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農青年勇嘗試─流奶與蜜的有機金針

從美國回故鄉的建山村青年Andrew說,聽說金針是「生命力很強的作物」,就決定以此作為有機栽培的開始,他說:「我想,我們就是需要一個生命力很強的東西」,讓村子的農業有機會變得不一樣。

流奶與蜜之地,是形容聖經裡的「迦南」美地,是上帝賜予人們最肥沃的土地,充滿豐美和祝福。

建山村年輕人杜司偉Andrew,在家人支持下,放棄國外留學、辛苦取得高學歷換來的高薪工作,回到原鄉務農,種植一片有機金針。信仰虔誠的杜家,就把金針園命名為「流奶與蜜之地」。因為他們的金針不用化學肥料、改用添加牛奶、黑糖、微生物菌資材的自製液肥灌溉。不但名副其實的流著蜜與奶,而且希望這片園子像聖經裡一樣,是讓種的人吃的人都能夠健康的豐美福地。

沒有務農經驗的年輕人,放棄美國的工作跑回山上務農;不但務農,還投入許多不知道能否回收的成本,大膽挑戰很多專業農夫都不敢嘗試的有機耕作;選擇的也是從沒在建山村出現過的作物—金針。

如今,這不到三分地的小小金針園已經受到全村的矚目,連鄰村都有人在注意他的消息。大家都在觀望,年輕人沒做過農,還想做有機?金針沒有灑藥不會被蟲吃掉嗎?長得如何了?開始採收了嗎?價錢好不好?花這麼多錢,他們還撐得下去嗎?為什麼不待在美國好好工作呢?

不過,Andrew說,他不去想失敗,因為不敢去想。他只想如果成功了,可以說服大家,有機農業是可行的辦法,甚至可能成為產業的轉機,讓村子裡的人一起來嘗試。向大家證明,做有機不是有錢人的專利,「雖然沒有多的資金、很有技術、知識,還是有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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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山村返鄉務農的年輕人Andrew。

今年第一批的成果,碩大金黃的花苞。雖然採收慢了一步,金針已經快開花了,Andrew很寶貝的採下來捧在手裡。他說,我們自己都還沒吃過呢,先拿回去試煮一下。

信仰與家人是最大的支持

問起是怎樣的支持,讓Andrew做出一個不簡單的決定?他想了想說:「上帝和我爸爸。」這句話,彷彿照映著他的一路走來的生命軌跡,最終也把他引回家鄉。

由於安息日教會提倡吃素,虔誠的Andrew一家人都是素食者。他說,吃素的人本身就會重視健康、篩選食材、找無毒的農產品;後來開始種起有機,也是想到,自己要健康,也要讓別人健康。

出生在一般的小農家庭,Andrew 卻能有學歷上的成就,並把所學知識帶回家鄉實踐。源起是為了能恪守安息日教會的作息,父母讓他念昂貴的教會學校而非一般中學。又因為不想像爸爸說的「不念書就回山上幫忙」,才讓Andrew在教會學校裡一路念到大學畢業。Andrew說,其實父母沒有特別要栽培孩子的觀念。但他們倒也咬牙擔負起昂貴的學費,沒有要他放棄學業。

畢業後,本只想碰碰運氣申請出國留學,卻意外順利,戶頭裡也沒什麼積蓄,卻已經一關順著一關踏出國門了。到了美國。因為沒錢,拼命念書想早早畢業;到處打黑工,什麼工作都做過。最後完成了學業,除了最初的學費,沒有向家裡再要一毛錢。

對於這樣的「成果」,一般人也許覺得是靠著運氣和自身努力,但Andrew和父親杜長老只是相信,冥冥中上帝會指引肯努力的人出路。

取得學位後的Andrew在美國矽谷找了一份營建業工作,從看見一兩百塊美金都是大錢的窮留學生,到經手五百萬起跳的房子,一兩百萬美金也漸漸覺得不算什麼。看著富豪名流的生活,Andrew說不是沒有羨慕、野心和比較之心,也多少會迷失原本的自己。這時候,是信仰告訴他,這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喜歡趁著假日往山上跑、散心。「我會去爬山,帶我的狗,在山上禱告。往下望矽谷,想,那是我們要的嗎?他們難道不知道,總有一天會結束?」

Andrew笑說,在矽谷,比較沒錢的人窩在市區,羨慕著有錢人住在山上的別墅裡,空氣清新、視野遼闊。「後來我想,我在家裡山上也有一塊地啊。」這塊地不是奢豪別墅,只是家鄉的小農園,一樣有好空氣和好山景。

於是,他打電話回家,開始跟家裡溝通想要耕耘有機。父親馬上理解他了,二話不說將一塊原本種些敏豆、黃瓜等經濟蔬菜的土地休耕,不再噴藥、讓土地修養,等待兒子回來,在人生的轉折點上再出發。

Andrew的父親杜長老與母親。杜長老是兒子背後的支柱。他說,當初兒子跑回來務農、又要做不灑農藥的農業的時候,心裡也會默默擔心。但是沒辦法,因為這是一件好事情。「他有這個心,我們就配合他。」

讀過書才做農,跨出第一步

村子裡的人看見杜家出國留學的孩子跑回來種田,難免會覺得不解。「他們想,花這麼多錢栽培我,不在美國好好工作,跑回來做農。我的學費是人家的幾倍呀,我們原住民念國中是不要錢的。」Andrew說。

學管理的Andrew,回來發現家裡六分地的梅子園,日復一日勞動耕耘、產季來時一天產量都以千斤計,一年下來卻賺不到什麼錢,很受震撼。他向家裡「談判」,梅子園要嘛鏟掉,要嘛試著用他的方式再經營一次。

