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級的兩岸─ 一壺熱咖啡(二)

隔壁你來我往的高聲論辯,老梅都快站起來了,那成都姊姊把披肩拉得死緊:台灣和大陸是分家的兄弟而沒有所謂的母親;見鬼的中國就是一個母親養了一個大逆不道的兒子!

編按:本文作者為小地方長期寫手,在東部關注地方議題。本文為作者在中國的小地方旅行系列文章,從台灣七年級生的角度寫下兩地人情、地方感的差異。系列文章陸續刊登,本文為此系列之首。閱讀其他系列文章請見文末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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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狀態,像一把刀在中間輕輕劃開,在空氣裡產生蕩漾的波紋,如一層無形的玻璃分開了兩個介面,和平並存。

喔,並不是台灣介面和大陸介面,隱形的透明玻璃在我和老梅之間,我和小瑋眼睜睜地,看這個在中國大陸流浪幾十年的台灣阿伯激動地訴說著什麼,對象是坐在對面的成都姊姊,她拉緊披肩窩在藤椅上,慵懶的同時卻堅定不移地表述她的觀點──中國是母親,台灣遲早要回歸。

這下好了,三個台灣人橫向並排,對邊是四個成都人,然則兩種明顯不同的氛圍卻垂直劃開成兩半。隔壁是老梅和成都姊姊的爭辯,一旁還有位成都大哥時不時搭腔;我和小瑋對邊則是一個成都老爹和小伙子,許是性格的關係,我門四人得以從容不迫地慢聊台灣。

成都老爹和小伙子柔軟地看待兩岸關係,有胸襟接納許多改變。他們說,這本來就是兩個政黨養出兩種不同的文化與生活;我們說,是啊,但台灣人有時也太自負了。最後我們都承認,兩邊的在上位者各自用他們的方式教育管制人民,我們所知的對岸都殘破不全,除非你不停地去碰撞、去接觸去經歷,否則你很難有周全的管道去理解兩樣不同的世界。

在我們舒暖交談的同時,隔壁是你來我往的高聲論辯,老梅都快站起來了,那成都姊姊把披肩拉得死緊:台灣和大陸是分家的兄弟而沒有所謂的母親;見鬼的中國就是一個母親養了一個大逆不道的兒子!

如果你不很在意兩岸到底是兄弟還是母子,如果你陡地停下來啜一口咖啡,就能聽見駐唱歌手關老師的沙啞飽富情感的歌聲洋溢在耳邊。老梅會停下,低聲問我們:「要不要點歌?」小瑋點了一曲梅艷芳的〈女人花〉,老梅回頭繼續交鋒,儘管我們能靜好聽歌,但我關心老梅的激動情緒,和小瑋不約而同地,悄悄在心底震動。

03
咖啡館一角,雨過天晴的光束

老梅在大陸這麼久了,好多年都沒回台灣,我們以為他會是最習慣而沉默的。完全相反!他如此激烈陳述,激動裡埋藏的,是對小小島嶼的在乎,這問題多年來必然在他心中咀嚼已久,要從歷史與自我情感的糾結裡理清一個所以然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在大陸流浪那麼久,他曾不諱言談起過去的婚姻,談起台北、台南、花蓮和南投埔里這些地方,沒有多聊,因為我們也沒再問下去,因為我們更喜歡當下,喜歡看老梅和Jacky在青石板路上同行的背影,一種相互陪伴的莫名幸福。老梅說他決定在麗江定下來,上個月他和朋友在束河租下一個小院,簽了二十年的約,他玩笑地說他再活也不過十五年,他可以和Jacky一起老死。


客棧裡,老梅與他的情人

而現在我們在咖啡館留心彼此,和對桌交付所見所想。沒有人要撕破臉,但都為了呈遞自己的觀感而發聲,每個人都有把對方的話聽進去,認真地吞嚥,消不消化是個人的事,儘管是一個在中國大陸待上幾十年的台灣阿伯,他還是有他的原則,並且為了說清楚這些觀點,不厭其煩地跳出來,舉手發言。

你終於察覺了:成見或偏見有其存立的價值,因為溝通的必然。溝通是一種心意,過程不見得好受,但這是所有人努力對話的理由,而成塑一個時代。

這是我們的時代。(系列待續)

系列閱讀:

七年級的兩岸─ 一壺熱咖啡(一)

七年級的兩岸系列

(本文轉載自2004-2010年行政院新聞局製作之「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

在〈七年級的兩岸─ 一壺熱咖啡(二)〉中有 4 則留言

  1. 我是你称的成都老爹,老梅推荐了你的文章,拜读了,文笔很好,让我想起了那天的场景。正如你讲的,我喜欢平和的交流。把对方的话语吞咽下去,消不消化是自己的事,但毕竟倾听很重要。期待有机会再次交流。会继续拜读你网页的文章。

  2. 不管用甚麼方式?
    兩岸的溝通,
    是個不可迴避的大事,
    只是遲
    或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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