世紀經常被拿來當作復興地方經濟的救命仙丹,然而曾於去年5月來美濃演講的日本商學院東徹教授指出,日本於1987-1991亦有大量由政府主導或是外來大企業投資的觀光,事後證明是失敗的,不僅對於地方經濟的提昇沒有幫助,反而造成當地環境的巨大破壞。

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外來資本家不會想要幫助地方企業,因此賺來的錢也不會留在本地;另因為了「營造」讓觀光客消費、玩樂的「仿」自然,反而造成更大的破壞,所以他主張觀光應與社區營造結合,由下而上,發展「內發的社區營造與觀光」。

反觀由上而下、以追求觀光客人數成長的風景區觀光模式,因為沒有考量地方特性而可能使得民間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以在地觀點而言,中正湖作為滯洪池、溼地的地方特性遠比景觀規劃來得更為重要;黃蝶翠谷生態多樣性、集水區功能的復育也比導入觀光更為優先。

座談會中向吳處長請教:「茂林國家風景區存在茂林多年對於茂林的幫助為何?八八災後做了什麼?對於居民生計的提昇有何幫助?」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處長並沒有在災區茂林提出復育生態、保育社區人才的計畫,依然一味地以舊思維推行觀光,可謂「雪中送炭者少,錦上添花者多」。

發展觀光的同時應將保育、民眾公共利益納入

美濃在各界鄉親共同努力下聞名國內外,然而美濃的問題還真不少!加入GATT、WTO讓最牢靠的產業─菸葉走向沒落,合院、菸樓倒塌無力整修、社區人才流失、近年更飽受水患之苦,築堤美濃河幾乎毀了永安老街….等等。

在生活、生計、生態等等有待解決的問題層層疊疊的情況下,納入「國家」風景區表面上從地方層級「升級」到中央單位,並增加了一處經費申請的來源,然而是否能真正替社區解決問題而不是製造問題,端看居民是否有意識地將「社區保育」的責任納入觀光發展的思維,尤其在氣候極端異常的今日,我們是否還需要國家風景區這種「消費環境」的觀光模式?它真的會讓美濃人的生活品質提高嗎?

(本文作者為高雄縣美濃愛鄉協進會總幹事)

那一天~綠川吊腳樓

未來,長大後你的故鄉台中,天空將會越來越少,像後面那樣的大樓會越來越多的遮住天空畫面,你就沒法跟媽媽討論今天的月亮或是雲朵,以及劃天而過噴射機長長的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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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下午,我們看著怪手開始拆房子。在房子還沒崩毀前,你吐著舌頭面對媽媽的鏡頭拍了一張照,這是紀念照,紀念你跟媽媽在綠川散步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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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怪手就昂揚的預備好姿態,站在這列老房子的巷口。但是似乎還得繼續等待,因為有人不想離開住了很久的房子。你問媽媽:「為什麼她不要離開老房子,老房子很舊了都快要壞掉了。」,我回答你:「如果你跟媽媽住了很久的房子,有人要拆掉你會想搬走嗎?」,我想讓你理解物質的新舊跟情感新舊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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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人早就把綠橋下圍個大篩網,學佐賀阿嬤那招攔截拆除工程可能會漂流下來的垃圾。
列車如以往一般,橫過上方的鐵道,列車的聲響與速度仍然讓你分心眼前發生的事,你說:「媽媽,以後這裡就會蓋高高的鐵路橋了。」,是啊!不過我還沒告訴你,到時候你想看火車的距離就更遠了,還有火車通過的聲響更不如你現在耳朵所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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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長大後你的故鄉台中,天空將會越來越少,像後面那樣的大樓會越來越多的遮住天空畫面,你就沒法跟媽媽討論今天的月亮或是雲朵,以及劃天而過噴射機長長的白線。當然,到時候你也離小時候越來越遠了,那是甚麼都會讓人懷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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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觀察到了,你問媽媽:「為什麼他沒有用有尖尖的,叩叩叩的機器拆房子。」我回應你:「喔,是啊!你看老的房子都是用木頭跟一些鐵蓋的,並不是硬硬的水泥,所以不需要那個叩叩叩的機器。」….「你有聞到拆房子木頭的味道嗎?」….「嗯。」

對岸,怪手一揮揚起隱約的木頭潮濕氣息,那種很老的味道,是經年累月的綠川水氣。房子拆得很快,但是怪手花更多的時間在分類鐵架跟木料,堤岸上可以迴旋的空間很少,一邊清理堆積廢料、一邊就是綠川。以至於吊腳樓是這樣很慢、很慢的被拆除,附近的住戶都跑來看著,眼前的改變似乎讓許多的老人想起許多綠川的過往,一句一句拼湊著共有的回憶。是這股老的霉氛味在拆房子的時候一不小心撥灑了堆放在角落記憶的灰,懷念在這個下午的綠堤兩岸揚起。

以後,你也會跟這些老人一樣,提起那個下午,在綠川吊腳樓拆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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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即將消失的綠川吊腳樓

鎮平溪水怎有老阿嬤的淚水?

