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的承擔─眼淚下的真相及贖罪

3月27日的夜晚,就像是小時候,興奮地等待廟會的日子,因為大家吃完晚飯,就趕緊跑來廟埕。大人小孩蹲在廟口,看著破破的白布幕播放著一播再播的舊電影。街頭巷尾,熟識的鄰居或路過的街友,大家一邊聊天…

3月27日的夜晚,就像是小時候,興奮地等待廟會的日子,因為大家吃完晚飯,就趕緊跑來廟埕。大人小孩蹲在廟口,看著破破的白布幕播放著一播再播的舊電影。街頭巷尾,熟識的鄰居或路過的街友,大家一邊聊天,一邊看著電影,吹著自然晚風,就這麼愜意地渡過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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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映的那天晚上,很難得社區聚集了這麼多人。

不過,今晚看電影的地點是在旗山生活文化園區,電影內容不再是丑角搞笑或者僵屍咚咚跳,電影腳本是關於一件20多年前的毒犯冤獄案。一開場,資深警察與新手警察之間的逼供遊戲,讓觀眾屏息緊張,原本是令人鬆懈的廁所,卻傳來一陣嚴厲的逼供口吻,鏡頭特寫拉至被壓制在地板上並且又被蓮蓬頭灌水的男生身上,眼前的場景符合台灣電視劇形塑「鴨霸、不明事理」警察辦案的刻板印象。

雖然,只是警察間的模擬遊戲,不過也使奉公守法的自己害怕,倘若被警察這般問案,自己是否因為害怕「酷刑」而只能選擇承擔自己並沒有犯下的罪嫌。在黑壓壓的園區廣場,台下的觀眾專注看著因父親冤獄而送命的小雯,以及胞弟因吸毒染上愛滋病的純純,隨著鏡頭的轉換,兩位女主角的人生皆因毒品而揹負著無法卸下的責任,也為此作出人生另一種選擇。

電影播畢後,台下的觀眾熱切地與特地南下的導演鄭文堂展開對話與交流。隨著大家的發問,自己心中也有濃得解不開的疑問,不知是入夜的寒風還是內心的激動,身體帶著微微顫抖向導演發問:「為什麼小雯無法原諒這位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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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觀眾提問的導演。

雖然,小雯的父親當年因不當逼供而身陷囹圄並受死刑,而老刑警為此內疚不已,在小雯母女身旁,近20年的陪伴,默默贖罪…。對於電影中提出的冤獄及不公正的審問,自己十分認同,若是以不當方式使無辜人民必須揹負的罪名,的的確確侵害人權。況且,也連帶迫害到扛負著「莫須有」罪名的受刑者家庭,僅能接受社會的批評眼光。

但是在電影中,僅是輕輕帶過因父親的冤獄,使母親癱瘓、學歷不高的小雯僅能以檳榔西施為生;卻沒有將小雯、母親與毒癮累犯的父親之間的關係作更深刻的描寫,會使她們母女倆對於因冤獄而過世的父親有如此的懷念?難道只為了一個「真相」,就可以拋掉一位毒犯父親對家庭生活造成成的負面影響嗎?

這也是當天觀眾有人提到的:為什麼不多加力道在刻劃小雯這個角色?我想那人的質疑,或是與自己是有點接近:一個受冤獄而死的父親與一個毒品累犯的父親,對於一個女兒、一個家庭而言,現實中的不便與壓力,若自己設身處地地想像,我可能寧願這個父親遠離自己的生活範圍,也沒有任何眷戀與不捨。

特別是,當自己周遭的親友便有這般類似的經歷,而他們出自保護家人的生活及安全,而選擇與毒犯家人劃清界線,求得生活的寧靜。

所以,當小雯面對一位守候自己與母親身旁的贖罪警察,竟是害自己父親蒙上不白之冤的真相時,激烈的反應卻是讓自己完全無法理解。在復仇的動作之前,小雯在父親及老警察之間,難道沒有任何掙扎及矛盾?

