粄香甜,人情濃:瀰濃下庄製粄人家

客家人來到台灣,逃難奔波之餘常常挨餓,他們便將米先泡水磨成漿,再加壓脫水,做成好繫帶的食物,祖先們將它稱作粄。

前言:黃蝶祭祭典結束時有一個打粄仔的儀式,即將象徵福氣的紅粄分送給參與者共享的意思。現場有民眾問曼茵:「這是甜的還是鹹的?」雖出生於新竹南寮同為客家人,曼茵卻不知其然,因此興起了邀請美濃後生一同走訪永安老街拜訪作粄人家一探究竟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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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悠悠的水橋,經過見證繁起興落的宋屋夥房,順著那曾經絡繹不絕的下庄大道,驀然的一陣撲鼻香氣襲來,仔細一嗅又感覺到香氣中飽滿的糯米甜、蘿蔔甘以及紅豆泥的綿密,順著那誘人的指引轉個小彎,來到一棟樸實無華的騎樓,沒有招牌沒有大肆宣揚的廣告旗,要不是那擺滿門前的大蒸籠以及一排排的鐵架,真的就像一般的尋常人家,深藏而不露。

在此地製作古早客家米食已二十四個年頭,目前已由老闆娘的兒子接手,從小的耳濡目染讓祖傳的好手藝並沒有隨著時光沖失,反而在代代相傳的淬鍊下將製作的手法和火候更加的提升。

在受訪的過程中我們深刻的體會到團結互助的客家精神,在客廳中兩個可愛的小女孩嬉戲著,一旁的桌上擺滿了香甜的豆沙、翠綠的蕉葉還有那散出陣陣香氣的潔白米糰,媽媽嬸嬸叔叔爺爺們圍著桌子嘴上閒聊著手中也不停歇,拾起一捏一壓,個個飽滿討喜的紅粄、草仔粄就在談天說地中迅速增加。因為正值農曆七月季節「芋粄」、「紅粄」生意好得嚇嚇叫,幾乎家家都要定購個二、三包,天公普渡時訂單更是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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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老闆娘鍾秀香是個個性爽朗又大方的婦人!聽到我們想要做點關於粄的訪問,老闆娘立刻停下手邊的工作,帶著親切的笑容很細心的一一為我們解說許多粄的用法與種類,過年的發粄一定要裂開,代表「笑」了,菜包又因獨特外型稱做「豬籠粄」,古早芋頭多在七月半(中元節)前夕豐收,因此在祭祖團圓之際不忘來個香又Q的芋粄。

這時我不免好奇:為什麼悠遠的客家文化,粄卻是最獨特的美食代表呢?老闆娘微微一笑:「那我來為大家說個小故事!很久以前客家人的祖先來到台灣,那時正是兵荒馬亂之際,家家戶戶逃難著,奔波之餘卻常常飢餓著,勤儉有智慧的祖先們便將米先泡水磨成漿,再加壓脫水,做成好繫帶的食物,祖先們將它稱作粄。」

恍然大悟的我興奮的寫下了筆記!其實這個問題從很久以前就困擾著我,今日解惑真的是又長了一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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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程的車上,嘴裡吃著香又彈軟的紅粄,看著老闆娘給我的訪問資料,當下一句曾看過順口溜就從腦海裡跳了出來:「過年端午到普渡,紅粄甜粽芋頭糕,八月十五到冬至,麻糬糌粑少不了!」短短兩句不但好記又上口,更包含了各大節日所需要準備的客家傳統食物。

真的很敬佩祖先的好手藝,不但做出許多揚名四海的獨特美食,也用一句句簡單易記的諺語傳承歷史的一切!

(作者為實踐大學觀光系學生,美濃愛鄉協進會實習生)

另一種「藝術的社會參與」

好幾次我想著,當初選擇離開辦公冷氣房往偏鄉移動的狀態,感慨這領域的同好似乎很少數,相關資源的關注也比較缺乏,但支撐推進的動力是看見夥伴們在互動過程建立信任…

合作夥伴關係

七月初的豔陽,火燙燙的直射在小林組合屋的每個角落,讓人難耐這酷夏的極端溫度。我趕在純用即將在小林駐村告一段落的前幾天,去看看他的近況。遇見一位來自大陸廣州美術學院畢業的藝術家,當他知道純用在駐村期間的行動之後,很不解的問起為什麼藝術創作要面對複雜的社區議題?純用笑笑的請我回應,我順口說出:「藝術的社會參與」,同時帶出台灣這十幾年社區營造脈絡的基礎。

我和純用曾經參與「2006-2008嘉義北回歸線環境藝術行動」藝術進入社區的經驗,因此可以很熟悉的掌握這樣的操作模式,不過,對於藝術進入災區的經驗,以這次由旗美社大主持的藝術駐村計畫的彼此來說都是第一次的嘗試和實驗。

「高雄旗美社大」、藝術家和社區/群是這次行動中緊密的合作夥伴關係,在進行駐村的中後期,社大承接起文建會和高雄縣政府「八八風災在地組織社區重建人力支持計畫」輔導團的角色,而這次三個(荖濃社區發展協會、小林社區發展協會、甲仙鄉愛鄉協會)參與藝術駐村的社區/群組織也都有相關的人力在今年重建人力支持計畫裡;於是,社大在這次藝術駐村行動中從原先想在災區開課,到以藝術駐村為調整課程的操作模式,再發展為在地重建工作輔導角色的延伸,藝術家和社大和社區/群也在這樣的延伸平台裡創造出更多深刻的對話和內容。

經驗知識的看見

「旗美社大莫拉克社區重建站」的工作者小小在六月底請我和這次社區重建人力支持計畫的工作者們進行第一次的共學團體,小小告訴我這次的課程目標先是認識彼此和抒發情緒,課後我們對話,其實某種程度也反映著她的狀態,工作者也需要抒壓的管道。

我透過這次機會看見了三個駐村藝術社區夥伴之外的其他工作者,其中包含另我印象深刻的社區重建工作新手—阿娟。在經過劇場遊戲暖身和雕像練習的過程之後,陸續聽見夥伴們這陣子的工作狀態和心情。當阿娟表達出災後從外地回鄉做社區重建工作的種種壓力時,眼淚不禁流下,一旁夥伴們相互鼓勵著。

對一個從未接觸過社區工作的年輕人獨自面對著災難過後的種種複雜情境,在沒有學習對象的陪伴之下,曾一度想要放棄這工作,後來,她因緣際會到另一個社區繼續工作時,從文史資料裡看見「甲仙埔事件」其中一位竟是她的阿祖,追溯之下才知道這社區有一些人和她是親戚關係,阿娟並不住在這個社區,從開始不知道如何切入的無助,到她說可以先拜訪這些親戚,我聽見她嘗試尋找進入社區工作的位置和方法。

我特別回應她的例子,告訴夥伴們很多年輕人處在跟自己生長土地疏離、斷裂和尋求身份認同的狀態裡,很重要的是阿娟的自覺意識,這經驗的啟發是連結她重新看待人和土地的關係,自我的歷史感於是漸漸清晰、立體。

我自己的學習歷程也曾斷裂、模糊、扁平…都是要經過無數次的跌跌撞撞,慢慢看懂脈絡、結構之後,逐漸長出獨立思考和面對問題的能力。穿過問題,看見阿娟的生命經驗脈絡,拉開看事情的視野,就比較不會被侷限在個人的問題。似乎,我們的教育很少貼近真實的自我生命探尋。

這次藝術駐村的社區/群工作夥伴中有多位年輕,更多是因為災後而剛接觸社區重建工作的高壓狀態,當他/她們的組織運作和學習對象(組織者)並不成熟時,藝術進入社區公共性的創造,不論是以心靈陪伴或是組織/社區再造等為目的,過程中一旦看見自我/他者的衝突或阻礙時,藝術家如何透過藝術促進對話?如何將個別的困境轉換為集體的解放?如何創造互為主體的過程?藝術家的養成又需具備什麼?

