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貝小道報(6)這裡有放送,沒有張君雅

在吉貝,沒有張君雅,這裡有的是:「台電公司在土地公廟前收費,請大家來繳錢。」或是「今天風浪大,下午交通船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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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雅小妹妹,你家的泡麵煮好了,你阿嬤限妳一分鐘趕緊回去吃。」

螢幕上,一個捲捲頭,穿著制服的可愛女孩兒,從街頭跑到巷尾,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場景,成功行銷了某牌手打麵,還衍伸出一系列以他為名的商品。

在吉貝,沒有張君雅,也沒有幫孫子泡麵會限時的阿嬤,這裡有的是:

「XXX商店有現撈的煙仔魚喔!歡迎大家來參觀選購。」

「台電公司在土地公廟前收費,請大家來繳錢。」

或是

「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趕緊來衛生室打流感疫苗」

「今天風浪大,下午交通船停開」

沒有誇張的戲劇情節,吉貝的社區廣播,說的都是很尋常、很生活,但卻很重要的事。當地人不叫他「廣播」,而稱他為「放送」(音:ㄏㄨㄥˋ ㄕㄤˇ)。(註1)

離島的交通不便與地區經濟

還記得第一次聽到台電公司在土地公廟前收費,我大驚小怪的帶著相機飛奔過去,只見幾個穿著制服的人坐著,一邊悠閒聊天,一邊讓居民拿單繳費,我突然恍然大悟:「對ㄟ!這裡沒有便利商店,也沒有台電駐點,領到單的居民,若沒有自動轉帳,就只能靠著每兩個月一次在土地公廟前的小小臨時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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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公廟前的台電臨時辦公室

相較於佈告欄得看一大堆字,又不夠即時,吉貝所有動態訊息,靠的就是一只小小麥克風與綁在木頭電線桿上的喇叭,尤其,是和買賣有關的。在吉貝,幾乎每天都會聽到哪裡又在賣著什麼的放送訊息,那往往是漁船剛捕回來最「新鮮」的魚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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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邊放送的新鮮魚獲

在城市的大社會裡,賣東西、辦活動得行銷、發傳單,最好還要跨國宣傳,擴大市佔率或影響力;但在吉貝的小聚落裡,這些複雜的前置作業、宣傳語彙、形象塑造通通不用,只要抓起麥克風,把魚種、地點講出來,生意好不好過一會兒馬上見真章,若有剩餘的,再往外賣去馬公或台灣。吉貝人捕魚給吉貝人吃,這種地區經濟的魅力在於,絕對便宜、絕對新鮮、也絕對的無預期,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今天會捕到什麼魚或到底有沒有人在賣魚?

討海人看天吃飯,煮飯人聽「放送」吃魚,但一山還有一山高,厲害一點的婆婆媽媽,靠著耳語傳播,早搶先一步在「放送」前,就把新鮮的魚獲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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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放送來買魚、看熱鬧的居民

但不管怎麼樣,各種新鮮、要讓大家立刻知道的即時訊息,都會透過吉貝的兩台放送機(一台在廟宇信仰中心武聖殿內;另一台在村辦公室裡)來傳遞。

如果動用一點想像力,放送的感覺很像按住電影的暫時停止鍵,從按下麥克風還未講話前的沙沙音,或有人拍拍麥克風扣扣扣的測試,大家就開始摒氣凝神了,待「放送」聲音一下,原本正在講話的人都會停住,拉長了耳朵,聽空氣中的隻字片語,待挖挖挖一長串的內容結束後,才又七嘴八舌了起來。那段很短的時間,所有動作都會打住,只有聲音在流動,剛好可讓人準備爆米花、上廁所。好了、好了,電影又要重新開始,畫面活了起來!

吉貝最佳放送員

在吉貝的放送界裡,最常聽到的聲音,便是吉貝菜董(關於菜董文章,請見「人物側寫-菜董,我的開心果」)。菜董因口齒清晰,速度適中,講話又有禮貌,榮登吉貝最佳放送員。舉凡誰家有要賣魚、賣螃蟹、賣小卷、還是社區活動中心要辦活動,都會麻煩菜董「放送」。

對於榮登最佳放送員,菜董的得獎感言是:「吉貝人唱歌麥克風搶第一,但如果要放送就害羞了。」。

其實,菜董的秘訣是,一定講兩次,且不能講太快,最重要的是,當他放送自己的菜和別人的魚時,一定要有差別。

「等等,差別在哪?」我問。

「你沒發現我在放送自己家菜時,都會在最後加一句祝大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嗎?」