「都是管理的問題。」Andrew 對原鄉農業如此評論。無論田間技術、生產流程、品質控管、包裝行銷,山裡的粗放式農業都缺乏一套系統,農人永遠是辛苦工作卻任人宰割的一端。他用自己的方式,「該除草的就除,要剪枝的時候就剪枝。如果人不夠,沒關係我們請工人。小的摘掉。摘掉很多沒關係,我們要大的,用手採。」強化管理流程和品質,因為有品質的手採梅,比一般竿打採收的粗放式梅子,價格可翻上至少三四倍。

Andrew的想法是:「要讀過書才能做農。很多新知識,沒有的話就吃虧了。品管、流程…..沒有這些即便做得好,可能也是憑經驗,不敢嘗試新東西。」他說,既然比別人多了些知識,就多了些負擔,好像要承擔一些責任,把新的概念引入傳統的產業裡。

不過很可惜,一場八八颱風,這個投入心血和嘗試的梅子園泰半流走,來不及讓他驗收成果。「有啦!還剩幾棵站在那裡啦!」Andrew 用笑容帶過隱約的遺憾。

嘗試種金針:選一種生命力很強的作物

風災帶給建山村的,雖然不是直接的災害衝擊,但改變了原本的農業環境。水源地受到破壞、農田流失或遭掩埋、原本的農路路況不穩、不時有「以後每年颱風,都必須遷下山一次」的傳聞……不確定因子造成的憂慮,讓不少以務農為主的建山村民,在不安的空氣中顯得意興消沉。

大家覺得,是不是就算很努力的從頭來過,重新整地、耕作,到頭來颱風季帶來的自然災害、撤村下山,一年的收成也還是得放棄?

Andrew感到沮喪,對自己的決定也不無懷疑:這樣跑回台灣種田真的是合適的決定嗎?

但是已經回來了,箭在弦上,還是必須走下去。幾經思考,他選擇了建山從沒出現過的作物「金針」,做為重新出發的起點。

在種金針前都沒看過金針長什麼樣子的Andrew說,那時候只是因為聽說金針是「生命力很強的作物」–「我就想,我們就是需要一個生命力很強的東西。」

颱風過後,為建山村的農業環境增添許多變數。Andrew的考慮非常簡單,金針不怕暴雨,遇雨長得更好;長時間不照顧也會繼續活,所以若碰上汛期得撤村也沒關係;他所選擇的「香水金針」品種,口感香氣最適合販售鮮蕾,附近的寶來就是明星觀光區,那裡的餐廳就是最有希望的通路;真的賣不完、或遇上雨季無法運出去的,他說:「沒關係,我們把它烘起來。」做成加工乾品儲放。

如意算盤打得好,但實踐起來關關是挑戰,每一步都在邊做邊學中行進。沒有水,就花一筆費用請人去找新水源地接水。田地上都是碎石,全家人出動一塊一塊撿石頭整地,撿得腰痠背痛後,才知道金針生長其實不怕石頭。金針喜歡潮潤環境,但南部氣候容易缺水,即使定時灑水土壤也仍舊易乾;因為不能噴殺草劑,只好人工拔草,才拔完這一區,那一區又長出來了。最後找來透氣保水的被布覆在田間,一併解決了保濕、雜草的問題。


每天要定時灑水、倍受呵護的金針。

「生命力很強」的金針,就在小心翼翼倍受呵護之下成長。Andrew說,這裡和傳統的農業不同,要陪著植物長大,看它需要什麼,不是像噴藥一樣噴完就走,反正農藥保證見效。

因為沒種過,金針發生的任何情況大家都很當成一回事小心應對著,一點點的鏽病、蚜蟲,都讓杜家感受威脅,生怕不小心處理,就蔓延成大危機。如此呵護出來的成果,Andrew說,感到還挺滿意的。畢竟今年才種下的金針苗,不到幾個月已經長得很壯、生產力也不差,算小有成績。

不過,新挑戰又來了。金針長得太好,一月份才種下的種苗,在一家人措手不及的狀況下,就進入了採收期,Andrew根本還來不及建立銷售管道。當初他構想中的理想通路—寶來觀光區餐廳,因為風災乏遊客問津,看來又得重新尋求出路了。

奶與蜜之地,想要證明的是…

不過,Andrew 說,他比較不會再猶疑或沮喪,自己是否走在正確的路上。一次一家人一起讀聖經時,父親杜長老忽然次靈光乍現,為農園命名為「流奶與蜜之地」,期望這凝聚家人心血的農園,和聖經裡,上帝賜下的迦南美地一樣豐實、充滿祝福,給大家帶來健康的食物。

父親的命名,Andrew說:「補上了我心裡的空缺。我想,迦南地不一定在什麼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變成迦南地。」有了信仰和父親的「加持」,就能撇除曾經對自己的懷疑,繼續在這條路上前行。

Andrew說,沒想過失敗,有想過,但不敢想,因為做農沒有失敗的本錢。對農業有經驗的前輩仍會告訴他:「不要種有機,有機是有錢人弄的。」但是他認為,已經知道農藥是不好的,就不能走上回頭路。

提起這片以山泉水灌溉、用牛奶和黑糖滋潤、可以環望山景、在清鮮空氣中茁壯的小金針園,Andrew說,「至少人生當中有一件事是做得滿有意義。」

因為家裡務農,Andrew小時候也得去園地裡幫忙,但對孩子來說那是又辛苦、又充滿拘束的工作。大人總會提醒,剛噴過藥,葉子不能碰、草也不能碰。「什麼都不能碰,心裡有壓迫感。現在就覺得很乾淨,什麼都可以碰、什麼都可以摸。」比起小時候對務農的百般不情願,現在的Andrew,一回到山上就去園子,感覺在自己的園子裡舒服自在。

Andrew說,村子裡的人知道噴藥是不好的,但是還是不能做有機,是因為沒做過,感到害怕。如果他今天成功了,就是向大家證明,有機不是有錢人才能做的事。沒有足夠的資金、技術、知識,還是可以做得成。

他說,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因為沒錢、發憤念書、到處打黑工,有時一天才睡一小時,這樣的考驗也挺過來了,他相信這次也可以過得來。