這條鎮平溪是台中市最後擁有天然原始生態的河川,更保有百年來先民共公修築水圳和石頭護岸的水利灌溉文化見證,實屬難得一見是十分珍貴的文化資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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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在鎮平古道上,巧遇步履蹣跚的阿仁姆…

「阿姆妳要去那兒?」我有點疑惑地向老人家請問。

「剛才麻煩里長去看水利田地啦,有人做溝岸把我家田地亂挖一堆,把一些辛苦種長大的果子樹也給挖掉了,還亂放一些工程廢棄物」阿仁姆無助地接著低著頭小聲說著,「這種世界還有公道嗎?堤防作成這樣子是會壞喔!也沒法度啦,因為人家是有權勢的郎啦,撿一些垃圾撿到全身酸痛,現在心頭感覺糟糟痛痛,只好走路坐車去看醫生…」

「身體要顧好喔!」我有點懵懂地不以為意繼續往前走,或許是一種奇妙力量的牽引,我徒步往前走著就走到天順宮前的鎮平溪,眼前出現極刺眼的水泥長龍及怪手機具,就突兀的呈現在前方…

「代誌大條了!怎麼會變這樣!那些綠油油的樹不見了啊!」

愈向前走、心頭就愈沈重,我們一直長期喜愛的自然鎮平溪,怎麼會被嚴重破壞成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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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2009.3.17下午檔案照片現場,但目前河道對岸的刺竹、原生雜草林已被剷平(下)2010年水圳動工剷除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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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暴工程毀壞百年石砌水圳和自然河岸生態

現場幾位工人忙碌著釘著板模,一個工程告示牌也沒?光天晝日下的現場瀰漫著一股氣氛,透露著有人正急著偷做水泥護岸工程!這條鎮平溪是台中市最後擁有天然原始生態的河川,更保有百年來先民共公修築水圳和石頭護岸的水利灌溉文化見證,實屬難得一見是十分珍貴的文化資產啊!現在難道是沒有政府了嗎?

眼前這塊水利地正遭逢粗暴工程蹂躪著,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是市政府發包的工程,先按下幾張快門後,我急忙打電話請託朋友查一下是那一個單位的工程?我想這個粗暴行徑傷害的不只是鎮平溪的珍貴生態,同時無助的老阿嬤心中的那口氣怎麼嚥得下,那也得討回公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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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孩的我當時竟然好想大哭一場耶!電話那頭傳來是台中市政府建設土木科的發包工程,說著這是在地居民的請託,中午地方一家媒體前來採訪,接下來我陸續接到各方人馬的關切電話,總是有人叫我不要插手這件事,關於背後有哪些黑手我也沒有想太多,也不以為意的認為是福是禍?只是公道難道又要大家裝作無知和莫不吭聲地忍受下去…?粗暴工程持續進行著…

阿仁姆田地的記憶

兩天後的下午,一些關心鎮平溪的朋友再度前往現場,抵達沒多久,阿仁姆竟然撐著竹拐杖出現在我們面前。

「阿仁姆妳來這兒做什麼?」

「我的田地就在這啊!」

我才突然間恍然大悟,接下來就靜靜地聽著老人家述說開闢這塊水田的辛苦,接著哽咽、眼眶泛淚捨不得地細數這田地上有多少棵果樹,剛被怪手無情地剷除…楊桃、南洋釋迦、龍眼、芭樂、香蕉、芒果、竹林…

「古早時代這裡都會淹大水真可怕,像八七水災那樣什麼都流不見了!我們家的田就到這裡,隔壁那是某某的,下去那又是某某的…,這裡河道也會跑來跑去,要怎麼說清楚界線在哪裡啊,反正大家就是知道…,你看看倒在這裡的不知是什麼土?怎麼這麼多奇怪的東西?撿都撿不乾淨…,

你看堤防這樣做甘有道理?就只有做到那一段,也沒法度啦,人家是有權勢的人,我們這幾戶也只剩下幾個老人,沒路用的,本來沒做工程可能還沒事,政府現在堤防這樣做就讓人很害怕大水又來,到時大水不知會不會把田和厝沖走某?這裡下去可是還有好幾口灶人口呢!…」

