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頭北極熊溺斃-從自然價值的角度進行的思考與反省

我們總是需要思索自然,需要進行環境倫理學上的討論,才能從「保護自然其實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窄隘眼光中走出來;才能跳脫個人利益的框架,全面且深刻地思考每一隻北極熊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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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oxfam international on Flickr.com(CC:by)

Save Humans「Too」或是「First」

每過一陣子,就有北極熊因為體力不支而溺斃在大海中的新聞出現,然而社會大眾究竟是如何看待這樣的消息呢?當我們在感嘆「喔,北極熊真是可憐…」過後,我們還會進一步地想什麼?

是「如果全球暖化繼續惡化,我們和我們的下一代就再也看不到活生生的北極熊了?」還是「人類必須趕快警醒了,因為繼牠們之後,下一個在暖化危機底下遭殃的就是我們自己?」,老實說,姑且不論北極熊的陸續犧牲究竟能夠讓我們產生多大的反省與行動,我們都比較容易看重後者、或比較能夠接受後者-就如同那過去的保育口號「今日鳥類,明日人類」一樣,只是現在換成了「今日北極熊,明日人類」。也就是說,在這一波節能減碳的熱潮裡,我們其實比較重視人類的危急存亡,或是在經濟上可能遭受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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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wwfcanada on Flickr.com(CC:by)

從某個角度來看,這樣的說法似乎把人類講得太過自私了,好像我們只在乎自身的利益而不會替大自然著想。好吧,「假設」我們真的非常珍視北極熊的族群延續,但是我們要如何解釋我們對待其他動物的態度呢?當中國政府要將兩隻貓熊帶離牠們自小生長的環境,而作為一種表達友好的政治禮物贈送給台灣時,我們會發現有非常多的人都樂觀其成-能夠不用飛到中國四川就能直接看到貓熊,這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嗎?

同樣受到熱烈歡迎的,還包括了遠離故鄉的無尾熊、企鵝、小白鯨等等。就因為我們喜歡看牠們,所以無尾熊必須睡眼惺忪地在白天「接客」、原本悠游於極地海域的小白鯨必須在相對狹窄的空間裡跟觀眾「玩親親」…。我們必須承認,人們常常是把自己的利益擺在自然之前的,並且與這利益相連的「自然的價值」往往是集中在自然之於人類的維生價值、經濟價值與比較表面的娛樂價值上。

無怪乎我們會傾向將北極熊的溺斃當成是人類社會即將走向末日的「警訊」,而比較少會去重視北極熊這個物種即將滅絕這件事情本身。無怪乎當我們在談保護生物多樣性時,常常是以「不知道那些消失了的物種可能會對人類的糧食、醫學、科學做出什麼樣的『貢獻』」-這種「把自然僅僅視為可利用的資源」的態度-來向大眾勸說其重要性。

無怪乎台灣從1980年代的反污染自力救濟運動以來的諸多環境運動,其中許多其實都是在為公眾利益-也就是人類利益發聲,而不是在為自然利益發聲。我們大都是在控訴政府或財團進行開發或污染所導致的社會不公義,而不是關乎自然的不公義。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因為人類利益、社會公義是離我們最近、最迫切,而民眾也比較容易聽得進去的概念;我們其實很難去說北極熊自身-無須仰賴人類主觀認定-就有值得存活下去的價值;我們很難告訴那些很少接觸大自然、而一心掛念著開發利益的團體,一片森林或一片溼地其自身就具有什麼樣的價值。於是,常見的是,我們會訴諸於他們比較能懂的語言,去計算一片溼地能夠帶來多少的觀光收益,計算一片森林能夠替我們創造多少碳排放交易的收入。

這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台灣的環境保護運動走了三十餘年,但我們卻仍常常停留在討論人類生存與經濟利益的狹窄範圍裡-這並不是說人類的延續與經濟的發展並不重要,而是,我們仍沒有辦法明顯地將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關係拓展至人與自然之間的倫理關係,我們仍舊習慣用一種「工具性的」、「資源的」眼光來看待自然的價值。其實,早在1970年代初期就有學者「順應國際潮流地」提出「應該建立一種新的價值觀與環境倫理」的呼籲(方炳林,1975:14;楊國賜,1975:6),但且讓我們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來究竟做了什麼?-或許要求在短短的三十年內就要有什麼樣的成功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是我們應該至少可以接近問題的核心吧?至少可以認識到問題的複雜與困難吧?然而,那是什麼呢?

在討論環境倫理之前-「經驗」的重要性

環境倫理的期待是希望建立起人與自然之間的倫理原則,以致於我們能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生活在自然裡,如何正確地看待自然、對待自然、甚至是順從自然,並認識到人類對自然的責任與義務。但是,環境倫理學家Holmes Rolston, III提醒我們,當我們想要對環境倫理進行討論時,「經驗」將會是我們必須去克服的一大限制(王瑞香譯,1989:13)。

舉例來說,這就好像是我們很難跟沒有爬過山的人討論山的娛樂價值、美感價值,以及山所具有的一種能夠陶塑人格、讓人變得謙卑感與感到身心均衡的塑造性格價值(王瑞香譯,1989:20-21)。或者,倘若我們對於某些自然地區的歷史、自然史與生態-如棲蘭檜木森林、阿朗壹古道或墾丁海岸林-不甚了解,那麼我們可能就很難體會它的科學價值、基因多樣性價值、歷史價值與生命價值。我們會因為未曾經驗過自然的某些價值而難以討論它們,以致於難以產生什麼樣的道德討論與責任義務。

於是,我們其實很可以理解要控訴台北松菸巨蛋興建過程對老樹群的粗暴摧殘有多麼地困難、要為那些值得珍視的豐富生態發聲有多麼地困難。因為開發單位與民間團體的價值觀之間存在著極大的差異,前者很可能只看到土地的經濟價值,而把老樹視為可以價計、可以像行李一樣任意搬動、死了可以再種的東西,並無視於與老樹們相連的動植物生態所具有的價值。而正是因為如此片面的價值觀,所以他們會做出讓許多民眾與環保人士都感到傷心與惋惜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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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生療養院裡的大樹。photo by MiNe (sfmine79) on Flickr.com(CC:by)

在樂生療養院所面臨的問題上亦然,同樣作為院區歷史之一的老樹,以及院民手植、每天澆灌呵護而承載著生命記憶與安慰的植物,它其實也是保存院區的種種理由中不可忽視的一環,但是,我們或許會容易在這裡感到詞窮,不是因為它們沒有價值,而是我們所要訴求的對象,可能缺乏這種價值的經驗,以致於我們會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於是只得捨棄這部份,而訴諸於水土保持、碳儲存等其他理由。

曾經親近過自然的人,或許都會同意自然具有一種安慰、療癒與平衡身心的特質,所以我們會鼓勵人們走出戶外來減輕種種文明病。從經驗裡,我們應認識到自然的這種特質並不是來自於人類一廂情願的或隨性的投射-因為作為一個需要被安慰被治療的人,怎能驕傲地說這種力量只不過是來自於自己呢?反倒是在這樣的經驗裡,我們很容易地會看見自然的優越性-自然似乎真的有一些特質是人所不能及、而必須有求於自然的。像這樣的價值,它不僅值得我們加以保護,也值得我們給予尊敬。

急不得的價值重建工程

認識到「經驗」的重要性,可能會讓我們產生二種想法:其一是「若什麼事情都要靠經驗來解決,那未免也太過於緩不濟急了」,但很遺憾的,這的確是我們在認識價值並肯認價值上的一大限制。於是我們可能會在台灣社會發覺到一種現象,那就是某些政治人物會左手做一些對環境有益的事情,但是右手卻又同意了對環境危害更大的開發案。這樣的矛盾是為什麼呢?我認為這是因為他不過是在「兌現支票」,而不是真正打從心底地認同、也認識到了自然的價值;事實上,他是看重支持環保的民眾的「政治價值」而遠大於自然價值的。
於是,這可能會讓我們接著想:「那要建立一種能夠肯認自然價值的價值觀,就應該儘早也儘可能地把大家拉到自然環境裡去進行體驗嘍?」,對此我必須甘冒大不諱地說,我們常常是太急於把人拉到自然裡,但卻沒有仔細思考究竟要如何幫助人們去認識自然裡的各種價值、對自然進行多種層面的體驗與思考

於是,我們很可能會經歷一整趟的「生態導覽解說」下來,但其實都只是像在逛菜市場一樣,聽了一堆「這種植物可以拿來治什麼病」、「那種植物可以怎樣煮、怎樣吃」…,被灌輸了一堆「如何好好利用大自然」的想法,試問這真的有助於讓我們更尊重自然,並了解到人類對自然的義務嗎?

又或者我們常常會在解說過程中聽到一堆由各式各樣的「典故」、「據說」和「神話奇譚」拼湊成的「生態故事」,以致於真正讓我們感到興味的其實是這些很有問題的故事或擬人情節,而非自然原本的特質了。它或許能夠增加我們在遊歷時的趣味,但卻無助於我們去認識到自然本身的價值-因為故事總是長在某些解說員的嘴上、並且是能夠隨意變形、嫁接的。

又或者,我們可能在親近自然的過程中被灌輸了大量的生物學或生態學知識,霎時間讓人感覺獲益良多,但是卻甚少對這些知識對象或知識本身進行反省,以致於我們可能還在使用錯誤的生態平衡概念,或存在缺陷的自利利他概念。我們也可能一方面口沫橫飛地講述物競天擇的演化原理,另一方面-可能是在導覽的最後-卻又要聽眾懂得敬畏大自然裡的山神或精靈-請問,祂們是怎麼演化來的呢?

從另一個角度來思考,我們或許可以反問:台灣人真的欠缺接觸自然的機會嗎?事實上倒也未必,我們可以從垃圾、密密麻麻的步道與各式各樣傢具、涼亭、運動器材的蔓延來理解我們跟自然環境之間密切的互動。於是當我們從都市邊緣往郊山走,就會陸續發現到善心人士捐輸的桌椅、茶具、垃圾桶、單槓、吊環與外來種植物…,甚至會不時地新闢好幾條步道讓大家換換口味。當自然環境只是成為了大型跑步機或不知節制的社區活動中心時,我們還是相信「只要」多多體驗自然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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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縣某郊山上的舉重器材。photo by greenlost

我並不是說上述的努力都是無意義的,它除了可能歪打正著地為許多人開啟了愛上自然的一扇窗之外,在其中無怨無悔地付出時間勞力的奉獻,也可能會感動聽眾而使人願意開始起而效尤。但是,我認為它最應該具有意義之處,應是在每一次行動與行動之後,都能夠產生反省和更進一步的學習。而不僅僅是一廂情願地投入,然後在失落時抱怨人性的可悲。

價值主觀論的威脅

事實上,價值的重建除了礙於經驗之外,它其實還總是面臨著主觀論的威脅,亦即-身處在現代社會的我們會常常接觸到的-「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絕對客觀的價值或對錯。道德常常都是相對的,所以一個地區會有屬於該地區的道德規範,一個民族會有屬於該民族的道德規範。至於談到價值,那也常常只是隨著每個人的口味而有所不同,某個人覺得有價值的事物,對我來說不一定有價值,但我願意給予尊重,我並不會堅持說自己才是對的,而別人就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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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thivierr on Flickr.com(CC:by-sa)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們有什麼理由去阻止獵人們獵殺海豹的行為?我們有什麼理由去阻止那些喜愛消費皮草的貴婦?我們有什麼理由去阻止那些視魚翅燕窩為非品嚐不可的珍饈的富人?不,我們常常是沒有理由的,我們怎能限制別人的價值偏好、限制別人對於享受與得到滿足的渴望呢?

所以,倘若花蓮居民公投通過興建蘇花高速公路,那麼其實我們也應該尊重這樣的價值判斷,讓公路速速興建才是。如果台北新莊地區的居民公投通過應該儘速拆除樂生療養院、讓捷運趕快通車,那麼其實許多「外地人」也應該尊重這樣的決定,不要再進行無謂的抗爭。

在主觀論底下、在文化相對主義與主觀相對主義的思惟裡,我們其實無法去爭執絕對的對錯,我們若不是得期待「法律規定」,就是得在「政治實力」上面進行較量-就像大自然裡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一樣,服膺於「權力才是真理」的硬道理。

結語:我們需要能夠重建人與自然的正確關係的環境倫理

環境倫理學家們的努力並不是徒然,他們即是希望能夠思索出一種客觀的自然價值與環境倫理,以致於我們在對待自然時將有所依據,以避免落入總是各說各話、沒有是非對錯的處境。這過程並不容易,老實說,它其實非常困難-因為當我們開始循著價值學與環境倫理學的脈絡深入問題時,會發現到我們所面對的敵人比想像中還要巨大-我們幾乎是要與當代文化和信仰這文化的「自己」進行對抗。

但是,相信深知自然價值與深愛自然的人都會認同,這樣的努力是值得而且必要的。自然供給我們看待生命的不同眼光-我們會在幾乎是隨手可得的自然觀察中被感動、讚嘆自然的奇妙。而自然裡的考驗、阻礙與苦難,其實也正是推動生命發展的力量,它們成就了那些讓我們感到有價值的事物-也許是更高的文明,也許是更謙卑的生活態度。

此外,自然亦是一座具有宗教價值的殿堂-對於德魯依(Druid)信仰如是,對梭羅與愛默生如是,在《聖經》〈約伯記〉裡的啟示亦如是。它其實能夠幫助我們澄清自身的地位,而不總是以自我為中心。它作為一種相對於人類心靈的神聖的空白,讓人類高舉的理性顯得低下,也促使我們去詢問「自然的意義」,為人類開啟了進一步思索意義的契機。

這些價值並不是出自於我們的主觀投射而純屬個人認定,反倒是,它常常超越人類的理解,讓我們得以開始認識自己如何屬於這個世界,而非世界如何屬於我們,讓我們藉由人類與自然的關係來界定我們自己,而不是就自然與人類的關係來界定自然(王瑞香譯,1989:40)。並且在這樣的認識裡,我們將不僅僅視自然為「資源」-正如同我們不會將扶養我們長大的父母僅僅視為一項「資源」一樣,我們會發現人類與自然之間的關係,比較像是一種愛的關係,而不是利用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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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mape_s on Flickr.com(CC:by)

我們總是需要思索自然,我們總是需要進行環境倫理學上的討論,於是才能夠從「保護自然其實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窄隘眼光中走出來;才能夠跳脫個人利益的框架,全面且深刻地思考每一隻北極熊的犧牲。

環境倫理學家Holmes Rolston, III將於10月份應邀前來台灣進行一連串的演講,他的重要著作《環境倫理學-對自然界的義務與自然界的價值》雖然早在1996年即有中文翻譯本,但卻少為台灣人所知道與討論。期待本文能夠充作粗淺的引言,讓更多人注意到環境倫理思考的重要性。至於有關Rolston來台的相關行程與內容,可參考生態關懷者協會網站訊息(http://www.tesa.org.tw/?q=node/127);或可加入由靜宜大學生態學研究所研究生所組成的讀書會的討論(http://le-petit-seminaire.blogspot.com)。

引用文獻
王瑞香(譯)(1989)。Holmes Rolston, III著。環境倫理學-對自然界的義務與自然界的價值(Environmental Ethics: Duties to and Values in The Natural World)。台北:國立編譯館
方炳林(1975)。生態環境與教育之研究(續完)。國教世紀,10(7、8),7-14
楊國賜(1975)。淺述環境教育。健康教育,(35),4-6

環境保護的困難與我的畏懼

在就讀研究所的某一段時間裡,我曾經非常熱衷於收集台灣的環境新聞,並將其做分類整理。當時我認為若能夠將這些紛雜的環境事件資訊按照主題加以整合、做清楚明瞭的呈現,那麼相信會幫助更多人理解……….

前言

在就讀研究所的某一段時間裡,我曾經非常熱衷於收集台灣的環境新聞,並將其做分類整理。當時我認為若能夠將這些紛雜的環境事件資訊按照主題加以整合、做清楚明瞭的呈現,那麼相信會幫助更多人理解台灣環境的問題,製造讓更多人來參與環境行動的契機。時至今日,我仍認為這份工作是重要的,而也有人有類似的想法,並更積極地去進行了-如環境維基百科與蘇花糕餅鋪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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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花公路旁的風景

但是,近來的我卻光是聽到各種環境事件就會感到「畏懼」-譬如原本決定讓其休養生息的中橫公路即將在今年下半年動工復建;世界各國多有共識、避免竭澤而漁的三浬內禁止開放拖網捕撈如今竟研議開放;台灣在海洋資源逐漸枯竭與正值國際珊瑚礁年的此時,決定將原本違法開採珊瑚之業者就地合法;以至於在總統選舉前看似暫停的蘇花高速公路又將以其他名稱重新上路…。而我之所以會對此感到「畏懼」,並不是來自於悲傷或無奈,而是因為「困難」。

環境保護的第一個難關:沒有裁判╱拳手兼裁判的拳擊賽

理想地想,當我們在決定事務時,最好的情況是能仔細評量正確或錯誤、儘可能地衡估所有的優點與缺點,然後再做出決定。但目前台灣環境所面臨到的第一個難關,便是我們並沒有一個公正客觀、且具有實質權力來維持公正客觀的單位,以作為產生決定的平台-或許有人會懷疑:「這不就是政府該做的事情嗎?」但現實的情況是,由人民賦予權力的政府在推動公共政策時,某些政策可能是缺乏縝密的研究與積極的溝通,而在公開後引起某些專家學者或民眾團體的不滿,但這樣的不滿卻往往難以在一個公平、公正、公開的平台上接受各領域專家學者及社會各界的公評與檢視,而常常都是政府濫用其權力與各種行政技巧、非常堅決地期望以各種形式「貫徹到底」,而若是「不幸」遭到反對並登上了媒體版面,就先噤聲顧盼社會輿論的動向,待新聞熱度退去或發現有民氣可用,則又開始悄悄地或粗暴地繼續推動。

於是,以蘇花高速公路的議題來說,民眾始終盼不到政府能就其政策、對民眾做出充分而清楚的說明;也盼不到由政府來舉行真正要讓持不同觀點的人與團體進行對話與辯論、並能讓社會大眾了解蘇花高利弊的正式對話平台。原因很簡單,因為民眾若知道的越少,整件事情就越好操作;而講話能夠比較大聲、能夠譁眾取寵與吸引媒體的一方,也就比較佔有優勢。那麼誰還想要理性辯論呢?還不就是處於弱勢的一方嗎?

