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民部落災難與重建 (3)哪裡來的災難?什麼人的重建?

本篇紀錄的是「哪裡來的災難?什麼人的重建?」,由中研院民族研究所丘延亮老師作分享,點出原住民文化的獨特性及應被學習、尊重的地方,以及災難重建在資本主義下可能面對的危機,也強調,重建應是從自身出發…

前言:

面對莫拉克風災對台灣造成的重大災害,台灣原住民醫學學會協助行政院衛生署,於11/5、6在高雄縣衛生局舉辦了「全國原住民地區部落社區健康營造觀摩會暨災難與重建研習會議」,聚集各方分享討論。(對該次會議與部落健康營造介紹,請點選這裡閱讀

本次研習會有許多精彩動人的經驗分享與報告,記者共分三次紀錄,前兩篇的紀錄,請點選閱讀:

原民部落災難與重建研習,經驗分享(1)

原民部落災難與重建研習(2)協力造屋與部落意識重建

本篇紀錄的是「哪裡來的災難?什麼人的重建?」由中研院民族研究所丘延亮老師作分享,點出原住民文化的獨特性及應被學習、尊重的地方,以及災難重建在資本主義下可能面對的危機,也強調,重建應是從自身出發,而不是依賴外界、政府,才能走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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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摘自苦勞網http://www.coolloud.org.tw/node/18530

哪裡來的災難?什麼人的重建?

演講者:丘延亮 副研究員 中研院民族研究所

從十年前921地震,邵族開始…….

很辛苦的第一次,把一個幾乎毀滅的原住民(邵族)的族群,再繼續放在一起,十年來,邵族不但變成是第十三個族群,而且是越來越興旺,人越來越多,文化的活動也越來越興盛,每年豐年祭,跳舞是一天連著一天,這個都是十年來一點一滴、社群、部落的重建。

重建,時間相當長、因素非常多,也不是說一個行政命令、一個決策、政府下決心、或選舉的考量,就可以快、可以慢…不行這樣,所以在任何一個重建的過程當中,特別是心理健康,就有一個所謂中繼屋的概念,在回到正常、一般的生活中,有一個中間的階段,這個中間的階段就是一個媒介的階段

不管是甚麼原因造成族群生活的中斷、不管這個中斷、是人為災難、還是天然災難、還是個人生命危機…也就是說要有一個緩衝的階段,讓災民共同喘口氣,去思考重建的下一步該怎麼走、該如何合作,發揮自主性,而不是一切等待政府的安排。

但在談這個以前,我想在軟體部分有幾個部份需要談到…

2006年大海嘯印度旁一系列群島,這是海嘯衝擊最厲害最厲害的地方,但這海島上面也有最不被外面文化干擾的原住民,原本外界想說他們會毀家滅族,災難發生經過了幾天,印度的空軍、就派直升機過去救援,結果發現這些原住民,幾乎沒有受到傷害,反而他們(原住民)覺得直升機是來傷害他們的,所以這個原住民的同胞就拿弓箭去射直升機,

而這個直升機,反而是屬於比他們(原住民)還脆弱的團隊,那個團隊,就是印度空軍,印度空軍有所有的先進設備,結果整個團隊,災難發生後,沒有了,事後,大家去研究這是怎麼一回事,原來,在地震好幾天以前,這些原住民整個村、整個族都往內陸跑、都往山上搬了…。

我就記得,921地震前幾天就有很多生物界、動物昆蟲界的印象,但是我們都不懂,事後才發覺果然是有一些變化,他們怎麼知道災難要來?有人就說那些原住民聞的到風,阿也有人說不對耶~我們都是人,怎麼會他們聞的到我們聞不到,阿又有人說他們有第六感,他們有一種感覺是我們所沒有的。

但是,我們說他是因為第六感、是因為會聞風,那是因為我們的無知、是因為我們不曉得我們有多少事情不知道,我們也不曉得我們不熟悉的原住民,在這個島上生活了幾千幾萬年的原住民,他們從他們的環境、從他們的傳承、從他們的口述史、從他們的神話當中,遺留下來的知識,而直到了大地震、大海嘯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他們這些東西都是有用的

而他們這些東西,使的他們的種族,有種特別的警覺和覺知,他們的警覺和覺知、是多少年來生存在這個地方的歷史經驗和生命智慧的累積,以民俗的方式、以口述的方式、以神話的方式,使的他們有一個綿密的知識體系,就是因為我們沒有這個知識,我們連承認他們的能力都沒有,我們說他是,第六感,我們說他是一個很奇怪的、皮細胞,可以聞風,這是因為,我們的無知…。

他們逃到山上、帶著家小、帶著動物,以他們傳統的知識,知道,災難要來了,因為、災難不只是這一次,是曾經來過也來過不只是一次,事後證明多少百千年來,這些海嘯並不是突發的、偶爾的事情…印度的空軍基地整個毀了,但這個族群,存活下來。

為什麼他原住民要射飛機,因為那個直升機才是他們真正的威脅,外面的人是真正的威脅,在海嘯以後他們留下來了,但他們最大的危機不是自然災害、不是山崩地裂,是外來的人在毫無知識、毫無警戒的狀況之下闖入他們的地域裡面,在完全沒想到要隔離自己的狀態下,和他們接觸…。

我們都不知道,我們身上帶有多少的細菌病毒,我們可能有抗原、抗體,雖然我們不會生病,但是我們會傳染給人家…

澳洲的一個島,上面已經沒有人了,上面的人就是整個被毀了,整個毀的原因是戰爭、是迫害,但最重要的,就是傳染病,因為外來的人,帶來的不是他們有的傳染病,使的他們因為他們從來沒有過、他們沒有抗體,特別是大的流行的時候,使的他們整個種族,所以到了1803~1833,三十年間,從五千到一萬的人口,剩下三百多人,到後來,聽說現在還有,到了別的島上,或是混血混掉了,帶來疾病的就是外來的白人,而那些白人都是歐洲的罪犯、歐洲的社會邊緣人,罪犯和獄卒,他們來到這個地方,他們帶來白人社會的問題,也帶來了白人社會的疾病…

那災害是從哪裡來?重建是要重建甚麼?我們是為了甚麼而重建?

為了甚麼要排除災難?我們一直聽到危機危機,但這個危機到底是誰的危機、到底這個危機是從甚麼地方來的?

現在剛好現在有一本很流行的書,叫「震撼主義」,基本上是在講,在我們這個政經體制下,我們迷信經濟發展、也迷信西方所謂這種形式民主的方式,而以為這樣是解決我們的問題,而事實上,這個本身是一個造成我們人文、包括自然、包括天災的原因,譬如今天全球暖化、整個全世界的環境問題、譬如說整個臭氧層的破壞、都是因為這個生活方式和經濟體系。

而每一次的危機,每一次危機的解決,都是一個短期的陣痛…而每一次的陣痛,都是廣大的老百姓再一次的、在一個被救、被處理危機的狀況底下,陷入更深的危機,所以這個Naomi Klein寫了這本「震撼主義」──

災難是一個自然現象,但是利用災難、利用處理災難的過程、利用處理災難的意識形態,到最後,是甚麼人災難更加的加深,而哪一些人,是災難當中、得利?

