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對農業的衝擊-台灣、韓國農友的對談

2002年有一個30萬農民的抗爭,我們租了161台的遊覽車,去首爾(單程約400公里)抗爭,幾乎全村都出發了。當然政府也會打壓…

8/23~8/26,兩個韓國農民組織,包括韓國農民聯盟晉州分支(JInju KPL)和韓國婦農協會(KWPA),透過台灣農村陣線,前來和台灣農民交流,8/24的南部行程由旗美社大安排,以下是8/24下午關於WTO議題的討論紀錄。因為韓國對WTO已有充分的了解,因此我們將請分享人先做簡單的介紹,之後再以對談的方式進行討論。

時間:99年8月24日

地點:福安國小

分享人:吳東傑(綠色陣線協會執行長)

主持人:張正揚(旗美社區大學主任)

記錄:劉津君(旗美社區大學專員)

【WTO之於台灣】吳東傑

韓國對WTO的了解是非常徹底的,全世界也看到了韓國農民為此做的許多努力,在2005年的WTO部長會議,也有許多大規模的抗爭活動,但既然有這樣的機會,我們還是想藉此機會讓韓國的朋友了解台灣對WTO在農業上的看法。

台灣整體對WTO其實沒有這麼激烈的反對,這是基於一些政治、經濟的因素。因為台灣不是聯合國會員國,所以在政府的立場而言,加入WTO,便是加入一個國際上的重要組織,所以舉國上下是處於被迫接受的態度;再者,台灣現在已從農業社會變成工業社會,農業產值只佔全國GDP的2%,農業已經不那麼被重視了,但這並不代表其沒有存在的必要。

台灣在2002年正式加入WTO,但在1990年代,政府便已開始做準備,包括:鼓勵農民離開農業、提出休耕的政策,養雞、養豬業者也必須離牧,在各方面編列了許多預算,作為補貼的經費。

以就業人口而言,農業的就業人口逐年減少,其他一級產業(漁、牧業…等)及工業也會減少,服務業則會增加,這也代表著台灣產業結構的改變。

因休耕政策,稻米的耕種面積日漸減少。在傳統上,稻米是台灣很重要的糧食作物,但這幾年來,以台灣人民糧食的消費量來看,民生對稻米的依賴度降低,麵粉及肉類的消費增加,表示我們的消費習慣也改變了。

加入WTO之後,我們被迫從別的國家(美國、澳洲、泰國、埃及…等)進口稻米,且進口量逐年增加。另外,養雞的產業也受到影響,養雞農的自主性也愈來愈低,因廠商控制了雞種、飼料,連最後的產銷也受其控制,養雞的農民變成養雞的工人。這幾年來,我們開放了很多雞肉的進口,連米酒也被WTO定位成飲料酒,而非料理酒,所以造成一瓶近60元的高價。

在這其中,有些問題是很值得去被討論的:為什麼台灣對WTO沒有這麼反對?也許是因為台灣社會把加入WTO當作重返國際的重要成就,因此農業自然就被犧牲掉了。現今台灣社會,農業是較不被重視的,農民的自信心及光榮感也很缺乏,當台灣慢慢轉型成工業社會再轉變成服務業為主,在這個過程中,農業也慢慢消失,農民的被認同感也就相對薄弱。

相較之下,今年台灣要跟大陸簽ECFA,反而引起更多的討論及反對,這主要歸因於政治因素,因為台灣人民對中國的不信任、不認同,所以引起很大的反彈。在簽ECFA之前,中國的農產品早已透過走私或轉口貿易的方式進到台灣,特別是加工農產品的部分,加上2008年全球糧食危機,台灣開始去思考糧食自給率的問題,因為這不只是牽涉到民生的問題,還有國防安全的考量,另外,農業在生態環境上的效應,也愈來愈被重視。

這幾年來,我們開始去思考一些問題,特別是水稻復耕的部分。但實際來看,還是有許多難題,例如:該如何把農民找回來?所以,台灣的農業沒落,不只是WTO的問題,也因為整個社會結構、政治環境的改變。因此,台灣加入WTO對農業的影響,不並像韓國可以如此單純的被討論,因為我們的政治情況比較複雜,當我們面對中國的問題時,又會更複雜;另外,因為台灣是一個海島型的國家,受到颱風的影響又更大,在各種條件(自然環境、政治)的影響下,台灣的農業也就更重要,同時,面對的挑戰也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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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濃在地農友曾啟尚。

【討論】台灣農民VS韓國農民

以下以對談的方式記錄,台灣農民簡稱「台」,韓國農民簡稱「韓」。

台:當時去香港反WTO時,你們韓國農民聯盟晉州分支的伙伴有多少人過去?

韓:農民聯盟30位,女性農民協會有15位,當時有很多警察來攔阻。農民達成共識來反WTO,我們認為反對WTO不只是要解決糧食的問題,而是進一步教育社會大眾,因為有很多大公司,想要針對糧食下手,將糧食問題商業化操弄,讓大家不去重視這個問題。

台:你們抗爭主要的訴求是什麼?是希望通過或是不通過什麼協議?

韓:我們訴求的重點是,農民有資格控管要種、要吃的東西。我們認為WTO只是要讓強國(糧食充足)打壓比較弱的國家,讓他們的農業退步,這是非常不對的。像美國的生產率是非常高的,甚至超過他們能吃的量,這種國家就會用糧食量去打壓不足的國家。目前韓國政府降低了補助金,農民無法大量生產,最後只能倚賴進口。我們認為,為了爭取糧食的主權,我們必須可以選擇我們要吃的,我們要種的,這就是我們主要的訴求。

台:是什麼樣的教育、學習、組識,讓你們可以這樣大規模抗爭?

韓:因為韓國本身有很多農民運動,當初出發點是不希望政府開放進口的市場。韓國人對政府的抗爭是行之有年的,像1980年代,他們抗爭的對象就是政府。政府開放進口後,我們就開始團結,有了系統組織之後,我們馬上明白,我們要抗爭的不只是政府,因為韓國的農業政策跟其他國際的政策是息息相關的,我們發現這些問題後,就更團結了,所以我們的農民運動就是抗爭。

台:假設以一個村為單位,每次抗爭時幾乎能全村出動,參加比例是非常高的,這是為什麼?

韓:2002年有一個30萬農民的抗爭,我們租了161台的遊覽車,從南部北上去首爾(單程約400公里)抗爭,幾乎全村都出發了。當然政府也會有所打壓,所以,我們為了去抗爭,花了一年時間,去每個農家、每個地區辦座談會,慢慢聚集了這些人。

台:在農民運動上,農民協會的功能在哪?因為台灣的農民組織(農會)是政府在掌控的,所以它的功能比較無法發揮,無法有這麼大的凝聚力。那韓國有沒有受政府組織的農民團體?

韓:因為這些人都是在政府的打壓下產生的,我們創立的目的就是自救。當然也有受國家控制的農民團體,約有三十幾個,但他們是針對農產品的項目,一些政策面的東西,是受法律的控制。有些人本來是屬於政府方面,但如果他們發現有什麼不足的時候,會雙方面參加,有很強的自主性。

台:像台灣是由農會收購農產品,如果不配合政策,就不收,是否有同樣的情況?

韓:韓國政府主要的農業單位是農林部,他們主要做的事情是補助、轉導,所以他們無法控制農產品,我們自由市場的流通是非常順暢的。如果政策部分是合理的,我們當然會很順從,但如果是不公平的,我們一定會抗爭、示威。

台:若透過韓國的煤體來看,台灣農民給你們的形象是什麼?

