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校園 食入幸福

在這間學校,全校師生與行政人員吃的蔬菜與稻米與別的國小有些小小的不同,福安國小小朋友每天吃進去的菜蔬部份出自於學校內每一位小朋友的手,大家親手種植、栽培,然後分享收成的喜悅。

在高雄縣的福安國小,位於美濃鎮,一個純樸客家村,學校四面有三面被農田包圍,從學校的側面看過去,農夫在不算肥沃的土地上辛勤種植作物,顯現出客家人勤儉、煞猛的精神。

在這間學校,全校師生與行政人員吃的蔬菜與稻米與別的國小有些小小的不同,福安國小小朋友每天吃進去的菜蔬部份出自於學校內每一位小朋友的手,大家親手種植、栽培,然後分享收成的喜悅。

今年的十一月,學校的主任在培養盆裡放入了玉米及青菜的種子,待青綠色的幼苗從培養土中冒出來向陽光招招手時,孩子們便提著水桶帶這些幼苗去他們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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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正舒展全身享受日光浴

看著這些小朋友細心的為作物翻土、除草,之後還得常常到菜園裡去探望、並幫它們抓抓菜蟲,看看作物是否健康。老師也藉此生命教育,菜蟲對於人類雖然是害蟲,但是牠們也是生命,要以尊重生命的方式將他們放稻草叢裡,別殘忍的傷害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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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放玉米苗到水桶,準備到田裡去囉!

福安國小種植的作物不灑農藥,全校師生吃得健康,校園內也不時有白鷺鷥在操場上找尋蚯蚓的蹤跡。為福安的小朋友設計的營養午餐菜單中,除了有機蔬菜及福安小朋友種的稻米外,有時還會有高麗菜乾、炒粄條這類當地的客家菜呦!只能說,在福安國小讀書真的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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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挖土、清清雜草,給青菜玉米一個舒服的家。

作物種植後,在大家用愛心照顧下,相信不久之後,沉浸在幸福中的玉米及蔬菜,都會和福安國小的孩子們一樣健康,玉米也會比大家還要高大。當收成那一天,這些蔬菜貢獻出他們的生命時,營養午餐的菜單裡就會出現大陸妹、玉米等等的菜,屆時福安的孩子一定更懂得感謝農夫的辛勤及對天公伯的賜與感恩。所以福安的孩子每日中午吃進青菜與米飯時,可是連同幸福與平安也一起在口中與心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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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號小火車載著暖暖的菜飯,不知今天營養午餐有甚麼菜呢?

福安國小的食用校園除了種植作物之外,新生入學時還有做紅粄、敬伯公的活動。小朋友藉由做紅粄、敬伯公,不僅體驗了客家傳統美食與文化,做好的紅粄也用來祭祭大家的小五臟廟。拜伯公時祈求伯公保佑大家幸福平安、求學順利,小小的客家子孫,能夠在福安國小唸書,體驗、了解自己的文化是何等幸福的事!期盼這些小小種子發芽茁壯時與他們種植的作物一樣都能為這個世界、社會盡最大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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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剛種下去的玉米和今年年中收成的稻子一般,陪伴我們幸福平安的長高長大。

聚焦阿里關(2) 熟男熟女慶熟年

農曆九月十五日黃昏,男女的歡樂唱和迴盪在南仔仙溪與荖濃溪,這是往昔,熟男熟女的四社平埔社群在五穀收成後慶熟年的大好日子。

農曆九月十五日黃昏,平靜的南仔仙溪與荖濃溪不平靜,男女的歡樂唱和迴盪山谷間──這是往昔,熟男熟女的四社平埔社群在五穀收成後慶熟年的大好日子。

位居南仔仙溪四社平埔社群生活區最北的阿里關,兩百餘年來,一直持續著慶熟年的活動,而且,純粹都是熟男熟女自己來慶祝熟年。日治明治三十七(1904)年才成庄,隔年才有28戶居民的小林,在民國八十五(1996)年起,因為有公部門資源的挹注,慶典的規模擴大,如今已成為甲仙鄉的年度一大慶典。

在往昔,要自己慶祝熟年容易,因為生活物資,大多是就地栽種、就地採集或就地射獵而得;生活型態幾度轉變後的今天,經濟與物資來源大不同,要自己慶祝熟年,對收入無多的高齡社區來講,必須有很強的凝聚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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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曲活動時,老人家一如小孩,個個快樂燦笑。﹙攝影曾麗雲﹚

今日,就在下午3點 21分,冒著一陣一陣大雨,關山社區的住戶陸陸續續提著供品來到公廨,依序將之擺置於向神座前的地板上。數一數,哇!今年竟有13家人推出了15道土豆mai與蕃薯mai,另外還有油飯、酒、蛋、雞、雞酒、豬肉、罐頭、發粿、麻糬、餅乾、檳榔、蘋果、柚子、金紙與立香,供品可真是「豐沛」哩!

陳有福老先生依然被推舉而出,帶領大家上香祝禱並焚燒金紙。祭典約進行50分鐘,由於大雨仍直直落,祭品品嚐與「牽曲」的活動,決定移師活動中心進行。好客的阿里關人,家家戶戶都殷勤推薦著自家好料理,請你一定得品嚐。一口一口品味著物力維艱下老人家用心料理的熱情美食時,持續下雨的寒涼,就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4點35分,大家都完成了交臂牽手的隊形之後,唯一還記得八首平埔古調的人間碩果陳有福老先生開腔了。老先生是一句又一句地唱著,參與的老人家,則重複句末的字詞來呼應;在唱頌與呼應的同時,老人家的腳步也一前一後踩踏開來,並緩緩向左移動。活動進行中,老人家一如小孩,個個快樂燦笑。

今年慶豐年,從一大早的砍「向竹」與割茅草開始,到牽曲後的山歌對唱與輪唱為止,總參與戶數達30戶以上,比往年多,也比陳漢光先生民國五十一(1962)年調查的「參加歌舞的,這幾年來每次都不上十人,甚至只六、七人也有」的記錄多了兩倍以上。哦!高齡化的關山社區,竟還能保有這樣的能量,真是不容易!

