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嶼~海邊找菜

在蘭嶼,地瓜、芋頭是飯,其它的就是菜,各種潮間帶貝類也算是菜的一種,到蘭嶼可以跟著阿嫂們在礁岩地帶找菜,是生活的樂趣。

多尼爾小飛機降落蘭嶼,機翼兩側巨大的噪音平息之後,我用兩個哈欠來打通悶住的耳朵,彎腰低頭走下小飛機,當雙腳踏上蘭嶼的土地,清爽的海水氣息、掠過臉頰的風揚起髮側,鳥的鳴聲合著低沉韻律浪潮,周身感官提醒我~又來到這個熟悉的島嶼。

每個人都會問,去那麼多次蘭嶼,到底都玩些甚麼呢?說「玩」到不如說「做」些甚麼事。在蘭嶼生活於山海之間,有許多事每天都忙不完,不過大部分的事都跟吃會有點關係,像是「去海邊找菜」…..

去海邊找菜,也是在蘭嶼的有趣生活之一。

遇上大退潮的下午,與藍色大海交界處,黑色礁岩間點點的婦女在找菜。

在蘭嶼,地瓜、芋頭是飯,其它的就是菜,各種潮間帶貝類也算是菜的一種,這些菜大都是婦女們辛苦一個下午的成果,如果到蘭嶼可以跟著阿嫂們去泡泡水,在礁岩地帶找菜,是蘭嶼生活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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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的阿嫂們趁著退潮,辛勤低身在礁岩岸邊找菜,一邊得注意浪一邊仔細在石縫間尋找。

裝備與工具

去海邊找菜,其實也不是那麼簡單容易的,首先得裝備好自己,頭上戴上遮陽帽(最好是農婦用的那種,兩側有布的帽子),身上可以穿上薄長衣或是袖套,因為這裡的太陽抵上兩個熱度,一個小時就會讓你皮黑肉燙。

穿好上半身,下身就穿可以沾水濕身的褲子,腳踩可以沾濕的鞋子,之前布希鞋還蠻流行的,或者運動涼鞋、浮潛用的鞋子也行,手上最好穿上手套,海邊的黑色礁岩看起來頭角崢嶸,個性剛硬又滑不溜丟,如果不小心跌下去、或是趴下去,尖銳的礁岩一割下去,那就要見血了,慘的要縫上好幾針;還記得每年某位朋友往礁岩一跪,膝蓋馬上跪出一個深度兩公分的傷口,只得去衛生所讓護士小姐用棉棒探進傷口去,哇哇大叫。

準備好安全裝備,再來就是工具,一只網袋和一字起子或是尖頭鑽子,然後整裝出發去海邊,有幾處海邊是比較多收穫量的地點,這就要蘭嶼當地阿嫂帶路了。

石頭找菜

去海邊找菜,真的也不是那麼簡單,通常臺灣的肉雞都市仔一到礁岩,一眼望去是礁岩之外還是礁岩,低頭細探是礁岩之外還是礁岩,經過辨識指點之後,眼界才大開豁然開朗。

原來,這些菜都偽裝的跟礁岩相似無比,這樣的眼力可比色盲辨識卡還要難上幾倍,到處的是孔孔洞洞,這些洞也全都是菜會躲的地方。看到眼前一顆「西細」,心懷興奮的馬上拿出機絲頭猛挖,那「西細」可是如強力吸盤,猛力吸住,越挖越緊,最後只好看著剛發現的小小「西細」搖頭放棄,幾次之後,挖「西細」的功力就晉升了,一看到目標物手腳猛快的在吸盤還沒來的及用力之前把它挑出來,那就是了。

蘭嶼話的「西細」就是笠螺,是海邊找菜的最基本款,這種小貝類就像帶個斗笠一般,也有人說像是蘭嶼女人的尖帽子。再來挖石鱉吧!蘭嶼話稱「安鬧」,石鱉長像實在是很怪異,令人想到史前怪物三葉蟲的縮小版,海邊的石鱉並不好找,它也會吸附在礁岩上,石鱉的吸附力比「西細」強許多,塊頭也比較大,用起子挖的時候,要從側邊挖進,先破壞它的吸附力道,也不能用力過猛,不然石鱉就會肚破腸流,挖過幾個後大致上就能夠掌握訣竅了。

找這些菜的同時,也要注意浪的狀況,低頭鑽研在礁岩上,總是顧不到後面的大浪捲上來,挖菜的時候,盡量不要太靠近浪擊的地方,並且找當地熟識地型的人一起陪伴,千萬不要一個人行動。

