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東排灣─三地門現況整理0926

八八風災造成屏東排灣原鄉部落極大的損害,包括泰武、來義、三地門、牡丹超過10個部落受到影響,其中大部分部落皆被初步評估為「不安全」區域,面臨遷村的可能性。作者在本文中整理排灣族之三地門的災後現況,並將陸續…

編按:

八八風災造成屏東排灣原鄉部落極大的損害,包括泰武、來義、三地門、牡丹超過10個部落受到影響,其中大部分部落皆被初步評估為「不安全」區域,面臨遷村的可能性。

作者在本文中整理三地門屏東排灣的災後現況,並將陸續整理其他排灣部落目前的最新消息,感謝魯凱青年的跨族協助。

三地門鄉災況

三地門鄉受到此次八八風災災害的部落分別是大社村、德文村(相助巷)、達來村。

(1)交通狀況:

風災期間對外聯絡道路多處出現崩塌,路基滑落,完全無法通行。內外聯絡僅能靠村民徒或是直升機運送救援物資。現在道路已經全數搶通至最深山的大社村,電力也已恢復。

(2)部落災情:

大社村村莊內部有土石流侵入,十多棟民宅遭到波及掩埋,多數民宅房屋內外部出現嚴重龜裂,風災期間有些住戶的家裡甚至還有湧泉冒出。

德文村也是災況嚴重,德文相助巷一位年近八十的老農夫說他所種植的咖啡就是名聲遠播的「德文咖啡」,但是無情的風災將他一甲地的咖啡田都流掉了,農具、工寮也都遭受到損害掩埋,一輩子的努力付之一炬,都想到這裡老農夫難過的留下眼淚。

達來村位處於陡坡地段,除了有一戶民宅遭到土石流掩埋外,強大的雨勢,讓村中許多的大型水泥房屋不堪一擊,村莊中聯絡道路、房屋內外部,都出現嚴重龜裂,許多人村民的房屋已無法居住。

(3)安置情形

目前大社、達來、德文安置在內埔鄉龍泉營區。其中大社有將近350人,達來50多人,德文村相助巷為魯凱族人,人數最少,6戶7人。

由於營區內的營社大小不一,所以被安置的空間不太一樣。

大社村大都以兩戶為一個單位。德文一戶為一單位,達來村有3戶至4戶也有2戶為一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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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營區內大社村民的安置情形(下)達來村民的安置空間

達來村安置

飲食方面,營區裡有一廚房負責所有村民的飲食,並雇請5位婦人烹調。大家集中在餐廳吃飯,目前吃飯還不用錢,除了煮食救濟品之外,公所也暫時供應菜錢。

餐廳1餐廳2

(上)寬敞的廚房,外面布置了部落的圖騰(下)營區內的救護站

救護站2救護站

大社臨時村辦公處與志工聯合中心服務台
大社村臨時辦公室遷到了營區龍泉服務

目前已經村民反應居住在營區裡比較沒有私人的空間,許多事情相當的麻煩,營區內部的設施也並不是很好,如飲水機、盥洗浴室、熱水器都需要加強,龍泉營區的軍方也表示將近期內會加強這些項目的改善,讓村民居住的品質有一定的保障。

臨時浴室
臨時搭建的浴室

達來村民表示,安置的空間實在太小,部落的家裡面還有許多東西無法拿下來。也有老人家也表示希望能有耕作的土地,可以讓他們有點事情做。

龍泉營區3

營區空間太小,無法耕作,生活沒有重心。

達來村民大社村民

(4)對未來的展望

大社村遷村的議題在此次嚴重的災後之後又再度爆發出來,大多數村民表示部落已經不能居住了,希望可以遷徙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居住。

目前大社的規劃是到瑪家農場,部落藝術家撒古流也已規劃出了未來部落的構想圖,希望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打造家園。但也由於目前瑪家農場縣府規劃許多部落進駐,如原本的好茶,後來也陸續有瑪家、阿禮、北葉、德文的進駐,空間分配上會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大社村民表示,如之後找尋到其他也不錯的地方,也不會將瑪家農場為唯一的選項。達來村災害嚴重,重建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但也有村民表示希望可以遷為他們的舊部落,他們認為舊部落的情況相當良好,並沒有遭受到災害。

達來村民楊新鳳表示,希望政府可以重視村莊內部弱勢的聲音,自己本身是單親媽媽,他也想重建,但是本身居住的房子是違建,並沒有房屋權狀,除了申請不到災後的補貼外,要他負擔重建的費用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希望政府可以提供「永久屋」給他們,讓他跟兩個孩子可以回復到以往的生活。

災後大社村開了相當多次的部落會議,希望在會議之中能共取得大家的共識,讓年輕人可以集體共事,也尊重老人家的想法,讓大家都可以為了自己的部落盡一份心力。

年輕人在內埔鄉的水門村(離霧台鄉、三地鄉最近的平地部落)租房子,成立「大社急難運轉中心」,讓許多救濟品在這裡統一集中發放,也在網路上成立部落格讓許多消息可以讓在外地的村民也或者是外地朋友們都能關心。

德文相助巷的居民大都為魯凱族人,人數少又為異族,使他們在龍泉營區中,已屬於弱勢中的弱勢,亟需外來團體的關心。達來居民目前靠著村民大會決議及聯繫部落裡的所有事情。許多人在以工代賑的方案結束後,就失去了工作,希望能有其他的工作機會解決他們目前的困境。

(作者為魯凱族青年,魯凱重建聯盟辦公室成員)

獵人學校,災後在茂林復課囉!

聽著爾克比劃著那裡是停車場、民宿區、吊橋…望著空空如也的河床,怎麼也難想像,以前抬頭看山很高很遠,現在很近,因為河床被墊高了近百米高!他說:只有熟悉這裡的人才能體會,第一時間看溫泉區瞬間消失被淹沒…

災後的一個月後,旗美社大在茂林的課程「獵人學校-旱鴨子戲水」在爾克老師的努力和連繫之下,出乎意料的順利開課,這對我們來說都很振奮。

我和雲卿第一週上課很準時的在六龜的新威景觀大橋中間的蝴蝶休息區集合,橋下奔流的是荖濃溪,沿岸佈滿了漂流木,那麼驚心動魄的土石吞沒、家園瞬間崩裂的場景像是已經落幕的劇情,悄悄拉下布幕,靜靜的面對世人的驚愕和震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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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威大橋下來來去去的卡車和滿佈的漂流木

待大家都集合了之後,我們沿著荖濃溪旁的台21線進入了大津村,新威大橋遠遠的被我們抛在腦後,一回頭,它仍然在那裡,看著殘破的大地。新威大橋鄰近的大津橋早已徒剩橋底基座,旁邊是搶通的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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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來高樹和茂林的大津橋已斷,目前依賴便道進出。

第一站是茂林國家風景區管理處,第一眼印證的是憑空消失的茂管處,停車場、遊客中心的所在地只剩臨河床的殘留地基,壓根看不出來原本是有一棟功能完整的建築物。隱約從僅存的三座旗杆判別原來遊客中心的位置,不遠處,有一堆票券混著泥土堆了一座小土堆。好吧!這裡真的是茂管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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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空消失的茂管處,只剩旗杆三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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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堆混著泥土的票券

在情人谷前,吊橋只剩鐵欖線在河面上搖晃,當時河水暴漲的高度竟然比吊橋橋面還高!我們腳底下踩著的,是勉強用貨櫃屋堆起的一條便道。眼前的情人谷,柔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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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情人谷前,爾克向學員說著當時河水的高度與凶猛

在進入萬山村前,爾克指著我們站著的路面說,災後他首次走出茂林到山下時,這條路的地基完全被淘空,他示範著他如何爬上山壁、攀爬著牆上的石塊硬是走過了這段驚險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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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克示範他當時如何爬山壁走出茂林

在爾克的提醒,我們才發現茂林的生態也出現了異狀,九月開起了油桐花、阿柏勒花,爾克說這是植物遇上災變而繁衍後代的本能反應,提早開花落果。也有學員說是碳素累積造成的異變,但看著滿山遍野的白妍金黃,有種異域而處的微妙情愫;這樣的茂林也有一種早春晚冬的時差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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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山遍谷開滿了四、五月才開的油桐花 

最後進入了茂林最深處的多納,那是一座依河谷而建的溫泉秘地,風災前,有許多遊客晚上開車進入多納溫泉,泡完湯在沒有光害的河谷中仰望美麗的星空,曾有人告訴我,那是他這輩子看過最多星星的地方。

被淹埋在腳下七八樓以下的溫泉區,有數十間溫泉民宿、餐廳,聽說起碼埋了五台賓士車,惟一的還露出屋頂的一間溫泉民宿,旁邊有一座高高的水塔,聽當地人說,當天晚上河水土石來的又快又急,很多溫泉業者拉著泡湯客倉惶逃生時就狼狽的爬這座水塔到山丘上,等著救援,算起來,這座水塔還真救了不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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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民宿旁的水塔,聽說救了不少泡湯客和溫泉業者

聽著爾克比劃著那裡是停車場、這裡是民宿區、那裡有吊橋…望著空空如也的河床,怎麼也難想像。廖啟生說以前抬頭看眼前的群山很高大很遠,現在覺得很近,因為我們站的河床被整整墊高了近百米高!太驚人了!但我更扼腕的是--我都還沒去過多納溫泉泡過湯耶!竟然就這樣被淹掉了!

