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級的兩岸─大理三種目光(4)

在彼此的對話裡,我們共同見證一分美好的嚮往與現實的緊迫,並同時向對方學習。島嶼的重量各別落在三個不同台灣女生的心上,在哪裡並不重要,只要曾經擦撞的火花創造了新的能量與機運….

 
客棧的大廳裡,每天多少旅人來去,就是有那麼一些人,因一趟或長或短短的旅程,而乾脆搬家

為一碗豬腳飯‧

我們一直沒機會去飛飛開的台灣私房菜館,上次來大理時走到店門口,飛飛跑過來,點頭微笑說,沒有豬腳飯了。換來我大失所望垮下來的臉。

其實也不是非吃不可,只是上次阿勇帶我們坐在店裡的吧台上,和我們簡單講述了這飯館的由來,飛飛大哥站在吧台內,為我們倒上三杯熱開水,我一邊聽阿勇說著飛飛的事,一邊聽她大哥用道地的台灣腔國語招呼,飛飛從廚房探頭出來:「歹勢,我在無閒欸……」眼睛笑得彎彎的。

我坐在那裡,恍然有一種拍國片電影的錯覺。

飛飛從台灣搬來雲南大理,已經兩年多了。當年她在台中工作,日復一日的工作和複雜的人事關係讓她漸生厭倦,想轉變生活,卻不知從何改起。

人是這樣,忍抑到了底限最後必然倉皇逃離。當她旅行到了大理,也不是第一次到中國大陸,卻喜歡上這裡如實的生活和手感,回台灣以後,飛飛辭掉工作就搬過來,因生存所需開了家台灣私房菜館,就在大理古城裡。順著人民路走下去,過了最繁華的購物路段,飛飛在山腳下租了個安靜的院子,自己修水電、補牆壁、種菜園,開始異地的生活。

圖二
遠處,山腳下有多少看不見的院子,就有多少對生活的努力

打開雙腳的侷限,自己能實踐什麼樣的生活願景?都走到這裡落腳了,心境上的安穩自在可能比任何居所都重要。

我們一邊喝水,一邊看飛飛抓了個小包,飛飛大哥抽著煙,用台語流利地與飛飛對話,眨眼她就出門了。

大概是因為他們的口音強烈地提示我島嶼的重量,所以我才會這麼在意吃那一碗豬腳飯。

三個台灣女生‧

當我們再停留大理,走進台灣私房菜館。飛飛站在吧台裡,她大哥則坐在店門口抽菸。

我如願地吃到豬腳飯,和飛飛的閒聊裡不經意撞見了她的希冀,一個三十出頭的台灣女孩跑來這裡定居,連大哥也受到她的影響,一起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開始。因不被理解和家人關係疏遠的飛飛,神采奕奕地說,這裡才是家。

我們於是交換了彼此在台灣的生活。飛飛幾年前在台中的生活非常單純,她不喜歡逛街,窄小的生活圈讓她除了工作之餘,就是看電視與睡覺;在台北淡水半工半讀的小瑋和在花蓮換工寫稿的我聽了,說:「妳和台灣沒有緣欸。」

三個人的日子,在一樣小小的島嶼上,是三種不同的樣式。

對飛飛而言,大理一點也不遠,她操著台灣口音的普通話,在私房菜館與她租下的院子間,認識如阿勇這樣路邊擺攤流浪者,也結交了許多中外好友。他們也許最終都會離開,但飛飛想留在這裡。飛飛說,她已經送人送到不想送了。

我想起自己在台灣東岸的尋常日子,跟飛飛說,其實台灣也有不錯的地方……多元價值與各異的追求讓島嶼也有了不同地域的特色,只是她可能沒遇上。飛飛眼睛一亮,跟我說,她十月中要回台灣半年,也許是最後一次回台灣了,她不想再回台中,花蓮很漂亮吧?花蓮有什麼有趣的工作嗎?

圖三
提起台灣東岸的太平洋,飛飛的眼睛比海面粼粼的波光更閃亮

我大概就是在她那晶亮的眼神裡,偷偷捕捉到她對台灣的好奇,那些還不知悉的角落。我和小瑋感到新鮮,走到了這裡,碰見同一個家鄉的人,我們依然交流著不同的觀感。

人和地方本來就是有緣分的,沒有所謂非在哪裡不可,只要保持開放的心胸,只要生活愈來愈平穩、愈來愈容易開心。

樂於嘗試自己動手的飛飛對農事很感興趣,我隨口介紹了花蓮「大王菜鋪子」打工換菜的管道,跟她說台灣這兩年有機農業的推廣和手創用品都有一些發展,許多自發性市集興起,民眾有機會與在地小農和手作者本身接觸;小瑋則淡淡地說,她若要來台北打工,可以住在她家。

在彼此的對話裡,我們共同見證一分美好的嚮往與現實的緊迫,並同時向對方學習。島嶼的重量各別落在三個不同台灣女生的心上,在哪裡並不重要,只要曾經擦撞的火花創造了新的能量與機運,而使我們活得更勇敢更自主,那麼,我們就不會忘記自己是誰、還有什麼想做的還沒做、以及那些應該珍惜的事物。

(系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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