那時,台灣來的同學知道他是原住民都非常驚訝,紛紛詢問他是不是家裡很有錢、或爸爸是立委?當他回答家裡務農,大家更覺得難以相信,因為普通的務農的原住民家庭,要供應孩子到國外念書好像太困難了。

走在一條不知道結果、只知道是應該走的路上,如果能成功的話,Andrew想說的是:「我想告訴我們原住民,不要怕,我們都可以出去。每一步都不要害怕。」


座落在山景間的,「流奶與蜜之地」金針園。

編註:杜家合力栽培的有機金針已經上市,有興趣的朋友,請聯繫:

杜司偉(Andrew)  0982133651 wei_0615@hotmail.com

杜德良          0938617392

高雄縣桃源鄉建山村60號 07-6881081

留在原鄉的努力─無農藥無添加的健康梅子加工

也許因為留下來的人少,大家似乎很珍惜這段上課時光,可以暫時放下日常的工作和親友鄰居相聚,一邊聊天一邊學習。她們的熱心也感染其他村的人。村長太太黃媽媽說,「沒辦法,因為我們就剩這麼多人了,要團結。」

3/22在勤和村的東庄部落,聚集了來自高中、建山、勤和的婦女和年輕人,在老師的指導下,開始學習製作無人工添加的脆梅和梅精。

學員中以勤和村的婦女最多,她們都是決心留在家鄉重建的人,希望也在產業上能有所突破。現在認真上課,以後會成立產銷班,做自己的無毒梅子品牌。

雖然一周兩次的上課時間,對於正處在農忙時節的村民來說,算是很密集,但是大家都盡量不缺席。前一天也按照老師指定,分工煮糖水、煮石頭、撿竹子劈木柴的,做成因地制宜的簡易器材,準備上課用。

高中村回鄉務農的青年,也是未來產銷班的班長陳志偉說,勤和人好像特別認真,看到這些婦女這麼努力,也會讓他受到激勵。

這項支持產業轉型的「小農復耕支持計畫」,經費由社會處經手的民間善款、以及其他NGO提供設備、資材等經費、有機農作技術的輔導陪伴,並由當地社大幫忙安排課程。

進來協助的「台灣農村陣線」成員陳芬瑜表示,希望這個計畫最終能達成有機耕作的轉型,不只能讓小農獲得利潤,也讓與土地緊密連結的農耕,能以對土地友善的方式進行。


平常拿鋤頭的手,也要拿筆做筆記。

粗放的梅子,產銷的困境

盛產梅子的桃源鄉,眼看四月份的梅子產季就要到了。今年受風災影響,勤和以上各村聯外道路仍仰賴和床便道,村民提心吊膽,生怕一旦下雨路斷,收成運不出去,一年的辛苦就泡湯了。

而除了今年出現的交通問題,桃源鄉的梅子其實一直有產銷的難題。每戶有種梅子的人家,在生產時節一天可收成約兩萬斤上下,甚至超過。在種植面積廣、產量大、人手有限的情況下,種植和採收方式都相當粗放:平常噴噴殺草劑除草,有時也用機器砍草;收成時就用竹竿打下來,一大包一大包的賣給外來的盤商、加工廠收購。價格隨時波動、由人不由己,利潤相當微薄。

桃源鄉沒有自己的農會,依託在甲仙農會之下。每年農會雖有保證收購一定的數量,一斤十元,但只是杯水車薪。高中村社區發展協會的陳理事長就表示:「有時後一天收兩萬斤,可能農會只能收三千斤、五千斤。」剩下的,因為已經採了,如當日不賣出就會黃掉變色、失去加工的價值,該怎麼辦呢?「只有任人宰割。」

農會保證收購價為一斤十元,當天若賣不掉得只能任由外來收購商人喊價。高中村長表示,去年最誇張的的低價是一斤三塊五。「請工人採收,一公斤還要五塊錢。」陳理事長認為,農會這樣的「幫助」,有等於無。

未來的產銷班長陳志偉說,當初選擇回鄉做農時,他也有考慮過要當「盤商」,收購後再轉賣,不過最後作罷。問起原因,他說是「不好意思賺那麼多。」

一斤梅子,從農家脫手是十元左右,到了市場上賣到七、八十元也有。「沒辦法。做最辛苦的,還有最後負責賣、看客人臉色的,都沒賺到什麼。」

即使如此,志偉認為做農不代表沒有前景。身為少數決定回鄉務農的年輕人,去年的經驗讓他發現做農也可以養活自己、甚至賺錢。

「去年,我把採下來的芒果用『電土』去催熟,到市場的價格就翻了四、五倍。」他領悟到,只是小小一個動作,未必在種植過程中需要費更多工夫,也可以取得更高的利潤。所以這次會加入梅子加工產銷課程,就是希望能藉此為在地農業找到一個突破口。


未來的產銷班長志偉很認真。

桃源鄉農業的願景,可以從小人物萌芽嗎?

今日擔任梅子加工講師的吳老師,其實該稱為吳老闆。身為漢人的他,在樂樂段附近有一座梅子加工廠,專門就收購桃源鄉沿線的梅子,製作品質優良、標榜無毒無人工添加的脆梅、Q梅、梅精等,創造可觀的利潤。

雖然是外來客,不過他熟悉山上的環境風土、叫得出勤和村每一張面孔的名字。這次願意不藏私的來交出自己輾轉拜師學藝所得來的加工秘方,他笑說「沒在怕的啦,我今天會教,就是我不怕競爭。」

不怕競爭來自於吳老闆心目中的願景。「我只是覺得,整個桃源鄉只有我一家在做梅子加工實在太離譜了。」

據吳老闆表示,荖濃溪沿岸一帶,是全台灣梅子產量最多的地方,但竟然沒有人加工製作、行銷自有品牌,只能售出給盤商,反而現在是南投信義鄉的梅子產品,名氣響亮、專美於前。

