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嶼~幸福魚湯

蘭嶼的男人從小就愛釣魚,大海老是勾引著男人,男人老是愛去釣魚、射魚,見不著男人,但是吃得到男人釣的魚,卻得不到男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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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蘭嶼的晚餐,如果餐桌上有魚湯,我會先喝點魚湯然後再開始盛飯或是拿地瓜吃;在吃完飯之後,也會給胃囊留點空間放魚湯,喝上個兩、三碗才心滿意足。夏日天氣炎熱,一天下來也流了許多汗,但是水卻不太喝多,如果晚上有魚湯算是一次喝最多的水分。

先前來到蘭嶼時,對於桌上的一鍋魚湯,是極鮮美的印象,才離開大海的魚閃亮亮的眼珠,在台灣我永遠也沒法喝到這麼新鮮的魚湯;但是待了更久的時間之後,對魚湯的印象卻是幸福混合著勞苦的滋味。

如果晚上餐桌要有魚湯~

那在白天時,蘭嶼的男人中午過後就說要去射魚了,一直到傍晚才會看到返回;如果是搭著船出門,那就是早餐後帶點饅頭就一直待在船上,一整天一直到傍晚。

射魚是很耗體力的工作,一邊要在海裡面來來回回,一邊要注意四周海況,在水裡體力透支的快;搭船出去是用釣魚的方法,一整天的停在大海之中,毒辣的太陽從不停歇的曬著;除了這兩種方法,也可以在岸邊釣魚,或是在海中釣魚,海中釣魚法就是人拿著魚線下水去,看到有魚群就把餌放過去給魚吃,算是眼睛看的到魚的釣法;此外,還可以拿著網子,在海邊網魚,先觀察有沒有魚群,然後快速的把打網網前灑去,這是一種在岸邊灑網的捕魚法。不管哪一種漁法,有的是需要耗長時間,有的是耗費體力的工作。

優秀的男人,會抓魚~

在蘭嶼,大概很多男生都是從小就開始學習釣魚的;看著男性的大人釣魚、抓魚,釣魚變成是一種大人的象徵,小小的男孩會在海灘用衣服撐開撈魚、用小釣竿釣魚、用工具撈魚,在更大些的男孩,就開始釣魚了,這些是很少在女孩身上看到的,在蘭嶼可以說是從小開始抓魚就是一種男性的能力展現。

漁獲量是男性能力的象徵,一直到現在都還是這樣存在著每個人的心底,一個家庭每天晚上有鮮魚湯是幸福的,這表示這家男性白天勤奮且能力很好的取得魚獲,讓一家大小在晚餐有魚湯可以喝。

在過去,白天男人出去抓魚,女人就在傍晚準備著地瓜湯,待男人抓魚回來,準備的地瓜湯馬上遞給早已疲憊飢餓的男人吃,而吃了地瓜湯的男人,在晚餐總是沒有多少胃口可以享受這辛勞而來的鮮美魚湯,家裡的女人、小孩、老人則是快樂飽餐的享用。

除了這鍋魚湯,如果魚獲豐收,則是把鮮魚除去眼睛跟內臟清洗乾淨,串上綁繩曬晾起來;這些掛在屋前魚架上的魚乾,讓來來往往經過的村人展示著,那家的魚架豐收,哪家的魚架空蕩蕩,都一清二楚亮出男主人的能力,真是公開又殘酷。

在春天的飛魚季,好的收獲一次可以一、兩百條,魚架上滿滿的飛魚,出海摃龜的魚架上則空虛淒涼的一條也沒有。飛魚季之後,開始可以射魚了,魚架上又是另一番漁技能力的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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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架上是能力的殘酷展示

當魚獲變成男性能力指標時~

在過去時代,看魚獲量理當成為選老公的最高原則,會不會造船也是能力的一部份,沒有船當然就無法補飛魚,造船成為當男性的基本能力。

這所有的企求,只是一個家庭能夠肚囊充實,每晚有新鮮魚湯可以喝,晚餐昏黃燈光下這碗魚湯,可以說真正是一碗幸福魚湯。

而時代的易迭,金錢指標開始取代魚獲指標的地位,苦命的男性又有一番辛勞掙扎的命運。.