韓:當初我們決定來台灣,是覺得彼此情況差不多,不論是經濟上或是農民被打壓的狀況,才會選擇來台灣。身為一個農夫,我覺得很心疼,此次參訪,發現台灣有太多休耕的地方,沒有年輕的農民,農民也外流。目前為止,韓國的農夫還是不願意放手,繼續在耕種他的田地,我們覺得,再怎麼抗爭,無法解決的問題,就是沒有辦法,所以,我們想創一個政黨,培養一些政治代理人來改變政府,像我們有一位道長(類似縣長的角色)就是農民出生的。

台:大卡車運送種子的時候,會掛LMO(living modified organism,基因改造活體),是代表美國進口,要來當飼料用的,不知道這個LMO的標誌有多大,政府有沒有規定這個標誌要多大?

韓:政府有規定一定要貼,大小不限,只要是進口的,就要標示(成分、產地…等)。但這個東西其實是在欺騙消費者,表示東西沒問題,其實不然。剛剛提到的卡車,是一個事件,2008年5月,政府秘密討論好這件事情,但後來還是被人爆料出來。有人將卡車掉出來的玉米送去檢驗,證明這是進口的,大家才知道此事。現在韓國沒有合法去種GMO的種子,現在大家都是反對的,所以目前是以試種的方式在進行,而且都私下進行,所以一般民眾是不知道的。有很多事情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發生了,所以我們現在也很努力在宣導,讓大家一起注意這件事情。

台:韓國農民在發生事情時,都能很立即的團結起來,不知道有沒有實際的數字顯示其中的比例?韓國跟農業相關的工作也很多,是不是很多民間的組織在掌握農產品的問題?甚至是否有消費者教育?農業組織之間又是如何聯繫?

韓:因為我們沒有把數據方面的資料帶來,如果你們有什麼需要的資訊,可以收集起來,之後以信件聯絡。因為韓國農民運動的起源不同,農民的抗爭運動不是從農業開始的,而是更早面對獨裁政府的時候就開始,以台灣人的立場來看,要了解是有些困難的。另外,因為韓國的農民,除了農夫的天職外,也不知道能做什麼,但在台灣人的身上,好像不是這樣。台灣的農夫不種田,是否還有別的事情做,該怎麼維生呢?

台:台灣農家的收入,30%來自農業所得,70%是靠農夫本身或小孩在外工作。

韓:我們在抗爭的心態是,非勝利不可,如果不行,就不做。因為我們把農業當天職,所以,希望台灣也如此堅持,這樣才能成功。

台:台灣的農業區到都市是很近的,所以很容易就到都市找到工作。因為這麼近,地不只能種東西,還能變賣,這也變成很大的誘因。

韓:我認為這幾天交流下來,對兩國都有些幫助,但韓國的產業結構本來就跟台灣不同,農民從事的部分也不同,我們不會只種稻米,還有果園、溫室的部分,所以今天也不會有任何結論,希望明年七、八月時,可以邀請你們去韓國交流,相信在當地可以有更多的討論。

這次與韓國農民的交流可謂獲益良多,他們堅毅的民族性讓人十分印像深刻,韓國農民的團結心也非常值得我們效法。惟獨受限於時間,未能盡興討論,不免有些遺憾,但也讓我們更期待下次再見,希望屆時能激盪出更多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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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的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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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交流伙伴們的大合照。

種子保存的危機與契機─韓國的經驗

種子不單單只是食物的種子,我們的祖先透過種子把文化、傳統技藝、物種多樣性都留了下來,「就算死!也要把種子收完再死」─對於我們韓國婦農協會來說,種子非常重要…

前言:

8/23~8/26,兩個韓國農民組織,韓國農民聯盟晉州分支(JInju KPL)和韓國婦農協會(KWPA),透過台灣農村陣線,前來和台灣農民交流,8/24的南部行程由旗美社大安排,以下是8/24下午關於韓國種子保存經驗的分享。

時間:2010.8.24

地點:美濃福安國小

分享人:姜民點(韓國婦農協會)

紀錄:Anu Takishusungan(旗美社大實習生,布農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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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種子的事業

種子不單單只是食物的種子,我們的祖先透過種子把文化、傳統技藝、物種多樣性都留了下來,「就算死!也要把種子收完再死」─對於我們韓國婦農協會來說,種子非常重要,當我們無法自己保存種子的時候就只能依賴外面商行販賣的種子,

韓國保存本土種子的公司在90年代就消失了,現在原有的種子公司也被一些跨國企業或本地大企業所裁併,韓國政府的農林部只講求效率,透過種子養成法令的修改,朝向對大企業有利的方式,讓農民的損失非常大,現在我們農民都需要付費買種子了。

現在大多數的農友使用的是非本土作物的種子,認為收穫越多就賺得越多,在這樣過度依賴外來強勢作物的情況下,農產品的多樣性愈來愈低。目前韓國僅只有少數的人願意栽培、保存本土種子,所謂的本土種子是指數千年以前在我們這塊半島上長出來的東西,另外一部份便是近40年來的作物的種子。

其實,種子保存的事業,韓國政府也不是完全反對,但是做法上和農民有所差異,農民希望政府不要冷藏種子而是繼續栽種,讓種子自行發育、長大,透過不斷地耕種,讓種子的多樣性愈來愈多,這才是農民的訴求。

WTO帶來的影響

在2007推動的一項產業法也讓農民對使用、保存本土種子上充滿困難,因為這項法令希望種子能有認證,需要登記才可以使用。本來一個地區都有不同的種子,但是在WTO簽訂了這樣的法令就喪失了對種子的自由。一般來說,有一些產品發明出來之後需要認證,而現在種子就變得像這些產品一樣需要認證。目前國際上以美國拿到的認證最多,這給其他國家很大的壓力,很多地方就開始產生關於種子的爭議與問題。

現在韓國的法令無法保障農民和種子,自從WTO或FTA開始,連種子都成了財產權,在歐洲地區完全禁止自己保存、保留本土種子,他們必須要花錢買種子、化學肥料,讓農民不再是在大自然中工作的農夫了。

這些被拿來販賣的非本土種子也沒有明確的法律規範、約束,這些外來的種子沒有化學的藥劑來培養是沒有辦法生長的,沒有自生能力的種子本不應該販賣,但商人卻只顧自己的利益,這些事情農民沒有辦法去干涉,都是由政府強力的決定,而商人所在意的也只是自己所賣的種子能不能夠壟斷市場的通路。

目前韓國政府鼓勵企業來發展遺傳因子的工程,這樣子的趨勢帶動整個韓國好像非得去協助基因改造工程不可。目前全球前十大的企業,其中農藥市場有80%和生物工程有54%都在做類似的基因改造工程。一些專門從事基改工程的企業也與政府打好關係,希望透過制定法律來支持這樣的產業,維護他們的利益。

在韓國農村地區常常看到名為「LMO」(living modified organism,基因改造活體 )玉米的車輛,車子在運輸的時候會掉落一些玉米的種子,這樣的情況讓我們韓國婦農協會感到害怕,因為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基因改造的種子就有機會在地方生長,進而影響到在地的種子。

現在的韓國對於基因改造懷有夢想,政府使用國民的稅金開發「基因改造生物」 (GMO,Genetically Modified Organism),我們協會感到十分憂心,因為國人好像都在吃沒有保障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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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人:韓國婦農協會的姜民點女士。

對種子保存的期望

保存本土種子不但只是保存種子本身,希望也能保存我們的生態環境,恢復人與自然本為共同體的概念,現在我們女性農民團體希望把這樣的價值觀呈現出來,成為全國農民發展的事業,一步步來保存本土種子,藉由女性農友來管理,生產出比較安全、讓人放心的食物,與農協、其他農民團體一起來努力。希望透過不同都市、地區,甚至南北韓之間的交流,有更多更好的運作機制,這是全國人民應該要做的事情,因為這樣子的訴求不是為了農友而已,也是為了人民的生活保障與我們相依相存的大自然。

目前韓國農林部還是很支持基因改造,希望政府能站在農民的立場思考,目前為止有世界有許多國家都意識到了保存本土種子的重要性,於是紛紛建立了種子銀行,用冷藏的方式保管。希望農友能意識到這件事情並保存本土的種子,分享給還沒有意識到的農友。

目前我們女性農民團體有一個農家保存一個種子的活動,也曾透過種子嘉年華的活動來募款,拿這些募來的基金種韓國本土的玉米,反應相當熱烈。未來,我們還計畫要調查每一個地區有哪些本土的種子,讓每一個地區有一個目標來做種子保存的工作。

希望本土的種子能建立起一個品牌來讓大家認識,目前正在努力希望這樣的想法能夠有組織地來實踐,也希望有更多農民參與,重視這樣的事情不只對農友有好處,對國民的飲食安全也有保障。雖然保存本土種子不是每個人民都意識到,但是以韓國人愛用國貨的觀念來說,我們相信保存本土種子是可以成功的事!

