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縱走之夢─4 隱形的環境教育

他們知道台灣到底有多漂亮、有多脆弱,必須細心呵護才有辦法維繫,登山者取之於斯、用之於斯,台灣各系山脈帶給他們的舒暢與驚奇是大自然的反饋,自然養成登山者對生態的關注。正因為他們得以深入無人之地,登山者…

一、爬山是一種休息

雪山山脈縱走結束,十九天的無雨狀態,令風景與情緒都失去了真實度,一切非常完美。蟲子重返工作崗位、小寶開始找工作、巧巧則應徵上劇組的隨隊護理人員。有人問他們,那你們還想去哪裡縱走?還有什麼路線沒有完成?沒有,三個縱走隊成員沒有人興起下一個遠大的志向,這次縱走對他們而言,只是一種休息。將自己拋擲到一個陌生的自然場域,拉離熟悉的便捷生活圈,失去了日常隨機的資訊與媒介、失去應盡的責任與義務,用單純的身體勞動與規律的作息換取內在守恆,不知覺間造就了另一種生活模式。

習慣在每天早上五點不到就起床煮早飯,走一整天的山路,然後在晚間八點睡覺,如此周而復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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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天,在看天池畔取水過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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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天,雪山縱走隊離開營地,向大霸北稜啟程

藉由那些撥開的植被、經過的森林、走過的山徑,他們找到屬於自己的詞彙去詮釋,關於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連結。

二、人與自然:相依又相冲

他們知道台灣到底有多漂亮、有多脆弱,必須細心呵護才有辦法維繫,登山者取之於斯、用之於斯,台灣各系山脈帶給他們的舒暢與驚奇是大自然的反饋,自然養成登山者對生態的關注。從很早的時候開始,他們就要連上廁所的衛生紙都背下山。正因為他們得以深入無人之地,登山者自身的素養成為高山環境維護的關鍵性角色。

下山以後,他們開始使用環保筷、倡導節約能源、接著有人會在下山的前幾天開始背路上的垃圾、有人起而效之,當然這些量力而為並不是全面性的,每個人自有一套環保的行為變化,一種無形的環境教育油然而生,然則這也是多年以後他們才慢慢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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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台灣深山,無須拍照技巧,天地自有大美

他們了解山給了他們多少,而希望為自然盡一分心力,謹慎估算食物不留下廚餘、不在水源處如廁、不帶牙膏刷牙、除了照片和足跡什麼也不留下……但力有未逮的時候居多,時常他們站在營地前或山頂上,看著眾多生鏽的罐頭和塑膠瓶嘆息(或者習以為常),偶然在路邊看見他隊遺留的裝備,因重量考量也不是人人都背得起,在假裝看不見的那一刻,人與自然恆久的相依與衝突、人性的軟弱與自私,都會赤裸裸地撞進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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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雪山主峰東南坡的森林大火,全面焚毀了11餘公頃的玉山圓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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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其中,震撼的景象令人久難忘懷

並非所有的來者都懂得珍惜愛護,無法指責,只能默默承認台灣戶外教育的不足,也是戶外風氣尚未普及與深化,轉而為環境所承受。

如果上山行為本身就是對環境的消耗,那為什麼還要一直爬山呢?爬過了不就好了嗎?到底有什麼樂趣啊?面對這一連串的疑問,登山者有時也很難說明白。所有事件的進程都有矛盾的盲點,然則如果只是退守,那麼進程就是中止,不進入自然實則違反自然,只有在各方面都準備好了(安全意識、體力、裝備糧食、危機處理能力、以及態度),人與環境之間的互動與了解,才能達到相輔相成的目的。

編按:本文為作者記錄當年參與中央山脈大縱走的系列文章,

閱讀「大縱走之夢-1 履行一個當年的約定」,請點選這裡。

閱讀「大縱走之夢-2 什麼叫正常」,請點選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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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縱走之夢-3 雪山之下

