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四期聲請停止執行成功 人民的重大勝利!

中科四期二林園區被法院裁定「停止執行」,是司法再度對環評制度發出挑戰之聲。法官認為,決定是困難的,最終評估結果要符合社會的最大利益,不是任何一方說了就算。

台北高等行政院法院今天裁准由中科四期二林園區民眾聲請的「停止執行」,在行政訴訟裁判確定前,「停止開發程序之續行」。也就是說,在民眾另向行政法院提起的撤銷環評結論判決前,中科必須停止一切進行中的開發行為。

而且這個判決與中科三期七星基地不同,中科三期是「撤銷環評」,而不是直接「撤銷許可」,因此給了環保署在「撤銷環評與許可之間」有了操弄的餘裕。中科四期的判決則直接挑明「許可」,所有許可都應暫停。

據了解,環保署、國科會、中科管理局、內政部等相關單位於稍晚開會,初步決議,這個判決已無可迴避,會尊重司法暫停二林園區開發行為。

這次判決是人民的一次重大勝利!

雖然這只是「暫時性的保護」,而不是最後行政訴訟的結果。然而,有了中科三期七星基地的前例,環保署即使官司輸了,還是可以自我解釋法令,不命七星基地停工。台北大學副教授廖本全今天公開呼籲政府應守法。

不過無論如何,這個判決是在最近六輕大火、國光搶地、土地胡亂徵收的混濁氛圍中,稍稍讓人感受到的一股清涼微風。

可以保住相思寮?土地徵收已完成,不須暫停

至於眾所矚目的相思寮居民能否保有自己的家?目前還言之過早。

雖然依法中科應暫停整地,但法院判決書也言明,相思寮居民的土地,彰化縣政府已於今年4月28日完成徵收程序,目前土地屬於國有,「暫時權利保護只是暫停」,不會改變土地已被徵收的事實,徵收程序也不會因此而暫停。

律師詹順貴表示,如果居民另向行政法院提起的撤銷環評訴訟勝訴,居民的土地所有權才有機會再移轉回到民眾手上。不過彰化縣政府已發文要求相思寮居民年底前拆遷,居民是否會勝訴、勝訴後環保署是否又會重演中科三期七星基地,輸了也不停工的戲碼,一切都是未知數。

不過就像台北大學副教授廖本全說的:「這是一件好事」,環保署在中科三期七星基地環評被撤後不到半年,中科四期二林園區的環評撤銷訴訟中,又被法院裁定「停止執行」,是司法再度對環評制度發出挑戰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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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清楚表示,不願割讓歷史傳承土地(攝影/munch

居民分別向環保署、內政部提起行政訴訟

中科四期二林園區的開發者是中部科學園區管理局,分別於去年通過環評審查,向國科會取得開發許可。又通過營建署區域計畫委員會審查,取得農地變更工業用地,以及土地徵收許可。

事後律師詹順貴代理106位居民同時對內政部、環保署提起行政訴訟,主張應撤銷環評結論、區委位結論,以及所有的許可。今年5月依行政訴訟法第116條3項提定聲請停止執行。

行政程序法第116條規定,一旦進入訴訟程序就不會停止,但如果「將發生難於回復之損害,且有急迫情事者」就可例外停止。

法院認為,此案符合「將發生難於回復之損害,且有急迫情事者」的要件,因為中科四期開發所造成的汙染及其他損害,對於居民生命、身體、健康、都將造成無可回復之損害。「暫時性權利保護的機制」可以彌補、緩衝錯誤開發決策的衝擊力,使原處分有受司法審查檢驗的機會,以免違法處分繼續執行造成損害無限擴大、難以回復。

當然包括環保署、中科管理局、內政部都提出抗告,但最後法官在文中說了一段相當感人的話。法官認為,決定是困難的,但認為最終評估結果要符合社會的最大利益。而所謂「社會最大利益」,不是中科說了算,也非環保署說了算,也不是環保團體或居民說了算。

而是任何工業區開發有正向因素,但也有環境負向影響,環評的核心問題就在「增加正向影響、減少負向影響」。

其實這就是環評的精神,環保署自應奉此為環評最高原則,何故要經由民眾辛苦訴訟、由法官口中說出?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

請中科四期轉個彎,給相思老農有個家

在日本國家要徵收土地,地政公務員是千拜託萬拜託,甚至長跪門口,請求地主一定考慮,只有台灣政府是用搶奪式徵收,換成農民千拜託萬拜託苦苦哀求,請求政府留下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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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抗到無力,對於相思寮的廣大農地,已經失守。無力再保護彰化最美的那一塊農地,一望無際平坦的綠,綠到醉人,綠到痴心。

在台灣,除了灣寶、相思寮、田中以及花東等地,要找到這種沒有工廠,沒有工業區,沒有紛雜農舍的一望無際田野,真的沒有幾處。

農地,不是一塊面積,而是包含水源,空氣,土壤,甚至生物等要項構成的複雜生態系統。我們都市人從不知,種出好農作,除了水、土、空氣,還包含蟲鳥授粉、蚯蚓鬆土,農作不是插下去就會活,在一望無際的綠裡,藏著許多看不見的奧秘。

這也是為何灣寶、相思寮珍貴之所在,當官方統計全台全台農地面積80多萬公頃,稻米種植面積30多萬公頃,千萬別被數字騙了!這些數字裡的農地碎裂,散佈工廠、道路,甚至已經成為新市鎮的邊緣,早晚面臨開發。台灣農地,已經沒有多少一望無際的綠,甚至在雜草叢生、土地龜裂、或是污水四佈下,讓人懷疑這還算是農地。

相思寮最美的廣大田野,在去年中科四期通過環評,就已經失守,開發最喜歡找這種珍貴農地,台灣又失去一塊一望無際的綠。

現在唯一剩下的就是相思寮以及萬合農場的農戶們,期望留下一小片的綠,為台灣農業留點希望。

這樣的希望,已經夠卑微的,從要求保留大面積農地,為台灣生態永續留些希望,到現今只能期望政府、財團高抬貴手,讓農民在自己土地上生存。

這樣的訴求,已經夠荒謬,就像自己的東西,不能理直氣壯的珍藏,還要請求別人不要強行奪走。

朋友傳來一篇文章,說明美國一棟釘子戶的故事。

西雅圖有個老太太,叫伊蒂絲.梅斯菲爾德(Edith Macefield),生於1921年,1966年搬進了巴拉德(Ballard)西北46街的一個兩層樓的小房子,有兩個臥室。

2007年,開發商計畫在那個地帶建造商業樓,征地拆遷進行順利。但到了老太太這裏,卡住了。老太太的房子比她更老,108歲了。老太太已經在這個設備齊全的舒適蝸居裏,住了40餘年,對一切都很有感情了,不願搬離。

“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開發商一次又一次地提高賠償金額,最高達到100萬,超過市值好幾倍。根據市值,老太的房子的地皮值12萬,房子值8 千。老太不為所動。英文西雅圖時報聞訊採訪她。她說,“我不想搬。我不需要錢。錢並不意味著一切。”(I don’t want to move. I don’t need the money. Money doesn’t me an anything.)