那麼譬如說,有很多例子,美國的颶風Katrina,Katrina完了以後,結果,那個地區出現了很多私人資本的預定地,大海嘯過去也一樣,你整個危機過去以後,公立學校直接破產,私立學校進來,有錢的人可以讀很好的學校,沒有錢的人就沒有學校讀。

所以這絕對是一個全球化的力量,而這個全球化的力量,我們台灣還沒感覺到,但從上個世紀末開始,就有全世界性的反對把這些危機、資本主義危機、戰爭的危機、環境的危機的全球化,今天政府在講、學者在唱,講全球化,我們以為他是一個好東西,我們不要忘記,全球化跟美國牛是一回事,美國牛進來就是一種全球化必須我們接受面對的狀況。

所以在2011年開始,作於一個對於全球化的反思,也就是對這種生活方式提出嚴厲的批判,而這個就是對於名利集團、企業的一個挑戰,也就是一個新的、我們社會、社會對自己認識、社會自己救自己、社會自己防衛的一個覺醒。

而今天在這天災人禍底下,恐怕,這個自我救濟這件事情,我們還是要重新面對,因為在新的、自然的危機、災害的危機當中,再一次、會不會在我們今天,也同樣的受到了侵害,

在以幫助我們、不管以慈善為名也好、以救濟為名也好、以扶振為名也好,其實是有很多很多的外來的支配力量,而這些支配沒有問過我們、沒有得過我們的同意、沒有諮詢我們、沒有問我們要甚麼,他決定我們要甚麼,他決定我們要怎麼活下去,他要決定我們以後要怎麼生活,

但是這樣子的支配,歷史證明,只要有它,就有反抗,所以我提出的這本書,雖然講起來是遙遠,但是我們必須要知道,從文化和經濟方面,我們對於這些我們沒有名字的宰制,都要進行抵抗,而這個就是一個文化、軟體的行動主義,來對抗唯利是圖的商業邏輯。

而今天不管各位在災區、在營區,在我們種種原住民的救災行動當中,所謂的永久屋也好,甚麼叫做永久屋,多永久,是誰在永久,永久來幹甚麼,或著是中繼屋,中繼屋對我們是甚麼意思,這個是再再牽涉到政治跟經濟的、社會跟土地的問題,我們是面對到巨大的利益跟巨大的災難的這樣一個結合、這樣一個擴張。

那麼我想雖然講的抽象,但是各位是從災難現場來的,各位在這已經三個月,快到一百天的,災難之後,都有所認識跟體驗,有各式各樣的人、有政客,恐怕,災難對他們不一定是壞事,也許是一個爭權奪利、或是一個發災難財得機會

譬如說Katrina風災以後,紐奧良的私立學校取代了公立學校,海嘯後的斯里蘭卡,蓋起大量的度假旅館,我們今天,是不是可以避免這些,誰敢說我們不是也面對同樣的危機,所以這個最基本教義的資本主義,恐怕跟災難是一起會來的,所以唯利是圖,就是目中無人,沒有人、沒有人民,也在這個地方。

災難後,特定部門的擴張

整個全球化的危機和災難,這個危機和災難有它的歷史,和我們今天的社會人文科學也有關係,最早的西方的社會學是因為整個社會的組織體產生了問題,他們也是快速的工業化、快速的貧富對立、快速的階級分化,在這樣變動的情況底下,整個社會人跟人的關係斷裂了,人跟人的這個組織還有那個不一樣的這種集體,敗壞了,這個時候產生了一種東西叫社會學,

也許學社會學的朋友會不開心,但是回去查查歷史,社會學的法文字源,是怎麼來的怎麼發明的,最主要是連結甚麼?聯結自殺、連結社會的病態、然後變成社會的病理學、然後要解決社會的病理,而不是個人的,社會會生病的,社會生病是個人生病,也是個人生病也是社會生病的結果,那麼當時的一個名字就是反常、失常、變態、社會的一個畸形。

另外一個就是跟我有關係的人類學了,人類學是甚麼的怎麼出來的呢?就是有一個西方,西方在殖民統治、帝國主義擴張碰到一個不是西方,不是西方那是甚麼呢?就是別人,別人就是西方的剩餘、剩下,別人、怎麼辦?不懂,但是看起來又像人一樣,所以要把它當作人去研究,所以anthropology,其實是一個動物學的名字,後來變成是指人。

那麼在這個地方,是戰爭的世界化,第一次大戰、第二次大戰、除了殖民戰爭、除了各地方被征服以外,全球性的大家揪再一起亂打一砲,然後,大量殺戮,最後用一顆原子彈解決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第二次世界大戰我們碰到像今天同樣的局面,是一個意識形態、一些想法,因為電視上、報紙上不斷的告訴你甚麼東西流行甚麼東西名牌甚麼東西高級,這是一個思想的操控、這是一個意識的戰爭…在這個地方就是產生一個全球性的策略的危機,關鍵是大家都在談危機但不知道是誰的危機,解決危機也不小的為誰解決,然後以發展希望來解決危機,而不曉得危機恰恰是發展的結果

災難、災難是怎麼來的,而氣候的變化、整個必須從自然到人文的災害,是結果還是原因,是受害者、我們讓受害者受到責難(譬如說原住民亂墾山地),這是受害者的責任嗎?今天我們整個森林的保育,有人在說,原住民要完全下山遷下來,但破壞整個森林的,真的是原住民嗎?

重新建構我們自己的社會

同樣的,同樣的事情一再發生,我們要一直問下去,在這個危機底下,原住民要重振,原住民要重新活下去,人類的健康要維持,我們要知道,基本的東西,是我們的具體的每日的生活,叫做生活界的實踐,我們怎麼生活、社會是怎麼生長的、生態是怎麼維持的,

而這個我們在原住民的部落社會,在原住民的人跟人,以人的基本的這個人際關係為行為準則的社會,還可以看到,這個最主要在講我們人的關係的四個基本,這個漢人的孔子主義完全不一樣,這跟國族國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完全沒有關係,

這是母子的關係,這是夫妻的關係,共同生活共同建造家庭,身體接觸的關係,兄弟姊妹共同成長的關係,跟鄰里互助的關係

而今天在一個大城市資本主義,連家隔壁住的事誰都不知道,每個門也要加上大門鎖起來、窗上都要加鐵架的地方,這個已經消失,而我們在所謂的真的自然社區、部落似乎還能夠見到,但是也在漸漸消失中,而在新的、災後的重置計畫當中,顯然會把這些、全部破壞-一個互存的、共榮的、共同經歷災難扶振的生活。

假如是這條件都不存的話,重新建構是怎麼樣的社會、是怎麼樣的人的關係,我們不要忘記,假如我們被當作動物一樣被眷養,我們每天不管在哪個安置區,都是伸手就有飯吃,人家給你準備好,有一天我們要面對我們自己的生活,我們已經變成家禽、或是寵物,我們可以繼續面對自己的社區、或著重新拾回我們的生活嗎?可以面對這樣的每日生活實踐,無時無刻的面對生命的艱時,來解決問題嗎?

所以在這樣的一個狀況底下,回到剛剛謝建築師講的,空間不只是一個空的地方,這個地方是有人的、是有人在活動的、是因人的交往、人的行為而成為一個有意義的空間時間不是空洞,時間、前前後後、過去現在,不是。這個時間是一定的社會在一定的空間調底下每一步一步一腳印的生命經驗的累積

而我們面對的自然也不是資源,也不是用了它就會自己回來,或著用了就把它丟掉,用了就可以不管可以逃走,那像所有的採礦業、乏牧業、造成自然環境沒有保育的對自然的剝削把自然當作資源,為了原住民的社會跟以後的一個我們要回去在生活的可以持續可以永續的社會,自然不是資源,是彼此要善待、永續慈濟的,他是祖靈,他也是我們的子嗣…。

而假如是沒有原住民族,特別是這次水災百分之八十的地區受到這麼高災難的、邊緣的這個台灣的真正主人的困境、困阨不能夠解決的話,我們可以期望台灣有個更好的明天嗎?不可能的,只要是沒有我們社會裡、原住民社群、部落裡給我們一些課題、給我們一些啟事的話,我們又能學習甚麼?省思什麼?

