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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只是一個人(3)六龜李懷錦 – 小地方新聞網

我不只是一個人(3)六龜李懷錦

李懷錦是個知名的陶藝家,八八災後,當多數人忙於自己的家園與生計,他卻暫時拋開陶藝,全力投入六龜鄉的重建工作,就連家計的重担也暫由妻子陳芳蘭女士承担。關於人生、丈夫、父親的責任,李懷錦正在改寫它們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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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大我文創工作隊。投入重建的李懷錦。

從容而篤定的步伐,隨時背著台相機,頭髮在頸後挽個髻,一身T恤牛仔褲,這是李懷錦給人留下的印象。

李懷錦從台北遷至高雄六龜鄉寶來村,已整整經歷十五個年頭。他的寶來窰曾三度遭土石流沖毀,但一次又一次重建,最後遷至荖濃溪畔。寶來窰和荖濃溪谷之間原本還隔著一條產業道路,莫拉克颱風期間,土石流沖刷河岸,產業道路遭土石流沖垮,如今的寶來窰就緊臨溪谷,就矗立在五十米深的斷崖邊上。

李懷錦是個知名的陶藝家,陶藝就像他的生命,八八災後,當多數人忙於重建自己的家園與生計,他卻暫時拋開熱愛的陶藝,全力投入公共事務、投入整個六龜鄉的重建工作,就連家計的重担也暫由妻子陳芳蘭女士承担。這是一種奇特的生命姿態。他把自己獻給了集體,卻一笑置之。

和李懷錦深談,你會發現他並非單純的一腔熱血而已。他毫不避諱地批評商業文明和資本主義,且經常一針見血,而這樣的思想根柢早已內化為他的人生觀與創作觀、並化為實踐的行動。

在李懷錦家,看著他和妻女的互動是如此親暱,不由得讓人想到,對家人的愛其實早已內化為他生命的一部分,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從容來去嗎?

關於人生的責任,關於丈夫的責任,關於父親的責任,李懷錦正在改寫它們的定義。

 

觀賞HD高畫質:http://www.vimeo.com/10516346

〈李懷錦篇–幕後故事之1〉陳芳蘭(李懷錦之妻)

 

附錄─落腳寶來的過程─陶藝工作者李懷錦的決定

文/張正揚(高雄縣旗美社區大學主任)20070917

前言:

關於陶藝家李懷錦,旗美社大的張正揚先生寫過一篇專文,對李懷錦的人生經歷、陶藝創作觀、家居生活皆作了深度報導,我們取得張先生的同意後予以全文轉載。在此特地向張正揚先生致謝。

令人注目的專注

在美濃有許多玩陶的朋友,還沒見過李懷錦之前,就已經聽過他的名字。這幾年由於在社大工作,服務範圍從美濃跨增為旗美九鄉鎮。九鄉鎮幅員遼闊,佔去高雄縣境的三分之二,從最西側的旗山到最東側的桃源鄉,車程超過兩個小時。為了讓開課符合社區需求,我們成立了課程委員會,邀請熱心的社區人士擔任委員,提供意見。為尋求六龜寶來方面的委員,我們在幾年前上去寶來,另一位熱心的社區人士推薦了李懷錦代表寶來參與。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李懷錦。

此後,李懷錦就開始積極地來參與社大的課程委員會。從寶來到旗山的車程超過一小時,是當時所有的委員中距離最遠的;但李懷錦總是準時與會,用一種深具耐心,溫文儒雅的態度提出他對寶來的看法和願景;他說話時,不疾不徐,不亢不沈,是一種鉅細靡遺式的娓娓道來,專注的彷彿自成一個世界,而且幾乎不缺席。這樣的李懷錦,讓人很難不注意到他。

在陶藝的領域中,儘管生活上一波三折,李懷錦正逐漸以「柴燒」和「鹽釉燒」受到矚目,這是陶藝中較少人耕耘的部分;但是一直要到最近專程上寶來去到他的工作室,才開始瞭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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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李懷錦

入行

李懷錦學的是美工,走上陶藝之路,說來有些意外。民國七十年,那時他在士林當兵,有一次放假,在營區門口遇到以前高中實習時,竹南的陶瓷廠的副廠長,副廠長的工作室在石牌,後來放假時就去石牌的工作室幫忙,退伍後直接進入工作室工作,專門捏陶瓷原型。