老太沒有請律師,沒有寫信到有關部門,沒有上首都華盛頓討個說法,更沒有自己製造燃燒彈或以自焚抗議,只是對開發商說一個很簡單的詞“No”。

開發商無可奈何,只得修改圖紙,商業大樓修改設計圖,忍痛挖掉了老太太這一塊地方,留下這張象徵尊重人權國度的照片。

在日本國家要徵收土地,地政公務員是千拜託萬拜託,甚至長跪門口,請求地主一定考慮,只有台灣政府是用搶奪式徵收,換成農民千拜託萬拜託苦苦哀求,請求政府留下一條生路。

美國的SAY NO!日本的苦苦哀求,換成台灣,場景極其粗暴,強權的政府,竊喜的財團,鐵血的公務員,以及冷漠的社會,構成異樣的冷酷社會。

今年初,立院一場協商會,看到讓人心碎,那有私有財產的主人,苦苦哀求保護自己財產,政府官員是如此虛應冷酷,大家感受一下,至少該讓這個無情政府,再少個五萬票。

發展,建立在別人苦痛之上,不該是文明國度所為。更扯是強徵民地開發,蓋的不是萬民共享的公共建築,而是財團發財的私人工廠,這種公共利益,簡直是國家資本主義的極致,以國家之力維護財團利益。

相思寮,那一片一望無際的綠,漸漸消逝,期待保留優良農地的初衷,已無希望,現在僅剩的只能堅持人權的尊嚴,當老農SAY NO!,中文說就是我家不賣!簡單明瞭,那來怪手警察的強徵豪奪。

一件幫助財團徵地設廠的偽公共利益案,吃掉環境的公共價值,別再毀損尊重人民財產權的普世價值。

相思老農的淚光,只不過要在強徵的600多公頃土地上,保留28公頃人民的家園、農地,留下一絲生存的希望,而如此無奈的請求,不是拆工廠,只不過讓路轉個彎,別讓社會看見心碎的淚光。

官啊!只不過讓路轉彎,讓人民過活。如果還是強橫到底,讓社會想起那一片一望無際的綠,以及土地裡的真正價值,到時民怨沖天,在上街要的是歸還600公頃農地,以及讓一個無情政府,永不復生。

綠意抹成灰,相思淚婆娑。為何一個政府,總愛讓人民哭泣,財團心喜!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原標題為「中科四期要轉彎–官啊!只不過讓路轉個彎,給相思老農有個家」

相思寮不賣:要田要家不要錢

台大城鄉所劉可強教授指出,國內外已有大量的個案顯示,只要透過變更設計,即可調和重大開發案與在地人文歷史紋理的衝突,他認為規劃專業的問題很容易解決,重點是台灣的民主社會夠不夠成熟…

二林中科相思寮、萬合農場、農場巷等聚落今日至立法院召開記者會,質疑中科管理局為何不願意多花十一個月變更六十米道路與排水道設計,保留相思寮、萬合農場聚落與中科園區共存共榮。

中科管理局長楊文科態度強硬,表示相思寮原地保存不可行,中科四期土地是依法徵收,並且也以最優惠方式補償地主。目前也協調彰化縣府,在園區附近興建住宅,以成本價配售與地主。

針對相思寮原地保留可行性,相思寮後援會成員許博任提出反駁,中科管理局的評估報告載明保留相思寮只需增加進行變更設計、相關審查與工程發包的11個月,已經明示相思寮原地保留的可行性。許博任進一步指出,中科局早在今年2月就提出可行性評估,如果當時就立刻變更設計,至今行政程序早就走完一半。

針對地主已獲最優惠補償的說法,相思寮居民洪條坤也不平地說,他的田地與房子是他們一家共同打拼五、六十年才換來的,將來要留給下一代生活。雖然徵收有補償金,但他們一家沒了土地就不知到要吃甚麼,補償金總會用完,到時候他的兒子去偷、去搶,豈不浪費他一輩子的打拼跟栽培,希望還是不要徵收,不要搬遷。

關於縣府安置計畫,相思寮後援會林樂昕表示,縣府以安置相思寮30戶居民之名,找台糖釋出土地,卻交由建商開發成100餘戶的社區,社會觀感實在不好;而且重點在於縣府安置方案要到101年9月才可配售給地主,所需時間至少需24個月,依照縣府先建後拆之承諾,安置進度其實遠慢於原地保留方案(見表一)。

萬合農場居民張萬恭也表示,被徵收戶有的補償金不到佰萬元,縣府安置住宅最便一間要三百萬,農民沒了土地、沒了工作哪買得起,而且樓房式的住宅不適合農民的生活方式。他們的訴求很簡單,只是要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希望政府能留住他們的家園。

而令相思寮農民不能理解的是,既然中科都已經自行提出具體之保留方案的執行細節、時程與圖面設計,為何楊文科局長仍然堅持替代方案不可行?相思寮因而前往總統府陳情,並遞送相思寮豐盛的農產品與邀請函請馬總統下鄉 Long Stay,體驗「百年蔗工村」的活力與熱情。

總統府本日由公共事務室黃大鈞參議接下邀請函,黃參議表示,總統府原本對於相思寮迫遷並不知情,對於中科只需變更園區設計,就能保留相思寮農民之居住權、 就業權、生存權一事,承諾將儘速瞭解詳情並向上呈報,只要有雙贏方案,總統都會樂觀其成。