電影結束後,自己的內心只有耐悶及反覆的自我對答:「如果我是小雯,面對一個徹底悔改的殺父仇人,我會怎麼做?」

而結局,減弱自己對於這件冤獄悲劇的感動及理解,但就誠如導演所說的,「欲哭,有這呢簡單?」

p.s.後記

或許,自己並非劇中人物…

或許,自己總是遠遠地在鏡頭以外觀看…。無法否認,也無法改變的是,這就是自己在事件上的角度、位置。

眼淚公� (20)
現場黑壓壓的一片人影,聊到深夜十點多,大家才竟盡興的離去。

跨文化服務之反思─談莫拉克受災鄉親自助互助的復原力

我提醒自己,原住民部落不同於主流社會的健康概念 : 能與家人、族人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一起聊天,有能力笑,就是健康。 部落族人一起採集食物,一起狩獵,食物人人均分,不私藏,呼吸順暢、沒有痛感就是健康。

「成老師,你有時間聽我們的心聲嗎?」

在陸軍官校安置後期,兩位桃源鄉的婦女在一場永久屋說明會結束之後,走到我的面前,輕聲說道;我說:「有,請說。」

「老師,我們不是不想去住永久屋,只是我們離開家鄉會有許多擔心,我們擔心我們只能做清潔工、廚工、歐巴桑的工作,因為我們的年紀已經很難學電腦,我們小時候家裡沒有錢,我們只有小學畢業。我們在山上有地可以耕種,我們吃自己,用自己。」

「對呀!」另一位搶著說道:

老師,在山上,我們是董事長,是總經理。我們認真工作,天一亮,我們就到田裡工作,中午就在樹蔭下休息,晚上我們就圍在一起唱歌、喝酒、聊天,高興時就一起跳舞。我們在營區,圍在一起喝酒、聊天,就很不習慣,因為會感覺到你們好像看不起我們的眼光,雖然我們知道不一定是這樣,但我們就是會感到不舒服。

如果我們住進永久屋,我們一定會不快樂,會想回家。我們知道慈濟很有愛心,但我們希望世界展望會為我們蓋永久屋,因為他們已經幫助我們很久了,他們懂我們,他們的工作人員很多都是我們原住民。」

「可是世界展望會沒有足夠的捐款為所有受災的原親蓋永久屋。」我簡單回應。「可是我們聽說紅十字會和世界展望會合作,紅十字會願意為我們蓋永久屋。」「可是紅十字會過去都集中心力救災,他們應該也不會很懂你們。」我簡單提出我的疑惑。

「可是紅十字會他們不會拿靜思錄給我們看,不會告訴我們的孩子、孫子,靜思錄就和聖經一樣,他們不會說我們破壞山林,不懂環保,他們不會要我們住永久屋之後,就要放棄我們的土地,要我們把我們祖先留給我們的土地還給大自然。」

「對呀!」另一位又搶著說道:「老師,誰比我們更懂山林,更願意保護我們的家園?我們同意有些族人為了賺錢會做對山林不好的行為,但這次88風災,我們知道很多要用心保護我們祖靈地的事要做,我相信我們都會喜歡有老師來教我們怎樣做才更好。」「謝謝妳們願意和我分享妳們的心聲!我會放在心裡作為陪伴你們族人走返鄉重建路的重要工作原則。」

簡短的交談,讓我由衷感謝她們給予我信任的禮遇,同時也讓我回想起一些師長曾經給我印象深刻的教導:「不要「由本身的文化去評斷他族文化」(「自我參考準則」 Self – Reference Criterion, SRC)。」因為這是在異族群中,遭遇困難的主要原因。所以在原住民族中服務原住民,必須先拋開自己的文化,用心體驗他們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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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部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與健康定義(攝影/鄭淳毅)

同時也再次提醒自己,原住民部落不同於主流社會的健康概念 :

• 能與家人、族人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一起聊天,有能力笑,就是健康。

• 部落族人一起採集食物,一起狩獵,食物人人均分,不私藏,就是健康部落。

• 在部落裡人人相互關心,有人可以關心,也被人關心,就是健康。

• 遵守禁忌,隨時可在說母語及傳統儀式中得到心靈療傷,就是健康(尤其是長者) 。

• 能動能吃能參加部落活動,就是健康。

• 呼吸順暢、沒有痛感就是健康。

會引起原住民心理不健康的因素:

• 不能與家人、族人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一起聊天。

• 不能快樂的笑。

• 不能一起採集食物,一起狩獵。

• 不能分享食物。

• 不能相互關心,沒有人可以關心,也沒被人關心。

• 不能參加部落活動(慶典及聖誕節) 。

• 不能遵守禁忌。

• 不能到教會。

• 不能隨時說母語。

一段真情信任的交流,帶給我生命靈裡的滿足,願與您分享!