離開阿里關後,我心裡一直持續想著:牽曲進行時,阿里關的年輕人若都在場,歡樂的唱和,該當在南仔仙溪的溪谷間迴盪、迴盪,不斷迴盪……

今年,阿里關公廨的供品真「豐沛」!﹙攝影蘇美玉﹚P1020753
今年,阿里關公廨的供品真「豐沛」!﹙攝影蘇美玉﹚

冒著颱風雨,關山社區居民祭拜後在公廨小廣場焚燒金紙。﹙攝影曾麗雲﹚P1110926
冒著颱風雨,關山社區居民祭拜後在公廨小廣場焚燒金紙。﹙攝影曾麗雲﹚

安裝過喉管的陳有福夫人,仍以沙啞的嗓音開唱。﹙攝影曾麗雲﹚P1110978-1

安裝過喉管的陳有福夫人,仍以沙啞的嗓音開唱。﹙攝影曾麗雲﹚

即使人間景物不分明,阿嬤仍然要歌唱。﹙攝影曾麗雲﹚P1110976-1
即使人間景物不分明,潘陳桂香阿嬤仍然要歌唱。﹙攝影曾麗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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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阿里關系列(1) 阿里關,遇上文化傳承關卡

聚焦阿里關系列(1) 阿里關,遇上文化傳承關卡

忠實記錄,向來是學術調查的基本修養與堅持;然而在記錄之餘,文化精華少了宣揚、落實與傳承,後人的記錄將越趨貧乏。那麼,責任又該誰來扛起呢?

編按:高雄縣的甲仙鄉關山社區「阿里關」,是平埔族的重要文化基地,然而隨著時代變遷,除了被保留的祭典,儀式背後的文化內容,卻有逐漸消失的危機。本文作者為甲仙資深文史工作者,將以系列文章,報導阿里關文化傳承的相關議題。本文為系列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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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了一年的阿里關公廨,今天又再現人潮,而且比往年熱鬧,理由,會是簡文敏老師錄影團隊鏡頭的聚焦嗎?

簡老師,幾年來一直關注平埔族事務,今天特別安排了一組工作同仁進駐阿里關,除了進行今(民國九九,2010)年農曆九月十五日祭典的全記錄,還安排了耆老訪問。阿里關庄會受到特別重視,與耆老年事漸高不無關係,因為斷層,一直是文化如何持續無可迴避的大課題。無可奈何的是為了討生活,年輕人不得不外出工作,最後甚至在外地落地生根,少了年輕人的參與,高齡社區的運作相當艱辛!

今年,我們關山社區才三十歲的南洋姊妹蘇美玉,在大家的鼓勵,加上先生與公婆的支持下,勇敢承接了社區營造員的職務。年輕的美玉既要學習中文打字,又得與社區成員合力推動社區營造事務,常常是早早出晚晚歸,以致有睡眠不佳的壓力症候出現,真是難為她了!

祭典活動,雖然遭逢梅姬中度颱風攪局,但大小工作能有更多人來關注、來聯絡、來追蹤,進行得還算順利。

只是,五年來因熟諳祭儀而代理「向頭」工作的陳有福老先生,年歲也已七十九,只不知一、二十年後,還能順利產出下一個向頭代理人嗎?但願清朝時期有隘丁守護的阿里關庄,能一次又一次過得了文化傳承困難的這一重要關卡。

早上7點44分,陳有福老先生點香稟報太祖:今日,是您的聖誕佳期……攝影蘇美玉P1020727
早上7點44分,陳有福老先生點香稟報太祖:今日,是您的聖誕佳期(攝影/蘇美玉)

或削製竹刀、或扎綁茅草、或剖製向神座,大家一起工作。正中央為蘇美玉與夫婿許智發。攝影曾麗雲P1110777-1
或削製竹刀、或扎綁茅草、或剖製向神座,大家一起為太祖祭典工作(正中央為蘇美玉與夫婿許智發)攝影曾麗雲

有了隘丁等不同族群人口的集居,平埔住民對一直捍衛「禁向」生活的公廨祖靈之畏愛(祖靈,本地人敬稱為「太祖」),顯然已為光緒十五(1889)年新建阿里關公厝主祀的漢人神祇──玄天上帝與五穀王均分了,這是禁向永續生活首度遭逢重大的衝擊。強制砍伐樟樹來熬製樟腦導致原始森林徹底毀壞,則是日治時期的更大浩劫,因為從此,太祖的地位漸漸屈居弱勢,平埔文化最最精華的禁向永續生活精神,後來竟落得少有人知。

如今,氣若游絲的平埔文化,就只剩下一年一度的祭典活動而已!一年一次,文化如何傳承?更嚴重的是就連簡老師工作同仁的耆老訪談,老人家談的也只是祭典的相關細節,祭典背後的禁向精神全無觸及。

其實,這也不能怪罪老人家,因為老人家的老人家的老人家,也沒有對晚輩說明白,問題,就出在所有的長輩們,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一個可以五穀豐收、可以資源代代享用、可以自給自足的節制過日禁向生活規範,在沒有使用文字的社群中,要對族人說清楚講明白,何其繁瑣?何其困難?所以祖先們,只能選擇作法詛咒的方式來排除少數害群之馬了,只是不知不覺間卻也種下了文化日漸流逝的惡果。

流逝到最後,終至少有人知道:半年的禁向,有讓野生動物繁衍與成長的永續妙用。

少有人知道:開向可以「任從」率性為之的時候,先住民捕魚與捕鹿的主要方式,竟是頂多一箭雙鵰的「射獵」法。

少有人知道:蓋屋,先住民也只取用快速生長的禾本科植物──竹子、菅蓁與茅草;柴火,只取用細枯枝與草絪。

先住民如是憐之惜之不破壞森林,目的無他,讓野生動物有存活空間,讓自己有不絕的資源可以採集。

忠實記錄,向來是學術調查的基本修養與堅持;然而在記錄之餘,文化精華少了宣揚、落實與傳承,後人的記錄將越趨貧乏。那麼,責任又該誰來扛起呢?