大埔事件─行政機關反躬自省或大老爺法外開恩?

儘管在居民起身抗爭後,並因而流血流汗後,政府開始表現出較為尊重居民的模樣,但我們質疑政府是否持著大老爺法外開恩的想法,不願徹底反省大埔徵收案?

報載苗栗大埔事件,在大部分抗爭戶接受行政院所提出的「房屋原地保留、農地集中劃設」之解決方案後,事件之爭議已有逐漸平息之趨勢,然而在自救會大多數成員接受行政院方案的同時,我們也看到部分住戶不同意政院方案,仍然無法心安度日。公義路與仁愛路交叉口旁,抗爭戶所掛上的「大埔的企鵝(棄兒)白布條,提醒著我們:「也許大埔的能見度逐漸減少,但對少數住戶而言,抗爭仍然是進行式!」

(有關少數抗爭戶所在的邊緣處境,可見小地方新聞9月17日謝志誠〈大埔事件後續-大埔企鵝〉https://www.dfun.tw/?p=30450,有更具體的描述)1
6月初苗栗縣政府大埔毀田引發的抗爭並未停止讓怪手卡車進入整地,717凱道夜宿抗議也未讓政府反省徵收案,而使工程暫緩執行。陳平軒攝於7月24日。

在大埔徵收爭議中,大埔自救會扮演著集合眾人之力的重要角色,然而不同抗爭戶本有各自不同區塊、大小的土地權益,既然抗爭戶受徵收案影響的範圍不一,住戶對於政院所提出方案有不同看法而意見分歧,並不讓人感到特別意外。

我們同意謝文所提「應持續關注仍未接受政院方案的少數抗爭戶」,然而我們也認為此刻仍應持續檢討政府的行動,猶記得事件爭議剛爆發時,苗栗縣政府不斷對外表示大埔毀田「於法有據」,如今政院與自救會協商,並提出「保屋換地」方案究竟是「行政機關反躬自省後的彌補作為」還是只求平息民怒的法外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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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怪手整地後,土地上已不再綠意盎然,而是黃土一片。陳平軒攝於7月24日。

經歷過深夜怪手毀田後,大埔抗爭戶居民無不擔憂著怪手何時將駛向居住的屋舍,如依照苗栗縣政府對田地強制執行之依據,抗爭戶屋地之所有權也已不屬於居民所有。因此,當政院提出「原屋保留、農地劃地換地」後,值得我們起疑的是政院究竟是依照何條法令恢復抗爭戶的屋地所有權、調整農地範圍?

如果大埔徵收案確實有苗栗縣政府欲追求之公益目的及必要性,為何得以在自救會抗爭後,便讓特定土地免於徵收?而其他被迫繳出權狀而不在自救會成員的大埔農民,難道僅因住戶選擇不與政府抗爭,便必須承擔不利之後果,離開家園?行政機關對抗爭戶提出之妥協方案,無異於「以土地權利關係人有無抗爭行動來決定土地徵收與否」,並持續迴避對土地徵收必要性的說明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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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義路上另一邊沒被劃進徵收區域的稻田,若沒有這場徵收案,大埔自救會成員的田地也會是相類似的光景。陳平軒攝於8月5日。

參照〈都市計畫法〉之規定,土地權利人得以主動擬定細部計畫,交由行政機關處理;而〈土地徵收條例〉中,則規範了被徵收人得對徵收案提出異議之程序。兩項規定都是抗爭戶得以改變徵收方案的法律程序,然而從「行政院提出劃地方案」到「抗爭戶與內政部營建署進行協調」之過程,我們幾乎無從在法條上找到政院這些作為的法令依據,

儘管在居民起身抗爭,並因而流血流汗後,政府開始表現出較為尊重居民的模樣,但我們卻也質疑這些友善行動的背後,政府是不是持著大老爺法外開恩的想法,而不願徹底反省大埔徵收案的必要性與合法性?

抗爭戶經歷毀田、迫遷的痛苦經歷後,終與政府機關協商出雙方可接受之方案,確實是一件可喜之事,然而我們卻也對於政府這些協商行動有無法律依據感到遲疑;同時我們也認為政府不應「以所有權人有無進行抗爭來決定徵收與否」,假使政院與苗栗縣政府真誠地反躬自省,我們更加期待政府能夠藉此機會進一步反省大埔徵收案是否有其必要性,並檢討相關程序中的行政違失(諸如公告程序、土地權利關係人的決策參與、怪手強制執行毀田等);

而更重要的是,我們不願看到,台灣各地關心大埔的朋友們因為行政機關當下對抗爭戶主張的妥協,而忽視了土地徵收惡法的存在,唯有徹底檢討我國土地徵收制度,立法更加保障所有權人之權利與相關程序的參與,始可能阻止下一片農田被毀與下一個自救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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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法農」成員)

關於法農──

「法農」是由幾位關心大埔徵收事件的法律系學生組成。「法」字也意味著「向農村學習」。

在大埔事件中,我們看見了土地強制徵收政策對於人民權利所造成的重大侵害,也看見了農民在官商合力謀取土地開發下的無力與悲哀。

目前的土地徵收制度讓人民必須走上街頭、力竭聲嘶的抗爭,尋求體制外的管道來表達自己的訴求,然而即便起身抗議,也未必能確保被徵收土地人民心中正義的到來。這場土地保衛戰還在進行,看到大埔農民的處境之後,我們希望找出更多農民的故事,關於農民對於土地與家園感情的故事、關於徵收政策不正義的故事;我們期待,這些故事可以讓更多人看到、進一步的思考關於國家權力、土地政策、不正義的徵收制度等等的問題。

反國光石化彰化大遊行-地方的困境

是的!落葉歸根。從反五輕、反杜邦、反核四、反中科、反國光等等,每一個發自鄉土的環境運動,在全國吸引關心、產生論述,終究最堅實的抵抗,必得回歸地方。反國光多年後,全國嘩然,但是地方堅實的反抗力量,是否已經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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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一則】

有位農夫,心地善良,照顧好土地,種出好米,分享眾人。

他不怕別人割稻子,只喜歡喜愛稻子的人,也能愛著土地,然後一起努力,種出更多好米,分享眾生。

一天,上了街,看見舖子上的酒罈,湊過去聞了一下,忽然間悲從中來,眼淚直流。

旁人大驚,探問為何?好心農夫說,不在乎種稻分享,但是割了稻私釀酒,就讓人不禁傷心。


【地方的困境】

滿心歡喜,趨車南下,在反國光石化污染環境的多年征戰之後,一個全國關注的議題,終得在地方落葉歸根。

是的!落葉歸根。從反五輕、反杜邦、反核四、反中科、反國光等等,每一個發自鄉土的環境運動,在全國吸引關心、產生論述,終究最堅實的抵抗,必得回歸地方。

退無死所!當強烈的衝撞在地方產生,壓不下的人民憤怒,官員必須夜宿,必須談判,甚至必須低頭。

反國光多年後,全國嘩然,但是地方堅實的反抗力量,是否已經生成?