爾克說:『只有熟悉這裡的人才能體會,當他第一時間看溫泉區瞬間消失被淹沒的激動和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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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如也的河床,很難想像曾是繁榮一時的多納溫泉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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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告訴我?原來我們和山的距離多遠多高?

災後的第一堂課,是探訪、是巡禮、是回憶、是教訓,我們都上了一堂真實而深刻的課,在大自然面前,我們是多麼渺小,

但我們穿梭在茂林、萬山、多納村落時,部落人們仍然依著作息、依著日夜生活,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一樣自然,也讓我了解,即使是災後,我們仍然活在當下,仍然要勇敢從容的好好活著。

(作者為旗美社大工作人員)

高雄縣桃源鄉3村災民 最快下周回家

離開家園超過了一個半月,災民都很想回家看看家園的情況,可以的話將家園整理後安居下來,不再過流浪在外的日子。搶通災區聯外道路是災後重建首要工作,經過工務單位日夜趕工,部分災區的道路通了,水電供應漸漸恢復,縣府開始規畫送災民返回家園,但強調災民回家先決條件是環境必須安全。

「我們要回家!」這是總統馬英九、前後任行政院長劉兆玄和吳敦義面對災民時,必定會聽到的話。高雄縣部分災區聯外道路已搶通,縣府決定廿七日先實地勘查桃源鄉高中、建山、勤和三村,只要確定居家環境暫無危險性,最快下周就可以安排村民返回家園。

縣府統計,目前災害地區仍有八百餘戶、兩千六百餘人安置在鳳雄營區、工兵學校、仁美營區、陸軍官校和岡山榮家,另有近八百戶、兩千五百餘人領取生活賑助金,暫時在外租屋居住。

環境安全與否 縣府明勘查

離開家園超過了一個半月,災民都很想回家看看家園的情況,可以的話將家園整理後安居下來,不再過流浪在外的日子。

搶通災區聯外道路是災後重建首要工作,經過工務單位日夜趕工,部分災區的道路通了,水電供應也漸漸恢復,縣府開始規畫送災民返回家園,但縣府強調災民回家先決條件是住家環境必須安全。

道路搶通 小型車可以行駛

縣府工務處長陳存聰表示,住家環境是否安全的基本判斷,若是住在河流旁必須沒有沖刷氾濫的問題,若是住在山地附近則必須沒有山崩、土石流的危險。

縣府指出,桃源鄉高中、建山、勤和三村的聯外道路都已經搶通,一般小型車可行駛抵達,因此,縣府預定廿七日實地勘查,只要確定居住環境沒有危險,就會協助以交通工具載送村民回家。

據瞭解,災民對於居住環境是否安全,信任鄉長、村長、長老或牧師的認定,因此,縣府明天實地勘查,除了會同桃源鄉長謝垂耀,還希望最好有地方長老或教會牧師到場。

(本文轉載自2009-09-26中國時報)

八八水災霧台鄉重建會議0922

在政府公佈部落安全初步報告後,霧台鄉於9月22日晚間召開八八水災霧台鄉重建會議,討論災後各項工作以及面對遷村可能的想法。感謝作者參與會議後做出詳細記錄,讓大家能更瞭解部落目前的情形以及族人的意見…

編按:

在政府公佈部落安全初步報告後,霧台鄉於9月22日晚間召開會議,討論災後各項工作以及面對遷村可能的想法。感謝作者參與會議後做出詳細記錄,讓大家能更瞭解部落目前的情形以及族人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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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水災霧台鄉重建會議時間:九十八年九月二十二日晚上七點

地點:屏東榮民之家

主持人:鄉長顏金城

與會長官:杜春生縣議員、柯海燕鄉民代表會主席、曾志勇原民處處長

一、各課室工作報告

(1)民政課-賴春蘭課長

民政課主要負責的是協助災民在風災之後協助鄉民申請各種天然災害的救助。民政課與村幹事對鄉民一定是秉持著認定重寬、手續從簡的原則來為各位鄉民服務。

雖然災害的決定權不在我們公所,但基於基於我們全鄉都是受災的區域,所已原則上我已經指示各個村幹事在接受災民的申請時,原則上都要受理的,沒有特殊的狀況是不能夠拒絕的,這是本著為鄉民最大服務的宗旨來執行。但如果有任何疑義,村幹事無法解決的問題,歡迎各位鄉民撥打民鄉公所的電話給我,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為大家服務。

(2)財經課-賴武雄課長

本課主要負責災後鄉內各項建設重建的工程以及土地的問題。農業問題已轉交觀光課負責。

今天會議有六點報告:

1、霧台大武聯絡道路搶通部分,目前搶通到大武的部分還需要十五天的工程,這是以天氣都很良好沒有下雨來做假設。預計趕在十月七號以前搶通。

2、神山佳暮聯絡道路搶通部分,涵管明天就會進去施作,預計也是十月七號到十月十號前可以搶通。但是佳暮新村旁邊滑落的房子,在施工上面會有安全的考量,但是原則上還是先行搶通到部落為主,但如果一定要搶通的話,可能會讓在懸崖旁邊滑落的房子掉下去。

3、谷川佳暮聯絡道路搶修工程,目前原民會要核准的經費還我們沒有收到,但原民會的長官有打電話過來,應該是會核准,那就等核准的經費下來後,會再來處理。

4、各村聯絡道路的災修工程,原本是縣政府是來文說九月底以前就要報到縣政府,但縣政府又有來文九月二十五號以前就要呈報各村的聯絡道路損害狀況或是村莊內部的災害狀況。

5、阿禮村、吉露村、好茶村的災後工程目前是停止施作的。佳暮村的部分,鄉預算也會暫停施做。因為這是風災嚴重的關係,許多災後工程還在進行的或是已經完成的都還沒有驗收,件數約有五件。

6、好茶聯絡道路便道整修,預計下禮拜三會開始做好茶的聯絡道路。

(3)觀光課-李美惠課長

觀光課所負責的業務是林業災害及農業災害的部分。

申請林業災害或是農業災後都是要受損的十天內到公所辦理,因為這次風災嚴重,所以我們有發函縣府希望可以將申請期限延到這個月的月底,但是鄉內許多連絡道路遭到損害十月才會通,無法上去勘查。目前林業收到的案件有將近一百五十筆的土地、約六十件的案件,農業將近兩百筆土地。

因為這次情況特殊,所以都是先讓鄉民先報流失,之後我們才會去做審查的動作,審查合格的才會予以通過。所以現在還未確定鄉內的土地到底是流失多少。

(4)社會課:藍新登課長

1、公所八月八號成立災變中心,八月十號直升機第一次飛上去,飛了兩次,但是都是因為達來上空能見度太低。十一號載了五個人下來,是以神山居民為主。十二號到十四號總共撤離了591人,安置370人,分別安置在屏東榮家、長治電台。剩下的221人投靠親戚家人。

八月十七日開始收到第一筆各界贊助的錢,第一批為原民會的錢,按戶數去發,共871戶,每一戶一萬塊。失蹤的四個人,原民會發一個人五萬塊。其他也有慈善團體自行發送慰問金,並沒有經過公所這邊。目前安置的情況是大武、佳暮安置在屏東榮家,阿禮、谷川安置在長治電台。

八月十一號到八月二十二號有許多慈善團體提供安置中心的早、午餐。台灣人壽提供午餐晚餐一個禮拜,法鼓山提供早餐、晚餐兩個禮拜,許小姐提供一千粒肉粽、鄭先生提供共四千粒包子、慈濟從八月二十五號到今天提供午餐、晚餐到現在。

長老教、天主教、靈糧堂各都提供一個禮拜的中餐。其他也有許多很多的單位團體來安置中心提供剪髮、按摩、心靈諮商等的服務。

2、安遷救助申請案件共164件,受理時間到11月30日。安遷救助好茶村的部分已經先撥款。其他很多村莊還沒有核發,是因為有的村部落還沒有搶通,所以還沒有辦法上去鑑定,所以會等到道路搶通上去做審查拍照的相片後,就會發放給合格災戶救濟金。

3、托兒所,霧台分班已在八月三十日成立在鄉公所旁邊,共七個小朋友。大武分班的一個小朋友轉到瑪家托兒所。

(5)鄉長顏金城:

1、公所對於民間捐贈善款的運用會制定一套使用辦法,經過代表會通過之後才會執行善款的運用。

2、昨日行政院南部辦公室說明阿禮、吉露、谷川、大武、佳暮、好茶這幾個部落受災情形調查結果,之後要召開跟部落之間的遷建計畫說明會。收災情形初步調查結果阿禮、吉露為不安全,大武安權、佳暮部分安全部分不安全(新佳暮崩塌區域往內50公尺以內不宜開發,舊佳暮安全),谷川離河床往內50公尺的部分不安全,不宜再開發。