自信滿滿的吳老闆表示,當初會生產無人工添加的梅子就是要讓人吃的健康;而用他的配方做出來的梅子,風味「酸、甘、甜」有層次感,自認勝過其他添加人工香料的過甜梅子產品,「讓梅子脫離蜜餞階段。」現在把配方教給村民,就是希望大家一起帶動全鄉的梅子加工產業,以後才能打出自己的品牌,「要讓農委會來重視我們。」

另外,吳老闆還有一個想法:經過八八後天災人禍的考驗,他認為,選擇留在村子裡的人需要更多幫助。

吳老闆也在災難中損失甚鉅,不過自信而樂觀的他表示從不氣餒。而且,還要前來扮演協助者的角色。「這些留下的人,是愛鄉愛土地的人。要讓他們過得更好,比離開的人好。」


大家在休息時,吳老師(圖左)和工作人員商量課程安排。

認真在土地上生活勤和婦女們

相較於吳老闆的樂觀自信、目光已經放在桃源鄉的產業,勤和的務農婦女們其實是另一番心境。多數的人覺得,既然決定留在原鄉,應該要做些產業上的突破。風災也許是轉機,把以前想嘗試卻沒做的事情,開始實行。

也許因為留下來的人少,大家似乎很珍惜這段上課時光,可以暫時放下日常的工作和親友鄰居相聚,一邊聊天一邊學習。她們的熱心也感染其他村的人。村長太太黃媽媽說,「沒辦法,因為我們就剩這麼多人了,要團結。」

擁有十甲園子的秀英媽媽則說,留在村子的,有一小部分人本身沒有農園,大家一起提供梅子、一起加工、一起賺取利潤,讓每個人都有事做,「也看看是不是能留下這些人。」

對於輔導人員所說的有機耕作理念,秀英媽媽說,也許她真的可以嘗試少噴些農藥。「二十年前,我們的土地真的是很肥沃,種什麼都很好。」她發現這幾年果樹的狀況好像有些不同了,不如以前豐美繁茂。如果可以用這個機會轉變耕作方式,她願意先拿出部分的土地試試看。

「其實這些土地慢慢欣賞,真的很美。所以我從來不羨慕外面的榮華富貴。」秀英媽媽指著分布在山上的農園。她舉了個生活細節為例子,「像我有時候跟我老公有一些小摩擦的話,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到這些山,都好了。」

嘗試向有機轉型邁進

這次的無毒梅子加工課程,其實只是開始。投入資源協助的工作人員說,最希望的還是能讓大家往有機的方向邁進。小農生計的轉型和再生,最終是以對土地、環境友善的方式達成。

不過在目前,村子裡的人主要還是為轉型帶來的新生機和商機所吸引。唯一一家完全沒有噴灑農藥的,是志偉的梅子園,他說原因是因為「地太大了」。他忙著照顧精耕的水蜜桃、芒果,沒有時間噴藥。「那塊地,荒廢了六、七年吧。」平時沒有除草,只有採收時才進去。誤打誤撞,他的梅子成了今年第一批驗過無毒合格的梅子加工原料。

農陣的陳芬瑜表示,有機概念的推廣會循序漸進。今年度先以「無毒加工」的梅子開始、協助接洽銷售管道,賺取利潤、建立大家的信心。接著希望原本沒有噴藥或少噴藥的土地可以繼續守得住,並提供有機方式的田間管理技術,慢慢影響他人,相信最終可達成有機轉型。

旗美社大工作人員吳鴻駿表示,推行這項計畫的意義,是能夠「把人留下來」,讓原鄉的文化和生活永續。

以下為當日梅子加工學習的課堂記錄影像──


上課之前,婦女動手把梅子分大小挑揀好,不同大小做的加工品不一樣。


老師上課,講解糖度比例、加工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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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揀後的梅子。要加工的梅子,採收拾要用手採的,不能用竹竿打。這一批是高中村的志偉提供,無毒無農藥!


老師交待大家準備砧板和木杵打梅子,果然人手一組~老師認為木杵有點大,梅子會打壞。不過婦女們說,布農族就是這麼粗獷啊。


開打!


用鹽巴殺青和脫毛。這個動作雖簡單,但很容易腰痠背痛,婦女們很希望如果有一台脫毛機就好了。


用撿拾的竹子、石頭壓好梅子。都是就地取材的材料。


浸入糖水。石頭要前一天事先煮過才行。婦女們笑說這是土石流給的石頭。老師特別分享,這種石頭浸過糖水以後顏色會很漂亮,大家留起來不要丟。


完成。只要加蓋密封,今天的課程就告一段落。


完成後,老師說明後續動作。不過個下午下來大家好像也累了,桃源的媽媽們,加油!

(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登)

重建才剛剛開始:走訪建山村與建山國小1209

建山村和建山國小,已在10月18、19日紛紛返鄉、復學。村民返鄉前就擔心的水源、道路問題尚未完全解決;農地沖毀後,臨時性的八八零工專案能支撐生活多久?回到村內,重建工作才剛剛開始。

建山村和建山國小,已在10月18、19日紛紛返鄉、復學。回到村內,重建工作才剛剛開始。村民返鄉前就擔心的水源、道路問題仍沒有完全解決;農地流走或沖毀之後靠臨時性的八八零工專案能支撐生活多久?在面對天災以及遷下山、遷上山的過程中,人心也還需時間慢慢沉澱。

未來記者將定期拜訪桃源鄉的各部落,記錄返鄉後的各項重建情形。


當地戲稱的「建山第二春(村)」,是建山本村落附近的平台。 部分建山村村民在這裡的房屋、農地都被沖毀,房屋的主人已經離開,剩狗兒留守家園。後方有土石崩落的痕跡,影響來自荖濃溪的民生用水(攝影/鄭淳毅)。

一、民生問題:道路、水源、農地 還待解決

(1)當前最關心道路開通

「路我們覺得最需要先弄好的,可是看這些修路的進度,比我們預期的慢太多了。」

建山村在風災中,連接山上山下的道路都斷了,現在雖然搶通,但都是臨時便道,和原來的道路不同,路況不佳,遇到汛期就會再斷。村民的農地目前也只有小路可通,車子很難進得去。