而假如是原住民在跟自然合理相處的生計文化,不能夠再創造,我們在經濟危機、我們在各式各樣的環境危機、魚肉危機、病毒危機,我們能夠想像我們怎麼去生活?

所以在這個地方,曾經在二十年前原住民運動提出來的部落主義,部落做為一個社群,作為一個人群合理的地帶、的一個空間,作為一個生活智慧跟生命經驗的累積的一個再聚的部落,有了他嶄新的意義。

災禍會不會停止?原住民在多少千年是和災禍、自然災難一起生活過來,在這地方他有它的知識有它的傳承有它的第六感,我們要尊重、我們要學習、我們要保育,因為不知道哪一天,海水面會把我們低過五百公尺的地方淹掉,結果是要回山上住,但是我們已經不曉得山是怎麼樣子,或著山已經被毀掉了,我們要知道山是怎麼樣子、怎麼樣在山上可以活下去,我們要有這些人的傳承、知識的傳承、生活的傳承,這個就是多樣文化的基因,今天我們要做的,就是對這些基因的保育、基因的保護。

最後我想、就是高醫師、附到我這個ppt,所給我的幾個提示,那麼我是完全同意的,高醫師告訴我說:

災難最主要的是部落動員,部落裡面的成員都要主動、自助互助,盡量少依賴他人(外界),非不得已絕不依賴他人,不要把自己變成依賴的人,自己以自己的腳步站起來,勇敢的面對,我們本來就在面對的,面對了多少百年,無日無夜不面對生活事件跟災難,災後的復健,最重要的是人工生產、自主生計,就像大家一起自力造屋,以密集的人力、善用自然資源,合力建屋,合力修整自己的社群社會社區,然後每天晚上一起吃飯。

一起吃飯已經是現代社會的奢侈,每個人都不曉得甚麼時候在甚麼地方吃了甚麼東西,像我在香港的學生一年能夠和爸爸媽媽吃三次飯就已經很多了,這已經是整個社會、整個家庭、整個集體的破碎

所以這個共同體生活的恢復,在這個地方我們要對外力有一個警覺,步調不一樣的時候,我們應依自己,而絕對不肯容許他們、擺弄,掌握自己,掌握自己,這樣才能掌握自己的未來,也才能建立部落的獨特性。

我就用高醫師給我的提示結束,謝謝大家。

災民百日 部落家園難覓

即便部落最終確定得要遷村,也得在中繼部落「集體、安居」的基礎上,才能找尋到適合部落定居的安全山林地。重建不只是居住問題,生活與生計重建路途漫長;災後百日,祈願政府與民間更看見部落生活,也祝福部落團結與主體性更加彰顯!

莫拉克風災百日,各級政府在「媒體領政」的官僚主義心態下,災後重建課題,早已淹沒在年底選戰喧囂的政治土石流裡。儘管行政院原民會到處跟各部落開遷居遷村與部落安全勘定說明會,但對原住民災民而言,看不到家園重建的希望,部落振興遙遙無期。於是,災後百日原民怒吼;高雄縣鳳凌廣場,有災民跨夜靜坐的燭光祈福晚會。

高雄縣、屏東縣原住民災民多數仍在營區當閒兵,即便衣食無缺,但除看電視、睡覺打發時間外,卻無所適從、無家可歸;不論返鄉、遷村、生計、文化的重建,對未來多惶惶無助、茫然若失。領租金補貼者則失去「部落」互助系統,多不知道重建資訊;而台東縣大鳥部落仍有災民住帳篷,連「災戶」認定這麼簡單的事情,都還搞不定!

災後一個月當多數原住民災民被安置到營區與公有地房舍後,自馬總統、行政院長及政府機關重建業務相關主管,曾多次到臨時安置中心慰勞災民,但除了口惠不實的空頭支票或虛應其事,並沒有具體可見的重建成果。

舉例而言,光是一句對部落內災民與災戶「從寬認定」的宣稱,落到具體行政作業仍以八月八日「戶籍」在部落內、房屋毀損倒塌的才算數,於是被安全勘定為「危險部落」的完好家屋,可能就不被認定為受災戶。更甚者,災民們開始擔心被專家只以一次勘查就劃定為「紅色」部落的原鄉,將無法再回去;但未來部落家園何在?生活如何能與土地分離?

需考慮部落主體性

行政機關往往只看見「戶口」和「房屋」大小,而對災戶認定搞不定,卻對部落重建制定「永久屋」政策,甚至慈善團體志工不斷到營區說服災民簽署放棄原居地才配發;顯然,這些都是既看不見「部落」也看不見「生活」的思維,更是對原住民千百年來與山林土地相依存,以維持生計、建構文化的創造性適應機制的無知。

儘管災後重建政策宣稱「離災不離村、離村不離鄉、離鄉不離鄰近山林地區」的原則,但目前作法彷彿只剩下無視部落需要的永久屋。然而,永久屋是一種虛假意識和有問題的概念;建築物都有其壽命,哪有什麼「永久」屋?更遑論考慮「部落」耕地、墓園、學校、祭儀空間等生計與教育文化的土地。

災後百日,安置營區缺乏「家庭」單位的私密性,不適合久居,各類社會問題已不斷浮現;各級政府重建委員會成效不彰,殊為可惜。當務之急,應盡速成立各部落重建委員會,回歸部落主體來認定災戶認定戶數,由政府提供部落選定的基地、慈善團體與特別預算提供資源,讓部落先「協力」興建中繼屋、營造中繼部落。

即便部落最終確定得要遷村,也得在中繼部落「集體、安居」的基礎上,才能找尋到適合部落定居的安全山林地。重建不只是居住問題,生活與生計重建路途漫長;災後百日,祈願政府與民間更看見部落生活,也祝福部落團結與主體性更加彰顯!

作者為開南大學觀光與餐飲旅館學系及台北教育大學文化產業系助理教授

(本文原刊載於20091116蘋果日報)

中繼屋在哪裡?..重建會第12次工作小組會議

由行政院長於10月14日裁決排入「工作小組會議」的「中繼屋」提案,於今日(11月6日)正式討論,主席蔡勳雄表示:921經驗,重建拖了10年,中繼屋是不必要的浪費,不願離鄉的災民,就在原鄉找地蓋中繼屋,山下不能蓋。

終於在10月14日由行政院吳院長裁決排入「工作小組會議」,由災區鄉長聯合提案的「中繼屋」選項,今天(11月6日)於第12次工作小組會議裡正式進行討論。

不過原本提案的四位鄉長代表,僅有一人被邀請出席,主持會議的主席政務委員蔡勳雄,也直接表明:「山下不能蓋中繼屋,要就在部落蓋」,這樣的政策主張與災區代表的訴求有很大的差距,會議在沒有結論的情況下結束。

以下先針對第12次工作小組會議議程中的「中繼屋」議題作記錄,本次工作會議尚有其他重要討論事項,記者將另文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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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蔡勳雄主席:「山下興建中繼屋…很貴,何不直接蓋在山區?」

進入此議程時,蔡勳雄主席請提案人進行說明。

南方部落重建聯盟執行長吳紹文發言:

因國土綱要計畫跟降限使用、劃定特定區域 都牽涉到部落共識凝聚過程,複勘三勘的時間還需耗費相當多時間,同時台21線修復要到明年二月才能完工,通車後緊接又是汛期,因此在第七次重建委員會高雄縣那瑪夏鄉長、屏東縣來義鄉鄉長、屏東縣霧台鄉鄉長及嘉義縣阿里山鄉長聯合提案,要求重建委員會在「永久屋」和「返鄉重建」之間,提供「中繼屋」的選項,讓居民避免受到二度傷害,並得已有休息、思考,準備重建家園之路。