但是昨天我跟所有村長參加這個會議,只覺得這個會議評估的結果似乎太過簡單,應該還要再做更精細的評估,並且部落人士要參與評估。目前朝開會議的時間在26號下午六點(還未決定正確時間),鄉內每個部落都要參與。

3、目前遷村與重建的工作都在進行,但是大家都把這兩件事情混在一起,請大家的不要太急,要仔細的思考每個細節,以後才不會因為一個小環節沒有想好造成以後的悔恨。

二、重建意見交流

(1)杜傳前鄉長

1、我們現在做的事情都是在創造新的歷史,要很小心的應對各種事情。魯凱族為來不管遷到哪裡都是魯凱族,一定是要在一起的,因為大家都已經習慣霧台鄉就是魯凱族。

2、遷村不能只是遷移部落而以,文化層面也要兼顧。從前部落的遷徙,是要經過部落頭目、長老的協議討論之後出來的結果,但是現在往往都忽略了這些人的意見,已經失去了傳統上魯凱族的思維方式。

(2)魯凱部落重建聯盟 杜正吉

魯凱部落重建聯盟的主張

1、共存共榮、安居樂業

2、重建規則:安全、發展、自由、永續

(1) 安全規準:部落族人生命的安全、生活的安全、財務的安全、產業的安全、產業的安全、發展的安全。

(2) 發展規準:個人是業發展的機會、部落產業的保障、部落文化裡始發展的空間。

(3) 自主規準:個人生命發展的自主、部落生活型態的自主、部落文化出路選擇的自主、部落發展方向的自主。

(4) 永續規準:憲法賦予生存權的永續保障、法律賦予受益權的永續保障。

(5) 重建原則:時空完整

時間的完整-文化、歷史、價值延續的完整。

空間的完整-部落生活機能的完整:

完善的教育機制與場所

自由的宗教信仰生活

便民利民的行政服務

多元發展的部落產業

完備充實的醫療系統

衛生環保的生活空間

人性關懷的社會福利

多元開放的創作環境

豐富多元的就業機會

(3)盧天武牧師

1、公所能否將自己的工作報告以書面呈獻方式報告給鄉民,並且製作公告讓其他未能參與此次會議的鄉民也能透過別的方式了解目前公所的工作進度。

2、我參與別的災區重建的會議,感受到別的受災鄉鎮的民意代表都很能為自己的人民表達意見,盡其能力爭取權益,但是我們的民意代表太弱了,太溫和了,也太相信政府了,我們需要你們用更積極的態度去爭取我們的權益。

(4)唐靜長校長

這次災害對我們魯凱族來說是個危機也可以是個轉機,如果我們能把他視為轉機,我們就可以利用此次機會讓我們魯凱族重新站起來。現今地球氣候轉變劇烈,我們無法得知是否會有更大的災難前來,我們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做一個大遷徙,將美園、青葉部落納進來,重新打造一個魯凱大部落,重視教育、經濟、文化的新魯凱大部落。

(5)阿禮村村長

1、 通往阿禮的路到底甚麼時候會通?我們要甚麼時候才可以回到阿禮?路要怎麼開,也要跟我們講清楚。

2、 我們要去了解中央的想法,災後重建條例通過,第二十條說危險地區政府得以徵收,

(6)佳暮村麥秋春鄉民代表

1、土地流失的問題,現在道路都還沒有搶通,而且土地流失的情形相當嚴重,如果每一件案件都要去處理一定會耗費相當多的時間,是否可以參考衛星圖即可解,減少人力成本也縮短辦理的時間。

2、有些災民他們山上的房子回不去,但是在山下又沒有被安置,希望公所可以去關心這些人。

3、政府所選擇搬遷的地方是否還有別的地方?我現在聽說還有出現「東海豐」這個地方,聽說只要住在那邊政府就會把那個地轉變為原住民保留地?是否有這樣的消息?

4、搶通的速度,時在太慢,是否可以多派機具加快搶通的速度。還有目前村莊搶通的簡易自來水量實在太小,可否換粗一點的水管,不然實在不敷使用。

(7)谷川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 賴聰明

谷川被認為是安全的部落,對我們來說是相當不公平的事情,但是如果風災那時候的情況,是你們沒有看到的,如果雨再下一天,也許我們就會像小林、好茶部落一樣被掩埋在土石之下,所以我代表我們村民對政府的評估報告表達嚴重的抗議,請尊重我們的生命。

(8)霧台村村長巴山光

許多老人家的心聲是希望霧台鄉的鄉民能夠留在霧台鄉,就算要遷村,也要一起遷往到同一個地方,因為我們是魯凱族,是不能分散各地的。

(9)好茶村柯連登鄉民代表

1、 兩年前好茶受災後,住在安置中心的好茶,公部門只有提供好茶一個禮拜的伙食。好茶現在為二度受難的部落,希望公所也能夠重視好茶的權益,要跟其他部落一樣的同等對待,需要提供不管是伙食方面或是其他方面的幫助。

2、 遷村的時間一定會拉很長的時間,這段期間是否能夠考慮建蓋中繼屋給被安置在營區的災民居住,讓災民也能夠有一定的生活水準。

(10)阿禮村民

希望公所開路不要只求快,我們要的是一個永久的、安全的道路,不要因為求快而繞往井布山重新開路,卻破壞了山林,造成以後更大的災禍。

(11)大武村民

大武小山部分為大武第一鄰第二鄰,土石流嚴重,如果不遷村的話,不知道以後發生災害還會發生怎樣的災變,為什麼政府把我們規劃為安全的部落?

(12)原民處曾志勇處長

1、 縣府團隊一直很願意來部落做工作報告,希望下次開會原民處的工作團隊能來做這裡對於八八風災之後的工作情形像各位鄉民做一個報告。

2、 縣府從災難開始的時候就陪伴著大家,但是五十年沒有造到這樣大的災害,造成許多事項的混雜,但我們還是秉持著服務鄉民的態度為大家服務,解決大家的事情。

3、 遷村的事情是不能急的,政府一定是按照人民的意思去做決定。

(13)霧台鄉長顏金城

1、道路搶通,改道往井布山開新路會影響到下面霧台的安全,應該要按照原來的道路搶通就好。如影響道開通時間沒有關係。

2、重建條例的20條是我們無法接受的,我們還要再去跟中央作對抗、作協調不要讓我們原住民的權益受損。

3、「東海豐」150公頃,會不會變更為原住民保留地?目前還沒有聽到這樣的消息。

4、簡易自來水,佳暮村需要大的水管,但是現在政府的部落安全評估,是初步的安全評估,還要再做更多的調查,且需要村民的參與評估。

5、希望魯凱族都要在一起,就算要遷村也是要大家在一起的地方,不要分散各地,這也是我們努力的目標。

6、好茶的伙食問題也會移並納入參考。

7、中繼屋問題在政府的原則在可以蓋永久屋。但是我們本來就希望可以蓋中繼屋,讓村民可以有長期對抗的地方居住。鄉長還是急力要爭取地方建構中繼屋,必要時自己的土地可以捐出來建蓋。

8、明天縣政府召開重建委員會,我會把大家寶貴的資料提報給縣府。

(作者為魯凱族青年,魯凱重建聯盟辦公室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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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台是魯凱的家。(圖片引用自「飄浪。島嶼」物落格)。

重建路迢迢─原民與主委的對談

孫大川說,如果演變成族人分裂那很不好,應給個人一點空間,有人要留、有人要走、中繼屋變永久屋,這些都是可能的、都是選項。至於族人指控慈濟作法不當,孫大川說,將請慈善團體說明他們的想法,「可能有一部分道理。」

八八水災重建工作已陸續展開,但重建的主角,原住民,在重建過程中卻缺乏參與,變成重建的邊緣人,充滿被迫離鄉的無奈與惶恐。尤其,行政院在9月21日公布「莫拉克颱風災害部落原居地安全初評結果」,評估的64個部落中,有33個不安全、10個經工程補強才能轉為安全。也就是說,初步評估結果有33到43個部落必須遷村,報告公佈後引發原民更大的疑慮。

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20多人,今(24)日前往原住民委員會與原民會主委孫大川會面,提出10大訴求。包括在「離災不離村、離村不離鄉」的前提下,充分討論遷村地點與遷村後的配套措施。應暫緩永久屋建設,保障原民土地,建立一套具有原住民觀點的重建計畫綱要。

針對原民對初評結果的疑慮,孫大川強調,「總要有個起頭」,報告是提供一個到部落溝通的基礎,「這是大事,不是一個人的意願而已」。原民會表示,已規劃從月底起三周,與縣政府以及鄉公所到各部落溝通、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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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應以原民為主體性

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幹事星‧歐拉姆表示,以色列最大的痛苦是失去土地,如果用立法院通過的條例,原民可能比以色列失去土地的痛苦還大。「你只要下去聽人民聲音,就知道上次通過的條例是不正確的。」

魯凱族部落重建聯盟牧師Palri指出,「重建條例」是我們最大的疑惑,未來應以原民為主體多方溝通。部落初評報告已引起很多隱憂,對原鄉來說非常不公平,現在政府都在做「植入式的遷村」,由上而下,只是告訴我們,用強硬行政手段。

