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力造屋同學會

這樣美好的經驗,當然由使用者來述說,一定更可歌可泣,因為我認識他已經五年了,認識的時候,房子蓋了一半,今年冬至後的感恩午餐會,我終於一睹這個共同創作的全貌,也就是「家」的想像進入夢想實現的完整樣貌。

由於現代專業的分工,建築產業在市場經濟的架構下,區分為土地投資者,狹義來說就是建設公司,是這個產業的上游;建築師與專業技師,將土地成本藉由書面計畫(Paper Work)鋪陳土地與建築物的產值,並由施工業者,也就是營造廠與建築工班,轉換成商品,是這個產業的中游;房屋廣告行銷及室內裝修及購屋投資客或房屋仲介業加上消費者,也就是建築最終的使用者,形成這個產業的下游。

於是對於「家」的想像,往往成為窮盡一生辛勤工作的積蓄來換取,也永不可得的追求,因為想像的源頭是土地投資者決定,決定如何完成是專業者控制,使用者只剩下與仲介者殺價的事,只能決定用幾個月或者幾年的薪水來掙得小小「住」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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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旗美社大營造厝味的居家空間上課情形。

然而在南台灣的某個小地方,由於筆者參與了農村社區大學的環境與健康學程的建築教學,認識了一位築夢踏實的學員,是一位協力造屋實踐者。這個經驗震撼了我這個坊間所稱學有專精的建築專業者。

與其說是教了什麼綠建築或者永續發展的住宅設計概念給農村社區的朋友,倒不如說是,從這群協力造屋的朋友身上學到「身土不二」的可能性:專業者可以是協助者,身邊的親人朋友,可以是支持者,而遠道而來的朋友的朋友還可以成為建築創作的體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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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協力造屋感恩午餐會製作的「爆米香」快樂場景。

這樣美好的經驗,當然由使用者來述說,一定更可歌可泣,因為我認識他已經五年了,認識的時候,房子蓋了一半,今年冬至後的感恩午餐會,我終於一睹這個共同創作的全貌,也就是「家」的想像進入夢想實現的完整樣貌。

從事建築專業工作接近二十年,這樣動人的經驗,真是不多得。我習慣為陌生人設計上百戶集合住宅,從來不知道住進什麼人,也不知道是哪些陌生的建築施工者完成我的設計。使用者最滿意哪個設計,施工者又如何克服技術上的困境,這都是這個專業令人洩氣的部分,明明與人有關的產物,卻又因為專業的分工,時間的壓縮,經濟的考量,你無從得知與接觸幫助你而付出努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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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房屋旁的玉米田的玉米已長成,煞是美麗。

看著所有為朋友圓夢的這群朋友的朋友,朋友的親人,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分享共同協力造屋的美好經驗,分享來自台東的朋友現場製作的「爆米香」,建築設計者、建築施工者、建築使用者、土地擁有者,共同擁有這份喜悅與記憶,旗美社大的建築課程,讓我這個專業建築者反省了許多這個專業剝離於人的部分,也給了我更多投入建築改革的勇氣。

原民部落災難與重建研習 (2) 協力造屋與部落意識重建

這次跟地震不一樣,地震地清一清就可以用,我們要思考的是、災民的土地流失、環保意識、土地可不可以繼續用的問題、文化流失的問題,所以我們不是要組合屋了,是中繼屋,作為思考處理這些問題的緩衝期…

前言:

面對莫拉克風災對台灣造成的重大災害,台灣原住民醫學學會協助行政院衛生署,於11/5、6在高雄縣衛生局舉辦了「全國原住民地區部落社區健康營造觀摩會暨災難與重建研習會議」,聚集各方志工、基層工作人員、專家學者,一同分享經驗、討論學習,彼此充電,也彼此鼓勵。

(對該次會議與部落健康營造介紹,請點選這裡閱讀

本次研習會有許多精彩動人的經驗分享與報告,記者將分幾次作紀錄(系列 1 的記錄內容,請點選這裡閱讀)本篇紀錄的是協力造屋與部落意識重建由謝英俊建築師作分享,嘉蘭村災民位於正興村的中繼村,就是謝建築師所主導協造的,而謝建築師強調的,就是災民自己創造家園的概念與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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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力造屋與部落意識重建

演講者:謝英俊建築師(謝英俊建築事務所/第三建築工作室)

…………(譬如現在位於台東縣金峰鄉正興村上方,要給嘉蘭村災民居住的中繼屋)希望大家能了解協力造屋的意義,以及協力造屋背後的邏輯,我想我們遇到的問題跟在公衛的專業人士遇到的問題,也是雷同的…….為了希望可以解決就業問題,以及參與感、參與部落重建,回到多主體的觀念、一個非現代的觀念。