政大徐世榮教授也提醒總統府,中科的開發計劃是由中央主導,因此中央政府應及時積極介入,切莫迫遷農民、斷其生計、再釀悲劇。

對於近來滿城風雨的農地徵收爭議,台北大學廖本全副教授指出,在工業用地的閒置比例過高,科學園區開發案又使國科會負債逾千億的窘境中,中科四期應該重新檢討中科四期開發的必要性,並全面撤回徵收,還田於農。

台南藝術大學曾旭正副教授也呼籲,國科會應以更前瞻的視野策劃中科開發與永續農業的多贏方案。此外,台大城鄉所劉可強教授指出,國內外已有大量的個案顯示,只要透過變更設計,即可調和重大開發案與在地人文歷史紋理的衝突,他認為規劃專業的問題很容易解決,重點是台灣的民主社會夠不夠成熟,足以接受以更周延縝密的替代方案。

相思寮居民、相思寮後援會、台灣農村陣線等團體,最後在凱道上針對總統府提出三點訴求,希望總統府能儘速提出因應之道:

1. 相思寮保留爭議未解決前,政府立即停止徵收程序。

2. 中央即刻介入協調討論替代方案。

3. 落實中科管理局相思寮原地保存可行性評估方案。

表一、相思寮原地保留方案v.s 彰化縣府異地安置計畫時程比較表

方案 所需時間 園區工程可動工時間(從99.10.01起算) 進度
相思寮原地保留方案 11個月 100年9月1日
彰化縣府異地安置計畫 24個月 101年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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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寮居民仍然在努力奮戰中(攝影/鐘聖雄)

反農地徵收 [凱稻]溪州落地生根

作家吳音寧表示,凱稻種在圳寮村,代表圳寮人跟全國農民站在一起。凱稻來到圳寮村一定會受到村民熱情細心的呵護,希望政府也能像農民對待稻米般用心,來處理土地徵收條例修法的問題。

全台各農村反徵收自救會與台灣農村陣線,繼7/17夜宿凱達格蘭大道後,隔天上午繼續號召千人一起在凱道種稻。各地的農民與聲援群眾以接力的方式,用可播種約一甲地的秧苗,在凱道的柏油路面上排出約20坪大的綠油油稻田,成為名副其實的「凱稻」。

今日上午「凱稻」的秧苗由台北落腳在溪州圳寮村、由溪州知名作家吳音寧接手護持,二林相思寮被徵收戶居民也到現場手持「我家,不賣!」標語,協助插秧作業。現場也有網路上也有多位青年學子、公民記者自發性「糾團」,到溪州拍攝凱稻的插秧過程,象徵全民扶稻,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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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寮居民代表陳文忠表示,今天是縣府限期他們自動拆遷的最後一天,但國科會的評估報告已經證明原地保留相思寮是可行的,但政府還是要他們搬家,相思寮人非常不服氣,相思寮人絕對不賣自己的家園。

溪州鄉長黃盛祿在現場表示歡迎。黃鄉長表示,凱稻在溪州絕對可以自由、安全的成長。因為溪州鄉絕對不會廢農地,有農地才有農民,有農民才有農村、農業,有農村、農業才有今天的台灣社會。黃鄉長更表示,中央政府應積極協助輔導農業生產、改善農村社會福利環境,農民就可以過有尊嚴的生活。

作家吳音寧表示,凱稻種在圳寮村,代表圳寮人跟全國農民站在一起。圳寮村幾個熱情的農人,聽說全台農民要夜宿凱道,就自己開車北上聲援,但因為路況不熟,到台北還花錢請計程車帶路,才順利抵達凱達格蘭大道會場。她說,凱稻來到圳寮村一定會受到村民熱情細心的呵護,希望政府也能像農民對待稻米般用心,來處理土地徵收條例修法的問題。

「凱稻」移植到溪洲來耕作,不分老少一起來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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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寮限期遷移,需要你的支援

烽火連天!相思寮今天收到限期遷移的公文,雖然相思寮沒有領取補償金,但徵收程序已完成,地權移轉為國有地,要求一個月內遷移,年底前自行拆除才能多領取 50%獎勵金,這種制度設計把必須自求後路的農民逼得兩面為難…..

烽火連天!相思寮今天收到限期遷移的公文,雖然相思寮沒有領取補償金,但徵收程序已完成,地權移轉為國有地,要求一個月內遷移,年底前自行拆除才能多領取50%獎勵金(詳細內容請見附檔公文),這種制度設計把必須自求後路的農民逼得兩面為難,不過他們仍然不放棄任何可能改變現況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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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六相思寮有六人會北上參加626 反ECFA 的遊行,我們想組相思寮小隊,訴求的是不只有自由貿易會對農業造成傷害,近來浮濫畫設又巧立名目的工業區開發更是毀滅農民與農地的元兇。

大家的支持相挺對相思寮很重要,歡迎大家一起參與及討論後續的行動,烽火連天,大家一定要撐住,一起加油!!

集合地點:6/26日4點半凱道集合。請跟小八0922-696075或博任0986-611914連絡。

徵人:我們想徵求人體彩繪師、與自願在肚皮或頭上彩繪西瓜或南瓜的朋友。

拆遷公文

無盡相思:金顧阿公一路好走

記得農曆年期間,阿公應眾人的提問,精神奕奕地講述著相思寮的過往點滴。八十八歲的陳阿公,不只是相思寮最年長的居民,也是相思寮的活歷史。阿公見證了相思寮這個蔗工聚落,從日據時期至今的所有轉變,同時也見證了……

今天到相思寮幫詹律師的假處分案蒐集資料,從阿花阿桑家出來,瞥見木祥叔家門前搭起帆布帳,心底直覺不對勁……

走近,見正廳門前立起了一尚缺照片的靈位, 一時無言。

「這是…」

「阮老爸啦。」木祥叔艱難地回應我。

接過木祥叔兒子遞 過來的一柱香,心裡千頭萬緒。

「怎麼會這樣? 前兩天來找木祥叔,阿公跟我們說他不在,還閒聊了好一會兒。離去的路上,跟淑惠還談到阿公雖然快九十歲了,身體卻還很硬朗。」

怎麼會…?