(作者為中華溝通分析協會理事長,參與莫拉克災後安置與重建工作)

長治分台三方持續協調中,本周尚未確認舉行動土儀式

對於部落爭取的「參與」重建,目前只能參與「以工代賑」及「選擇『水平』或『垂直』配置」的部分,族人表示,要的是一起討論的「自主重建」,而非只是「協助幫忙」的鋪石磚。沒有討論的空間也談不上是參與。

魯凱族人4月14的「共識會議」與4月15日的「說明會」尚未達成三方共識,族人表示,為何急促著舉行動土儀式?

在這個星期一(4/19)所召開的協調會,會議中慈濟副執行長林碧玉表示,族人如果確認家屋配置為「水平配置」後,要加緊腳步並於這個周末舉行動土儀式。未參與此協調會的族人表示,4月15日之「說明會」,尚未達成「族人自主重建」的共識,為何急促在周末舉行動土儀式?

在今日截稿前,記者再次與縣政府確認,是否如當天慈濟副執行長林碧玉所表示,將於這個周末舉行動土儀式?縣府表示4月19日之協調會只是確認家屋配置的部分,縣府內還有其他的單位與工作需要再作協調,才會再進一步確定長治分台的動土儀式。

而部落族人在聽說就要這個周末即將舉行部落動土儀式。也表示,對於此事並不知情。而對於部落爭取的「參與」重建,目前只能參與「以工代賑」及「選擇『水平』或『垂直』配置」方式的參與,也表示族人要的是一起討論的「自主重建」,而非只是「協助幫忙」的鋪石磚。部落的需求沒有一起協商,如何一起調整在規劃設計內,沒有討論的空間也談不上是參與

之後部落基督宗教團體也表示,對於4月15日的三方「說明會」,認為並未達成共識,為何急促著舉行動土儀式?如果真的是選在星期六或日舉行動土儀式,部落的族人都在上教會,部落的族人也無法參與;

另外,長治分台的「遷村」基地,是族人未來長久發展的生活環境,不是臨時的「安置場所」。動工儀式要用魯凱族遷居的傳統儀式來舉行,而部落也尚未有足夠的時間,討論要用什麼樣的形式來舉行動土儀式,部落要「一起參與」的事情,很多都尚未準備好,如何舉行動土儀式?

牧師表示,關於參與重建的模式仍有必要繼續討論,爭取自主重建的心意仍未放棄。

屢得獎 募款難 環資會快斷炊

獲獎無數的台灣環境資訊協會是國內發行環境電子報的第一大網站,也是華文界最大的環境資訊平台,由於經濟不景氣,今年捐款不足,目前傳出財務危機,赤字高達八十幾萬元,財務缺口持續擴大,如不能改善,五月即將斷炊…

獲獎無數的台灣環境資訊協會是國內發行環境電子報的第一大網站,也是華文界最大的環境資訊平台,由於經濟不景氣,今年捐款不足,目前傳出財務危機,赤字高達八十幾萬元,財務缺口持續擴大,祕書長陳瑞賓坦言,如果財務狀況不改善,協會在五月即將斷炊,這也反映當前環保團體經營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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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環境資訊協會苦於經費不足,祕書長陳瑞賓(下圖)不僅自掏腰包,又借錢推動環保工作。即使5月面臨斷炊危機,員工依舊咬緊牙根,努力規畫環境信託工作,連午飯時間都在開會討論。(高有智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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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環保工作需要出力,也需要出錢支持,」陳瑞賓說,雖然有越來越多的志工關心環境議題,但許多環保團體普遍都是苦撐待變,財務狀況經常亮起紅燈,內政部公布的二○○七年全國公益捐款約有四二七億元,其中環保團體獲得的捐款竟然不到四千萬元,就連千分之一都不到。