蔡勳雄主席答覆:

針對中繼屋,他請教過民族學者,原則上,他主張「不離鄉的災民」就在原鄉找一個安全地點來蓋中繼屋,並表示「要是在山下蓋中繼,會拖八九年」、「要是在山下興建中繼屋…第一,很貴,何不直接蓋在山區,就近找塊安全的地點來蓋…」「山下蓋中繼屋…(災民)會三心兩意反覆,這樣一來,山上反而會荒廢…」。

這部份蔡主席的發言,與第七次重建委員會吳敦義院長的想法如出一轍(延伸閱讀請點選這裡)

蔡勳雄主席接著表示:「我一直站在部落立場,全毀的部落就要全部遷下來,要承認不能住的事實」,他更進一步表示,政府會趕在明年汛期開始之前,與慈濟承諾的兩百多戶永久屋興建完成,汛期前就要讓22個同意居住永久屋的部落災民全部進駐,也會趕在其時將災民的就業職業收入等都安排妥當。

此一重點蔡勳雄主席多次強調,宣示「決心」的意謂濃厚。蔡勳雄主席並建議,回到山上原鄉蓋中繼屋的方案原住民如不反對,將趕在明年汛期來臨前就讓原住民回山上住「中繼屋」。同意下山的災民,也會在明年汛期來臨前就完成分批進駐永久屋。

那麼住在營區的災民要等到明年才能離開營區嗎?

這個問題蔡主席的說法是:

「私密性不足的營區部分,建議內政部,讓他們出去租屋,不願出去的就忍耐一下到舊曆年…」,「永久遷村地點,12月中以前必須確定,不能再拖」

接著這次工作小組會議唯一被通知出席的那瑪夏鄉長伊斯坦大 呼頌委員,針對蔡勳雄主席「災民會三心二意」的說法進行發言:

「鄉民一直反應不希望聽到永久屋,永久屋會引起一種限制他們不能回部落的惶恐,如果有中繼屋,五年十年,山上安全了,鄉民就還可以回山上。還是感謝政府對原住民的善意,但永久屋會導致原民文化消滅,被平地文化同化,而且永久屋只有使用權沒有土地所有權,同時台21降為丙類維護又讓族人恐慌,認為這樣交通狀況會讓族人不能再回部落原鄉,在這種種疑慮不明下,才會有三心兩意。」

蔡勳雄主席並沒有正面回應呼頌委員的回應,但是他表示:「921經驗,重建拖了十年,中繼屋是不必要的浪費。」

呼頌委員繼續表達:

鄉公所有提出安全的平原來興建中繼屋,但縣政府跟中央都不去鑑定安全與否,所以我們鄉公所有編預算請專家學者去鑑定,結果下禮拜會出爐,這樣的鑑定可不可以提出來作為興建中繼屋的參考?」

蔡勳雄主席的回應:

「要是那個(你們建議的)地區連外道路沒有辦法通?還是要考慮交通問題阿,你們可以提出來你們的鑑定結果我們會再去鑑定,但交通問題都要考慮..」

南盟執行長吳紹文:

「感謝主席願意讓我們回山上蓋中繼屋,但從很多部落的狀況跟道路交通的不便狀況來看,部落都還是需要山下的中繼屋。」

蔡勳雄主席又說:「(部落有)道路不通的問題,可以在桃源鄉找地方蓋中繼屋。」

眼看在山下安全區域蓋中繼屋的訴求不被接受,南盟執行長吳紹文表示:

「我們接受在山上蓋中繼屋,但不能在山下蓋中繼屋這點我們不能接受,我們還是會繼續爭取在山下蓋中繼屋的。」

關於中繼屋的討論案,就在沒有達成共識的狀況下,結束了。後續會如何處理,目前還沒有端倪,我們繼續追蹤報導。

採訪後記:

根據第七次重建委員會(10月14日)吳敦義院長的裁示,「將(中繼屋)提案列入重建會的工作小組,在工作小組內部討論後,做成決議,再提到重建委員會上來決議。」,但是今日重建會南部辦公室僅邀請伊斯坦大 呼頌委員出席工作小組討論,並沒有邀請其他的災民代表,

如此重要的「工作小組內部討論」過程,提案的四位鄉長代表只能有一位出席,這樣的討論(雖然沒有達成共識)合法性是否足夠?如果其他的災民代表有意見的話,又該用什麼方式表達?

謝家五口的下一步─馬蘭榮家安置戶紀實

現在我們家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臨時安置的問題,因為我們是租戶(風災前租別人的房子住,風災時被流走),所以是拿不到中繼屋的,我們並不會想要去拿永久屋,但如果要選擇,我們還是會想要一棟中繼屋…

謝大哥、謝大嫂一家五口為目前少數還住在馬蘭榮家的嘉蘭村災民,謝大哥與嘉蘭的淵源比較奇特,以前,已過世的謝阿公到嘉蘭工作,謝大哥和阿美族的謝阿嬤則住在宿舍,父親退休後一家人暫時住在宿舍,後來宿舍改建,只好就近在嘉蘭租屋。

謝家的租屋在八八水患中遭流失,謝大哥、大嫂、兩個孩子跟謝阿嬤一家五口成為災民,現安置在馬蘭榮家,但是依照規定,他們不具住進中繼屋的條件,歷經房屋流失、自救會於介達國小、最後來到馬蘭榮家暫居,除了還未走出風災所造成的創傷,面對家的重建,也是充滿了惶恐、無力感,仍在失業中的謝家人,不知如何踏出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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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哥、大嫂回顧受災過程與感想

謝大嫂:

「那天晚上凌晨四點多,我們就被叫起來了,因為我先生的三哥住在比較靠溪邊,當有大雨來時,都會注意溪的狀況…。」

謝大哥:

「被通知以後,我們走到外面,水不斷的從廣場湧進來,已經快淹到膝蓋了,我們(一家五口)就趕快騎機車離開,去派出所,拍出所關起來的,後來去找村長,剛好碰到警察,就跟他講淹水的情況,那時候就開始通知各戶了,我們就先去(新富)活動中心,不放心,又回家看了一次,那時候水已經淹了一半,屋子旁都是漂流木,越看越難過,就回活動中心了,

後來我就在活動中心下面的水塔上看,那個房子就像骨牌一樣倒下去,看到真的是很難過,會在想「怎麼會這樣?」,會有一個念頭是說,大自然的力量真的很可怕,那人為什麼要跟它對抗,我們是把房子蓋在溪流它走過的路上面,現在它只是走回去,走它回家的路…

後來大約下午三四點,因為害怕嘉蘭村對外道路中斷,我們就被撤離到介達國小,結果撤沒多久,道路真的就斷了。」

謝大嫂:

那天凌晨在逃的時候,我們經過別人的花生田,那時候我就一個念頭,可能再也回不來了,結果就真的回不去了,我們養了很多條狗,也因為來不及帶走,就都這樣流走了…很奇怪的是,風災前幾天,我就一直作惡夢,夢到有黑色混濁的水一直湧過來,而家裡養的狗,那幾天也是一直叫、吹狗擂。」

「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之前在介達收容所住帳篷,大家住在一起的時候,真的要選,我還是會選帳篷。」

謝家面臨的問題

儘管馬蘭榮家的居住品質良好,但在部落文化生活的人,大部分還是喜歡和族人群聚在一起,對於創傷,部落裡親友間密切的支持系統就是最好的療癒,但馬蘭榮家在交通上的不方便及與原居地的距離,造成族人彼此的分離。