木祥叔昨天有工作去跑車趟,家裡其他人也都去上班不在,等木祥叔晚上回來後,發現阿公不在家。

家裡內外不見人,鄰居幫忙喊人尋找,聚落裡外四處不見阿公身影。

鄰長嬸建議木祥叔報警。

一報警,原斗派出所回應:早上太平路往二林方向, 發生一場車禍。

我無法揣摩,那會是什麼樣的一種感受,當木祥叔站在派出所前,望著自己阿爸被撞爛的腳踏車。

「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白天發生車禍時,因為阿公身上沒有證件,所以無法連絡上家人,去到二林基督教醫院的木祥叔,是直接被引領至太平間認屍。

記得農曆年期間,到相思寮接居民到后里交流那次,木祥叔熱情招呼大夥到他家吃中飯,吃飯時, 阿公應眾人的提問,精神奕奕地講述著相思寮的過往點滴。

八十八歲的陳阿公,不只是相思寮最年長的居民,也是相思寮的活歷史。阿公見證了相思寮這個蔗工聚落,從日據時期至今的所有轉變,同時也見證了中台灣糖業的盛衰歷史。

阿公,希望您一路好走 。

也希望您在天之靈 ,保佑相思寮:原地保留,永續長存。

相思寮後援會 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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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Chen GinTong,2009/12 攝於金顧阿公家巷口)

[夏耘田調] 二林5之5 二林田野筆記

原斗果菜合作社是一間經營規模頗大的合作社,不僅提供到府收貨,同時也提供冷藏庫、菜價查詢。社長張先生有農會的身份,認為合作社就是提供服務給農民。他們不僅開放了密碼查詢菜價,還提供收貨、冷藏的服務。

編按:

本文為2009年台灣農村陣線舉辦之「夏耘草根調查系列文章」,由參與調查的「二林組」成員完成,完整的二林系列文章共有五篇,本文為系列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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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期五天的訪調,我因為參加讀書會和探親的緣故,失去了第一天和最後一天的訪調機會。其實那對我來說,是掙扎的,所幸組員不太計較,在此感謝大家的包容。第二天早上,我自台中開車,前往二林的訪調行動。image001

8.18 上午 金鴻盛酒莊

上午前往金鴻盛酒莊,是製作馬英九上任紀念酒的酒廠,有十足的規模。莊主凃先生,自父親那一代就開始務農,並且是葡萄契作時期的一員。

家中有一三合院,以及一棟新蓋的樓房做為酒廠。他們家有三個兄弟,大哥目前是作內勤的警察,三年後退休,二弟一家人負責行政事務,例如裝酒、出貨,三弟則是新竹的公務員,據說與家內互動緊密,與兄弟經常商量家中事務。目前莊內的生長監控、技術方面是由大哥負責,至於其餘比較行政方面的事務,是由弟弟負責。

大哥並不願位居幕前,其理由據聞是以前二弟比較不務正業,大哥和三弟商量的結果是給他這個位子和責任,讓他能夠走向正途,因此廠內掛名是由二弟負責。我想這顯示了這家人團結,以及農家擁有土地所能提供的經濟支援。

目前金鴻盛的葡萄採用草生耕種,盡量朝向有機無毒的方向前進。在莊主的思維當中,他認為採用農藥的葡萄酒是比較差的,他稱之為「紅水」(雖然難以判斷哪瓶比較好喝),以嘲笑其酒與真的「紅酒」的差別。我不禁好奇莊主的思維從何生根,但這其實是一件值得探究的事物。金鴻盛的酒並未上到市場,農家也不受市場的壓力,這是支撐莊主維持理念的條件之一。

我們對於莊腦中關於酒的知識形成過程尚未確認,但在詢問之下,莊主之所以作紅酒,是基於過去自家就有種葡萄給予公賣局契作的考量。在契約解除之後,莊主開始根據自己擁有的條件思考如何轉型。加上雖然公賣局雖然轉為官股民營,目前依然還是有收購二林地區的葡萄。在此情況下,葡萄持續被種植,有累積資本的農家也開始試著自己釀酒,並且透過農會出售。

8.18 下午 二林稻米產銷二班 大橋牌陸協米廠 

稻米產銷二班,洪秀霞班長。該班約有50個人,都在香田里這一區,這是因為產銷班有區域限制的緣故。秀霞班長是上次越光米種植的第一名,目前田地內主要種植台粳九號與越光米。台粳九號的苗種是從改良場得來,越光米則是自日本時期延續下來。我們看到,以二林為例,苗種多半是自日治時期延續下來,即使是改良場的苗種,也多半是自日治時期累積下來的技術作為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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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區的農民,包括產銷二班從以前就是把米交給大橋牌。這是因為因老闆陳俊雄懂得回饋照顧農民,農民也隨之產生信任關係的結果。在米價上漲的時候(雖然說政府一直沒有讓米價上漲多少),老闆也會隨著價錢的提高回饋給農民。

這樣信任關係一直維持到現在,小老闆陳肇浩將大橋牌帶向新一波的市場定位,他對自家的稻米展開差別定價,將品質好得越光米、有機米等等,作成小包裝的米,加以包裝設計往高級消費者市場鎖定,鋪路到微風市場等高級消費者市場。這些採用有機栽種的農民也因此得到應當有的回饋。同時大橋牌也回饋生產行銷課程、生產履歷、利潤給與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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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9 上午 原斗合作社

原斗果菜合作社是一間經營規模頗大的合作社,不僅提供到府收貨,同時也提供冷藏庫、菜價查詢。社長張先生有農會的身份,認為合作社就是提供服務給農民。他們不僅開放了密碼查詢菜價,還提供收貨、冷藏的服務。張先生說,在目前競爭情況下,收貨大概收到大城那邊,銷售則是往台北、屏東、高雄、三重都有送,台北一市為主要的價格。

張先生說,有競爭對手(鹽埔合作社),使得他們提供更好的服務,一通電話馬上到府收送服務。在社長的想法中,這是一種互利共生的關係。

我們詢問了張先生目前果菜價格的決定機制,他提到,要得到較好的價格,合作社或販仔必須達到三個條件:

(1)越早送到市場越好,因為要「排」,如果排到後面,那你品質好或關係好也沒用,價格早就被前面的決定了。

(2)品質要穩定,市場的拍賣員是不會仔細檢查每天的貨品的,所以品牌信用是很重要的。「你要能夠每天穩定的出貨,你的價格才會被信任。如果你出一天休兩天,即使你品質很好,採購的也無法信任你的貨品。所以一定要出貨穩定」。