祝福,是菜董要給自己客人的,其他幫忙的,就公事公辦,把事情講清楚就行。

原來,還有這一招。

敲鑼打鼓報馬仔

問到從什麼時候開始有「放送」的,這裡的人大多都不記得了。

「是從小就有嗎?」城市俗,從沒住過有「放送」地方的我問。

「不是,我小時候沒有」莊大哥回答。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嘛!」我纏著再問

「我哪知道,你去問比較老的人」

後來,我問了年輕的、老的,就是沒人能確切回答這個他們每天聽的、用的很習慣的放送器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倒是村長想起了從前沒「放送」時的光景。

以前如果遇到什麼事要通知大家,會有一個報馬仔沿街敲鑼打鼓,邊敲邊喊:「來喔!來喔!大家作伙來修堤岸;或是,民丁注意,要犒軍了!」,居民聽到,也會幫忙交相走告。

原來,「放送」只是報馬仔的變形,祖先渡海來吉貝三百多年了,很多的本質都沒有變。

比如說,為了避風居民集中在島嶼東南方的聚落內,房子挨在一起,百年來,人與人都被繫的緊緊的,只要幾天沒去給鄰居們看,大家都會以為我們回台灣了;比如說,過去「做山討海」(半漁半農)的生活方式還存在著,婦女到菜宅種菜,男人趁風靜去討海;又比如說,專門賣給當地人的柑仔店、小吃店,傳承了幾代後,也都還好好的在這裡。

在面積只有一半中正紀念堂的吉貝聚落裡,傳遞、聯繫、動員,不用很複雜,一只小小的麥克風,就夠了。

註1:「放送」字源應來自日本。日本於1926年成立「日本放送協會」(NHK),當時NHK不是電視台,而只有廣播的形式;1928年日本陸續在台北、板橋、台中、台南、嘉義、花蓮成立放送局,以「放送」來傳遞各式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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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2004-2010年行政院新聞局製作之「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

虎井成立海葡萄觀光示範農場

海葡萄是一種總狀蕨藻類的海藻,生長在熱帶及亞熱帶地區零污染的水域,外觀看起來像一串翠綠的葡萄,含有豐富的纖維質、礦物質及人體所需的多醣體,海葡萄特性是低卡路里及無膽固醇….

由澎湖科技大學、澎湖縣政府、馬公市公所及澎湖水試所共同辦理的「推動海洋牧場經建計畫成果發表」,已經在離島虎井成立海葡萄觀光示範農場。地方各界代表皆到現場參觀,並一致看好海葡萄未來發展。澎湖縣長王乾發更是大力讚揚這項養殖發展,可望讓澎湖的漁業多一項轉型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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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葡萄是一種總狀蕨藻類的海藻,生長在熱帶及亞熱帶地區零污染的水域,外觀看起來像一串翠綠的葡萄,含有豐富的纖維質、礦物質及人體所需的多醣體,海葡萄特性是低卡路里及無膽固醇,吃起來像魚卵,入口後顆粒在嘴裡爆開,但沒有腥味,反而還多了一份清新的滋味,又有人稱之為「綠色魚子醬」。食用方法,不需烹煮,清水洗過後即可食用,多使用於冷盤,沙拉、前菜類。

由澎湖科技大學海洋資源暨工程學院院長翁進坪領軍的研發團隊,花了四、五年的時間,成功的研發出海葡萄養殖技術,目前已正式將技術轉移到澎湖縣馬公市的離島虎井社區,輔導社區居民栽種,並以公共造產方式建立全台灣首座商業化運轉之海葡萄養殖場,研發海葡萄養殖的教授翁進坪表示,澎湖的海洋養殖市場可以有二、三十億的產值,他希望當中海葡萄能有五至十億,佔整個市場的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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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翁進坪也指出,海葡萄是一種高級昂貴食材,在日本食用較為普遍,主要產地為日本琉球,市面上一公斤至少也要新台幣2000元,而澎湖本身水質清澈無汙染,澎湖全區都很適合養殖海葡萄,在與生技開發公司合作後,目前銷售已有通路,海葡萄可離水七天,運送過程新鮮度也不成問題,未來產品除提供台灣以外,主要可外銷日本及中國大陸這兩大市場,屆時希望能讓國內海葡萄價錢降到一公斤1200元。

虎井的海葡萄養殖場除了做為未來的推廣示範場,也做為社區觀光用途及新的收入來源,位於虎井的養殖業者表示,他們很看好海葡萄的發展,但入門並不簡單,養殖技術不好學,成本也不低,海葡萄對於環境的清潔度很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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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團隊表示,他們可以做完整的養殖技術轉移,海葡萄產值高,一個月即可採收一次,以投入兩百萬元的資本額來說,每年約可回收一百萬。但研究團隊強調,他們並不鼓勵投入的業者們一次注入太多資本,以民間漁業轉型來說,以兩百萬資本經營的養殖場大小最為適當。