謝大哥:

「現在我們家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臨時安置的問題,因為我們是租戶(風災前租別人的房子住,風災時被流走),所以是拿不到中繼屋的,我們並不會想要去拿永久屋,但如果要選擇,我們還是會想要一棟中繼屋,

因為如果是去租屋的話,可能就要離開家鄉去太麻里找房子,一家五口很難租到適當的房子,而家具又得重新購買,現在這個狀況還有租金要負擔,是很大的壓力,何況沒有工作的話?而且目前政府對我們沒有任何的補助,所謂的安遷救助金我們根本沒有拿到…」

依照內政部訂定「臨時住宅興建管理作業要點」第八條,臨時住宅之分配,以原住住宅位於臨時住宅所屬或鄰近鄉(鎮、市、區)之設籍受災戶,依下列各款所定順序分配:

(一)原住自有住宅受災損不堪居住者。
(二)其他受災害影響經政府認定需提供臨時住宅者。
受災戶依前項規定獲配臨時住宅期間,不得享有政府其他相關住宅貸款利息、租金之補助、補貼或其他安置措施。

也就是租戶災戶,是不在獲取臨時住宅的條件內的,儘管對於租戶受災戶,除了本身家具、個人財務上的損失外,本身房屋上的損失並不是他們的,但財務上突然面臨極端困難、突然流離失所、甚至得離開家園、心靈上也面對極度的驚嚇與對未來的惶恐,這些都不足以給他們兩年的中繼屋,讓他們好好喘口氣,思考未來該怎麼走嗎?

而詢問台東縣政府社會處的公務人員,他的回答是:

「若是給予租戶中繼屋或是租金、生活補助,就不符合公平正義原則,而且政府資源有限,如果給予補助的話那不是債留子孫、那不是個好政府而是爛政府了,而且這次莫拉克是跟以往不同,以前921地震就沒有現這樣這麼好的待遇,有中繼屋又有永久屋,像我們雲林房屋淹水的話,根本就沒有人理我們,還不是得自己救自己…」

但令人不解的是,雖說政府資源有限,但像是中繼屋這樣的資源,也都是民間的資源而非政府的,不清楚政府的難點在哪裡?

尤其,從一開始說要蓋的嘉蘭村65棟中繼屋的台東縣政府,世展會也表達願意蓋,但目前縣政府給出確定會蓋的數字卻已變為50棟,政策的反覆、以及從一開始面對災害急就章的、條件寬鬆的政客口頭承諾到現在審核標準的嚴苛,再次讓災民的心如同洗三溫暖一般,期待再次落空,而資源分配、審核的嚴苛,問題到底出在說要一切從寬的中央,還是說要依法行事的地方政府呢?

世界展望會東區辦事處陳主任也表示,對於租戶災戶,只要真的是家計貧困的,世展會一定會納入評估去幫助,目前世展會就有二、三十戶的租戶災戶被納入幫助的對象,而現在政策會如此訂定、嚴苛,也許政府真有它的難處吧。

謝大哥說:

「我們可能要跟其它嘉蘭村十四戶拿不到中繼屋的人串連,譬如李虎先生,他新蓋的房子投注他大部分的財力,在風災前蓋好也向政府申請了門牌,結果行政程序跑太慢,門牌還沒來,風災就把屋子帶走了,政府評定時,就說李虎先生沒有房子曾經存在的依據,叫他情何以堪…所以我們要彼此串聯,甚至和大鳥、富山的串連,不只是縣政府,要到各部門遞陳情書。」

就如同大鳥部落的自救會,本來中繼屋的重建遙遙無期,卻因為災民於10/3與馬總統的直接對話http://www.88news.org/?p=471),之後總統秘書長廖了以直接介入中繼屋的重建事務,目前大鳥國小下方的中繼屋用地已經開始整地,可見對於幫助災民、“依法行事”的地方政府,有能力承擔“責任”的中央政府的明確指令是多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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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蘭村中繼屋,目前預定蓋50棟。

災民沒隱私,生育力下降…

夫妻沒有了隱密的空間,對老夫老妻來說…或許沒有太大的影響,但…對年輕的夫妻來說…..那有多少的不方便與無奈??也許有人會說,可以到汽車旅館啊!但……連工作的收入都不穩定了,又哪來多餘的錢消費呢?

編註:

政府在莫拉克災後主推「永久屋政策」,認為永久屋很快就會興建完成,就能提供災民一個新的家,因此在過去近三個月來,不願意啟動「中繼安置」的階段,持續讓災民住在軍營裡飽受無隱私之苦。

但因遷村或回鄉重建牽涉議題廣泛,不只災民需要思考,包含政府各項尚未計畫亦未完全確認,因此,中繼安置期間勢必拉長,居民究竟要在軍營裡住多久?持續沒有生活與社區機能的狀態要持續多久?沒有人能夠回答。

本篇文章是屏東排灣的大社達瓦蘭部落的心聲,但也是所有部落共同面對的問題,懇請相關單位深切重視。

風災至今,已經第84天了

所有的族人仍然住在政府安置的營區裡

雖然有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雖然三餐的伙食不是問題

但…….個人的隱私問題卻一直未得到妥善的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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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安置中心-三地門活動中心

從高處俯視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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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族人….比鄰而居

沒有隔間….沒有舒適床舖…..更沒有個人隱私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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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到了營區

會因為一間間的房舍而改善生活的隱私與品質

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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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區的宿舍有大有小…

大間一點的宿舍裡,容納了至少4~5戶的家庭

唯一能區別每個人的空間

就是每一戶分配了一個置物櫃

但…..依然沒有隔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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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睡姿都像是攤在陽光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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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沒有了隱密的空間

對老夫老妻來說…或許沒有太大的影響

但….

對年輕的夫妻來說…..那有多少的不方便與無奈??

也許有人會說

可以到汽車旅館啊!

但……連工作的收入都不穩定了

又哪來多餘的錢消費呢?

台灣有多少災區部落?

其中又有多少年輕家庭?

政府官員是否可以將心比心的替這些夫妻著想呢?

如果這個狀況一直沒有改善或得到重視

台灣的生育率肯定又要創新低了吧?

本文轉載自「大社村─達瓦蘭部落」部落格

尊重被助者的價值與文化─世界展望會會長杜明翰專訪

現在,重建的討論充滿「永久屋」的迷思。什麼叫做「永久」?重點不應是屋的「永久」而在「家」的概念。讓居民的家人能住在一起,部落親人能聚集,家庭功能可以發揮,才是應該考量的。「屋」不可能是永久的,只有部落…

編按:

本文為世界展望會會長杜明翰先生,莫拉克災後的重建方式,以及對中繼屋、永久屋等援助模式的想法,感謝聯合報資深記者梁玉芳,義務協助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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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需要時間討論

大災難後的重建,絕對不是光要求效率的科學及技術而已,還有人道及尊重,是個安撫的過程,要讓時間在這過程中發揮作用。(人道救援原則 c.f. the sphere project)

失去親人、土地的人,如何可以面對未來、找到自己,恢復希望,都需要時間。

台灣世界展望會的工作,原本就長期照顧原住民部落,幫助原鄉孩子和他們的家庭、社區,許多社工員就是當地部落居民,原本淵源就很深。

八八水災之後,我的想法是我們必須看見原住民和祖先土地、文化切不斷的關係,這是核心價值。很難要求他們馬上選擇,如果缺乏沈澱、思考,在很短時間內逼迫他們選擇,這是很殘酷的,現在馬上決定要不要永久屋,這像是零和一百二選一的是非題,而不是一個開放的選擇。