「遷村不只是遷村而已,歷史、文化都要顧慮到。」Palri強調,這些不是外面的人可以理解的,「除非你帶著檳榔、小米酒,還要來跳舞、longst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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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評估要複勘,且有真正懂傳統領域的人參與

聯盟在會後討論提出,部落初評結果一定要複勘,而且要有真正懂部落傳統領域的耆老參與。原民會在之前發出的新聞稿中雖強調,「每到一個部落都有當地族人陪同」,但聯盟指出,陪同的人不見得真的懂部落。要求未來複勘時要有真正的專家參與,且不只是村長,而要由部落會議推薦人選。

部落變危險,是天災還是人禍

鄒族行動聯盟發言人陳友福說,阿里山道路不通,族人無法到山上去採集,經濟敗壞,且愈來愈空洞化。土石流非常危險,最大兇手是林務局、水保局,一直在建攔砂壩,河床泥沙不斷升高,既不疏浚也不拆攔砂壩,才會造成嚴重土石流。「不要動不動說這裏是危險區,把族人瓦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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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友福重申反對阿里山興建纜車,「這是趁人之危」。他說,八八水災至今,族人吃飯都有困難,還要受害,「錯誤政策不要在繼續在鄒族上演。」他當場要求孫大川以原民會主委立場表態贊成或反對纜車,但孫只說,「我對不了解的事不敢回答,如果我不是政府官員,我立刻跟你說我反對。」

高雄縣原住民族部落再造聯盟牧師理斷說,「要追究造成部落不安全的原因,但現在都不談了。」他表示,曾文越域引水工程每次炸山,整座山都會晃動。

民族村林南吉說,災後許多人指責原民是破壞山林的原罪者,要破除這種不當的說法,原民才有力量去爭取重建。「我們怎會變成山林破壞的原罪者?原民在這裏萬年,與大自然追來追去原民依然存在,原民不應揹黑鍋。」

重建‧讓原民承受二度傷害

牧師理斷說,現原民受的是二度傷害,政府在很匆促情況下與慈濟扼殺原民命脈,政府應重新檢討法令,「如果不是要滅族不會定這種法令」。

他質疑,慈濟要百姓遷去住永久屋,埃家埃戶敲門,是因為原計畫在山林創造2000戶永久屋,現只有700戶,不能達成目標,才會不斷打擾族人生活,讓人無法思考。「還要我們放棄產業,這很不道德。」

理斷說,已經有部落族人因對重建看法不同差點打架。許多部落分兩派,有人想在山上,有人想跟慈濟走,「情何以堪」。他說,再這樣下去,有一天會暴動,應阻止慈濟在營區繼續打擾族人生活。

孫大川說,如果演變成族人分裂那很不好,應給個人一點空間,有人要留、有人要走、中繼屋變永久屋,這些都是可能的、都是選項。至於族人指控慈濟作法不當,孫大川說,說明會時將請慈善團體說明他們的想法,「可能有一部分道理。」

另外,台東縣大武鄉大鳥村重建小組代表沙勒冷,請原民會關心災民災後生活。她說,許多災民無法撤離,缺乏物資,洗澡、吃飯都有問題,有人身體慢慢出現疾病,還有部落在火車鐵軌旁成立自救會。「台東最近三不五時打雷下雨,我們累了、跑不動了。」

做對原民真正有用的措施

台東縣金峰鄉嘉蘭村代表胡雅各說,縣政府要花3000萬做1200個消波塊,但族人認為消波塊並不安全。從縣府到鄉公所都沒說要如何整治河川,建議應用港口防波堤來做標準,河堤安全了,就不會有遷村的問題。

他也提到漂流木應留給原民,因為漂流木對原民來說是很好的重建材料,不需要再貸款來蓋房子。另外也可以讓村民學做木雕,變成重建基金,根本不用再花1200億。「漂流木是我們嘉蘭村的,不了解為什麼要開放民眾去採。」

請用法律承諾保留原民土地

針對原民要求保留土地,孫大川強調,政府不會把原民土地徵收回去,「除非總統要賠掉他的政治承諾,請大家放心。」

不過牧師理斷覺得這是空口說白話,「政治人物的話都要回到法律面」,一定要白紙黑字,因為政府官員實在已說了太多承諾,最後都不算數。

(感謝獨立記者朱淑娟20090924於原民會報導,本文轉載自「 我還會留在地球」部落格)

重回 [未走之路] 謝英俊建築師專訪

當多數人視災難為摧毀時,謝英俊視其為重生。「建築在很久以前,就像人和一件非常貼身的衣服那樣密合」,謝英俊坐在工地建材上,緩緩傾訴:「可惜人在之後賦予建築太多『七情六慾』,我們就和它距離遙遠。」

編按:

本文為作者進行之莫拉克災後系列報導,本文專訪正在台東嘉蘭與族人一起興建中繼屋的謝英俊建築師。更多災後系列報導,請移駕至「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部落格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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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帽子、T恤短褲、腳踩球鞋,一身輕便平凡帶點塵土的建築師謝英俊,「又」到災區裡工作了。10年前的921大地震,讓謝英俊重回多數建築師「未走之路(the road not taken)」。歷經921重建、川震重建,謝英俊現在在台東太麻里,和嘉蘭村民一起蓋房子。他說:「我想讓建築,回到人的生活。」

921大地震後,謝英俊在邵族人請託下,進入當時被重創的日月潭德化社,開啟自力造屋的實驗。但與其以「實驗」形容當時謝英俊在做的事,「學習」二字或許更為恰當。

一場地震,讓曾經蓋出豪宅的謝英俊「學習」突破主流建築思維,回歸初心;也讓習慣水泥磚造的普通人,「學習」房屋與生活的意義。問及謝英俊從事建築多久?他細長的眼一瞇,鈍鈍地說:「很久。」細算之下,是1977年至今。「太久囉,建築對我來說就是生活、生命,分不開了。」

分不開。因而當多數人視災難為摧毀時,謝英俊視其為重生。「建築在很久以前,就像人和一件非常貼身的衣服那樣密合」,謝英俊坐在工地建材上,緩緩傾訴:「可惜人在之後賦予建築太多『七情六慾』,我們就和它距離遙遠。」

遙遠的距離正是購屋的價格。要華麗、要美觀,「買房子不再為了安棲,而是為了面子。」謝英俊以壓迫形容現今人與建築的關係,進而語鋒銳利地說:「災難後,需要立刻安身立命,不再『有能力滿足(面子)』,就會實事求是。」

於是他帶著實事求是的思維進入災區。因921震後不少部落重創,需留存文化,加上災民急需經濟來源等考量,謝英俊開啟「以工代賑」及「自力造屋」的建築模式,將技術工法降到最簡單卻安全無虞的層次,教導災民如何蓋自己的房屋,並藉著建造自己房屋的薪水,獲得生活重建的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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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面俱到的想法是謝英俊在大陸川震發生後,被邀請前往協助重建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今年莫拉克颱風重創台灣,政府在重建方面卻忘記參考謝英俊藉建築重建生活的典範。

88 風災過後,「組合屋」首先進到政府的腦袋裡,但因大陸贈送的組合屋難以組裝、有空氣品質不良疑慮,又誘發統/獨爭議,組合屋不到2周就被判出局;在輿論壓力下,政府對於重建步調要求快速,因而幾乎完全跳過「中繼屋」階段,結合企業與慈善團體推出「永久屋」,但卻涉及複雜遷村議題。

風災重創的多為原民部落,其文化對於土地與居住的思維都與漢人大相逕庭。就以排灣與泰雅族為例,都是以世族為社會核心的族群,就連工作都以姓氏做為區分,族人並不習慣漢人隨意安置的模式。

謝英俊直指:「遷村等同生活領域跟生活方式的巨大改變。」他以一位成年人要改變生活習慣都很困難做為比喻,「遷村若不經適應,可行嗎?」謝英俊以川震為例,震後需要遷村的數目驚人,「生態移民的狀況是很慘烈的!」

「恢復生態需要上百年,但人的生活周期只約20年」,謝英俊認為,遷村涉及人類生活經濟模式,保育與人類生存應可拿捏輕重急緩,「要遷村,但要有時間讓災民慢慢遷、緩緩轉移生活方式。」

沒有討論空間,正是慈濟基金會在高雄山區推動「永久屋」遭原住民激烈反應的原因;但一般人不知道的是,在年底選舉壓力下,台東縣政府原有意在台東直接推動永久屋、由慈濟承包。幸虧企業家嚴長壽向總統府建言,謝英俊才有機會推銷他的建築理念,促成第一批中繼屋。

只是不同於921重建,謝英俊進行首批中繼屋的施工前,其實也沒有機會和部落詳談。訪問當天工地比平常多出許多工人,謝英俊透露,這是台東縣政府另聘的工人,「因為總統要來視察。政府希望住在帳篷的災民趕快住進中繼屋。」時程壓力不言自喻。