澎湖縣長王乾發更是大呼期待,希望海葡萄能在澎湖廣泛養殖,除了能增加居民收入,也能讓世界看見澎湖,知道澎湖有清澈的海水,這是澎湖特有的天然資源。

拒絕博奕之後,澎湖長考的開始

回頭看看澎湖已發展的觀光產業,幾乎以掠奪的方式耗盡地方的自然資源,以七美為例,長年的觀光發展讓當地海洋資源遭到破壞,近年旅遊業開始轉向另一個小島──吉貝。觀光旅遊成為一種兩難,經濟與環境的對立面衝突。

全台第一次的博弈公投結果以反對收場,顯示反賭、反水泥化建設、反經濟至上開發模式,支持以生態、文化特色結合綠色能源的發展思維大有人在。公投的結果反映了一項事實:地方有能力決定自己不要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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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外移一向是非都市地區的主要問題,由於沒有足夠教育資源,小孩子要繼續升學勢必得離開故鄉。加上工作機會不多,因此青壯年人口通常往較大的市區移動,造成空屋比例極高,獨居老人和小孩教養問題嚴重。

澎湖也是其中之一。以台灣環境資訊協會進行「永續島計畫」(http://e- info.org.tw/taxonomy/term/459)的經驗為例,在三級離島東嶼坪,只有少少的數十戶人家,加上當地國小遭到廢校,小孩必須遠道馬公就學。島上一戶人家,取了一位外籍配偶,嫁來澎湖後開始學會閩南語,不懂中文也不會說中文的她,在小孩接受學校教育以中文作為溝通工具後,逐漸失去與小孩溝通的能力。

又如,台灣大學漁村服務社在許多離島進行社區服務的工作,曾拜訪一位重聽的獨居老人,發現獨自待在家中餓了三天。原來,雖然鄉公所有專為老人準備了餐點,但老人的子女都來到台灣,由於不好意思讓熟人知道沒人照顧他,因此寧願強忍飢餓。

離島缺乏天然資源卻有大量豐富的環境條件,為了創造就業市場,澎湖在傳統漁業式微後逐漸走向觀光產業,只是每年秋冬強烈的東北季風讓澎湖旅遊季頂多只有6個月。加上離島地區機票昂貴、交通不便,造成澎湖旅遊上的門檻。

在這樣的經濟條件下,博弈成為離島一個特殊的選項,做為刺激觀光人口的誘因、開發勞動市場的機會。只是這樣的提案只反映了中央政府對於地方經濟發展想像上的貧乏,抽離一個地區原有的脈絡,強行加入的是毫無特色、專門以經濟為考量的建設。如同台灣各個地區不斷出現的工業區或觀光農場。

博弈不是單一事件,也並非僅發生在離島的狀況,而是每一個面臨人口流失與經濟衰退的非都市地區共同面對的問題。

當政府以就業市場和經濟成長為誘因,強加一個博弈特區或科技園區給地方時,地方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

回頭看看澎湖已發展的觀光產業,幾乎以掠奪的方式耗盡一個地方的自然資源,以七美為例,長年的觀光發展讓當地海洋資源遭到破壞,而近年旅遊業開始轉向另一個小島──吉貝。觀光旅遊成為一種兩難,經濟與環境的對立面衝突。

假如觀光是澎湖的路,怎樣的模式能夠兼顧兩者?

澎湖東西嶼坪永續島計劃或許是一種嘗試。永續島,企圖以責任旅遊的方式讓遊客待在定點,對當地進行深入和全面的了解,並且降低在旅程中對環境的負擔,讓旅遊不再是掠奪當地自然資源,而能夠與當地環境和平共處。

而生態旅遊也是另一種澎湖逐漸興起的旅行方式,由當地人身兼民宿業者與導遊,為遊客介紹當地特殊的人文和生活型態。不過,在生態旅遊的框架底下創造就業市場,還需要政策支持,例如為當地人設計導遊認證機制,並教育民眾與遊客以尊重的態度對待走過的任何地方。

這些軟體條件的培力,才是非都市地區真正需要的,站在當地的角度發展適合地方的產業模式,而非一味的出錢建設多餘的硬體設備,例如充斥在海邊的消波塊和無用的港口。

拒絕博弈之餘,眼下問題仍然存在。但博弈為地方提供一個凝聚的機會,大量的澎湖旅台青年投入討論,並且思考怎樣方式能夠振興當地產業。公投結束,如何延續因故鄉危機而凝聚的遊子才是未來要面對的挑戰。

(本文轉載自「環境資訊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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