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埔伯公、河洛伯公、客家伯公

三座伯公的對過,其實一直有個焦點吸引我的目光。一間外掛鐵皮屋頂的老屋子,正面還看得出原本穿鑿屋的竹子,屋頂看似日本時代的黑瓦已從房子中段略微崩塌,走近細看,斜灑的陽光穿過門前的小綠籬,正廳門楣…

內埔街上常常看見一台只剩輪框、滿載鳳梨與雜物的三輪車,拖著它的人,視力不佳、步履蹣跚地在大太陽底下緩步移動;拖車主人傳說很多,有說他是老埤人,家境富有;一說滿載的鳳梨是他去採收結束的鳳梨田撿拾而來,拉著拖車從老埤到屏東市場販售。朋友曾向他買過三顆50的小鳳梨,甜中帶酸,以便宜的價格來看,滋味算是不錯。於是,我到了老埤。

前陣子做了一個伯公的展示,早聽聞老埤村村口有三間住在一起的伯公,可以分辨客、閩與平埔的身分,在一片鳳梨田旁,發現了祂們的蹤跡。

面對三間小廟,兩間面向著馬路並排著、一間面向著村口、躲在右側邊角。右側那間,似乎已經少有人祭拜,無神像、裝飾簡樸、洗石子牆面,僅留崁進牆面的大理石牌寫著「福德正神香座位」,想來應該是客家人的伯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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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左為河洛土地公、中間鐵皮為老祖祠,最右方被大樹擋住的為客家伯公。

近中午時刻,路上無人經過,問了對面居住的大哥才知,這間客家伯公祠最早出現,原為中部南下開墾的客家人所建,後又搬遷出去而少人祭祀,祠前還留有一個香爐基座,或許另兩間福德祠熱鬧時順便一起燒的金紙吧。

比鄰而居的兩間伯公,正確來說,一是福德祠、一是平埔老祖祠。老祖居住的廟祠如同一般家屋,有窗戶、門楣不高,進入祠內,右手邊立的五隻竹竿掛著紅紙與小竹筒,宛如五個人形。竹竿前的香爐插著香與香菸,想到工作的地方,偶爾出現香菸在開基伯公前,或許是平埔的朋友來跟伯公打招呼吧。

隔壁的福德祠,相較之下,華麗開闊多了,招牌似的廟名,晚上應該會有霓虹的效果,周邊還掛著聖誕燈飾呢。細看廟裡的牆面裝飾,竟然描繪著國外的山光水色、供桌貼滿瓷磚有著馬賽克的效果,果真如一貫的說法,河洛族群經濟能力較好呢。(其實應該是客家族群相對儉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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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祠。彷彿一般的家屋。雖仍高掛老祖祠牌匾,卻在捐贈修廟的芳名錄上瞧見「太上道祖老王福德正神」的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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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福德祠內的牆面裝飾,歐洲鄉野風光與吐珠的雙龍並置,令人讚嘆匠師的匠心獨具。

三座伯公的對過,其實一直有個焦點吸引我的目光。一間外掛鐵皮屋頂的老屋子,正面還看得出原本穿鑿屋的竹子,屋頂看似日本時代的黑瓦已從房子中段略微崩塌,走近細看,斜灑的陽光穿過門前的小綠籬,正廳門楣貼著手寫的堂號(滎陽堂),正廳裡卻又非客家式的陳列,一隻小貓從邊邊竄出來,在太陽下伸著懶腰、蹭著地板招呼著我跟它玩耍。

忽聞摩托車聲漸進,是一個有著原住民外貌的大哥,探問之下才知道,這棟看來確有一段歷史的房舍原是台鳳公司日本時期的廠長居所,當然,大哥的祖父就是廠長。熱心的他搬出數本老舊相簿,貼著一幀幀黑白照片,記錄著房舍前八角亭內,穿著西服與和服的日本幹部、田裡的鳳梨分別標示著號碼,是實驗改良的標號;珍貴的老照片相本,自然也不乏一些空格,說明了藉由學術名義被「借」走而一去不返的照片,以及這位平埔大哥開朗而不設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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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鳳公司廠長之家,平埔族的家戶也仿效起漢人寫堂號(榮陽堂),穿鑿屋別有風味,牆上張貼的對聯出自潘大哥之手,還有他親手剪的葫蘆剪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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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廠長宿舍後的灌溉渠圳水道,現已無水,然而從前卻是灌溉整片鳳梨田。

老埤之旅,並沒有查明內埔街上鳳梨怪客的身世,卻多少明白了兒時常見鳳梨罐頭的故事。當然,還有三位一直守護著當地、說著不同語言的伯公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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