目前開工的基地約65戶,謝英俊採用輕鋼架、木板等綠建築建材,擋土牆也採生態工法,用大礫石取代水泥牆讓水有路可走;整片中繼屋除整地用到的混凝土外,在部落找到永久屋土地後,都可全部搬走、不會浪費。

工地班長、嘉蘭村民吳道義說,取用傳統建材較能反映文化特色,但因中繼屋只是暫住,謝英俊提供的建築工法環保且可變化,居民對一時無法反應文化特色沒有抱怨。

「文化來自所有人的生活、來自對土地跟環境的認同,更明確地說是要有自信、對自己的東西有信心,文化才能保存。」謝英俊直指:「如果房子樣貌可由部落參與想像,由居民親自蓋房子,等建築成形後,就已建立最起碼的自信。」目前嘉蘭村民有30位在謝英俊的團隊,適用88臨工方案,世展會另外補助7百元,讓居民生活獲得基本保障。

此外,謝英俊在設計上重視部落的天然環境與傳統,包括風向跟日照的考量、建築依原部落排列方式設計、4棟為1戶(以家族為單位)、設計閣樓方便放置東西,甚至考量到颱風總從太麻里登陸,因而設計天頂為尖頂,降低受風可能;重要的是,還預留部落習慣形塑社會關係的前陽台約7.5坪。

謝英俊說,慈濟至今沒有提出很詳細的永久屋方案,他不便評論;但建議慈濟以人頭做為分配永久屋坪數的條件需要調整。「既然要永久居住,至少要能夠允許一個家庭的基本功能。要考慮這戶人家的孩子可能會結婚甚至領養小孩。」

值得一提的是,謝英俊的中繼屋在永久地找到後幾乎可完全移植成為永久屋,解決921震後曾發生,而88水災之後將面臨的大問題。

921 震後,資源進駐災區,災民手中握有不少錢,因受創又住在臨時地,這些錢很容易被花掉;等到1、2年後,永久居住用地取得了,災民手上卻沒錢。當時重建基金會提供災民低利貸款,因建築思維沒有改變,居民多半蓋鋼筋水泥的房子,之後卻繳不出來錢,房子被法拍,再度流離失所。

謝英俊表示,在資源弱勢的原民部落裡不該推動「過度消費」,可惜台灣的重建思維一直是「獎勵過度消費」。以低利貸款為例,弱勢無法貸款,就無法享用優惠,但因低利貸款只做利息補貼,稍有能力的人借貸後就成為過度消費,「這是沒有弱勢者的基本人權思維。」

對謝英俊來說,建築是專業,但專業在於設計,施工的部分被工業化、商業化後,變成封閉體系,「這一行的人為保護『我的』工作權,讓房子變商品、只考慮值不值錢,好不好賣…都讓建築的價值扭曲。」

因此,重建對他來說是讓建築人「做有限的事」,提供架構,內容則由居住其中的人填充。謝英俊望著工地,語帶可惜地說,首批中繼屋尚且無法做到,但他已開始勤跑其他災區溝通,未來瑪家等地將與此不同。

話語甫落,世展會的工作人員對他說:「馬英九不來了。」謝英俊瀟灑一笑,語帶雙關地說:「那很好,回復正常步調!」他站起身走入細雨,沒有拂落身上灰塵、步入工地。謝英俊,和部落族人,正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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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部落格)

我們要回家 守護森林山川!

原住民不能再逃避,不能再被排除,必須負起守護森林山川土地的責任,我們必須要回家!我們必須直言,過去政府救災,混淆救援、安置與重建三步驟,並在錯誤認知下,政策配合慈善團體所提供的永久性遷移方案…

編按:

內閣改組後,莫拉克災後需重建各部落,對新上任之原民會主委孫大川先生,有許多的期待,今日(9月24日)下午,由許多部落成員將共同拜訪孫主委,並提出以下重建的主軸與意見,小地方先刊出部落連署意見,稍後再刊出今日會面之詳細報導。

建立具有原住民觀點的重建模式

耆老告訴我們:水會認得回家的路,水走過的地方,還會再回來。無論在天上、地上或地下,高山、河谷、平原或海岸,水都會自己找尋回家的路來奔流。原住民相信,我們的生活、行事為人都必須順服大自然在地的性情道理,不能逆天而行,自以為是地做土地規劃分類。

台灣是上天獨特的創造,天降豐沛雨量,大水從高山、溪流奔流到海,挾帶大量土壤砂石,更新河谷、平原及海岸,外來的朋友們必須瞭解,本來這地無論高山、河谷、平原或海岸,全屬所謂高敏感、危險、需保護地帶,

無奈外來開發模式超限利用,從海邊順著河流到高山,充滿了人造所謂水利設施,一道道高牆阻擾水的道路,把泥砂阻絕在山上,嚴重干擾破壞了水文地貌生態。

但是,我們卻發現,一些朋友們居然只針對災後方便撤離家園的原住民部落山區,要來進行「山林休養生息」,忘了台灣全地都該休養生息,甚至我們可以預見,撤離與山林相依存的原住民,外來的不當整治、開發會更囂張,平原及海岸的超限利用、與天爭地會更加肆無忌憚。

我們感謝所有台灣人民在救災期間所表現的愛心,帶給我們的溫暖關懷與支持,特別來自各慈善及志工服務團體、國軍弟兄的辛勞,教我們感激不盡,我們應該聽從祖先教訓,在大地面前學習做一個懂得順服與感恩的人。

原住民不能再逃避,不能再被排除,必須負起守護森林山川土地的責任,我們必須要回家!我們必須直言,劉兆玄院長所領導的政府救災,混淆救援、安置與重建三步驟,並在錯誤認知下,政策配合慈善團體所提供的永久性遷移居屋方案,使原住民陷入了更大的恐慌與集體焦慮,同時,有幫助政府逃避山林毀損、治水錯誤的致災責任之嫌。

安置,應該是我們回家的中繼站,不是驅使我們流浪的開端!劉內閣許多的救災政策錯誤,迫使我們必須整合各部落,組織部落聯盟,展開自救行動!希望新上任的孫大川主委能糾正錯誤亂象,真正瞭解問題徵結所在,傾聽、瞭解我們的需求,再推動政策,我們有所期待!因此,在此提出三大訴求:

一、 你是否要尊重災民的主體性,回到以部落為主體的重建模式?

改正目前以企業及慈善團體主導,對災民構成慈善滅村的暴力。應投注人力與經費協助災區部落/社區重建委員會基層組織的發展;要重建的主體是部落,不是個別家戶,安置、重建的協商,一切應以部落為溝通對象。地方行政(縣、鄉、村)為協助服務角色,不能代表部落做決定。

重建委員會請納入部落代表,不能以地方行政首長代表部落居民。

二、 原住民不斷呼喊:「我們要回家!」

我們要回家,歸回祖先懷抱,撫慰受創森林山川,照顧守護,不讓牠再被欺負。感謝慈善團體愛心,但「永久屋」不是目前我們所需要的,請擺脫這種思維。

我們急迫需要「中繼性安置」,具穩定生活、防災減災、銜接社區重建等重要多重功能,目前請先做好這部份。救援與安置應注重時效,重建則需慎重全盤考量,涉及部落族群環境生態長遠發展,不可急就章!

不宜於土地狀況未清楚穩定的此時,逼迫受災部落作是否遷村重建的抉擇,若經部落協商,需要遷村,原則應為「離地不離村、離村不離鄉」,依據原住民部落生活領域傳統規範來選擇。

三、 你是否要在原居地的安全鑑定過程,遵守資訊公開,在地參與的模式?

我們拒絕片面強加的「安全性」及「遷村」的調查評估及要求,要求真實災害調查,勸離部落有模糊致災因素、逃避政府破壞山河責任之嫌。重建綱要計畫應有災民代表的參與、納入社區觀點。

沒有確立在地部落權利主體及參與的災害調查,無法有效規劃災後重建。整個調查必須要求資訊公開、民眾(在地與民間)參與,片面草率的「安全性評估」,並據以規劃遷村重建,只會掩飾人為疏失或掩蓋真正問題。

最後,我們要重申,「莫拉克災後重建特別條例」第一條規定,重建地區位於原住民族地區者,並應依原住民族基本法相關規定辦理。所以,目前許多劉內閣的救災政策作為,不適用於原住民族地區。盼望孫大川主委能夠放下前內閣包袱,針對議題,歸零檢討,提出、做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回應。

讓我們一起來愛護這片有著美好豐富恩賜的寶島台灣!