當我聽見、看見駐村在小林組合屋的純用倍感無力於重建協會工作者不夠積極的狀態時,一方面理解他處在現實複雜又相較其他二個社區條件更不穩定的小林組合屋;另一方面從他的限制狀態裡,促使我思考著在災後的重建情境裡如何協助彼此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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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伴甲仙愛鄉協會時,透過各種互動的遊戲,讓工作伙伴之間的放開自己,彼此間情感也愈加緊密。對話性創作的練

對人有興趣、有溝通的能力、能和社區/群搏感情,全面性的關照和跨領域學習等特質,或許還包括對人類、社會、心理、環境、社區/群組織工作等等有興趣和敏感度的藝術家,這樣的人才好像不是一般藝術教育養成的內容,我自己曾在學院內接受的藝術教育(視覺藝術)就不重視這些學習。

我是等到進入職場,很幸運的在一個以社會福利/工作為背景的環境裡從事融入藝術的教育工作;尤其是1993年接觸了「民眾劇場」之後,它強調「對話」、「過程」和「培力」的實踐方法,一種貼近民眾日常生活、運用民眾熟悉的語言引導議題的討論,進行社會性的藝術表達。它是啟發我從較封閉式的視覺創作跨越到必須和人互動密切的戲劇創作領域,這跨越也將學習的觸角延伸到紀錄片、舞蹈治療、原住民基層組織參與等等。

我的工作角色也從畫廊職員、兒童畫老師跨越到藝術行政、輔導諮商社工、劇團團長、社區劇場老師等;這一段從私人企業到公部門再轉換到民間社團的歷練,背後緊緊連結著自我內在生命歷程的辨識,也是為什麼選擇往這條阻力很大的路徑行走的信念吧!

駐村行動的初期,四月的每星期二傍晚,我獨自一人開著車從甲仙往荖濃,在荖濃的夥伴—雨君、慧英和正一,她/他們都是第一次參與藝術駐村,因此我需要在旁陪伴和瞭解,更重要的是每堂課後我們的討論學習。回想這一段近半小時的山路因為風水災後造成多處路面塌陷,沿路最常看見的標示牌是「路基塌陷、請小心駕駛」!

好幾次我在車上心裡想著,當初選擇離開辦公冷氣房往偏鄉移動的狀態,感慨這領域的同好似乎很少數,相關資源的關注也比較缺乏,有時身心俱疲時也會希望獲得平衡的對待。更多時候支撐自己繼續推進的動力是看見工作/社區夥伴們在互動學習的過程建立信任關係、學習傾聽和同理,共同營造開放對話的空間,開啟另一種看世界的角度。

或許當組織運作的成員們彼此之間從隱而不談到開放對話,進而帶動更深化的工作內涵時,工作者體認到工作價值而產生新的意義時,這對彼此來說也另一種心靈療癒吧!尤其在環境從破壞到復原的這段過程。這次藝術陪伴的三個社區/群受災程度不同,組織屬性也不同,卻都是在災後吸納較多資源嘗試進行重建工作。所以,駐村的藝術家無法對來參與藝術行為/課程的夥伴其所屬的組織運作狀態視而不見。更甚者,藝術家和社大在每月一次的聚會對話中討論最多的是各社區/群組織裡的工作者的狀態。

我在陪伴「甲仙鄉愛鄉協會」夥伴們的駐村期間,最常做的是和夥伴們之間進行「提問」和「對話」。這模式從以每星期一次的藝術課堂內延伸到課堂外,再從課堂外轉換到課堂內,來回辨識,試圖創造一個可以疏通、可以對話的空間。

那是在課堂外,我觀察到夥伴之間的工作狀態常常「卡住」,甚至是影響到整體運作的細緻度時,我會試著和工作者聊聊他/她的狀態,再從對話裡徵詢是否想調整目前的處境,帶著這樣的背景進入藝術的創造性場域,很多時候這些「卡住」、「不順暢」的氣流和能量,因為有了對話,慢慢被疏通、被理解,而產生新的詮釋。帶著這新的理解回到工作現場幫助彼此再繼續往前推進,來來回回、交錯併陳。

當一張張由每位夥伴繪製出心目中的組織/社區意象、當一個個透過敲打物件產生出各自節奏又需創作出集體共鳴的聲音、當一具具身體放鬆自在的即興呈現創意性的展演時….,他/她們正透過藝術性的元素,激發想像力,練習自信的表達、練習傾聽和同理、練習欣賞異與同,練習意識的覺察…,其實,我也正和他/她們一起共學、共舞!

從餐桌看見地方

餐桌上的食譜,世代之間可以有不同的創意發想,地方性不代表一成不變,就如阿柳的涼拌絲瓜;但地方性也應該包含土地倫理在其中…

旗美社大主辦的第九屆社區教育與農村發展工作坊,主題是『看見,在地知識』,其中一場概念專題為【食物與地方性】,分享人是《島嶼的餐桌》作者陳淑華,與談人是阿蘭妹(洪馨蘭)。

食物原本就是很具地方性的產物,透過各種不同的加工、料理方式,以及種種諸如宗教、健康、禁忌、社會階級、文化傳統、個人喜好等因素的摻雜融合,讓每一個家庭的餐桌都是一個獨特的小地方。

就如陳淑華分享她為什麼動筆寫這本書的緣起,源自於她發現某些菜跟某些人的生命歷程結合在一起,進而去追尋每道菜的身世,也因而從自家的餐桌,看見了廣袤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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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村工作坊享受滿滿一桌豐盛的農家晚餐

出發參加工作坊的前一晚,我跟兩位高中同學阿柳跟大個兒聚會,並在阿柳家中用晚餐。餐桌上都是蔬食,讓我覺得特別的,是一道加上黑色葡萄乾及紅色枸杞的涼拌絲瓜,飯是我種的『日頭米』,阿柳還要她的三位小孩跟我說謝謝。

晚上住在大個兒家,隔天的早餐有:丹麥麵包,用美國帶回來的羊油炒的蛋加上醬油膏,一杯咖啡,還有半杯對我而言甜到不行的奶茶,讓我不得不說抱歉。

大個兒是高樹的客家人,我想她以前在家鄉吃的早餐,應該不是這樣。與談時,在台北長大的阿蘭妹也提到,嫁作客家媳婦,她很難接受的一點是早餐是吃飯,甚至還配牛肉,她充滿不解且表情生動的一句:『早餐幹嘛吃得那麼生猛?』引來滿堂笑聲。

為什麼吃這個/這樣吃?為什麼不吃那個/不那樣吃?差異的背後總是有著故事。

阿柳的姊姊因病去世,讓她開始吃素;大個兒在美國求學、工作、結婚,身處文化的大熔爐,讓她有機會認識來自四面八方的人,也學會了許多國家的地方特色餐點;早餐吃飯,則是農家因應一日勞動所需,保留下來的習慣。

交通革命帶來食物國際化及飲食工業化的發達,讓我能在早餐吃到美國的羊油跟丹麥麵包,配上台灣的醬油膏,不過,也正因為全球化的影響,讓『地方性』遭受衝擊。

飲食的獨特地方性若該被維持,該由誰來擔負這個責任呢?

在工作坊『農家一日體驗』的行程中,我來到內門鄉的養蜂人家月存敬家中,他與妻子力玉香都是土生土長的內門人。我問大嫂,母親煮的哪道菜最讓她回味?隨遇而安的她表示,她跟母親同心,只要母親說好吃的她就覺得好吃,所以沒有特別的印象。

而月大哥的父親是內門有名的總舖師,據說他的兒子們也都有著一手好廚藝,不過在月大哥家中,維持著女性掌廚的傳統,遇有節慶及客人來時,男主人才親自下廚。我又問道,父親大人的哪道菜他們最喜歡?大嫂毫不遲疑地說是『芹菜魷魚湯』,月大哥也一致認同。然而,當我問月大哥的孩子喜不喜歡阿公這道好湯時,他竟然表示從沒吃過,也不知道家裡的餐桌有這道食譜。

我們的農家晚餐有煎土托魚、牛肉炒青椒、炸秋葵(他們稱作『uì-豆』)、竹筍排骨湯、白蒜炒秀珍菇、三杯雞肉,以及他們從山上摘的野菜,叫做牛蒿(gû-o),剛好是這個季節才有的。

第二天的早餐,有土司麵包、鮮奶、荔枝蜜跟蛋餅,除了後者,主人表示這就是他們平日的早餐,我問他們何時開始這樣吃?大嫂忘了確切的時間,只說今年就都這樣吃了。

餐桌既然能讓我們看見地方,換個角度,我們理所當然可以從餐桌看見台灣的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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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當晚負責掌廚的月存敬大哥,正在切牛肉(右)從山上摘的野菜:牛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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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養蜂人家的早餐,有鮮奶、土司麵包、荔枝蜜(抹醬)和蛋餅

在每日的餐桌上,我們吃了多少在地、當季的食物?

而國際化、工業化生產的味道,又在餐桌上佔了多少百分比?

你瞭解這些食物是如何被生產、處理或加工及運送的嗎?

