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小孩要回家

在台北當過上班族、待過舞團、也曾留美讀書過,人在異地時,家在遠處傳喚著她,如今她回到自小生長之地,面對許多質疑,她擔起老舊的親情包袱,用跳舞來完成自己。慢慢地,就摸索出一條回家的路──期待自己能留在台東…

之於歸鄉

對出門在外的孩子而言,「回家」其實是一件不太輕鬆的事。家的意象涵蓋許多包袱與記憶,儘管永遠在身邊守護著,隨時想回去都可以……回家不知何時卻漸漸變成一條遙遠的路。

部落的女孩

台東縣東河鄉都蘭部落拉千禧階級的草莓,外地求學工作多年,二十八歲的她決定要回家。回到這個阿美族的小村落,能做什麼?台北的朋友不懂,一如從小就沒有太多人理解她對跳舞的喜歡與堅持。

「剛回都蘭的時候沒事做,有一天就想:既然喜歡跳舞,那乾脆來玩個大型表演好了!」草莓這麼說。

她回到自己的家鄉,於去年十二月與薪傳舞團合作籌劃,在今年一到五月,自己編導製作了〈枷‧家〉,以舞蹈融合戲劇與影像的元素,在都蘭村與台東市巡演。舞者都是台東的孩子,由草莓自己尋找適合的對象,訂好排練時間,一切從無到有,一齣現代舞蹈劇碼,就這麼跌跌撞撞地完成了。打破原住民傳統舞蹈的侷限,〈枷‧家〉用了諸多隱喻與象徵,穿梭在現代生活與部落傳統之間,尋找更多關於原住民的展演形式。

都蘭村表演當天,新東糖廠的戶外漂流木舞台前異常熱鬧,燈光、音樂與人聲,一輪滿月升起太平洋,舞者的衣擺在風裡飄著,在夜色下演出〈枷‧家〉。

許多人聞訊來了,不管是在地人或是新移民。還有許多特別從外地趕回來的兄弟姊妹。部落的老人家坐在台下,第一次看到現代舞,看不懂沒關係,重點是他們坐在台下觀賞,如此即已足夠。

台東對草莓而言,儘管就舞蹈創作或學習的環境都不算是非常理想,但她終於,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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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與枷

她思考回家這件事,劇名為〈枷‧家〉,除了家,也是枷,二者雖同音,意卻殊異,演的到底是家還是枷,台上台下,每個人都有專屬於自己的答案……或者,還沒有答案。現代舞之於部落,是一個全新的詞彙,捨卻阿美族傳統舞步,草莓提醒自己不忘記傳統的同時,還要嘗試新的可能性,把自我期許與能力放進部落,一起參與一起前進。

她回家了。

草莓說,在豐年祭當中,每當上面的哥哥到弟弟們的階級時,總習慣在路口喊著:「路在哪裡?」弟弟們每每都會應上一句:「在這裡。」指引著還沒找到路的人。一直到哥哥們找到了,才說:「我們到了。」因為經常聽到,從來都不覺得這些話有什麼重要的意思。直到這兩年,才慢慢細嚼話語裡的深刻意含。

之於離家或回家的孩子,茫茫人生大路,路在哪裡?

每一個目的地,似乎都是旅程的終站。然而人生很長,這一站到了,還有下一站,我們似乎永遠正在步入下一個階段中。並且不間斷地發出「路在哪裡」的疑惑。也許從容冷靜地選擇了,也許壓抑著徬徨失措前進。

然後說:「我們到了。」

在台北當過上班族、待過舞團、也曾留美讀書過,人在異地時,家在遠處傳喚著她,如今她回到自小生長之地,面對許多質疑,她擔起老舊的親情包袱,用跳舞來完成自己。慢慢地,就摸索出一條回家的路──期待自己能留在台東,為台東舞蹈界盡一分心力,繁華的花花世界再不吸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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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東原野間跳舞的樣子。

離枷與回家

然而還有更多的青年,還沒準備好回家,或是,不想回枷。草莓說:「我這個年紀回家,是有點太早了。」她笑得很坦蕩,卻不見後悔或遲疑。

〈枷‧家〉的三場巡演如今已順利結束,草莓繼續往返台東市教授舞蹈課程,持續微薄的收入與不穩定的生活雖然辛苦,但她喜歡現在的生活,並且不停止創作的慾望,而預謀著下一部作品的誕生。

在〈流浪的小孩要回家〉中有 1 則留言

  1. 祝福這位草莓小姐,在故鄉的土地上,舞出美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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