【具體做法】

1. 開放行政院重建委員會的會議供各界旁聽,並應開放時段供災區代表登記發言,透過廣納意見的方式,將重建政策的決策過程公開化。(提議者: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

2. 推動部落自主性安全鑑定調查計畫,運用在地就業方案,結合環境、地質、生態及人文等各領域之學者專家,與部落耆老和地方人士共同會勘受災現場,讓可能需要遷村的部落能夠優先在傳統領域中找到合宜的遷村地,並且在「離災不離村、離村不離鄉」的前提下,給予足夠的時間討論遷村地點與遷村後的配套計畫。(提議者: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魯凱族部落重建聯盟)

3. 重建之路,工程浩大,不僅需要地方行政首長配合,更需要聽取部落的意見領袖建言。希望今後原民會與災後各部族自主性成立之組織之間,能建立起常態性的對話機制。

行政院原民會應設立一諮詢機構,針對原鄉部落重建問題進行生活、文化、產業等面向,建立一套具有「原住民觀點」的重建計畫綱要,做為各部落研擬重建計畫的依據,並依此做為核定部落重建計畫的主要決策機制,為建立有效的溝通管道,該諮詢會議應輪流於各災區舉辦,除進行會議之外,應開放給部落代表發言,讓綱要的推動更符合現況的需求。

此機構成員應主要由災區部落或組織推薦而依影響部落之族群比例組成,唯具原住民身份者不得少於二分之一。(提議者:小米穗原住民文化基金會、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

4. 暫緩所有「永久屋」的規劃與建設,以「中繼性安置」做為中期安置階段的重點,讓各部落能夠有足夠的時間凝聚內部共識,以做出最適於部落發展的決策。(提議者:南方部落重建聯盟、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高雄縣原住民族部落再造聯盟)

5. 應盡速搶通原鄉的主要道路、橋樑與水電等工程,協助受災地區之原住民族人,回到原居部落,檢視其受災土地、建屋及其他財產,以便進行家園重建之準備。同時,應與各受災部落進行防災計畫的研擬,為未來重建過程的需求做準備。(提議者:南方部落重建聯盟、高雄縣原住民族部落再造聯盟、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

6. 前任劉內閣政府跳過與各受災部落溝通之程序,任意與大型慈善機構約定重建作法。然而,大型慈善機構與各部落之間,並無法定之責任與義務關係,更無法定之溝通管道。使得相對弱勢並且正在受災當中之族人,陷入極為不利的境地。希望原民會能負起居中協調之責任,守護部落族人之主體性,協助與大型慈善團體建立對話機制與溝通管道。

若有遷村之決議,必須建立在部落獨立及族群完整的基礎上,由族人經由民主程序商議決定後,再行邀集相關慈善團體、環保團體,分別提出包括社會重建、文化重建、產業重建以及家屋重建之整合性部落重建方案,由族人討論並決定最終之合作單位。(提議者:小米穗原住民文化基金會、南方部落重建聯盟、高雄縣原住民族部落再造聯盟)

7. 扶植各部落成立在地重建組織或辦公室,提供專職人力與設備以利部落內部進行重建計畫的討論與規劃,並且在部落進行重建規劃與討論的過程中,提供各種諮詢與組織協力的協助機制,並且訂定三至五年的陪伴計畫,協助部落在重建過程進行資源整合。(提議者: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

8. 遷村議題之關鍵,在於原住民族如何能保有其土地?蓋因受災族人,與其他國民皆屬同一國度內的災民,不是來自異國的難民。就算不得不遷村,國家也不應該任意使其失去土地。然而,此項保障並不見諸於重建特別條例之中,請原民會思考,如何保障遷村災民之土地權益?

故行政院原民會應依據原住民族基本法的規定,協助受災部落進行各項土地取得、文化重建、產業復振等重建面向的工作,凡是在核定的重建計畫中所列之工作項目,應協助受災部落突破重重障礙,完成重建計畫的目標。(提議者:小米穗原住民文化基金會、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

9. 此次災後重建範圍廣大,影響層面極廣,故行政院原民會應投入資源進行重建過程的長期記錄工作,並且原住民族文化延續與山林永續發展課題,進行長期的觀察與研究,為此次災難造成部落的變遷留下記錄。(提議者: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

10. 從原住民的文化脈絡出發,訪問各族群耆老、巫師、祭師等部落文化祭儀人士,透過族群文化的觀點,如何看待原住民現在的處境、災難、及創傷,以及文化集體因應的方式。並搜尋各族群之神話及傳說,透過人類學、社會學及心理學的觀點,結合田野的資料,探討各族群文化自我療癒的可能模式。

整理訪談記錄,將族群文化本有的自我療癒觀點,以及對於族群現況的理解與支持,集結成可流傳運用的文獻資料。(提議者:台灣原住民族政策協會)

發起單位: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

聯署單位:

鄒族青年行動聯盟、魯凱族部落重建聯盟、高雄縣原住民族部落再造聯盟、南方部落重建聯盟、台灣原社、小米穗原住民文化基金會、台灣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台灣原住民族政策協會、長老教會泰爾雅中會、泰雅族馬里光.基那吉部落聯盟、台灣人權促進會、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原住民宣教委員會、台灣原住民族非政府組織聯盟、中華民國社區營造學會、台灣環境行動網、綠黨、台灣人權促進會、人本教育基金會、綠色公民行動聯盟、國際特赦組織台灣總會、民間司改會、青年95聯盟、勞工陣線、台灣生態學會、台灣農村陣線、綠色公民行動聯盟、靜宜大學南島民族研究中心、綠色陣線協會、蠻野心足生態協會…..(擴大連署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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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的人希望回家守護森林河川(圖片引用自sumuku ’s Blog

讓阿里山喘口氣吧

阿里山最輝煌的時光也許已經過去了。在全球氣候產生劇變、自然的反撲如此強烈之後,即使百般不願,我們還是得要嘗試改變──我們可能要開始思考另一種經營的方式:經評估而限制人數的小眾觀光;以小型巴士行駛於不必是雙線道的山區道路;更多的森林步道取代以往穿梭山間的車道。

這次的八八水災,阿里山地區降下空前的雨量,讓這個區域的清水溪、阿里山溪、曾文溪溪水大漲,沖毀許多跨越其上的橋梁,阿里山公路與鐵路也處處崩塌,要回復原狀,能夠重新讓遊客進入,恐怕要很長的時間。曾經享譽中外的觀光景點,居民在恐懼無助之餘吶喊:「阿里山已經沒有了!」這樣的吶喊讓人心酸。

阿里山在日治時期因為要砍伐其巨木而修築鐵路,運送觀光客原只是附帶的功能;戰後多年,觀光取代伐木,開始有大量的遊客上山,旅館也順勢蓬勃發展;阿里山遊客日增,上山的公路也開通了,而且還接上新中橫,繞道塔塔加、遠眺玉山,迂迴台灣最壯觀也最脆弱的地帶。

今日所謂阿里山,是由奮起湖、瑞里、太和與鄒族部落營造的達娜伊谷、里佳藍色部落、來吉塔山部落等景點,與阿里山森林遊樂區連成帶狀的觀光網絡。為了迎接日益龐大的遊客,道路不斷拓寬,山區的山葵、高山茶、高山蔬菜、花卉、咖啡種植面積日漸擴張;為方便運送肥料、農藥與疏運作物,產業道路到處出現在山區的角落。

於是我們看見一座座相互爭高爭豪華的旅館矗立在險要的地形上。這是移自平地的大手筆投資與回收的形態,期待在短時間吸引大量的遊客,以快速獲取利潤。殊不知這種「大又快」的做法,在山區地形險峻、地質脆弱的區域,很快就會產生負面的結果。

發生在廬山、知本及瑞里的悲劇就是例子;在山區漫無限制開闢道路、農田,目前已遭封閉的梨山段中橫也是一個警惕(已經有人認為阿里山公路將步上中橫的宿命)。陡坡濫墾濫建、填平窪地、阻擋河道等跟自然抗爭的代價往往是慘重的。

阿里山最輝煌的時光也許已經過去了。在全球氣候產生劇變、自然的反撲如此強烈之後,即使百般不願,我們還是得要嘗試改變──即使上山的公路、鐵路能夠花上巨資修復,甚至興建了纜車,我們可能要開始思考另一種經營的方式:經評估而限制人數的小眾觀光;以小型巴士行駛於不必是雙線道的山區道路;更多的森林步道取代以往穿梭山間的車道。

這樣的經營方式可以觀賞真正的當地景緻:高山、溪谷、森林、雲海、部落人文、歷史或傳說景點等;品嘗在地物產或特色小吃:小米、芋頭、地瓜、樹豆、旱稻等製成的食品以及高山養殖的家禽、家畜,魚蝦之類;帶走的是捕捉自山區景緻的數位照片、心靈知性的滿足與身體的休息舒暢,以及山林溪流賞賜的芬多精、負離子。

阿里山區的地質、地形與海拔其實適合發展生態登山、健行與文化知性的旅遊活動,而非大眾與消費取向的速食遊憩;也許我們暫時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但是大自然已經發出警告:人無法勝天,不調整做法,下一回我們會遭遇更大的災難。

(作者漢名浦忠成,考試委員,本文轉載自2009-09-24 中國時報)

生態民主與地方知識-談災後重建

生命是什麼?生命就是民主相互對待的建立,當我們兩個把對方都當成主人時,這就是生命的一刻。在災後重建的過程中,這是基礎。嘗試把這個民主的概念從人與人的層次,延伸到我們如何面對一個土地…

編按:

本篇演講記實是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李丁讚教授,於2009.9.4於台南成功大學一場「生態民主與地方知識:談災後重建」演講,本文為作者阿蘭妹的現場即時筆記。