當一個國家並沒有一個公平客觀的決策平台,也沒有應與民眾進行理性溝通的認識時,民眾就只能採取非常手段來讓掌權者聽見自己的聲音,並嘗試逼迫掌權者創造出一個公平客觀的平台。我們可以在世界各國的民權運動中找到許多類似的案例,而目前處於民主幼稚園階段的台灣,即便環境運動已然進行了三十餘年,但整個國家、社會與人民的體質,仍舊讓台灣在環境保護這條路上走得十分辛苦。

環境保護的第二個難關:生態思想的貧乏

但更讓我深感畏懼的,其實是第二個難關,這也是最令我感到困難的部份,那就是我們普遍地對環境保護這件事「思考的太少」,但往往又「急著去做些什麼」。換個方式來說,即是我對「為什麼要保護環境?」這個做為一切環境保護工作起始點的問題,深感不安。我懷疑我們從小到大、以及能夠在各種媒體上得到的各種答案,都可能是很有問題的,甚至這些答案可能是與我們對事物的認識-尤其是「對自己的認識」都相互矛盾的,那麼我們要怎樣在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的情況下,督促自己與其他人要保護環境呢?底下,我將粗淺地以「自然平衡的迷思」和「自私與利他」兩個面向為例,來對上述的問題進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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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Paraflyer on Flickr.com

其一、自然平衡的迷思

面對「為什麼要保護環境?」這個問題,我們最常聽到的一種說法,可能是因為「為了要維護自然平衡」,否則自然會因為人類的濫用與破壞而失去平衡。然而,從某個角度來說,呼籲人類「維護自然平衡」其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為在「自然平衡」-這個自然科學概念裡,自然是「自然地」有其平衡的傾向、能力與做法(〈balance of nature〉,2006)。而從生存的角度來看,人類不過是要避免從這平衡中被淘汰而已,如果自然真有平衡,則也不需要人類維護-因為自然自己會維護自己的平衡,人類只要努力在這過程中保住性命就可以了。

問題即在於,我們可能會認為維繫人類生存的方法之一,即在於去維持現在或過去某段時間裡的平衡狀態-那可能是一個美好和諧的曾經,也可能是一個充滿信心的數學計算結果(侯文蕙譯,1999)。倘若是前者,那麼要從何找起呢?對於並非從事生態科學研究的人來說,人與自然之間的平衡是否具有一種具體的形象呢?或者可以進一步的提問:「人類生活在地球上的哪一段時間,是處於自然平衡狀態?」或「人與自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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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tlindenbaum on Flickr.com

我們可能會將「自然的平衡點」簡略地定位在工業革命造成環境污染、資源浪費等等災難之前。但這樣的定位其實是忽略了西元一千年時毛利人登陸紐西蘭後所造成的恐鳥大滅絕、五百年時馬拉加西族所造成的馬達加斯加島巨型動物滅絕,以至於最後一次冰期末期-大約一萬一千年左右,古印第安獵人所造成的大型動物滅絕(金恆鑣譯,1997),同樣的,它也忽略了人類數千年來農耕、畜牧歷史對於自然環境的改變,或者它們認為在那些日子裡,人與自然的關係依舊是和諧的。這或許就如同美洲的拓荒者並不知道他們進入新大陸西部時所盛讚的「自然的」荒野,其實是印第安人火耕經濟的產物(王國豫等譯,2004)。德國環境史研究者Radkau對此即提出「人與自然的鬥爭已有數十世紀的歷史」,以致於當我們要從環境史的角度回憶一種「人與自然和平共處」的關係時,會發現它其實並沒有那麼容易想像(王國豫等譯,2004)。

因此,我們可能要承認「自然平衡」這個概念,有很大一部份是人為的、文化的產物(〈balance of nature〉,2006)。事實上,過去的許多論述從「自然平衡」概念中所產生的對於「人類生存危機」的集體焦慮與恐懼,大過於對自然平衡概念的理解。E.O.Wilson(金恆鑣譯,1997)在描述這種恐懼時,將它形容成彷彿人類是在拆解生態系這部機械上的各種零件-物種,「每拆除一個物種之時,誰都不知道會真正發生什麼後果,但是必然會有一個結果:拆到某一個節點上,那個生態系會崩解」,而文獻中所呈現出來的這個崩解的最大受害者,就是人類。以致於在作為日後許多環境教育論述之濫觴的1972 年的聯合國〈人類環境宣言〉裡,也大剌剌地寫出「在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中,人類是最為寶貴的」(Declar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 Conference on the Human Environment,1972)。

在這樣的思考裡,人類之所以要保護周遭的動植物與環境,其實是因為後者維繫著人類繼續生存的可能性。換句話說,我們之所以要保護環境,其實是因為我們要保護自己的生命與種種權益-但這麼露骨的表白,它一方面可能會觸痛許多堅決反對「人類中心主義」的環保人士,但另一方面,它卻又好像比較能夠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甚至歷來有許多環保說帖,正是奠基在這個想法上而展開的。

人造的自然平衡

關於這個部份,其實就已經關連到我所要討論的第二個面向:「自私與利他」,但我想暫時將這個部份按下,來討論一個比較少被進一步地討論的問題:即在自然平衡的概念裡,我們究竟是如何思考人類與自然的關係、以及人類在自然中的地位呢?假若人類「只不過」是自然的一部份,則我們應當接受自然平衡對人類族群數量的調整,因為這是「自然的」-天經地義的事情,為什麼人類要強求、要「逆天」呢?但從有關自然平衡的論述來看,我們其實是把人類「部份」排除在自然之外的,人類似乎有一種「反自然」的傾向-以致於人類的許多作為看似是能夠違反自然平衡的,所以我們不會將這些人類行為當成自然平衡底下無關痛癢的過程之一,我們會希望人類能夠融入這個自然平衡的規則裡-不,雖然表面上好像是這麼說,但事實上我們是希望能夠「創造」出一種讓人類這種物種能夠永遠存在的「人造自然平衡」,但這樣的平衡,其實一點也不「自然」。

於是,我們思想的矛盾就在這裡顯現出來了:我們一方面呼籲要維護自然平衡,但是卻又「規定」-或說是極度地期盼在這樣的自然平衡裡頭,人類必須要能夠「永續」地存在;這就如同我們一方面會肯定自然演化價值、肯定天擇的「成果」,但另一方面卻又不認同「同是演化而來的人類的作為」,也不願意接受人類可能要面臨的「天擇」與淘汰。

總結之前的討論,我們會發現,其實我們根本無法維護自然平衡-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自然的平衡點在哪裡,並且自然平衡也不是人類所能夠維持的,若人類真能維持什麼,那麼就是在干預自然運作了。這麼看來,在許多環境保護論述中的這個「自然平衡」概念,就好像是一面哈哈鏡,它有時候會把人類照成是一個矮冬瓜,以顯示在自然面前人類有多麼地渺小,而自然的反撲與生態系統的崩壞力量將會有多麼地大;但有時候,它又會把人類照成是一位高過自然的巨人,以致於人類應該要扮演上帝的角色來「維護」自然平衡,但又必須要「抵抗」天擇的威脅。

即便存在著這種矛盾與錯亂,但是「自然平衡」的概念在台灣仍舊非常的普遍,哪怕這個概念在自然科學研究領域中早已遭受到一連串的質疑與批判,甚至是已被拋棄。

自然不平衡

台灣環境保護論述中的自然平衡概念,主要是來自於Eugene P. Odum在1953年所歸納整理的生態學思想,以生態系統、自然平衡與相互依存的概念貫串,但這個概念在往後的二、三十年間,便陸續地遭到質疑與顛覆。Worster(侯文蕙譯,1999)即曾以極大的篇幅,在《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中描述了這個過程:「自然最正常的狀態就是平衡。這種一致的觀點開始分裂了。新一代的生態學家開始懷疑所有舊的思想、理論和比喻,甚至宣稱自然界本質上就是不穩定的。…如此廣泛流行的生態系統概念還能像它過去那樣表達一個世界的穩定與秩序的同樣含義嗎?根本不可能,因為生態學領域的很多權威學者已經在擺脫E. P. Odum的影響,擺脫把生態系統看成是一個處於體內平衡狀態的完全統一的整體思想,甚至在擺脫這個詞語本身」。

根據Worster的回顧,從1926年起,自然平衡的概念就開始受到一連串的質疑。首先是H.A. Gleason,他認為我們其實是「生活在一個經常變動的、暫時性的世界,而不是一個趨向穩定的世界」,他不認為這世上存在自然平衡、平衡或穩定的狀態,個別的與任何的植物的結合都只是暫時性的沿著一種途徑的結合,今天這樣、明天那樣,這樣的結合純粹是無秩序的,「他們自己就是自己的規則」。以致於我們想在自然中尋找合作,但卻只能找到物種間的瘋狂競爭。

1973年,William Drury、Ian Nisbet則就他們所進行的森林研究,提出了「地景的組成裡所發生的改變,並沒有任何可以測定的方向,並且它僅是不斷的變化,從未達到什麼樣的穩定的狀態」,也「沒有一種指向生物量永恆不變的趨勢」,就他們的觀察,不管是多少歲數的森林,它都是「不穩定、由樹木與其他植物所變動鑲嵌而成的」。1977 年,Joseph Connell、Ralph Slatyer繼續質疑穩定狀態的思想。1985年,S.T.A.Pickett、P.S.White又以接受著持續不斷地干擾的南美洲、中美洲熱帶雨林及美國南部的沼澤地為例,稱「自然應該被視為一種變動中的、由各色各樣的植被所拼貼而成的地景,是名符其實的、由生物縫製成的拼布棉被,並在時間與空間中持續變化,對不斷的干擾做出反應,並且,那生物與生物之間的縫線並不會維持太久」。

小結:「不再」平衡的自然,與環保論述的失據

簡而言之,他們否認生態系統中有某種趨於平衡、多樣,且越來越具有抵抗干擾能力等等可準確預測的傾向,甚至可以說「自然是遵循著偶然性原則,而不是必然性原則」,而往後所提出的那為人熟知的「混沌」與「蝴蝶效應」,更說明了我們其實很難在自然界龐雜的干擾因素中,證成自然平衡的存在。在這樣的轉變裡, Worster認為過去將自然視為一個擁有規律、合理秩序的「鐘錶」的科學家們,如今得面對「自然遠比科學所能了解的還要複雜」的現實。而回到自然平衡這個概念上,Worster在《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的最後,延續了這種失落-「我們不能嚴格地確定健康的生態系統是什麼,甚至不能確定相互競爭的物種之間明確的平衡穩定點」,以致於我們沒有辦法再得到一個充滿信心的數學計算,環境保護主義與相關呼籲,便在自然的不平衡與混沌中頓時失去了科學的指導,而顯得混亂與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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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Todd Huffman on Flickr.com

其二、自私與利他

讓許多人朗朗上口的「自然平衡」概念,在其誕生之地-自然科學研究-被否決了,而同樣常常在環境保護論述中被使用的另一組概念,其實也存在著問題。且讓我們回到先前所提到的「我們之所以要保護環境,其實是因為我們要保護自己的生命與種種權益」-這個常見的說法裡頭,這個說法是希望藉由每個人對自己的重視,然後一層一層地擴及至對整個自然環境的重視;了解我們其實必須透過「利他」才能「利己」,反之,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只會帶來自己與其他人的毀滅。

利他的由來與自私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達爾文(Charles Darwin,1809~1882)在其於1874年出版的《人類的由來》(潘光旦等譯,2005)討論人類道德的起源時,也承認了「自私」對於道德的部份作用。他認為人之所以會產生道德,主要是受到人作為一種社會性動物,並擁有許多動物都有的「同情心(sympathy)」的影響,這種同情心受到模仿、推理、經驗教訓、自私與社群成員給予評價的影響,再加上天擇的加強,於是人類逐漸發展出有別於其他動物的道德。

關於這其中的「自私」,達爾文借用了聖經經句-「你們願意人怎樣待你們,你們也要怎樣待人」來加以說明。他認為原始人類社群裡的人們總會認識到「如果他幫助別人,他一般也會受到旁人的幫助」的道理,於是這樣的幫助他人不但會間接地幫助自己,也能夠讓人類那與其他動物所共有的、潛藏於原始本性的同情心得到展現。並且,這樣的行為一方面能夠獲致社群的正面肯定,另一方面-達爾文這麼認為-它也會幫助該社群在激烈的生存競爭中,勝過其他的社群並取代之。透過這樣的天擇,擁有「願意為他人付出」的類似特質的社群與人也就會隨之增加,並且當人類逐漸邁向文明後,人類的推理能力即會讓人知道自己應該把這樣的社會性本能和同情心拓展到更大的社群或民族的全體成員之上,甚至,最終會超越人類社會而擴及其他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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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fdecomite on Flickr.com

利他趨勢的提倡與衰敗

達爾文對於自私和利他的想法,被20世紀的某些自然科學家所繼承,並應用在道德的鞏固上。美國昆蟲學家惠勒(William Morton Wheeler,1865~1937)即從其進行的螞蟻研究中發現到一種「自我中心的利他主義」,即生物會為了更大的集體利益來約束自己的行為衝動、進行自我克制(侯文蕙譯,1999),這樣的發現鼓舞了許多學者對於人類-作為一種生物-必然將朝向與所有的生命互相協助而共存共榮的方向邁進的美好想像。

但值得一提的是,惠勒與當時的幾位學者如懷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1861~1947)等人之所以要強調自然界中擁有這種相互依存的、共生共榮的特質,其實正是因為當時西方社會所瀰漫著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個人主義,對道德產生了嚴重的威脅。但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如果生物果真有一種奠基於自私並進而會利他的傾向,那麼又怎會出現這種對道德的威脅呢?

關於這個問題,對人類的發展走向感到信心滿滿的達爾文可能會認為這不過只是一種暫時的、偶然的「返祖遺傳(reversion)」(潘光旦等譯,2005);至於惠勒等學者則認為他們的自然科學發現正好可以拿來糾正與批評時下流行的個人主義、認為那是一種眼光偏狹膚淺的結果;並據此改正與更新道德準則與人類發展方向,修復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基本上,他們總是相信人類社會將會朝向一種進步的、良善的方向發展。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他們之所以難以放棄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害怕人類的道德若失去了這種來自自然科學研究的「必然會也應該要朝向一個美好社會發展」的保證,連帶地這些抵抗自私自利的、缺乏道德的個人主義的力量也會隨之瓦解。

但是20世紀的兩場世界大戰卻是那麼無情地澆熄了科學家們捍衛道德的熱情,強調順從與犧牲自我的戰爭與極權國家的興起重重地創傷了科學家們對人類發展方向的美好想像,他們無法不去正視這些事件帶來的壓抑、箝制與苦難。惠勒逐漸開始認為,那種相信人類會朝向完美進步的樂觀觀念或許是虛幻的;曾經熱烈投入這些樂觀想法的美國芝加哥大學「生態學小組」的成員們,也在該小組解散後變得沈默;而這一度引起注目的樂觀概念,也就此退出自然科學的主流。之後,後繼者克魯奇(Joseph Wood Krutch,1893~1970)退回到懷特海的「萬物是相互依存的」想法裡,認為人類必須要與其他生物共同分享這個地球,否則就無法長期生存下去(侯文蕙譯,1999)-這其實是訴諸於一種最低度的、關於生存與延續後代的要求了。

功利主義的論述與缺點

總的來說,達爾文嘗試著去解釋人類為什麼會有道德與利他行為,並發現了自私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也相信人類社會將會沿著一個美好的方向不斷發展前進。而惠勒等人則是將他們在科學研究中所發現到的生物發展趨勢,反過來應用在道德上,而成為一種道德訴求。最後,20世紀的人類社會的種種變化終究擊敗了這種預言式的、過於樂觀的道德訴求,於是有心人士轉而以一種「求生存」的呼籲,期望人類能夠透過對自身生命與權益的看重,而與自然建立起一種共生關係。

這最後的發展,其實已經很接近我們所熟悉的說法了。在我們平常所能接觸到的一些環境保護、生態保育及保護「生物多樣性」的說帖裡,其中很多也都採用了這種「關乎人類生命與利益」的說法。對此,我們或許可以從「社會」或「個人」兩種角度加以檢視,若從前者來看,這其實是一種功利主義的論點,即因為環境保護能夠保全大多數人的利益,所以環境保護是對的、是應該要去做的。

但問題是,功利主義的缺點卻也同樣地會顯現在這樣的說法上頭,譬如:許多環境破壞的不良影響在時間上是有延遲的,那我們應該要如何去評估呢?我們是要從五十年內的經濟利益與環境狀況進行評估,還是以一百年、一千年為範圍呢?並且在功利主義的思惟底下,我們是否會寧願犧牲少數來成就多數呢?-即只以數量來決定對錯,它本身可能就是很有問題的。

以及,生態環境的問題是那麼樣的複雜,其實我們很難保證「怎麼樣做就一定會達到什麼樣的效果」,因為人類雖然會影響自然,但若要談到人類對自然的「掌握」則實在有限,所以,這種以結果為基礎的道德判斷,其實也同樣地飽受限制-我們其實很難「確定」什麼樣的環境保護行為就「一定能夠」為我們創造美好的未來,那往往只是一種假設、推測與盼望,我們總是必須承認,渺小的人類並無能給予什麼樣的保證。相對的,某些環境保護的呼籲也往往淪於一種宣告災難即將到來的恐嚇性預言-無奈的是,這樣的預言不一定準確,而災難也不會非常均勻地分布在世界各地、降臨在每一位接收到預言的人身上,久而久之,它便很容易被視為一種現代版的「狼來了」而讓人感到疲乏厭倦了。

適者生存與現世主義的結合

更何況-若從個人的角度來看,現代人是更難接受這種保全「整體人類」或大多數人的這種講法了,因為我們大多都深深地信仰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再加上普遍瀰漫著的現世主義-人生就只有短短數十年這麼一遭,那麼當然只要儘可能的保護自己的利益就好了,何必費心理會旁人的苦難與不幸呢?因為我若去幫助他人、保護環境,它其實並不能保證自己在有生之年會得到回報,於是何不投資在更顯而易見地對自己有利、更能夠滿足自己種種需要與慾望的事情上頭呢?這不是更符合演化論那種「以生存為目的」的生命基調嗎?

更極端的說,目前大家朗朗上口的「永續發展」其實與我何干呢?因為那些為永續所做出的努力,其實很難讓我在這輩子得到什麼樣的好處。並且人類如此汲汲營營於永續發展,但說不定哪天天外就飛來一顆隕石,讓人類像恐龍一樣消失在地球上,那這些努力不是很傻嗎?甚至從演化的角度來看,生物被天擇淘汰不就是數十億年來不斷在發生的事情嗎?為什麼人類要這麼不「自然」呢?

上述的質疑,或許會被認為是對許許多多愛護自然環境的人的挑釁,並且一般人也大多不會願意觸犯時下的「環保熱潮」而講出這種露骨的「真心話」,但請讓我們試著停下來想一想,在這樣的時代裡,我們如何能夠反駁這些只在乎自己、只在乎當下的論調呢?

小結:以錯誤為基礎所產生的錯誤

回到「自私與利他」這整段的開頭,我以為這種出於「自私」而期望能夠讓人願意「利他」的環境保護說法,在根本上就犯了錯誤。因為以自私為前提、為基礎的,終將回歸到個人利益的算計,它其實很難導致大眾對於群體、公共的看重。就如同台灣的有機農業發展至今,大多數的消費者還是著眼於自身的健康利益來購買有機食品,而不是著眼於環境的健康;消費行為最終還是在食品價格與個人健康上進行衡量,於是那些想為生態環境做得更多、但卻要付出更多時間勞力成本的農人,他們的產品便很容易在這樣的衡量中被忽略與放棄。

人類的發展可能是樂觀的達爾文所始料未及的,人類以自我為中心的「本能」不但沒有將人類世界帶向更美好的境地,反倒數千年來不斷重複著因自我中心而起的各種問題與災難,並且更乘著全球化的浪潮與透過更先進的技術,將災難及其影響帶到世界的各個角落。

結語

我試著從「自然平衡的迷思」和「自私與利他」兩個面向來說明我對環境保護議題與「為什麼要保護環境?」這個問題的畏懼。我所想要呈現的,不僅僅是我們所想要「說服的對象」與其社會環境背景所存在的問題和困難,而其實更是對「說服者」自身的一種反省-此即是在問:我們在思想、論述與策略上準備好了嗎?或許有人會抱持著一種普遍的偏見,那就是:「思考是思考、行動是行動」這兩者似乎是分開的,但豈不知思考也是行動的一種,甚至是行動中非常重要、難以切割的一個部份呢?關於這個道理,或許可以《聖經》〈雅各書〉的教訓作為解釋-雅各說沒有行為的信心是死的,沒有信心的行為也是死的,信心是與行為並行,信心是因行為才得以成全。

於是,只是將思考與信念掛在嘴邊而不去行動,其實稱不上是一種真正的信念,更不用說是在思考上怠惰了;反過來說,缺乏思考與信念的行動往往也只是徒然,它甚至一方面是種自我消耗,另一方面卻又助長了錯誤或罪惡的蔓延。偏偏我們常常都是「急著去做些什麼」,卻對「好好地思考些什麼」感到極不耐煩,於是我們會很容易收集到一堆粗糙的連結:「種樹=救地球」、「騎單車=救地球」、「經濟開發=破壞生態」…,但其實我們常常並沒有連帶得到有關前因後果的描述以及進行更深入的討論,以致於在「環保潮流」底下的許多行動和反抗都那麼容易流於表面,它很難進入我們的內心深處、改變我們認識世界與自己的方式。

環境運動與環境行動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甚至比我們所想像的還要困難,我們總是要透過不斷的思考與實踐,並不斷地檢視、反省我們的思考與實踐,於是才比較有可能穩健地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影響別人,也改變自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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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光旦、胡壽文(譯)(2005)。Charles Darwin著。人類的由來(上冊)(The Descent of Man, and Selection in Relation to Sex)。北京:商務印書館

家園三種情懷─日本古川見學行

要慶幸的是,水壩畢竟沒有大規模地直接覆蓋掉像荻町這樣的地方,而荻町也未因水壩興建而遷村。更重要的是,村民並沒有因為僥倖而繼續讓合掌屋聚落隨時代變遷而凋蔽下去………

二○○八年四月下旬,好鄰居文教基金會與中華民國社區營造學會辦理了「社區營造人才赴日培訓計畫:古川町見學之行」,本年度遴選十名社區代表隨團參訪,加上主辦單位代表、記者等一行共廿一人,以「推選優秀社區工作者赴日見習,標竿學習古川町社區營造成功經驗,導入國內社造新觀點」為目的,主要參訪古川町、白川村、「大正村」等地,並於古川町舉行台日交流座談,交換社區代表們之觀察與社區經驗。

日本的中部地方,在四月下旬隨處仍見得春櫻燦爛。平均氣溫介於攝氏9.2至19.5度,高山頂白雪皚皚,山麓之間的鄉間集村已緊鑼密鼓地插下了一年僅得一穫的青綠稻秧。我們此行造訪了岐阜縣幾處在傳統聚落保存上不遺餘力推動的單位,帶回了美好的感動及滿囊的收穫,和留在心中一個個關於「家鄉」的情懷與許諾。

「大正村」最靠近名古屋城,是我們第一個造訪的社區組織;隨後沿著岐阜縣第41號線道北上,在下呂市苗代櫻與高山市臥龍櫻的沿路招手之後,抵達飛驒市古川町,參觀4月19日深夜的社區傳統祭典「起し太鼓」(中譯:古川祭之醒人大鼓),並將參訪心得在21日下午台日社區交流座談會中,以簡報形式與日本飛驒社區代表們交換意見。這期間我們搭著巴士走著山路第360號線道,穿過御母衣水庫廣大的集水區,來到著名的白山山腳下的「世界文化遺產白川鄉合掌屋聚落」,我們看到裡頭還住著居民的世界文化遺產,既遺世獨立保留著令人動人的社區互助,又入世地適應著觀光文化的大舉擾動。

這三個參訪點皆獲得當地友人的解說與接待,讓我們得以一窺這些傳統聚落中,目前正面對的處境以及他們面對問題的決心。

「大正村」:虛擬卻活跳跳的觀光小鎮

因為太過特殊,我一直是在離開「大正村」的那一刻,才恍然大悟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聚落保存模式。「大正村」位於岐阜縣南方惠那郡的明智町。從國鐵JR中央線惠那站轉私營的明知鐵道,即可抵達明智站;或經363號國道,也可直接抵達明智町。明智町人口約有7,000人,為山間盆地開展出來的小村落,江戶時代因屬城鄉間的交通樞紐,位於「南北街道」與「中馬街道」的交叉點,所以是一個擁有許多提供旅客投宿的餐飲、郵送、更換馬匹等設備的「宿場町」。20世紀初期更是繁榮興盛,設有醫院、銀行、倉庫、電影院等,至今仍留有多棟該時期(即日本大正年間 [1911-25])的傳統建築。