簡文敏老師的工作團隊,在村長陳吉成家進行耆老訪談。攝影曾麗雲P1110870-1

(上)簡文敏老師的工作團隊,在村長陳吉成家進行耆老訪談。(下)團隊在阿里關公廨進行訪談與記錄。攝影曾麗雲

簡文敏老師與工作同仁在阿里關公廨進行訪談與記錄。攝影曾麗雲IMG_7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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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阿里關(2) 熟男熟女慶熟年

勇敢回首,凝結悲傷:六龜鄉莫拉克風災徵文、攝影記錄

期待六龜在地人、出外子弟,甚至旅居六龜的朋友投稿,讓影像與文字帶領大家回望巨災,使創作者與閱聽人都在過程中得到陪伴六龜重新出發的動力。

勇敢回首,凝結悲傷:六龜鄉莫拉克風災徵文、攝影記錄
( 圖/ 郭雅倫。六龜的甜根子草今年繼續綻放 )

六龜山城的十一月,一個飄著細雨的早晨,在新發部落的重建辦公室前,六龜鄉觀光休閒協會的秘書王怡雯認真地貼著海報,順便用她開朗的大嗓門向大家邀稿:「拜託大家,給我投一篇啦!妳不是會寫文章嗎?你也是,交張照片來!」

莫拉克風災過了一年半,卻仍然是六龜生活中無法忘懷的事件。即使人們噤聲不願談論,穿梭於荖濃溪畔的砂石車仍然提醒大家,「重建」,依然是目前六龜鄉的重要主題。

有鑑於此,設於寶來社區的六龜鄉觀光休閒協會舉辦了「八八回憶錄-徵稿活動暨災前、災後發現六龜之美攝影展」,想藉由徵文徵影活動,把八八風災帶來最沉重的痛留在凝結的光影中,也讓文字敘說的過程療癒鄉民受傷的心靈。

王怡雯表示,八八風災對整個六龜鄉影響實在太巨大,鄉民不僅蒙受財產的損失,許多寶貴生命的消逝,更是大家心中永遠的遺憾。為了讓大家有紓解壓力之管道,也為了讓這段回憶成為未來的信心,特地舉辦本次活動。「我們希望以後的子孫,能夠了解這次大家是怎麼面對莫拉克風災的,也希望這個回顧的過程,能讓六龜鄉重建的路可以更寬闊更綺麗。」

本活動歡迎六龜在地人、出外子弟,甚至旅居六龜的朋友投稿,讓影像與文字的敘事帶領大家回望巨災,使創作者與閱聽人都在過程中得到陪伴六龜重新出發的動力。

作品請寄:六龜鄉觀光休閒協會 電話:07-6883088

高雄縣六龜鄉寶來村中正路128-30號。

email:linda30601@yahoo.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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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蝶翠谷保育系列論壇—兼顧保育、美學、民眾的生態旅遊

目前在世界各地『生態旅遊』儼然成為一種潮流,然而生態旅遊是必須考慮並強調『美學』的,若一天安排超過三個景點,參觀時間比坐車時間多上兩倍也不能算是合格的生態旅遊。

長期耕耘生態旅遊與環境保育的楊秋霖老師帶著他走遍台灣與周遊列國的豐富經驗來到美濃,曾經在林務單位任職的楊老師曾經到過台灣許多令人驚艷的地方,『因為管的都是台灣最美的地方』,他覺得自己很幸運,但也為台灣的環境感到憂心,一般大眾旅遊不但無法深入瞭解一個地方甚至對美景和觀光品質造成嚴重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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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秋霖老師表示,現在台灣有三個觀光景點最為墮落,一是墾丁國家公園,二為阿里山,再來就是太魯閣!墾丁雖擁有美麗的山海,豐富的自然資源,但鋼管秀、水上摩托車、充滿商業競爭的墾丁大街再加上核三廠!簡直把墾丁的美抹煞的體無完膚。阿里山與太魯閣則因為開放中國人士觀光後沒有相關的管制措施,每到週末,擠得人山人海,製造許多髒亂(包括刺鼻的尿臊味)與噪音,不但造成環境負擔也讓旅遊品質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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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師認為,在台灣的旅遊常有幾個共同的盲點:缺乏故事、硬體過多、模仿複製、沒有美學概念!而許多地方積極的追求『發展』,一味的追求優美景致帶來的商機,而忽略其實了少了『人情之美』,獨有美麗的風景,這樣的地方是沒有靈魂與生命力的!

在楊秋霖老師的經驗中,山村沒有促進經濟繁榮成功的事例,只有『永續發展』的可能,山村有的是都市裡缺乏的『社會美』,包括了美學、極簡、品質、純樸、環保這些特質,其中又以純樸這項特質最為重要,山村裡人的親切、熱忱、寧靜、守望相助為美麗的景致添加了更多更深層的價值。

目前在世界各地『生態旅遊』儼然成為一種潮流,然而生態旅遊是必須考慮並強調『美學』的,若一天安排超過三個景點就不能說是生態旅遊,而參觀時間比坐車時間多上兩倍也不能算是合格的生態旅遊。在進行生態旅遊的同時,環境教育也是必須被考慮的,環境教育必須結合各生物的關係甚至整個大環境的文化,才能真正做到對景點全面性的瞭解。

楊秋霖老師也提到,現在有許多人好像無法感受『自然美』,既然都選擇離開塵囂,為何還要唱卡拉OK、大聲喧譁、忙著找便利商店?既然選擇進入大自然,是不是應該拋下在城市既有的生活方式,靜下心來感受、聆聽大自然提供給我們的美好呢?