作者在本篇紀錄中暫時刪除了主持人與現場提問的部分,僅先就李丁讚教授的發言整理,並保留李教授演講的脈絡與說話語氣及詞彙,希望讓大家如臨其境。

【第一部份:災難社會】

我(以下『我』皆是指李丁讚教授本人)個人研究的主題是「民主」,邀請我來的單位是「地方學」,「災後重建」是當前重要的議題,我今天得要試著把這三個連在一起來談。我先從災後重建開始談起。

救災、安置、重建是災難發生後的三個階段,但目前八八水災的災後處置,好像把重建跟安置都放在一塊。如果用謝英俊的話,安置應該是「中繼屋」的概念,一年到八年都有可能,一定要有安置的計畫才有重建,沒有安置的話,馬上救災進入重建,那就只有硬體工程,一定要有安置才有心緒、有餘力去進行重建。

現在好像重建只是一個「永久屋」的概念。重建是一個整體性,絕對不只是有屋子的概念,它牽涉到生計、文化、生活。不只是安置,住下來之後生計的問題、社群鄰里關係、社會經濟文化、物質生態問題等,都必須整合起來好好規劃。要嘗試在重建階段整合所有的問題,一次解決。這與安置不一樣的,「重建」其實是一個面向未來的過程,而不只是重建過去。

所謂面向未來,就是說要思考到為了什麼而重建。八八水災是「災難社會」的一環。整個社會從「金融危機」到「八八」到「H1N1」,這十幾年來已經可以看到全世界都進入了災難社會,整個系統隨時都可能變成一個「大崩壞」。

八八是災難社會的案例,從政治經濟到生態,越來越頻繁的發生。人類社會已經進入災難社會,我們的精力、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政府,每個人每天都在面對危機、都在求生,每天都在危機處理問題,而不是在好好、有餘裕地、從容地規劃我們的未來。我們的時間資源都會被災難吸住,每個人都為在為了生存解決危機。

整個社會型態處在為了「生存」下去而過日子,而不再是為了「生活」。不再是由「我」這個人來當主體,而是為了生存,每天要面對困境在掙扎。這就是所謂「災難社會」的一種處境,生活變成一種生存、一種掙扎,危機出來後不得不一直處理、一直處理。

在這種情形下我們要怎麼思考?

「重建」的意義不是過去的重建,重建隱含著一種「透過重建的過程,讓人類的生存獲得解決」。我們唯有透過災難的解決,去面對社會的難題,透過這個難題的解決與重建,來面對人類的問題。

以金融危機為例。很多人從金融危機後的復工、消費力提升等指數,來評估整體經濟狀況,好像經濟復甦後,災難就過去了。但是,其實類似的災難還是會一直發生,因為我們沒有在這之中學到東西,我們對於生產體系的問題沒有解決;像是消費層面,如何去發展更生態的消費方式?如果沒有更細緻地去面對每一個環節與看到環節在實踐上的意義,而且不斷地實踐、調整、實踐,「學習」是不可能發生的。

面對金融危機的重建也是如此,不是在恢復過去的消費力與生產力就好了,這樣子的話,大結構還是在,大結構的災難也會一直出現,結果危機還是沒有辦法徹底被解除。經濟重建就是應該要包括日常生活方式、消費方式、生產方式等所有環節的重新整理。

「重建」隱含的是對過去的整合,才有能力面向未來,讓危機不再發生、讓危機減少,那才是真正的重建。

從災難社會的角度來看生態浩劫、氣候暖化等所引起的天災,很明顯地重建要面對的不只是「永久屋」的建造而已,所牽涉到政治經濟文化範疇,要我們透過每一次、每一次的重建,一次又一次的犯錯,錯到又變成危機時,人類才會開始論述;當論述出來之後,一次再一次地,人類才會學習。

人類會越來越辛苦,苦到不能再苦的時候,才會看到整體重建的契機。以臺灣來說,現在關於災難社會的論述還是沒有成形,人類只有真正透過災難的遭遇、存活,才會學習,我很悲觀地說,要變成一個政策,還要再幾次災難。而我們只能透過重建,一次一次地把問題解決,才有機會。

九二一災後重建的歷史經驗中,看可否得到學習。最近回顧了全景一系列的影片,我想要以達觀村的「共同廚房」來談,一個重建較理想的層面。

共同廚房真正發展出來是2003左右,最主要的精神是從「共同生產」到共同廚房。現在參加共同廚房的還是有現實的問題,目前仍有二十幾個家庭參加,運作的層面除了共同吃午餐外,他們有一些土地是共同的,有一些是別人認養的,共同耕作廚房裡面的菜。

部落的經濟以及產業、工藝、傳統的食材、香料、醃漬品、釀酒、或新發展出來的,都在這個共享、共做、共食過程中都慢慢發展出來。他們也利用共同廚房的營運,照顧部落的老人,送便當過去,去幫他們做居家服務,也利用課餘的時間去課輔部落的學童,發給他們獎學金,支持他們繼續升學。

這個背後是泰雅族文化背後「共享」文化。現在也開放三百多位的農地認養(市民農園),一個月六百元,住宿半價。

回過頭來看目前八八災後關於杉林鄉「永久屋」的安置。永久屋是一種原經濟社會文化網絡的喪失,不能夠再維持從山林粗放耕作與生活中創造的那一種社群,當土地不再是耕作意義的土地時,人會失去與土地的連結,社會關係意義也會失去。

在《三叉坑》裡我們看到,當原住民沒有自己的土地時,整個生計、整個生活方式都會改變;當自己與土地慢慢失掉關係時,就算一樣都是打零工,整個社會關係都已經變化了。把土地還給土地,這是沒有議價的空間,但山地裡面還是有土地可以用。

遷村也許是不該回到河床地、河階區,但是還有一些可以重建、可以建地、可以耕墾的,這個東西應該是重建裡面要找的。原住民的文化扎根於土地,離開土地就等於離開文化,只要離開土地,這個儀式、生產,文化社會方式一定就是會喪失掉。所以,重建要在一個「生態」的基礎上,面對一個社會的文化傳統與社會組織整個融合起來。而我認為,這就是民主。

【第二部份:生態民主】

我所談的民主不是政治性民主,而是社會與文化層面的民主。每個人可以被以主體對待,每個人的意見、想法、處境都能被傾聽、凝視。這是什麼意思呢?生態民主是我的一種嘗試:相互平等的對待、相互寬容,這就是軟民主,一種相互尊重溝通對話,跟主張監督對抗的硬民主是一體兩面。

大家都看到《生命》紀錄片中有五個故事,有些是個人的,有些是夫妻關係的,有些是得到變成憂懼症,有些則是獲得重生。兩個重生的故事就是在災難之後存活了下來,而且活的很好。《生命》告訴我們怎麼樣能活得下來,其中就包括了人與人親密關係的重建,也就是一種對話的重建,一種民主。

為什麼親密關係是一種民主?存活下來的,就是因為在災後有一種親密關係的建立,也就是相互傾聽、相互凝視,我的苦難有人聽,你個苦難也有人聽,一種相互的面對,互相安慰。這是軟民主的基本型態,我們都是主體,但是我們會相互傾聽、相互凝視,一種在日常生活中願意把對方當成一個主體,他的意見、他的聲音、他的處境都會被考慮、被聆聽。

民主關係不僅是政治力的問題,民主關係是一種活水泉源。讓這個人有力量!當你被民主對待的時候,你就會有力量。最powerful的力量就是傾聽。

你凝視他、你傾聽他,你開始對他有親密關係,就會產生生命的力量,也就是人類學說的mana,一種神秘的力量,雖然其實這一點都不神秘。當你跟人發生一種內在的連結時,整個生命就會出來。你被深深地同意,就會進入一種合一、identity的狀態,你馬上有力量。這是《生命》裡面兩對故事(好的)案例。

生命是什麼?生命就是民主相互對待的建立,當我們兩個把對方都當成主人時,這就是生命的一刻。

在災後重建的過程中,這是基礎。但不只是人與人的相互對待,從「生態民主」來看,嘗試把這個民主的概念從人與人的層次,延伸到我們如何面對一個土地、一個社會文化與產業等,一個社區、一個地方,我們談重建真正面對的是這個問題,要把土地當成一個人,去看他、聽他的表情。

把人延伸到生態,生態不是狹義地指環境,生態這個概念包括社會生態、人文生態,隱含著文化的層面,所以,生態民主不僅指土地倫理,而還包括尊重當地的文化、人文,以對方為主體,從這個地方慢慢地跟它對話。

重建不是指傳統的恢復,而是包括所有的政策、改革、重建,都必須先建立在傳統、文化、土地之上,透過生態民主,傳統與重建再造才不會斷裂。

生態民主的概念,對抗的就是創造性毀滅。資本主義基本上是創造性毀滅。資本主義是不斷地生產,但生產不是反映人的需要,是反映科技發展,這已經跟人、社會、土地、生活脫離,這是毀滅性的。