男人總是愛著大海~

蘭嶼的男人從小就愛釣魚,大海老是勾引著男人,男人老是愛去釣魚、射魚,而這些漁獲工作少則半天、多則一整天,每天都跑去釣魚見不著男人,每晚都有新鮮魚湯,但是吃得到男人釣的魚,卻得不到男人的心,不去釣魚的男人整天在家相處,得到男人的心,卻吃不到男人釣的魚,

體貼的男人,有時和女人去芋田工作,有時下海去抓魚。

幾乎蘭嶼的男性,在生活勞動整體上來看總是體貼女性多。抓到的魚通常都在岸邊用尖的石頭刮好魚鱗才拿回家裡,那些魚鱗流向大海就給鰻魚吃吧,魚拿回家女人只要清除好內臟、眼睛就可以處理了,而這些鮮魚也都是男人為了家庭而努力的,許給一家婦女老小一個飽足的蛋白質。

在晚餐,喝著這碗參雜著辛苦勞力、烈陽曝曬一整天的汗水,鮮美中混雜著幸福的甘苦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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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的魚,閃亮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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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戶人家前面,處理魚貨的地方,大致會有水龍頭、水槽、遮陽的亭子、魚架、切魚的木板。

春天的芋田風景

看著阿各絲,慢慢走在田埂上,身後朋友幽默的大聲喊她:「不漂亮,不漂亮你!」然後趕緊央上前求兩人拍張合照。眼前的阿各絲,手上的禮杖與頭上的帽子黝黑精緻,都是家裡男人的好手藝,胸前的瑪瑙項鍊數量之多令人讚嘆…

2006年的春天,用過早餐後,我如常的泡了一杯三合一咖啡,靠坐在廚房後門。

前方的水芋田,美好的鋪陳在眼前,芋葉受風的指使,搖頭晃腦,背景襯著白霧霧的綠山;手上的這杯熱咖啡是經濟社會的產物,對比這單純的蘭嶼,不由讓腦子轉動起來。我經常在這樣差異的情狀下,自省生活在城市中的各種經濟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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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蘭嶼很美,有粉色的山芙蓉、嫩綠葉色的小花朵、海邊山崖芬芳純潔的野百合,再加上各種蟲鳥的韻律節奏,遠遠近近交錯在立體的空間之中、呼吸清新中帶有潮而不膩的濕氣,身體的細胞都跟著舒坦了起來。

當我沈醉在這迷濛之際,遠處有一點細碎的聲響慢慢在接近。

直覺告訴我:「快去拿攝影機。」

於是我顧不得去數腳下的樓梯階數,三步併兩步跑到臥房,拿起攝影機裝上電池,又衝回廚房。果然,我看見一位身穿傳統服的婦女,慢慢的走在芋田埂上。

只見她手持禮杖背著圓弧背板與籃子,頭上是蘭嶼婦女在重要節慶才戴的尖帽子;胸前華麗的瑪瑙項鍊,層層疊疊串編出來,長度幾乎快碰到腳尖,瑪瑙珠與金銀片相互磬擊,隨著步伐輕輕發出有節奏的合音。

就算經常的飛來蘭嶼,我還是對眼前的景象驚奇不已。

這讓我有點跌入不同時空的感覺。一邊壓制心裡的激動,一邊要安穩的握持著攝影機,畫面仍因緊張的情緒有點晃動。

此時,我的背後傳來蘭嶼朋友的聲音。這位大約五十歲的朋友,看到眼前的景象,感嘆的述說:「在以前的這個時候,婦女們可是一整列的走向芋田,那叮叮噹噹的聲響與美麗壯觀的畫面,多麼令人懷念啊!而今年只有這位阿各絲(阿嬤)盛裝而來……」

原來,這是蘭嶼婦女們在飛魚季節小船開始出海的日子,祈求漁獲豐收的儀式──她們必需早上盛裝下田去,採收三個連梗帶葉的芋頭回家給丈夫吃。

看著阿各絲,慢慢走在田埂上,身後朋友幽默的大聲喊她:「不漂亮,不漂亮你!」然後趕緊央上前求兩人拍張合照。眼前的阿各絲,手上的禮杖與頭上的帽子黝黑精緻,都是家裡男人的好手藝,胸前的瑪瑙項鍊數量之多令人讚嘆,笑開懷的牙齒是一排黑黑的檳榔色。回台灣後,我把照片放大了送給阿各絲收藏,也希望阿各絲原諒我,在這貼出照片分享這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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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深深的覺得蘭嶼女性是那麼注重身體姿態的美感, 在涼台上,阿各絲們總是提醒著女生該把雙腳擺直坐好,身體不要隨意的亂躺,高高的涼台從很遠處就能看見,當然得保持美好的姿態,雖然是這麼容易讓人看著海景而鬆懈身體的空間。