「我們很多人的地都在對面山上,要進去整理啊。還好有寶來的,他們有民宿在那裡」。居民提到的「寶來的」,是指寶來地區的溫泉業者因觀光民宿在山上而盡快搶通了一條臨時道路,村民樂得「搭便車」上去整理自己的園子。只是車子很難進去,若梅子收成了,恐怕得人力揹下山。

「那個路喔,他們上次就在笑啊,車子上去,一邊開一邊往後滑,還是四輪傳動的哪!」

村子裡需要對外的聯絡、醫療,需要把作物的收成送出去,希望盡快回到「以前的樣子」,路是大家共同關心的基本問題。

從「「建山第二村」眺望本村落。本來兩者間有道路連結,往返只要一、兩分鐘,現在則要繞十五分鐘的路(攝影/鄭淳毅)。

(2)民生用水不足,還要找穩定的水源

建山村從荖濃溪引水,本來就有每年枯水期民生用水不足的情形。村子雖也有自來水引進,但村民還是喜歡自行到溪裡引水,不用繳費,愛用多少用多少。

土石流將來自荖濃溪的水源沖刷掉了,河床拓成了幾倍寬。居民們自力救濟、各憑本事找水源、接水管到自家使用,可是水源仍不穩定。

平常住家用水都不太夠,務農人口居多的村子,農用水應該是大問題。是否有人出面協助處理呢?「好像還沒聽說耶。」

(3)農地流失、沖毀,怎麼辦?

有的人農地被流走了,有的人農地還在,但被土石掩埋或沖毀。整理農地要耗費人力、要重新接水管、要找新的種苗、要花成本,有的村民會表示,自己的龍鬚菜園才剛整裡得漂漂亮亮,水管才接好,就被沖毀,不想再弄了。

至於農地完全流失的人,有的靠八八零工暫時補貼生活。只是時間只有短短三個月,接下來該如何安排,仍是未知數。


八八零工的婦女布置國小校園,兩位同時也是學生的媽媽(攝影/鄭淳毅)。

二、人心的不安,需要整理,修復

1)安全顧慮

風災的當下,建山村對外交通斷絕,居民等待撤離時,「我們連續幾天,看著後面的土石一直滾下來。以前在電視上看到土石流,現在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時村子已經斷電,有人找來發電機,讓大家看得到電視,才知道災情如此嚴重。新聞裡或對或錯、無法求證的資訊,更增加了恐慌感。因此村長挨戶通知鄉長下達的全鄉撤離指令時,村子內雖未遭到損害,多數人還是撤下來了。

返鄉前專家的安全勘察認為,土石不會直接衝擊村子。但也有村民表示:「這裡看不到,如果你到上面去看看,會發現我們村還是很危險。「其實大部分的人還是想回來的,只是想到安全的問題,還是會怕。」

(2)彌平衝突,拾回傳統的獨立精神

在山下的收容所發放物資時,常會引起衝突。捐助單位提供給在某收容所居住的人的物資,會有不在登記之列的人來領取,造成抱怨、不滿。

有的人,想到回家園所要面臨的問題,感到憂心忡忡,因此寧願留在營區,領取救助金、救助物資、做八八零工,不想回來。

面對永久屋,慈濟鼓勵大家盡量申請,政府卻只通過少數,有的人申請了才發現「住永久屋,我山上的家就沒了,我還是喜歡山上的家啊。」

山下營區太多的聲音,太多不確定因素,令大家想得很多,沒有安全感,大家的意見分歧,有人想回山上,有人還想待在營區,部落幾乎分崩離析,回想在山下那段日子,有居民指出:

「我們失去原住民的精神。我們布農族傳統來說是很強悍的。因為我們都打獵,進到山裡面,一切靠自己。為什麼現在不靠自己,要依賴別人?」

「不過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回來了。」

似乎在族人都回到村子後,分裂和衝突也漸漸的穩定下來,回到原來部落的常態。

三、建山國小,學生的另一種成長

(1)倉促開學、獨立生活

建山村撤離時,正值暑假,小朋友隨父母親住在被安置的收容處所。八月底,學校因為接到「如期開學」的指示,讓學生住進和春,年幼的孩子也不例外。建山、樟山國小合併教室上課,桃源、興中國小另作合併。新學期在一片忙亂中開張,課程的安排、活動都要不斷協調。

問起孩子在風災中受到的影響,村子裡的媽媽說:「他們還好啦,就是成長了許多。」 她的四個小孩都在建山國小念書,大至四年級,小至幼稚園,要學會打裡自己的生活,洗衣服、整理東西等。「一回家發現,咦,我的孩子怎麼什麼都會了。」

(2)認識新朋友

在和春,受災的幾個學校朝夕相處,老師和老師之間、學生和學生之間,都培養出好感情,學校老師描述這些小朋友:「上次遠東集團帶他們出去活動,好像認親大會一樣,擁抱、打招呼,大家都多了很多朋友」

3、密集的生活空間與時間

「其實看他們滿可憐的啦,沒有跑跑跳跳的空間,沒有操場,都被老師管得規規矩矩的。沒辦啊,這麼多人擠在一起。」

學校老師表示,寄讀於和春技術學院的時候,孩子們每天上課、放學後回宿舍睡覺,課餘常有外界團體來辦活動、安排課程,「時間上很擠壓,加上玩的空間也沒有,他們又很好動。」

因為活動密集,教學的進度有時也會受到影響。

「我看他們回來之後,好像被放出來一樣,開心啊,玩哪,跑來跑去。」

(4)回到日常軌道生活

「外界的資源幫助其實對他們是很好,從頭到腳(衣服、鞋子……)都有了,也減輕他們家裡的負擔。」

回到山上的孩子,正一點一點步入往日生活的軌道,放學後滿村子裡跑。他們的快樂,明顯的溢於言表:「颱風之後我們就去住旗山啦!那裡很無聊欸,都不能跑。「我們這裡(回來村子後)都沒什麼差啊,媽媽都亂講,又說那個河怎樣,那個山什麼什麼。河都沒水啊!」