你知道台灣的糧食自給率是多少嗎?當台灣的農家開始把麵包當主食,我今年都買不到台灣產的綠豆也不足為奇了。

餐桌上的食譜,世代之間可以有不同的創意發想,地方性不代表一成不變,就如阿柳的涼拌絲瓜;但地方性也應該包含土地倫理在其中,友善的耕作/畜養方式,適地適種,節能減碳的需要,食材選用的合理性等等。

你家的餐桌反映出的台灣農村是什麼樣子呢?關於『吃』,只用嘴巴是不夠的……

「透空刻」木雕藝術家 王文明

王文明老師從小就對木頭雕刻有興趣,但是當時因為父親在林務局甲仙分站當巡山員;個性正直的父親因為避嫌,怕人誤會兒子是山老鼠,堅決反對他從事木雕工作,只好轉向素描、繪畫。直至父親亡故…

一種創新的木雕法—「透空刻」,作品在高雄縣旗山區旗美社區大學「99年春季班課程博覽會」成果發表展上展示。作者王文明老師表示,這種原創雕刻法,他稱之為「透空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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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觀眾驚奇的反應。

因為「透空刻」,就是「穿透」的彫刻法,作品是「活動的」,有著非常立體的視覺效果。從選木、判定……排版、刻版……至切割、打亮或上漆,需十二道繁複工序;創作材料有木板、原木、竹子等。尤其是竹子,施工難度高,作品也脆弱容易損壞。

王文明老師在二年前即曾接到旗美社區大學的邀請開班授課,但是因為自己事情很忙,一直未能抽出時間開課,好不容易今年終於挪出時間。應邀參與本次課程博覽會,順便介紹他的雕刻工法及作品。現場就有參觀者對作品讚嘆不已,帶著崇拜的神情當場向王文明老師預約報名。

家住甲仙的王文明老師從小就對木頭雕刻有興趣,但是當時因為父親在林務局甲仙分站當巡山員;個性正直的父親因為避嫌,怕人誤會兒子是山老鼠,堅決反對他從事木雕工作,只好轉向素描、繪畫。其間,因為對於木雕的熱愛,只好背著父親偷偷的刻,直至父親亡故後才光明正大的走上木雕創作之路。當傳統實物雕、陰雕、陽雕…….等手法已不能滿足他時,就開始挖空心思想要突破原有手藝,以更創新手法表現更高的藝術,「透空刻」即是他原創的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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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明自創的「透空刻」。

從八十二年正式雕刻至今,一路摸索創作,十七年的彫刻功力,練就一雙靈巧穩定的雙手,作品創作過程中下刀誤差不能超過2mm,否則就報廢重來。從業餘到專業,現在雕刻創作的收入是王老師主要經濟來源。

不斷追求更高境界藝術表現的王文明老師表示:未來將挑戰陶板與石頭「透空刻」,會有很多技術需要克服,似乎只有不斷的挑戰與突破才能滿足他的成就感。訪談中一直在旁邊的王小弟弟,才讀國小五年級,記者開玩笑問他會不會雕?沒想到王小弟看看爸爸,竟然回答說:「一年級就帶我去做工了!」王老師難掩驕傲的說道:「他現在已經會跟著我雕刻了!」

原來,在開始木雕創作時王老師已經是單親奶爸,不得不背著小孩工作,也許是從小耳濡目染;或許是真的遺傳到了,小學一年級時就會幫忙基本備料工作,如清汙、磨光等較簡單的工作,莫約三年級時開始試著雕刻,現在已經可以做出作品了。

王老師還計畫幫王小弟弟報名屏東林管處舉辦的漂流木雕刻創作比賽!小小個頭的他興奮的表示希望能得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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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明與其兒子。

(本文作者為旗美社大「小地方觀察員培訓班」學員)

勤和重建路之「寶來樂樂段」永久屋,最新進度報告

桃源鄉的勤和村民遷移後,將與目前六龜鄉寶來村的樂樂段住戶共享生活環境,除了須與原承租地主協調土地問題,如何取得平衡令雙方都可安居,還待政府展現智慧。

八八風災之後,桃源鄉的勤和村民選擇了不同的重建之路,一部分離開原鄉,入住杉林大愛園區永久屋;一部分選擇「離災不離村」在原地重建,並爭取在部落上方的 舊部落平台建造避難屋,供汛期時暫居。還有一部分族人,則爭取六龜鄉寶來村樂樂段的土地興建永久屋,做為村民安遷之所。

爭取樂樂段的過程,也是居民們的漫長等待,除了需要縣府的同意,協調土地徵收、尋求援建單位,也都仰賴政府從中協助。

近日,樂樂段永久屋的進度開始出現轉機,但仍有問題待解決,何時動工在未定之數。今年,村民還是要靠自己先撐過一個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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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段蓋永久屋,一直有棘手的土地取得問題。現在選定了28、29地號,是無人直接居住使用的地塊。

漫長等待,6/22獲縣長首肯

勤和村民中,選擇前往樂樂段安置的,多數是因在平台上沒有私有土地興建避難屋,或認為災後勤和村的路況、環境改變,無法再供安居,因而決定另覓土地生活。

樂樂段的重建會會長曾江清水表示,大家不願意離開原鄉住進平地的永久屋,還是希望能本著「離村不離鄉」的原則就近找一塊土地。當時,鄉公所回應居民 「堪用土地」的詢問時,表示:「沒有了,只有這一塊地了。」遍尋桃源鄉,要找一塊平坦、安全、又是公有地的,最後有希望的只剩樂樂段。

不過,樂樂段雖處在桃源鄉兩村之間,其實是屬於六龜鄉寶來村範圍;雖然都是原住民保留地,但長期承租給外來的漢人、平地人種植芒果、設置加工廠、造 屋居住,承租中也有多重租讓轉手,土地使用情形較為複雜。爭取樂樂段永久屋,有棘手的土地取得問題要解決;是否能在樂樂段蓋永久屋,居民仍經歷了漫長等 待。

這期間,居民經歷多次專家學者前來勘查,雖然基本上都給出了「安全」的結論,但是否能做為安遷之所,始終沒有答案。直到6/22楊秋興縣長訪視桃源 鄉,也親自視察樂樂段,並在八筆待選土地中,親自指定了28、29地號共約一甲的土地,做為永久屋預定地,預計將容納有意申請的村民約三十戶。

這是縣府第一次對村民們釋出明確承諾,當時在場居民都十分開心,直說「終於放下心了。」不過,樂樂段永久屋的興建雖已由縣府定調,但時隔兩個月後,仍有許多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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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屋預定地上有樹木繁密,同時也是當地住戶的生活休閒之處。

砍老樹蓋永久屋?住民疑慮尚待化解

樂樂段一帶長期有漢人在此租地居住,對於將在此處蓋永久屋是否影響原本住民的生活頗有疑慮。其中一位住民黃老師便表示:「縣府的作業太草率,縣長都只進來看一下就走,從來也沒有和我們住在這裡的人溝通過。」

黃老師說,自己在樂樂段租地蓋屋居住,每逢假日都會來此與親友家人共聚,已經二十年,他並在周邊植樹,有許多樹木已經生長得十分茂密。縣府的永久屋 規劃讓他非常擔心,深恐一甲多的土地要容納下三十棟房子加上公共設施,很可能需要砍伐老樹。他說:「這裡的樹都是我種的,我對這些樹很有感情,樹長得這麼 漂亮,砍掉多可惜。」他並因此投書縣府原民處,希望保留這些樹木。

對此,原民處處長谷縱表示:「縣府不可能去砍那些樹啦!會跟建築師商量,設計上盡量不要說去動到。」樂樂段重建會會長曾江清水也認為:「我們也是覺得那些老樹很漂亮,也有問縣府,是不是蓋房子的時候可以避開一些。」

據悉,樂樂段永久屋的土地取得已經多次協調未果,6/22縣長親自指定的28、29地塊,已是盡量選擇無人居住使用的地塊。但即使沒有人直接使用,附近的居民都在此地居住二十年以上甚至更久,許多人都擔心在此大興土木、改變環境,是否會對自己本來生活造成影響。

一位不願具名的太太便表示:「我們不是不願意(讓桃源鄉民在這裡蓋永久屋),但是希望不要影響我們的生活。」黃老師則認為:「說不會影響是不可能,只是希望減到最小啦!」他也特別強調,居民並非一意抵制,只是希望縣府在決定前,能充分跟真正居住其上的住戶溝通協調。