(3)要跟拍賣員的交情好,跟拍賣員打好關係,你的貨品就不容易跌價,但這是建立在前面兩個條件之上的。如果你前面兩個條件沒有達到,那跟拍賣員交情再好,也是沒用的。

8.19 下午 蔬菜產銷二班

蔬菜產銷二班,主要範圍在二林鎮內。主要作物有蔬果、雜糧,現在主要栽種的作物是牛肉蕃茄。牛肉番茄指的是配合做菜的用的蕃茄,皮較硬,拿來炒菜比較適合。這種蕃茄是進口的,比較抗蟲害,他們已經種植六年了,收成還不錯。他們這班有21人,比較多人使用溫室育苗和保護作物,但溫室所費不貲。該班有許多年輕人從城市回來作,班長說,年輕人吸收資訊能力比較強,許多新資訊都是他們拿回來的。

這班的年輕人之所以回來,有的是在城裡做不下去才回來,有的像班長的兒子留在這邊繼續耕耘。跟班長聊到政府的補助,他認為對於農具,例如溫室、網室才是比較實際的,其他只是「加減」而已。

之後跟著烽哥和量議去看胡蘿蔔農的耕作情形,班長一個人照料六甲的地,可以說是一個工頭,發號施令給後面整地鋪草的人。他自己則是掌握了播種機這個重要機具,負責播種。據說由於胡蘿蔔利潤龐大,因此有專門做胡蘿蔔的販仔。班長也是給他們收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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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 上午 中興二號米

今天前往種植中興大學培育的米種的農家。一片綠油油的稻田,與我們隨行的還有公視「我們的島」的工作團隊。據說這次中興二號還在實驗階段,這些稻田都在試種。但由於不容易倒伏的特性,似乎值得期待的樣子。

不過目前實際上的收成,因為遇到颱風的緣故,班長說估量不準,還得看下一季的收成。

8.21 下午 林續爺爺

今天下午前往號稱二林國寶的林續爺爺家。他是二林地區栽培越光米的達人,利用科學化的方法監控越光米的生長情況。在跟他聊天之間,得知林續爺爺原本是水利局的職員,後來理念不合就離開了那個地方。之後他接觸到許多日本時代遺留下來的稻米培養技術,就接續了這些技術開始栽培稻米,果然獲得不錯的成效。之後他還前往日本參訪,交流技術和意見,並將這些技術帶給地方農家,使得二林地區栽種越光米的技術越來越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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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林續爺爺正在整理他的筆記,由二林農會協助,預備將這寶貴的資源出版。聽到這些,實在是令人欣喜的一件事情。我國應該針對這些微型技術去做推廣和鼓勵,才是符合我國小農經濟的特質。

(本系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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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耘田調] 二林5之4非專職家庭主婦的精打細算

日頭赤炎炎的某個八月天中午,太陽晒得人頭昏眼花,我汗流浹背、飢腸轆轆,剛把我的「小藍」停進街道旁有蔭的騎樓,阿婆就在我面前蹲下來,從她的袋子裡拿出一把橡皮筋捆著的秋葵,問道:「小姐,要買菜嗎?」

編按:

本文為2009年台灣農村陣線舉辦之「夏耘草根調查系列文章」,由參與調查的「二林組」成員完成,完整的二林系列文章共有五篇,本文為系列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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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阿婆已經好一陣子沒有打電話叫我去買她種的菜了,不知道是遺落了我的電話?還是已經有固定的客戶,不愁任何一趟出門賣不完?

認識一位賣菜的阿婆

日頭赤炎炎的某個八月天中午,太陽晒得人頭昏眼花,我汗流浹背、飢腸轆轆,剛把我的「小藍」停進街道旁有蔭的騎樓,阿婆就在我面前蹲下來,從她的袋子裡拿出一把橡皮筋捆著的秋葵,問道:「小姐,要買菜嗎?這個很顧胃哦!」

我心裡O.S.:「已經一點半了,再不進去叫個爌肉飯吃,我可就要胃出血了!」對這樣的老人家,終究還是無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彎下腰問她:「怎麼賣?」「一把二十!這紅鳳菜也一把二十,補血哦!」

在八八風災之後、菜價大漲又賣相差的時刻,一把八根中指長、看來鮮美的秋葵賣二十元,在家庭主婦的算盤裡還算可接受的價位,除了自己喜歡秋葵以外,也知道它的營養成份不低。以等重的鮮奶和秋葵比較,兩者鈣含量不相上下。但是秋葵的草酸含量低,鈣的吸收利用率可達五到六成,比牛奶好得多,對吃素的人、小朋友,或是喝牛奶會拉肚子的人來說,是很好的鈣質來源。

拿了三把秋葵、兩把空心菜、一把不熟悉如何料理的紅鳳菜、兩條只有一般絲瓜一半長的絲瓜,阿婆還向我推銷剝了殼的小嫩筍,一袋一斤一百二十元。霎時家庭主婦警覺了起來,那兩條絲瓜還沒問價錢哩!「這兩條八十元。」付了兩百元,直推說家裡很少開伙,買多了吃不完。阿婆追問電話,「我下次來這裡賣菜前先打電話給你,你再來找我買!」這倒是我第一次遇上這麼積極的賣菜阿婆。

寫了手機號碼與姓名給阿婆,不識字的阿婆只認得我那和她一樣的姓,並開心地自我介紹她單名一個「笑」字。她的姓名以閩南語發音,是我騎車回家一路上的心情-「苦笑」。

非專職家庭主婦的精打細算與矛盾

在先生的支持下,辭去忙碌、壓力大的工作也超過半年了,既然少了收入來源就得要撙節開銷,一直都不是專職家庭主婦的我,也就學著一般家庭主婦精打細算。可是在參加農村調查、被提點了一些農作物產銷與農村生計的問題之後,總是讓我在買菜、精打細算時,猶豫矛盾了起來。

因為對農產農藥管理的不信任,我甚少到傳統市場買菜,總是認為大賣場、連鎖超市會為消費者做基本的把關,再不然每袋青菜至少標示著是哪個產銷班或果菜公司。看到標著「XX進口」的菜蔬,我可以很“愛用國貨”地直接跳過、毫不考慮;可是傳統市場裡菜攤子上擺著的紅蘿蔔,我就無法知道是不是國產的了!