有時候,遠遠看著芋田間勞動的婦人,驚嘆著那些令人折服的腰背,雙腳立在泥濘裡一手拿著工具,在烈日下長時間折著腰工作,那些姿態讓我聯想起頭髮舞的腰部動作,不管是在田裡粗重的工作,在生活中,都時時保有著女性美麗的姿態。

除此,蘭嶼的阿各絲也是我見過最愛打扮的漂亮族群。已經年紀一大把的女性,每天都會梳好烏黑的髮髻、自己搭配製作的耳環與項鍊、喜愛穿上有碎花圖樣的長裙、腳裸處總是有別緻的鍊子,讓赤腳走路的樣子更美麗。

因此,看似簡單的只是到田裡去取三個芋頭,也是盛裝打扮來慎重做這件事,整體的美感呈現在這綠色的芋田裡,融和在這大自然的構圖中。在蘭嶼的傳統文化裡,常常被關注的是男性為主的飛魚文化,而這些女性細緻的支撐在傳統背後。明年呢?後年呢? 還有幾位婦女會在春天飛魚季節盛裝來到芋田?這讓我想到飛魚文化的消失,不止是岸邊精美的雕刻船,在芋田裡女性的傳統也跟著受影響。

2006年的春天我在芋田裡遇見的這幅動人的風景,深深的在心裡反覆懷想,讓我在幾年後仍感動著想提出來分享她。

http://www.youtube.com/watch?v=yPiKdEN3mwY

【搶救蘭嶼】朗島海岸生態浩劫

蘭嶼朗島校長對外求救,SOS朗島海岸。工作船擱淺蘭嶼朗島海岸,已被大浪打成兩節,16台砂石車、9台怪手污染海岸。事發至今10天,政府不聞不問,校長發出沉重呼籲,請大家救救蘭嶼海岸。

SOS朗島海岸

蘭嶼朗島校長對外求救,SOS朗島海岸。

兩籃球場大無動力工作船擱淺蘭嶼朗島海岸,已被大浪打成兩節,16台砂石車、9台怪手污染海岸。

事發至今10天,政府不聞不問,校長發出沉重呼籲,請大家救救蘭嶼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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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轉載自「你想知道的蘭嶼」部落格)

前環保聯盟秘書長,現為公民監督國會聯盟執行長何宗勳15日接獲蘭嶼朗島國小校長胡龍雄求救電話,控訴一艘兩籃球場大無動力工作船擱淺蘭嶼朗島海岸,經過一星期,相關單位無積極處理,以致被大浪打成兩節,16台砂石車、9台怪手污染海岸,隨時都可能掉入海岸,造成重大污染。

校長對政府行政怠惰,非常憤怒與不滿,希望能將此消息傳播出去。根據相關報導指出,這艘印尼籍「TRANSTAR2501」平台船在海上迷航115天?! A?! }了2,826公里,本月8日才出現台東外海,擱淺在蘭嶼海邊。近日由於風浪巨大,在連日巨浪拍打,船身已斷裂進水,船身即將下沈。船上的有9台挖土機、16部砂石車即將沉入海水中,蘭嶼沿海生態將受重大污染

根據相關消息,平台船擱淺朗島部落海邊礁岩區,是很重要的珊瑚生長海域,也是島上重要的浮潛地點,海洋生態豐富,平台船上的大量挖土機、砂石車、發電機都有油料,一旦沈入海底,恐嚴重汙染蘭嶼沿海生態。

胡校長表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政府,相關單位遇事推拖拉,蘭嶼鄉公所、台東縣環保局、海巡署、花蓮港務局、環保署,難道沒鵲一個單位可負責嗎?讓造成原本可以圓滿處理的事件,演變成了不可收拾的生態浩劫,試問誰來關心蘭嶼的生態環境問題。胡校長指出,整件事中,未見環保署積極主動關心,難到要造成生態的傷害後,你們才來關注嗎?這樣是不是會太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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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淺於朗島海邊的工作船,照片轉載自「你想知道的蘭嶼」部落格