那無需比人頭的數量多寡,而是每一位站出來的人,都只有一個信念,「拒絕!無可妥協。」

單一的意志,構成無比的力量。對於會害死人的污染,那有容忍、補償、或是出賣生命。

長期以來,面對污染,太多農漁村的居民,說不上專業用詞,生活經驗真實的看見危機。但是,地方居民心地善良,習於隱忍,甚至不知如何發聲控訴。

面對環境問題的巨大壓力,他們需要一個管道,讓他們真實反應著內心憂慮,以及退無可退的反擊。

街上的人群,是有怒氣的,那不同於車輛、便當加旅遊的官方動員,因為現實的危機迫近,生活面對重大危害,所以必須出面抗爭。

當人民的信念越益堅實,一股集體的力量產生,甚至成為社會風潮的開端。

就像飽熟的稻子,有人愛著米香,希望一季一季的收割,一地一地的分享,守住台灣每片土地,最終讓環境免於危難。

問題是,有人愛釀酒,不太參與血汗種植,收割著每季的稻作,一股腦的只想私釀好酒,甚至喊價出售。

地方抗爭的困境,環境運動的悲情,對抗的艱鉅,不只在公開狠惡惡的國家開發暴力,更有不能言說的地方勢力搓揉折磨。

原是苦難主體的地方居民,卻在侵奪操弄下,成為權力交織的背景,當成釀酒的材料。

一直以來,無人再談運動倫理,誰是主體?誰該發聲?誰去談判?甚至誰的利益?

一群人上樓「談完了!」,留著一大群老遠前來期待徹底解決卻又莫名終結然後上車領便當回家的荒謬時刻,看著二位母女拼著全村不來也要出面的意志,就在太陽底硬生生被澆熄。

女兒扛著旗傷心著!她說她的冥紙還沒丟出去。

台灣有許多好農夫,他們盡心、她們疲憊、憂慮,長期關心著每塊土地,他\她們無需穿上背心標示自己的身分,大家都知道他們種著分享的福田,幫助每一位弱勢居民、每一塊不幸土地發聲。

一場大遊行,一群彰化人站出來,人數的史無前例,但是在成果上卻是使不出力。

也許,該再努力種田,回到土地上組織耕耘,讓真心為土地的人相守一起,撼動跨越地方的紛雜權力,直接面對一心開發的政府。當年反五輕一千居民,轟到行政院長帶著部會首長夜宿談判,做出期限遷廠承諾。

沒什麼是無可取代的經濟利益,對於政客,只有下台的危機,當環境爭議已到生命交關的全力對抗,甚至引發全國民心的唾棄,面對政權危機,選票是真理,經濟是個屁!

大埔事件後續─大埔企鵝

表面看來,張家的建物是保留下來,但保留下來的卻是「無立錐之地」的0.3坪(1平方公尺)。歷經多次道路拓寬徵收,再來這麼一次,勉強可以養活一家人的店面就要消失。指著剩下的0.3坪,話說不下去……

竹南大埔土地徵收事件,登上媒體版面已經有一段時間,歷經不少行政協調,到了9月6日,農村陣線的培慧打電話給我,希望我能出面請營建署都計組人員儘快到現場了解目前還有異議的四戶人家,以免造成遺憾。(相關閱讀請點選這裡)

9月8日,是我第一次前往現場,第一次與自救會的成員見面。

當車子由公義路與仁愛路口迴轉,眼前看到的是掛在路口與牆上的白布條。停妥車子,往回走到藥房門口,經詹順貴律師與自救會發言人葉秀桃簡單的介紹後,第一位開口的先生(後來知道他是彭秀春的老公張森文)就拉著我,指著掛在門口的一隻企鵝膠偶。

一時之間,我還搞不清楚為什麼要掛一隻企鵝膠偶在門口?幾秒鐘的疑惑後,再往回看看布條上的字「大埔的企鵝,是一隻最後の孤鳥」,我才會意過來,原來是「企鵝」是「棄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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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他焦慮的向營建署陳興隆組長解說他無法接受「建物保留、農地集中」的理由。看著他們夫妻疲憊的眼神,我可以理解,同樣的理由,他們應該是已經一再的陳述,且不知道說過多少遍。

離開藥房後,又前往有異議、尚未簽字同意的幾戶人家,在了解個別情況後,我回頭思索張森文夫妻的困境,發現張家恐怕會是竹南大埔土地徵收事件的最大受害者。因為張家將無建物可保留,也無農地可集中。

當天傍晚,一直等到陳興隆組長開完會,我在電話中提出「通案原則,特別考量」的建議,也相約找時間談一談。經過幾天的沉澱,釐清相關的法令問題後。9月15日,我和培慧再去了一趟大埔,進一步了解張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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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版本

按照官方的版本,如果張家配合「竹南基地周邊地區特定區都市計畫」道路拓寬及截角退讓拆屋,除了依法領取徵收補償費外,縣府也願意提供45坪的建地,以土地開發成本價讓售給張家。

建物保留,剩0.3;買地蓋屋,天邊雲彩

表面看來,張家的建物是保留下來,但保留下來的卻是「無立錐之地」的0.3坪(1平方公尺)。張先生述說著,營生的空間在1997年公義路拓寬時,已經被削過一次了,再來這麼一次,勉強可以養活一家人的店面就要消失。張先生說到剩下0.3坪,指著剩下的0.3坪(話說不下去……)。張先生說縣政府好意以開發成本價賣地,但扣抵土地徵收拿到的補償金,還不知道得再付出多少錢?買了地還得蓋房子,錢那裡來?

企鵝,悲從中來

在張家無盡的感嘆裡,僅存的營生空間沒了,還得籌錢買地蓋屋,新環境的生意在那裡?可說是前景茫然。加上一起打拼的自救會成員一一簽字接受「建物保留、農地集中」方案,也難怪張家會悲從中來,自稱是「企鵝」,是大埔土地徵收事件的「棄兒」。雖然,自救會成員一再承諾會繼續支持他,他只能紅著眼眶,望著掛在門口的企鵝膠偶。

困境來自都市計畫書圖的截角標示

張家的困境,其實是來自「竹南基地周邊地區特定區都市計畫」的「截角」標示。由於公義路及仁愛路道路寬度分別為24公尺及12公尺,依規定退讓的截角長度應為5公尺。在都市計畫書圖的「截角」標示下,苗栗縣政府據以開辦公義路及仁愛路交叉路口截角土地的徵收作業。

就是因為「截角」標示,張家的建物土地將從8坪,減少到0.3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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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鈴還需繫鈴人

一定得在都市計畫書圖上標示「截角」嗎?

從《建築法》第50條、《苗栗縣建築管理自治條例》第35條第2項,並參考《高雄市建築管理自治條例》第16條第3項等規定來看,都市計畫書圖並沒有一定要有「截角」標示。只要「竹南基地周邊地區特定區都市計畫」書圖不標示「截角」,退讓的必要性,就會往後遞延至張家下次申請建築,指定建築線時。

麻煩的是,張家左側一塊較小、位在轉角頂點處、屬於甲君的「畸零地」,已經因為都市計畫書圖的「截角」標示,完成徵收程序,讓問題複雜了許多。

不過,一如其他自救會成員,張家也希望可以在行政院「建物保留、農地集中」的承諾下,沿著事件發展的軌跡,回到原點。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我一方面相信,官方懂得如何解套;另一方面拜託大家,一起來幫忙大埔企鵝,給他打氣,不要放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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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科三期專題(4)后里的花兒哪去了?