台灣景色的優美不輸給其他國家,然而很可惜的是缺乏良好的管理,拿我們的海岸線來說,幾乎完全都已經水泥化了,這點就比不上我們的鄰居東南亞國家。在旅遊的深度與精緻化也需要更多努力,楊秋霖老師也表示,美濃其實很有潛力發展精緻旅遊,其實很多地方缺的只是那些背後的『故事』,如果能把故事發掘出來,台灣的旅遊其實可以更精彩。

(本文作者為美濃愛鄉協進會工作人員)

多納黑米祭─找更多的路

失去了仰賴深重的溫泉資源,對多納部落固然是重大打擊,但當年社造所埋下的種子,在災難的考驗下,卻持續生長著,為產業重建帶來新的想像。

茂林鄉一向擁有好山好水與獨特人文風情,被列入國家風景區,發展觀光產業,鄉內萬山、茂林、多納三個村落,居民也多半也以此為生。八八災後,茂林聯外道路嚴重損毀,修復緩慢,重要景點之一多納溫泉也遭沖毀,觀光產業至今難以復甦;許多青壯年人口被迫外流,到外地打零工討生活,茂林國家風景管理處亦旋即撤站到美濃。

然而,留守家鄉的居民們從未放棄努力。11/20、11/21兩天,多納村按照往年入冬慣例,如期舉辦「黑米祭」慶典,邀請政府長官和遊客同樂。村中從老人家到孩子,都盛裝穿著傳統服飾出席,在外工作求學的青年男女也回鄉響應。

在主持人羅善頭目介紹之下,一一演繹勇士出獵、傳統婚俗的細節,與古老的小米、黑米文化環環相扣。族人傾力想把自己文化和傳說的特殊與美好,展示給所有與會者知曉;也想告訴遊客,除了溫泉之外,多納還有更多豐富的人文景觀值得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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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米祭慶典會場

黑米祭,為部落尋生「路」

八八災後,提供多納村不少工作機會的多納溫泉遭沖毀,「你想想,村子大概四百多人,溫泉業就可以養活大概30~50人,一個家庭可以有一個,那個比例,影響真的很大。」社區發展協會的前任理事長郁德芳,現在擔任協會專案助理,他表示,很多人因此得到外地做鐵工、板模工等臨時工作,不好找也不穩定;不少老人家離不開的,只能等待外地的孩子寄錢回家。

失去溫泉業雖是打擊,但道路才是讓觀光產業始終一蹶不振的關鍵。茂林鄉的聯外道路遭摧毀後,修復緩慢,位於鄉內最深處的多納部落,甚至有超過半年的時間只靠吊橋進出。在村子開咖啡屋的Mege說:「我的重點只有一句,就是路,給我們一條路啦!其他都以後再說。」用心經營石板屋咖啡館,專賣原鄉原產咖啡的Mege,一向靠口碑吸引不少回頭客登門再訪,但八八災後一年半,她說:「我的收入都歸零!」

今年九月中,修通不久的道路又遭凡那比颱風沖毀,近日因縣府經費補助的黑米祭將盛大舉行,才搶通了一條勘可使用的便道。郁德芳表示,舉辦黑米祭,除了向觀光客宣傳多納村,「也是邀請政府的長官來看看,讓他們知道說,我們真的很需要修一條路。」

代表高雄縣政府參加慶典的縣府重建會執行長吳裕文,也在致詞時向遊客說:「我們跟大家報告,我們修路的進度,都是可以的,都在進度之內,也希望在場的遊客,可以傳出去,說茂林的路通了,可以常常來。」顯見政府也完全知悉,一條可供觀光客行走的道路,是茂林鄉重建的關鍵。

Mege則認為:「我們並沒有想說要政府幾個月就修好,我們也知道那不可能。但是也不能讓大家等太久吧!」


搶通的便道。與河道幾乎等高,族人說,只要再沖毀,多納又得靠吊橋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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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便道時靠吊橋出入。圖為村中青年騎車出來補給生活用品。

多納,有故事的部落

產業重建,除了硬體建設的道路需仰賴政府協助,多納正運用自己的獨特的人文資產,以走在政府前面的腳步,努力做出各種嘗試。

茂林鄉三個村落,雖被外界歸類為「魯凱族」,但其實自稱「下三社群」,三村雖相鄰,但語言文化截然不同,各樹一幟。「我們有很多傳說,我們可以賣的是故事。」郁德芳娓娓談論社區工作的經驗,以及對原鄉產業的想像。

以「黑米祭」為例,郁德芳直言:「它就是一個創新的祭典。」結合傳統祭儀Tapakarhavae(稻米祭)和多納獨有的黑米文化,「黑米祭」展見了部落創造經營原鄉產業的活力。(更多的黑米故事,請點選這裡閱讀茂林鄉的黑米傳奇

「我們以前也推過皮雕,培訓20幾個人,只有2家存活下來。一方面是市場競爭的很多因素,一方面,皮雕是很多人都有的,不是多納特有的。」他拿起掛在頸項上的一串琉璃珠說:「像琉璃珠,是天神賜給我們的禮物,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八九十歲的老人家都知道。別的部落也有琉璃珠,但這個故事,只有多納才有。」他曾以此傳說為發想,辦活動時設計讓年輕人在高處將琉璃珠臨空灑落,引起遊客的騷動驚嘆,令人印象深刻。

郁德芳認為,多納有數不盡的文化和故事,可以和現代商業結合,成為族人日後可嘗試的出路。

「我之前去山上,發現我們真的有數不完的寶藏。有一種草,它會熱熱的,婦女生完孩子之後,都可以用它來洗澡。像這樣的東西,如果把它拿下來種,提煉精油什麼的,不是也可以?」郁德芳還有無數的想法和計畫,儘管,這些計畫要付諸實行可能得等上一段時間;眼前,部落還在用盡各種方式,掙扎著度過莫拉克帶來的生計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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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部落青年介紹多納特有的「黑米」。將黑米紮成束,是傳統婚俗中的信物,也出現在各種需表達情意和情誼的場合。(右)郁德芳以黑米祭為例,娓娓道出結合傳統與創新的想法。手中以小米紮束成的飾物,是多納文化中表達情義的信物,黑米祭改為用黑米紮束,現在也做成迷你版當做商品販賣。

社區營造的種子,持續萌芽

多納村是原鄉之中,相當早就開始進行社區營造的部落。走進多納村,沿途的石板屋、木雕石雕造景,各具特色的手作工坊,是社區發展協會過去致力推動社造留下的痕跡。不少是因應經營觀光產業而出現,卻並不顯得生造,與當地傳統文化融合並延伸,散發著恬靜自然的生活氣息。

失去了仰賴深重的溫泉資源固然是重大打擊,但當年社造所埋下的種子,在災難的考驗下,卻持續生長著,為多納的產業重建,帶來溫泉之外的更多想像。

開設石板咖啡屋的Mege,自己也經營溫泉民宿,是蒙受損失的「受災戶」。溫泉的復甦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她的眼光清楚而務實的放在當下剛要起步的咖啡產業上。Mege的咖啡屋,純用傳統的黑石板砌成,但加入了挑高等設計,讓小小的空間寬敞明亮,又是另一傳統結合現代的巧思。專賣的是產自德文、瑪家等部落的咖啡,甚至還有多納自己的咖啡。Mege認為,部落藉著海拔優勢生產咖啡,會比起種植其他作物,更具有與平地競爭的能力,希望今後也能一步步推廣原鄉咖啡。