環境資訊協會從兩千年起創刊「環境電子報」,每日提供台灣、中國及世界各地的最新環境新聞,關注全球氣候變遷等重大環境議題,從未間斷,串連國內外超過五十個環境組織,高達上百位編輯志工參與,每日約有一萬人次的網站瀏覽量,超過七萬名的電子報訂戶,成為華人圈第一大環境網站,先後得過行政院國家永續發展獎、福特環保獎、國家青年公共參與獎等肯定。

華人最大環境資訊平台 傳危機

「我們幾乎是年年得獎,但也是年年窮困,」陳瑞賓說,協會工作不斷增加,除了環境電子報,包括推動環境信託、工作假期、地球日運動、印尼雨林保育計畫與珊瑚礁總體檢計畫等,工作人員從早期五人擴增到二十五人,但捐款並沒有成長多少,一年募不到一百萬元,只好努力承接案子因應,但還是難以應付日益增加的環境工作。

他舉例,今年剛好是四二二地球日四十周年,全球環保團體發起「十億綠行動」,希望募集十億人次對地球許下環保承諾,台灣則發起「百萬綠」大型活動,這樣大型活動經費至少需要一百五十萬元,竟然還募不到十萬元,就連企業伊聖詩芳療館捐贈有機棉T恤,只要捐款贊助就可以贈送T恤一件,卻還是找不到捐款人,目前在辦公室堆了一箱箱的T恤,「募不到錢,最後還是協會設法埋單。」

面對每個月開銷約一百萬元的沉重負擔,陳瑞賓也只能感嘆說,環境工作這樣多,他們實在沒辦法坐視不管,最近還串連環保團體共同發起「全民來認股,守護白海豚」行動。

號召社區、企業 捐發票救環

除了理監事會緊急開會討論,員工們也設法搶救協會財務,發起一波募發票和勸募捐款的行動,號召店家、社區與企業辦公室加入「捐發票,救環境」的行列,台灣環境資訊協會也呼籲各界捐款,可捐至捐款帳號:臺灣中小企業銀行萬華分行○六○一二二四九一六九,戶名:社團法人台灣環境資訊協會。

(本文轉載自20100418中國時報)

大縱走之夢─5一個多元價值共榮的社會

中央山脈和雪山山脈縱走結束後,成員之間變得極親,像是革命夥伴,講述著只有他們才聽得懂的過程,如同畢業旅行同一房間的同學。人與人的距離感在山上一下子被拉近了,事實上,你也只有這幾個人可以相處,社群小而單純…

一、人與人:革命情感的必然

中央山脈和雪山山脈縱走結束後,成員之間變得極親,像是革命夥伴,講述著只有他們才聽得懂的過程,如同畢業旅行同一房間的同學。人與人的距離感在山上一下子被拉近了,事實上,你也只有這幾個人可以相處,社群小而單純,說相依為命並不過分,所以若是關係緊張,隊伍氛圍的轉變即刻就能感受到。

下山以後,面對城市的車水馬龍與人潮、閃爍的霓虹燈與招牌,多種不同的聲音貫穿耳膜,人與人的關係就像是在混亂的派對中砸派,有時候你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下一刻要對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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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樓層和紅綠燈支配的空間感令人感到眼花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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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山上漸漸變成很理所當然的事

之於不熟悉戶外界的人們,登山者永遠有無法解釋的,走向荒野的鄉愁。即便是親友、同事同學間對於登山者的認知,也多有誤差。也許是「神勇」、「厲害」;也許是「危險」、「貪玩」、「浪費社會資源」……登山者被貼予冒險份子的標籤,這不是人的問題,這是社會的問題。是台灣社會製造了我們的思考模式,使得登山運動遙不可及而充滿危險性。