颱風過後菜價大漲,大賣場裡仍推出一把七元的青菜,主婦性格的那個自己,勢必會往大賣場去搶購個三、四把吧!可是理性的自己,卻開始想著為什麼在一片「漲聲」當中能夠有一把七元的低價?是因為和農場有契作?這樣不是應該與平時一樣價錢嗎?還是颱風前農民搶收、倒貨時,低價買了存放在大型冷藏室伺機傾出?我這一把七元買下去,有多少能夠到種菜人的口袋?

超市裡平常一條十九元的絲瓜,颱風後漲到一條三十五,還個個破爛了皮、乾扁了身子,讓人沒得挑。我這一條三十五元的醜絲瓜買下去,是幫連鎖超市出清了存貨還讓它賺了颱風財?還是幫風雨中搶收絲瓜的農民收回一點點本?而當我和其他人都因為賣相不好、價格太高而沒把絲瓜放進菜籃子裡,最後這土裡長出來的果實會回到土裡嗎?而損失的是農民還是連鎖超市呢?

想太多,使得超市shopping沒效率,拿了一袋紅蘿蔔、一袋洋蔥,醜絲瓜終究還是放回去架上。

在青菜太貴而減少消費的日子,遇上有人到你面前兜售一把二十元的青菜,真是感恩!而且又是支持在地小農「地產地銷」,我看得到錢進誰的口袋,真是完美!只是那兩條超短絲瓜要八十元,讓騎車回家的主婦一路上想不明白。

雖然知道把生產過程中的風險算進成本裡而訂出出售的價格,是可以理解與接受的,但是沒經過菜販仔與盤商這一環的自產自銷,究竟怎樣的價格與利潤水準能讓消費者樂於接受這個模式呢?如果沒有像阿婆一再強調:「我們都沒有灑農藥、我們都是種自己吃的!」如何能說服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或消費者,持續以這種模式消費這種價位的農產呢?

種菜賺無通吃,只能賺自己吃

接連著幾次,阿婆要出門去搭一小時一班的免費公車來淡水時,就會打電話跟我說,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她就到那個「車牌仔腳」了。不是每次都那麼剛好,我有時間去找她買菜,前後總共兩次的消費與同姓情誼,阿婆跟我說家裡一分多的地,她還種了筊白筍、花生;像這樣的大熱天,菜園子裡都要搭上黑網,要不然菜一下子就晒死了,澆水也來不及澆;沒有年輕人幫忙,老人家加減賺些零用錢。

我在心裡頭算著,如果她今天帶出來的菜全部賣完,應該可以有上千元的收入,如果一個月來淡水十五次,每個月約莫可以有一萬五、六的收入,扣掉種子、苗栽、肥料等成本,能有一萬元的利潤當工錢嗎?

彰化二林蘆筍產銷班一位六十多歲的阿姨,也曾經算過她每個月的工錢給我聽:風調雨順時,她種的蘆筍一期收成交給「販仔」大約賣十二、十三萬,扣掉肥料、農藥這些成本五萬元上下,利潤是七、八萬,但是蘆筍一期是三個月的栽種、生長,平均每個月二萬五的收入,而這是她和她先生兩個人共同的工作成果,所以一個人一個月的工錢算來是一萬二千五。

這樣的數字對都市裡的人而言,是難以維持生活的,而我們一般都認為這對農村的老人家而言,還算過得去。但我既不在農村生活也不是這年紀的老人家,無法明確感受這是不是一個會讓他們有安全感的收入數字。

阿姨說,為了分散風險,也為了每個月都能有一些收入,他們不會只種一種作物,有些種稻,有些種花生、番茄、南瓜,還有一小塊種自己吃的菜,而種蘆筍是比種稻還來得費工的事。

這阿姨和住三芝的賣菜阿婆一樣,孩子都沒在身邊幫忙,她們也都認為「種菜賺無通吃,只能賺自己吃」(意指:賣菜錢賺得不多,菜賣不掉就只好自己吃)。可是讓她們的地被徵收,除了會因為徵收價款太低而不願意之外,部份土地被劃入中科四期範圍的種蘆筍阿姨,還遲疑著僅剩的土地如何養活她和她的老伴,以及大家說的污染會不會污染她種的菜。

而現在即便做不來,她也不想把地租給別人種植,主要是擔心別人糟蹋、搞壞了她的田地。倘若她與她老伴再也做不動了的那天來臨,她仍然希望哪一個在外地工作的孩子能偶爾回來看顧一下,畢竟,這些地有祖先留下的,也有夫妻倆年輕時胼手胝足打拼來的。

每個人心裡一畝田

想起我的母親在去年蓋了個章,放棄外公留下來的土地繼承,據說那是外公和他的堂兄弟姊妹們產權極其複雜的一小塊地。即便外公在我母親年幼時就已過世,但是在母親和外婆的言談中,卻感到蓋了個章放棄繼承彷彿也就切斷了部份和外公的關連。是和外公的關連?還是和土地的關連?

我娘家做小生意,不務農;舅舅家有些田地,也在市場裡賣菜。我記憶裡還殘存著小時候跟表姊們到圳溝邊洗蔥、在田邊稻草堆裡藏香蕉的片段。退休了的爸媽常說:「如果那時候在XX買一塊地,現在就可以蓋間房子,旁邊種菜…」

因為那時也沒買那塊地,所以我母親現在也只能在門前花台上種桔樹、玫瑰、石蓮、九層塔……一些有的沒有的,記得有幾年夏天她還種了絲瓜。雖然年輕時就到工廠工作,但是彰化市郊農村長大的她,記憶裡的耕作片段應該比我多很多吧!