不知不覺現場天色漸暗,我內心也愈來愈沈重,就請阿姆先行回家,待會去她家裏抄老人家的基本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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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2下午檔案照片現場,阿仁姆的低土坡地已填滿石礫土方嚴重影響河道行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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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平溪水是一條母親河

阿仁姆從小看阿洲長大,本名林陳鸞,78歲的高齡與中風行動不便的先生(阿仁伯)相互照顧著,當然老夫妻倆偶而也會逗嘴鼓,看著阿仁姆十指長著厚繭和彎曲的雙手,就可以想見她一生的奮鬥經歷,是一對在農村裡勤奮討生活的平凡夫妻,一心一意努力只為把孩子們養育長大;而大兒子曾經腦溢血,歷經緊急開刀後搶救回珍貴生命,目前家庭經濟除收入減少、負擔日益加重,家裡還需要負擔長期的協助看護,只要有一點點良心的人,就可以想見這位老人家內心裡所背負的擔子有多重啊,

目前住家是全家歷經八七大水災、八一大水災後搬遷過的老房子,所以看到鎮平溪目前的工程,就會回憶起土石礫掩沒自家水田的悲慘景況,那原有的低土坡,在大水來時也是行水區,怎麼現在還有人想要繼續再做水泥護坡,讓水行河道嚴重縮小讓大水無處宣洩而溢堤,你可以想像在大河道裡做出一條小排水溝,然後再將廢土往河裡倒的無知和危險嗎?

更何況這些都是政府拿大家的錢往水裡丟啊!除了阿仁姆的憂心忡忡,臨近遭遇過八七水災的居民們,也紛紛向里長求援救命啊,老人家陳述著內心經年來的憂慮和恐懼,但卻都不得要領,只好暗然回頭拜神祈求全家平安了,等待老天爺的疼惜和眷顧…。

要離開阿仁姆家們時,老人家把我拉至一旁小聲說著: 「今天那位計程車運匠人真好,從醫院載我回到家才給我拿幾十元車資,實在是真感恩,阿仁姆我沒什麼錢可以麻煩你去討公道,日後政府知錯有補助時,阿姆我甲和你分啦!…,還有那些都是有權勢的人,可不可以再麻煩你不要把我的名字說出來…」

我望著阿仁姆的面說著:「這都不用錢!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爭取公道給妳!不要擔心!身體要顧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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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們長大的阿仁姆

要回家!請問公道路在哪裡?

回家短短的路程突然變得好漫長,內心裡一直湧現著…阿仁姆眼神裡變換著的淚水和話語,時而無助、時而氣憤卻又變成恐懼…,我想著我們是生活在一個怎樣的國家和社會?竟然會讓一位老人家如此的求助無門?她內心裡的恐懼和盼望真的是難以想像…,我們年輕人欠她一個公道,說到阿仁姆的淚水,我也想請大家一起來幫忙替這條鎮平溪討公道,唯有天然護岸的多樣性生態環境,才能淨化水質、灌溉下游良田,長出健康無污染的稻米啊!

難道就算是一位小市民也沒有權利知道和關心政府的德政嗎?就非得是媒體和單位才能來關心嗎?竟然如此我們就來發起一個持續來珍愛鎮平溪的生態旅遊團體吧!好好將枉顧公民利益和傷害眾人生命的惡勢力工程驅離這片淨土,

目前我們的資源能力有限,在既有的水泥護坡粗暴工程的事實下,盼望在各行各業努力的好朋友們伸出援手,我們需您的協助幫忙: 水文生態、環境保育、水利、社福、人文藝術、生態教育解說、護溪行動志工團…各方面的協助,就算是發個聲傳遞讓更多人知道也好!

對制惡勢力和粗暴施政的唯一法寶,就是如水牛群面對獅群所展現的團結護子心,我們也將由下而上的展現民主力量,讓只愛面子的政府知道,大家已經看不下去了,要為阿仁姆和鎮平溪討個公道才行!一起共同守護台中市極難得具有自然生態河岸和人文多重價值的鎮平溪,永續人與自然的和諧,真的再不採取行動可能我們就又要失去最好的天然,而換來一條流著無情臭水、冰冷冷的水泥河溝了!

目前鎮平溪安靜地流著河水,我代表阿仁姆說聲:實在是足感恩大家!

歡迎大家行動揪團 一起來珍愛鎮平溪 也給老阿嬤加油安慰!

聯絡人:江慶洲(  0919-343139   04-2470-1130  )

email:Corey72@ms66.hinet.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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