后里,以農耕維生的鄉鎮。台灣的百合花,有1/3來自這裡;被政府視為破敗而需要開發的后里鄉,光靠花卉產業,年產值超過30億。但因中科進駐,水源遭挪用,花卉之鄉恐將消失。

后里,以農耕維生的鄉鎮。但其田間景像和一般鄉鎮不太一樣,當普遍農人正在二期稻作,后里農民卻忙著搭設棚架、整理溫室,因為最受台灣民眾歡迎的百合花,有1/3來自后里;廟宇經常使用的劍蘭,也以后里為重要產區。被政府視為破敗而需要開發的后里鄉,光靠花卉產業,年產值其實超過30億。但因中科進駐,水源遭挪用,花卉之鄉恐將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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胼手胝足 拚出花卉產業一片天

后里花農陳欽全,自阿公代就開始務農,他從農校畢業、25歲退伍後,也回家從事農作。當時正值經濟起飛時期,花卉開始成為國人消費品項,看準農業應朝經濟農業發展,加上后里地區的氣候與水源適合花卉產業,於是從稻作改為種花;40年下來,后里地區成為劍蘭、文心蘭、火鶴、繡線與百合花的重要產地。

「后里本來不是花卉產區,說實在,是我們后里的花農很努力才拚來這名號!」走進陳欽全的田間,是后里地區鮮少有人種植的金花石蒜,他得意地說:「我經常在試新的品種,只要有土地、有乾淨的空氣和水,花卉產業可以不斷永續!」

在后里地區,光花卉的種植面積就有數百甲。其中最受歡迎的劍蘭約1百甲、百合就有70甲以上。陳欽全的花田面積約5甲,靠著稻米與花卉輪作,陳欽全自己吃飽穿暖外,還養活了一家人;早年工業發展蓬勃,陳欽全要兒子去讀理科,「但30幾歲的兒子說他不要從事工業,要回來種田!」他笑著說,農務辛苦但自由,更重要的是能永續,「這種踩在土地的感覺,真的很好。」

笑稱自己是靠種花「騙」到現任太太的陳欽全,在年輕時曾遭受工業的脅迫。一家忽然到自家農地旁生產的鑄造業,因未處理廢水、污染田地,導致虧損嚴重。但當時環保法令不甚齊全,工廠老闆勢力龐大,他只能吃悶虧;「所以現在中科三期來,我說什麼也要保護田地!」

中科:不影響農業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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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水資源嚴重不足,中科開發將進一步掠奪水源

未完整評估對環境與人體健康衝擊的中科三期環評,在2006年過關後,廢水就排入當地居民引灌的牛稠坑溝,雖陳欽全不是引牛稠坑溝的水,但他當時就加入抗爭行動,「因為中科完全開發後將使用大量水源,到時候農民就無所可用。更重要的是,花是很敏感的植物,中科根本沒評估空氣污染對花卉的衝擊!」

陳欽全拿出農田水利會的公文,上頭明白寫著當地居民的輪灌表。「這表示我們這裡很缺水!」后里農民引用的鯉魚潭水庫水源來自大甲溪,中科進駐後,便將使用鯉魚潭水庫水源。

當農民質疑中科搶水,中科管理局副局長郭坤明卻說「我們一定不會排擠農業用水」;他指出,中科使用的是「石岡壩」和「鯉魚潭水庫」的水源,且已承諾依照水利法規定用水,希望農民放心。

環團:中科承諾不可信

然而中科三期正式營運後,將耗用中部地區每日63000噸的乾淨水源,但中部地區水源早已嚴重不足,為此,水利署打算開發「大安大甲聯合運用供水」供中科三期使用。台灣生態學會成員湯智凱指出,中科局在環評中只強調會回收用水,卻迴避大安大甲計畫的說明,根本是隱藏高耗水真相!

湯智凱說,即便水利法規定「民生用水優於農業用水、農業用水優於工業用水」,長期以來,但因農民水權掌握在農田水利會手上,只要農田水利會應允,農民根本無計可施。

陳欽全進一步透露,石岡壩的水源多以民生(自來水)用水為主,水利署也坦言大甲聯合運用供水計畫要民國101年才能完成,「在興建完成前會有一兩年用水吃緊、可能會調撥農業用水」,農田水利會也承諾願意調撥。「這樣說不會用到農業用水,可能嗎?」

花農權益未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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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科開發後,后里的花兒(農),該何去何從?

湯智凱質問,后里是農業重鎮,全后里光百合花的產值就有20億,若中科忽然需要調撥農業用水,「中科局要負責賠償嗎?」

陳欽全說明,百合球莖需前一年預訂,有的品種甚至要提前3年預訂,球莖價格不一,但一般來說,光球莖成本至少就要800萬。保守估計,若遭休耕通知,「光百合田每分地就要損失60萬!」由於目前農委會的休耕補償僅以稻米為主要規範,「稻田每分地才4500元,中科一搶水,花農怎麼活?」

為此,農委會曾發文要求中科局調查並擬定補償措施,中科局也回文表示會著手進行。但陳欽全透露:「公文發了,事情還沒做,中科局就急著去環保署開會、通過環評;現在環評過關了,開發對花農的衝擊卻沒評估,這樣的環評,公平嗎?」

坐在花田邊,陳欽全感嘆,和中科三期纏訟近五年,中科從未認真面對農民的問題,甚至對外宣稱「總是只有幾個農民在鬧」;「但我們不是『幾個』農民」,陳欽全說:「后里所有的花農,都支持我們抗爭!」不是不接受中科開發,但求「公平理性審議」,后里花農,還要繼續拚下去。

(本文轉載自PNN新聞網,閱讀其他中科專題,請點選這裡)

在灣寶唱歌

我們去看新科農夫波哥的稻田,不施除草劑和農藥,長得很好。遠方是苗栗第一高山加里山,白鷺鷥緩慢飛過,因為有這樣可愛的人,有被保護的土地,所以那麼喜歡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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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六再到灣寶。總是空手去,卻滿載而歸。但這次地瓜、花生、絲瓜和冬瓜,都不是我最喜歡的禮物,而是坐在灣寶居民洪箱家庭院外,奮力地把波羅蜜的籽統統挖出來弄得滿手黏答答的趣味;和波哥、洪箱東扯西聊關於保衛土地運動及農民生活的時光,當然,還有洪箱家族男女老少齊唱,我和朋友寫的歌。

會寫這首歌,是因為一群朋友組成的老林家樂團。這個樂團組於蘇花高大戰期間,當時一群年輕人寫了歌在環署前唱,意外地因為歌聲把關於蘇花高的些許消息傳遞出去;之後在西濱案、樂生、霄裡溪等案件,老林家也分別寫了些歌。於是團員G提議申請青輔會的壯遊計畫,希望藉著青輔會的補助計畫走45訪目前各大開發案所在地,若有感而發便寫歌並錄製,希望藉由歌聲,讓彼此在彼此的地圖相遇。

五月確定從立報離職,雖然有很多稿件壓在身上,但因為能從灣寶、大埔、一路到中科三期、四期、六輕,以及做為比對的宜蘭等地進行較深度的訪談,就決定一起撩下去,負責主筆紀錄文字。西瓜節前,到灣寶去拜訪居民,聽洪箱講述灣寶發展的故事,寫了《黏土》;回來後決定將文章濃縮成歌詞。

由於歌詞以洪箱為主角,這首歌便不適合我們來唱,決定再叨擾灣寶居民一次,請她們協助錄製這首歌。和波哥提起,他很阿莎力地幫我們轉述,洪箱一家人也乾脆地空出時間,整個下午陪著我們唱歌,由團員、南藝大音像所畢業的W側錄,預計剪成影片。

本來應該等影片好了、編製齊全、錄好正式版本再寫這篇文章,但因為今天收到團員F寄出的錄音檔,實在太可愛了─雖然只是簡單的吉他,大家又因為不太熟而唱得有點怕怕的、音浮浮的,變成「八部合音」(笑),但每聽一次,就會聞到灣寶清新的空氣、看見居民的笑臉,想起洪箱(張太太)和村仔(洪先生)不穿鞋的腳。

現在正是二期稻作,第一次見到灣寶有著綠油油的稻田,離開灣寶那天下著雨,土壤的味道愈發清晰,我們去看新科農夫波哥的稻田,不施除草劑和農藥,意外長得很好。遠方是苗栗第一高山加里山,白鷺鷥緩慢地飛過,心情輕鬆了起來,那天回來,是自中國返台後第一次早睡,且無夢。