土地取得問題,縣府仍在持續與承租地主協商中。而勤和村民遷移後,將與樂樂段住戶共享生活環境,如何取得平衡令雙方都可安居,還待政府展現智慧。

除了土地取得,縣府也尚在聯繫有意願的援建單位。谷縱表示,除了協調土地使用、經費來源之外,願意入住樂樂段永久屋的申請戶也已進行初步審查,「都是齊頭並進在進行。」

但無論如何,今年樂樂段居民還是要靠自己度過雨季。樂樂段重建會會長曾江清水在自家huma(農園)翻修工寮、增加隔間,當做是自力救濟的「汛期安 置」。他說,還是希望政府「前面的作業快一點,蓋房子的時候就慢一點。」希望興建時不要趕工,畢竟那裡是三十戶勤和村民的永久安居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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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江清水的工寮。位置比勤和部落稍高,在沒有安遷前,這裡就是一家人暫時的汛期避難屋。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學校在哪裡(3) 南沙魯孩子的流浪求學路

八八風災一年,那瑪夏鄉內兩校都出現「遷戶籍才能就讀」的問題,村民Ibu 直言:「是不是相關人員根本搞不清楚狀況?我們的孩子就因為這樣沒有學校可以讀?」

8月30日將是全國中小學的開學日,那瑪夏鄉內的三所國小、一所國中也將在明天迎接新學期,但除了三民國中、民生國小可在舊有的校園開學外,民族國小、民權國小的學生依然必須過著暫借旗山國小、三民國中校舍的生活,對這兩所學校的學生而言,「學校什麼時候會蓋好?」已經夠讓孩童感到困惑,現在卻還必須面臨另一個問題──「想就近就讀,必須先遷戶籍。」

原先那瑪夏三村各自有一所小學,民族國小在去年八八風災中全毀,選擇居住永久屋的村民,子女也跟著父母移居山下,找尋鄰近的學校就讀;或是仍繼續在借用旗山國小教室的民族國小中就讀,山上的孩子則是分至民生國小、民權國小完成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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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國小的學生在八八周年時回到廢棄的民族國小,過去的學校已毀棄,未來的學校在那裡,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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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讀書,必須先遷戶籍?

南沙魯的Anu,兩名子女在災後都轉到達卡努娃村內的民生國小就讀,上學期末,學校老師告訴孩子「必須把戶籍遷到達卡努娃村內」,Anu與妻子考量到民權國小距離南沙魯較近,接送孩子也較為方便,因而打算將兩個孩子都轉到瑪雅村內的民權國小上課。

上周,妻子向民權國小校方詢問轉學的相關事宜,卻得到令Anu夫妻都感到不能理解的答案:「你們戶籍遷過來了嗎?」

但是,依據教育部公佈之莫拉克風災國民中小學學生安置及校園復建計畫中詳列協助受災學生就學安置、課業及心理輔導辦法中提到:「對於安置於親友家中之受災戶學生,得不必遷戶籍而依其意願寄讀他校。」(計畫內容見文末附錄)

以南沙魯的現況為例,民族國小的復建地點並非在山上,學童只能選擇就近就讀,且辦法中明訂:「得不必遷戶籍而依其意願寄讀他校。」

學管科長:我親自處理

28日晚間,原住民族電視台現場直播節目「原地發聲」特別請到嘉義、高雄地區的教育處官員到場說明「山上的孩子 學校在哪裡」,Anu透過現場call-in向高雄縣政府教育處學務管理科科長楊檉楷陳情,楊檉楷回應:「應該不會有這樣的狀況,八八風災有關就學學籍的問題可能是家長跟學校的誤解,那等一下電話留給我,我禮拜一親自處理,因為應該不會這樣子。」

令人不解的是,八八風災一年,關於就學安置的相關辦法也早已公布,為何在那瑪夏鄉內兩校都出現「遷戶籍才能就讀」的問題?村民Ibu 直言:「是不是根本相關人員就搞不清楚狀況?我們的孩子就因為這樣而沒有學校可以讀?」

Anu 的兩名子女在周一就能得到「我可以去哪裡念書?」的答案,學管科科長的明快處理方式也的確為Anu夫妻解決了問題,但倘若還有其他地區的學生也出現一樣的困境,科長能夠親自處理的案例有多少?或者我們該問,「相關的承辦人員,你們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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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因為民族國小沒有了,所以分散到其他國小就讀,八八週年也跟著父母去凱道抗議,希望找回自己的民族國小。

附錄:莫拉克風災國民中小學學生安置及校園復建計畫,請點選閱讀。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在獻肚的傷口上攀爬─看見新小林的未來

攀爬中,出現了動物的蹄痕,曹老師與姚先生討論後,認定是山羌留下來的。在這片土石大崩塌的陡峭荒野,山羌來這裡做什麼啊?「我一直住在這兒,這裡是我生活的空間哪!」

災後,一直想來「獻肚」探訪,想深入其境看看獻肚身上的傷,也想看看獻肚復原的狀況,只因獻肚與我有過一面之緣──那次登山,是在十二年前。

獻肚1-1

當時,我們的目標鎖定位置比獻肚更東的大竹溪山,海拔為1664公尺,是甲仙最高峰。

在行進途中,十餘人的隊伍來到了一座樸實的木造山居,屋旁四圍栽種了梅子與水蜜桃樹;稍遠,則為孟宗竹、石竹為主及少部分桂竹、麻竹與杉木的造林地;其間,還夾雜著次生原始林木。趨前一看,山居牆壁釘著一塊「獻肚1-1號」的藍底白字傳統金屬門牌,只因座落的區塊,人們一直以「獻肚」來稱呼。

曹永清老師說:「獻肚這棟唯一的房子,是陳良杜先生(1911-1999)的居所。」惟放眼搜尋,漱漱!漱漱!漱漱!只聞悅耳的山泉水從塑膠水管流入蓄水池;高瘦的陳先生,是巡山訪猴未歸?還是下山訪友去了呢?

從獻肚1-1號山居抬頭望向屋後,有一座外形鮮明的山,因為山形三角類似旗幟,所以小林人是以「插旗山」、「獻肚尖」或「竹仔尖」來稱呼,官方地圖則未標示山名。

 迎向陽光一步一步向上行

災後,雖然急辦事項接二連三,但想探訪獻肚的心念未曾稍歇,還有點焦急,因為雨季已一步一步接近,草木密生之後要在獻肚高低不平的傷口上攀爬穿行,就更為辛苦甚至困難了。

5月1日,亦即災後第265天,判定不影響攀爬,想去探訪獻肚老朋友的行程終於如願成行。曹永清老師、姚木榮先生、淑卿,還有永福我,一行人一早從甲仙街區,驅車來到原小林聚落上方崩塌區的台21線便道右側的小平台,停妥車子,便揹起背包踏入高高低低的亂石堆,時間為6點51分,我們對著只剩三角形頭部與肩膀的獻肚尖殘軀,迎向陽光一步一步上行。

壘壘的土石堆中,已有星點綠意──這是天公的傑作了,植物是以一人高的白埔薑與山黃麻掛帥,另有山芙蓉、山螞蝗、紅刺蔥、羅氏鹽膚木、構樹、臭辣樹、血桐、保成仔菜、光果龍葵等等散生植株。

w990501獻肚崩塌區宜於料理的紅刺蔥

w990501獻肚崩塌區湖泊四周長滿了山黃麻與開花白埔薑

老天爺賞賜山泉水

來到海拔578公尺的大平台,只見大莞草四散著地的花枝已一一長出新植株,母株與新株的組合,像極了一隻隻停駐地面且精神飽滿的綠色大蜘蛛,壯觀至極。大莞草能生長良好,乃因平台上有山泉水滋潤。然而,由於昨日仍有雨,泉水有點混濁,無法如1月19日帶領特生中心老師們那樣,在快晒昏的當下,以雙手掬水享受這份老天爺賞賜的甘甜。

w990501獻肚崩塌區老天爺賞賜的山泉水

山恢復平靜,人面天扣問

從便道到平台,災後已有各單位人馬,甚至也有國外專家前來進行調查,所以已有腳踏痕跡存在。但從平台再往上,已是大、小亂石堆疊的陡坡,若沒必要,調查人員不會去涉險──少了人跡,獻肚老友終於恢復了平靜,平靜得令人嫉妒。

山恢復平靜,且只要再過幾年,仍會綠意盎然;但面對親友的突然離去,還有多少人內心依然動盪不安!且一直面天扣問:「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南仔仙溪(註)溪床上已消失的小林聚落,也有我交往的眾多平埔族好朋友,更有我一直默默祝福、默默關心的兩個好女孩,所以,我也一直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這,都是我一定得走這一趟的理由了。