這樣的一個小村落興起傳統聚落保存運動是在1980年代。就在1980這一年,當時仍屬國鐵經營的明知線(現在已改由明知鐵道株式會社經營)傳出恐因收益虧損而廢駛的風聲,這讓明知線沿線城鎮的居民為了村落產業的延續,而激起鐵道保存運動,隔年4月由地方居民和小企業主共同組成了「明知線守望會」。這即是明智町社區營造的開端。在此時,受到國鐵廢線衝擊影響,明智町預想到得更進一步思考活絡村落生機的發展,於是在1983年9月份由攝影作家澤田正春先生與明智町觀光協會職員的一段對話裡,首次提到了關於設置「大正村」的構想。於是,這部開往「大正村」的社區營造列車,反而在此時逆著明知線開往了更多日本遊客驚嘆的心中。

「大正村」不是一個行政區域,而是一個由「財團法人日本大正村」所虛擬出來的「村子」,以明智町既有的建築群加上社區氣氛的營造,所創設出來的另一種傳統。透過一種社群的想像(imaged community),構成一個頗為觀光導向、介於主題樂園和生態博物館之間的「另類社區營造」。

其初期的推動頗有意思。許多有心人士(包括村里幹部、文藝界、企業界等),規規矩矩地組成了「大正村村委會」,遴選知名人士擔任「村辦」的公職。如非親身看到「村辦公室」如假包換地就在眼前(用舊役場建築再利用設置),也許有些人還會狐疑這莫非是場家家酒。然而,既是虛擬確又步驟翔實的「造村計畫」,在1984年(昭和59年)5月正式啟動了,居民與地方政府共同組成了「大正村實行委員會」,以地方仕紳三宅重夫先生擔任會長,其下設有企畫、總務、財物、文化、公關、人事、女性等各個委員會,統邀明智町內有力人士123位、加上町公所高層幹部、正副議長、教育長等,並特別強調町內的女性代表,組成了一個「官民一體」的推動小組。

051俯瞰明智町「大正村」_調整大小
▲大正村」不是一個行政區域,而是一個由「財團法人日本大正村」所虛擬出來的「村子」,以明智町既有的建築群加上社區氣氛的營造,所創設出來的另一種傳統。

037「大正村公所」由老人義工建村_調整大小
▲如非親身看到「村辦公室」如假包換地就在眼前(用舊役場建築再利用設置),也許有些人還會狐疑這「大正村」莫非是場家家酒。村公所是由老人義工建立的。

歷經「大正村役場」(大正村辦公室)開幕(1984)、「大正村資料館」、「大正村通信資料館」開幕(1985),並徵選出第一任「大正村村長」——曾獲天皇頒發勳章獎勵的著名女演員高峰三枝子女士。隔年年初,高峰女士親自到訪「大正村」,年底與「大正村」議會議長等「大正村」幹部正式「走馬上任」,擔任象徵性的大正村形象顧問。

翻開造訪當日由「大正村」提供的《日本大正村名譽村幹部一覽表》,除「名譽村長」高峰女士之外,第一屆的「名譽村幹部」還包括村議會議長由日本大相撲協會理事長春日野清隆先生擔任,助役則是元警視總監國島文彥先生,另外兩位相談役則邀請國語學者金田一春彥先生及岐阜縣知事上松陽助先生就任。到了1999年第二屆名譽村幹部揭曉,村長日本知名女演員司葉子女士擔任,議長則是鳥羽水族館館長中村幸昭先生,助役為長良病院院長,另有三名相談役皆分別包括大學教授、縣知事、企業代表,另外有七名顧問也都是知名的大學教授或研究人員。至今已至第三屆,主要的村辦公室長官都仍「續任」中。

在《日本大正村的理念》這篇文章中曾提到,「大正村」是一個嘗試將過去的時代保存再現的想法,希望透過古街道、建物、家屋的保存,展現日本在大正時期的生活特色。透過「大正村役場」、「大正村資料館」的閒置空間再利用,收藏展示了從各地募集而來的各種用品,希望「大正村」真正能朝向「大正時期的博物館」這個方向前行。根據此行造訪,我摘錄「大正村」有形資產10處說明,大部分建築目前用以收藏展示:

地點名稱 地點說明 建物年代
大正村役場 1984年5月在此舉行立村式,並發表〈大正村〉建設宣言)為舊役場建築維修改築。提供免費休憩。 1906
大正村資料館* 收藏展示全國蒐集而來的大正文化資料。提供免費休憩。 1909年
遞信資料館 收藏展示從郵便創業時代至今現代化的郵政、電信、電話等。 1875年
玩具資料館* 收藏展示明治、大正、昭和時期民眾喜愛的童玩。 1988年
大正之館 庄中橋本家的分家宅邸,展示大正生活資料。 1910年代
繪畫館 曾為小學、派出所、商工會等,目前為美術展示館。 1877年
舊三宅家 屬於旗本遠山家的民居,自三宅家原址移築至明智町。為明智町文化財。 1688年
大正浪漫館* 展示第一屆村長高峰三枝子女士之生前遺物及生平簡介。 1994年
大正時代館(天久資料館)* 緊鄰天久資料館(1923),展示大正時代物品及大正天皇展。 2003年
回想法中心 針對高齡者身心靈健康而採行的心理學療法中心。中心裡設有許多懷舊用的生活展示,像是早期民家中常見的茶點等。是利用大正時期醫院原址的活化利用。 2005年

註:*為付費參觀。個人付費500日圓,則可四館通行。另有中小學生、身障者、團體等優惠。

非常有創意的是2005年的「回想法中心」,讓懷舊也是一種療癒,透過『醫療觀光』,讓高齡化的社會中的主角,返老還童的抒壓場合,很有遠見的想法,同時在引起高齡化日本社會的相當重視。臺灣也正在面對,我們是否也有同樣的想像與創意?

「日本大正村」有村辦公室、村長,當然也有「村民」。2008年4月份造訪時,約有1,200名的榮譽村民,每個人都有「名牌」掛在「村辦公室」的牆上呢。其中約400人是明智町的在地住民,另外則有全國各地支持「大正村」的各界友人。加入「榮譽村民」的方式很簡單,「大正村」副會長安藤先生表示,除了認同之外,也可以透過捐款10,000日圓為「大正村」的營運基金,之後即可獲得硬草帽、明信片、勳章等「大正村」紀念物。走入明智町,戴著硬草帽的「大正村民」隨時都有可能會忽然走上前為您熱情導覽。看似虛擬,但卻是實實在在地朝著「生態博物館」(eco-museum)方向前進。從1989年開始,「大正村」陸陸續續獲得了許多全國或地方觀光獎項的肯定,目前年觀光人數約有五十萬人。

045「大正村硬草帽」_調整大小
▲走入明智町,戴著硬草帽的「大正村民」隨時都有可能會忽然走上前為您熱情導覽。

071「大正村公所」榮譽村名1200人_調整大小
▲日本大正村」有村辦公室、村長,當然也有「村民」。2008年4月份造訪時,約有1,200名的榮譽村民,每個人都有「名牌」掛在「村辦公室」的牆上。

090「大正資料館」的常設展示_調整大小
▲「大正資料館」的常設展示

「生態博物館」型態的聚落社區營造,臺灣的社造界必不陌生。興起於一九六○年代歐洲的新博物館運動,讓原址展示的生態博物館思潮開始了它的萌芽,目前幾乎超越主題樂園型態、成為臺灣社區觀光導向發展取向中,更為「正面」的指標路徑。「大正村」的成功經驗裡,我們感受到一個特別之處,就是關於傳統建築取用的過程與決心,值得我們學習。「大正村」協會副會長告訴我們,這些有形建物部分是由私人(家族企業)捐贈,有一部份則是由明智町賣下來交與「大正村」營運。我們看到政府部門與企業部門在這個過程中的施力,加上「財團法人日本大正村」此民間團體的積極性,「大正村」的創意讓人咀嚼再三。

古川町:為住民自己設想的景觀再造運動

財團法人飛驒市觀光協會在古川町的熱情接待與安排,是此行活動最重要的交流項目,飛驒市觀光協會盛情籌畫了歡迎會以及台日座談會,地點就在古川町三之町的觀光協會會址。他們也帶著我們走訪穿梭瀨戶川的白壁土蔵街道,並於櫻花燦爛的樹下合影。歡迎會在19日的下午,是「起し太鼓」舉行當天的準備時間,街道上皆是各屋台吟吹簫笛的玄幽之聲。

飛驒市位於岐阜縣的最北邊,擁有豐富的自然景觀,同時也保留了人與人交往的情感。古川町為城下町,有著白壁土蔵以及千條鯉魚悠游的瀨戶川。副市長白川修平先生在歡迎會上以事先擬好的稿子,濃情慎重地代表市長歡迎我們的到來。「後天將請各位提供真摯的建議與感想,促進彼此的城鎮更有魅力。並祝各位平安。」

主辦單位好鄰居文教基金會董事長賴東明先生,則代表臺灣見學團致詞。他以日語對飛驒市觀光協會此行之接待,表達最真切的敬意,「我心中盼望著臺灣也和古川的社造成果一樣,這樣迷人。臺灣有一千個以上的社造城鎮,但通常都是部分、部分地做,我很期待臺灣也能夠有像古川町這樣全面的社造經驗。」賴董事長以簡短的說明,表達了他觀察目前臺灣社造的進展與困境,語中也透露出對臺灣社區工作參與者在方向與創意上的深深期許。去年,好鄰居古川見學團第一次造訪,古川町則對臺灣女性參與社造工作的積極印象深刻;今年好鄰居受邀再度重遊,期望更大,「今年我們將特別由女性團員來進行簡報,希望臺灣與古川之間,不僅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友誼,也能促成女性與女性之間的交流,」主辦單位本屆交流的目的如此定位。

飛驒市觀光協會會長村坂有造先生因參與祭典,帶著微醺的笑容歡迎著我們。他在簡短的寒暄之後,說到目前觀光協會面對的社會現況:「謝謝大家說要來『取經』。我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如何令這部『經』也讓居民都知道。」村坂會長表示,目前古川町的這個「經」面臨著少子化的高齡社會,在他已參與四十載的社造經驗之後,他現在正在摸索著如何發揮老人以及小孩及女性的力量,讓他們也都加入。

席間參與歡迎會的貴賓,還包括觀光協會副會長松下泰文先生、甫上任為飛驒市商工觀光部的部長谷口富之先生、參事前田重信先生、以及飛驒市觀光協會的山口正一先生、清水昭南先生、山田拓先生。其中,山田拓先生相對來說顯得比其它人年輕許多,經介紹才瞭解他去年底甫從東京神奈川帶著妻小移居古川,今年一月正式入籍。是夜在古川町山腰樓的晚宴中,我們不禁又好奇地問著這卅三歲的年輕人山田先生,是發生什麼事讓他決定「舉家下鄉」?腰下纏穿祭典裸男造型白棉布褂的山田先生告訴我們,只是為了尋找一種「文化感」,他追尋了許多年,最後他在古川看到了,也被接納成一員,於是帶著一歲半大的兒子,和妻子一起入籍古川,「想在這裡做著喜愛做的工作」。雖然目前只是觀光協會兼任的職員,但他在言談之間有一種魅力,一種對於內心召喚的毅然回應,非常令人動容。

古川町的社區營造經驗,臺灣並不陌生。在1997年底,由東京大學都市工學系西村幸夫教授所撰、臺灣科技大學建築系王惠君副教授所譯的《故鄉魅力俱樂部:日本17個社區營造故事》,由遠流出版社正式發行,迅速地成為臺灣社造界的「經典教本」之選。公共電視2001年《城市的遠見》系列,除了三個臺灣的城市之外,另外製作了10個國際城市的介紹,其中古川町與京都、神戶同時入選。根據「公共電視_城市的遠見」官方網頁(http://www.pts.org.tw/~web02/city/),製播的城市遴選標準有四項,除了風格鮮明、得以取得專業協助拍攝之外,另外兩項則分別是「對於臺灣的居民」以及「針對城市計畫」都足有借鏡之處。「古川町」名列其中,且相較於其它入選城市的都會或工業特性,古川的小巧玲瓏與精緻,顯得更適合臺灣小型鄉村城鎮的社區工作者參考。

古川町:只是想讓居民生活得舒服

飛驒的朋友告訴我們,最早古川町發動清掃溝渠,而後的木匠工藝振興等工作,都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並不是要最給別人看的。後來因外界給予極高評價,古川町居民於是便對於這樣的作法得到自我肯定與滿足,更激發他們想繼續這樣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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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驒的朋友告訴我們,最早古川町發動清掃溝渠,而後的木匠工藝振興等工作,都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並不是要最給別人看的。

根據飛驒市觀光協會為我們提供的最近五年社區營造簡報,古川町的人口結構約略多於1.6萬人(男:7,949,女:8,528),他們自己亦評估古川町能做40年而不停歇的振興社區工作,和他們人口不多、較易取得居民同意是有絕對關係的。他們表示,觀光客多是因為祭典活動的舉辦吸引而來,但活動只是短暫的,景觀維護再造的目的「很單純地是想讓居民生活得舒服」。

景觀整備(景觀維護)是古川町社造多年下來最具指標性的成果。帶著對喜歡在古川的生活這樣的一種傲骨,他們強調就算是觀光客來,也要讓客人看到「最真實的古川」。一如19日夜祭的儀式現場,微醺的召集人就是社區耆老,他一個人簡短地答謝致詞,沒有翻譯,也沒有長官上台,就這樣宣布儀式開始,隨即全場進入興奮與半瘋狂的繞街。在櫻花將落的初春時分,觀光客可以趨近觀看或遠遠登高凝望,祭典本身是屬於在地人的,觀光客不過度參與似乎也突顯出這樣的傳統祭典,其主控權是那樣扎扎實實地握當地社區的手上。古川,不會因為觀光客而刻意濃妝豔抹,這一點相當值得臺灣過度觀光導向的大型社區活動借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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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本身是屬於在地人的,觀光客不過度參與似乎也突顯出這樣的傳統祭典,其主控權是那樣扎扎實實地握當地社區的手上。古川,不會因為觀光客而刻意濃妝豔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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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町的小巧玲瓏與精緻,相當適合臺灣的小規模鄉村城鎮的社區工作者參考。

飛驒市觀光協會雖然名為「觀光協會」,但其前身其實是以青商會成員起家。因為青商會成員有年齡限制,當初成員中投入古川家園再造的人在離開青商會之後,即另外以觀光協會為名繼續組織起來,實際上進行的仍是之前青商會成員時期的家園再造工作。當初的帶領者現在自己的子女也都很大了。觀光協會談到近五年在景觀整備上成果,包括在第41號國道大量栽植櫸木、在瀨戶川及環繞社區的荒城川旁,也都持續進行景觀營造。這個過程仍然充滿著社區DIY的精神,觀光協會表示,「過去的大馬路都忽略周遭居民的感受,雖然馬路是給車子走的,但是人在開車,所以我們要整理出『為人設想的道路』。」在這個決定擬好了之後,他們對外募集了一百株的樹苗,在一百五十位社區居民的參與裡,把樹苗種了下去。這個過程裡,居民開始注意到這些馬路,開始思考人應該如何使用並利用這條大路。他們說:「我們不只把道路兩旁種了樹,也種下了人心的改變。」

景觀整備的社造過程充滿著歷史踅音。從1986年民間的「景觀賞表彰制度」開始,到翌年由西村幸夫教授率領的社區資源調查,促成1989年「飛驒匠師文化館」的成立,之後地方政府亦提出「古川町市街地住環境整備計畫」呼應,古川町的社造發展一直都奠定在官、學、民三者共構的基礎之上。官方提供行政支持、學界給予調查基礎、民間則發揮人民團體的創意,在過去,古川町就是市政府(町公所)、東京大學(西村幸夫教授團隊)、觀光協會(青商會)長期的合作,完成了許多「不可能的任務」,「挫折是一定有的,但我們不去抱怨,也不被單純的挫折給打敗,」他們這樣肯定地說著。

在景觀維護上最為人稱道的瀨戶川,則亦是另一個民間、學界、官方合力的成功典型。以民間自主的瀨戶川美化協會,從清潔河水到放養鯉魚,建築公會此時也加入協助將架在河上的水泥改成木條。除此之外,每年一度的社區大掃除,加上幼稚園小朋友每年的固定參與,影響了地方政府也為瀨戶川做了兩次的河川景觀整理工程。荒城川兩旁植栽經過被水泥化的摧殘,居民曾有兩次的請願改善,目前觀光協會則協助居民在兩旁置放盆栽,他們說,「等待『河川法』修改後,我們期待原有的櫸木河道都能一一活過來。」他們不諱言自己還沒能做到的部分,我們反而學習到的更多。

如何讓女性來參與社區

飛驒市女性會成員此次特別在飛驒觀光協會的邀請下,參加了一次與臺灣社區女性的「面對面座談」。臺灣社區代表相當好奇古川環境清掃與整潔是如何辦到的,飛驒市女性會會長安達美惠子女士及其它女性會成員特別為我們說明了女性在這方面的貢獻。

安達會長是一位植物染藝術家,她當日穿著正式的傳統和服前來與會,而和服的花色是他親手染上的。她告大家,在飛驒市這個地區,女性會約有300個成員,大家目前的工作內容最重要的包括學童讀書會,以及環境維護,特別是關於「垃圾分類」的宣導執行。她謙虛地說這裡的婦女所投入的社區工作沒有男性那麼多,而且她還說也無法想像臺灣的女性竟然可以「做那麼多社區的事情」。

會員代表之一的水谷順子女士,細節一點介紹一下關於垃圾分類:「其實我們都很要求細節,但有時候大家又都嫌煩,像是罐頭類,我們會要求居民要把裡面洗乾淨再丟,外面的包裝紙也要撕掉;塑膠類一樣,也是要洗乾淨晾乾才可以丟出來……。」水谷女士語畢,來自臺灣的我們也都面露訝異與敬佩,在當地的垃圾分類竟然是如此徹底!臺灣似乎沒聽聞有哪一個組織,能夠(有權力)在家庭之外,強力「介入」居民垃圾分類與倒出垃圾等的檢查。雖然女性會的前輩們一再地謙虛表示,沒有參加什麼社區景觀活動,但我讀到的是整個環境整潔——也就是我們對古川町非常敬佩之處——的工作,這一群「娘子軍」真是功不可沒!

臺灣的女性在社區參與上面,明顯地與我們在飛驒市見到的女性朋友們,在類型上多了許多的空間。我們利用短短的簡報時間,提出了臺灣女性在社區營造中,幾乎男性能做的女性也能做,而也有很多部分,是相當女性工作者取向的,例如對於新移民女性的生活適應、還有居家看護等等。

臺灣的婦女運動何時開始說法不一,但將前副總統呂秀蓮女士標誌為臺灣婦女運動的先驅者,則應該無所爭議。呂秀蓮女士所大力提倡的「新女性主義」,及其「拓荒者出版社」,在1970年代出版及翻譯了許多婦女運動相關作品,是臺灣婦運大步邁進的發動機。1982年「婦女新知」雜誌社成立,數年之後陸續成立的婦運組織,再加上大學校園中女性主義的研究社團的蓬勃發展,臺灣的婦女運動於提升女性意識上的成果,在世界上都算得上是相當前進的。

相對於臺灣,日本女性意識的提升受到城鄉差距的影響,在城市的女性與在鄉村的女性則迥然有著不同的發展歷程。都市中的女性主義有較進步的發展,但鄉村的女性地位則仍屬於傳統的延續。目前日本女性婚後去掉本性改冠夫姓的仍是絕大多數,且婚後退出職場的比例(雖下降中)還是超過半數以上婦女的選擇。

神岡青商會理事長加納睦生先生問到:「目前飛驒的社區發展主要都是由男性主導與推動,這邊的女性對社區的公共議題好像缺乏參與誘因與意願,不知道臺灣是如何鼓勵女性來參與社區呢?」針對家納先生的提問,我個人的想法是,這或與兩國民情與女性意識抬頭之歷史發展相異有關。而日本鄉村城鎮的社區運動若希望有更多的女性投入,則要讓婦女提升女性意識,感受到自己在社區中與男性同為重要的存在性,可能是一條必須投入之路。

對於臺灣女性婚前婚後持續「拋頭露面」,積極參與公眾的政治經濟活動,而且集結成為各類婦女團體,女性會會長安達女士在回應時以手撫按著胸脯驚訝地說到:「聽妳們報告,我受到的衝擊太大了。我還想不出來如何回應,可能必須先回去打點滴才行。」會後我走向前和她握手致意時,她這樣對我微笑:「真希望感染到妳們臺灣女性對社區的熱情!」聽到安達女士的這句話,我不禁雙臂一張,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日本鄉村的女性要面對的「傳統壓力」仍然相當巨大,必須很ㄍㄧㄥ才能聽到自己內心的企盼以及有所行動。她們,真的辛苦了!