因為有這樣可愛的人,有被保護的土地,所以那麼喜歡台灣。僅以這首歌,獻給願意保護、支持灣寶的每一位朋友,希望你們繼續陪灣寶,走下去 :)

《黏土》

想起彼當時 沙仔地養沒覓
細漢就離家 做女工渡日
用目屎來紡織 故鄉的畫面
思念阮ㄟ土地 清新的香味
勤儉來打拚 得到王爺疼
指示來移山 車土種稻仔
收割米高高 蕃薯西瓜大
就此 返來 農家ㄟ生活
啊 感謝彼粒山 黏土甲阮晟
雙腳土黏黏 不願來叮凍
黏土嘛黏心 在地才知影
灣寶係元寶 這是阮的家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

環評委員噤聲 中科三期環評大會過關

中科三期七星基地環評審查今在環評大會過關。最令人錯愕的是,九位學者環評委員沒有人對中科案提出質疑,一片靜默。

在環評委員幾乎全面噤聲下,中科三期七星基地環評審查今在環評大會過關。

過關不讓人意外,因為各種跡象顯示結果會是如此。不過最令人錯愕的是,今天有九位學者環評委員與會,竟然沒有人對中科案提出質疑,甚至多數委員在主席、環保署長沈世宏詢問有沒有意見時,竟然一片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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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評結論與8月25日的第八次初審會差異不大。除了回應農民王婉盈提出中科浮濫徵收她家的地,明早9點中科管理局長楊文科要親自到她家協調,但這只列附帶決議)

(今出席的學者專家委員:鄭福田、劉益昌、凌永健、林鎮洋、陳鎮東、吳再益、蔣本基、李育明、陳莉。官派委員7位全到)

 

 

環評委員靜悄悄

然後沈世宏很快地宣布請開發單位離席,進入閉門討論。在場媒體原以為委員們會在此時提出意見。結果是陳鎮東提出問題、中科回答、成大教授李俊璋還從美國透過網路,一再解釋中科健康風險評估已採「最保守情境」。

連投票都免了

媒體原本預期今天一定會表決,在會議前還一再確認今天多少專家委員、多少官派委員到場,結果連投票表決都免了。沈世宏很快念出:「本案綜合環評委員、專家學者討論,開發單位答覆後……本案有條件通過環境影響評估審查」。下面坐著的委員們還是靜悄悄,靜到簡直令人無法置信。

自做結論:本案無對環境有重大影響之虞

還有更令人驚訝的。中科三期環評結論被法院撤銷,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中科三期對環境有重大影響之虞但未進入二階環評,而且法院認為95年6月30日通過環評時,附了許多條件才通過,這些條件條條都很複雜,而既然要附這麼多條件,表示此案對環境有重大影響之虞,為何不進二階環評?

結果,今天「續審」附了9個條件才通過,沈世宏說,未免外界或法院又對這些「條件」做不同解讀,因此直接在審查結論中加進:「本案經環評委員審查後,已無對環境有重大影響之虞,無須依環評法第8條進行第二階段環評。」

做出這種結論,現場媒體都笑出來,這跟把頭埋在沙裏有什麼不同?自己說對環境沒有重大影響之虞,還慎重寫入結論中,那別人就會跟著以為中科三期這個讓后里居民生死相博的案子,真的沒有對環境有重大影響之虞?

環評委員計較:直接做成「通過」

終於有委員說話了,結果是陳鎮東提出,既然不要讓外界有不同解讀,那何不就直接做成「通過」,而不要「有條件通過」。結果這個議題成為今天環評委員討論最熱烈的項目,還請出法規會解釋。

真正該認真討論的廢水、空汙、健康風險沒意見,卻對如何避免再被法院撤銷環評討論得相當認真。台灣有這些環評委員,環保團體也真要無話可說了。

結果沈世宏算做了一個還不錯的回答,他說依環境影響評估法施行細則第43條,環評審查結論有四個:一是「通過環境影響評估審查」、二是「有條件通過環境影響評估審查」,既然今天附了條件,結論就應該是第二個。

官員好開心

閉門會議結束後,中科管理局長楊文科在門外很緊張問:「有條件通過了嗎?」聽到結果後國科會副主委周景揚笑了:「國科會的立場是非常高興通過環評,不過我要先聲明一下,園區過去在台灣是個優等生,在國際是一個驕傲。」

環保署長沈世宏說:「環評審查是讓事實呈現、尊重專業,審查過程也採取了最公開透明的機制」。不過有關後續假處分、相關訴訟在環評過關後如何進行,官員們都表示還要回去研究。

后里農民千辛萬苦為了什麼?

看到環評大會竟然是這樣「順利」結束,令人無法與會前環保團體在雨中搏鬥、以及在會場中激情發言的場景連結起來。如果中科三期的環評審查,真的好到連環評委員都無話可說,那為何后里居民要千辛萬苦一再計較?

今天地球公民協會執行長李根政、台北大學副教授廖本全、政治大學副教授杜文苓、前環評委員詹順貴都來了,后里農民更是沒缺席。今天環保署大門前用拒馬把民眾隔離在外,颱風雨一陣又一陣,后里農民、環保團體在雨中舉行記者會。

台灣環境行動網林仁惠、杜文苓、潘翰聲跟警察及環保署官員理論,指環保署大門前是開放空間,警察無權不讓人民通行,更不應讓人民淋雨,結果警察及官員卻手指隔避大樓說:「去那邊就不會淋到雨」。

後來因一再抗議,在警力管制下,才讓民眾進入騎樓避雨,結果大家早就全身都濕了,進場發言時大家還打赤腳。

不過除了已登記發言的人可以進入環保署,其他人只能繼續留在外面。

四名學生穿著藍白相間的「囚服」,抗議環保署把參與民眾當犯人看待。彰化環評總幹事施月英等人在門外用擴音器向會場喊話。

你爸爸犯罪,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去坐牢?

學生黃裕穎痛批環評委員李俊璋說出「后里的汙染是歷史共業」,不將后里既有風險納入評估時,沈世宏竟然說:「你爸爸犯罪,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去坐牢?我回答你背景值的問題,你好好思考你的問題」。

學生張家維拿著今天台大教授詹長權投書文章質疑,健康風險評估專家會議的問題並沒有好好回答,沈世宏說:「我們有啊」。他還不客氣地問:「你拿著報紙在問問題,詹長權是健康風險評估的執行人,今天在報上說這個莫明奇妙,你發言結束了嗎?」

立委田委堇今天提出多項質疑,在質疑官派委員不應由代理人出席時,沈世宏說,過去都可以啊,還指她列席的人不要提出程序問題…。

結果環保署、環保署長在做了、說了這些話後,還一再強調「已做了公開透明的公民參與」。官僚的傲慢表現得淋漓盡致。

鬼環評、終結篇?