叔叔移民之後,每次回台灣也想盡辦法夾帶種子進澳洲,種在他們家的大庭院裡,是為解鄉愁,也是為吃不慣澳洲的菜蔬,以我的觀察,更是為了不種點什麼就閒不住。

姑姑教職退休後,有空整理他家的庭院,也就陸續種了青蔥、小白菜、蘆筍、番茄……儼然成了個小菜園,還有幾棵芒果、波羅蜜、龍眼。妹妹的婆婆即便要幫忙帶孫子,也不放棄在屋後的空地,種個兩三種青菜還有檸檬、火龍果、芭蕉,好與親朋分享、連絡感情。

這幾位都不務農的長輩,在能主宰他的土地的時候,即便只是一小小塊花台,也定要費點心思、力氣去種點什麼,去經營個人的小菜園,那就更別提我大半輩子務農、七十多歲的婆婆了。在她身旁幫忙除草,我都顯得笨手笨腳,是身體裡,那和土地的莫名連結嗎?是細胞對先祖經驗的記憶嗎?或許不必在意自己是不是務農的料,聆聽土地,它就會教你怎麼耕作它了吧!

(系列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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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耘田調] 二林5之3 顏媽媽的故事

正當我們探頭探腦之際,一聲低沉的大喝,「你們那裡來的?」一回頭,望見一名黝黑壯壯的農婦站在門後盯著我們瞧。正當我們支支唔唔說(不)清來意,她生硬的表情已經消融,展開笑顏,邀請我們進她家客廳聊天。

編按:

本文為2009年台灣農村陣線舉辦之「夏耘草根調查系列文章」,由參與調查的「二林組」成員完成,完整的二林系列文章共有五篇,本文為系列 5-3。

遇見。顏媽媽。

那日午後,我與博任在二林酒窖與農會拿了一些資料,在不熟悉的鄉間小路上碰碰運氣,希望能夠找到可供訪談的酒廠。繞了許久,好不容易在小路上找到了DM上的酒廠,但是鐵門深鎖,不得其門而入。

我們轉頭,看到對門的三合院,磁磚貼飾有些特別,不禁想走進去瞧瞧。

正當我們探頭探腦之際,一聲低沉的大喝,「你們那裡來的?」一回頭,望見一名黝黑壯壯的農婦站在門後盯著我們瞧。正當我們支支唔唔說(不)清來意,她生硬的表情已經消融,展開笑顏,邀請我們進她家客廳聊天。

回家。生命。生計。

顏媽媽年輕時曾上台北當過紡織廠的學徒,後來為了陪伴爸爸,返鄉結婚,但仍住在台北,農忙時期才會回家幫忙,直到爸爸過世,顏媽媽決定「回家」,延續經營爸爸的葡萄果園。

顏媽媽的先生在外頭還有一份工作,但農事不只是為了「貼補家用」的補助性收入,顏媽媽說,如果她沒有做農,家裡幾個孩子都還在唸書,只有一份薪水也是不夠用;務農,對她來說是家裡必要的收入。種葡萄雖然是重要的經濟來源,這又不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同時也是家族感情的陪伴與連結。

活勞動。

在契作時期結束之後,顏媽媽家也嘗試各種作物的轉型,曾種過一些蔬菜,拿到市場自己賣,但最後還是回頭種釀酒用的黑后葡萄,並且成立酒莊,經營釀酒事業。

顏媽媽客氣地說,做「習慣」的事還是最上手,所以才會繼續種植葡萄,但成立酒莊對小農家而言,是很有挑戰的事,不只是需要資本與銷路,還需要學習各式新技術,需要穩定的品質與衛生控管等。顏媽媽會到社區大學、農會上課,吸收新知,要是左鄰右舍親朋好友的葡萄種得好、酒釀得香,她也會很認真的向人討教,這些都是她釀酒技術進步的原因。

投資釀酒事業,對顏媽媽而言,並不是一次性的永久投資,而是很有機的因著當時的需要而慢慢改變,釀酒器材也預留了一些彈性的空間,以供日後增產時可用。

但投資酒莊對小農而言,成本負擔仍然很大,顏媽媽就自己利用巧思DIY製作釀酒器材,例如與顏先生一起到資源回收廠尋找適合的不銹鋼材,再請師傅依照她的需要改造成各式的酒瓶架等器具,既環保、合用又省成本。

另外,顏媽媽家蓋酒莊時,就以「三合院」的空間模式做設計,她解釋投資酒莊並不是為了要賺大錢,而是為家族留份事業,未來兒子長大後可以接手,若兒子不願意承接家族事業,則酒莊還可以改成住家給未來的子孫居住。

小農除了要在市場上賺錢維生,他們的生產活動中,還有很大一部份是為了家計生活、家族成員生命循環等等的非市場需求,這種有機的生活與生存邏輯,不能以市場理性邏輯看待,否則很可能會產生嚴重的誤解,把酒莊的小規模與小量生產等行為,誤解為不符合成本效益的投資。

我卻以為,這些看似不理性的投資行為,事實上正是庶民的合理謀生策略,他們的(看似)不理性,其實正是對市場理性的積極對抗,或許,也因此避免了James Scott在《弱者的武器》中說的:「農業生產完全『理性化』的最壞結果」。

承諾。

聽說今年顏媽媽的酒得了獎,除了為她感到高興,心裡也始終惦記著給她的承諾:要把身體練好一點,才好去田裡幫她忙,不然,「田裡很忙,妳要是中暑了,我還得照顧妳很麻煩咧!」顏媽媽敞開了嘴笑著說。

(系列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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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耘田調] 二林5之2-民間酒莊調查(葡農凃大哥)

驅車前往二林路上,始從夥伴口中瞭解到葡萄在彰化的歷史與重要地位。當地不少葡萄園都是父祖輩相延四、五十年的心血,至2002年政府合法開放民間釀酒之後,二十多家酒莊相繼湧現,有些農家配合政府政策…

編按:

本文為2009年台灣農村陣線舉辦之「夏耘草根調查系列文章」,由參與調查的「二林組」成員共同完成,完整的二林系列文章共有五篇,本文為系列5-2。

採訪對象:二林金鴻勝酒廠 大哥凃恆智先生

時間:8.18 9-12:00

訪問者:二林小組成員(阿烽、量議、博那、博任、阿達、書宏、慧慈)