女性意識的提升也是一種「社造」的主題與過程。然而,臺灣因社造發展的1990年代,已有一定的婦女運動土壤,相對來說,四十年前開始的古川町社區運動則是今日才要面對女性意識「必須」提升的社造方向,並開展屬於他們的社區婦女、老人、小孩運動。這對於日本鄉村地區的女性來說,繁重的家務如果沒有男性也「平等」地投入,那麼,女性要如何平等地走入社區?因此,女性意識的提升同時也意謂著「男性協助家務」的兩性平等主張。在日本,非常強調男性氣概的民性社會,這該如何突破?是一大難題。

少子化在日本急速形成社會問題,在台灣也已經面臨。比較奇特的國情相異是,臺灣以跨國婚姻填充了婚姻市場的城鄉不平衡,而這些新移民女性則因背負生育的期待,亦往往不傾向節育。在台灣許多偏遠地方的迷你學校,得因這些「新臺灣之子」的進入學齡階段,而暫免於因人數過少廢校的命運。但日本並沒有出現這種大量的國際婚姻仲介的需求市場,「不婚」男女比例持續攀高,婚姻市場「內需」低迷,人口移出的鄉間則更難留住決定離農離土的年輕人。

在這樣的大環境中,飛驒古川仍能在過去的歲月裡,保持著居民人數的一定數量,沒有大量減少,顯然正是居民對於自己家鄉的感情,轉化成為一個又一個的「行動」所得到的不凡成績。鄰近的工業城鎮神岡町亦受古川成功的鼓舞,積極發展鄉鎮特色,確立了高科技工業城的一個新目標,這在整個日本的戰後社區保存發展史上,確實是一大令人讚賞之處。甫加入飛驒市觀光協會的兼職人員山田拓先生,以身體力行為古川町的社造做了見證,因為過去那四十年的投入,古川町已經成為足以吸引新一代年輕人「定居入籍」的「新故鄉」。

山田先生在歡迎會上這麼說過:「因為少子高齡化是日本社區普遍的處境,我想,成為古川町居民之後,我的身上也確實身負著延續與傳承的責任。」或許,飛驒市觀光協會可以讓山田先生擔任「古川大使」,鼓勵他與妻子到城市的大學社團去交流演講,讓年輕人對於投入鄉鎮社區獲得一種來自同樣年輕人的體驗與想望。畢竟,這種例子與機緣都實在太少、太少了,以致於反而感覺那麼地不真實,無怪乎臺灣團員們紛紛拿起相機與山田先生合照留影,也想感染他那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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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尋找「文化感」,古川町的社造接納了許多人的努力,鼓舞著大家「在社區裡做著自己喜愛做的工作」。(相片提供:廖國雄先生)

白川村:居民仍生活其中的世界文化遺產

白川村是此行於四月二十日(星期日)短暫的參訪行程,由白川村役場(白川村辦公室)教育委員會中負責文化財的職員近藤久善先生為我們特別「加班」解說。近藤先生雖然不是白川村裡人,七年前初調職於此接下文化財業務時,曾造訪臺灣台南及美濃兩地(簡報中也將此列為白川村『國際交流』項目成果,那時美濃之行是由許多社區營造的長輩們接待近藤先生,包括美濃愛鄉協進會的榮譽理事長鍾鐵民先生、畫家曾文忠先生等多人,並在鍾理和紀念館前合影)。

這個區域在1976年9月4日獲選日本國內審訂之「白川村荻町傳統式建築群保護地區」,19年後更以其與五崮山的「合掌式建築」(臺灣習稱「合掌屋」),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登記為「白川鄉、五崮山的合掌式建築村落」。白川鄉(今已為白川村)的產業生活民居成為國際保護的文化遺產,並以每30年例行的更新茅屋頂的「結(ゆい)」社區活動,成為重要的觀光標誌。

白川村位於岐阜縣的西北邊,已算是岐阜縣的西北邊境;與富山縣、石川縣相連,總面積為356.5平方公里,保護地區面積則有45.6公頃,標高500公尺。區內的合掌屋有114棟,其中的109棟被指定為傳統建築;非合掌式建築則有329棟,而其中也有8棟被指定為傳統建築。另有7處的像是牌坊、燈籠、石垣牆等建築物,以及8項環境地景如神社樹林、樹木、渠道等。現在居住保護地區的人口約有6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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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村位於岐阜縣的西北邊,已算是岐阜縣的西北邊境;與富山縣、石川縣相連,總面積為356.5平方公里,保護地區面積則有45.6公頃,標高500公尺。

合掌屋其之成為民居的大宗,與當地發展興盛的養蠶產業息息相關。進入17世紀之後,隨著納入江戶幕府的直轄地,當地從50餘戶逐漸發展至江戶末期有80戶的規模,到了大約明治中葉時則已經超越百戶以上,即受養蠶業興起影響。我們在村子裡看到彎彎曲曲的小徑將家家戶戶都連在串接在一起,成為養蠶業發達之後擴增的道路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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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村子裡看到彎彎曲曲的小徑將家家戶戶都連在串接在一起,成為養蠶業發達之後擴增的道路系統。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日本適逢高度經濟成長期,白川地區也成為大型水壩的設置地點,結果隨著公共工程所引入的世人目光,大家逐漸注意到村子裡仍有保存完整的合掌屋,而也因為對外交通越來越便利,村子裡人口外移,傳統養蠶業也隨著進口蠶絲的挑戰而逐漸凋零,村子開始有人將合掌屋賣給外人。生活形態的改變,讓原本主要為了養蠶需要而設計的建築,為了改成純粹民居之需要,而面臨了一波又一波的改建風潮。

1967年當地開始針對已經變成閒置空間的合掌屋展開移遷保護,聚集在一起成為當初僅有9棟的「白川鄉合掌村」,1972年首次公開展示了他們的保存成果。另一方面,也因為相較於其它村落,荻町合掌屋保留的情形較佳,所以荻町的部分居民就開始發起了合掌屋保護運動,在1971年成立「白川鄉荻町村落自然環境保護會」,制定了以保護為目的的「住民憲章」。1976年,根據日本的文化財保護法,獲選為重要傳統建築群保護地區,政府的行政力量開始進入,對合掌屋及其所在的社區自然環境,進行全面性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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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町合掌屋保留的情形較佳,所以荻町的部分居民就開始發起了合掌屋保護運動,在1971年成立「白川鄉荻町村落自然環境保護會」,制定了以保護為目的的「住民憲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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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觀光客的大量進入,他們認為還是應該要讓合掌屋原本與養蠶產業相連的關係,以另外的方式「再現」,並計畫要「將荻町當作一個團體來經營」。

我們爬上荻町旁的山丘,俯瞰荻町保護區域的全貌。這些合掌屋幾乎是規則地將房屋兩側的山牆面朝著南北興建,而另外附屬於合掌屋的木條製倉房和曬穀小屋則選離正房而建,這樣子的錯落,似乎是為了避免火災蔓延。而且除了將易燃建築區隔開來,村裡消防拴也四處林立,並定期進行消防噴水測試,讓農田環繞的合掌屋建築群,每至消防演習時分,充滿著非常浪漫、水氣氤醖的氛圍。

近藤先生很專業地說明介紹了整個過程,但也誠懇地表示了目前白川村投入傳統聚落保存的努力,已嚴重面臨觀光人口暴增的壓力,包括民宿、停車場、交通動線、田地休耕等社區問題紛紛產生;但隨後他也很努力地表示目前這些問題都已經列入考慮,包括創造新住宅地、規劃接駁車、交通管制、休耕田提供小學生學習耕種等農事教育等。

面對觀光客的大量進入,白川村政府負責文化財的教育委員會覺得,其影響的層面最大的還是在經濟面,也就是因為食宿以及購物的需求,讓當地居民從事服務業的比例大幅增加。但若落實在「村民集體經濟」層面來看,他們認為還是應該要讓合掌屋原本與養蠶產業相連的關係,以另外的方式「再現」:例如,或許可以推展絲製品的創意產業。因為思考到集體,所以負責為我們做簡報的近藤先生更提出,他們計畫要「將荻町當作一個團體來經營」,包括要設立公辦停車場,以解決目前觀光車輛隨意停放在食宿或特產店前影響交通的問題;同時公辦停車場也將採收費制,所得將用來建立「保存協力基金」,提供居民包括修理屋頂、整修環境、地域活化、以及持續的社區調查等工作。設置接駁車,強制僅能在固定的定點上下車,同時也規劃車輛管制區域,讓假日社區內仍能保持通暢的行走動線。

村子的活化很重要,這顯然是他們目前正在大力進行的。如上所述,他們故力小學生進行農業體驗,跟農民租地以學生種田來參與「復原農地運動」;找來中學生割茅草,協助將茅草收入倉庫中,以及協助更換茅草屋頂的人家遞茅草,體驗社區協力的工作。近藤先生說,學生們參與活動後都會寫下心得,大部分都表示「能與世界人類遺產住在一起,真是一種榮幸」。

我們在白川村的參訪經驗中,感受到臺灣目前仍未有機會實際操作的「世界文化遺產」式的聚落保存模式。但從1960年代後期一路走來,我們看到他們先從「社區保存」做起,先將部分傳統建築集中修復保留,然後吸引了更多居民投入,並制定一個大家遵行的公約;這才吸引了政府部門的大力投入,並成為舉世注目的人類文化遺產。

而就在進村之途的蜿蜒中,我望著集水區域廣大的水壩就就座落在被保護區的不遠處。在還未來之前,曾經非常好奇這一個部分,因為我所在的美濃正是一個從反水庫運動開始的社區運動。我想知道合掌屋的社區保護與水壩的關係如何。後來更清楚的是水壩在社區人還沒意識到合掌屋價值前,即已拆掉了不少傳統建築;之後亦間接地引動了外人與在地人對此建築的重視。也許,要慶幸的是,水壩畢竟沒有大規模地直接覆蓋掉像荻町這樣的地方,而荻町也未因水壩興建而遷村。更重要的是,村民並沒有因為僥倖而繼續讓合掌屋聚落隨時代變遷而凋蔽下去,反倒是讓自己以及讓世人看到了傳統的價值,他們掌握了也創造了自己村子的命運。

(本文作者為清華大學人類學研究所博士生)

聚落保護機制探討:以望安花宅為例

過往花宅聚落因其生存條件不佳,導致人口大量移往馬公及高雄等地,雖促成聚落環境特徵及其歷史紋理的完整保留,不過在缺乏使用需求之閒置及荒廢下,持續遭受自然力量衝擊毀壞。未來居民數量如若無提升,人口老化與弱化之…..

一、聚落保護之權益關係人分析

文建會文化資產總管理處籌備處(以下簡稱「文資總處」)分於2008年1月27日、4月28日,在高雄市及澎湖縣舉辦2次花宅重要聚落公聽會,聽取旅外鄉親與在地居民對於重要聚落登錄之相關意見。

過往花宅聚落因其生存條件不佳,導致人口大量移往馬公及高雄等地,雖促成聚落環境特徵及其歷史紋理的完整保留,不過,也在缺乏使用需求之閒置及荒廢下,持續遭受自然力量衝擊與毀壞。未來在地居民數量如若無以逐步提升,人口老化與弱化之社會結構無法獲得改善,以目前有限性之人力資源,勢必無法因應複雜性之聚落保護課題及其衍生工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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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花宅聚落民居毀壞嚴重

聚落保護之關鍵訴求,雖與在地社群之存續及活化高度相關,不過,卻非其獨自所能面對與承擔。未來應結合政府部門、學者專家、專業團體,乃至社會大眾、遊客、企業等不同權益關係人之參與及投入,方能有效落實與達成(詳如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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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據文資法之法定程序,可將聚落保護區分為初始、登錄、保護、發展等4個階段,不同權益關係人於不同保護階段,扮演著不同性質的角色與任務。初始階段應以凝聚在地性之保護社群為核心,並結合學者專家、專業團體之協力及參與,進入登錄階段,必須妥善運用政府法令與政策資源,儘速確認保存對象、優先順序及其推動策略,步入保護階段,則應提升社會大眾支持與認同,建構不同權益關係人之協同管理機制,邁向發展階段,則可融入創意經濟及地域振興之整合思考,鼓勵企業贊助與投資,深化旅遊品質,促進文化交流及分享,逐步落實以在地社群為核心之聚落保護目標(詳如表一)。

表一、不同階段之權益關係人角色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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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註說明:「★」為主要之權益關係人,「☆」為次要之權益關係人。

二、花宅聚落保護緣起

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文資學院林會承院長於1980年代,前往花宅進行田野調查,並陸續發表學術研究成果,逐漸引起各界對於花宅的重視。1985年,澎湖縣政府於6個行政區域,分別選出1處具有代表特色之傳統聚落,委託漢光建築師事務所執行「澎湖古聚落維護發展民俗村研究計畫」,花宅亦列名其中。最後在交通因素等考量下,僅選擇二崁聚落作為優先推動個案。

在林院長等人的努力下,花宅入選為「世界文化紀念物基金會(World Monument Funds,WMF)」─「世界文化紀念物守護計畫(World Monument Watch)」之2004年百大最值得關注及保存的文化紀念物(Lists of 100 Most Endangered Sites)之一,同年7月澎湖縣政府委託古都保存再生文教基金會推動「花宅聚落保存基礎調查及社區營造先期規劃」,並輔導花宅鄉親於2005年1月正式成立全國性之「台灣花宅聚落古厝保存協會」(以下簡稱「花宅協會」)。花宅協會於2005年7月舉辦「尋根花宅」系列活動,2006年繼續推動「澎湖望安花宅聚落生態調查研究及教育宣導計畫」,2007年6月組團前往性質相當接近之日本沖繩竹富島及石垣島,考察對方之營運管理與產業發展模式。

至於聚落登錄工作,係因2005年11月1日文資法第5次修訂案正式施行,新增「聚落」保護類項,澎湖縣政府於2006年12月27日公告花宅為縣級聚落,並在2007年4月,向文建會提出登錄為「重要聚落」之申請作業。

回顧過往歷程,政府部門雖陸續結合學者專家及專業團體,推動各項調查研究及規劃工作,不過,並未真正形成具體保護力量。若非近期透過WMF的年度遴選活動,讓花宅登上國際舞台,引發國內行政界與學術界之持續關注及投入,進而促成花宅鄉親籌組保護團體,恐怕花宅聚落仍停留於歷史時光中持續衰老,無法建立在地社群共識,更遑論凝聚後續實質保護行動。

三、花宅聚落保護議題探討

目前望安花宅正處於由登錄階段,邁向保護階段的過程當中。針對花宅鄉親與林院長等人於花宅公聽會之發言內容進行整理與分析發現(詳如表二):

現階段之權益關係人,除在地社群外,主導法令設計及政策規劃之政府部門,以及影響保護範圍與執行策略之學者專家,皆至為重要。待進入實質保護階段,參與修繕工作之傳統匠師,以及執行調查研究、規劃設計、工程施作等專業團體,則是能否落實保護品質之關鍵因素。另考量聚落保護涉及公共資源運用,適時將相關工作內容與成果,向社會大眾進行說明,提升支持及參與程度,則是必須逐步面對與思考的嶄新課題。

公聽會除聚焦於後續聚落保護機制,亦涉及社區參與之關注與期許。望安國中顏神靠校長(已退休)提議花宅協會應成立專屬保護部門,進而主動提出對於未來保護策略的方向及構想,顯示花宅已由政府部門、學者專家,乃至專業團體主導之傳統模式,逐漸邁向以在地社群為核心的發展進程。

花宅協會顏信雄理事長及曾敬信秘書長,表達目前面臨修繕配合款比例過高及同意書取得不易等問題,因其涉及政府行政法規,未來仍需深入研究及探討,方能確認調整尺度與執行機制。考量政府資源之公共特質與有限程度,諸此條件是支持未來工作能否順利執行之重要基礎,然為因應不同家族之個別意願及其財力狀況,建議可打破過往以家戶為單位之執行模式,改由花宅協會等在地性保護團體進行意見彙整與經費募集,逐步將原本高度私有化之操作機制,導向以公共性為目標之營運管理模式。

有關保護範疇與執行課題,可整合為「傳統民居(含附屬建物)」、「景觀工程」、「公共設施」、「材料、技術與宗教儀式」等 4個面向。

顏理事長及林院長皆主張應加速進行傳統民居之緊急搶救,並針對屋身依舊完好者,先行進行屋頂整修,避免樑柱及牆體受到自然天候影響之持續毀壞與崩塌,至於過往長發古厝等全面修繕模式,建議應依據所有權人、使用人及管理人之相關意願,以及明確性之營運管理目標,再行規劃與推動。

基於聚落保護應以在地居民為主體之精神及原則,林院長於會中拋出於花宅成立「保存、修復及再利用中心」之嶄新概念及構想,盼能跳脫過往「工程發包」機制,改採「雇工購料」模式,並由中心依據實質需求,遴選熟悉在地工法之傳統匠師,長期執行與推動,同時,鼓勵社區居民共同參與,有效提升監督效益與執行品質。除卻傳統民居及其附屬建物,林院長亦認為,應儘速進行過往負面性之景觀工程的檢視及補救,並針對海堤、街道、廟埕等公共環境,以及能源、環保等公共設施進行評估與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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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海堤大幅改變了海岸生態與景觀風貌

另外,顏校長、曾秘書長及林院長,分別關注傳統建材、營建技術、宗教儀式之保存課題,認為應加速廢棄建材之收集與整理,思索傳統工匠技藝與宗教儀式等非物質文化遺產之傳承及延續。建議未來可與傳統民居及其附屬建物之修繕工作相互結合,導入大專院校相關系所之實習課程,乃至配合工程進度,建構互動性之教育學習機制,創造歷史資源於當代社會之意義及價值。

表二、花宅重要聚落公聽會發言內容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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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註說明:「★」為主要之權益關係人,「☆」為次要之權益關係人。

四、花宅聚落保護操作機制建議

透過2階段之花宅重要聚落公聽會,已初步形塑整體保護機制之雛形及架構,不過,究竟如何有效落實與推動,恐怕仍須進行深入思考及規劃。

當花宅聚落正式成為國家級之重要聚落,身為中央主管機關之文建會,除應依據文資法第34條,積極研議聚落保存及再發展計畫,並研判後續調整土地利用模式之必要性與可行性。為免鞭長莫及,無法落實過程管理與效益評估,建議可依個案特質,成立專案性之「諮詢及輔導委員會」,強化保護品質監督與執行成果評量。至於採取雇工購料模式,執行傳統民居之緊急搶救,乃至長程性之修繕及維護,過往雖於社區營造範疇,累積大量經驗及案例,未來如何有效運用於文化資產領域,文建會應針對其與文資法等法規、政策之競合關係,進行深入研究及探討。

考量聚落保護之不同屬性範疇,文建會可依保存及再利用計畫之架構與規範,輔導花宅協會等在地性保護團體,主動成立「保存、修復及再利用中心」,長期執行傳統民居及其附屬建物之修繕維護與經營管理,持續關注及推動傳統建材收集,營建技術傳承,乃至漁灶、灰窯、石滬等產業文化與宗教儀式等非物質文化遺產之延續與活化。同時,亦應輔導澎湖縣文化局等政府單位,針對聚落所在位置之地形、地質、動植物生態、海岸及海洋環境等,進行資源調查及學術研究,並導入自然工法及綠色能源等概念,進行公共空間與公共設施之重新檢視,逐步提升傳統聚落之歷史感知性,建構符合生態倫理之環境特質(詳如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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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建構以在地社群為核心之聚落發展目標

目前花宅聚落面臨人口流失與年齡老化之雙重壓力,經由參與式及學習性之搶救與修繕過程,可望提供實質就業機會,創造青壯族群投入聚落保護之可能與契機。不過,聚落保護行動不該只停留於歷史建築及其附屬建物之保存與維護,乃至景觀風貌與公共設施之改善與提升,實應同步建構更具前瞻性之發展願景,方能逐步提升在地生活品質,創造傳統聚落之嶄新生命與活力

參照日本沖繩竹富島等案例,推動「旅遊產業」,似乎是未來可行之發展定位及目標。然而,諸多國際上之明星案例,亦已面臨旅遊人口過多,以及大量非在地性之投資與服務內容,導致旅遊品質及遊客滿意度之雙重下滑。目前花宅聚落在政府部門及觀光業者之宣傳及鼓吹下,已經吸引相當多的遊客到此參觀。不過,在缺乏完善導覽機制及旅遊服務系統等前提下,遊客並無法獲得正確性之在地知識與深度化之旅遊體驗,社區居民亦無以享受因應旅遊產業所帶來之經濟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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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宅聚落僅有簡單的涼水攤(上圖)及涼水車(下圖),無法提供優質旅遊服務,更遑論創造地域發展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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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未來聚落保護策略,應以花宅協會等在地性保護團體為核心,結合政府部門、學者專家、專業團體之輔導與協力,推動有形性之文化及自然遺產保護,逐步融入非物質文化遺產之傳承及延續,加強社會大眾之認同與支持,後續方能進行旅遊服務設施、交通運輸系統之評估及規劃,並於生態旅遊之整體架構下,導入文化創意思維,鼓勵民間企業之贊助投資,促進遊客及在地居民之良性互動,建構以延續、增進在地文化內涵之離島聚落定位與嶄新發展模式

參考資料

劉正輝(2003)《戰後台灣歷史保存之研究─以社群參與為中心的探討》。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傳統藝術研究所碩士論文。

劉正輝(2008a)〈成為重要聚落之後 (1) 。《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Online] Available: https://www.dfun.tw/?p=7882008.5.1)。

劉正輝(2008b)〈成為重要聚落之後 (2) 花宅公聽會〉。《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Online] Available: https://www.dfun.tw/?p=37312008.5.13)。

田荒村毀。滅農之邦

大甲媽祖出巡萬人簇擁,但是一些偏遠農村的小廟,辦個廟會幾乎無人扛轎。振興農業喊得漫天巨響,但是來到鄉間,能賣地的舉家搬遷,賣不了地的就留下荒田,悲傷的告別故鄉。

編按:關於台灣農村文化的消逝,公視五月五日晚間十點播出「滅農之邦」,可以看看台灣農村的真實景況。除了當下收看,小地方取得作者同意,將內容轉載於此,讓更多朋友可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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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甲媽祖出巡萬人簇擁,但是台灣一些偏遠農村的小廟,辦個廟會幾乎無人扛轎。

–振興農業喊得漫天巨響,但是來到鄉間,能賣地的舉家搬遷,賣不了地的就留下荒田,悲傷的告別故鄉。

–當鄉下電器行老闆,說著鄉下可以冰箱壞,風扇壞,電鍋壞,但是就是不能電視壞,每見鄉間夜晚,昏暗大廳裡的孤單老人,守著電視渡過晚年,心頭就是一陣酸痛。

–破落的農村會有多糟,當一棟無人破屋,抓出七、八條蛇,附近老人家天天在旁邊走動,開始相信農村不再是適合人住的地方。

–當一棟棟農莊別墅聳立田園,他們說別讓假象騙了!那些都是外地人來蓋,或是外出的賺錢的兒子築屋孝敬父母,沒有一棟是賣菜賣米的農民興建。

–總是流連傳統農村的美景,但是照片中越來越多的廢墟,開始令人心驚,農村是怎麼了?為何開始毫無人煙,形如鬼城,消失在時光的陰影之中。

種種景象,讓人驚恐,台灣農村是怎麼了?