環保署副所長蔡玲儀念出四年前環評委員提出應進入二階環評的理由包括:應重新評估中科三期區位、評估面板廠發展、后里現有汙染、廢水排放對灌溉水質影響、 VOC空氣汙染評估、台中地區用水衝擊、加強居民溝通等等。她強調,已加強與居民溝通,其他的都在前幾次會議中已納入結論。

四年前大家所在意的,四年後的重新環評,還是一樣的結果,對中科三期而言,彷彿是空白的四年。

環保團體說:「鬼環評、終結篇」。但今天的環評如此審查,人民看在眼裏,這個鬼環評,會真的終結了嗎?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

朱阿嬤,我們將傳承您的勇氣

典禮進行中,我看見許多人偷偷在拭淚,一位年紀與阿嬤相當的老婆婆,由其他人攙扶著,拿著花前送阿嬤最後一程。農村陣線的夥伴們…

編按:苗栗大埔農民朱阿嬤,不堪長期徵地精神折磨自殺,昨(22)日舉行公祭儀式,關心農村各界人士齊聚致意,本文為參與者之一,寫下現場的紀錄感言,與讀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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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大埔里,公祭的入口,還要再開過一條長長的路才會到達朱阿嬤公祭的靈堂。我們的車子才剛開進巷子,就遇到臂上掛著「農用」臂章的工作人員,拜託我們就將車子停在附近,因為可能陸陸續續還會有很多人前來弔唁,怕裡面的空間不夠停放。工作人員看起來約莫是大學生的模樣,說起話來有學生特定的靦腆與誠懇。

早上八點多,靈堂前除了身著黑色制服的接待穿梭,路邊的帳篷下還站著許多農村陣線的青年們,有些已與當地居民熟稔,正熱心的忙進忙出。我驚訝著志工們的年紀看起來都是學生,卻又有獨當一面的態度。

家祭結束後,再來是公祭的部分。靈堂布置的十分典雅,白色緞面的布幕垂掛在靈堂裡,兩旁是各界送來輓聯,很特別的,不是印象中常見到的慘白,反而是以略帶桃紅色的布條,寫著來自各界的祝福,這樣的安排讓氣氛多了幾分溫馨。

公祭前,先播放了一段朱阿嬤生前與家人們的合照,兒子們長大成人、畢業照、全家族出遊、孫子們與阿嬤的合照留影,看得出大家族成員彼此的緊密相連。影片的最後寫著,「阿嬤,我們會繼續捍衛這個家園,這片土地」,我不禁默默的紅了眼眶。靈堂裡掛著阿嬤彎腰站在稻田中的放大照,這彷彿就是阿嬤一生的寫照。

立法委員康世儒述說著阿嬤生前就已被附近四個里的居民所熟知,被視為大善人。經營雜貨店的阿嬤,每次總讓家境不好的鄰居賒米,遇到還不出債款的人,有時也就免費給他們了,因此附近居民都很感念朱阿嬤的善心。

典禮進行中,我看見許多人偷偷在拭淚,一位年紀與阿嬤相當的老婆婆,由其他人攙扶著,拿著花前送阿嬤最後一程。農村陣線的夥伴們發放給所有人一株花,跟著棺材的後頭,由家屬引領著,送阿嬤到路口。我把長長的花枝像拿香一樣高舉著,希望阿嬤的願望和不平能像當天晴朗無雲的天氣一般都煙消雲散,希望阿嬤一路好走。

送到路口,田秋堇委員帶領著大家呼喊著,「朱阿嬤,我們會捍衛這片土地!」「朱阿嬤,加油!」「台灣,加油!」群情頓時激昂起來,在炎熱的天氣助長下,大家對政府的不滿、劉政鴻縣長的不滿,隨著一聲聲的口號,像刺眼炫目到令人睜不開的豔陽般,形成一股眾人團結的力量,我們要一起反抗下去,我們要對抗這不公不義的事情,我們要捍衛這片土地,我們希望朱阿嬤的死沒有白白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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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禮拜詹順貴律師與廖本全教授已被政府相關單位請去開會,擬訂出一套以地換地要如何進行的版本,葉家二姐和我們解說著未來可能會將眾人的耕地集中在工廠邊,但還要再和自救會的成員們商量,看最後大家決定如何再公布,每個人的耕地狀況不盡相同,換到新地點之後的配套措施也還待雙方協調。

例如有位農民提出,他的田埂當初是用水泥做的,要價十幾萬,那換到新耕地之後也要求相關單位要重新做出相同的設施,諸如此類的協商,還端賴政府解決事情的誠意。但距離怪手鏟田事件發生的6月19號,已經過了兩個月。居民從惶惶終日,睡不好覺、惡夢連連,到現在壓力已慢慢減緩。

葉家二姐說,真的很謝謝各界的幫忙,包括台大法研所的學生們,農村陣線的學生們,小李,詹律師,廖教授,和潘醫師的長期關懷,還有網路上不知名的網友們,集結起來的力量,讓他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還有這麼多的人在關注這件事,無形中給了居民莫大的支持與安慰。

「我這次真的對年輕人改觀,以前總覺得他們草莓,但這次有好多年輕人主動來大埔關心、幫忙,我很佩服也很感謝他們,」葉家媳婦說。「以後我兒子要是要參加什麼社運,我一定支持他去。」

清大的學生說,他們是李丁讚教授的學生,原本自己組了讀書會,請李教授前來指導,開的課叫做「台灣農業問題」。他們從大埔事件發生以來,便長期駐點在這裡,了解這塊土地上發生的種種問題,聽著當地人說著以前稻田的美麗。他們這段時間陪伴著當地居民打這場仗,也陪伴著當地居民走過這段時間,和阿公阿嬤講講話,稍稍紓解他們不安又害怕的心情。

之後我們和自救會的成員以及這些年輕人到頭份一家有名的客家小炒吃午餐,席間葉家媳婦說,「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葉家二姐也說,「現在看午間新聞,還會不小心就打起瞌睡,不像之前根本就擔心得睡不著,那個精神緊繃得…」她蹙著眉、搖搖頭。

「但是幸好有潘醫師來關心我們,給我們幫助很大,」葉家二姐舉杯敬大家,言談間看得出連月來的壓力,已不復見,如今笑容裡多了堅毅與決心。對付起政府官員,自救會成員人人皆是「來啊,我才不怕你」的自信。

當自救會成員們和我們解釋大埔徵收事件公文裡的細節,「闢建率」、「容積率」、一坪土地換算成幾萬,等等乍聽之下讓人頭昏的專有名詞和術語,就從一些看起來看似的歐巴桑嘴裡熟稔的脫口而出,拿起未來土地規劃圖解釋得比誰都清楚,我心裡非常震驚,台灣人民的力量真的不容小覷,葉家媳婦說,「這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當然要自己捍衛。」

不論是二重埔、土城彈藥庫、灣寶自救會,這次前來公祭的自救會共有20多個,就像古早農村割稻子一樣,今天你幫我,明天換我去你家農田幫你,不分彼此,農民的力量漸漸團結起來,一同對抗欺負農民的政府,讓受到欺壓的百姓們知道,全台灣還有很多人都在關注這些事情,面對強權,我們並不低頭。就像這次當天從高雄來的中山大學學生說的,「這次,完全就是衝著一個道義來的。」

各地自救會、學界、律師、醫師、學生、全國網友們,在這次大埔事件中,通通站出來,幫這些農民們出一口氣,陪伴他們打這場仗。路雖然還很長遠,但前方已有了光亮,朱阿嬤,請您也在天上保佑這片土地,讓它像以前一樣美好,讓這些農民們能回歸以往的寧靜,用自己的雙手,讓稻穗再結出美麗的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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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架設在稻田邊的稻草人,期望對農田有傷害的人事物不要來犯。

六輕恩怨情仇 大火中算總帳

三把大火,燒出雲林人的憤怒。自六輕營運至今,在地居民總以「生雞蛋無、放雞屎有」來形容六輕的「貢獻」。除日前台大公衛系教授詹長權做出六輕空污與居民罹癌程度關聯高之外…

六輕廠區一個月連燒三場大火、當地漁業損失慘重;但因漁損認定不一、協調多次未果、六輕始終未承認漁損與大火的關聯;16日晚間雲林縣府與台塑協商得出大火事件五億賠償金上限共識及其他回饋內容,但台塑僅部分同意。居民今(17)日則憤怒圍廠,因為她們要的,不只是賠償與回饋。

03 示威群眾在現場四處揮灑金紙
這場大火,釋放了居民長期對台塑的怒氣(攝影/鐘聖雄)

漁獲大不如前

三把大火,燒出雲林人的憤怒。自六輕營運至今,在地居民總以「生雞蛋無、放雞屎有」來形容六輕的「貢獻」。除日前台大公衛系教授詹長權做出六輕空污與居民罹癌程度關聯高之外,六輕填海造陸、海水脫硫造成海洋酸化、空水污等影響,早已衝擊在地原有產業。