Mege也提及,多納還有更多的特色值得遊客欣賞:「我們的客人,其實很多人只是要安靜就好,他們其實就是喜歡(多納的)環境。」除此之外,以往一直有不少客人也喜歡來趟「文化之旅」,由族人帶團認識當地的生活風情。咖啡屋也闢出一個小空間擺售手工藝品,一部分是Mege自己的作品,一部分則出自部落老人家之手。

「這都是我們平常用得到的生活用品,老人家也很喜歡做。我看反正他們花很多時間做,就想拿來賣一賣。這個很費工喔!」Mege拿起小竹器一一介紹。觀光與生活文化交融呈現,向遊客招展著獨樹一幟的風貌。

多納頭目羅善曾在受訪時表示:「真的不要依賴觀光,依賴觀光的話,就是死定了。」指出災後失去道路和溫泉,對族人生計的沉痛打擊。災後一年半,生計的擔子並沒有減輕,族人仍持續掙扎,想盡各種辦法度過眼前的危機。但同時,這次的失去也在努力掙扎中漸漸成為轉機,摸索著各種可能的出路,是八八重建過程中,「原鄉生命力」最佳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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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老幼都盛裝出席,攜手邀請各部落族人進場。各部落也帶著豐收的禮物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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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報訊、巫女祈福,族人盡力想呈現的,是傳統生活的種種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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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ge一一拿起小竹器說明。竹器外觀樸實而手工精細,是老人家自採竹子,剝取竹皮,再一一編織而成,雖是日常器物,卻也費時費工,展現多納文化重視生活細節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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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部落因這次慶典添了幾許熱鬧,小吃攤紛紛等著大展身手。

Mizuhu避難屋即將完工,更艱難的路正要開始

村民與公部門的角力,隨著避難屋即將完工看似漸趨落幕,但政策對於留居原鄉者的不友善,以及村內對資源分配不公的抱怨,為重建平添變數。儘管如此,現階段的勤和人們,仍繼續為留鄉的選擇努力耕耘。

勤和平台的公用避難屋在10月9日舉行起架儀式之後,工程按部就班進行著,如今已近尾聲。負責搭建避難屋的,除了與謝英俊建築師事務所合作的工班之外,還有勤和在地居民9人,協力建造村子共同的避難屋,預計12月能夠完成。對勤和村中選擇原地重建的村民而言,爭取避難屋的過程,形如一場與公部門的角力賽(勤和爭取避難屋過程,請參閱報導Mizuhu找避難屋:艱辛一年),雖暫告一段落,但避難屋的建造並非重建的結束,而是開始,往後勤和仍將面對重建過程中種種紛繁考驗。現階段,至少擁有了基本的避災安身之處,族人正開始以更平穩安定的腳步,漸漸回到生活的常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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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視野,真的是很好。」登上避難屋俯瞰平台,一位村民似乎頗有些滿意的說。俯視平台,遠遠還可看見避難工寮三三兩兩佇立。

回到生活,面對生活

負責工班伙食的部落婦女吳秋櫻,凌晨四點多已經在廚房埋頭工作。年輕時也曾在林班做體力活的秋櫻說:「我以前也是做工的,我知道他們(工人)啦。抓準了時間,把熱騰騰的飯菜送上去,大家工作的kimochi(心情)會比較好啦!」

除了煮飯,秋櫻也負責駕車將中午晚上兩頓飯,送上勤和平台,順便能和工班聊天哈啦。除了自己能有個暫時性的工作,村民也靠著與彼此的嬉笑互動,紓解一些生活上的壓力。

除了聘自外地的工人,工班中也還有9位在地村民參與工程。秋櫻結束了外地工人的早餐供應之後,9位勤和村民也陸續走出家門,騎著野狼機車上平台準備上工。

曾參與其他災區援建工作的工地主任廖期逸認為,援建過程中盡量讓在地居民參與,有其意義。雖然9人不算太多,但他說:「其實部落留下來的人本來就少。比起我們以前去的一些偏鄉,9人算是很不錯的數字。」

聘雇在地人,最直接的意義之一便在於稍稍紓解部分村民的經濟壓力。這份工作雖為時不過兩、三個月,但相較一些只維持一、兩星期的臨時工,或名額已經急遽縮減的八八零工,已算得上相對穩定。「而且,至少是在村子裡啦!以前在外面跑多了,現在想回來了。」在工班工作的勤和村民阿新說。

八八災前,回鄉的阿新在自己的huma(山上的農園)種梅子,然而「八八水災之後,一次也沒進去整理過。」原因是通往huma的農路始終沒有修復。災後一年半,桃源鄉多數的主要聯外路段已可通行,卻有不少通往農園的產業道路一直荒棄未修,導致許多務農村民,現在反而要靠臨工維生。如今,「八八零工」這一災後救急賑濟的措施,已隨時間逐步縮減,桃源鄉各村配置到的名額幾乎都只剩下個位數,而各村因受災造成的失業人口,依然存在。

「如果沒有(參與這次的工程)的話,就是等死啦!」阿新半開玩笑的說。雖是戲言,但背後蘊含著許多村民共同的困頓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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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工班伙食的婦女吳秋櫻,一早就在廚房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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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餐的工班出發上平台。工班中,也有曾援建瑪家農場永久屋的排灣族年輕人。

更艱難更長遠的路……

除此之外,在村子裡暗流湧動的,還有重建過程中撕扯出的傷痕。「在這裡做的,都是我們這些就地重建的。其實全村的人都很需要工作,只是要叫那些樂樂段的人來做,他們可能也會不好意思吧。」另一位村民阿仁說。

阿仁是選擇就地重建的村民之一,已在平台上的自有土地申請到一棟避難工寮,也參與這次搭建公用避難屋的工程。阿仁話說得平淡,但隱約透露的,是村子在重建中的尷尬對立與傷痕撕扯,短時間尚無法輕易消解。