當時他的工作是從每天早上十點開始,午飯後休息一會兒,然後繼續工作到晚上。不過他後來發現,由於成品幾乎都是外銷,商人為獲取最大利潤,常常要設法降低成本,反應到具體作為上,就是讓複雜的模型變簡單,但是這樣一來,就使得作品的價值大打折扣,他心中覺得這樣的工作沒意思。

當時,一次在台北「春之藝廊」看展覽時,看到劉良佑老師的作品,興起跟隨劉良佑學陶的念頭,他決定每個禮拜撥出一個晚上,跟著劉老師學陶,劉老師欣然接受,還准許他使用工作室的設備,這是李懷錦用自己的方式做陶的開始。摸索期間,李懷錦隨著想像,實驗性地捏塑各種作品,在試驗過後,就把作品毀棄,沒有保留下來。

後來劉老師去接任文化大學化工系主任,在結束其工作室之前,邀請李懷錦和工作室的同事一起開聯展,這才發現,李懷錦並沒有留下作品。但李懷錦考慮過後,答應了配合展出,同時也向老闆請了兩個月的假,每天下午五點就下班,然後趕製參展作品,二個月做出了六十幾件作品。但也因為這樣,使得老闆認為李懷錦的心不在工作上,開始心生間隙。李懷錦笑說:「年底吃尾牙時,雞頭就朝向我,我也就結束了這一份工作。」

後來,由於幫劉良佑老師開發一組產品,李懷錦答應了劉老師的邀約,跟著進入文化大學的陶瓷實習工廠去完成那組產品。之後為了在陶藝的領域更加精進,李懷錦繼續留下,負責管理實習工廠的工作,也嘗試使用這些設備創作,並且去旁聽相關課程;這個決定,使李懷錦慢慢地邁向專業的陶藝工作者之路。

李懷錦在文化停留了兩年多,有一天突然醒悟,「在文化大學的工作和生活,每天和大學生接觸,使得自己活得就像大學生!沒有特定的追求目標,有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於是決定離開文大,自己成立工作室。

工作室的建立,也歷經波折。先是看上陽明山一處老國代的房舍,在整理接近完工階段時,老國代突然覺得「燒窯」是很危險的,決意中止租賃。幾經尋覓,後來終於在北投的復興岡後方安頓下來,這是李懷錦第一次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也意味著不再有固定收入,要開始面對生計的問題。當時李懷錦,是大而化之地將作品委託給一名熟識,主動前來接洽經銷的賴姓朋友,完全沒有去瞭解自己作品該有的行情,經濟上常常面臨青黃不接的窘境。

一直到有一次房租就要到期,身上卻沒有錢時,他冒著大雨,將經銷者一直覬覦,自己卻珍愛異常而不願出售的大陶缸,搭公車將陶缸帶至對方家,希冀出售獲取現金,抒解房租到期的壓力。結果對方殘酷地開出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低價,重重地挫折了他的心,也中止了他和這名經銷商的合作關係。

此後有一段時間,李懷錦不再創作,只是製造一些簡單易賣的東西,提供給朋友到公館和東區擺地攤,圖口飯吃。後來琳恩颱風來襲,造成汐止大淹水,也淹掉「樹仁殘障基金會」的教室,卻意外促成了李懷錦和一群智障孩子的結緣。

特殊互動經驗,滌去作品火氣

透過關係,幾經拜託,「樹仁」機構帶著孩子們來到李懷錦的工作室玩陶。經由共同的摸索,孩子們竟也學得饒有興味。當時,「樹仁」的董事長是音樂家李泰祥,他希望孩子們所做的土胚作品可以燒出來,拿去義賣。結果,義賣獲得熱烈迴響,於是決定請李懷錦去汐止教陶。

開始的時候,李懷錦發現光用講的,根本沒有孩子要聽,於是他試著用其他的方式,他先把一坨泥土戳了三個洞,告訴孩子,這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然後要孩子們去看看動物,是不是這個樣子?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孩子們的作品,後來獲得「逸清藝術中心」的青睞,在北部最重要的陶藝作品覽展覽會展出。

這一教就是兩年多,成了陶藝同好口中「失蹤的兩年」。對於此一經歷,李懷錦也有深刻感受。「一般製陶者,都會有心存競爭;然而,智障的孩子卻不會有,這純真,正是他們可貴之處。好比說,一般人要上陽明山,不是走仰德大道,就是走陽投公路,但是智障的孩子卻不知道要走這兩條路。他們可能一路行來,沒有可依循的路,不時被路上阻礙所困,或受路上花花草草吸引,也許要花很多時間,但是他們卻走出一條一般人想不到的路。」我對於這生動的比喻,感到一種收穫的喜悅。