(上、下)回到師生一起布置的校園(攝影/鄭淳毅)。


小班級在操場上體育課(攝影/鄭淳毅)。

(上、下)放了學滿村裡悠哉的孩子們(攝影/鄭淳毅)。

 (本文與莫拉克獨立新聞網共同刊登)

(本文作者之工作費用,由樹谷基金會贊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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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回家了?桃源鄉建山村返鄉記

爬上一條長坡道,轉個彎,來到建山村,所見住屋大致完好,後山有大片土石崩落,顯見是危險地區。電力已經恢復,打開水龍頭沒有水,煩惱開始了,村人說:「沒有水要吃什麼?也不能打掃。回來要幹什麼?」

山上可以回去了嗎?

10月初,同為安置桃源鄉高中村及建山村民的鳳山陸軍軍官學校,已傳出要讓村民返鄉重建家園的消息,根據著急的村民透漏,這段期間陸續的、臨時性的會議,已讓他們無法再相信政府,感覺一切都是不明確的承諾。自9月初,不斷承諾讓他們可以半年後再回家的政府,現在就要他們回家。

建山村民已提出多項具體的回家堪慮問題,由陸軍軍官學校中的「八八災民黃埔之家自治會」整理,其中刻不容緩的,如列:

(1) 飲水問題:自來水水壓過小,水塔太小,無法送水,無法滿足生活機能需求。山泉水不乾淨,只要一下雨就會更混濁,至生活無法使用。

(2) 就學問題:天氣不穩定,一遇颱風警報就要徹,國小學生上課時間受到限制。現在的道路是只是搶通,若遇到颱風、下雨,路一定會不通,國小學生要怎麼在下山。現在國中小學生被安置在天台山上,家長要怎麼處理每天通車接送。

(3) 農作物:建山村民以農維生,因莫拉克颱風,農地被沖毀,更不能說種植農作物,村民回去能做甚麼,沒有工作又沒有收入,往後的生活怎麼辦。

(4) 交通:雖說路已通,但是沒有交通車。

(5) 醫院:鄉內的衛生所都已暫時遷下山,萬一村民有緊急狀況,要去哪裡就醫,若再遇到道路不通,延誤了就醫,誰要負責。

(6) 行政:桃源鄉公所早已遷到旗山,回去山上的村民若要辦事,要從山上下來,沒有交通工具的村民要怎麼辦。

(7) 安全:公部門是否真正走過每一個危險的區域,建山村後山的下陷處,有潛在的危機,是否有顧慮到安全問題。現在是有條件性的安全,如果村民回去,又有颱風需要撤離,還要再搭一次直升機嗎?

(8) 心靈重建:對水災所帶來而遲遲揮之不去的陰霾,須做身心靈上的慰藉及復健。

政府對於返鄉的承諾

10月12日,原民會於燕巢鳳雄營區舉辦的「安全評估說明會」中(會議記錄請點選這裡),上至原民會,下至高雄縣政府及鄉公所,關於回家的議題,對著桃源鄉高中村及建山村民,做了相當程度的口頭承諾:

谷縱處長:

縣政府原則上,路通、水電有了,就會讓居民回家重建,並提供就業機會(向原民會申請)。建山與高中,預計19號請大家回家重建。

徐副主委:

大部分環境都還好,有些部份需要整治

桃源鄉鄉長

桃源有問題的,隨時找我!

徐副主委

對於大家何時可以回家去,縣府有沒有一個整體的計畫或想法?

黃科長

大家都在等政府的立場,等公路局把路搶通。我們也會配合原民會補助的經費,與鄉公所協調,作自來水的修復。

我們一定要等有水、有電,才會請各位回去山上,而且是保證安全的地點。在這之前,政府也不會強迫各位回山上去,畢竟我們還要照顧各位的生活起居。至於後續的野溪整治、道路修復這些工作,縣長上上禮拜已經到勤和去了,針對整治,已經與各局處對地方作修復,陸續會談。

如果是水保局的工作,也請他們作修復。也有與自來水公司聯繫,包括鄉長剛才提出的問題,也請之進入作修復。

在政府信誓旦旦的承諾後,10月15日由高雄縣政府發出了「高雄縣莫拉克風災安置中心返鄉計畫」,確定在10月18-19日,要送建山與高中兩村的族人回家,連同學校教育也轉回原區就讀,還不知山上水電狀況的村民,也只好收拾行李,返回家鄉。

但是,山上的水電,真的來了嗎?

10月18日建山村民返鄉記

今日(10月18日)是高雄縣政府決議讓桃源鄉高中村、建山村人返鄉重建家園的第一天,早上7點開始,安置於鳳山陸軍軍官學校、燕巢鳳雄營區的村人陸續辦理返鄉手續,據高雄縣政府社會處統計,今天共計176人返鄉,包含自行開車及搭乘巴士者。預計19日也有100多人返鄉。

10月15日,高雄縣政府社會處對村民表示,18、19日將協助兩村所有村人返鄉,若不願返鄉者,可自行在外租屋。

整個返鄉流程,由社會處負責返鄉手續的辦理,另請紅十字會及中華溝通分析協會協助清點宿舍。備有長榮貨車載運行李及物資,無交通工具的村民則搭乘大型巴士。以下是記者跟隨陸軍軍官學校的建山村人返鄉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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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爸爸的摩托車裝不下這些行李的小一男孩


(左)村人將所有家當堆上貨車(右)還沒辦理返鄉的村人默默地看著社會處的資料


(左)帶著大家唱聖歌的荖濃村人(右)村人認真地唱著聖歌


出發前的祈禱

約至9點,於陸軍軍官學校F棟,出發前由一荖濃村人帶著大家唱頌聖歌,棟長陳建成聚集村人做行前說明,高雄縣政府原民處處長谷縱˙喀勒芳安、社會處處長吳麗雪及八八水災黃埔之家自治會執行長張瑞雄致詞。