例如柏林議會的建築物,市民可以進去建築物內看到議員開會(而不是百姓們不知道高層官員們到底開會在幹嗎),我們的工作是建造常民建築,也就是70%以上的人要居住的房子,四川大地震災區重建時,2000萬人災民,我們要建造350萬間房屋,沒有任何現在科技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除非災民自救(自己蓋房子)。

這次(八八水災的)災民,跟地震不一樣,地震地清一清就可以用,我們要思考的是、災民的土地流失問題、環保意識問題、土地可不可以繼續用的問題、文化流失的問題,所以我們不是要組合屋了,是中繼屋(作為思考處理這些問題的緩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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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英俊建築師於中國河南省藍考賀村〈建築〉合作社施工現狀,

轉摘自http://taichung.emmm.tw/sys/hot_activity/attach/a_1587_4.jpg

專業者(例如建築師)作為(災民重建)以外的東西,要如何參與,這是我們這次在威尼斯參展的主題,我們專業者做的是有限的,沒有辦法面對到所有的(無法面面俱到),災民的豐富性是要被考量的(例如他們的文化、人際關係、部落族群性),

例如六堆客家文化園區,善治素地,我們做一個非常普素的平台、讓他們村民可以上演,我們設計一個平台,讓社區的豐富性、想像力可以在裡面展現,

例如中國茂縣太平鄉,總共56戶,讓他們自己協力造屋,我們只是提供他們彈性使用的鋼架,他們就地取材自己把房子做起來,我們要做的就是給他們一個架構,讓他們自己發揮,原本很樸素的平台,但最後蓋好時每個人的房屋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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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茂縣的楊柳村,首層採用當地的山石築成,建築師原來的設計,是希望用作飼養牲畜或倉儲,但因羌族人近年生活方式的改變,他們均把第一層用作起居。(照片引用出處,請點選這裡)http://www.alternativearchive.com/ouning/article.asp?id=693

我們要做的就是給予一個開放系統、給予一個彈性,我們提供有限的作為,真正的力量還是在居民身上,他們自己依自己的需求蓋房子。

我們要去思考提供適當的科技,也就是我們任何的技術,是要村民可以掌握的,交到他們手裡頭他們才有能力去做,我們也發展出了萬能實驗機,它的目的,就是我們如何讓科學力學的概念,讓村民可以實際感受到,透過萬能實驗機,可以看到施力工作所需的力道,讓村民可以看到數字化的力學。

但也有例如四川汶川縣草坡鄉,做到一半就做不下去,做到一半我們就走了,因為黨書記將工程外包(而非讓災民自力蓋屋),結果外面偷工減料被村民抓包,書記就下台,蓋的怎麼樣之後就不了了之…。

另外一個主題的參與的狀況是怎麼樣呢,譬如石岡媽媽劇團啡屋(921地震災區),很有創造力和活力,砧板就變桌面,水果籃變桌腳;大陸青川縣騎馬鄉,馮家村,本來搞不定的建築,透過風水師搞定;921地震邵族社區重建,依祖靈的意思做規劃;嘉蘭介達中繼屋,五十棟,依家族為單位核心施工。

我們也嘗試,思考木材如何展現在房子內的特性;在環境保育部分,我們發展尿糞分離的廁所,以前尿糞混和,兩者比例相差四十倍,要花很多錢去做處理,最後還是汙染,但糞尿分離一切就解決了,糞便很容易讓它乾燥,讓它給太陽照射、丟一點土或灰,大概過幾個月就可以變肥料,尿的話處理過後,也可以施肥。

我們希望重建,就像邵族的多聲部合唱,不管是甚麼音色音高的人,都能融入,讓各種因素都能進來、形成一種和諧的狀態。

回應人:馬作鏹 助理教授 中國醫藥大學

從謝建築師的分享,我們可以獲得,在部落健康營造我們不應該以一個專業的立場說我們要怎麼樣而民眾就是要配合,我們要和對象戶為主體,我們搭建一個平台,告訴他們我們想要營造什麼,再讓對方去做選擇。

另外,在重建中,什麼東西都不會一次到位,很多東西是錯綜複雜、多因素、在長長的歷史中醞釀的,這些民眾有很多的在地獨特文化,很多地方都是他們自己幹起來的,所以你給他們一個平台,為何不相信他們有能力、如何多元化有效率的建構適合自己的健康環境呢。

延伸閱讀:

謝英俊建築師與第三工作室

原民部落災難與重建研習會議,經驗分享(1)

(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登」)

[為什麼要自己蓋房子] The End

至此,讓時間再回到去年,當協/自力造屋的機會出現時,我毅然選擇嘗試這個看似不可能成功的夢。如今,房子的骨架雖然建成了,但未完工的部分和已經完成的一樣多,甚至在內心的藍圖裡,其實需要繼續去做的事情比起已經做好的…

編按: 

作者在鄉間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自立造屋,也有不少朋友協力參與,透過本篇文章整理進行自立造屋後續工作的心得,閱讀2008年開始的自立造屋計畫,請點選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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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一鼓作氣把房子蓋好?為什麼一定得給出一個完工日期?而如果一件事情是這麼的有趣,能夠為我的生活帶來挑戰、思考、新鮮嘗試、人生的學習,甚至是生命真味的體驗,那為什麼這份樂趣不能無限的延伸下去?

在生活周遭,發現許多現代人除了有遲疑、躊躇不前的毛病外,還常常在「懊悔」;為什麼在做了一件事後又去感到後悔,如果錯誤的嘗試已經這麼令人扼惋,那怎麼還能浪費光陰去嘆息呢?

近來一直想為「為什麼要自己蓋房子」這件事寫一個Ending,而這個Ending正是希望能為上面的提問做出回答;不過更為重要的,還是想要讓更多人了解『為什麼要自己蓋房子』的根本需求與目的──如何活得快樂。

只要開始行動,人生永遠充滿可能

田間那幢木結構的房子,經過快要一年的風吹日曬雨淋已經變了顏色,再沒有那種立即可聞的木頭香味,當初切割過、散發幽幽香氣的檜木柱靜靜立在那裡,變得一點也不特別。

是的,一年的時間快要過去,至今房子還是沒蓋成,對當初提供資助的單位、朋友,還有一起參與工作假期的伙伴我感到抱歉;可是已無法再向外尋找幫忙了,因為這樣的話「自己蓋房子」這件事就會演變成一種乞求或者同情。

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來完成的,而且只能自己去面對。

回想一年多前覺悟出自己這輩子最想做、也最讓自己感到快樂的事情是:「助人」的時候,當下毫不遲疑便開始著手去做。為此我找了一個基金會加入它,那時覺得要把事情做好前,應該要先能照顧好自己的生活──尋求一份基本薪資,因此加入一個有薪水可領的NGO組織似乎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然而事與願違,雖然有了維持生活所需的薪水,但沒想到基金會的工作方向卻與自己想投入的青少年教育背道而馳,雖然同樣是做助人的事業,然而我應該繼續在基金會待下去嗎?尋思許久,我最後決定辭去工作。

當時,只有一間學校接受我,讓我到學校擔任高關懷班的外聘講師,教授學生在校內從事有機農藝;時薪4百元,看起來似乎不錯,但每週只有三小時的課,一個月的收入加起來只有4800元,此外因為學校有寒、暑假,這時我連一丁點收入也沒有了。

慶幸的是,後來接觸了林口社區大學並有機會在社大開設課程,加上自己偶有的一些稿費、拍照收入,勉強維持了生活。緊接著,透過毛遂自薦或朋友介紹而多開拓了兩所國中。收入雖然仍少,但至少無憂。然後在這之間,因為意外的機緣,我開始嘗試自力造屋。

人生這般奇妙,當我想要有所倚賴時(加入有薪水可領的基金會),反而讓自己陷入了困頓。結果在拋下一切又變得一無所有時,機會卻接踵而來,甚至在遭遇難題、麻煩時,老天竟還都給我安排好助我度過難關的貴人。

回想過去一年發生的種種,除了心懷感謝、感恩外,再沒有其他感受可以形容。只是領受了這麼多人的恩惠後,內心時常覺得「心虛」,自己何德何能得到這麼多人的幫助,我能回報什麼呢?什麼也沒有。我沒有任何有形或無形的力量能回報眾人的無私給予。即使如此,我仍舊不能對所接受的這些餽贈、幫助無動於衷。

此刻,立夏的節氣已過,時值芒種,再不久就是讓人汗如雨下的盛暑了。撇除其他一些事項不談,去年七月底開始的協/自力造屋,至今還有許多工程尚待完成。在聽聞今夏的第一場蟬聲喧嘩時,我突然明白自己可以、也該怎麼去做──憑藉自己微薄的力量把屋子建成──這便是此刻我應該去做的,而且只能自己來做,因為這是我僅有的所能回報給眾人的最好的禮物。