後來李懷錦接受「逸清藝術中心」展出時,有久違了的朋友告訴他,覺得「你這兩年到底經歷了什麼變化,為什麼你的作品和以前比起來如此不同?看起來有一種出家人的頓悟,假使沒有標明創作者,根本認不出來。」

「其實作品會反映一個人的經歷、性格以及思想。我認為正是那兩年和孩子們互動的影響,使得我的作品不再如同原來的那樣拘謹、寫實和匠氣,變得樸拙不矯飾。」李懷錦解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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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錦作品─碗(2007年攝影)

鄉居烏來,初步離開市囂

連續幾年在台北的經歷,一方面豐實了李懷錦的胸襟,一方面也疲憊了李懷錦的身心。在房子租約到期後,他開始盤算,是不是要離開台北?這時有一位愛好藝術的朋友許先生,非常關心李懷錦未來的發展,力主他應該留在台北,「你若離開台北,缺少文化刺激,安穩的生活,可能使你的才華就此埋沒鄉下。」

這位許先生有七位姊姊,都學藝術。在這個朋友熱心的協助下,李懷錦決定將工作室遷到烏來。烏來距離台北近,可以接受到台北的文化刺激,但烏來的鄉野也可以滿足他長久以來,回歸山林的渴望。

當時在烏來,原本有機會發展「茶藝+陶藝」的產業,李懷錦滿懷熱情和想像,他規劃一間結合喝茶和玩陶的工坊,「工坊的籬笆就用茶樹,暨美觀又有特色。吃完飯,喝完茶,就到我的工作室來玩陶,偷得浮生半日閒!」說到這一段往事,李懷錦依然雀躍不已,但可惜的是,這項合作計畫後來因為人的因素而沒有機會嘗試。

在枯候半年後,李懷錦決定獨立成立工作室。由於工作室位在南勢溪上游,屬於禁建區域,他用木頭和磚塊,把工作室設計成「老舊」的樣子,竟然也申請到門牌,讓知情的朋友們佩服不已。

烏來的山野,讓李懷錦覺得很愜意,他在這裡停留了六年,而且成了家。「當時,從家裡步行至溪邊,在南勢溪畔製作陶胚,耳聞的是潺潺的水聲,目見的是重重的林濤,肌膚還能感受到一股濕潤的涼意…,那真是一段幸福的時光。」李懷錦說到這兒,聲音轉為沈重,「但是當時也正是台灣的城市居民,假日時大量湧入鄉間的年代。南勢溪每逢假日,就充滿露營、烤肉等遊憩的人潮。待人朝散去,河畔就充滿了垃圾。後來我們只能在颱風或是大雨過後,那時垃圾都被沖走了,我們才有心情再下去溪邊….。」

李懷錦自己最喜歡的作品之一,「南勢溪餘生錄」,是一隻被綑綁而傷痕累累的魚,正是陶藝家對於環境遭受到污染的強烈抗議,也透露出李懷錦的社會參與性格。 旅遊的人潮,加上地價不斷飛漲,帶動房租價格上漲,看似靜默的山野,卻隱藏著人性貪婪的暗流,迫使李懷錦再度思考搬遷的問題。

寶來山林,自然又自在

這一次,李懷錦下決心要真正離開台北。這是一個慎重的決定,因此,他花了很多時間全台尋覓,苗栗的南庄,乃至於後山台東,都有他勘查的蹤跡。最後在南部友人的力邀下,他決定落腳寶來。寶來的山林,讓他呼吸自然;寶來的僻遠,讓他感覺自在。

民國八十三年剛決定搬下來時,遇上南部「景陶坊」藝廊,邀請美國鹽釉燒陶藝家凱倫.溫諾奎前來台灣交流,由於當時台灣並沒有鹽釉燒的窯,因此李懷錦決定在寶來蓋一座,提供陶藝交流研習之用。

在有限的時間下,李懷錦迅速從北部調集相關設備與材料下來,從大年初二開始,一路趕工至元宵節,終於在期限內完成。回憶起這段歲月,李懷錦有些自豪:「當時沒有經驗,且一開始蓋的爐子太小,甚至敲掉重作;趕工的結果,把雙手做得紅腫..」。

李懷錦投入的柴燒與鹽釉燒,在台灣是屬於較少人從事的那一種。一般的陶窯屬於電窯或瓦斯窯,必須燒兩次,第一次素燒定型後,上釉再燒出釉彩,但是柴燒和鹽釉燒卻可一次燒成;然而,柴燒所使用的木材燃料,本身即含有可以燒出釉彩的各種元素,於窯內高溫時,木柴的飛灰和陶土內的氧化矽作用產生釉色,所以稱為「落灰釉」。