不僅如此,也有的婦女私下透露,別的村子對於全桃源鄉唯獨勤和有避難屋,也偶有微詞。事實上,11/10原民會、中央重建會在桃源鄉公所與鄉民的一場重建座談上,不少鄉民都向政府單位表示:「你看勤和又有避難屋,也有工寮,我們什麼都沒有,我們也有需要啊。」當時,鄉長僅以「勤和的避難屋,土地是村民自己找的,避難屋本身是紅十字會幫忙蓋的」做為回應。言下之意,避難屋的建立全靠村民自行爭取,公部門並未出力也未主導。

在重建過程中,這場在地村民與公部門的角力,看似已漸趨落幕,但政策對於留居原鄉者的不友善,為重建的龐雜考驗又平添一筆變數。儘管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何種考驗,勤和村又將在此中蛻變出怎樣的面貌,現階段的勤和人們,正一步一踏實,繼續為自己的選擇努力耕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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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工工班在上星期來到勤和,暫時住在自建的「樓中樓」裡。木工工班來負責最後的內部裝修,公共避難屋很快就會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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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難屋的外牆是用當地的泥土裝填而成的。工地主任廖期逸說,這是設計師們最新的構想,第一次在此地施作。就地取材,降低對環境的影響,也把成本減到最低,三年後避難屋如需拆除,又是塵歸塵、土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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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土前,架設牆壁的是幾位勤和村民。因為牆體使用泥土,據建築師表示,一兩個月後外牆便會長出草來。村民戲稱「這裡以前有種過薑,搞不好會長出生薑!」「我要給它種愛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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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工人們置放袋子、怪手填土,設計師們變盡方法讓施作過程更簡單省時。

今秋荖濃溪畔,再度遇見甜根子草

為什麽甜根子草在一年後會在原地開花呢?是誰撒下種子?長輩告訴我,她的根部深植於土,以一年的時間突破厚重砂層往上,長輩說:「秋天的荖濃溪畔看起來生機勃勃,真好。」

當自己還是孩子時,對生活周遭的景物並沒有太多留意,加上認知問題,並不覺得那些有什麽重要性,只覺得每天都在看,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昨天、今天或者明天都是一樣的,認為是不會有所變動的,對於季節的轉換也只是溫度上的不同而已。

小學只顧與同學聊天嬉鬧,不然就是急著騎腳踏車趕著回家看卡通。國中被升學壓力給緊逼著,每日早出晚歸,更加無心觀看路上的風景。畢業後到外地唸書、接著就業,每次回家離家都是匆忙,對家鄉的印象像是熟悉又有種陌生。

十一年前,九二一地震過後一個月,回到六龜,心情略帶落寞的走在當時舊六龜大橋上,只是一眼,卻被荖濃溪畔白茫茫的一片雪白景緻給吸引,兩岸開滿了芒花,令人不禁庭下腳不欣賞壯碩的美麗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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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每年我總要進行一種儀式,在黃昏時站在六龜大橋上欣賞著一片雪白景緻,迎接秋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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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莫拉克颱風所引發的八八水災,沖斷了荖濃溪上的大小橋樑,六龜大橋也無法倖免,大水也帶來了大量的砂石,河床堆積了至少四五層樓高,這一年荖濃溪畔死氣沉沉,一片灰,砂石車在河床上不斷的來回運載砂石,有各項大小工程進行著,六龜大橋也加緊趕工建造,白色的芒花只在空地上零星開了一些,令人倍感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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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傷感,所以在網誌上發表一篇荖濃溪畔菅芒花的文章,僅有幾行字搭配上幾張照片,卻得到最高的點閱率,原來期待花開的人不只我一人,原來這十年來我一直錯喊了它的名字了,生長盛開於荖濃溪畔的並非「芒花」,而是「甜根子草」,一個朋友這麼告訴我。

網路上節錄的資料如下:

甜根子草鄉間稱為「菅」,而五節芒稱為「芒」,兩者合稱「菅芒花」,其實這兩者分屬不同,甜根子草為「甘蔗屬」,台灣原生種多年生草本植物,三四月萌芽,秋天開花,花序有絲狀毛,呈現出迷人的銀白色光澤,成熟時小穗及小穗柄會一起脫落,隨風飄散,僅有花序軸殘存。甜根子草的花,是台灣各種芒花中最雪白、美觀的花種,風起時,花浪輕柔地起伏翻飛,景致非常浪漫、迷人。

去年的甜根子草消失在荖濃溪畔,我擔心會再開花嗎?會不會荖濃溪畔就此就不會再有一片雪白景緻?會不會得經過許多年才會再次見到這樣的美景?會不會、會不會……我的心一直有著擔憂,也所有期盼。

八月八日,莫拉克風災滿一年了,六龜大橋還在趕工中,通車的日期一延再延,大小工程還是繼續著,重建工作也還在進行,進度可以說是緩慢著。

今年甜根子草會開花嗎?我一直期待著秋天所帶來的訊息,一方面我也為了離職在準備、忙碌著。

九月中旬,突然間荖濃溪畔瞬間佈滿靄靄白雪,花開了!甜根子草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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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有種感動,覺得一年的漫長等待其實很短,一下子就過了,沒有想像中的這麼的煎熬。

我經常往返寶來、六龜、旗山,一邊騎著摩托車一邊欣賞著沿途的甜根子草,偶而停下來和它們一起感受秋日涼風徐徐,靜靜享受著這短暫的秋日氛圍。在河道中央沙洲所長出的甜根子草,一叢叢的,一陣風吹過,花穗跟著搖曳,像極了一隻隻在沙洲上漫步的綿羊,我站在路旁數起一隻隻綿羊來。

為什麽甜根子草在一年後會在原地開花呢?是誰撒下種子呢?我有著疑惑,而長輩告訴我甜根子草的根部深耕於這片土地上,用了一年的時間努力掙扎的往上長,突破厚重的砂層,長輩說:「秋天的荖濃溪畔看起來生機勃勃,真好。」

