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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義北回歸線循環藝術行動 – 小地方新聞網

另一種「藝術的社會參與」

好幾次我想著,當初選擇離開辦公冷氣房往偏鄉移動的狀態,感慨這領域的同好似乎很少數,相關資源的關注也比較缺乏,但支撐推進的動力是看見夥伴們在互動過程建立信任…

合作夥伴關係

七月初的豔陽,火燙燙的直射在小林組合屋的每個角落,讓人難耐這酷夏的極端溫度。我趕在純用即將在小林駐村告一段落的前幾天,去看看他的近況。遇見一位來自大陸廣州美術學院畢業的藝術家,當他知道純用在駐村期間的行動之後,很不解的問起為什麼藝術創作要面對複雜的社區議題?純用笑笑的請我回應,我順口說出:「藝術的社會參與」,同時帶出台灣這十幾年社區營造脈絡的基礎。

我和純用曾經參與「2006-2008嘉義北回歸線環境藝術行動」藝術進入社區的經驗,因此可以很熟悉的掌握這樣的操作模式,不過,對於藝術進入災區的經驗,以這次由旗美社大主持的藝術駐村計畫的彼此來說都是第一次的嘗試和實驗。

「高雄旗美社大」、藝術家和社區/群是這次行動中緊密的合作夥伴關係,在進行駐村的中後期,社大承接起文建會和高雄縣政府「八八風災在地組織社區重建人力支持計畫」輔導團的角色,而這次三個(荖濃社區發展協會、小林社區發展協會、甲仙鄉愛鄉協會)參與藝術駐村的社區/群組織也都有相關的人力在今年重建人力支持計畫裡;於是,社大在這次藝術駐村行動中從原先想在災區開課,到以藝術駐村為調整課程的操作模式,再發展為在地重建工作輔導角色的延伸,藝術家和社大和社區/群也在這樣的延伸平台裡創造出更多深刻的對話和內容。

經驗知識的看見

「旗美社大莫拉克社區重建站」的工作者小小在六月底請我和這次社區重建人力支持計畫的工作者們進行第一次的共學團體,小小告訴我這次的課程目標先是認識彼此和抒發情緒,課後我們對話,其實某種程度也反映著她的狀態,工作者也需要抒壓的管道。

我透過這次機會看見了三個駐村藝術社區夥伴之外的其他工作者,其中包含另我印象深刻的社區重建工作新手—阿娟。在經過劇場遊戲暖身和雕像練習的過程之後,陸續聽見夥伴們這陣子的工作狀態和心情。當阿娟表達出災後從外地回鄉做社區重建工作的種種壓力時,眼淚不禁流下,一旁夥伴們相互鼓勵著。

對一個從未接觸過社區工作的年輕人獨自面對著災難過後的種種複雜情境,在沒有學習對象的陪伴之下,曾一度想要放棄這工作,後來,她因緣際會到另一個社區繼續工作時,從文史資料裡看見「甲仙埔事件」其中一位竟是她的阿祖,追溯之下才知道這社區有一些人和她是親戚關係,阿娟並不住在這個社區,從開始不知道如何切入的無助,到她說可以先拜訪這些親戚,我聽見她嘗試尋找進入社區工作的位置和方法。

我特別回應她的例子,告訴夥伴們很多年輕人處在跟自己生長土地疏離、斷裂和尋求身份認同的狀態裡,很重要的是阿娟的自覺意識,這經驗的啟發是連結她重新看待人和土地的關係,自我的歷史感於是漸漸清晰、立體。

我自己的學習歷程也曾斷裂、模糊、扁平…都是要經過無數次的跌跌撞撞,慢慢看懂脈絡、結構之後,逐漸長出獨立思考和面對問題的能力。穿過問題,看見阿娟的生命經驗脈絡,拉開看事情的視野,就比較不會被侷限在個人的問題。似乎,我們的教育很少貼近真實的自我生命探尋。

這次藝術駐村的社區/群工作夥伴中有多位年輕,更多是因為災後而剛接觸社區重建工作的高壓狀態,當他/她們的組織運作和學習對象(組織者)並不成熟時,藝術進入社區公共性的創造,不論是以心靈陪伴或是組織/社區再造等為目的,過程中一旦看見自我/他者的衝突或阻礙時,藝術家如何透過藝術促進對話?如何將個別的困境轉換為集體的解放?如何創造互為主體的過程?藝術家的養成又需具備什麼?