不,這還不夠格稱為一份禮物,僅僅是身為一個人所應秉持的基本品格──做應做的事,讓自己成為所應該成為的那種人──努力鍛鍊自己,成為一個值得他人幫助的人。

在生命的最終,你只能對自己負責 

這世界上僅有一個人,而且是唯一一個能陪你走到人生最後一瞬,那個人便是你自己。

沒有人應該為你的人生負責,你只能對自己忠誠,自己去譜寫自己的人生樂曲,是歡樂的歌,還是哀傷、怨懣的曲調,全部由你。

蓋一幢自己喜愛的房子,便是這樣的一件事──譜寫自己的人生樂章。世上有很多價值上億的房子,但更多的是硬紙皮所蓋的貧民窟,那我蓋的房子呢?至今花費約略不足30萬台幣。但是,我們衡量事物的標準只剩下「金錢」一種嗎?不,絕對不是,因為金錢無法衡量一切,過去如此,今日如此,明日也如此;錢不能買到時間,不能買到快樂,當然更不夠格買到友朋的無私與付出。

歸根究底,人的價值不是用金錢來定義的,所謂的富足與否,取決於你對他人付出了多少,而非你為自己賺取了多少。回到最初的問題:「為什麼要自己蓋房子?」房子到底代表什麼,只是一處供人遮風避雨的處所,還是能如杜甫詩文所言:「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回想蓋屋之初所希冀的,是想要在田間打造一所二手書屋,並作為舉辦文學、生態、環保與有機農業等相關講座活動的處所,同時利用書屋座落的整個園區,我還想將其經營成一個實際展示儉樸生活的空間,與提供有需要的人來參與操作農、園藝課程的體驗教室。

一切似乎離這個最初的希望還很遠,渺小的我實不該懷抱這麼大的夢想,要放棄嗎?這個看來註定失敗的計畫。已經蓋好的一個還算穩固的基礎骨架,改以「自己的渡假小屋」為目標繼續下去吧!或者放一把無名火,當作一切未曾發生?(反正自頭自尾其實花費的錢根本大多都是從別人口袋掏出的)

當我面對兩難的抉擇時,總會這麼問自己──如果明天是我生命的最後一天,對於所經過的一生,我會否了無遺憾?只要這麼一想,當下該做什麼?而什麼無須擔心?所有臨到人生面前的輕重緩急便立即豁然開朗。

在撇除枝微末節的雜事後,若還有兩件以上的事必須去做,那麼曾在電影《喜馬拉雅》看到的一幕場景會成為我做出最後抉擇試金石。電影裡,年老的村落酋長在大兒子運鹽死去後,轉而寄望當喇嘛的二兒子能離開寺廟和他一起加入商隊運鹽,從小就被酋長強迫入寺學習的兒子完全沒有帶領犛牛運鹽的經驗,他一口回絕了父親的請求,讓酋長傷心的離開了;就在酋長準備獨自帶領商隊出發時,他的兒子回來了。最後酋長在途中問兒子你為什麼要回來,兒子對父親轉述了一個上師對他說過的話:「當你面前出現兩條路時,選擇最難的那條。」

至此,讓時間再回到去年,當協/自力造屋的機會出現時,我毅然選擇嘗試這個看似不可能成功的夢。如今,房子的骨架雖然建成了,但未完工的部分和已經完成的一樣多,甚至在內心的藍圖裡,其實需要繼續去做的事情比起已經做好的還多更多。

當生活在前進時,我不時會低頭看著自己腳下,我發現支撐著自己平安走到今日的是這個社會上許多我認識與不認識的人,在領受了親人以及諸多好友的那麼多幫助的此刻,剩下的蓋屋工程我應該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會這麼說的原因,我不是想證明自己有多厲害,而是「把書屋建成」是我唯一能夠回報眾人的方式。

因為在「為什麼要自己蓋房子」這件事上我起了頭,那麼讓故事有個結尾,這是我對自身生命負責所應有的表現。因為若不這麼做的話,我就辜負了大家的付出,把一件美好的事變成了一個可笑的鬧劇;而且也將讓這個蓋房子的故事成了自己生命的遺憾。

最後,僅讓我以奧地利心理學家法蘭可所說的一句話做結尾:『歸根結柢,人不該問自己的生命意義何在,而必須自己找出答案。』

對我來說,練習自己蓋房子和我所做的其他許多事情,都是我在尋找自己生命意義答案的過程,結果因為我所做的事對他人與社會產生了正面影響,所有的付出在最後都變成了收穫,因為我發現──自己每天都活得很快樂;若下一刻我將死去,我可以很欣慰的說:自己了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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