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中的影子戲

談到紙影子,父親表示從前竹頭背王爺壇的廟埕上偶爾看得到紙影子。當時做紙影子的是從屏東武洛而來的戲班子,其團長跟庄上的黃廷生老師有著姻親關係,是個以客家話作演出的班子,於是乎每當王爺壇要辦….

舊曆3月22日,媽祖生的前一日,竹頭背的媽祖廟埕上做著紙影子(皮影戲)。傍晚的六、七點鐘,一個接著一個的精緻戲偶便開始在透光的簾幕上伸展四肢,活靈活現的動了起來。clip_image002

談到紙影子,父親表示從前竹頭背王爺壇的廟埕上偶爾看得到紙影子。當時做紙影子的是從屏東武洛而來的戲班子,其團長跟庄上的黃廷生老師有著姻親關係,是個以客家話作演出的班子,於是乎每當王爺壇要辦迎神賽會等活動之時,就可以看到這來自武洛的戲班子來做紙影子。後來,老團長去世,班子便由團長的兒子接手傳承。然而,或許是因為兒子不如老子專,演出的精彩程度不若老團長時期;再者是電視機普及的時代已經來臨,紙影子就如同其他傳統藝術表演一般慢慢慢慢地失去了昔日的風采,觀眾群與演出邀約少了,武洛的戲班子也就漸漸地沈寂了、沒落了。

那麼,那些失了舞台的紙影子戲偶至今仍存嗎?這答案是否定的。說到此處,父親流露出些許遺憾的神情,他與幾位友人曾經想買下戲偶,但年少的困頓時期,哪有多餘的錢可以如此使用,只能打消這收藏的奢侈念頭。據說,那一箱箱精美的戲偶最後是被一位法國收藏家全數收購,一隻都沒有留下。

如今,很難在鎮上看到有人做紙影子,若想看到以客家話作演出的紙影子更是困難!紙影子對我來說,其實是陌生的。印象中,父親與母親曾經帶著我們姊妹在晚飯後的夜裡去看紙影子,那是距今二十幾年前的事,地點則是二十幾年後竹頭背上的同一個媽祖廟。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會是陌生的呢?因為,當年的我在出門前就已經在眠床上陷入熟睡狀態。父親母親不忍將我搖醒,也或許是搖了,但是不醒…最後只好留下呼呼大睡的小丫頭,帶著兩個小姊姊到庄上去看戲。之後,那個被留在眠床上的小丫頭上了國中、高中,並出外唸大學、研究所,然後畢業返鄉,這二十幾年的時間裡再也沒有看過紙影子。

那日,知道有做紙影子的消息已經是晚間九點過後。住在南投的大姊一家子正好有回來,她的三個小朋友跟小阿姨一樣從沒看過紙影子,索性抓了相機、薄衫,鬧烘烘的通通擠上車,“走,來去看紙影子!”

畢竟是晚了,抵達廟埕已過九點半,圓板凳都還沒坐熱、腳架都還沒來得及架起,亮晃晃的簾幕上就跳出一個瘦乾乾的白面說書老頭兒,以流利的台語說著“今吶日感謝大家來捧場!轉去耶時,要注意安全喔!”白面老頭兒說完便轉身、消失,接著是新郎新娘面對面、相互跪拜行禮為終結。戲,就這麼散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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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臺子前面,阿公阿嬤帶著小孫子起身轉去,叔婆伯母、阿叔阿伯走向機車的同時也不忘低聲說著“要翕相,來太慢捏,束臺耶!” 戲臺子後面,下了戲的師傅們在光與影子之間打包器具、準備撤臺。總以為紙影子的精彩之處,是坐在戲臺下方欣賞被賦予了生命的戲偶靈活走唱兼翻滾;沒想到,簾幕後方的小小空間,才是真正充滿光與魔力的地方。各式各樣原本無頭的紙影子戲偶,就在這幾塊木板大的狹小空間內被施了魔法,並在躍上簾幕的瞬間獲得生命、展現活力。散戲之後,紙影子戲偶回到繩子上、待在木地板上靜默不動;紙影子戲師在光的照映下起起落落、忙裡忙外動個不停,至此,戲偶與戲師的角色似乎彼此互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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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後第一次看紙影子,雖然看到精美的戲偶活躍在簾幕上的情景,然這情景卻是在不知道出場人物、不知道故事劇情,也不清楚到底演了幾個故事的情況下宣告終結,心中未免感到一絲缺憾。戲臺已拆、觀戲人潮盡散,廟埕上留下的是已散了熱度的板凳,以及還神獻祭的祭臺與牲禮。明年媽祖誕辰前夕的廟埕上,還看得到紙影子嗎?我不禁這麼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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