在獻肚的傷口上攀爬

離開大平台,我們選擇從山溝左壁上行,就在大、小石頭與巨石之間繞行攀爬,時有踩踏的石頭或半風化的頁岩忽然滑動或碎裂的情形發生,真是步步驚險!一路攀攀爬爬,眼前出現了高聳的巨大岩層,曹老師觀察之後,選擇往左繞行。來到大岩層左側,發現岩層是順向坡殘留岩層,由於是矗立在獻肚崩塌坡中間偏左區塊,所以,從原小林聚落南側或上達578公尺的大平台上,都看不到它的存在。

殘留岩層切面,從基部至頂部,約有10公尺高,陡峭角度約在50至70度之間;順向岩層則傾斜約25度。若以岩層的厚度與左側表面光滑的摩擦痕跡來對照倖存朋友「黑霧罩天」的敘述,可知當時獻肚順向坡岩層,不但崩塌的土石數量驚人,崩塌的速度也非常快,且摩擦力道亦相當強勁,因此乃會有大量黑色粉塵出現。

厚重岩層的碎裂下滑,加上重力加速度的助紂為虐,像小火柴盒般的房舍,哪能承受得住?人類的血肉之軀,就更不用談了。

w990501早上11點7分,獻肚崩塌區傾斜約25度的順向岩層,勿靠近

w990501獻肚崩塌區的30度順向坡岩層

大有為政府的責任

獻肚順向坡的大災變,調查的專家將原因歸責於一直持續的大豪雨與超大豪雨;而今(2010)年4月25日,福爾摩沙高速公路的順向坡山崩事件,事發當時也無風雨也無地震,讓專家傻了眼,因為一時找不到歸責對象。

如是災變連年,事不宜遲,只希望人命的犧牲,能督促人民保護者的大有為政府,及早進行台灣居住區域的全面大普查,並明白告訴我們:台灣,還有哪些聚落是位處順向坡下方的危險區域?該遷移安置於何處?宜妥善規劃並執行,以免悲慘事件一再重演。

至於安置的方式,是否可以以地換地,以屋換屋?而讓遷移者得以維生,也請給我們答案。

變異世界中的林業政策與國土規劃

佛家云:「人有生、老、病、死,物有成、住、壞、空。」大地的崩塌毀壞乃是自然現象,實無可避免。

只是,大地要崩毀也不是那麼容易。這幾年來一直在進行環境變動的觀察,雖然地震連年鬆動了地層,接著豪大雨不停引發了災變,但令人欣喜的是:今年的1月21日,帶領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的許老師團隊來到久違的廍亭山(即白雲山,海拔1044公尺,乃甲仙鄉與六龜鄉的界山),發現深根樹種較完整也較豐富的次生林區域,山體非常穩定,是值得持續關注的樣區。

相對於廍亭山,獻度山區是以淺根的竹子為主的林相。竹子的根系叢生,對於表土層的保護自有其功勞,但對於表土層之下的岩層則鞭長莫及,所以,做為官方允許的造林樹種的竹子,該種在哪裡?栽植的比例又如何?宜做規範。若就獻度山區而言,坡面大多陡峭,且是順向坡岩層,嚴格來說,只能栽種深根樹種,不宜栽種竹子──我們的林業政策,甚至國土規劃,是到了必須全面檢討的時候了。

而林農會依規定選擇栽種竹子,乃因每一年都有採摘竹筍之利,若不栽種竹子,生計該如何維持?林務單位必須有配套措施──亦即能有吸引人的誘因,政策才推得動。

動物的蹄痕──過客與主人

在持續攀爬中,出現了動物的蹄痕,曹老師與姚先生討論後,認定是山羌留下來的。哦!在這片土石大崩塌的陡峭荒野,山羌來這裡做什麼啊?

「我一直住在這兒,這裡是我生活的空間哪!」

不知從那兒傳來了山羌的回話。

「那麼,你們又來這裡做什麼呢?」

正放眼搜尋山羌藏身何處時,山羌反過來問了問我們。

這一問,問醒了只是個過客的我。做為一個過客,我們卻時時以為自己是個主人,而且是個永遠的主人,還以這樣的思維予取予求來生活,完全不尊重土地及土地上所有的生物,不尊重所有的物種都自有存活的權利。

於是,我們任意在山的肌膚上開挖道路,砍伐森林歛聚財富;道路,則成了山洪切割山體的禍首。

於是,我們恣意在山的丹田上開炸「不影響」山體穩定的隧道,以導引溪水,供養過度集中的都市住民。

於是,我們動用大型機具,偷偷在山的頭顱上挖掘大樹頭,加工為奇木擺飾來炫耀人,卻留下了雨水會滲入岩層的大坑洞。

於是,我們在不被允許的山坡地偷偷砍樹種薑,只因薑母鴨與市場皆有大需求……

w990501獻肚崩塌區的山羌蹄印

政府的水源保護與水土保持政策

在甲仙街區段的南仔仙溪,南化水庫有越域引水工程「甲仙攔河堰」的施設,由於水庫的水是台灣南區飲用水的主要提供者,所以水庫附近與水庫上游後堀仔溪兩岸的水源區土地,總計有10904.76公頃,皆在民國八十七(1998)年7月30日劃設為水源水質保護區;甲仙攔河堰上游,在甲仙除了沿岸居住區域,在那瑪夏除了沿岸居住區域及南仔仙溪以西,也在民國八十九(2000)年4月1日全部劃歸為高屏溪水源水質保護區。

於是,獻肚及其鄰近區域,除了有林務局及水土保持局,同時又有環境保護署,總共三個單位來管轄。

「不准非法砍伐林木或開墾土地」,三個單位,都有類似的管理法規在,顯見對於樹木能涵養水源及水土保持的工作,大家都有共同的認知;而水土保持局,也會在適當時間發佈「土石流潛勢溪流」的相關訊息。只是,受到三個單位垂愛的獻肚,卻不依人類的想法行事,是以民間通稱的「崩山」或「走山」來警示我們:水土保持的工作,還有「順向坡岩盤大崩塌」(日本學者稱之為「深度崩壞」)的不同要項。

今年5月28日,經濟部又有「高屏溪自來水水質水量保護區」的劃設,所以管理單位,又多了個水利署。只希望,擁有這麼多單位關注,也擁有這麼多資源的山區,林木的管理與水土保持的工作能更上層樓,一定要真真正正落實「防災重於救災」的理念,以讓災情降至最低。

會反光的鏡面岩層

順著殘留順向坡大岩層持續往上攀爬,我們找到一處可以上攀的陡坡,小心攀越岩層稜線,在8點11分來到災變當時崩塌區最受注目的會反光的鏡面岩層。歷經了265天,這處光滑的順向崩塌坡,坡面已有風化的現象,正自然進行著「成、住、壞、空」的生命旅程;其傾斜角度,約在40度左右──這麼陡峭的岩層,有了各種外力的介入及雨水滲入的影響,爆開的機率當然會比較高。

w990501獻肚崩塌區約40度會反光的鏡面順向岩層

消失的獻肚山居,消失的人

回到殘留順向坡巨大岩層左側,我們繼續上行,小心穿越快兩個人高的白埔薑、山黃麻與半倒桂竹交雜的陡坡之後,確認獻肚陳良杜先生的樸實木造山居已剩殘跡;當然,漱漱!漱漱!漱漱!那令人懷念的悅耳山泉水響聲,也已不復存在。還好,陳先生籍設獻肚的幾個孩子,當時都居住他處。

有人倖存,也有四百六十一個人不幸走了!但願所有的往生者,個個都能安息。我想往生者若還有掛念,最為掛念的,應是他們的倖存親友該如何面對未來了?

新小林的資源與展望

那麼,小林人該何去何從?

杉林基地想像中的小林二村,至今仍然高懸於半空中,只希望人民保護者的大有為政府,能拿出人民付予的魄力,以堪憐的災民為重,排除一些人為的稀奇古怪理由,早日許災民一個「記憶中的家園」之卑微願望。

至於入住五里埔永久屋之後的小林一村,與現居五里埔、牛寮的居民,絕對是生命共同體,一定要緊密結合。那麼,這一緊密結合的生命共同體有何可用資源呢?未來,又有何展望呢?