由於落灰釉的色彩幾乎無法事先預測,也難以控制,即使是同一種木材,燒出來的作品也不會一樣,每一件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柴燒的作品不似上釉的的作品那般亮麗,而呈現出一種厚重、低調的色澤。此外,陶胚的迎火面和背火面,也會因落灰差異而產生不同顏色,使得作品呈現出豐富的層次感。

至於鹽釉燒,則是在燃燒的過程中投入食鹽,讓鈉離子在高溫時和陶土中的氧化矽結合成矽酸鈉,而產生釉藥的顏色效果。同時,由於陶土中的氧化鋁,會和鈉產生排斥作用,使得鹽釉燒的作品表面,會產生如人體毛細孔般的凹凸狀,增添一種質樸、粗獷之感。但由於食鹽氯化鈉中的氯,和水結合即成鹽酸,具有毒性,因此,後來以碳酸鈉(蘇打)和液態鹼(氫氧化鈉)等來取代食鹽。

柴燒和鹽釉燒的質樸,寶來山林的自然,彷彿和李懷錦的性格達到一種和諧。

村民的力量比土石流還大

但老天爺彷彿覺得他有將生活的磨難,轉化為創作泉源的能力,因此以源源不絕的挫折來砥礪他。到寶來沒有多久,李懷錦的第二個孩子帶著重度的身體障礙出生,在加護病房住了八、九個月,滿周歲時,仍然無法正常進食。孩子後來帶回屏東的娘家照顧,在外地住了二、三年,才搬回寶來。孩子讀小學時,李懷錦沒有將他送到外地去讀特教班,因為他覺得孩子雖有一些身體障礙,但有學習能力,和一般的孩子互動,學習的效果更好。

初識李懷錦時,他已經擔任「寶來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好幾年;寶來這個南台灣的溫泉重鎮,是一處外地移入人口眾多之地,但落腳不滿十年卻能擔任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引起我的好奇。

「我來這裡住了一段時間之後,發現本地居民在工作之餘,大抵就是看看電視,喝喝小酒,幾乎沒人在談論寶來的未來。一方面是,我決定住在這裡,就應該把這裡的居住環境做好;一方面是,我對寶來未來的發展感到憂慮,因此五年前,老二的情況比較穩定時,我開始和地方居民討論寶來的未來,參與社區工作。也正好,現任理事長接任寶來社區發展協會時,認為我這個新移民在地方沒有太多地方上的人際包袱和糾葛,推動社區營造較不會有阻力。」李懷錦解釋這件事,覺得是一件自然不過的事。

原先,他在寶來一處山凹蓋了間工作室,還有家人居住的小屋。不過,在前幾年的颱風和豪雨時,他的房子和工作室,連續兩年成為土石流侵襲的對象。在第一次時,半夜一、兩點,雨水和泥沙慢慢地從屋外流入,在一樓的地板逐漸累積;土石流深度超過一米,幾乎淹沒了他們家的一樓,淹沒他心愛的藏書,還有作品,淹沒了代步的車子,同時將他們家唯一的出入道路,沖毀得柔腸寸斷。

但早上不到六點,社區的夥伴聞訊,七、八個男丁,從山下徒步上來,將李懷錦的一家人營救下山,將他們安頓在街上的一戶人家裡。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隔年颱風再度來襲時,他就沒敢再住在山上。歷經兩次嚴重的受災,讓他幾乎要決定搬出寶來,但是村民的動作比他的心思還快,幫他們覓了新的位所,因為他們不希望他搬走。現在新建的工作室和爐子已經快完成,而住所則是一處破落的舊民宅,重新整修。

跟著李懷錦到舊居時,經過蜿蜒的山路,到達這土石流遺跡仍清楚可現的獨立舊屋時,也在山腳下長大的我下意識地問:「這裡沒有毒蛇嗎?」

「有啊,很多唷!雨傘節,眼鏡蛇都有。看到了,就把他抓起來丟到較沒人到的地方!我也沒學過抓蛇,就用棍子壓住,手指去捏住頭部讓蛇口張不開就好了。」李懷錦說得一派坦然。到目前為止,孩子的照顧,土石流和毒蛇,都沒能難倒他;更重要的是,寶來村民希望他留下來,看來他是要在寶來落腳了。

(附錄原文刊登於20070917小地方新聞網)

(本文轉載自「我不只是一個人」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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