我想到了這一年來留在這片受重創土地上努力的人們,他們將自己扎根在這裡,深深抓住這土地,突破了重重困難,努力的往上長,就算被忽略漠視,仍努力不懈,我經常被他們認真的模樣給感動不已,一幕幕細細的記憶在我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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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一口秋日微涼的空氣,心想:秋天來了,花開了,真好。

在地重建,原木芬芳:六龜木藝家朱枝明

從機器上取下的半成品,以砂紙細細地摩娑,再漆上亮光漆。一個一個取材自當地木藝品在朱師傅的手中成型,這段以藝術重建的歲月,正如六龜的道路一樣,漸漸從顛簸到平穩。

趕在六龜大橋通車前,進行已久的六龜隧道附近的道路拓寬工程也一併完工,新鋪的柏油路面一片平坦,當地的居民終於可以不必再忍受坑坑疤疤的路面,以及在行車顛躓中一直無法忘卻的八八水災。

不過,在道路拓寬中的憾事,是六龜隧道前美麗的鐵刀木將被成群砍伐,十分可惜,不過這些鐵刀木並未如其它地方被砍伐的行道樹一樣,默默地消失在工地中,而是被朱枝明師父巧手撿起,成為木雕的素材。

「這些木頭相當珍貴,而且就因為道路拓寬才有,平常沒有辦法拿到,所以這批作品是限量的,以後很難再有了。」拿起剛剛完成的作品,朱師傅滿是愛惜賞玩之意:「這顏色、花紋、香氣都是天然的,你看看,很漂亮。」

朱師傅
朱師傅。

非典型就業,非典型重建

朱枝明師傅的工作室位於省道台27線旁,僅是一個簡單的鐵皮屋,擺上一台機器,是八八災後,地主提供給他製作木藝的空間。「你說為什麼會來做這個?很簡單,我有八十歲的媽媽要養。」皮膚黝黑、嚼著檳榔的朱師傅直率地說:「八八水災以後,我們這種打零工維生的人,變得很難找工作。以前寶來溫泉區那邊的旅館有除草啦、修理窗戶啦、打掃啦這種小零工都會讓我們當地人去做,現在溫泉沒了嘛,我們就失業啦。」

朱師傅的鄰居,同時也是六龜社區重建工作者張淑菁也附和:「我們這邊的人沒有一定要做什麼工作,就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可是八八水災以後零工機會變得好少,連那些重建工程,也是外地的包商來做,都只請外地人,本地人都失業了,我也想不通為什麼。」

「還有,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有替別人進去過,這樣很難去外面找工作。」朱師傅靦腆地說。「就是有個前科啦!雖然不是我做的。」

災區的就業問題,一直都是政府意欲解決,卻難以下手的問題。在九月份縣政府的重建會議上,縣府重建會執行長吳裕文也曾經責怪下屬:「為什麼昨天還會有公視記者打電話來問我災區的失業問題呢?你們不是都跟我說沒有問題嗎?」

失業人口難以統計、政府「坐辦公室的」公務人員無法理解鄉村人口的就業問題癥結、現代都市與工業化下提供的「就業機會」往往需要一定的門檻等問題,使得就業問題更難被量化、被徹底地「輔導」。

唸不了藝術學院的鄉下孩子們

「我從小就對美術很有興趣,但因為家境不能繼續念,現在做這個,也是謀生,也是完成小時候的心願。」小時候無法如願學美術的朱枝明,現在已成了可以到外面木藝工作室巡迴駐店的「朱師傅」,這一切的成就與功力,都是他以自學而樸素的方式摸索出來的。

「你看這個,是人家清鋸子用鈍的銼刀,我覺得很適合拿來用,另外這個,也是我工地撿回來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啊我感覺它可以來處理木頭,我就通通拿來用,沒有什麼專業的工具啦!」由一堆「雜牌軍」組成的刀具,雕刻出一個又一個的美麗作品,連內行人也嘖嘖稱奇。

「我不是說我去外面的店在那邊當場表演?跟我一起去的還有其它兩個師傅,我工具一拿出來,他們都嚇了一跳,說喔你怎麼在用這個?用這個也可以喔?我就說我想到可以用就拿來用啊。」朱師傅略顯得意地展示他的刀具們,一支一支都是「藝術」以庶民而強韌的方式展現在我們眼前的過程,在藝術被視為貴族事業的今日,朱師傅示範了美麗原不需要昂貴成本的道理。

好手藝
無師自通的好手藝,彌補了童年的缺憾。

雜牌刀具
憑靈感尋找來的工具,一樣順手。

「這個機器也是,從來沒有摸過呀,也沒有什麼說明書啊!我就觀察他,到底該怎麼用,一個一個去試,就把功能試出來了。」朱師傅熟練地操作木工機器,刨下的木屑翻飛,空氣中充滿了木材的自然香氣:「很香吧?這塊是牛樟,是前幾天人家拿來請我雕的。之前派出所所長知道我在做,也來送我一塊檜木,我把它做成兩個小的。」

「檜木很好呀,我還會把它放到水裡煮,煮出來的水,可以拿來洗澡。」用雕刻剩下的木屑燒火煮水,零角的檜木當做基底,不必花大錢,也能有自然的享受。

檜木燒水
檜木燒水─剩餘的素材拿來生火煮水,是木藝行業特有的簡單享受。

樸素的容顏,芬芳的香氣

在省道邊默默耕耘、以另類方式做災後重建的朱師傅,擁有不少朋友送來的珍稀木材,對他而言,每一塊都是一份鼓勵:「我的作品賣得不貴,比外面便宜很多。我覺得八八水災以後,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我不會想賺鄉親什麼多餘的錢,如果有人想要學,我也會教他,大家可以來當學徒。」

朱師傅手指一旁沉默地以砂紙整修作品的鄰居說:「像他,就住對面嘛,每天下班就過來看我操作機器,有一天他也就會了!我說哎唷,你很厲害,都在後面偷學。他也跟我一樣,小時候對美術有興趣,現在是彌補一個自己的心願。」而即便是以砂紙整修作品這樣的小事,朱師傅也自有他的哲學:「用砂紙磨不能磨得太過,你磨太大力,型就壞了,要好好跟它培養感情才行。」