經過近一年的觀察、參與、思考及推動,五里埔的「手工黑糖DIY與台灣糖業特有文化分享」的產業與文化結合活動,從去年12月起進行到今年6月中,甘蔗因採罄而截止,蔗糖的DIY與產銷狀況非常理想──此乃因甘蔗不使用農藥,擁有甘香的好品質,讓參與者聞得歡喜,吃得安心,是一個可以帶動小林相關產業與活動的火車頭。

在農藥氾濫成災的當下,人人嚮往安全與健康,所以新小林想要受到注目,甚至鶴立雞群,無毒經營是唯一的選項,也是一條必須排除萬難勇往直前的不歸路。

去年,小林聚落因獻肚岩層崩塌,連帶使百、千、萬人遇上了生命的轉折;今年,新小林人絕對要調整思考模式迎接好機會的呈現──那就是要善待環境、善待土地、善待自己,將新小林這一小小的獨立區塊善待成淨土,成為宜於居住、宜於走訪的世外桃源。從來,只有自己戮力營造一個好所在,才是最大、最好,也最長久的資源,因為不必企求於人,不必一再看人臉色。

以下已具體進行的活動,還有尚待推動的構思,可供新小林所有的好朋友們參考與討論,期望在互動中能集思廣益,激發出更多、更美好的內涵,而為自己與子孫造福。

手工黑糖DIY與台灣糖業特有文化分享

陳善營與鄧素琴夫妻的手工黑糖製作,去年十二月已進入第五個年頭,安全甘蔗採收後是用高壓水柱沖洗,榨甘蔗汁的濾網總計有六層,對產品的品質自我要求甚高──自我要求,正是「自助,人助,天助」的最佳寫照。

甘蔗從採收到榨好甘蔗汁,約須1至2個小時;甘蔗汁入鍋後須4個小時才能熬成成品糖,熬糖的空檔,則是分享台灣糖業特有文化的好時段,也讓甲仙這一座台灣碩果僅存與糖業有關的「廍亭山」解開了山名的奧祕。

由於活動時間不短,所以參與手工黑糖DIY,須有午餐的安排才方便,那麼平埔美食與野菜風味餐便可大方上場了!

w微笑的素琴姊與白甘蔗CIMG9461

平埔美食與野菜風味餐饗宴

在各族群,甚至各地的飲食風尚中,平埔族大武壠社群(或稱四社平埔社群)的米食料理mai,不糖、不油,沒香辛、蝦、肉等配料,有別於漢式的米糕與油飯,只有食材自身與兩者融合之後的香與甜(如:土豆mai,是朮米加花生來炊蒸;蕃薯mai,是朮米加蕃薯),這種純自然風的獨特口感,獨樹一幟,永遠符合環保與健康的飲食風潮。

小林耆老口中的「保成仔菜」,山區四處都有,一般人稱之為「山茼蒿」、「飛機菜」、「昭和草」、「太子草」或「神仙菜」,是日治昭和十二(1937)年左右,江保成等「小林抗日事件」志士在山區遊走時的活命野菜。不論野生或栽培,都是不用農藥的一等好食物。其香味似茼蒿,但更勝茼蒿,是小林人最具文化氣息的野菜了。

小林地區,另有紅刺蔥、兔尾草、閉鞘薑、小葉灰藋等二十種以上的野菜,相信再就教耆老之後,還會有不同種類的野菜出現,值得期待。

認識化石與化石採集體驗

小林段的南仔仙溪及其支流埔角溪溪床,都有大量化石存在,除了海相化石,牛寮溪床更出土過樹葉化石。這一次的探訪,在獻肚崩塌區,除了一般貝類,更有巨型生痕化石存在,所以小林的化石資源可謂豐富多元,正是認識化石與採集化石的最佳場域,也是了解小 林地區的古生態環境的好所在。

w990501獻肚崩塌區巨大的生痕化石-2

驚險與痛苦,欣喜與安心

首次在陡峭崩塌區的大、小石頭與巨石之間繞行攀爬,以為仍勇壯不減,回頭下行時,淑卿竟然滑了一跤,一塊1尺×2尺見方的扁型石板還尾隨而下,看了讓人焦急,後來確知只碰撞了一下肩膀,且無大礙,才稍稍寬心。我不聽話的小腿肌肉,則出現了抽筋前的酸楚與緊繃,只得告知曹老師等夥伴,必須稍事休息以按摩小腿,且只能儘量螃蟹橫行慢慢走。

在下達順向坡殘留岩層時,忽然響起嗶剝音聲,石頭一顆一顆砸了下來,退離岩層觀察,才知岩層表面因烈陽曝曬,在膨脹之後引發了爆裂。

種種意外,讓我們這一互相體貼的團隊延緩了下山的速度,直到下午12點11分才回到台21線便道上的小平台。

行程雖然驚險,但又經過這一次的探訪、觀察與思考,確知除了上列活動與構思,更可為來客安排「環境與災變觀察」、「植物與昆蟲觀察」、「梅子DIY」、「漂流木運用藝術」、「竹器製作藝術」、「手工紙、樹皮布與植物染藝術」、「無毒栽培」及「禁向生活的藝術」等等活動與節目──這種種安排,乃是為了因應新小林朋友自身與來客,各有不同的興趣與嗜好。

有了這些多樣運作,等於一年到頭都可以留人,所以只要新小林所有的朋友們都願意,就有著充滿展望的未來。

一思及此,我的內心是欣喜的;相信,一直掛念倖存親人何去何從的往生者也能安心吧。

w990501午後恢復平靜的獻肚尖

(註):南仔仙溪其後轉音為「楠梓仙溪」;民國五十一(1962)年,官方又簡化為「旗山溪」。

陽光下的甲仙新米傳奇

圳路修復了,甲仙愛鄉協進會卻不願只是種出「無毒、有機、高品質」的稻米,除了美味的食物,這片稻田更讓甲仙國小的孩子們體驗農事的辛苦與快樂。

日前,莫拉克新聞網報導甲仙農民陳漢忠的故事,與他所參與的「甲仙新米」計畫,試圖描繪了災後一年「災區產業重建」的一窗風景。甲仙新米以災前便已存續的「公田」制度與「蔓花生家族」做為經驗基礎,申請勞委會的八八臨工專案,開始以有機栽種的方式,不僅是災後復建,也是甲仙農業復耕的暖身動作。

從修復水路做起的有機農法

說起甲仙新米從耕作到收成的過程,陳敬忠感嘆,這並不是一個容易的過程。土石流與洪水沖毀了農地,也沖毀了稻米賴以維生的農田水利設施。

「甲仙的農地多半位於楠仔仙溪畔,八八水災摧毀了我們的水圳工程,稻子沒有水,連種都種不活,怎麼談有機!」

但即便如此,陳敬忠仍然決定以稻米做為有機復耕與災後重建的作物:「之前我們在公田試種蔬菜,深感蔬菜在有機農法上種類比較複雜,蟲害管理不易,所以還是選擇稻米作為這一次的實驗對象。」

面對這樣艱困的局面,經驗豐富的農民陳漢忠一肩扛起了水圳修復的責任,他帶領其他申請八八臨工專案的農民,一同巡視水路,與水利署合作,將有機稻的 水源涓涓滴滴地重新匯集起來:「水利的官員比較專業,他可以告訴我問題出在哪裡、該怎麼做;而我們可以出人,人力可以處理的,我就帶八八臨工一起完成,人 力不能處理的,我也上報給水利局,再請他們調機器過來。」

無毒有機教育,重建歡樂童年

圳路修復了,甲仙愛鄉協會卻不願只是照本宣科地種出「無毒、有機、高品質」的稻米「商品」而已。這些作物既是生在甲仙的土地上,除了餵飽大家的腸胃,更該豐富甲仙的在地精神與社區教育內涵。甲仙新米除了做為一種美味的食物,在成長過程中,更讓甲仙國小五年孝班的孩子們體驗了農事的辛苦與快樂。

「我們很感謝甲仙國小的主任與老師,他們非常非常配合,在很匆促的準備時間之下,還願意跟我們合作帶學生去體驗新米耕作的教案。」在陳敬忠的展示之下,一張張學生在田中學習的照片滑過電腦螢幕,道盡了愛鄉協會與甲仙國小師生共享的農家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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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總籌這學期新米教學活動的,是甲仙國小的訓導主任張淑女,身為甲仙在地人的她,恰巧在去年的八月一日請調回來甲仙服務,卻在七天之後便遭遇八八水災,成了她在學校行政工作上的大考驗。