世展會對中繼屋與「中繼安置」的想法

展望會從沒有放棄「中繼屋」概念,而是「中繼」的定義現在混淆了。原本中繼屋是謝英俊建築師提出來的,是「mid-way」概念,在材質上用的是永久的建材,不像組合屋那麼簡陋;九成的建材都能在重建時重複使用,規格上也比組合屋大得多,就像正常的家一樣大。最重要的,是讓災民參與興建,參與非常重要,這是讓他們打造自己想要的未來。

災民雖然遭遇災難,不見得就得被動接受外界給予的一切。

在做最後的決定,不論是遷村或在哪裡重建之前,先有個相對穩定的中途安置。但政府現在執行上把租屋、暫居軍營等等,都當成是「中繼安置」,這和我們所提的中繼屋概念不同。租屋對於漢人沒有問題,但是對於原住民族而言,會造成部落的分散,即使是短期,也是行不通的。這與原本的概念不同。

住在軍營裡,沒有隱私,家庭的功能也被取代,不是長久之計。如果為了趕快解決問題,用各種方式要求災民快速決定未來何去何從,並要求選擇他原本不想要的方案,冒著可能失去認同的風險,這是非常殘酷的。

即使要遷村,該如何遷,原住民的認同、文化藝術價值,都要很細膩地處理,讓居民自主討論;不論是空間和時間,都要給他們餘裕。

在國際救援的準則裡,如何讓倖存者、難民一樣保有尊嚴,是非常重要的;尊重被助者原有的價值和文化。原住民朋友關切山上原有的房子,有官員回應:「就是拆掉啊!」真的讓人擔心。就算因為安全因素回不到原居地重建,那也應該留下原建築,作為部落的紀念,不應急著拆掉、鏟除一切。

原鄉的信仰,是他們生命賴以維繫的根,這些都必須考慮在內。

現在,重建的討論充滿「永久屋」的迷思。什麼叫做「永久」?重點不應是屋的「永久」而在「家」的概念。讓居民的家人能住在一起,部落親人能聚集,家庭功能可以發揮,才是應該考量的。「屋」根本不可能是永久的,只有部落文化與家庭的價值才能永續發展。

「永久屋」、「中繼屋」、「組合屋」,不應該是放在一起,同時要決定的選項,彼此也不該是互斥的,重建問題不該是「三選一」,而是一個過程;問災民要「永久」或「中繼」,根本是問錯了問題。即使他們現在需要中繼安置,也不代表從此就不要永久的家園。

政府突然宣布不鼓勵組合屋與中繼屋,可能是怕重蹈九二一之後組合屋衍生的問題。原本九二一之後的組合屋是很成功的經驗,但數年後政府擔心,有人住在組合屋不願走了,它變成是個問題!但問題不組合屋,而在於後來沒有以部落精神為本的重建。

又有一說是因為土石流災難無法原地重建,所以應該一步到位,直接蓋永久屋。但是遷村重建要考慮的問題非常多,不是找地蓋房子那麼單純的問題,缺乏了足以維繫部落意識與文化的中繼過程,特別是讓鄉民充分的參與,否則、一步是很難到位的。

所以,策略上該做的是協助災民在安置期間,創造一個機會,讓鄉民能夠齊心協力重建自己想要的家園,在文化上、族群上、情感上都符合他們的想像和需求。

九二一之後,因為沒有顧及受災戶的需要,至今仍有一些當時蓋了但是乏人問津,難以處理的房子,至今仍然棘手。

世展會對永久屋的想法

展望會也計畫蓋永久屋,或者更貼切的稱為「長久屋」,但並沒有放棄中繼屋,比如在台東嘉蘭部落,除了因為遷村土地因素外,中繼屋的興建讓居民有充裕的時間對於永久遷村進行完整的規劃與思考,特別是文化與部落產業的考慮,而且在中繼屋的建造過程中,居民組隊以工代賑,協力造屋,部落社區意識與凝聚不中斷,一起創造「走過風雨、攜手重建」的故事。

至於大武的大鳥部落因為政府找到的地,就是適合蓋永久屋,距離原居地也不遠,所以直接就為居民興建能長久居住的房子,設計與興建一定也比照嘉蘭,都讓住民參與社區營造,住屋設計,讓部落文化保存下來。其實,而參與的過程也是療傷止痛!

重建的過程就是要創造故事,這是部落重建成功的必要條件,讓居民未來能告訴他的孩子,家園是如何在經歷災難的痛苦,透過流汗、流淚,團結努力重建的。

我還是強調,資訊不充分,就無法讓人安心;現在重建現場的資訊紛亂,所以人心不安,這是非常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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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展望會會長杜明翰向大家說明進行永久屋的計畫,攝影/楊念湘20091003)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獨立新聞網」)

富山與大鳥族人,對安置與重建的想法

為什麼台東族人對於馬蘭榮家如此抗拒?居民表示,馬蘭榮家距離部落真的很遠,搬至馬蘭榮家,形同與部落原來生活完全隔離。除了距離因素,從88水災至今累積的不信任和擔憂,都讓居民害怕,一旦遠離家園,恐怕…

嘉蘭、富山和大鳥部落,目前安置情形

台東地區莫拉克災後的短期安置方式,居民與政府之間的意見一直有很大的歧異。中央政府提供的三個選項為:「遷至馬蘭榮家、租屋、依親」,但是居民認為馬蘭榮家離部落太遠,且與平日生活模式差距太大,租屋或依親也就等同族人四散,因此三個部落居民均不願選擇政府方案,各自採取不同的自力救濟模式。

其中嘉蘭部落災後自組「八八山寨」,集體在介達國小生活,受災族人同時參與中繼屋的興建工作,雖得到許多外界關注,但因「住帳棚」不是政府接受的安置選項,所以無法取得生活津貼補助。而富山和大鳥部落因內部無法像嘉蘭部落有明確共識,但又不願接受政府安置模式,因此幾乎一直處於「沒有任何照顧」的狀態,甚至在部分區域,連乾淨的民生用水都沒有。

10月3日,芭瑪颱風來襲,馬總統前往台東嘉蘭、富山與大鳥部落,與居民面對面溝通安置與重建等各項議題。會中各級政府官員,持續勸說居民前往馬蘭榮家安置,各部落雖因颱風來襲,也不得不改變原有的安置方式與地點,但整體來看,願意搬到馬蘭榮家暫時安置的居民,人數佔總部落人口的比例仍然非常的低。

嘉蘭部落原居住於「八八山寨」的災民約近100位,其中有20幾位居民遷至馬蘭榮家,其他70幾位災民,大多選擇依親,部分選擇租屋模式,以便領取政府的生活津貼補助。

另外大鳥部落居民有將近1700多人,富山部落有上百名住戶人,但兩個部落加起來搬去馬蘭榮家的僅有31人,大鳥部落的居民選擇在部落附近的舊大武國小、新大武國小、天淇幼稚園以及大武家扶中心集體安置,富山部落則在天后宮安置。

但是這些安置地點,因為是由居民提出的,而非政府提提供的選項,因此同樣的無法得到任何照顧協助或生活津貼補助,只能由居民以自力救濟的方式進行安置。(關於馬蘭榮家的情形,與居民入住戶數,可參考自由時報「暫住馬蘭榮家,災民很滿意」)

為何居民如此抗拒馬蘭榮家?