谷縱處長:

我們真的沒辦法掌握我們的未來,每次要大家回去都有颱風,我都很擔心。今天早上5點多,我一直看新聞,20日以後,預估會有雨。還是擺在上帝那邊,給我們力量,家給我們力量。我也許無法完全解除你們的痛苦,但是盡量降低我們的痛苦,重建還是靠自己。我今天會跟大家上去,看看還有什麼漏掉的,我們再想辦法跟相關單位處理。

吳處長:

我知道你們回家很擔心,包括沒有工作、沒有水、孩子讀書等等,統統解決了!祝大家一路放心。

未來社會處會跟大家在一起,所以我們還是會到山上去跟大家一起工作,因為還有一些家園、社區、產業重建的工作,都需要大家一起討論。所以我們先回山上去,縣長已經上去看過,都沒有問題,才邀請大家可以回家了。未來一、兩年,縣政府會有團隊陪伴大家,希望透過共同合作,爭取一些預算與經費,幫助社區做得更好,讓每一個家庭生活得更好。

張執行長:

我的作法很簡單,不用說太多,我陪你們回去。用行動來去做,我覺得比較實際。

陸軍軍官學校特別給每位返鄉村人陸軍上校軍徽,樓長陳建成特別領了190個,小孩子也有。他說:「最後照個相留念,讓他們知道我是官校畢業的!之後要回到村莊服務。」


(左)千佛山慈善基金會發放慰問金(右)村人領取餐盒以及現金


孩子們站起來看著車窗外變了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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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與河床同高的建山二橋

將近中午,村人在六龜客運站稍停,領取麵包餐盒,以及由財團法人千佛山慈善基金會發放之1000元現金。隨即換上小型巴士,繼續走上南橫,沿途原有道路幾乎崩壞,無法行走,僅有便道通過。

大家看著窗外,說著哪裡變化了,陳建成說:「我們回去也很陌生吶,路都改變了。」路邊所見的山面,土石崩裂鬆動,陳建成補充:「政府說再來降雨量超過200、250毫米,就要我們避難,在山上能避到哪裡去,我都不敢在山上了。」只要稍大的風,就能將土石吹落。


這次下車就到建山村的路上了


來取行李的村人


建山村後山的崩塌

回到家,真的沒有水

直到,筆直地爬上一條長坡道,轉個彎,來到建山村,所見住屋大致完好,後山有大片土石崩落,顯見是危險地區。繞入幾戶人家,電力已經恢復,打開水龍頭沒有水,家裡有水的,一部分是自來水,一部分是自接山水。

沒有水,煩惱開始了,一位村人說:「沒有電還好,沒有水要吃什麼?也不能打掃。回來要幹什麼?」谷縱處長說,已經有水了,只是村人要如何接水?水從哪裡來?谷縱處長到接水管處,發現所有管線已經斷裂四處。


(左)沒有水,喝礦泉水(右)另一戶,還是沒有水


谷縱處長看見斷裂四處的管線

莫拉克災前,村人有兩個取水管道,一是自來水公司做的自來水線,二是自接遙遠的山水。據村長說明,日前他已去電詢問自來水公司,回覆是:「村內有45戶沒有繳費,最慢這個月23日沒繳費,25日就會切斷。有一些人本來就沒有接自來水,要先裝電表、申請自來水,才會有水啊。」而災前的水管都斷裂了。

然而,有一新的用水機制已經在施工了,村人楊貴金說:「鄉公所有一個一百多萬的工程,在水池那邊接山水。他們用的水管比較細。」這個水池,是12年前蓋好的,一直沒有使用、也沒有消毒。

經自治會張執行長與村長談論,「必須由包商先做好水池工程,將山水接至水池裡,才可以讓村民自行買水管接水。」但是,「這個機制必須採用使用者付費的概念,以及社區如何一起管理水的資源。」目前,討論結果是,請村長及鄉公所處理包商工程的事情,同時村人必須開始一起討論這些問題:

(1) 怎麼接水?

(2) 怎麼付費?

另外,村人反應了一個困擾:自來水太貴,災前時,自來水供應不穩定,斷斷續續,又經常半夜才有水,限時限量,所以很多人不想用,還要繳一樣的基本費,為什麼不可和電一樣給他們半價優惠呢?

雖然政府的承諾跳票了,但村民已經返鄉了,後續的問題,也只有繼續努力了!


(上左)村人聚在外面討論水事(上右)村人楊貴金說水池工程是秘書的親戚在執工

(下左)自治會執行長與村長了解水池工程(下右)村長說明中

(作者為莫拉克獨立新聞網記者,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載)

高雄縣桃源鄉3村災民 最快下周回家

離開家園超過了一個半月,災民都很想回家看看家園的情況,可以的話將家園整理後安居下來,不再過流浪在外的日子。搶通災區聯外道路是災後重建首要工作,經過工務單位日夜趕工,部分災區的道路通了,水電供應漸漸恢復,縣府開始規畫送災民返回家園,但強調災民回家先決條件是環境必須安全。

「我們要回家!」這是總統馬英九、前後任行政院長劉兆玄和吳敦義面對災民時,必定會聽到的話。高雄縣部分災區聯外道路已搶通,縣府決定廿七日先實地勘查桃源鄉高中、建山、勤和三村,只要確定居家環境暫無危險性,最快下周就可以安排村民返回家園。

縣府統計,目前災害地區仍有八百餘戶、兩千六百餘人安置在鳳雄營區、工兵學校、仁美營區、陸軍官校和岡山榮家,另有近八百戶、兩千五百餘人領取生活賑助金,暫時在外租屋居住。