「孩子是一定會受到影響的,父母失業、家中財物損失,你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些作用在孩子身上,很明顯。但你說心靈輔導,一般的家 長會很排斥,認為『阿我囝仔沒有神經病,不用叫他去做那個』。」在台灣民間對兒少心理輔導工作的排斥之下,張淑女主任選擇與甲仙愛鄉協進會合作新米教學, 算是一種具有溫婉而具有在地特色的心靈重建方案。

「因為我想,災後,孩子需要另一個出口。而各科老師也很配合協同教學,例如美術老師帶他們彩繪斗笠、自然老師教她們植物知識、級科任老師都很願意配合。」張淑女主任臉上,露出熱情的基層教師特有的笑容:

「小朋友多可愛,你知道嗎,他們回來就一直嘰嘰喳喳地說『不用農藥也可以種田耶!』或者『種田好辛苦,我以後都要把菜吃光光!』還會跑去告訴隔壁班的。」在親自體驗農事的過程中,這些五年級的孩子正經歷了一場鄭重的生命、生態與生活教育。

陽光下的奇蹟

不過,支持孩子們天真笑容的基礎,是許多大人們用心而操煩的付出。除了面臨有機稻作的蟲害、有機肥、天災等等考驗之外,屆臨收成,收成的濕穀如何烘乾?甲仙愛鄉協會也用心計較,不願送進機器烘乾,堅持讓它在陽光下曝曬。

「堅持這件事很困難,你也知道,一期稻收成沒多久就進入雨季,我們每天都要趕早上的時間來曬穀,下午雷陣雨以前就要趕快收,每天都跟太陽在搶時間!」

這批吸收了飽滿陽光的稻米,果然不負眾望,叫好又叫座,開賣一週,銷掉將近一半的數量,其中法鼓山信眾更在口耳相傳之下,前後下了五百筆訂單,讓齊力以手工完成新米插秧、曬穀、包裝、貼紙的工作人員又驚又喜。

面對好成績,陳敬忠並不以此自滿,他反而感受到更沉重的責任與壓力:「看到這麼多訂單,我們應該要更謹慎。人家是用什麼心情買我們的產品?我們又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大家的信任?」

不希望只炒作災區商品的短線,也沒有以有機農法自抬身價的驕矜,甲仙愛鄉協會以兢兢業業的心情面對每一次的交易:「一般的米一斤20塊,我們賣一公斤一百塊,如果我們包裝包不好、標籤不貼正,人家憑什麼跟我們買米?」

「我希望甲仙新米能成為一個成功、可行的案例,這樣我們以後要去談農業復耕會更有基礎。」儘管第一期新米的成績震動甲仙,甚至連旗美其他鄉鎮的工作 者都感到驚艷,陳敬忠的話道盡了甲仙新米在階段性成果之後應該揹負的重責大任。每一筆災區消費都是一次信任感的託付,若讓消費者失望,災區光環終有一天會 被消耗殆盡。

與陽光賽跑
與陽光賽跑

高雄的產業重建

相對於甲仙新米的好成績,其他地區的農產品就沒有這麼幸運。在高雄縣莫拉克颱風災後重建推動委員會所輔導下的災區農特產中心「彩虹市集」,位於高鐵 左營站旁,約五坪大的店舖光鮮亮麗,寄賣了六龜、甲仙與那瑪夏地區的特產,生意卻顯得冷冷清清。週五晚間七點,本該是消費最熱絡的時期,店舖卻不太有客人 上門光顧,店員也表示,週間生意就是如此,到週六、週日才會稍有起色。

歸納高雄縣的災區產業重建政策,除了社區總體營造、文化創意產業等結合心靈撫慰與凝聚人心的政策,姑且可以先不以銷量論成敗之外;不論是有機農業或精緻農業的輔導計畫,銷量當然是產業政策成效評估的重點,然而看見彩虹市集的銷售情形,卻著實令人憂心。

「當然,不能什麼都等政府來,我們甲仙人要自己重建,要自己參與在裡面。」在新米過程中也常常忙到半夜才能回家的曾麗雲這樣表示。而這些收成的新米 除了銷向外地,陳敬忠理事長希望,能有一定比例的稻米留在甲仙:「我們鼓勵在地消費,也希望促成跟其他農民的對話,當作有機耕作的基礎。」

而親手種下有機米的甲仙國小學生,在愛鄉協會悉心的安排之下,也將在新學期開學的第一頓營養午餐,吃到故鄉土地栽種出來的有機米。「讓孩子體驗,他 們才有感情,他們的心才會留在甲仙。」面對災後紛紛向外遷移的人口,張淑女主任下了這樣的結論,也以實際的行動,讓孩子與稻米都根留甲仙,重新出發。

捕鳥器
小孩向農民學習補鳥器的作用,親身參與栽培,對故鄉更有感情。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火房/夥房

這些外移的人口點燃了一場時間的大火,新式的洋房取代了老舊的客家夥房,從前客家生活的重要處所被時間這一場大火給吞噬,僅剩的是它的殘骸。

眾所周知,美濃有許多的客家夥房。早在六、七零年代時,青壯年人口外移,夥房裡住的人數漸漸減少。這些外流的美濃客家人,大部分在外地生根,很少會回到家鄉,所以橫屋中叔伯輩的人愈來愈少,最後這些夥房因為無人居住,乏人管理而變成了廢墟,最終傾倒。

這些外移的人口點燃了一場時間的大火,夥房無形中被這場火燒毀。新式的洋房取代了老舊的客家夥房,從前客家生活的重要處所被時間這一場大火給吞噬,僅剩的是它的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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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整修倒塌的正身。夜晚時窗前的〝明月〞兩字會它看起來格外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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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夥房中的廚房(灶下),經過日曬雨淋,現在餐風露宿。

如今美濃有一些以前客家住的磚瓦屋雜草叢生,或者被用來堆放雜物。被改過的磚瓦屋,如果不是照原來的形式去建造可能會看起來很不協調。夥房的屋頂是用瓦片,一瓦一瓦搭蓋起來的。有的磚瓦屋修改時,改用較方便搭鐵皮的方式,讓儲藏在裡面的物品可以免於風吹日曬。原本冬暖夏涼的夥房,夏天時,少了瓦片的隔熱,夥房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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磚瓦屋的屋頂改為鐵皮,夏天進裡面如同進火房一般。

在夥房還占美濃房子中的多數時,有一樣東西盛極一時,它名叫菸樓。菸樓跟夥房有一段時間同時存在於美濃,雖然菸樓原本可耐的溫度極高,但它也沒能逃過時間這場大火的魔掌,大部分也隨著夥房一塊傾倒、毀壞。

現在美濃也產菸,但老式需要人工在裡面作業的菸樓雖然未完全銷聲匿跡,但已經不再使用,取而代之的是機械的烘菸機。現在的菸農不必在熱烘烘的「火房」中工作,但新式的烘菸機會不會也被時間的大火燒毀呢?「真金不怕火煉」,烘乾後黃金般的菸葉,如能替菸農賺取大利益,它說不定可以逃過這場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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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還存在的舊菸樓,但已老舊,左方光亮處為太陽照射進菸樓內部。

其實說夥房是「火房」真的不為過。全台各地客家地區的夥房數量銳減,時間這一場「無名火」,雖然沒有將它們燒的片甲不留,但除了客家文物館、園區的展示及電視、網路上的一些照片、影片外,民間保存良好、完整且有人居住的夥房,數量一定大不如大火還沒開始延燒前,時間這場大火在夥房身上還殘留一些餘溫,它的目的是將夥房摧殘殆盡。在這餘溫將它燒毀之前,我們是否來的及挽救它?