這才驚覺,農村問題真的很大,超乎想像的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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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農業長期蕭條,WTO之後的休耕,加劇農村的問題,休耕補助像是死亡契約,讓老農離開田地不再耕種,年輕人更不願回鄉發展,許多休耕的農村,像座大型的養老院,老農終日無所事事,樹下聊天,關門看電視,等到人老消亡,老宅子就等待變買,或是任其崩毀,終至全村毀滅。

太多的影像,標榜農業的新風貌,但是離開這些地區,不用跨過縣市,只要往更偏遠的小路前進,立即看見不同的光景,荒廢的農地,破落的農村,留下的農民只能依賴年金與補貼過活,財富對他們而言,早是遙遠的名詞,振興農業像是種種破舊的宣傳布條,掛在牆上隨風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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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農業在死亡,當官方宣傳農業產值創造高峰,但是實際的利潤,從未到產地農民手上,一年種過一年, 一年窮過一年,再有名的稻米區,賺錢的是糧商,不會是農民,當辛勞不成代價,於是休耕像是一種了結,不必拖磨,不必酸楚,丟下鋤頭,直接奔向終點,結束農民與土地的關係。

老農不耕種,農村的農事文化開始消失,拋棄了不再使用的農具,一位阿伯告訴我,有一天他的斗笠,會在博物館陳列,我相信會的,一如城市孩子們,在鄉下看到雞的驚喜。

休耕讓農村覆滅,但是更糟的是生態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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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總時計算休耕的農損,做為計算損失的價值,但是一口田能創造多少農業利潤,尤其在菜傷穀賤的年代,休耕看起來沒什麼損失,頂多貼一點國家補助。但是政府從沒精算,休耕的農地在生態上造成的傷害,那是以數十數百倍的損失,讓社會全體負擔。

以種稻的水田,真正的價值不是農事生產,而是地下水補注、調節氣候、以及滯洪防災等等功能,這些生態上的價值,不受重視,等待災害發生,就必須用更高價的金錢彌補。

這些數據,政府從未算過,就算心知肚明,也不重視,心裡總想發下補助,安撫農民,其他的就算共業,全體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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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以農地上的田埂為例,休耕之後種值旱作綠肥,農地不必灌溉,農民不再維修田埂,大雨一來,大水沒有田埂的阻礙,一路沖走田土,一路沖向村落,原本沒有水患、土石流的村落,一下災情慘重,救災、賑災又是一大筆金錢,政府不會說是休耕人禍,只怪天災難躲。

就以生態保育的美麗水雉為例,台南官田設有保護區,好奇水雉為何不會飛走,當地農民笑說,附近土地重畫廣開道路,周遭菱角田陸續休耕,等待增值銷售,一望無際的無水旱地,水雉還想飛到那裡去,只有在保護區乖乖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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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耕種值綠肥,總被視為保護生態,恢復地利,但是一位農民搖頭說,休耕地裡還能找出幾隻蚯蚓,那是對於土地最好的生物。

休耕問題繁多,從農村毀滅到生態衰亡,休耕沒有減少問題,反而製造更多問題。

但是政府總以恢復種值,不敷成本為由,不願輕言復耕。

問題是農業真的不敷成本?真實是政府的怠惰,根本不願台灣農業與世界接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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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發展至此,全球走向工業化,重工輕農的發展,讓許多先進國家糧食不足,甚至中國與俄羅斯、印度等金磚四國的快速發展,更是加劇全球的糧荒,到頭來才發現未來最有價值的國家,竟然是留下耕地,能夠生產糧食的國度。

台灣農業技術優良,土地氣候多變,許多農作,台灣其實有能力生產,黃豆、玉米、小麥、稻米,對於農民根本不是難事,所有難處只在農民不知國際資訊,該在何時種下高價作物,以及收成之後將作物銷往何國。

四年前,澳洲大旱小麥減產,加拿大發現商機來臨,輔導農民大量生產,彌補澳洲小麥缺口,狠狠賺上一筆缺糧財,吃下原有澳洲小麥市場,但是台灣依舊讓農地休耕,不管國際需糧甚慌,更不管台中大雅早就是小麥的故鄉,錢從眼前過,麻木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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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農會人員說得真切,長期以來,政府部門早就不敢輔導農民種植什麼,就是擔心一旦價崩,政府又得出面花錢收購,於是放生(放任農民自生自滅)與休耕(長期休息都不必耕作),成為政府最會作的事。

政府冷漠,許多關心鄉村,長期下鄉推動社造的團體,一路走來相當辛苦,沒錢、沒人、沒願景,成為最大障礙,個個深知改變產業結構,成為解決問題的根本,但是政府不動,個位數的社造人士,外加年邁多病的老農,如何改變大環境。更讓人氣結是,為了績效,廣推一日節慶、農產特賣,貧困的農民當工作人員、清潔人員,甚至大官來充熱場人頭,農民領取工資後,更不願參與拮据的社造,窮等達不到的夢想。

台灣農村是一團混亂的等待消亡,一位社造人士說,邀請外客前來體會農村文化,文宣上寫得溫清四溢,但是實際場景卻是荒廢的農地、破落的農舍,獨居的老人,他不知道要讓外客感受什麼?台灣農村的末日光景嗎?

有錢不想賺,有地不願種,傳統農業日落西山,休閒農業混亂發展,觀光農地蓋豪華別墅,偏遠農地改鐵皮工廠,農業區高速碎裂、不斷破壞,田荒村毀,滅農之邦,台灣農民最深沈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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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每次總統選舉完,勝選者立即拜訪工商大老,進行請益之旅,心中總是一番感嘆,要選票時,廣大農民像是爺爺奶奶,一旦選上,農民馬上就成最無價值的農村廢棄物,給點年金,給點補助,不吵就行。

至於農業未來,就只是農村破牆上換些新口號布條,在滅農的世代裡無力的飄啊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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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漂浪。島嶼」部落格)

農發條例發了誰?

每次從台北往南部走,總會看到許多的稻田,尤其到了收成的季節,滿滿的稻穗,隨著風擺動,真的可以感受到土地的生命力,不過這樣的農村風景,已經開始改變了。

編按:

本篇文章為公視記者李慧宜所做的採訪報導,將於公共電視13台播出,(我們的島),播出時間:4月14日(一)晚間十點以及 4月20日(日)早上十點 。

雖然這是一個電視報導,但是作者將採訪內容寫成詳細文稿,值得一再細讀,尤其未來「農發條例」的發展,攸關農村變遷之鉅,經徵得作者同意後轉載於此,請大家持續關注這個重要事件。

採訪源起:
每次從台北往南部走,回到中南部的鄉村,總會看到許多的稻田,尤其到了收成的季節,滿滿的稻穗,隨著風擺動,真的可以感受到土地的生命力,不過這樣的農村風景,已經開始改變了。

要談農村的改變,就必須來看一下台灣的農地政策。原本農地就應該做農業使用,不過早在13年前,就是1995年,政府第一次提出了農地釋出方案,許多農地變更作為工業使用,或者成為住宅用地,到了2000年,政府又開放農地可以自由買賣,可以興建農舍,去年12月,有立法委員提案,要修改農業發展條例,放寬興建農舍的土地限制。許多人擔心,農地會不會,被大規模開發成為建地,這點也引發了很大的爭議,當農地開發的大門一開,會產生什麼樣的利跟弊呢?到底農業發展條例,是發了誰?

以下是傳統竹圍農舍和農舍裡的雞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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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高級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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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發條例發了誰?】

就在今年總統大選,第一場電視辯論會上,農民曾啟尚這樣提出他的疑問,他說:我是高雄美濃鎮的有機農民,我希望總統可以保障農民的耕作環境,農田不要被破壞,對都市人來鄉下買田興建房舍,可以有管制與規劃嗎?現場攝影棚裡,農民持續追問、兩位總統候選人相互較勁,到底情況怎麼樣?最好的方法,就是到現場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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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曾啟尚

老街上的粄條店、美麗的波斯菊花、純樸的農村生活,高雄縣美濃鎮,就是這樣一個,可以讓人釋放壓力的好地方。尤其,在民國88年、國道十號高速公路通車以後,人們不只想到美濃玩,甚至想盡辦法住進美濃。房地產仲介楊先生說,美濃是個山明水秀的農村,十幾年前,他自己就來買地建屋了,現在,他還有一堆朋友等著他介紹呢!

民國89年,農業發展條例修法,政府打破過去的嚴格管制,開放農地自由買賣、可興建免稅農舍,自此之後,美濃成為台灣南部農地買賣的重心。像是美濃山系下,有山水為伴、有稻浪相隨,買賣招牌多得不計其數。

但是農地,是農業發展的基礎,農地的價值,建立在農作物的生產上,自從農發條例放寬農地農有的限制後,不具備農民資格的人,也可以買農地蓋屋,所以農地上才會出現,以農舍為名的豪華住宅。房地產業者唐先生解釋,如何分辨是炒作過的農地還是尚未炒作的農地,就要看土地的所有權人是誰,如果農地所有人是高雄人、台南人,甚至是中部、北部的民眾,那麼農地鐵定已經被炒得翻兩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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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地的好壞,跟土壤、水文扯不上關係,和農作物的生長也毫無關聯,市場價格決定一切。這片美濃山下的土地,經過十年變遷,價格已經飆漲兩、三倍。農地上,作物越來越少,美侖美奐、圍牆高築的別墅與日俱增。這樣的開發壓力,首當其衝的,就是不放棄農業,依舊靠農地維生的農民。美濃農民宋媽媽指著高級農舍說,蓋大房子會影響兩邊的農田,日照不均,水圳又會被污染。鎮公所農業課長楊孝治表示,農舍起造會影響農業的生態環境,也不利大面積的機械化操作。

而在台灣北部呢?情況更是嚴重!以前從台北到宜蘭,經過北宜公路,至少需要兩個半小時的時間,但是自從雪山隧道通車以後,宜蘭變成台北的後花園,只需要1 個小時20分鐘,三星鄉的平疇綠野,就展現在都市人的面前,原來時間讓距離,變得更短。少了一個多小時,時間變短、距離變近,宜蘭跟台北之間的往返,不再有那種出遠門的感覺,兩個地區的關係也更緊密,但是在背後,卻有更沈重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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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發條例規定,農舍座落的基地面積,至少要有0.25公頃,而且農舍佔地面積,最多只能佔總面積的10%,可是,事實卻不然。田邊到處都是超建的農舍,大多數假日才住進農舍度假的居民,也沒有依規定,在另外90%的農地上繼續耕種。再加上生活污水污染灌溉渠道,大面積不透水的硬鋪面,降低地下水補注,對農村而言,農舍已經成為農業發展的災難。

雪山隧道通車前,農發條例的修法,就已經炒熱了蘭陽平原的農地價格,當時每年平均增加三百戶農舍,主要集中在三星鄉、員山鄉、壯圍鄉等農業地區。到了民國 95年,雪山隧道一通車,變化更為劇烈,像三星鄉的人口數逐年遞減,但是一棟一棟所謂的高級農舍,卻有如雨後春筍般,在田地裡不斷地冒出頭來。「一條龍全程服務」、「買農地送木屋」,各種花樣百出的招牌,就插在稻田裡,房地產的熱絡氣氛,可見一斑。地板上的工具、木板和水泥,屋外的鷹架和施工的工人,就在農地上「種」著農舍。這樣的景象讓人疑惑,農地可以一代一代傳承、一年一年滋養眾生,為什麼有人要賣農地?

三星蔥農阿田叔說,兩甲大的稻田,一年最多賺二十萬,還不算人工喔!農民的勞力價值比外勞還低。宜蘭縣三星鄉長劉燉亮進一步解釋,在三星鄉,65歲以上老人人口佔了17%,務農無法養家活口,所以年輕人都在外地打拼,許多老農認為子孫不會留在故鄉繼續耕種,乾脆把田賣掉。

民國84年,政府第一次推動農地釋出,開放十六萬公頃農地,興建工廠和住宅。民國89年,農地開放自由買賣,當年起到現在,農業產值在國民生產毛額中,一直低於2%。民國91年,台灣加入WTO,之後年年農地休耕面積屢創新高。農民的投資,是天天下田、日日望天,種了不一定有收成,賣了不一定賺錢,最後,年邁或離農農民,只有賣地一途。

民國96年年底,第六屆立法院再修農發條例,立法委員們試圖將興建農舍的面積規定,從0.25公頃,下修到0.1公頃,也就是說,要蓋農舍,只要買0.1公頃的農地,就可以了。雖然當時這項修法,來不及完成三讀,但是農地面臨浩劫的壓力,從來沒有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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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濃鎮跟三星鄉很像,面積都在120平方公里左右,都有山脈作為屏障,有水圳灌溉良田,還有在地濃厚的人情味。相同的,農地自由買賣的措施,在一南一北高速公路的催化下,同時讓這兩個以農業為根本的鄉鎮,漸漸失去務農的立足之地。

剛下好秧苗的稻田、在田裡覓食的白鷺鷥、傳統的竹圍農舍和一隻小土狗,這樣的景象背後,是農地守護人類、環境生成文化的重要意義。當農地變成建地、農舍成為別墅,農夫被迫離農、農村越來越都市化的時候,讓人不禁想問,政府的農業政策,究竟是走向滅農還是扶農?而肩負發展農業重任的農發條例,到底最後,又是發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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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蓋農舍,就可以申請水電,家家都這樣。

採訪側記:
我們可以預期得到,農業發展條例勢必會在新的立法院再度闖關,過去一公頃的農地,在原有規範下,只能建四棟高級農舍,但是一旦修法通過,就可以興建十棟豪宅,這樣的改變,得利的是誰?或許是建商、仲介,也或許是民代、地方派系,而犧牲的,是農地的環境生態、是下田耕種的農民,不過,最大的輸家通常不自知,等到我們驚覺農業文化崩毀,糧食安全頻頻亮紅燈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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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部落格為FINIMAY地下採訪中心http://blog.roodo.com/finimay,另有其他精彩文章,請移駕前往)

壁畫藝術,挖出許多好故事

There was great story probably for every single one of the murals.每幅壁畫後或許都有隱藏一些故事,台南百達社區壁畫行動分享。說真的,要寫整理將近一年的創作情緒,真的有點難,首先摘錄我壁畫日記中點滴與大家分享。

There was great story probably for every single one of the murals.每幅壁畫後或許都有隱藏一些故事,台南百達社區壁畫行動分享

執行日期2007.春~2007.冬

這篇文章,一剛開始國藝會邀稿是5000字,但不知如何,後來主編追加字數,也許拖稿太久,主編認為既然拖稿,應該有更多故事要寫。其實說真的,要寫整理將近一年的創作情緒,真的有點難度,真希望閱讀這篇文章後的朋友們,能體諒到。首先直接摘錄這一年來,我壁畫日記中點滴與大家分享這計劃的初步輪廓。

2007.7月

我想我做對的是,選擇台南百達社區為第一個實驗地點,因為很多人能來幫忙。但可有另一種選擇是,應多花一些時間,再堅持尋找台灣的美術系學生加入。

2007.8月

我想我做對的是,以NPO組織、劇場為構圖概念,讓每個人成為畫中的男女主角。但可有另一種選擇是,當初自己應該多花些時間,用笨拙的畫畫技巧,逐一畫完台灣自己的臉。不完全讓國外藝術家參與創作,將臺灣人的臉,畫得像外國人,

2007.9月

我想我做對的是,堅持將時間拉長,才能讓畫完整、細緻。但可有另一種選擇是,,一剛開始就該跟大家說清楚,免的大家以為壁畫很快就畫完,搞的氣氛起起伏伏。

2007.10月

我想我做對的是,選擇壁畫,帶給空間有生氣、色彩。但可有另一種選擇是,選擇一面狀況良好的牆,我想這幅牆應該撐不過5年的青春。

2007.11月

我想我做對了的是,我找在地的朋友加入創作,因為往後她們可時常接待遠道而來的朋友,導覽創作壁畫的過程,也證實壁畫需要在地支援。

2007.12月

我想我做對了選擇,就是完成後,讓社區的每一個人,在鏡頭前,說他們心中的感想,頓時間才發現壁畫的價值其實是在完工後才真正浮現。但我錯的是,我的攝影和編劇技術實在太差,剪輯起來,再怎麼看,都不像能搬上大螢幕。

(不過這支片,對居民來說尚稱溫馨小品)。

……。。。……。。。……。。。……。。。……。。。……。。。……

以上反省,總在自戀與懊惱中擺盪著,像百達社區裡的人,一下子說我們畫的慢,一下子心疼我們好辛苦。成為《我為人人》壁畫參與者之ㄧ,原因是大學研究所主修設計、文化背景的我,渴望出國學習藝術之夢,但諸多的現實考量阻礙,而轉向青輔會的「2006年國際青年志工行動」方案尋找資源;很幸運的青輔會給了寶貴的資助,前往美國實習壁畫藝術三週。這是我第一次尋找夥伴(同班同學秀雲、應用外語軍佑),一起熬夜寫計畫案,規劃行程,此次計劃大大跨越了我對藝術的視野。

心裡的感動,難在計畫結束之後,冷卻下來。因此2007年,春天,在永續台灣文教基金會的邀約之下卓玉樹執行長,也是青輔會南區交流中心的駐點(Youth Hub),他是一個連結在地NPO組織、青年團體的地方。簡單的說,回顧這一年來是以壁畫的方式,挖掘百達社區的故事,也是在台灣實驗社區壁畫藝術的處女之作。

照二

迴盪在心中的舊金山

2006年,在全世界壁畫密度最高的美國舊金山教會區,我們體驗城市充滿壁畫藝術的幸福感。這趟旅程顛覆了我對壁畫尺度與壁畫完整度的經驗。更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即便在此區域的街道上閒逛的醉漢,也會在一大清晨早的時候,搖晃著酒瓶,在街口的壁畫前欣賞徘徊,和熙攘往來的觀光客聊天,高闊談論他深愛這個城市的種種與驕傲指引說:「那個路口有一幅畫很好,是我最喜歡的作品,下個街廓的藝術家正在畫畫,他會和人聊天」。甚至還可玩壁畫連連看的遊戲,醉漢似乎是個稱職街道藝術導覽員。

壁畫藝術尺度最高,有的到八層樓以上的高度,也常見麥當勞前的矮圍牆上,有小朋友不成熟的筆跡,雖不精細,但充滿童趣和整體鮮豔的色彩;這些多數是國小美術老師,帶著班上小朋友共同創作,即便是長達數十公尺長牆,他們只需依每幅草圖比例,逐一描繪,即可完成;並且小朋友可透過壁畫認識其他國家的志工,形成跨國界的交流對話,連結不同社群的網絡。

我們是來自台灣的青年志工,在 Precita Eyes壁畫協會(Precita Eyes Mural Arts and Visitors Center)的協助之下,在Mission區留下一幅壁畫創作,過程從與居民溝通,到完成壁畫落成儀式,這一切是寶貴而新奇。Precita Eyes創辦人蘇珊(Susan Cervantes),是Mission區社區壁畫藝術的重要推手,至今有30年歷史,換句話說經營Mission區,已長達30年歷史,而這個城市約有600多幅壁畫,換算的話,一年要產生20幅壁畫,一個月要生產1至2幅作品,所以可想像這個城市是充滿正在創作壁畫、欣賞壁畫的氣氛。我們在教會區的大街小巷中,可常見當地藝術家或其他世界各地藝術家合作的作品,蘇珊的作品也在其中,尤其在社區裡一提到蘇珊,居民多以尊崇的眼神回應我們,而蘇珊卻是十分親切,陪伴著我們來自當地及各國的年輕志工、藝術家,一起進入社區創作。

