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之島.南州鄉大埔村

島嶼的生活,四面環海;在登陸島嶼前,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像達悟族的祖先划著小船,奮力從南太平洋越過重重浪潮般,有氣魄、亦找到一塊與故鄉相彷彿,可重新生活之地。在島嶼生活,能夠自成體系…….

島嶼的生活,四面環海;在登陸島嶼前,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像達悟族的祖先划著小船,奮力從南太平洋越過重重浪潮般,有氣魄、亦找到一塊與故鄉相彷彿,可重新生活之地。

在島嶼生活,能夠自成體系,依藉著海洋阻隔危難與外敵,然而,當環境與他人相連,生活卻形同孤島時,卻是考驗著居民智慧、適應性與文化相容性的時候。

「阿婆,你在忙啊?」,我們操著客語問。

「你們拍照要做什麼?」,年約七十至八十間的阿婆用河洛話回答。

「沒啦,做作業。」「阿婆,你會說客語嗎?你是客家人嗎?」,再追問著。

「哎呀,河洛也好、客家也好,我不知道啦!」阿婆如是說,一回頭,她用不同於南部腔調的客語,謝謝媳婦或宗親帶給她的一朵康乃馨。

她是我們在南州鄉大埔村遇見的第一個人,簡短對話後丟回的錯愕,是她不肯用客語與我對話。這種情形在成長的過程中,始終未見。或許是我生長的年代已漸成熟,從不曾隱藏自己客籍的身分。然而,會說河洛語的阿婆,卻太過隱諱了。

「喔依∼∼小姐,來吃西瓜啦,很熱欸。」一聲招呼傳來,充滿下港腔的熱情、活力。

「謝謝啦,我們是客家人,會說客家話喔。」

「這樣啊,你們要拍什麼?來坐一下啦。」,隨即,西瓜大哥轉換成一種沒聽過的客腔 。笑鬧著要我們拍他的豬,名為張x妹的豬。透心涼的紅肉大西瓜,大口大口吞落肚,一份無所為的給予,轉換成單純的沁涼對抗直射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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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談天的大哥們,給個清涼大西瓜。

大埔村,位於屏東縣南州鄉,居民自新竹湖口、橫山於大正1年時南遷,開始時向周圍河洛村人佃租田地耕作,大正3年之後,戴姓家族陸續南下開墾,1919~1948年逐漸建立村落之規模。大埔村內目前有34戶人家,18戶為戴姓,或因是該姓氏極早發展之故,村中戴家居所多類似夥房形制,懸掛堂號、書寫門聯,作工結實的屋頂鋪瓦,屋脊還疊砌了原只有為官之家才有的櫺格狀磚,祖堂為尊逐次向兩邊降低的屋頂,竟使用了五行中的金、水、土三種(極為少見),然而華麗的頂蓋對照牆面及立柱的簡單,近乎平鋪直敘。據說興建磚瓦房之初,由於經費較為不充裕,因此僅建造一條龍,後續加蓋的伸手與正身並不相連,因此也無法建造出客家建築屋頂的轉溝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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ㄇ字形的伙房,然而仔細看會發現正身與伸手並不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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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建造了三層次,每個層次皆有不同的五行。

四周圍均是河洛村莊,身處其中的大埔村,如同一座島嶼般,微小而自足(有滿收的蓮霧、飽滿稻穗、檳榔、菜園一應俱全,並與家屋並存,而省卻圍牆);然而面對四周之交通,非海洋之交通,卻又必須學會自處與他處之道,於是乎,慣口的語言穿上河洛外衣,大門兩側的門聯成了圍繞門框的上下聯及橫批,而信仰,除了原有的伯公信仰,代天府(祭祀王爺)的五營旗供奉於伯公右側,當然,從新竹帶來的義民爺,一起上了座。每年還不忘參與六堆忠義祠祭典。身為一個語言之島的島民,划著船航行的旅程,確實長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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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南部客家民居的堂號,皆會以牌匾方式表示,大埔村的堂號置於氣窗,而門對則如春節春聯般,有著上下聯與橫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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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樹下的鐵皮屋內供奉著伯公,據說是村內第一座伯公不願為人提供明牌,而請村民另建伯公。

兩條環村道路圍起來的區域,成了大埔村;罕見的,村子裡沒有雜貨店、沒有泡沫紅茶、沒有市場、沒有7-11。不僅僅是語言島,還是座消費島——阻隔所有消費行為的島嶼。繞行一週,快步者約莫20分鐘完成繞境,卻處處可見風景:家戶前有計畫的遍植花草樹木,幾處田埂邊仍保有大叢竹群,與檳榔樹、果樹、稻田形成一片高低有致的風景,別於一貫平疇遼闊的屏東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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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扶疏的聚落,家戶皆如此,有些則與果園相接。

為何名為大埔?一說其自嘉應州大埔縣來台;二則該地居民表示屬於砂崙溪溪埔地,故名之。而我,走訪前還一度以為,是台中縣大埔客南遷。台中大埔也好,原嘉應州大埔亦罷,此時此刻的南州大埔仍然是座島,海島中的島,在語言之海游移的小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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