雲林縣淺海養殖協會理事長林進郎指出,一般文蛤養成期為8至9個月,但自六輕進駐後,台西麥寮附近文蛤養成期延長為12、甚至至13個月,文蛤重量更大不如前。

水產養殖試驗所在2003年便有研究指出,因文蛤依重量決定價錢,最差等級一斤文蛤約70粒,最好等級是10幾粒文蛤一斤,價格相差十倍,造成養殖漁民必須付出更大的成本培育文蛤、獲利減少。

關鍵資料要不到 求償無門

近日六輕大火的落塵影響,並非污染爭議首例。台灣生態學會前秘書長、立委田秋堇助理陳秉亨指出,民國90年5月26日就曾發生落塵事件,當時雲林縣環保局確認落塵是六輕製程疏忽造成,曾處以2張各30萬的罰單。

而從民國87年到民國94年8月為止,六輕被環保局罰款53次,但始終因缺發污染事件「必定」造成漁業減產的證據,使得屢次公害調節委員會中,漁民都無法成功向六輕索賠。而台塑僅強調會再監測、再調查;尤其漁業影響,台塑底線踩得更緊:「只要能『確認』是我們影響的,一定會賠!」同樣的回答,也出現在這三把大火延燒之後。

雲林縣建設處長施克和感嘆,六輕的監測機制不全面、不完整,要釐清因果相當困難。陳秉亨進一步指出,所謂的直接證據(污染數據)掌握在六輕手上,若六輕不願公佈,漁民根本求償無門。

以2002年3月15日落塵事件為例,雲林縣環保局因台塑海豐公用廠燃煤鍋爐裝置及監測狀況,發現未經核備,就自行停止粒狀物監測設施校正與記錄工作,因此依違反空氣污染防治法處罰10萬元。但因落塵污染時段,六輕的污染檢測設備「剛好」停止紀錄工作,使得縱使公權力介入、要六輕提供污染數據,也得不到資料。

漁損調查有諸多缺失

由於漁損與六輕污染關聯備受質疑,環署終於在2008年要求台塑依環評法第18條進行「雲林沿海養殖漁業與漁獲量追蹤調查」、2009年起提出報告,但包括地方居民、環團與環評委員都對六輕提出的調查方法與範圍有諸多質疑。

要了解六輕開發是否造成漁損與毒害,應在未開發前就做基礎統計,但因過去忽略,背景資料付之闕如。台塑主張針對漁業署與生物毒性實驗所的資料進行分析調查,以反應漁業現況跟建立資料庫,並了解六輕排放水質跟漁業的關係。

在第一次提出的調查報告中,分析資料顯示漁獲量仍有增高趨勢,台塑當時表示:「我們推估,漁業型態的改變與產值,可能跟市場或政策相關」。但六輕監督小組委員、雲林環球技術學院環境資源管理系助理教授張子見指出,台塑提出的分析,光引用數據就有問題。如93年牡蠣產量爆增為例,「單純因為換承辦人員、彙整方式改變,數字就不同」。

漁業署也質疑,漁業署漁獲統計都在港內,很多漁獲量是交易而來;麥寮三盛村長許春生也指出,台塑調查沿海漁獲的範圍太籠統,「六輕填海造陸後,海域都不見、潮間帶也不見,淺海漁獲量怎麼算?」張子見更抨擊,台塑針對爭議性大的牡蠣養殖著墨很少,調查報告有諸多缺失。

蠻野心足生態協會專員王佳真進一步表示,在大火事件前,六輕環境調查報告書才剛審完,讓人訝異的是:「關於漁損的部分,都沒有提出任何新進度!」完全違背環署要求台塑更正的決議。王佳真認為,雖環署要求雲林縣府啟動公糾機制、處理賠償事宜,但恐無法真的釐清爭議。

台塑有如土霸王

污染未釐清,影響很確實,近年雲林沿海居民生活愈來愈困難,加上台塑當初承諾開發的回饋跳票,間接助燃這次圍廠抗議的怒火。

施克和指出,六輕帶來的最大問題是「資源分配」,且其衝擊不只限雲林,還包括彰化等中部區域。施克和表示,為提供六輕用水,農田水利會賣水給工業局、工業局再賣給六輕,長年下來已排擠農漁業用水。過往外界多將目光著眼於六輕對海線養殖業的衝擊,但事實上因水資源被剝奪,已有許多農民面臨被迫休耕、廢耕與轉業的情況。

為提供六輕用水所興建的集集攔河堰,將濁水溪一分為二。豐枯分明的濁水溪在冬季易起揚塵,近年揚塵更劇,被當地人形容為本土沙塵暴。張子見直指,六輕在枯水期仍有偷用水的狀況,部分學者評估六輕早已違反環評承諾超量用水。

前環保署長張國龍在位時,曾因六輕超量用水開出高達7百萬的罰單;但之後政院高層施壓,罰款不僅不了了之,張國龍也黯然下台。「所以我們都說台塑是土霸王!」走進雲林各鄉鎮,這是居民普遍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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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供應六輕用水,濁水溪下游冬季缺水,揚塵嚴重,每到冬天,不論人或植物都披上煙塵,台塑影響居民生活的每個部分(攝影/胡慕情)

承諾幾乎全跳票

當六輕落腳雲林時,台塑曾提出多項回饋計畫與開發承諾,除一般環評承諾常見的帶來就業機會,還包括興建醫院、老人院;也承諾興建5百公尺的隔離水道。但開發十多年來,六輕承諾幾乎全部跳票。

六輕進駐,確實使稅收提高;但居民反應,實際得到的回饋只有每月每戶近3百元的水電補助;35歲以下在地人能入廠工作的承諾,也在六輕營運上軌道後被調整為30歲的門檻。

其中隔離水道,是基於防波、漂沙、生態衝擊、排洪、滯洪的功能而設,5百公尺的距離,是環委討論後下的決定;但之後台塑卻大幅縮減,讓居民質疑這是近年雲林淹水的主因。

陳秉亨進一步指出,據研究顯示,石化工業區旁所承擔的邊際成本,20年內因石化工業區造成的生命成本為596.4億元、醫療成本為35億、以稻米為主的農作物損失成本為24億;林進郎表示,由此來看,居民求償18億、要求健康風險與流行病學調查的回饋機制並不過份。

不排除無限期圍廠

林進郎強調:「長期監測追蹤並釐清六輕與漁損關係更關鍵!」施克和也說,雲林縣府與台塑協調出的5億賠償金額是突發狀況,但長期的累積問題並無被重視,為了保障居民,勢必要做長期監測,「且不只是漁損,更包括健康風險。」

施克和表示,除做健康風險評估,還必須加上流行病學調查,「流行病學就不只是統計的關聯,而可分析因果」;此外也須做農漁損的健康風險監測,「否則台塑一直說跟它們無關。」

目前雲林縣府已請研究PM2.5的中興大學環工系教授莊秉潔進行污染里程研究,以此確定污染面積;對於健康風險評估及流行病學調查,台塑目前同意雙方各自邀集國內外專家學者進行調查、由台塑出資,縣府執行後續採購作業。

不過,部分居民仍希望六輕遷廠,這也是雲林縣府與台塑協商的訴求之一,只是六輕對此不做回應,對雲林縣府要求編列台塑每年營業稅額一成做為環境復育基金的要求也未回應。

至於設置醫療發展基金供雲林縣民(約73萬人口)每人每年1萬元、健檢費用每人每年補助1千2百元的要求,台塑也僅同意研究;居民擔心,污染關聯總是未能釐清,揚言不會罷休,不排除無限期圍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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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請出吳府千歲,若神靈為仲裁者,會如何解決這場紛爭(攝影/鐘聖雄)

(本文轉載自PN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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