儘管馬蘭榮家為了迎接災民的到來,費心的準備,甚至更新了內部設備,但整個台東地區受災居民,截止昨日為止,卻總共只有70人願意遷入,甚至在芭瑪颱風之前,進駐的人數甚至僅有個位數,這尷尬的數字,讓台東縣副縣長當場哽咽:

「你們還是去馬蘭榮家好嗎?請體諒馬總統的辛勞,一個八十幾公斤的人,為了這次救災,瘦了十幾公斤,我真的是很不忍心…(哽噎)」

而總統府副秘書長賴峰偉也激動表示:

「我一直想不通,為何高雄的人被安置都很滿意、沒有問題,為什麼台東的就是不願意?剛剛聽到大鳥的頭目說了,才明白原來是因為看不到希望,現在馬總統承諾說要給你們希望了,你們就讓他愛你們好不好,不要總統要給你們愛,你們還不接受!」

為什麼台東族人對於馬蘭榮家如此抗拒?居民表示,馬蘭榮家距離部落真的很遠,如果騎摩托車的話(部落最通行的交通工具),從嘉蘭到馬蘭榮家要30-40分鐘,從富山部落過去則要70-90分鐘,最遠的大鳥部落騎到馬蘭榮家,則要將近120分鐘,搬至馬蘭榮家,形同與部落原來生活完全隔離。

但是除了距離因素之外,從88水災至今整個過程累積的不信任和擔憂,都讓居民害怕,一旦遠離家園,恐怕就得在馬蘭榮家等待看不見的未來,這份顧慮,是居民不願選擇搬遷的最主要因素。

為了讓外界更瞭解居民的擔憂與政府的回應,記者整理10月3日,馬英九總統和各層級的官員與大鳥和富山部落居民會面的內容,記者盡量還原當日場景與發言內容,希望有助於理解居民面對安置與重建時的想法與擔心。

10月3,總統與富山和大鳥部落的會議

十月三號中秋節,當天下午一點半,馬英九總統一行,到了台東縣大武鄉大鳥村探視災民,希望了解災民的需求,進行一個良性個溝通,安排了一個會議,過程頗具戲劇性,甚至有些政府官員,為了馬總統的「辛勞」體重遽降而情緒激動哽噎,整體而言,對於富山部落和大鳥村居民的短期安置並沒有個明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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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馬英九10月3日至台東與富山、大鳥部落族人面對面溝通,攝影/楊念湘20091003)

世界展望會對大鳥重建永久屋的說明

世界展望會在會議一開始即表示,原本要協助大鳥部落興建中繼屋,但是在颱風過後,卻希望改成興建永久屋,是因為,永久屋的設計,是以符合居民的核心價值、信仰以及文化為構思基礎,更進一步,希望提供教育協助與社區產業發展,例如與台東農改場、與屏東科技大學合作發展農作經營,興建的過程,也會讓部落災民參與,除了以工代賑、學一技之長外,也讓災民親自參與,蓋自己的家。

面對災民提出為何災情過了一個多月才開始要動工的質疑,世展會說明,是卡在「土地」,才會拖這麼久。因為安置土地,一地難求,但,目前,最終選址在省道通往大鳥村入口處,是個大家都可接受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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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展望會會長杜明翰向大家說明進行永久屋的計畫,攝影/楊念湘2009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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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鳥部落永久屋選址地點,攝影/楊念湘20091003)

居民對安置的希望

會中,儘管政府官員,一再承諾會馬上動工蓋永久屋,但對大鳥的災民來說,這一個多月處於「沒有被安置」的擔憂、徬徨、等待,讓大家對政府官員的承諾,一再落空,早已不耐煩了。大鳥自救會總幹事張秀英與大鳥部落頭目王中山,在會議中,語氣激動的強調要求總統,必須以「白紙黑字」提出「確切的動工日期與對口的單位」,以防行政機關互踢皮球,言詞中的焦慮與憤怒,不難理解。

一大早就從富山自救會趕來的總幹事何曉英也很激動的說:「另一個颱風,已經今天又逼近了,安置及是否遷村事宜,還是沒有下文!」,她提出幾點要求:

(1)希望在短期安置部分,可以在舊大武國小廢址或是就近在本鄉其他合適地點,

(2)希望能知道,到底何時才能安遷?何時可蓋永久屋?負責窗口到底是哪個單位?

(3)安置計畫應「離村不離鄉」。

(4)認定受災的標準應從寬,戶數從優.目前的標準,一定要被土石掩埋到五十公分,才算受災戶,對富山地形斜峭,土石流傾洩而去,有些不合理,應從寬從優。

(5)許多災戶的子女,原本在外工作,為了遷村安置參加部落自救,無法繼續工作,希望能夠補救或補助,給予工作機會或生活津貼補助。

回應大鳥村災戶需求蓋永久屋的部分,台東縣彭德成副縣長說:「安遷認定從寬,重建從速,只要一確定,蓋永久屋的地點,馬上就會蓋!」

面對大鳥災民的一再質疑,世界展望會的代表也解釋:「原本選用中繼屋,是因位於大鳥村入口處的那塊地還不確定可否做為長期使用,才想說先蓋暫時安置的中繼屋,現在確定那塊地可以用了,所以就決定可以蓋永久屋了。」

台東縣原民行政處顏志光處長說:

「按照重建特別條例的規定,因租屋、或是房舍未評估為「不堪居住」的實際受災災民,也就是不符合「人在、籍在、屋毀者」,按照重建特別條例的規定,是不能安置住進中繼屋的,以至於本村實際有十四戶受災戶,但卻只有八戶,能入住中繼屋。

原民處為了能讓所有受災災民都得到安置,所以從寬認定,只要是住在危險區的十四戶災民,都能入住永久屋,只是,目前大鳥村,還未被政府劃定為危險區,為了能讓災民符合入住安置條件,能盡快入住,我已決定用「先斬後奏」的方式,讓永久屋可先行動工,並請農委會盡速認定大鳥為危險區,讓行政程序與永久屋工程同時進行,以達到救災安置優先的目的,經過跟各單位的討論,最快下星期就可以開始動工了。」

針對工作補助的問題,勞委會表示:

「將會落實以工代賑,讓災民蓋自己的家,也可以兼顧生計。之前提出的八八零工方案,是以救急為目標,領日薪,為期一個月至半年,現在推出新的方案,是以長期一個月~三年為主。」

針對勞委會的發言,有居民表示,除了蓋自己的家,誰來決定可以給予怎麼樣的工作機會,又是誰能決定「誰能得到這份工作機會」呢?畢竟這樣的工作,還是有名額限制,難保不會被有心操作的政治人物,用來作為地方勢力拉選票的利器。

關於安置,居民和官員的對話

面對即將到來的芭瑪颱風,政府急切的想將富山、大鳥部落的災民,安置到馬蘭榮家,雖然,災民害怕颱風所將帶來的災害,卻不願離開他們現住的帳篷,因為對政府的不信任,讓他們更害怕進去位於台東市馬蘭榮家後,是否就永遠離開他們的家園了。災民強烈表達「離村不離鄉」的意願,希望能夠就近安置於舊大武國小。

會議途中,大鳥部落頭目王中山,按耐不住站起來,向馬總統提問:「你上次來,我們在這裡說過的話,沒有任何官員去執行,請給我明確的答案,譬如,什麼時候動工蓋永久屋?沒看到希望,我是不會走的!」面對政府,口頭承諾的一再跳票,處在絕望情緒中,災民相當不信任政府,寧願繼續住在大鳥活動中心的帳篷裡。

面對頭目的質疑,馬總統立刻回應:

「你要希望,我就給你希望好不好!我們十月十一日將會確認遷村事宜,到時候就能進行動工。」

「我們不可能故意趕你們走,但希望你們不要再住在帳篷裡了,颱風要來了,而且天氣也會漸漸變冷,你們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政府怎麼擔當得起呢?」