因為我們來自國外的志工,以短期壁畫創作計畫及簡單勞務性的工作為主,例如馬賽克壁畫水泥清,藉由參與融入當地文化;而當地志工的任務則可選擇,為觀光客導覽,稱為「Mural Tours」,走在教會區欣賞每一幅畫,室內幻燈片從城市中最老的一幅畫開始,走至室外導覽後,則讓您深入了解畫中的故事。壁畫導覽每人須繳交12美金,每一次都來自不同的國家參與導覽,感受城市美學,體驗城市文化厚度,我身為外來觀光客,在陌生城市流動時,立即可感到一種文化的流暢感,以及充分進行與城市溝通的感覺,而且是24小時不打烊。

在Mission區,我們發現許多南美洲移民者雖受美國教育後,生活中的壁畫主題,仍以家鄉原住民的歷史、自然或海洋生物有關,甚至透過壁畫方式不斷提醒自己來自於何方,因此壁畫的議題,多與「寬恕」有關,雖然畫面多是抗爭為主,但這也是一體兩面傳達心中嚮往的和平與理想世界,反應渴望與人相處更融洽。

其中在Mission區國小學校門口有一幅畫,畫著社區每一個人,有家庭主婦、醫生、音樂家、老師等每一位叫得出名字,以及帶有宗教信仰的聖母瑪利亞像等象徵性的符號。強烈透過壁畫,使他們自己更團結、更寬恕、謹記自己的歷史。

所以不斷將故事刻畫在路口、建築牆角、校門口,讓自己,更讓人來人往的每一隻眼睛,閱讀他們的歷史,以藝術美學不斷歌頌自己文化的美好,這樣的現象如台灣早期在1949年至1970年國共冷戰時期,在各鄉間小巷牆面常見的「反共復國」、「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等等精神標語,異曲同工之妙,但背景故事不同。 記得,我們進入舊金山教會區之前,長期居住舊金山,商業市區的居民多數都會叮嚀我們,注意自身的安全。在大家口中的教會區(Mission)是一個治安很亂、很糟的地方,但是我們外來者而言,卻沉浸在藝術氛圍中,甚至我們覺得住在這裡的流浪漢,遠比其他區域的流浪漢來的幸福,或許有壁畫作為催化劑原因,但也證實壁畫藝術確實能減少不安的刻板印象,以及迅速傳達城市的性格也減低社群中溝通的隔閡。

總之,我們體驗後,我的體會最深是台灣社區藝術作品其實更為多元,但是多數單一作品,少了「群聚」效應以及城市藝術開放的特質。所以如何帶起一種多人創作的氛圍與實踐的場域,變成是放在心裡不斷反芻的問題。

摸索

經過舊金山之旅後,思索屬於台灣的壁畫場域是什麼?是否有志工與我們一起玩藝術?是否有良好的天氣陪伴著我們?台灣是否善於讚美他人的參與者?是否對藝術開放度高的社區居民?大家對壁畫藝術的認知是什麼?這些都是未知數。

我想我參與這幅創作,最大的收獲是讓所有參與者知道壁畫和塗鴉的差異,更讓參與者瞭解不該罷手的時候喊停,結果是對居民的不尊重,消費公共空間的視覺。

計畫剛開始時,雖受永續文教基金會之熱情邀約,但百達社區居民(數家NPO組織),觀望著我們會畫出什麼樣的壁畫,因此最初允諾面臨台南市內,成功大學旁,交通流量高、高曝光度的勝利路上的一棟入口建築作為創作基地,最後改變主意,建議我們在社區廣場內達28公尺的老牆,她是一面質地鬆軟,每三年需重新粉刷的老牆。

對百達居民來說,可能對於年輕人會不會有始有終的完成壁畫的質疑,因此採取觀望,不阻止也不積極支持。而對我而言,發生在哪一面牆,並不是計畫的重點,只是想藉由壁畫藝術,產生以藝術溝通的介面,並且讓居民成為藝術創作的一員;所以協調中,並無特別牆面選擇上有太大爭執;另外一點則是我們體認到,選擇題材、地點時,需尊重當地的文化為前提,並且依據建築物過去使用的目和歷史背景而決定,因為壁畫和空間有絕對關係。

遇上一群同質性高的人

藝術家與社區之間的關係,我想我只能稱為一位策劃者,尚無法稱為藝術家,說的更精準些,是扮演過客的角色。像最初,居民視我們為外來者,不了解所以不信任。所以剛開始彼此之間,是在進行一種習慣與不習慣的謀合,包括視覺上、創作觀念上的謀合,所以才產生從草圖到正式畫在牆面上的過程需要一個月多的時間。壁畫完成之後,則變成彼此留下好印象的朋友。

過客即是我以外來者看待他們。以過客的身分,我很幸運遇上一群有想法的人,並且職業上、生活上都是有高理想的人,他們是一群NPO工作團隊,難得政治紛亂的台灣社會,仍有人對人生理念上是一致的。這群NPO組織包括永續台灣文教基金、中華民國我為人人協會、彭婉如文教基金會、身心靈文教基金會、台南人劇場、台南社區大學…等等。很符合這次壁畫中,重要的精神-「社群的元素」,所以既然以「社群」為基礎的藝術行動,這是一個很棒的機會。當然在本計劃發起單位永續台灣文教基金會,在統整大家的資源與整合意見時,仍有感到挫折;但整體而言,在百達社區裡整合數十個單位,仍是一件令人感到有趣的事情。

接下來,取得居民同意後,開始討論繪畫的主題,取得居民「認同的構圖」後,才是計畫的開始。社區是人民的,所以壁畫的內容並非是藝術家所決定的。雖然在台灣所見的社區藝術創作,多數是藝術家決定的,藝術家直接進入社區,自己玩自己的,用專家的藝術語言系統,帶著社區一起做,部分創作元素來自社區,有時出現看不懂的藝術行為,讓居民更覺得這個空間不是他們的,形成空間的陌生與隔離感,因此其後的社區意識也難以彰顯。所以我們計劃團隊盡量避免這種情形的發生。

現在回想剛開始,大家都在摸索,像是中華民國我為人人協會的陳姐,也是住在這裡二十幾年的陳姐,她在壁畫完成後說:「剛開始很擔心我們不知道你會把我們的牆,畫成什麼樣,現在真的超乎我們想像之外,真的表達我們這裡不是教會而已,而是整個單位轉型的過程」。

要在這棟數十個單位的大樓中,有過去民國三十八年,曾經一群神父在此創辦教會的神父們;有曾經南一中學生在廣場打球的情境等;現在有數十家NPO組織進駐單位的場景,以上需要藝術語言上的統合,構圖表達這群人的共通性,避免偏頗比重。 還好面對這群同質性高的人,空間區域性小,社群明顯的狀況之下,仍是容易構圖的。

回想以舊金山壁畫藝術經驗,在構圖上我們可有些借鏡與想像,加上台灣有趣的人文風景。這是一個實驗,首先我用中心構圖的概念,即是今日百達數十個NPO組織為主角,左右對稱則是台南人文特色,有鳳凰樹與現在百達廣場中的百鶴芋,在視覺上產生協調與統合。鳳凰樹上有過去將生命奉獻給學生的神父們;左側則是台南七股鹽田的視覺延伸,其中台南建城的鄭成功則交錯於畫面上,形成過去、現在的真實物的差錯融合。主題則是讓社區的每一個人提供照片,引用台南人劇場演出戲碼,以劇場的形式,讓每一個人扮演團體的一角,得到畫面適當的詮釋。

照一

大致上在「我為人人」的壁畫中,一開始進行時可分為三個時期,第一是「謀合期」-要畫什麼?大家提供圖片。第二是「期待期」-會畫成什麼樣?我的臉會變成什麼樣,第三是「各自解讀期」居民當導覽員,對藝術行動的解讀,與作品與觀者溝通,以及最後為畫命名的過程。

事實上最後我才發現,掌握故事的人,反而不是策劃者本身,而是居民自己,因為從構圖到完成,不斷透過居民的導覽說明,壁畫的意義才彰顯,計畫團隊才了解這幅壁畫,帶給了居民什麼想像,而策劃者佔是扮演提供構圖與用色邏輯,其他則是居民的聲音,社區精神性仍強於藝術形式。

拋開社群刻版經驗的「指使」

這幅壁畫的討論過程,我發現到許多很平庸的眼睛想像著未知的壁畫。例如開始為壁畫命名,直譯為「我為人人」(中華民國人人為我協會),其二討論畫什麼時,多數人則描述現象,不具體的表達他們要什麼。如空泛說:「畫與我們相關的畫面」、「畫面不要太複雜、也不要太簡單」等籠統的概念。但事後反思,藝術底層的基礎,不就是這些「平庸」的素材。但是須堅持的是,策劃者的視覺經驗,有時是需拋開社群刻版經驗的「指使」,即必須尊重社群的文化,在庸俗與客觀之間做取捨。

其實彰顯「原本社群系統中」的圖像,透過他們提供圖片過程,重新排列組合,反而很容易建立一種集體認同,像是壁畫上的主角之一孫瑋凌(心身靈發展協會總幹事),她說:「壁畫完成後,每當我進入廣場的時候,我感覺我回到了這個家,」。主角之二楊圓娟小姐(彭婉如文教基金會主任)說:「這面牆加入了顏色有了生氣,畫了我們一起在這裡工作,讓我覺得更有同伴的感覺,不覺得孤單,因為有許多和我一樣的人,一起在為社會服務」。壁畫主角之一台南社區大學林冠州主任說:「曾經在這裏留下的一筆,如同我們再這裡種一顆樹,你會常想回來看看是否樹長大,需要澆水,如同曾經工作求學於此的人,畫上於牆,如同記錄一段歷史,意識到自己曾經存在於此」。2007.11百達文教中心

對話中的回應是我們團隊策劃壁畫前,都沒想過的效應,社群發聲的次序,有點顛倒,不是在剛開始構圖時,就設定好的。如期發生的是,壁畫讓每一個人能夠分享、有說話的機會假設。所以核心概念沒有失焦。

很幸運的在畫畫的過程中,這個社群裡多是有想法的高知識分子,壁畫產生後,能產生自己的見解。如台南人劇場,有藝術背景的李維睦老師說:「他說:「以現代科技藝術中,壁畫這個動作,算是低科技藝術,不是高科技的作法,這是可貴的動作,因為現在人直覺反應是用列印與輸出,我們已經忘記我們的手,其實可以做很多事」。李維睦老師參與提供圖片,壁畫完成後並分享他對壁畫的看法;而另一有趣的是同一社群裡,不同李老師的觀點有百達張帆人理事長(台大電機系教授)卻說:「壁畫在世界上是先進的作法,因為他有效表達了大家想說的話」。其實壁畫產生了些對話的效應,簡言之,在個這過程裡,因壁畫得到一些有趣的藝術觀點,對社群來說,無形中是種藝術教育,在社區裡頭激盪、發酵著。

在創作過程中,我也體會到壁畫並不全然需要很多人欣賞才是好壁畫。舉個例子:曾經有上級長官到壁畫的現場看我們執行的情形,很支持我們的壁畫行動,但也很失望的說,為何不是畫在讓更多人看到的地方,而且還被車子擋到。關於這個問題,我也曾經懊惱過。不過後來我發現我的懊惱是多餘的,因為以往我們一貫認為壁畫必須畫在公共場所,才算是壁畫,但是我們必須接受的事實是,真實的藝術都只是一小群圈內的人,才會完全理解與欣賞[1]。「我為人人」壁畫,主角是百達社區社群,會得到藝術感動與愉悅感,也只有他們自己,以及鄰近週遭的居民,其次是包括每個星期來教會的教友們。而這幅壁畫想服務的就是這一群人。

壁畫藝術特色在於某地,而產生某種場域的性格,像是舊金山教會區的第一幅壁畫,是由某家庭中後巷的車庫木門開始,所以在國家地理頻道所介紹的壁畫,卻是一條小巷中一幅幅的小畫,畫在有些老舊破破的木板上。換句話說,壁畫因某社群、某人、某事件所產生的歷史故事,故事可長可短,作品形式不拘,但壁畫不像塗鴉隨意,仍有傳達內涵在中,之外也需要居民不斷述說,故事才會的逐漸顯現,像是洗相片,經過藥水及搖晃,影像才會慢慢顯出。

所以我們受到舊金山壁畫藝術的震撼,在於他的故事與精神,其次是大尺度與完整,因此當我思考台灣文化脈絡時,壁畫的形式固然重要,但不能捨棄思考的是,如何精準表達社群想要的感動與說故事的渴望。

創作條件上的差異

志工文化,是個很大的差異。在美國社會中,志工進入社區是很普遍的現象,在台灣推廣社區服務雖逐漸成形,但「畫畫志工」卻不常見,所以這是需要努力強化建立的社群空間。在我們壁畫最初設定來參與的青年想像,在實際上只能執行到讓年輕人參與草圖與打底色階段。參與者是台南地區的台南大學美術系、成功大學、樹德技術學院…等學生參與。

但是進階到技巧時,期待大專院校藝術系的學生加入,在執行期間一直未出現奇績。因為參與壁畫,需要長時間的創作。所以只能仰賴我們團隊自身的努力,以及連結專業藝術家的策略,持續完成壁畫。因為所謂的專業者,才會以最高標準看待藝術創作及作品完整的態度。

非藝術背景的參與者只能打底色,許多年經人來吃便當,玩一個下午的構圖,摸摸油彩筆,若加太陽光一烈,再經過兩天折磨就累了、厭了、不玩了。所以這個過程中,主辦單位花了許多便當費,做了很多宣傳,卻難見到有效的效果。

壁畫志工,需要常時間的推廣,並非短期。

也有可能是因為多數人認為壁畫是毫無價值的東西。除此之外,仍擔心社區的人反應作品的不完美,或是假設付費請專家來畫,沒發揮「社區營造」精神,更違背志工參與的原則。事實上,我們採取分層級的參與,志工參與是整個計畫的某一部分,最後呈現的仍是將作品完整呈現。

在美國的墨西哥移民族群是因為他們處於不利的社會地位,無法表達想法。而壁畫給了他們一個管道,和跨越社群的與人合作,積極創造美好的合作關係。

所以壁畫運動後的利益是大眾化、讓每個人都能接觸,了解藝術在社區空間中的重要性。這是給居民與藝術家有表達、發言的機會。壁畫帶給大家很多利益,參與者都是為每一個人努力,而非特定的某一些人。

在台灣,縱然把專家找來了,但天氣是個大問題,有時連下一個月的雨,專家等待雨停、天晴,藝術家像是農夫一樣靠天吃飯。關於保存,台灣將近40度以上烈陽,會讓壁畫褪色,台灣的偶陣雨,會讓壁畫更加速惡化,我們七月的雨量,可能是舊金山教會區數年累積的雨量,因此台灣壁畫的比較多的是馬賽克拼貼,壁畫不普及原因可能來自天氣的環境。

藝術家的角色

當你在做畫時,路過的人總會停留下來,看你做畫、聊天,這是很平常的事,這也是最有趣的地方。因為民互動時,可幫助我們更了解社區,也更可了解這幅壁畫對他們來說,代表什麼意義。這個計畫中,我體會到如何為藝術家爭取藝術家應有的權力與尊嚴,因為藝術家並不是廉價的勞工。藝術家為了美化環境,所以藝術家提供服務,但也必須得到應有的回饋,是實質上的經濟回饋或是精神上的,都需要一種尊重。

如果遇上不認同的主事者,並不會認為者是重要的事,因為他不認為這是一種專業。藝術家與社區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去年曾經與蘇珊對談,她曾經說過藝術家在社區的角色是:「藝術家自己創作之外,要特別強調,須停下手邊的工作和他們談話,我尊敬他們,因為我在這裡,他們看我所做的作品,他們有權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們對這社區有責任,所以和他們互動是很重要的。這也是我對待路過的人的態度。」2006.9.舊金山

我想不必過於放大看待藝術家,但藝術家也在其中須適當的提出對藝術的堅持與眼光,因為他們為公共環境而奮鬥,沒有他們的創意,社區氛圍並沒有更進一步的提升。例如在「我為人人」這幅壁畫執行中,遇上經費危機,開始有人說:「我們畫的差不多就好,不需要太像專業的作品,像個樣子就好」等等這類話。

如何建立壁畫藝術觀念,而不是隨意塗鴉的一道模糊防線時,變成重要的爭執點。,因為每個人腦袋中的壁畫想像不一樣,如何調整到一致,就必須持續完成壁畫作為標的。除了堅持專業之外,也仰賴我們眼睛是否對色彩、美感、線條嚴整度的挑剔與堅持。這個堅持的過程,也正是最好介入「藝術教育」的機會。

綜言之,在這個經驗中,我也體會到,有些機伶的創作者或策劃者,大可跳過過於繁複的藝術形式,只需要大膽的將新觀念套上藝術理念,例如一時激情的藝術工作坊、蓋手印、紙板快速噴漆、在繁複與簡易實作中尋找妥協。像是我們遇到挫折時,也曾經想要如此的作法,但我們已經執行,無法重新定義構圖與目標。所以就將它做好比較重要。

經過這次經驗後,我也學會如何慢慢觀察、如何評鑑社區藝術品,首先必須誠實與自省能力,否則陷入策劃者自說,達到社區參與深入的幻象,像是藝術家迷戀自己的作品。真正的社區藝術是居民能發出批判或反應作品優劣的能力。

社群中的藝術

我期許百達居民人人可當藝術的導覽員,並驕傲的與人分享,這才是這幅壁畫是否成功的案例。幸運的我看見這樣的可能性。

何謂社群中的藝術 ,在被界定為現代藝術理論中的社群藝術,這類作品是作品與觀賞者之間協力完成,而不是觀視者的關係,在計劃裡的重要互動,都需要有一些暫時性的討論框架,透過不同的參與者可以分享觀點、觀察、反應等。但是在作品開放的請求參與和介入[2]

身為策劃者,我尋找運用社群中的符號,並抽離出來,將藝術語言帶入社群一起討論,最主要的是,要用新的方式看這個大家習以為常的人際關係。但是我希望鼓勵社區居民(NPO組織)去質疑固定的身分、各自獨立個體的辦公空間中、單位刻版形象,打破界定的空間,一起透過虛擬的牆面,進行交流;並且是透過一個累積性的交流,並不只是透過一個具觀點的圖像或物件,來製造一種單一、即刻的藝術。

其二重要的是,突顯時空上的意義轉型,像是過去40年前,這裡曾是教會所經營的台南一中宿舍,如今這裡是台南非營利組織辦公駐點場域,兩者皆是有強烈的服務社會特質。因此對話與交流的基礎,已經初步達到。所以很幸運的我輕易的找到以社群為概念的藝術創作主體,有明顯的社群背景,觀者也更易解讀。

藝術生命的長度與寬度

這幅壁畫,似乎可預見她的生命週期,可能很短,因為台灣潮濕多雨氣候、陽光強烈、座落於室外等等外在條件,縱然百達社區已經著手募款進行保護措施,但壁畫像人的生命一樣,會有消逝的一天。

但我們也必須認知到,藝術的形式與任務是多元的。這個階段發生壁畫藝術,是透過藝術的陳述方式,揭示百達空間意義的轉型與社區精神;而藝術的形式,也不是只有壁畫,她可能是一個行動,也可定義為裝置藝術,或者是一支紀錄片,記錄著她曾經鮮豔的顏色,以及曾經帶給社區快樂。所以我們應該多寬廣的看待社區藝術事件的產生,不要認為時間的保存長久來定義計畫成功與否。

關於藝術的生命,忍不住想與大家分享我的心得,前陣子台灣似乎吹起一陣以藝術行為介入社區,事實上我所知道的社區不多,因為不曾參與其中。然而想特別提到是,我們可常在報章雜誌中,見到藝術家介入社區進行創作,是很稀鬆平常的報導,然而這總讓我反省許多,因為我們總看見策劃者或藝術家的名字,卻少記得社區的名字與社區美在哪裡?如過去社區營造風潮,我們記得住有名的社造專家,但確記得不住哪幾個真正活化的社區。社區藝術的生命如同社造一樣,是否也在有名的社造專家中,起起伏伏。

我們是否透過藝術策劃者而更彰顯藝術與該地域性的深度,還是最後結果是彰顯了主導者的本身價值。這需要我們深深的反省,若我們需要透過藝術行為來看見天邊月亮的美,然而應該想盡辦法讓觀賞者看見月亮,而不是讓觀賞者看見那隻指向月亮而「搔首弄姿的手」。對我來說,藝術的寬度來自策劃者對藝術的動機與執行的真實性。尤其是面對社群特質的藝術形式。

關於藝術的長度,幸運的,在這過程中多數人都熱衷的堅持,因為「壁畫是每一個人的,環境是大家共享的」。因此我們體會到堅持是一個藝術發酵的過程,讓藝術發酵的時間越久,社區與藝術家之間的認識也越深,社區參與也越有滋味。

參考資料

1.Precita Eyes Mural Arts and Visitors Center

Precita Eyes協會的網站http://www.precitaeyes.org/


[1] 《對話性創作:現代藝術中的社群》, 吳瑪俐,P:58。[2] 《對話性創作:現代藝術中的社群》, 吳瑪俐,P:27。(本文作者現服務於國立虎尾科技大學藝術中心)

第三次台灣農村願景會議 @2007

「台灣農村願景會議」是由一些關心農業議題的人,共同組成的一個平台,每半年聚會一次,針對關心的農業議題進行討論。這篇文章是2007年秋天舉行的「第三次農村願景會議」的會議記錄,由北門社大彙整,發表於此和讀者分享。

編按:

「台灣農村願景會議」是由一些農村工作者,以及關心農業議題的人,共同組成的一個平台,每半年聚會一次,針對關心的農業議題進行討論。

這篇文章是2007年秋天舉行的「第三次農村願景會議」,由北門社大彙整了完整的會議紀錄,經北門社大同意後,發表於此和讀者分享。

會議日期:2007年11月18日(周日)13:00-19日(周一)16:00

會議地點:台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研究所所館一樓會議室

與會人員:

曾旭正、蔡嘉信、林文浹、賴永祥、邱榮漢、鄭秀娟、謝美鈴、許佳琪、李瑩潔、蔡文凱、黃湘怡、張瓊齡、柳秀慧、陳雲芳、李宗銘、蕭本雄、楊志彬、吳佩娟、施政旭、薛伊惠、李易昆、張競中、許秀雲、余國信、程鐵翼、張文彬、葉杏珍、許小芳、康充良、馮小非、陳孟凱、許麗善、劉鳳招、嚴仲容、陳麗香、李水對、舒詩偉、李宜倫、黃盛璘、蔡尚暾、王垠元、陳庭瑜、楊涵雅、徐瑞陽、陳振淦、林友文、陳餘鋆、吳明敏、吳東傑、陳思穎、張正揚、邱靜慧、黃郁仁、黃淑惠、魏婉如、周家慧、劉逸姿、簡義明、蘇育南、林朝成、洪馨蘭、朱士杰…等

【紀錄內容】

場次一(案例報告)

主婦聯盟通路經驗:兼談學校午餐食材在地化之構想

報告:葉杏珍(台灣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南社經理)

紀錄:邱榮漢(台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所研究生)

主婦聯盟合作社的組織結構與合作社模式

主婦聯盟合作社在組織行動的構成基礎是建立在先有願意做事的人,而非先找錢才能動,所以在主婦聯盟合作社需了解ME與WE的差別,me的意思是在合作期間各自行動,但當遇到問題時就會出現爭端時,但這中間是否有可能轉化為大家相互合作的方式,成為一個「我們共有」的社會,而非只有「我」的社會?