朗島校長的文章──意外

編按:

本篇文章是由蘭嶼的syamen.womzas校長寫下關於這個事件的文章之一,還有更多關於訊息,請移駕至作者的部落格─「你想知道的蘭嶼」。

小石斑(Anid)看著受傷的右鰭,驚魂未定的說著:「那是什麼怪物,黑壓壓的一片,我游了好久,才看到陽光呢?」白毛(Ilek)和豆娘魚(malan),點頭如搗蒜般的點著。

「黎明時分,我正專心的啃著石磚菜,忽然感覺到有隻龐然大物,向我們這邊壓過來,於是大家就沒命似的亂竄,還好我們游得夠快,(菲爾普斯算什麼)沒被它壓著了。」

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怪物嚇著了,紛紛議論著,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在島上生活了那麼多年,從來就沒看過那麼大的東西。

調皮的銀湯鯉(kosikosi)試著想要靠近那個大怪物,卻被一陣怪物旁激起的大浪給打到一邊去了。

「嘿!它不會動吔!只有浪打在它身上時,它才會動呢?」

這時鸚哥魚歪歪斜斜的游到大家的身旁,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是哪一個該死的傢伙,把我家的屋頂砸了一個大洞,還壓到我尾巴呢?」

「我們要申請國家賠償!」

「我們要醫療賠償!」

「我們要精神撫慰金!」

「誰可以幫幫我們啊!」

「誰可以幫幫我們把那怪物移開!」

東北季風刮起的風浪,持續拍打在那怪物身上,發出陣陣的吼聲。海底魚族的抗議聲低吟著,風聲浪聲交會成一首憤怒的交響樂。

「誰能幫我們重建家園!」章魚揮舞著那剩下的五隻腳,奮力的想要把門前的大珊瑚礁搬開,但怎麼也搬不動,可能需要那怪物上頭的挖土機吧!

「山上的孩子,山上的孩子,都沒有穿內褲,屁股黑黑的….」手機鬧鈴響起,下意識提醒我,是該起床的時候了,但怎地就是還想賴個幾分鐘,直到手機鬧鈴又再度響起,我知道不能再繼續睡了,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是五時四十分。於是就趕緊下床盥洗,就在刷牙的當下,忽然聽到村莊的廣播器傳出聽不太清楚的聲音,是誰在一大清早擾人清夢,不怕被部落裡的村民罵嗎?

沒一會兒,廣播停了,我也盥洗完了。穿上那嶄新的NIKE慢跑鞋,準備清晨的健走運動,唉!人到中年想跑也跑不動了,還好還能用走的。到了校園映入眼簾的是我最不喜歡看到的景像,我們的操場變成了天山牧場,二十幾頭羊正低頭吃著草呢?我想也不想,就彎腰撿了幾個石頭,朝著那群正在吃草的羊丟過去,羊兒受到驚嚇後,用百米的速度衝出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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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五年級的教室門怎麼開著,是哪位仁兄那麼早到學校。

「校長,後面有一艘大船呢?」皓瑋從教室裡走出來。

「怎麼那麼早到學校,有沒有吃早餐呢?」

小龍,一大早告訴我說有一艘大船擱淺了,所以我就很早到學校,媽媽有幫我準備雲絲捲。」跟著皓瑋繞到教室後方,眼前的景像讓我嚇了一跳,乖乖那麼大的一艘船,更不巧的是它擱淺的地方,正好是我常釣白毛與頭娘魚的大石頭。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馬路上已聚集了二三十名好奇的村民,我們的女村長也在其中。

「那隻右鰭受傷的小石斑真可憐!」syamen.macinanao戲虐的說著,浪不斷拍打著船身,在我身旁的村民數著船上有幾臺挖土機和砂石車,其他的物件則看不清楚。

「每個村可以用那三千萬各買一台挖土機,剩下的那三臺留給鄉公所,做為公共工程用途。」

「對呀!對呀!他們可能知到我們砌石牆砌的很辛苦,特別送來給我們的。」

「哈!哈!哈!你們這些人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人家物主可著急的要命呢?」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看著海邊不斷上下起伏的大船,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健走也省了,回到宿舍更衣吃完早餐後,背著包包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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