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於都蘭國小的各種都蘭記憶

書包變成了媒介,讓人們記得一個海邊小聚落的氣息,又因為大人們都背過書包,「國小」是一個太久遠的回憶,也許背著國小書包恍惚就能回到過去那個天真稚拙的年紀,不論是對體制的叛逃或是懷念,都有背書包的理由。

定居於後山台東的龍哥(郭明龍)曾經唱一首「背書包」,歌詞前兩句是這樣的:為什麼要背書包/為什麼要背書包……龍哥唱這首歌的時候,正是在台東的都蘭糖廠咖啡屋裡,午夜時分,一幫人隨著酒杯一起搖晃著唱著:「為什麼要背書包……」

歌詞裡的書包和我們所知的書包不同,意指阿美族的情人袋,然而背書包卻是所有人必然經過的一個成長階段。近幾年有一種奇怪的現象開始出現:愈來愈多的人背著「都蘭國小」的書包走在各個城市街頭。人們暱稱紅色的書包「小紅」,綠色的就叫「小綠」,這小紅小綠們莫名其妙地被離開學校的人們或大學生斜背在身上,標示著什麼意義則人人各有不同。

此現象引起新聞媒體的關注,報紙電視都可見其身影,關於「都蘭國小」書包從一個小小的村子裡流浪到台灣各地的消息。

台東縣東河鄉都蘭村裡的都蘭國小,自日據時代至今已建校一百零一年,書包儘管是紅了,網購也能買到,這裡還是如常地每日鐘響,上課下課。部落裡的小朋友,不很了解學校書包何以突然流行了起來,過去許多孩子常為「都蘭」的台語諧音所擾,當人們戲謔「都蘭」國小的漢語發音時,活潑的小孩會站出來插腰大聲說:「不是啦,是小國蘭都!」如今,孩子們背的書包多數已換上雙肩式的新書包,傳統的都蘭國小斜背書包卻在不知覺間地換了更多的人背上街。

「都蘭」為阿美語Atolan的譯音,ato-意指石頭堆砌起來的地方,lan為人群聚居的地方,簡單直接地道出土地與環境,與台語諧音之意有很大的不同。都蘭國小書包早期可在明光商店和五金行見到,後來都蘭糖廠「好的擺」手創藝術小店也引進,成為店裡唯一批來而非手創的商品,經營者Homi認為書包是都蘭文化與記憶的象徵,她身上的「小紅」破破的,這樣一背也七年多了。

除夕時Homi到五金行買東西,五金行老闆問:「啊那些背書包的都回去過年了喔?」再次驗證了背書包已經是都蘭藝文新移民一種不經意的表徵。它彰顯著情感,一如電影導演林靖傑、金枝演社創意總監李俊陽……等,這些經過都蘭的文化工作者,以背書包暗示對都蘭的認同;部落青年「圖騰」樂團的主唱Suming也背書包,在台北繁忙的音樂生活裡時刻惦記家鄉;更多是不知名的過路客、旅者,他們或許是學生、老闆、業務員、家庭主婦……各種各樣的人將書包帶回去,書包變成了媒介讓人們記得一個海邊小聚落的氣息,又因為大人們都背過書包,「國小」是一個太久遠的回憶,也許背著國小書包恍惚就能回到過去那個天真稚拙的年紀,不論是對體制的叛逃或是懷念,都有背書包的理由。

今年年初,都蘭部落的青年們回家,「拉千禧」階級的組長阿銘買了60個都蘭國小書包,分給拉千禧階級(25-30歲)的青年,人手一個背回自己工作的地方,記得家鄉過年的味道。「好的擺」店員到郵局將書包寄出去的時候,郵局經辦的叔叔笑著說:「我們的書包真的很紅啊!」,話語中帶著一股對都蘭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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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過年,「拉千禧」階級的青年們回到都蘭部落,辦了一場壘球友誼賽,於球場上每個人背著「都蘭國小」書包拍了一張合照。

這背書包的現象會持續到幾時不得而知,姑且不論人們到底為何買書包,或為懷舊或為地方或只是趕流行的時尚行頭,但這些林林總總、各色各樣背書包的人們,到底總是抱持著對都蘭的好奇,甚或是深厚的情感。有人說:「都蘭癌只有都蘭的空氣才能治癒,而小書包就是特效藥,要一直背著才不會死掉。」

一天有位客人到「好的擺」買書包,背起書包時他咧著嘴笑說:「要裝檳榔的。」從背情人袋的傳統就開始,然後我們就會聽見龍哥繼續唱著:「為什麼要背書包/為什麼要背書包/那個老人/書包裡裝了什麼/香菸 檳榔和老米酒/他要幹什麼/他要刷那個黑黑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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