合作社指的是一群有共同關係的人,共同關是係說大家想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共同關係再有共同需求而成立合作社,主在是想要解決一個共同問題。而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主要想解決的問題是:當環境汙染時這些家庭主婦們不知該如何確定食料是健康無汙染的,可以給下一代的孩子們食用,好的,那我們就一起來解決這個問題。所以,運用管理者與使用者二種角色來監管我們生活上的食材並共同購買與消費。

合作社和一般企業的不同處在於出資者、購買者、經營者是社員而非股東,其目的是不以營利為目的,企業則是追求最大盈餘利潤,合作社所獲得的結餘分配給社員而不是股東,結餘的來源是因為共同購買機制,運用大量且穩定的消費量換取較合理的價格,例如:原本需花一百元購得的物品,因集結大家的力量可用九十元購得,其中十元的結餘是大家共同創造出來的價值,再將盈餘分配回社員所以合作是個以非營利為目的的組織,合作社透過良好的經營管理所結省金額跟一般企業獲利賺錢有很大不同概念不同的部分。

◎主婦聯盟合作社成長歷程與發展

從1986年成立至今,當時沒有人相信不噴灑農葯的有機農業可以實行,現在我們做到了,這全是由一群婦女一路堅持走來所營造的,這股主婦力量是為了自已小孩的生活環境去努力集結出來。1992年選擇用「共同購買」方式來面對,不同於「集體購買」的差異在:共同購買方式是依造我們所需的規格與標準要求生產者給予,不只是單純的集結資金購買而已,主婦聯盟合作社以共同購買的方式集結消費力量,尋找安全、健康、環保的生活用品。我們一直在做與土地共生共存的事,好處是土地會回饋我們健康安全的東西,所以有機需要與環境共榮,不要與環境隔離了。我們的經營在於共同購買(自給自足)、綠色消費(健康安全環保)、計劃性消費(班與站所)、地區營運等原則理念。

在通路部分,合作社也曾經思考像里仁等類似團體,是否該視其為一個競爭者?我們認為如果合作社當初的希望是希望以後大家都能在任何地方買在健康安全的食品的話,這樣類似的通路角色或可視為合作社的成就,讓大家共同一起來分享它。在國外通路上,如德國等其他早期就開始在做有機農業的國家,有著政策的支持與保護,像歐盟就以法規限制其他國外通路的進口,做好地域性消費的理念,也制定許多法規在保護在地市場,相較於台灣團體自立運作我們的處境就明顯薄弱許多。

目前,主婦聯盟合作社做到計畫性消費還無法做到計畫性生產,主要原因在對於農友在天災風險承擔部分的不足。

◎主婦聯盟合作社&學校午餐食材在地化

主婦聯盟合作社近年來也關心教育方面,尤其是學校的營養午餐,對這部分若運用主婦聯盟合作社的概念,或可做以下的比較:

主婦聯盟合作社 學校午餐食材在地化
社員出資 學生餐費
社員經營 學校經營
在地利用 學生利用
在地生產者 在地生產者
社員利用 學生利用
合作社經營平台 學校經營平台
地區營運 社區經營

場次二(案例報告)

養殖漁業及休閒旅遊業分享-口湖與七股漁民的案例

報告:李水對(台灣養殖漁業於產運銷合作社理事)、李宗銘(台灣鯛養殖漁業協會)

紀錄:王垠元(台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所研究生)

海龍鬚養殖人─李水對先生,大家一開始對海龍鬚的映象,停留在是九孔的飼料,產物的價格沒有辦法有效的提升,一公斤僅5.3元的價格,但李水對先生用科學的分析,發現海龍鬚有豐富的鈣、鐵、鉀、碘、等礦物質、膳食性纖維、類胡蘿蔔素,維生B1、B2、B12、C,因此發現海龍鬚的價值。

海龍鬚主要產地分佈於雲林縣以南的西部海岸及宜蘭地區,全國栽培面積995公頃,其中雲林縣為525公頃;下湖口佔280公頃為專業養殖區宜蘭縣為324公頃。海龍鬚總產量為15324公噸。

海龍鬚為製造洋菜的重要原料之一,其種類雖多,但因質地較硬,利用在菜餚上的只有少數幾種。而在越南、東南亞、日本、菲律賓及北美等地,以生食、沙拉或烹調方式食用,台灣則利用做為九孔養殖的飼料,由於中南部地區之日照充足,因此海龍鬚之單位面積產量遠高於宜蘭地區,本地已無污染純海水養殖,且選育出特別之食用品種,再配合有機栽培,方能栽培出可口,優質之海龍鬚。因此海龍鬚價格從一公斤5.3元變為一公斤45元,海龍鬚尋找出新的出路,改變消費者對海龍鬚之傳統觀念,並加強海龍鬚之推廣促銷,提供消費者另一新鮮、營養、優質的海洋蔬菜選擇。

場次三(議題討論) 有機認證法規&生產履歷

報告:馮小非(溪底遙農園主人)、吳明敏(立法委員)

紀錄:陳庭瑜(台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所研究生)

現今我們的國人對於「有機認證」的了解有多少呢?無論是政府單位或是國人是否也了解「小農」的狀況呢?專家學者是否多參考各個國家的「有機認證法規」呢?如果小農通過認證,那麼大家就會去買有機的產品或是賣的更好嗎?以下我們將對於一些相關的議題做一些陳述。

◎台灣有機認證的標準

目前台灣的現況要得到認證標準很難,因為台灣所訂的標準太嚴格,而且是台灣的條件並不能達到。有機的法規,在對於實際上的耕種會產生的問題,加上有機的法規原來就有的一些問題,所以在小農的耕種換取的價錢上也越來越困難。台灣的現行法令有很多不合理,結果會傾向除非你很有錢,不然會沒辦法去做有機的農產品栽種。

今年一月份在立法院,通過農產品生產跟產品驗證管理法,當中規定什麼資材可以用什麼不可以用,如果你有符合規範就能得到認證標章。訂定的過程當中,委員會的形成,是一些學者與農改場的人,大部分是採用溫帶國家的標準,而且是溫帶國家中最嚴格的標準。台灣要使用最嚴格的標準,才能跟國際接軌,這樣的法規是罔顧現實,問題是台灣並不是溫帶國家,所以這些法規並不合理。

◎添加微量元素的問題

不得使用「微量元素」的添加,這在台灣栽培果樹會造成困能,不得不說土壤中的有機質過於缺少,農民若是什麼都不能添加就會讓果樹過瘦,而當果樹過瘦,果樹缺什麼當你吃進去就會缺什麼,所以大家如果都只吃有機的東西可能會導致營養不良。

在主婦聯盟採取很務實的是「ND」 (農藥未檢出),就是該使用的、能用的還是要使用,這樣可以保證吃起來的東西比較有營養,不是只有東西缺乏營養,其實果樹也會因缺少營養而枯死。

「波爾多液」是兩百多年前在義大利發現的「自然性資材」 (硫酸銅+石灰),基本上都是天然的礦石,銅離子碰到空氣當中的細菌就會殺死銅離子,那石灰是為了附著在葉片上防止銅離子傷害葉子。台灣非常需要波爾多液,因為我們是高溫多濕的國家,非常多的病菌在空氣當中,所以美國是限制性的使用,其實使用太多對於環境也是種負擔,不過限制性的使用是可以接受的。

◎驗證費用的合理性

當農夫使用慣行農法並不用繳錢,但是當有機農要將農產品送驗證則需要繳錢,假如商品生產50-80萬就要繳2萬元。但是驗證單位並沒有協助研發只是來驗證、看看生產者的「有機產品」是否合法,少產量的生產者得因此繳很多驗證費用;倘若你很幸運你的農產品產量超過3200萬只要繳16萬,這樣的規範所產生的結論就是最好把你的生意做的很大,這樣一來繳的錢會越少,這難道不是變向的圖利大廠而壓迫小農嗎?許許多多的規定法規造成的後果,是由小農來承擔是不合理。

◎排除小農的有機政策?

雖然驗證單位的人也無奈的說以後是要大財團或是很有錢的人才能做有機,但我們國家卻一直在宣導國民要購買有機標章的產品,好像越來越走向要有「有機認證」,於是大部分小農都變成黑心商人。這樣會造成本土的有機產業無法蓬勃與壯大,對消費者來說會使產業狀況是扭曲的,它會形成進口品大幅度超過本土的產品,這樣會使得一些小農會依靠一些加工品來賺一點錢的狀況在將來會變得更加困難。尤其是政府會一直宣導要購買有機標章的東西,這樣會使得小農的空間被壓縮,政府好像在偷偷消滅小農,用各種制度法規來排除小農,圖利大財團。

場次四(議題討論)

農村「在地生產、在地消費」之國內外經驗

報告:舒詩偉(青芽兒永續教學中心主持人)、李宜倫(福安國小校長)

紀錄:徐瑞陽(台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所研究生)

舒詩偉老師為新竹北埔「青芽兒永續教學中心」負責人。青芽兒於2003年台灣加入WTO時創立,一方面看見很多小農備犧牲掉,不知道明天在哪?另一方面也看到台灣各地的小農生命力極為傑出,連學者專家都比不過,後來成立教學中心,每兩個月初一份刊物,成立教學中心也是希望能推動農民、農業與台灣農村的永續發展,他提到:發展除了要理解自己社會狀態外,同時也要了解全球農業脈絡,各國小農有什麼樣的做法,怎樣推動農業的可能性。

全球農業、農村脈絡變化

早在一百年剩至一千年前就有農業,慢慢地在一百年前農業產生了變化,主要在美國1865年發生南北戰爭後開始快速工業化,到1900年工業化完成後,快速推動農業工業化、產業化,造成美國當地小農愈來愈縮小,而歐洲(歐盟)還有很多保護小農的法規及制度,第三世界國家大部分在十八、十九世紀皆為殖民地,生產農產品、農產加工然後跟工業國家換取工業產品。

到二戰之後,開始所謂第三世界的綠色革命,一方面防止次化的一種國際鬥爭方式,另外一種是推銷美國、歐洲的產品,所以開始各地撒大量的化學肥料,這就是所謂的綠色革命,帶著土地污染、空氣污染,癌症人死,這些都是三四十年後才發現的到,第二次革命正在發生,所謂種子革命GMO基因改造體的革命,在第一次革命中全球糧農體係發生變化,可能百分之六七十國際的糧食農業貿易由美國、歐洲幾個大公司在控制,而現在進入WTO在談判什麼?AOA農業協定,準備把第三世界、南方國度的市場打開,以目前情勢是如此,那歐洲、美國或其他第三世界的小農要如何回應,從兩方面談起:

一、從生產層面

(一)社區支持農業

在台灣:最典型的案例以賴青松提倡的「穀東俱樂部」。

在美國: 除了社區支持農業外,更發展出土地信託,由基金會保護一整個區域,照顧整區域的生態、復育跟有機農一起配合。

台灣這幾年休耕荒廢的土地愈來愈多,是否能讓一些土地溼地化或生態復育,另一部份可以讓社區信託或可以變成大家一起的土地,運用民間的力量一起來努力。

國外也有另一種做法:「永續農業」,由幾戶人家所組成的生態村,共同從事生態村的發展、生產和生活。另一個是「公益旅行」,與某農場事先談好,你待在那三天、一星期或更久,協助做農務或是其他相關庶務,他提供你吃住。讓都市人跟年輕人與農村結合在一起。

另一種在國外是支持當地小農、支持有機、支持生物多樣性、物種多樣性的,在台灣叫做「慢食」Slow Food,在國外慢食是在對抗「速食」Fast Food的剝削小農,傷害土地等不合理性。「慢食」最早提出的是義大利,在飲食時吃很多其他除了主菜之外的東西,主要是在照顧小農、生物多樣性。每年在都林舉辦大地媽媽、認識各種不同的品種、交換等活動,也有餐飲學校,實質地對當地小農照顧。另一個就是GMO,代表性人物法國的農民聯盟領袖波維,以激進的手法去反對速食文化及基因改造。

二、從行銷層面

(一)農民市集:

在台灣如美濃、合樸皆有推廣,對於國外,不敢說有機,因為「 有機」這名詞在台灣被過度濫用,應該說是生產行銷比較乾淨農民用他的良心在現有的條件下去生產出來的東西,然而台灣有必要在產生新的農民市集嗎?台灣原本有非常好的傳統市場,這兩者是否能作連結,創造出新的、乾淨的對大家都好的市場消費行為。

在美國加州柏克萊的潘利金餐廳,它是照顧小農,賣的食材都是人性飼養的動物,對動物或是自然都以友善的方式栽種培養,讓食材自然地流露出美味。在1995年跟當地的一所學校合作,推廣「校校有菜園」運動,與校長、教職員、社區民眾等在校園開菜園,帶領小朋友一起在校園學會怎樣種菜,種菜收成後怎麼來烹飪,來煮各種不同文化的菜,在半年至一年中,小朋友可以認識自然、農業、生態、工程,學會如何搭菜圃,學會如何煮各國不同的料理,這些都是很好的教育方式。

在現今社會充斥太多連鎖店,連鎖店剝削農民最深,以前的柑仔店與小農之間都建立起合作關係,而連鎖店的出現,讓傳統的商店無法生存,同樣的也影響到小農的生存,最近我們可以一起推動保護小店家運動,盡可能以後買東西時少去大賣場、超商及連鎖店,照顧在地的一些小店家。

總結以上所講的,以國外生產及行銷來看有兩個重點:

1、朝向比較乾淨的生產

2、在地生產

3、以小農為主

4、儘可能透過生產或行銷的方式重新發展城鄉新的關係

目前他們也在摸索,無論如何,知道有人在動,有力量在動,這社會遲早有一天會翻轉的。另一方面他們作這些都有一定的道理或是哲學,隱約有一個軸線存在:

1、社區糧食安全Community For Security-開始覺察到地方需要糧食自給自足至少七、八成,社區糧食安全或糧食社區安全有三種意義在:

(1)1945年聯合國人權憲章裡提到Rights To Food「糧食權利」,每一個人應該有糧食而不至於餓死的權利,且有足夠的糧食可食用。

(2)Food To Security 「糧食安全」Fair Barter一個國家有自己一定的糧食安全,而且政府有責任讓國民有飯吃而不會餓死。

但這兩者的糧食安全涵義缺乏一個東西,它為提及在哪邊生產?是誰生產?怎樣生產?所以糧食安全有它的正面意義及負面意義(指大國進行第三世界的糧食侵略),談糧食安全主要從消費者立場來談,所以過去十幾年在第三世界的小農發展出新的概念,叫做「糧食主權」,指少數民族有權利決定要生產什麼,生產的跟當地文化與飲食相關的,且以小農為主,而不是被迫種植一些生質材料來外銷用。

2、糧食貿易

(1)公平貿易Fair Barter-最早由荷蘭人提出,為解決備受水患之苦的第三世界國家,鼓勵當地居民生產好的農產品或手工藝品,協助幫忙販售至歐美等先進國家。公平貿易這幾年由英國國際組織「樂施會」極力推廣,近幾年有一個走向,支持國際貿易,但不支持目前這種全球化的國際貿易,要求公平貿易,公平貿易的走向是什麼,希望當地的小農能組合作社,希望跟他們買賣交易不是在剝削,希望他們種植乾淨的東西,能照顧到農村,能照顧到生態,會透過公平貿易裡面提供一部份基金讓他們可以運轉照顧他們的生態環境。

(2)社會企業-社會企業一直是有爭異性的,很容易被大財團併購,如Body Shop。

反觀台灣,無論任何一個政黨,好像對於農業沒有一個明確的方向或政策,基本上都是讓小農自生自滅。而民間社團及小農的力量是可以慢慢發展起來,也許我們老百姓可以手攜手或許可以摸出可能的路出來。另一方面,也許可以提出一些意見,讓政府可以為我們作些什麼正確的事情,不然農村、農民及都市的消費者永遠受不明的農業政策擺佈,這是令人憤怒的。看到現在民間的力量慢慢的在凝聚,一步一步走,總會走出一條可行的路。

李宜倫校長為美濃福安國小校長,近幾年從都市轉調回自己的家鄉服務,推廣認識屬於自己家鄉的文化、校園菜園運動,讓學生學習如何栽種稻米及蔬菜、透過觀察生長,培養正確的價值觀。福安國小在去年開始嘗試一些在地化教學案子,然而要在這其中可以教導學生是什麼?這需要透過不斷的嘗試與檢討。

在美濃傳統農村,大部分務農家長都不希望孩子留在農村工作,農作太辛苦了,希望孩子在外頭打拼,但這幾年這趨勢有慢慢的轉變,很多年輕人回農村耕作,他們都不覺得辛苦,反而想為自己家鄉、對這塊土地盡一份心力。在教學上,不斷思索要給小孩什麼樣的教育,也剛好近幾年台灣教改關係,尤其是國小、中衝擊是很大的,這樣的機會同時也讓在第一線教師有很多批判思考空間,思索在教材上的多樣化,要怎樣孩子在全球化的浪潮下,能夠以自己的文化為傲,從自己的文化出發站在這個世界舞台上,所以希望孩子能看到自己文化的價值觀,自己的驕傲,從這點作為出發點。

美濃人世代務農,很多生活上的用語、詩詞、歌謠都跟耕作有關,而客家人有一個共同的價值觀叫做「耕讀傳家」,因此把學習定為「在地生活、在地學習」,希望孩童能夠以生活為傲,看到價值觀。

在美濃有很多特殊的文化,如語言、建築、菸葉(產業)、客家八音、文學,還有一個最特殊的,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模式-「交工」,「交工」指相互協助幫忙彼此農務(更廣的如生活上或婚喪喜慶)大大小小的都可稱為交工,人與人接觸最基本的模式、方法。在課程的設計上運用最熟悉的模式-種菜,種稻子,來串連九年一貫的彈性教育中學校本位課程,希望孩童透過種植菜與稻,親手去操作,親手去體驗,體會到客家人傳統價值觀跟傳統生活的互動模式,希望孩子可以看到在地的生命力,以自己為傲。透過半學期的操作發現孩子們愈來愈喜歡上學,也改變了孩子們對飲食的觀念,影響最大的其實是老師及學生家長,也讓孩子的正確觀念間接地也影響到大人們的觀念。

場次五(專題討論)小農的出

報告:邱靜慧(旗山社區大學)

紀錄:楊涵雅(台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所研究生)

◎報告內容概略

泰國是米的輸出國而迪查(Daycha Siripatra)是泰國「米之神基金會」(Khao-Kwan Foundation,簡稱 KKF)負責人。迪查於1948年生於泰國,1969年農業大學畢業。他的祖父來自中國祖母是泰國人。歷經兩代的經營積累,迪查的父親去­世時留下的土地計有5萬錸(1錸相當於台灣的一分六厘,5萬錸也就相當於8千公頃,也就是320個大安森林公園)。

迪查性好騎馬馬術精湛,做為大地主的後代,他原可像一般富家子弟一樣,在駿馬、名車、豪宅的世界中過著安逸的生活。但是,1984年,迪查母親過世,為了幫母親還願他隱入山­林,過了4個月的和尚生活。這段期間讓他大澈大悟,決定去除貪念,以一個平凡人的身­分,重新探尋大自然的力量。他說,「從我祖父開始,三代以來,我們已經拿了太多農民的血汗,現在,該是我去償還這筆負債了!」

迪查有感於自美國主導在第三世界推動所謂「綠色革命」以來,農民大量使用化肥、農藥,長期以來已對土地造成嚴重傷害,而跨國農企集團掌控透過對種子、化肥、農藥­和農機等生產資材的掌控,使得農民養成一種依賴外來技術的習性,生產成本大幅增加,糧食的生產喪失了自主性,小農失去自我依存的能力,同時給消費者及作物的生產­本身帶來高度的危險。