除此之外,一種寶螺「咕魯魯」、有觸鬚的螺「估發然」、石蚵、蠑螺、海膽,還有各式的海菜,

最有名海菜的就是鹿角菜,生產在寒冷季節,以及綠色細絲的海菜,另人驚艷的是,跟沖繩一樣蘭嶼也有海葡萄,海葡萄可以生吃,口感跟滋味都很不賴。

這些各式各樣的潮間帶生物,有些帶有毒性,因此怎麼說還是要有蘭嶼人帶著辨識比較好。

涼台上剝菜閒聊時光

找回來的菜,處理起來也真不是那麼簡單,「西細」算是比較簡單的,泡淡水之後,川燙調味就可以了。處理「安鬧」可就麻煩了,泡水之後要用粗網袋用力搓揉,把裙邊跟泥沙去除,然後再一個個剝去鐵甲硬殼,剝起來很花時間。

在過去的年代,拿著一盤「安鬧」就在涼台一邊聊天一邊剝,一邊看顧著小孩,涼台上也因此發展出分享食物的傳統文化,每戶每家都能分享這些菜色,美好的分享文化則隨著擁有冰箱及商業販售模式漸漸消失。

現在,則會看到阿嫂們把處理好的「安鬧」弄成一包包在農會超市門口賣,包裝大約15公分的封口袋「安鬧」大約賣個一百元,在東清(依然美樂)部落的黃昏市場也見到有販賣,不管是「西細」或「安鬧」,從下午的潮間帶一一細尋到處理好,這些都是費時的手工菜。

去海邊找菜,也是消暑時光。

炎熱的時候,跟著去海邊找菜,趁機會泡著冰涼海水,一邊挖著石頭上的蚵吃,就不覺得天氣很熱了。這樣的找菜時光大概可以消磨掉一兩個小時,加上剝菜處理的時間,非一個下午不可。很快的剝好菜就是晚餐時間了,餐桌上大家享用辛苦了一下午的一小盤成果,配著地瓜、芋頭,嗑吸著「西細」一邊開懷吃飯,有時候連著晚餐後在星光銀河陪伴下,繼續吃著「西細」聊天,伴著青蛙呱呱,吹著涼風的夏夜真是舒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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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岸間各式的螺貝,都有各種不同的處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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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細」是最常見的,小小的調理好之後就像瓜子一樣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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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鬧」石鱉也是最常見的,形狀讓人聯想到史前生物三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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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魯魯」、「安鬧」石鱉、蠑螺、海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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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鱉先泡淡水,再用粗網袋揉搓去裙邊、洗泥沙,再剝除中間的硬殼。

在蘭嶼吃水果

每當我在這個小島公路緩緩行進時,映入眼簾的總是滿滿的青綠。在這綠美的高山坡地裡,許多的樹種提供蘭嶼人多樣的果實滋味,每一種都讓人驚奇新鮮。

每當我在這個小島公路緩緩行進時,映入眼簾的總是滿滿的青綠。

藍色海、綠色山、黑色礁岩是這裡的基本色調,高山的坡度極陡,那構成的海與山的線條,美的讓人忍不住想停下來好好欣賞。這些高山在島上兀然凸起,僅有少數的平緩地帶是居住的部落,當雲層在太平洋緩緩移動到這裡時會因為高山滯留帶來雨水,滋潤著這片綠色大地的毯,在所有的離島都因缺水之苦,蘭嶼是唯一沒有水庫且能自足的小島,雖然偶而也會遇上連續幾個月沒下雨的缺水乾旱期,但島上森林植被與生態的豐富總是那樣充滿生命的熱鬧。

在這綠美的高山坡地裡,許多的樹種提供蘭嶼人多樣的果實滋味,每一種都讓人驚奇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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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的水果們

最代表性的水果,應該是「台東龍眼」,果實像是特大號的龍眼,果皮較厚呈綠色,味道跟台灣龍眼一樣,但是果肉吃起來較厚水分較多,甜味適中,可以一次吃很多,不過老人也說颱風多的季節,龍眼也結的多,所以有好吃的大龍眼同時也要擔心颱風天。

長相很可愛的「毛柿」,果子覆蓋著一層毛毛的絨外皮,用刀子削去外皮,吃起來帶點甜味,果肉不太多,但是味道很香,類似蘋果或水蜜桃混合體,毛柿還沒成熟時種籽軟軟的,以前的蘭嶼小孩喜歡把毛柿未成熟的種子放進瓶子裡加水,搖晃均勻後就變成有味道的香甜飲料。

再說到蘭嶼香蕉跟芭蕉,滋味真是令人懷念,這些香蕉都是種在田地附近,香蕉成串夠大時,就摘下來等待它自己熟成,這些蘭嶼香蕉是在地的品種,滋味很香甜,口感比台灣香蕉更細緻柔軟好吃。芭蕉的話,長相比較短但是很胖,非常可愛。