當我聽見、看見駐村在小林組合屋的純用倍感無力於重建協會工作者不夠積極的狀態時,一方面理解他處在現實複雜又相較其他二個社區條件更不穩定的小林組合屋;另一方面從他的限制狀態裡,促使我思考著在災後的重建情境裡如何協助彼此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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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伴甲仙愛鄉協會時,透過各種互動的遊戲,讓工作伙伴之間的放開自己,彼此間情感也愈加緊密。對話性創作的練

對人有興趣、有溝通的能力、能和社區/群搏感情,全面性的關照和跨領域學習等特質,或許還包括對人類、社會、心理、環境、社區/群組織工作等等有興趣和敏感度的藝術家,這樣的人才好像不是一般藝術教育養成的內容,我自己曾在學院內接受的藝術教育(視覺藝術)就不重視這些學習。

我是等到進入職場,很幸運的在一個以社會福利/工作為背景的環境裡從事融入藝術的教育工作;尤其是1993年接觸了「民眾劇場」之後,它強調「對話」、「過程」和「培力」的實踐方法,一種貼近民眾日常生活、運用民眾熟悉的語言引導議題的討論,進行社會性的藝術表達。它是啟發我從較封閉式的視覺創作跨越到必須和人互動密切的戲劇創作領域,這跨越也將學習的觸角延伸到紀錄片、舞蹈治療、原住民基層組織參與等等。

我的工作角色也從畫廊職員、兒童畫老師跨越到藝術行政、輔導諮商社工、劇團團長、社區劇場老師等;這一段從私人企業到公部門再轉換到民間社團的歷練,背後緊緊連結著自我內在生命歷程的辨識,也是為什麼選擇往這條阻力很大的路徑行走的信念吧!

駐村行動的初期,四月的每星期二傍晚,我獨自一人開著車從甲仙往荖濃,在荖濃的夥伴—雨君、慧英和正一,她/他們都是第一次參與藝術駐村,因此我需要在旁陪伴和瞭解,更重要的是每堂課後我們的討論學習。回想這一段近半小時的山路因為風水災後造成多處路面塌陷,沿路最常看見的標示牌是「路基塌陷、請小心駕駛」!

好幾次我在車上心裡想著,當初選擇離開辦公冷氣房往偏鄉移動的狀態,感慨這領域的同好似乎很少數,相關資源的關注也比較缺乏,有時身心俱疲時也會希望獲得平衡的對待。更多時候支撐自己繼續推進的動力是看見工作/社區夥伴們在互動學習的過程建立信任關係、學習傾聽和同理,共同營造開放對話的空間,開啟另一種看世界的角度。

或許當組織運作的成員們彼此之間從隱而不談到開放對話,進而帶動更深化的工作內涵時,工作者體認到工作價值而產生新的意義時,這對彼此來說也另一種心靈療癒吧!尤其在環境從破壞到復原的這段過程。這次藝術陪伴的三個社區/群受災程度不同,組織屬性也不同,卻都是在災後吸納較多資源嘗試進行重建工作。所以,駐村的藝術家無法對來參與藝術行為/課程的夥伴其所屬的組織運作狀態視而不見。更甚者,藝術家和社大在每月一次的聚會對話中討論最多的是各社區/群組織裡的工作者的狀態。

我在陪伴「甲仙鄉愛鄉協會」夥伴們的駐村期間,最常做的是和夥伴們之間進行「提問」和「對話」。這模式從以每星期一次的藝術課堂內延伸到課堂外,再從課堂外轉換到課堂內,來回辨識,試圖創造一個可以疏通、可以對話的空間。

那是在課堂外,我觀察到夥伴之間的工作狀態常常「卡住」,甚至是影響到整體運作的細緻度時,我會試著和工作者聊聊他/她的狀態,再從對話裡徵詢是否想調整目前的處境,帶著這樣的背景進入藝術的創造性場域,很多時候這些「卡住」、「不順暢」的氣流和能量,因為有了對話,慢慢被疏通、被理解,而產生新的詮釋。帶著這新的理解回到工作現場幫助彼此再繼續往前推進,來來回回、交錯併陳。

當一張張由每位夥伴繪製出心目中的組織/社區意象、當一個個透過敲打物件產生出各自節奏又需創作出集體共鳴的聲音、當一具具身體放鬆自在的即興呈現創意性的展演時….,他/她們正透過藝術性的元素,激發想像力,練習自信的表達、練習傾聽和同理、練習欣賞異與同,練習意識的覺察…,其實,我也正和他/她們一起共學、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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