1989年,迪查成立了「米之神中心」,以故鄉素攀武裏府為基地,輔導農民找回先民的智慧,降低對化肥、農藥和外來雜交種子的依賴,回復土地的生機,發展生態作­物。迪查透過米之神中心的推廣,實施可持續發展農業支援計畫,從理論到技術範疇,引入自然農業或生態上合理的農耕方法。幫助農民降低外在依賴,重建農業社區,讓­農民免於農藥、化肥對健康的危害、提高生活質素、重視社會公義和環境保育,並且尋求和消費者之間建立另類市場及新型夥伴關係。

迪查他深知農業改革若要成功,就必須發展全面性的合作網絡。於是,「米之神基金會」與泰國60多個非政府機構合作,成立「另類­農耕網絡」。

◎問題與討論

蕭本雄:

我從台北回到台東種柑橘發現小農根本沒有出路。你如果要買三分地我們算150萬好了優惠貸款規定要一甲地就是10分地去蓋農舍,再蓋個農舍要花個兩百萬,那假如我有700百萬,那我幹麻要去務農呢?如果我有700萬那我就去投資玩基金、股票就好拉!為什麼還要來務農,深刻的體認到其實農業是另外一種商業,把農業放進去一些哲學或文學的東西沒有問題,但農民來說如何把東西賣掉對他們來說是最重要的。

我們認為農民其實很笨,有時候會這樣想為什麼要用農藥,其實農藥是幫農民節省勞力、是幫農民賺錢的東西,也其實是農業分工之後的結果。農民的改變其實也是最快的。如果今天跟他說有個東西很好,保證收購,他立刻會改變。什麼意思,我們那個村子發現一個現象,那就是一個西部的人拿基因改良的南瓜種子跟村民說這個種子一包賣你多少錢你幫我種,幾個月後我來收保證收購價格是多少,然後全村總動員大家的休耕地都把它挖掉種南瓜,所以你能夠幫他賣掉東西,他保證跟你走。另外是台東岩海岸線地很小如果說你要所謂得幾甲地幾公頃所以那個地很可憐又延化那個地方只能推對休閒產業然後去帶動一級及二級產業然後一級產業及二級產業我們是覺得做多少算多少。

它講出來是一個僵局,我是覺得我還不至於去放棄那樣子對小農的想像,在雲林西螺那邊有個種蕃薯葉的老先生,他在30多年前剛開始賣蕃薯葉的時候,那個經過巷口的車來,因為他沒有錢所以他就拜託那個人幫他拿出去賣看看,不到兩個禮拜別人就跟他叫貨,因為他的蕃薯葉比較漂亮。其實小農有這種可能,這是那個年代的方式但是這個年代也有這種可能。

現在她們第二代在經營這個的時候就是使用大量的農藥,我們在問他們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們說到妳們台北人都不怕死你不能怪農民藥用太多,是妳們要吃漂亮的菜。天氣熱要吃冬瓜天氣冷吃…就是時序全部顛倒,這就是消費者要這樣不是農民要這樣的。颱風ㄧ來大家都有預期心態說要儲存農產品,要七天才能收成的東西農藥一灑當颱風要來就可以先收割起來就賣給消費者,那消費者就吃到農藥。颱風是上天給我們台灣人的一個恩典,每年大地河川給你清洗一次,偶爾來個地震也給你洗一次,提醒大家在這個寶島裡面生活。

現在的農民是一個比較依賴傳統的生活方式而去生活的人他是被我們拉著走的。我試著倒過來生活就是說,我種的橘子是我認識的人跟我買的,吃我東西的人不是用錢來買或是在網路上說你不認識我但是要定我的橘子或是說你主婦聯盟要來跟我買,我不認識你,你不曉得我怎麼種橘子的為什麼我要賣你橘子?

以前鄉下因為我認識你所以買你的菜,你是怎麼種田的,我也常去或是我看的到你那樣子的一個關係。我試圖想要反過來,我來做這樣一個農夫,我來認識妳們我可能認識不到兩三個人,但是我就賣你們橘子。我很希望認識大家然後大家都可以來跟我買橘子,可是我也不知道今年的產值是多少?我用我自己來做雖然我無法影響大家,大家也不一定認同我得想法,希望說小農就是從這樣的方式去做真正有鄰里關係的農夫。

馮小非:

其實我不知道其他地方農家得情況是怎麼樣,那以我在中寮的情況我的感覺是說當我還沒有投身進入農業這個行業的時候,我原本來的想法是比較單純的。可能地方得農人有很多傳統得智慧所以我們所需要的或許只是組織上的協助,但是這幾年下來我有種感覺是說:「其實現在大部分的農人他不是想務農他不是自願選擇的,他門很多人可能小的時候就是農家,台灣的農業其實就是世襲制的,可能就像以前比較傳統的社會,你要吃東西你必須要自己來沒有地方買。」

那農業就是這種家族事業,妳爸爸教你妳做什麼你就是做什麼,所以他對農業這樣的事情說真的並沒有想太多,只是當成是一個維生的東西。可是當時局在改變得時候,我覺得農人並沒有在重新再思考他要不要務農,其實很多人都做了離農的選擇,然後他出去打拼看看。現在很多還留在鄉下的人是在外面沒有一個夠好的職業,尤其是中年這一輩的人,很少是自己選擇在家務農,可能是在外面工作不如意所以他不得已又回來。那老年人這一輩的確就是一直沒有離開過農村。

以中寮為例,像我們真正的傳統農業是稻作,或許在稻作這件事情或許有一些傳統得智慧可言,可是就種水果來說,我們是在1980年的時候整個中寮才轉變成旱田種水果的,可是1980年的時候已經全面性使用化肥及農藥,即使他長的看起來再老他還是果樹的新農。就是說他就是個新農人在這個新作物上,他一開始就是使用化學的方式來耕作,因為他並沒有獨立去思考這件事情的一種能力,我們這樣說吧!所以從那樣開始以來雖然從已經種了30多年的果樹了,可是在那之中並沒有真正產生所謂的農耕的智慧農業的智慧出來。

對他來說種水果這件事就像他去做板模或是水泥師傅那樣就是一個謀生的道具,所以他對這件事就沒有太多得想像了。我覺得這是一個比較遺憾得事情,當一個人對他做的事情沒有想像也沒有期待的時候很難在在要求更多,那這對做組織的人來說是一件痛苦得事情,坦白說如果我真的很愛ㄧ件事情的時候就算你拿700萬跟我換我也不要換阿!我寧願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就算這件事情是零,但那熱情是不一樣的,我覺得這個產業沒有熱情。

所以恐怕說真的這就很像有機的水果,有機但是不健康的水果。雖然看起來很像水果可是他不是水果,因為水果裡面應該有礦物質可是他沒有,可是他就是長的很像水果,不如就說他是裝了很多氮元素的水果吧!就像現在的農人也是長得像農人,好像也沒有裝了農人的靈魂在身上。

這幾年這樣做下來其實我也很疑惑,我我覺的好像其實是我想要一個農業的形,大過於地方上的人,好像是我在強迫地方上的人跟我做這樣的事情。我也很困惑為什麼我要做這樣的事情,她們並不想要這樣改變。就像我們的農人會面臨到這樣得狀況如果出去打工,外面的薪水很高她們就要出去打工,可是你問他一千塊夠不夠…也夠阿!如果花八小時可以賺兩千塊的時候這對他來說就只是一個職業而已那他為什麼不去賺兩千呢?

如果希望這個農業有未來的話,需要換血,要有很想去務農、很愛務農的人、真正有興趣的人進來這個產業才有真正的可能性。我幾次來到美濃感覺到它比中寮在某些事情上有希望,例如說做黃豆醬的婆婆就是在養菌,我覺得養菌就是農家很重要的一種傳統智慧跟技術。很有醃漬文化的鄉村他知道哪些菌藥藏在神桌底下,雖然我懷疑他是想說神桌上有神也說不定,但是就科學上來說就是因為那些菌喜歡陰暗的地方所以要放在神桌下面。有些菌就要一直攪拌因為那些菌喜歡氧氣等等…,所以醃漬文化的發達就是代表了他對農村智慧得掌握。

其實菌種真是太重要了,菌種可以活化土壤土壤裡面沒有菌種就不能分解,有越好的菌種土壤才能肥沃,才可以重新製造土壤。我認為農夫應該有一種很了不起得技術是如何裡用蚯蚓或菌種這種東西去製造土壤。那我覺得美濃看起來還有很多老人家知道這種事情。

如果美濃有ㄧ所農村學校,那這個農村學校可以傳承這些很棒的智慧,真正培養出一些對農村有興趣跟愛好的人回到村莊去成為小農的時候,我覺得才有這樣的條件去談小農形成的可能性。這個時間其實很長大概十年,如果現在有一個這樣的小學校10年之後就很驚人,10年後就可以想像蓬勃的開始。我覺得農業學校跟技術傳承是真正培養出有可能性的小農一個很好的開始。現在做還來得及,如果等到那些人都消失了那就來不及了。像是日本MOA有私人農法學校,學費很便宜,它培養很多的農民分散在地方上在透過分享會等等…去交流。

葉杏珍:

這個經驗是沒有被傳承的,因為接下來的這一代是開始使用化肥的這一代。其實化肥的使用也是農學院發展出來的,我是中興大學土壤系畢業的所以當大家在講寒天這個東西的時候(其實它就是一種洋菜﹚,因為我們以前都是用洋菜在培養菌,所以我唸完大學之後就不敢吃洋菜了。

我是唸土壤微生物的人,那在台灣已經是唯一科系了,它是屬於比較底層的研究,我大一時,入學44個人,大二轉掉22個人,之後再轉入7~8個農專生,畢業26個人,有13個人不知道幹嗎麻所以繼續唸研究所,之後大概只剩4~5個留在農試所或農改場,其實它只留下1/10的人數。在這個過程培養中沒有一個老師告訴我們當一個農民到底是怎樣ㄧ回事,當一個農民是怎樣親近土地。

微生物實驗是我最討厭的實驗,平常的化學實驗大概3個小時就結束,可是微生物培養要花一整天,因為你要從培養開始,然後觀察微生物的發展,畫圖觀察培養速率,如過你做錯了就要再花一天時間從頭開始,所以我們的微生物實驗就是做完大家去聊天,八九點再回去實驗室看結果。農學院在學術的培養是有的,但對於土地情感的養成其實是缺乏的,但是台灣農業技術是一流,只是從來沒有去開啟農學院學生願意去成為一個有靈魂的農夫這件事情。他其實有技術但是他的技術在這裡面找不到出路,它就選擇離開,沒有太多有熱情的農民是在農學院裡面培養的。

觀察到的是那現在逐漸會回到農村的農民多不是唸農學院的,農學院扼殺了一群人,所以多是其他產業在進入這個領域。現在的農民大概可以歸納為兩類一為世襲的,另一個是因為興趣回到這裡的,那他要去堅持他的興趣的時候他會發現他的通路是很狹小的,也許要轉換到以前那個時候是充滿人情味的,半以物易物交易的部分,也許是工作上互換或是農產品的方式,我覺得這是有可能成為一個離開商業運作而讓農人串聯起來成為一個交換的體系,我覺得這是有可能的一個方式或許之後生產者這件事可以成為一個平台,那個部份能不能喚起一個熱情讓這個圈子大一點。

◎自我思考

現在我們看到農村裡面,因為農民他們都在破壞田地我也不想讓她們去看到那個部份,然後我覺得那個部份是後來做提倡教育這一年,我們去思考到底怎樣整合農民的力量,讓農民自己去有一個團體組織或者是有不一樣的作法出來。透過消費者是可以去改變那個東西,可是我覺得在這個中間就是做為橋樑的時候,有一個兩難是我們現在都會覺得整合消費者進來,就是鼓勵她們到產地走動或是到產地來旅遊,來買比較健康的產品。

這樣是一個比較容易的過程,但是你要讓農民馬上改變他耕作的方式,去接受到這樣的訊息,那個中間好像有很大的落差,因為我們現在消費者對有機的觀念已經慢慢改變,或是說我現在已經不大想要用有機反而比較想用永續農業或是生態農業這個詞。因為我覺得有機後來好像變的比較是商品化那樣子的感覺,就是這樣不一樣的作法。

可是在農民這邊比較困難的是,我覺得我們的團隊對自己的反省是,台灣有很多很好的農政單位,技術層次都很高。可是為什麼當我們自己在做這樣子的NGO的工作,我們對技術這個層次是思考較高的或是掌握較少的。可是在這件事情裡面我看到的是他是透過技術去改變一個很大的關鍵。當然它有這樣子的理念,可是他同時擁有那樣子的技術,可以很直接的在整個耕作的方式上面去做一個很大的改變,就是那個規則已經完全改變掉了,那個東西是我們在做防疫工作人要去反省的。

我覺得就想小非那樣子的人同時擁有概念跟又有農業技術的概念得人其實不多,但是我覺得這些東西是我們要去跟人家溝通很重要的一個觀念。因為我們常常覺得我們也無法分辨它做的到底是不是一個比較符合自然生態的作法,但是其實我在這裡面看到他們又不是照經書直接去做,我的意思是說她們其實做微生物肥料(菌)那件事情,她們其實是教農民一個概念一個方向跟規則,那你要用資材的部份是妳可以就地可以取到的資材,並沒有規定什麼東西要配什麼然後比例是多少,他是用告訴你那個精神跟原理讓農民自己去調配,用這樣的方式去請農民做。

但是我覺得現在台灣走到現在那個有機的部份好像一定是規定什麼東西能用什麼不能用,然後有很多的模糊邊界其實在改變,可是比較重要的是那個規則的本身其實是沒有改變的,只在一些細微的事情上做一些努力,可是我覺得整個負債(必須投入比較多的資本)這件事情並沒有改變,所以我覺得關於小農這件事情他還是無法進入到這個脈絡裡面來,或是說她們很多傳統的智慧在我們做有機的過程中是沒有被肯定出來。

那我也一直在想說到底什麼是他們過去所接受到的,或是傳統的智慧這個部份,我覺得這個是我對自己的工作一個反省,覺得或許我們在這個部份必須要做比較多的琢磨一個是到底怎樣去傳統裡面找出一些能量出來在這個規則上作出一個改變。我覺得這個東西比較扎實之後再去做一個城鄉交流這是我現在比較想要努力的一塊。

場次六(專題討論)

西南沿岸漁村發展的困境與契機

報告:許佳琪(七股藍色招潮謝民宿主人)、鄭秀娟(北門社大主任)

紀錄:賴永祥(台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所研究生)

◎佳琪的報告

本次要跟大家說明的是七股農漁產品的現況。目前的七股是以觀光產業為主,產品則以加工為主。而我本人以目前在藍色招潮謝的料理與大家分享,我就像是民宿的雜工,比較不像是主人,因為還要負責接待、雜工、在地的解說員等等。而我本身也注重在農漁產品的加工。

為何會加七股?本身也非在地人,七股對我有許多的意義,所以我對七股有責任的存在。我也在今年七月移民到七股。在七股我時常到處串門子,發展當地農漁產品的發現,已在地精神推廣。

文化局在推社區發展,卻沒有在地化。加工與居民無關,另外在農漁產產品的行銷上,無法讓遊客來遊玩之後將農產品攜帶回去。因為新鮮的海鮮類在攜帶不方便,所以才進行加工的部分。而在虱目魚的加工上,我是著重在行銷的部分,虱目魚乾在北門社大或七股都可以買到,只需要燒考即可食用,價錢只需要十元。而在虱目魚多刺的部分,只需要曬乾肉與刺就會分離。

介紹當地的船長,其對選魚是有一定的講究。只會購買認識的漁民,因為他強調這樣可以更加了解其所養殖的過程。蚵仔與龍鬚菜目前都有在養殖,同時可以進行食品加工,龍鬚菜我們也嘗試將它做成了水餃。我自己本身在攜帶食物上,都會加入在地的加工品,讓其他人也可以看到,進而加強產品的推銷。就好像是置入性行銷,行銷七股在地的東西。同時社大在七股也有開設產業課程,製作油蔥酥等等,用簡單的方式來料理並讓遊客可以攜帶回去。

◎秀娟的報告

農村與漁村的變化,在這五年內的變化是非常大的。農村是供養人類的所在,但農村現在卻面臨很大的人口老化的問題狀態,台南縣更是很嚴重的。農地重劃、農藥問題、加入WTO、環境變遷都是影響很大的。

社區可以是提供學校蔬菜的主要來源,從子龍國小開始,因為這個國小人口數稀少,以面臨到快要廢校的可能,所以有其實驗的可能。如果社大開課,民眾會從台南市趕回來上課。

濱海工業區的開發,讓大家開始重視環境起來,921之後,沙洲的地質開始產生鬆動,對海岸的影響是很大的。每年以28m開始退化流失,十年來已不見500坪,都流失到海底去了。在這幾戶人民的養殖業也受到破壞生計也開始出現問題。沙洲最南邊也已經退到裡面來了。10年前的海防肖也已經消失不見了。北沙丘看起好像很有生機,本來有6公尺高,現在只剩下1公尺高了。

海底的丁字魚網,現在沙丘到處可見此遺跡。10年七股本身是沒有生態導覽的。台灣的國際溼地就是七股,而我們現在就是在做覆沙的動作。10年後,全球暖化這些沙地就會消失。我們的看法是如何改善,從雲林的經驗出發。沙灘車別在沙灘上行駛,同時用固沙的活動別避免砂的繼續流失。

竹織的方式最佳,同時竹子是會腐化掉的,唯一缺點是需要人工化來處理,但因為人口老化的問題,讓老人們來製作也許太殘忍。所以利用志工體驗的活動,每天的觀察與紀錄,讓青年可以更親近海岸。台灣是個海岸的國家,讓年輕人可以更認識台灣的海岸。今年五月,開始第一次的覆沙工作用竹子做護欄,中間的集沙最高,兩邊次之。5、6月開始長草,不需要刻意去種植。同時也有舉辦工作假期,也有日本的青年來參加,10月14日請志工來覆沙,11月2日護沙已達80公分高,這些經驗是需要自己去摸索的,我就說到這裡,謝謝。

【綜合討論】

一、「有機認證小組」結論:

(一)資材不合理規範(作物門檻)。

(二)針對認証費用過高(面積,小農收益…)的兩條途徑:

1.必需體認抑制小農是國際趨勢,朝局部修正法規內容努力例如:

(1)集體認証。

(2)國家補助(認証通過)。

(3)綠色補助(環境維護費)。

2.成立自已的認證單位(環境友善…)。

二、「農民市集小組」結論:

◎探討主題:以合樸農學市集經驗談農民市集發展可能

95年10月市集發想,96年5月開辦,每月一次,目前已有7次經驗。

合樸不申請政府的補助,目前以市集農友收入的10%為收入來源.。

農學市集為「目標市集」

生產者需親自到場,或是由產銷班夥伴協助。

(產銷班為參與市集農友共組的社團,與農會系統無關)

無毒安全,目前合樸尚無要求產品要有機認證。由工作人員與志工分工做產地拜訪,拜訪過的農友再推薦信任的農友,合樸信任背書。

走出農村,不走產銷會,產品亦可受到支持

(1) 農產品盛產

(2) 賣相不好-如何轉型-農產品加工,減少損失為小農的出路;農民從農產品到餐桌的思維仍有一段距離

市集的功能-提供試吃的場所

-計劃性購買:小農無能力購買冷藏冷凍設備,有機農產易損耗

透過課程:好好生活、好好吃飯、好好務農、好好讀書四大主題課程

【好好吃飯】-針對食材教學(ex:食材該怎麼煮且煮的好吃)

三階段-新鮮農產

-理念產品:綠標竹筍、公平貿易概念->推行理念,產品自然提昇

-醃漬文化:教學、競賽、販售

合樸目前發展方向

(1) 增加農戶數

(2) 主題式發展─如醃漬文化與醃漬物(ex:美濃的高麗菜封…)

(3) 志工經營-已和法鼓山社區大學合作辦理教育講座課程,未來要發展志工,並且還要努力轉化消費為主的目的到對土地的認知

交流整理

-社區大學目前無法投入專職人力來發展市集,可以協助經營社群,例如成立社團,讓學員開始並持續關注農村。

-目前有機產品的支持系統以宗教最具成效(里仁、MOA)

-社大利用課程博覽會/成果展時舉行農民市集,不需租金、有人潮並可推行理念,又消費者對於非營利的社區大學較能信任(台南社大將把農民市集帶入社大校園,發展星光夜市)。

-市集應以”月”為週期來辦理較適合,避免行銷及人力的損耗

-消費者觀念,每個人對生活、生命的思維->好好生活、好好開工廠、好好務農…

-農民市集會不會讓農民誤解為一條”明路”(背後的目的性);以主婦聯盟的經驗來看,亦有單純的消費行為(僅是貨幣交易關係)

─如何讓企業關注這一塊?政府補助款的執行與核銷耗費相當多的能量,如何脫勾是要設法的。

-農民市集需要配合教育/學習活動:講座、課程…等以及事後的工作檢討

-社區大學的位置&社區的生活 傳統市集&農民市集

-消費者觀點:產地之旅

三、接辦單位

(一)第四屆主辦單位:合樸,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南社

(二)預定第五屆主辦單位:北投社區大學

(本文是由參與農村願景會議的人共同發言,由台南藝術大學 建築藝術所研究生協助會議記錄,北門社大彙集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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