蘭嶼也有自己的木瓜品種,果實很大,在成熟時果肉還沒軟就可以吃了,吃起來香甜口感脆,熟了之後則可以吃到軟軟的口感。在熱帶氣候的蘭嶼,椰子也是經常可見到的水果,椰子也是製作許多生活物件的材料。

還有許多小果實,像是小零嘴那樣,「蘭嶼樹杞」是其中比較不酸的一種,這種在田地附近都有的樹,會長出小小的果實,成熟的時候會變成深紫藍色,吃起來甜甜的帶點澀感;羅漢松的公樹果實變深的時候也可以吃,不過不能吃太多。欖仁果實剝掉後的籽,口感味道真像是有層次的杏仁果,吃起來一口接一口,有時候也可以買到已經剝好裝一包包的。

此外還有蘭嶼芒果(大葉山欖)、蘭嶼蓮霧(台灣棒花蒲桃)、林投果….等,這些林林總總的蘭嶼水果,其實更接近是野果的型態,因為這些果子都是自己生長的,就算是栽培的,也只是種下去之後,稍為照顧讓它可以順利生長,幼苗如果不被羊吃掉順利長大,就看看是否會結出果實,真是非常隨性的蘭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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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毛柿,削皮切開的樣子,毛柿的樹又叫台灣黑檀,是非常好的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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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的特大號龍眼,龍眼樹也是拼板舟底中央骨幹的材料(紅色底部),船底經常要摩擦石頭需要用堅固的木料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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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樹杞是常見的小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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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漢松公樹的果實成熟後會變成深色果子,剛採收的蘭嶼香蕉。

種水果與買水果

除了這些自己生長的本地果實之外,蘭嶼人也利用有限的土地種台灣品種的水果,包括西瓜、鳳梨,這些種苗種下去之後也是等待它獨力長大,是否會結果纍纍就靠老天幫忙,這裡的氣候較為潮濕炎熱,有些土壤肥沃有些則貧瘠,不管如何大家總是努力的種看看,這樣的作物在蘭嶼是否能生長。

因為想吃到這些台灣的水果,可都得靠海運、空運,在蘭嶼的超市能買到的水果也很有限,價格也偏高,如果有機會去台東,大部分都會趁機買點臺灣的蔬果回來。在台東市區有一條正氣路水果街,有多樣的水果可以購買,附近就是台東公有市場,採購蔬菜也很方便,蘭嶼人大都在這裡採購蔬果然後搭船、搭飛機帶著新鮮蔬果回家,可是萬一遇上天氣不好或是火砲演習飛機船班停飛,等候飛機補位好幾天的同時,這些採購的蔬菜就要煩惱保存問題了。

所以,如果你在蘭嶼可以吃到台灣的水果,真該好好的珍惜;能吃到當地的特有的水果滋味,那更該好好感謝,因為這些都是大地栽培、產量很少的自然果實,而有些果實全世界也只有蘭嶼才有,很在地的蘭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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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坡上種鳳梨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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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生長的香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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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實纍纍的木瓜樹。

蘭嶼人真的很怕鬼嗎?

說鬼,先得說起喪葬,大約七年前,第一次踏上蘭嶼這個邊陲島嶼時,正值飛魚季節,村中突然有人過世。村子的路邊排著木條跟石頭,不知情的習慣性踩踏上石頭,卻被當地人嚴正拉開………

鬼月一到,初一拜、初七拜、十五拜、月底再拜,大家一起努力拜,

初一開始伺候好兄弟到最後一天關鬼門,

在蘭嶼沒有所謂的鬼月,也沒有掃墓的習俗,

說[怕鬼]總歸不是讚美的成分,

大家總愛說蘭嶼人怕anito(鬼),到底是比較怕嗎?