目前我們談到災難社會,災難社會的發生,其實是延續著過去的「發展」,那種「發展」並非在生態民主、傳統文化上演化出來的,所以就是會發生問題。現代科技不是反映生活,而是造成生活的混亂,當科技脫離這個綜合的「生態」,它就會變成一種毀滅的力量,這就是災難社會的根源。

所以,在「生態民主」的概念之下,我們談「重建」,就必須在災難社會的脈絡下來看。

【第三部分:地方知識】

從這裡我嘗試帶入地方知識的概念。好的民主也不是民粹,好的民主是把對方看成主人,可是自己也是主人,在相互中安慰成長,一起前進。最近幾年來我都在看《易經》,我從《易經》中學到,一條好的河流是彎彎曲曲婉轉慢慢地流,與旁邊的土地親密對話的,河中的生態也會很豐富。一條太湍急的河流,兩岸是找不到什麼東西的,那不是好河流。

河流是一種力量,是一種陽的力量,任何力量是很婉轉地跟土地去孕育出對話,太急太湍的水,一定沒有辦法孕育。所有激烈的改革,要回到土地與人民,這是一個坤(承載,才能孕育)的概念。只有陽、只有改革,沒有真正回到土地、轉陰,去承載,這樣改革是無法持續的。

「坤」是一種母親、孕育,一個緩慢的過程。重建,一定要慢下來,一定要跟土地對話、跟人民對話,跟文化制度上的對話,慢慢地跟「陽」會合,才能回到土地、回到人民、回到生態。否則,就是斷裂,會變成一種創造性的毀滅。

我們講到地方知識,其實是民主構成中,面對土地、人民,在相互主體對話出來的知識,這個知識不是傳統,可是是從傳統出發的一種知識。

所有的傳統也都要開放要演化,一斷裂就是一種災難,災難社會就是來自於斷裂,地方知識就是在重新凝視對方的過程中那個「陰」的過程,任何往前的力量(「陽」)都一定要往後退、停下流,像河流一樣,不是一味往前衝,一定要停下來、慢下來蜿蜒、停留、滲透、轉圜,跟土地對話,在這中間產生「地方知識」。

地方知識在每個地方都不一樣。地方知識一定是從地方、土地、文化、經濟、產業裡面,從它出發,一起往前走,不能原地踏步,還是要往前走,一定要「陽」的力量。這個過程不只是重建,包括法律、任何改革、任何政策運用在任何地方,展現出來的一定都是獨特的。

只有生態民主,那個改革、重建,才是有力量的,而不是一條直衝大海的河流。生命的建立是靠親密關係的建立。人類如何跟傳統的制度文化產生親密關係,讓傳統重新獲得生命。當你開始聆聽它,傳統就會有mana,一種生命的力量。這也是我最近在談的emergence,浮現。

【第四部分:對話】

我個人覺得這些從九零年代開始轉向社區,這應該可以說是生態民主的開始。也就是轉陰,承載之後才能孕育,生命才能出來。我們不再只是在街頭示威,而是在社區開始生根。未來重建是否做得好,就看這個東西過去做得好不好。

重建牽涉到整個生活,我認為過去就是有十多年來的耕耘,對土地的生根,慢慢孕育出來的一種力量,這個東西還是要繼續前進。比較不一樣的是說,過去是在一種穩健邁進的狀態,但我認為面對災難社會,我們越來越沒有時間走穩健的路,很多時間與精力都被分割,當災難變成頻繁時,我們將被迫每天面對災難以及災難帶來的問題。

災難社會的誕生是一種艱困,苦難,但也是一種契機,災難中有人好好去引導重建的方向的話,與過去公民社會的方向沒有相反,反而災難社會讓我們有機會看到公民社會的成果。

運動者要如何融合原來的目標、穩健的方法,跟災難社會比較急迫的需要,在穩健的狀態下原本沒有辦法契合的資源,災難社會反而有機會去「看到」「聽到」,運用這個災難的時機,好好把資源使用,去看到災難的結構,背後斷裂的東西。論述要有效(被聽被看到),一定要有災難、危機的背景和基礎。捉住這個改革契機,讓大家看到。

穩健的社區運動是培養人的方式,進入災難社會時,這些都是關鍵的人力。目前的工作者一定要好好利用這個時候,讓老百姓,讓論述有效,這是關鍵的時刻。

關於災難的社會學、災難要開成一門課的話,要怎樣來實踐。社區工作者要知道如何利用災難,不是把頭鑽進去,要跳出來、說服政治、說服民眾。

我初步想到,包括災難社會學的定義概念都還沒好好去處理。過去風險社會是對一種未來可能性的壓迫威脅,災難就是進入每天日常的一種實務面對。這之中當然有地方知識,過去十年來有很多大的災難,這些東西如何建構成為新的學問,變成一種經驗,地方知識的具體實踐。每一次的救災都會產生新的知識出來,從地方到方法,

我歸納了今天現場的提問與分享者的經驗,歸納了以下六個想法:

第一,關於安置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一定要趕緊說出來,沒有好好的安置,就不可能有好的重建。

這中間是很細膩、很複雜的問題,「中繼屋」的概念要先出來,讓重建成為可能。所以這個一定要推。重建是未來解決災難的關鍵,因為平常小規模的改變有限,我們必須透過重建,一步步來解決過去沒辦法解決的問題。

重建不能用效率來看,重建好比交班費,交四次比交一次好,透過每一次集合、收集、統計,每個人都輪流在其中學習民主、學習作主人。教育不能用管理、效率的觀點來看,很不效率沒錯,紛爭、糾葛、衝突、溝通,都有很多學習的東西在,正是效率的觀點扼殺了民主。

要讓居民在討論過程中有不同的意見,練習去討論去辯論、去辯護、去接受被說服。要效率只是用一個管理者的角度,不要怕很多問題、很多對立、很多衝突,我們要有耐心,學習如何面對、如何對話,一次、兩次來帶,慢慢地學習,就是不能快。不要害怕不要擔心很多衝突,衝突正是學習,看到問題正是面對自己的機會。

第二,是關於災難經驗的傳承,與災難學教材要怎樣的編製等。

教材在哪裡,上課的地點在哪裡。如何讓災難變成社會共同的學習,這個東西是很深的問題,紀錄片在某個意義上就是這樣,每一種人類經驗都很有價值,只要我們好好記錄下來,沒有紀錄就會忘記,忘記是來自於沒有紀錄,記憶一定要有記憶。我們如何傳承經驗,尤其是寶貴的經驗,紀錄才能記憶。

記錄的方式很多,大家的教學,實際的經驗回饋到上課的過程中間,這些東西都是記錄的一部份,很多東西都是用這個方式記錄下來,這是記憶的基礎。所以,如何透過教學、紀錄片、小說、電影、戲劇等進入,讓老師親自到現場去蒐集材料,讓這些體驗支撐來整理一套屬於災難社會的適應學習教案。

第三,為什麼這個社會沒辦法傳承經驗?

是不是因為沒有紀錄?這牽涉到整個公共系統,災難社會下這些東西要怎麼重構?災難在國家社會中要怎樣納入教育系統?不只是社區大學、政府的大學裡面,這個社會才能整個面對災難。災難社會學裡面要重新改組的很多。不管怎樣,重建一定要發生,我講的重建是讓機制扭轉,以及不要讓重建是跟不上毀滅的速度,重建做得好的話,社會的再生才有辦法浮現。

第四點,關於地方存在經驗與地方知識的東西,在安置的過程中,地方對話的儀式要進來。

地方知識要真正浮現出來,是生態民主的過程,這不只是地方內部就可以弄出來的,要一種外在的、陽的東西來牽引,民主最怕變成民粹,並不是居民同意就好,甚至沒有討論的同意,怎樣的討論很重要,而不是簡單的同意,這是誕生地方知識的重點。

存有(being)要出來,兩方面要互為主題才會出現,要互為主體,在兩個人都在的情形下,才長出來的東西,存在是同時跨越兩個系統,這是辯證的問題,這是兩個人互為主題。單單只有一個老師或一個學生是沒辦法互為主體,唯有兩個人互為師生才有交換性、互換性,才會存在,只有在這樣的情形下在彼此的基礎上長出新的東西,才是地方知識。我用你的話來談我的需要,你用我的話來談你的需要,這是很多「口」的場域。

第五點,生態民主與一般公民社會的民主有什麼不同。

目前公民社會最被挑戰的就是把每個人都當成一致的公民,裡面的異質性就不見了。生態民主將對所謂的自由,提供重新的思考。

第六點,國家沒有把災難當成一種角色,針對災難這個長遠的議題,探討它的文化性與教育性。

所以,我們必須在災難社會學底下,重新定義國家,就是要讓國家放入災難的救災系統裡面,把國家的角色、法令體系放進去。災難社會學要「重構」國家、教育的定義,讓國家與教育回到災難社會學的核心,沒辦法處理災難就沒辦法處理重建,沒辦法處理重建就會讓災難不斷發生。

政治本身不會處理這個問題,因為看不到成績,這是政治的侷限,這個不改的話,這個東西是沒辦法重構的,也不會真正重建。

(註:引用概念請註明來源)

(本文轉載自「農村是一所學校─旗美社大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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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建過程需要許多的知識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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