環境安全與否 縣府明勘查

離開家園超過了一個半月,災民都很想回家看看家園的情況,可以的話將家園整理後安居下來,不再過流浪在外的日子。

搶通災區聯外道路是災後重建首要工作,經過工務單位日夜趕工,部分災區的道路通了,水電供應也漸漸恢復,縣府開始規畫送災民返回家園,但縣府強調災民回家先決條件是住家環境必須安全。

道路搶通 小型車可以行駛

縣府工務處長陳存聰表示,住家環境是否安全的基本判斷,若是住在河流旁必須沒有沖刷氾濫的問題,若是住在山地附近則必須沒有山崩、土石流的危險。

縣府指出,桃源鄉高中、建山、勤和三村的聯外道路都已經搶通,一般小型車可行駛抵達,因此,縣府預定廿七日實地勘查,只要確定居住環境沒有危險,就會協助以交通工具載送村民回家。

據瞭解,災民對於居住環境是否安全,信任鄉長、村長、長老或牧師的認定,因此,縣府明天實地勘查,除了會同桃源鄉長謝垂耀,還希望最好有地方長老或教會牧師到場。

(本文轉載自2009-09-26中國時報)

桃源鄉建山村面臨的選擇題

會選擇永久屋放棄山上的地,大部份原因是原來在山上就沒有自己的房子或是住在小工寮的人,或是因為還沒有分配爸媽的財產而住在一起的兄弟姐妹,如今可以每一個兄弟就有一棟永久屋,比以前住在山上更好更寬敞…

編按:

本文為旗美社大工作人員採訪桃源鄉建山村的杜劍輝與黃靜華夫婦,瞭解建山村目前面臨重建與安置可以有的選項,是否回山上,還有很多朋友需要時間釐清。

目前建山村民先安置在木柵教會安置所及旗山靈山寺──

目前正在選擇(1)軍營安置或(2)自行租屋

同時面對未來的三個選項(1)回建山村(2)杉林永久屋(3)低利貸款

無論哪一個選擇,後續方案皆還不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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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靜華,嘉義朴子市人,是桃源鄉建山村少數嫁入原住民家庭的漢人女子,與丈夫杜劍輝共同經營亞力民宿,篤信耶穌,個性樂觀開朗、積極熱心,很關注公共事務。

她在風災後第四天決定搭直昇機下山,前一天晚上,她拿出相機,先拍了她睡的床,她說:「因為不知道是不是以後睡不到了」,再上樓去拍了她民宿的每個房間、走廊、陽台,每個角落都是她花了二十年的心血,再回頭看看時很心酸,跟我們說起當時的不捨還是哽著淚水,害我們一行人跟著她掉淚。

但她馬上擦擦眼淚說起碼賺到還活著,還賺到一家人都平安,還能在一起生活,她有信心可以重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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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靜華是桃源鄉建山村少數嫁入原住民家庭的漢人女子

她被安置在內門的木柵教會,登記88專案臨時工,每次去看她,仍然是那個跑來跑去,大嗓門呼喚著大家,熱心協助安置所內大小事務的靜華,感謝主,她仍然那麼有活力。

目前,桃源建山村分兩個地方安置,分別是旗山靈山寺與內門木柵教會,對於政府頒佈的安置方案,她除了積極去了解、去評估。最後快手快腳的決定選擇租屋方案後,還協助其他村民分析每個安置方案的優缺點。現在她算一算每個月他們一家五口約有二萬五的生活補助(含租金補貼)。最快9月份即將落腳在高雄市。

問她想回去嗎?當然想,但不知道下次的風雨來還躲不躲的過?初步會先陪最小的兒子在高雄市復學,租間房子先安定下來,之後希望可以在高雄市買間房子。建山的家,有空還是會回去。

靜華說剛開始辦說明會的時候,大家還聽不懂。一些村民都不知道狀況,也不知道要發問,只關心有沒有錢可以拿。

她覺得慈濟是一個慈善團體,他們和政府推出永久屋,蓋的很漂亮(起碼他們的簡報檔拍的照片很漂亮),她相信是為了保護山林才提出要放棄山林,不再濫墾,靜華覺得人對山林的破壞是要負責任的,這不是「一屋換一屋」。

『我覺得我們這一代決定了下一代的未來生死』她認真的說著。但杜大哥回去看過建山的家,他覺得外觀沒什麼不一樣,可以回去住,但那只是眼前的景況,誰知道未來會怎樣。

目前靜華和杜大哥認識的朋友或鄰居們,一半選擇去軍營或租房子,準備之後要回山上;另一半則選擇了永久屋,不再回到山上住。

會選擇永久屋放棄山上的地,大部份原因是原來在山上就沒有自己的房子或是住在小工寮的人,或是因為還沒有分配爸媽的財產而住在一起的兄弟姐妹,如今可以每一個兄弟就有一棟永久屋,比以前住在山上更好更寬敞,而且之後還是住在隔壁或是同一個地區,他們覺得很好。

杜大哥還是很難放棄建山的家,他從小在那裡長大,一生的心血都在山上,還有離開故鄉的不捨心情,他說:「不能耕作,不能工作,不能居住,那怎麼會是我家?」。

杜劍輝原來工作是怪手司機,專作農事開墾。靜華在前一年投入大筆積續買下隔壁的房子,最後她說:「要不是這麼多財產在山上,我早就選永久屋了。」

劍輝:「我覺得這選擇去那裡這件事很重要,應該有要緩衝時間,要讓我們先安置好,後面程序再慢慢處理。現在的步調太快,來不及思考。如果可以,還是希望徵收土地或是同等值的換地。」

補充:

永久屋依人口數分配大小,共有三種規格,另外如果家庭成員人多,還有可能再撥一至二分地讓他們可以種些東西,這二分地不能蓋房子或轉賣。而住宿的會依各部落區分配房子。───靜華轉述

採訪的同時,有一對原住民夫妻為了回山上還是去軍營安置正在吵的不可開交,因為丈夫手拿著維士比,還喝的醉醺醺的,踉蹌的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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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是否還能回到桃源布農的家,大家都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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