大家說好在雪山的翠池山屋會師,擁戴他者完成路線的熱度持續發燒,終於他們察覺:這是一個群體的夢。登山者背負的不只是裝備、糧食與地圖,他們必須連他者的祝福與期待也帶走,然後緩慢爬升,走在草坡或荊棘…

編按:本文為作者記錄當年參與中央山脈大縱走的系列文章,

閱讀「大縱走之夢-1 履行一個當年的約定」,請點選這裡。

閱讀「大縱走之夢-2 什麼叫正常」,請點選這裡。

距離中央山脈縱走的日子一個年頭又半載過去了,有一天,當初陪小翔走中央山脈南段的學妹蟲子打電話給他,「王小翔,你要不要去走雪山山脈?」

這句話絕對不是突如其來,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懂。

沒有人記得這個希望是在哪個確切地點提及的,但肯定是一年半以前,縱走的山路上,小翔在前面走到一半突然說:「哪天也把雪山走完好了。」蟲子也記得她似乎是挑了挑眉,說:「喔?好啊,誰怕誰!」

直到這個時刻才想起,一個夢想衍生的另一個希望。

小翔在電話裡,考慮了三秒鐘,說:「好啊。」「真的?你能放那麼長的假嗎?」「我可以留職停薪。」小翔一說完,電話這頭的蟲子和他另一個學妹巧巧即刻跳了起來。

蟲子會突然打電話給小翔,因為巧巧也考慮辭職,兩年的護士生涯,輪替的三班制和拖班嚴重已令巧巧對生活失了興致,蟲子想到雪山,才撥了那通電話。

然則計畫趕不上變化,這是人生的常態,雪山山脈縱走出發前四個月,小翔因故無法同行,蟲子和巧巧沮喪之餘,另外找了剛退伍的小寶,替補小翔的位置,擔任縱走隊的嚮導。

這三個人,加上阿謙和老趙,取代了原先預謀的最佳組合,五人約好一起去台灣東北的屋脊──雪山山脈,當初小翔曾隨口提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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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下的雪山主峰和北稜角形成的金色鞍部,翠池山屋座落在其下

02.

山屋旁,清澈見底的翠池

如同一年半前的小翔,他們開始號召補給隊、誠徵友情司機,大家立刻想起不久前中央山脈縱走的記憶,有人出借裝備、有人自告奮勇當司機、補給隊迅速爆滿……種種跡象令他們懷疑,作夢是不是永遠也不會有結局?

大家說好在雪山的翠池山屋會師,擁戴他者完成路線的熱度持續發燒,終於他們察覺:這是一個群體的夢。登山者背負的不只是裝備、糧食與地圖,他們必須連他者的祝福與期待也帶走,然後緩慢爬升,走在草坡上或荊棘中、沿稜漫步或在倒木間爬行。

03.

有時,方向不只是在心裡

09年10月,出發前幾天,當所有的人都準備上山,一個秋颱打亂了全部的計畫(他們以為10月就不用擔心颱風了),阿謙因為膝蓋有問題而退出,老趙也動搖了,幾個人面臨到抉擇,他們用投票的方是重新選擇天數和路線,對抗自己的情緒,包含人性的真實與軟弱。

最後,小寶、蟲子、巧巧三人放棄與補給隊同行,協議延期一周,老趙則陪走前半段,計畫書重寫、補給人再調整、司機重找……弔詭的是,因縱走隊延後出發,補給失去意義,由小翔領軍的原補給隊要比縱走隊還早一天出發。

原補給隊出發時,縱走隊帶著沙士、布丁、和蛋糕到車站送行,自我調侃著他們本來應該要在山上一個禮拜了,一幫人喧嘩著黑夜,聽說周末天氣很差,還是很開心要去爬山。

04.

原補給隊行走於高大的冷杉林間

05.

眺望環山部落,原補給隊隔天要下山了,而縱走隊才正要出發

掙扎了這麼久,才慢慢摸索到不放棄,學會了再有更多的阻礙,也要不忘初衷地艱難前進。

06.

縱走隊的老趙,背的七天份的公糧

(系列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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