撰寫:慧慈

作為訪問的起點,先是三杯紅酒下肚,乍聽真是帶有冒險的玩笑。就像小紅帽故事總是發人深省,但卻陷人於得失評判的兩難:身為讀者,該責備野狼不當的惡作劇?還是該為故事結尾倖存的祖孫額手稱慶?同樣地,針對這次田調,我們難於研判該當追究酒精所造成的半天田調魂不附體,還是該慶幸隔日精神的意外飽足?可以確信的,絕無人(以及野狼)能在初醒時抗拒“陽光真情”的酒香,仰酒之鼻息,似醉還醺。除此之外,當高腳杯在你眼前搖晃它的透亮與暗紅,你會即刻發現何謂在地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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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私釀紅酒之緣由

最值得放在故事開頭,亦是關乎這發人迷醉的紅酒誕生故事,在採訪時遺漏了!這是關於三兄弟的故事,這個故事對其他報導者和當地人並不陌生。二林農會林總幹事事後問,「他(大哥)沒有跟你們說家裡三兄弟的故事嗎?不過可能時間這麼短,所以也來不及告訴你們吧!」

不過身為一位萬年學生,應是先入為主的習性導致我忽略了許多線索。採訪的過程依循常規,圍繞著凃大哥家族耕作的歷程,在兩三個鐘頭之內我們針對二林地區葡萄栽種、釀造與行銷的歷史,以及大哥個人的起居、喜好和家庭等,進行大致的瞭解。但是至於大哥為何甘冒風險地建造起私人的家族酒莊?這個問題的重要性,在採訪當下並未意識到。

回頭想像,一般葡萄農從公營走向私家酒莊,他除了要承擔五、六百萬的設廠成本之外,還必須付出巨大的時代挑戰,特別是政府收回保護之後,導致農民暴露於自由化下的一切風險,是故,私家酒莊之興起絕非出於個人自然而然的經濟考量。且由於農民與商人角色不同,為創業而承擔鉅額成本和風險並非多數農民固有本性,加上我國政府對農業的長期汲取性政策,導致政府早已失去農民的信任,因此當政府開放民間設廠釀酒的同時,卻加諸產量限制以及施予高稅率等附帶條件,這自然使農民望之卻步。

訪問結束,大哥推說自己從不入鏡的,因此趕緊找來了寡言沉默的二弟來合照。在這之前,二弟已幾次出現在客廳,他高而挺拔,印象中我曾錯認他是葡萄園的僱工。殊不知大哥推由二弟代表留影,實隱含他對二弟的期待。據聞,這家兄弟是為了讓二弟走上正途才會冒著風險,打拼經營酒莊。

大哥平日除釀酒之外還身兼警職,小弟主攻葡萄酒的行銷和對外解說,「特別是小弟,他的口才真的非常好!」二弟則全程管理從葡萄播種到釀製的過程,身份有些類似執行長的角色。

事後回想,兄弟同心才是這瓶紅酒的靈魂,所以如果視“陽光真情”為兄弟情誼釀的酒並不為過。倘若“陽光真情”需要副標或註腳,“大哥是對的”倒不失為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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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提到,「小時候的零嘴就是葡萄乾。不是那種加州的葡萄乾喔!是「葡萄變乾」之後的葡萄乾!」「出去玩回來口渴就舀一勺(葡萄酒)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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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政策,市場,品質改良以及國產葡萄酒的未來

驅車前往二林路上,始從夥伴口中瞭解到葡萄在彰化的歷史與重要地位。當地不少葡萄園都是父祖輩相延四、五十年的心血,至2002年政府合法開放民間釀酒之後,二十多家酒莊相繼湧現,有些農家配合政府政策將民宿與觀光果園相互結合。

看似台灣的葡萄酒歷史又翻開了轉型的新頁,然而,眼前的大哥卻相信台灣葡萄酒業將不可避免地走向晚暮,「現在賺的,就是“利息”而已!」隨著葡萄酒進口需求與數量飆長,國產紅酒在缺乏廣告行銷下,多半仰賴老饕之間口耳相傳才能勉強抵抗市場競爭的排擠作用。

大哥的終極目標是達到葡萄酒的最高品質,不過「這要依靠天時、地利,再加上人和!」,大哥說。我們好奇地詢問他個人對於二林葡萄酒品質的看法,大哥聲稱只要能跨入基本門檻—自己種葡萄—都非常值得鼓勵。此論點別具說服力,特別是處在天候特殊的台灣,欲種植適宜釀酒的葡萄本來就不易,除了依賴自己的稟賦和在地經驗,更要與時俱進。

為此,三兄弟與其父曾起過爭執,最後,幾十年的傳統栽種方式終於獲得革新–草生栽培、使用普遍認可的殺菌劑和有機無毒的農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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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所栽種的四種品種:黑后、巨峰、蜜紅以及金香葡萄。一般水果店熱銷的是多汁香甜的巨峰葡萄,“陽光真情”紅酒的靈魂則是黑后葡萄,原因在於其顆粒小、酸度較高且更富涵葡萄的香氣。

家族栽種葡萄30幾年至今,最大的改變為何?大哥第一個反應即「是近幾年來天候的明顯變化」,氣溫、雨量以及颱風行徑變得神秘莫測。他遞給我們一本綠色紙本,裡頭就像後壁鄉崑濱伯寫的日記,詳細紀錄葡萄栽種心得(如土壤改良和氣溫等),從手記到電腦打字,此種紀錄已持續7、8年的時間。(附帶一提,大哥平日頗依賴電腦和網路,在閒暇時光也經常上網和同好交流 “酒心得”。)

此外,隨著時代變遷,最巨大的差異莫如收入改變。契作時代2甲地約有300萬元的收入,但民營化化後光景大不如前,大哥說,如今,在資本有限的情況下,為了維持葡萄的品質,只得選擇轉向少量化的集中生產方式。

或者另一說法是,市場競爭的條件逼迫小農沒有選擇地必須縮小產量和提高品質,如此才可能與進口紅酒維持競爭且確保國內一定的紅酒銷路,否則依照以往較大規模地種作葡萄,其出產的品質在今天只能送去葡萄汁加工廠作為原料而已。

回到台北,與夥伴們再次相聚,發現好多人都在這段時間陸續回頭找凃大哥,有的成為 “老主顧”,只有我,彷彿就在三小時之後醉醺醺的畫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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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家,古厝平房改建。新式公寓相連著已改建為葡萄酒窖的三合院平房,其改造功力令人佩服:“金屬”大門鑲嵌其中,再襯上火紅的福字,頗似基地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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