客家文物中,有許多都被列為古蹟,或許是我孤陋寡聞,以夥房做為古蹟,我未聽說過。但以文化園區、文物館中的模型做為非客家族群或下一代認識客家文化的媒介,何不利用原本就存在的夥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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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來的及在大火燒毀它之前,挽救它,不讓它成為歷史。

大愛生活系列(13)遮雨棚違建事件

「遮雨棚事件」真相為何不得而知,但居民入住以來,一直有許多生活上的問題,在與政府協調過程中難以解決;或因解決太慢或不如意挑起居民間的對立和猜忌。遮雨棚加蓋事件只是眾多問題的一角。

6-480.jpg八月初,大愛園區的公告欄貼出公文,表示園區內有幾戶人家私自搭設的遮雨棚屬於違建,要求杉林鄉公所清查並勸導居民不要再私自加蓋設施;縣府重建會官員甚至 在園區內廣播稱這些「違建」將拆除,希望居民如果需要遮雨棚,應等待縣府所訂的統一規格出爐再依樣搭設,以避免破壞園區建築外觀的一致性。

縣府此舉引發園區居民不滿。來自那瑪夏鄉南沙魯村的Biyun表示,需要加蓋遮雨棚是因為原來的雨遮設計得太短,每次下雨都讓居民飽受雨水打進家門 之苦;而屢次向縣府反應,都沒有即時處理,才會選擇私自加蓋。他說:「我們從二月反應到現在都沒有做,現在我們自己裝了,政府又說要拆!」

然而,園區內目前加蓋遮雨棚只有寥寥數戶,卻遭公部門主動查問,據悉則是因「有人檢舉」所至。這也造成居民間相互猜忌,認為是有其他居民惡意檢舉。「遮雨棚事件」真相為何不得而知,但居民入住以來,一直有許多生活上的大小問題,在與政府溝通協調過程中難以獲得解決;並常因解決太慢或不如意而挑起居民間的對立和猜忌。遮雨棚加蓋事件只是眾多問題的一角。

在公部門行政效率不彰、與NGO之間權屬又不明的情況下,如何在「大愛園區」中爭取應有權益,更考驗園區居民間互動與磨合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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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區內的居民,已經各自展開新的生活。但怎樣才是適合這個社區的遊戲規則,恐怕還要經過一番摸索。

政府與居民:說不清楚的「代溝」

大愛園區入住以來一直傳出建築設計不當或管理上不符居民需求,需要逐步改善;南沙魯的Biyun說:「我們很感謝慈濟的付出,但是生活上有問題我們 也還是要反應啊。慈濟只是想說蓋房子給我們住很好,但是不曉得我們住在裡面是什麼情形。」來到園區展開新的生活,許多問題都是住進來之後才慢慢發掘出來。 但住進來很簡單,要改善問題卻似乎不容易。

此次的「遮雨棚」事件即是一例。入住園區至今已經半年,每當公部門來園區開會了解居民需求時,居民都提出想裝設遮雨棚,但縣府始終以「維護一致性景觀」為由,表示要再研擬,而沒有具體作為。

五月份雨季來臨之後,隨著每日的午後雷陣雨,居民越來越難以忍受原來雨遮設計不當帶來的困擾:客廳被雨水潑入、關門窗擋雨需忍受悶熱、晾在屋後的衣物總被打濕曬不乾、放在屋後的洗衣機、瓦斯桶每次下雨時就要去遮蓋………

本月初,C區(主要為南沙魯村聚居)一帶的居民有人等不及縣府的處置,自行加蓋了遮雨棚,沒想到隨即傳來縣府廣播表示此為違建,將會拆除,要求居民等待縣府做統一規格的處理。甚至杉林鄉公所也來關切居民私自搭設的其他各種棚架。

在自家門口擺攤賣小吃的Cina Abus說,鄉公所人員有來關切過,請她不要自行架設小吃攤的棚子,但不搭棚子很難做生意。「我就跟他說,不然我們回山上好了,難道要慈濟養我們嗎?」

Cina Abus說,其實在門口擺攤賣麵到底有沒有「違反園區規則」,她也不清楚,但之所以自行擺攤,是因為實在不知道,當初縣府說過的「商店街」規劃何時有下文?「那時候他們說下來(住)可以開店做生意,都沒有啊,我們好像是被騙的一樣。」Cina Abus表示。

商店街,也是居民和政府之間「有代溝」的問題又一樁。在園區落成之初,縣府和慈濟基金會表示有在園區內規劃商店街供居民做生意,但 至今沒有動工。居民和政府在會議中反應需要做小生意的地方,每一次也都只得到「研擬中」、「規劃中」的結果。許多居民不知道政府是否真有規劃,也不知道如 何與政府溝通才能得到具體回應,因而感到不滿或焦慮,甚而有「被騙」之感。

在遮雨棚被公告為違建之後,縣政府重建會主任王正一表示,縣府已經擬出了統一規格的雨遮,將在本周一(8/16)把設計過的規格資料送到園區的生活 重建中心,居民有需要搭遮雨棚的可以比照這一規格辦理。但在截稿時也沒有居民知道此事,生活重建中心工作人員也表示未收到這份規格資料。

居民實際居住上碰到的問題包羅萬象,但政府處理起來卻有一搭沒一搭,當初蓋房子有慈濟,解決生活的問題可以找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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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生活後遇到的空間問題,不知誰有權利決定改善的模式?

居民與居民:老問題在新生活裡發酵

除了政府行政效率不彰,居民之間無法相互信任合作、爭取權益,是否也在無形增加解決問題的難度?以遮雨棚事件而言,個別住戶因個人需求而自建遮雨棚,在一般住宅社區中司空見慣,這次卻引起公部門的關注,甚至表示可能拆除。

這項「清查遮雨棚違建」的決議,其實源於7/29行政院重建會議上的提案,而據當日與聞會議者表示,有這項提案是因公部門接獲檢舉之故。公部門前來清查遮雨棚,又使有的族人認定是另一部分族人惡意檢舉,衍生各種猜忌揣測。

一位不願具名的居民婉轉表示:「有很多八月八日之前就存在的問題,大家把它帶下山來。」

以南沙魯村為例,部落聚居日久,族人間過去各有糾葛紛擾,本屬尋常。但入住大愛園區這個完全新興的社區,面對不熟悉的遊戲規則,以 及政府與慈濟不知是否會兌現的承諾,常令居民無所適從。每當問題出現,不知如何解決時,部落內部便出現相互責怪甚至攻訐。老問題在新生活裡發酵,常讓事態 往更紛擾的方向發展。

「政府比較願意接受的建議,大概也是以(園區)整體規劃為考量的。」該居民表示。園區內有許多人爭取權益,仍是以自身的角度或自家人的角度為出發,未考量整個園區的需要,「好像越大聲的越有糖吃」,或許也是難以和公部門溝通對話的原因之一。

園區居民尚待改善的生活問題包羅萬象,遮雨棚事件只是其中一角。其他如房屋牆壁會滲水、一打雷就跳電、三天兩頭停水、路面連鎖磚出 現凹凸不平現象、排水設計不良導致部分住家曾水淹客廳等。管理方面,也曾出現教會管理權不明、南沙魯申請村辦公室和兒童課輔教室不得其門的爭議,現在又傳 出自主管委會遲遲未能運作、是否為外力介入等問題。

在公部門行政效率不彰,又未能與居民充分溝通的情形下,如何集眾人之力使問題一一獲得適切解決,同時考驗大愛園區新住民的智慧。

以下以圖片說明大愛園區內有出現空間爭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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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也反應,原先的遮雨棚設計得太短擋不了雨,雨水潑進住家,甚至屋後晾掛衣服後窗子無法完全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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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置在屋後的洗衣機、瓦斯桶也需要遮蓋避免淋濕。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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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居民自行搭設遮雨棚,但卻接獲縣府通知為違建,並指為破壞原住宅外觀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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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木頭材質(上圖黃色部分)經過下雨潮濕之後,開始有腐蝕鬆脫的跡象,有的居民自行包覆了鐵皮(下圖灰色部分)。但自從縣府表示私自加蓋的設施屬於違建後,居民們會疑惑說:「這個也要拆嗎?」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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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人自行把院子改為休閒空間,居民們也不曉得是否算違建範圍?在門口擺攤賣小吃的Cina Abus說,自己也受到鄉公所人員關切,希望她不要搭棚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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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有的居民在原本路邊種植草皮的地方種上了玉米,如同過去在山上部落生活時,在自家附近找到空地就種上蔬菜一樣。居民們也不知道在園區內這是否可行,不過現在還未接獲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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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區內生活上還有各種大小問題,需要居民與政府溝通,逐一解決。如排水設計不良造成淹水。和氣街住戶表示,有的巷子剛好在低窪處,’ 當降雨太大、排水溝排不掉,就會整排房子淹水。這條巷子由慈濟運來水泥重新鋪上墊高後解決了問題。但還有其他地區的住戶也遇上類似的困擾,是否有可能做統 一的處理呢?(下列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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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鎖磚也出現凹陷或有裂隙的狀況,如何反應上去並獲得解決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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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南沙魯曾多次申請以空屋做為學生課輔教室未果。現在則由愛農教會顏牧師協調,終於爭取到以空屋「耆老教室」做為「語言文化教室」,當做學童暑期課輔的場所,園區內各區的原住民學童都可加入。課輔老師表示,若無意外,很希望開學後能繼續使用這個空間為學童課輔。

園區內的新生活才剛開始,生活中面臨的大小問題,除了仰賴相關單位積極處理,也有賴居民間互助與協調,一同爭取共同的權益。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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