說鬼,先得說起喪葬,

大約七年前,第一次踏上蘭嶼這個邊陲島嶼時,

正值飛魚季節, 又村中突然有人過世。

村子的路邊排著木條跟石頭,

不知情的習慣性踩踏上石頭,卻被當地人嚴正的拉開,告知不能碰觸,

這石頭與木條就像是排出一條路線,也正是喪家行走的路,

從喪家門口開始,在道路的一側排列著木條與石頭,

喪家的人進出村落就須沿著這條路線去走,

當村子的人看到地上排著木條,也就知道村中有喪,

全村保持肅靜停止娛樂,停止出海捕撈飛魚。

過世的人,很快的在太陽下山之前就會下葬了,

屈膝綁捆,由親近的家人背負到墓地埋葬,

埋葬時, 挖坑後用木板隔出一個空間, 放入屍體蓋上一片木板然後埋土, 最後用石頭放個記號,

埋葬結束後,穿盔甲與藤帽持長茅在墓地前呼喊驅鬼,

然後喪事結束,在很快的時間內恢復生活的正軌,不再留戀與悲悼死者,

埋葬之後,就不再去墓地了, 不再提起亡者。

判定亡者斷氣後,通常很快的一天內就下葬了,

也曾聽說過去古早時代,有人昏死後很快的埋葬了,

卻又復活跑回村裡,被當成惡鬼被活活打死又埋葬的事。

墓地通常在村落的旁邊, 有林投樹或棋盤腳樹,

沒有指示牌, 沒有墓碑, 沒有標記,

每個部落有個自的墓區,通常位於村落的邊緣,

進出村落時,也都需經過墓區。

白日的生人部落與夜間的死人部落,距離那麼相近,

不過平時常日可是非常的忌諱進入與接近墓地,

過去衛生與醫療不普及時,隔離死者與喪家,並且遠離墓區,

這是一種盡量的做到最低的接觸傳染的方法。

死者埋葬後,隨著骨肉的消減,埋葬的土堆會慢慢的下沉,

由原本凸出的土堆,變成平坦或甚至下陷的狀態,

埋葬的死者,年復一年,

骨骸也就隨著自然的分解,海浪的濤洗,歸於塵土,

這是蘭嶼人對待死亡的程序,非常的快速與安靜。

過去環島公路沒有全島都種上路燈時,夜晚在公路上顯的神秘而寧靜,

尤其沒有月亮的夜晚經過佈滿林投的墓區,總是屏息快速通過,

偶而遇上白鼻心的白亮大眼一瞪,可真會嚇破膽,

在習慣與了解了之後,反而不再畏懼了,

想像那是最自然的回歸方式,林投樹下的前輩們凝視著後輩子孫的長長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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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喪事處理的程序跟時程,大致上複雜許多,禁忌也不少,

從臨終開始,到入棺火化或是土葬,

在繁雜的祭儀上,希望魂靈安適,歸往極樂世界,

希望魂靈有紙錢可用,有轉世不再打擾世人福蔭活人。

清明掃墓時,照例也是,燒紙錢奉供品,

路邊荒郊的有應公廟,百姓公廟,無名塚,

祭拜這些孤魂野鬼,也總是希望能安安分分不打擾,

說到鬼,大抵上是不希望遇到與恐懼居多。

相對比較之下,蘭嶼大概沒有那麼的對鬼魂巴結討好的行為,

鬼代表著不好的會致病的因子,

鬼會讓身體沾染不好的氣息而影響生病,

因此,說鬼代表著疾病與死亡或許更貼切,

這也是把核廢當作anito來看待是這樣的貼切,

輻射會導致身體疾病,卻又看不見摸不到,

遠離鬼大概是唯一可以做的。

有一部1965年邵氏時期的電影[蘭嶼之歌] ,註1.

由當時才剛出道尚未大紅的鄭佩佩主演,

劇情描述一個年輕人到蘭嶼尋找做研究失蹤的父親,

接著發展出與蘭嶼女孩鄭佩佩的戀情。

影片中把蘭嶼人對anito[鬼]的畏懼拿來當影片的主軸,

影片中的anito則指向紅蟲(恙蟲)的疾病,

恙蟲病一直到現在仍然是蘭嶼會發生的疾病,

恙蟲細小肉眼無法察覺,出入草叢時,會叮咬較濕熱的膝蓋窩或是大腿跨下,

被叮咬後會出現類似感冒發燒症狀,並且有紅色一圈痂疹,

恙蟲病發病初期很好處理,一旦拖延則危及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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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有人在海邊遭遇不幸時,總是出動全村尋找,

出事地點會在一段時間盡量的避開在此活動,

或許這也是避免危險的好方法,

出事地點或許正是危險地帶,

也或許帶有細菌與傳染病源。

重視生命的保種,快速慎重的處理死者,

否則碰上一場瘟疫或是嚴重的流行病,

處理不慎,大概就會禍及全村性命,

一個族群在島嶼上孤獨的生存了上千年,也才能一代一代延續下來。

蘭嶼人對anito戒慎,對墓區迴避,

相對的漢社會的習俗裡,或許那才真是怕鬼。

註*電影[蘭嶼之歌]的拍攝,仍有許多蘭嶼人記得當時拍攝情況, 不過許多人可是在40多年後才看到這部電影的全貌,電影的內容誇張虛構,不過倒是可以好好看看過去的蘭嶼淳樸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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