從機器上取下的半成品,以砂紙細細地摩娑,再漆上亮光漆。一個一個取材自當地木藝品在朱師傅的手中成型,這段以藝術重建的歲月,正如六龜的道路一樣,漸漸從顛簸到平穩。

「有的作品要上亮光漆,有的作品呢,亮光漆會蓋掉木頭本身的香氣,我們讓它這樣就好。」俐落地完成一個牛樟製成的小型木雕,朱師傅讓它以最原始的顏色與香氣示人。正如朱師傅本身與其他六龜重建工作一般,在學院與正規體制的想像以外,漸漸綻放新生而質樸的芬芳。

木頭原色
不上漆的作品,保有原始的香氣

培養感情
與作品培養感情,是每一個制作者獨一無二的經驗。

(如果對朱枝明師傅的作品有興趣的朋友,可聯繫張淑菁,電話:0983-217-633)

發展觀光先談社區保育:關於美濃納入茂林國家風景區的幾點思考

由上而下、以追求觀光客人數成長的風景區觀光模式,因為沒有考量地方特性而可能使得民間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以在地觀點而言,中正湖作為滯洪池…

美濃將納入茂林國家風景區?

9月16日於鎮公所舉行「茂林國家風景區經營管理範圍檢討暨擴大先期規劃」地方說明會,全案招標委託鼎漢國際工程顧問公司進行評估,然而此攸關美濃重大發展的規劃會議,除了通知村里長、地方代表與會外,民間社團均未受到邀請,上午在美濃產業文化協會緊急通知下,美濃環保聯盟、農村田野學會、美濃愛鄉協進會等在地社團紛紛出席下午二點鐘的會議,並對茂管處此便宜行事之作法提出嚴正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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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由茂林國家風景管理處處長吳茂盛親自主持,由規劃公司簡報後做出「將美濃變成國家風景區的新起點」的初步建議,並提出「觀光景點宣傳與行銷」以及「實質政府建設資源投入」如觀光遊憩設施、停車場、遊客中心等硬體設置之好處來爭取與會者的心。

納入或不納入?除了茂管處提出的二大好處之外,有幾個前提是管理處說不清楚,卻攸關住民權益而必須被嚴肅思考的:

(一)以硬體建設為前提的觀光能否長久?

素來交通部觀光交通局「風景管理區」的規劃均以「增加觀光人數」為前提,作法不外乎是引進大飯店、大型遊樂設施等作法,然而此開發模式卻將導致國土環境敏感脆弱的台灣受到更大的破壞。以茂林國家風景區為例,管理處中心即設置於濁口溪行水區邊坡,連同後來興建的六龜遊客服務中心亦設立於十八羅漢山自然保護區旁,八八風災之後一個全數被土石流所沖毀,一個則是倒塌拆除目前等待重建。為了讓大量遊客可以方便抵達,不惜斥巨資修路造橋,解決了易達性再BOT大飯店上山,這幾十年在脆弱的山林過度開發所造成的問題早已昭然若揭。

(二)引入國家風景區可能破壞更多農地,美濃淹水問題不減反增:

最近爭議頗高的灣寶、大埔、二重埔等農地徵收事件在717凱道大遊行之後仍舊方興未艾,其中一起農地徵收案件則是發生在同樣是觀光交通局管轄的「東北角暨宜蘭海岸國家風景管理區」,內政部連同交通部以「改善庶民生活行動方案-促進東北角海岸地區土地利用暨景觀風貌改善興辦事業計畫」,在未告知居民的情況下,擅自公告徵收農地將近七百公頃以供財團開發為住宅區或旅館,而其中有三分之二的土地位於在田寮洋這處生態豐富的雙溪河水氾濫平原上,當地居民擔憂在洪氾區蓋房子將導致更大的傷害。

以美濃淹水問題來說,近年來的觀光開發不僅使得中正湖滯洪的功能大減、早年美濃水庫於雙溪谷地搶種果樹也使得集水區功能下降,若再讓農地大量開發必使得淹水問題加劇,更不用談破壞優良農地與糧食自給率、農民生計等等關係了。

(三)不談環境與社區的國家風景區發展模式,與民間永續文化、生態的期待是否相符?

「觀光」在本世紀經常被拿來當作復興地方經濟的救命仙丹,然而曾於去年5月來美濃演講的日本商學院東徹教授指出,日本於1987-1991亦有大量由政府主導或是外來大企業投資的觀光,事後證明是失敗的,不僅對於地方經濟的提昇沒有幫助,反而造成當地環境的巨大破壞。

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外來資本家不會想要幫助地方企業,因此賺來的錢也不會留在本地;另因為了「營造」讓觀光客消費、玩樂的「仿」自然,反而造成更大的破壞,所以他主張觀光應與社區營造結合,由下而上,發展「內發的社區營造與觀光」。

反觀由上而下、以追求觀光客人數成長的風景區觀光模式,因為沒有考量地方特性而可能使得民間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以在地觀點而言,中正湖作為滯洪池、溼地的地方特性遠比景觀規劃來得更為重要;黃蝶翠谷生態多樣性、集水區功能的復育也比導入觀光更為優先。

座談會中向吳處長請教:「茂林國家風景區存在茂林多年對於茂林的幫助為何?八八災後做了什麼?對於居民生計的提昇有何幫助?」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處長並沒有在災區茂林提出復育生態、保育社區人才的計畫,依然一味地以舊思維推行觀光,可謂「雪中送炭者少,錦上添花者多」。

發展觀光的同時應將保育、民眾公共利益納入

美濃在各界鄉親共同努力下聞名國內外,然而美濃的問題還真不少!加入GATT、WTO讓最牢靠的產業─菸葉走向沒落,合院、菸樓倒塌無力整修、社區人才流失、近年更飽受水患之苦,築堤美濃河幾乎毀了永安老街….等等。

在生活、生計、生態等等有待解決的問題層層疊疊的情況下,納入「國家」風景區表面上從地方層級「升級」到中央單位,並增加了一處經費申請的來源,然而是否能真正替社區解決問題而不是製造問題,端看居民是否有意識地將「社區保育」的責任納入觀光發展的思維,尤其在氣候極端異常的今日,我們是否還需要國家風景區這種「消費環境」的觀光模式?它真的會讓美濃人的生活品質提高嗎?

(本文作者為高雄縣美濃愛鄉協進會總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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