針對總統的說明,有居民提出疑問:

「如果總統真的擔心我們,為何不尊重我們的意願,讓我們可以就近安置於舊大武國小,離村不離鄉呢?」

面對災民的疑問,馬總統回答:

「短期安置的部分,我應該要尊重地方長官,尊重大武鄉鄉長的決定,畢竟他是你們選出來的,如果都是我做決定,那選他出來,也沒有意思了嗎,我尊重地方自治。」

大武鄉長則向居民喊話:「舊大武國小真的塞不下人,你們可不可以去馬蘭榮家?」他表示,災民持續不配合地方政府的態度,面對總統前來,讓地方官員、鄉長、縣長無法確實執行中央的命令(妥善照顧災民、安置於馬蘭榮家),而掛不住面子。

而台東縣彭副縣長也激動的站起來,哽咽的說:「你們還是去馬蘭榮家好嗎?請體諒馬總統的辛勞,一個八十幾公斤的人,為了這次救災,瘦了十幾公斤,我真的是很不忍心…(哽噎),我們要一起走過風雨,讓總統看到我們同心協力的力量!」

總統旁的賴副祕書長接著發言:

「我一直想不通,為何高雄的人被安置都很滿意、沒有問題,為什麼台東的就是不願意?剛剛聽到大鳥的頭目說了,才明白原來是因為看不到希望,現在馬總統承諾說要給你們希望了,你們就讓他愛你們好不好,不要總統要給你們愛,你們還不接受!」

彭副縣長再度發言表示:「颱風快來了,大鳥的災民,請你們先去馬蘭榮家,富山部落的,就請鄉公所安置,要不颱風來了,來不及撤,像上次莫拉克,造成台東台九線太麻里以南有十八個斷點,到時,大家就都出不去了!」

大鳥部落頭目王中山聽到眾多官員這樣說,以十分感慨的語氣回應:

「總統,其實我們在這邊待這麼久,委屈很多,但無法在檯面上說,如果你想了解,我們在私下談吧,我話就說到這裡了。」

馬總統說:

「遷去馬蘭榮家,就只是撐過這次颱風好不好,之後還是可以回來。你去了馬蘭榮家,我就請副秘書長跟妳私下聊聊,如果你們都不聽話,那我這個總統要怎麼做呢?」

王中山頭目沒有繼續發言,但災民還是沒有妥協,最後仍沒有選擇前往馬蘭榮家。

為什麼,地方政府不願接受居民對安置的提議?

面對從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均強烈的要災民遷去馬蘭榮家,而不依災民意願,選擇在離村不離鄉的地方安置,多數居民均感到不解,某位熟悉政情的原住民地方人士表示:

「安置於行政院輔導會的馬蘭榮家,動用的人力、物力,都屬中央的資源,反過來看,鄉公所、台東縣政府皆屬窮縣的窮機關,其實沒什麼資源,如果要讓災民安置於原鄉,那鄉長、縣政府雖然了解民情,但找資源就頭大了,如果缺少了甚麼,還會引起抱怨,對他們來說是相當麻煩的,才有安置於馬蘭榮家這樣的政策

此外,馬蘭榮家是屬於中央部會管轄的地方,將來在那裡安置的政策、執行的方式,裡面的工作人員,卻都高高在上,遠離民意的壓力,就不容易符合原住民的需求,災民心理都怕怕的,所以遲疑不接受到馬蘭榮家安置,不是沒有原因,不是沒有疑慮。」

永久安置的困難

對當地居民而言,目前廢棄的「舊大武國小」一直是短期安置或長期安遷的理想地點。當馬總統聽到官員說,那塊地是國有地時,立刻回應:「好啊!如果是國有地就沒有問題了!」。

總統也表示:「到底在救災時,政府可以提供怎麼樣的協助呢?像是制定政府和民間合作的政策,例如,為什麼要那麼麻煩推出重建特別條例,是因為有了這個特別制定的法令,可以排除現行法令的限制,本來要兩年跑完的行政程序,現在三個月就跑完,除此之外,政府還能提供土地,建設周邊公共設施與排水。」

儘管如此,舊大武國小,以實際空間來看,難以容納為數眾多的災民。光是富山部落的災戶就有三十七戶,而舊大武國小在世界展望會的規劃下,只能蓋二十五棟建築,一棟大約容納一到五人,大武鄉鄉長武仲民也表示:「目前整個大竹村的各部落都很危險,需要再透過縣府,找更多的土地來安置。」

面對這個問題,世界展望會表示,若拆除舊大武國小的建築物,將可以擴充建築戶數,應該是塞的下全體富山部落居民,但是整個大武地區需要長期安置的災民,恐怕不只是富山部落的災民,在遷村戶數尚未明確的情形下,許多的決策很難定案,災民也持續處於擔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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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屬意的安置與重建地點─舊大武國小。攝影/楊念湘20091003)

其他關於法令與重建的意見

除了短期、長期安置的爭議之外,會中,也有災民提出其他關於法令的問題,例如:「雖是同一地址,但有多個戶口寄居使用」,依照政府現有的法令,只能以一戶為補助標準,讓一戶受惠,那其他寄居戶,無法得到救濟補助,顯然有所遺漏,實際受災的災戶,卻拿不到補助,怎麼辦?

包含將來配給永久屋的部分,也許有四戶人被掩埋、沖毀,因「四戶共用一個戶籍地址」,卻只配給一棟永久屋,造成安置配屋與事實需要有出入,這部分希望請總統裁示。

另外,在隔壁村的「大武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也提出:

「目前大武村有150幾戶災戶,但縣政府因沒有收到鄉公所上報的公文,不敢核定,無法核定。雖然,馬總統強調,在災戶補助、安遷的認定要行政人員從寬,但是,鄉公所基層行政人員,卻表示僅有口頭命令,但沒有實際的公文發下來,無從依據。所以,根本不知道從寬的依據為何?而不敢私自「從寬」,怕要負法律責任,導致災民領不到適切的補助,造成災民互相搶奪資源,甚至基層行政人員,為了規避責任,在發放資源時,要災民簽寫切結書,情何以堪。」

針對一址多戶的問題,馬總統表示:「一切會以實情為依據,會請村長、鄰長下去了解各戶狀況,如果符合補助標準,那每戶都可以領有一棟房子,不可能會讓一棟房子擠了十幾人的情況發生。但,如果沒有設籍在此地、或租屋的災民,就看剩下的資源有多少,再分配了。」

針對永久屋使用權與產權的問題,馬總統回應說:「為什麼住進永久屋後,土地是你的,房子是你的,但卻不能轉賣呢?因為政府會怕,災民一拿到手,就馬上轉賣,錢馬上會花光,又落入無家可歸的情況。」所以,馬總統是擔心,災民萬一不會理財,而又讓自己變成無殼蝸牛,的,令人擔心。

馬總統繼續說明:「目前台東縣有三十三個部落,被評為不安全部落(但不表示一定會被劃為危險區),二十一個部落,被評為安全部落,十個部落被評為有條件不安全,依據『莫拉克颱風災後重建特別條例』二十條,經專家學者鑑定後,被評為危險區域與違法建築區域之人民,都得強制驅離,但,政府一定會與民眾溝通,達成共識,不會真的強制執行,請大家放心。」

結論:

這場會議雖然討論了很多事項,但是整體而言,對於富山部落和大鳥村居民的短期安置或長期遷住與重建方式,並沒有明確結論,富山與大鳥的居民幾乎仍全數以自力救濟的方式安置,而沒有選擇路途遙遠的馬蘭榮家,至於長期重建的方式,仍須繼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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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莫拉克獨立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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