所以戶外運動愛好者自成一個圈子,這個圈子裡有聽不完的故事,小翔的中央山脈縱走或三人成行的雪山山脈縱走都渺如蒼海一粟,台灣還有太多大眾叫不出名字的壯麗山系,藏著不為人知的大小傳奇。圈內人因屬小眾並且同質性高,以共有的裝備語言,掛上許多饒口的山和溪谷之名,他們的渴望很多、行動力也強,但這個圈子太獨立,有時,也非常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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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山脈「聖稜線」從北稜角這面數過去分別為凱蘭特崑山、雪山北峰、穆特勒布山、素密達山、布秀蘭山、巴紗拉雲山、大霸尖山和小霸尖山

二、人與社會:冒險的定義

基本上,台灣並不鼓勵探險,從事登山運動的人不多,比起歐美紐澳行之有年的探險文化,我們的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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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站在飄簞山屋旁的草坡,巧巧伸開雙手一邊喊著我是風……

但不會因為路長就不走,登山者內心長期在社會期待與自我期待之間拉鋸,二元對立無法繞成一個同心圓,找不到溝通的管道,是不是表示,登山者自身和社會大眾都還不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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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難得遇到可收訊的地點,都會打電話下山報平安

許多登山者的家庭(尤其是學生)不易溝通,或反對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事者的因應措施經常是隱瞞或不多說,閃躲幾多年下來,每個人有不同程度的辛酸。沒有人希望年輕人因此退卻而錯失許多觸摸土地的機會,我們也都期盼社會能支持著他們的渴望前進,同時他們也推動自己向社會邁進。然則路還有多長?台灣戶外品牌歐都納推動七頂峰計畫,攀登隊的成功令人們仰望稱頌,但英雄只有在事件完美落幕才有可能產生,半途而廢只會落人口舌變成狗熊,就此「任務」而言,攀登隊伍必須帶多麼大的心理壓力上山,才能換取社會肯定的掌聲?

基於此,「冒險」、「流浪」、「夢想」這些詞都不該在廣告中被消費掉,它們成為傳播媒介的寵兒,是因為人人心中渴望這些字眼。但它們是動詞,誰要做那個微笑的動詞推手?無須行銷管理、無須大張旗鼓,就在尋常的生活裡、在身邊的親友中。

三、登山者

中央山脈和雪山山脈縱走都已結束,小翔一行人等又恢復一般生活,從日常的縱切面來看,幾乎像是沒發生過一樣。但沒有人否認,那些山上歲月仍持續發揮著影響力,在他們歸於平淡的每一刻,提醒著,關於台灣高山賜予他們的美麗。只要夠謹慎認真,什麼時候都能締造新故事。事實上,他們一直都在縱走──那是每個人都正在攀爬的,現實的社會山脈。

【備註】

歐都納世界七頂峰攀登隊計畫 http://atunasbasecamp.blogspot.com/

【延伸資訊】

米亞桑山岳影展 http://www.miasan.com/mmff/miasan_film.html

「米亞桑」為布農語「老家」之意,此山岳影展在台灣放映已是第四年,主題多為深刻刺激的探險過程、極限運動的心理探討、或反思少數民族文化的影片,展現人類另一種精神行為面相,而成為許多戶外愛好者交流的平台。歡迎有興趣的人留意相關訊息,前去觀賞。

編按:本文為作者記錄當年參與中央山脈大縱走的系列文章,

閱讀「大縱走之夢-1 履行一個當年的約定」,請點選這裡。

閱讀「大縱走之夢-2 什麼叫正常」,請點選這裡。

閱讀「大縱走之夢-3 雪山之下」,請點選這裡。閱讀「大縱走之夢-4 隱形環境教育」 ,請點選這裡。

布農青年勇嘗試─流奶與蜜的有機金針

從美國回故鄉的建山村青年Andrew說,聽說金針是「生命力很強的作物」,就決定以此作為有機栽培的開始,他說:「我想,我們就是需要一個生命力很強的東西」,讓村子的農業有機會變得不一樣。

流奶與蜜之地,是形容聖經裡的「迦南」美地,是上帝賜予人們最肥沃的土地,充滿豐美和祝福。

建山村年輕人杜司偉Andrew,在家人支持下,放棄國外留學、辛苦取得高學歷換來的高薪工作,回到原鄉務農,種植一片有機金針。信仰虔誠的杜家,就把金針園命名為「流奶與蜜之地」。因為他們的金針不用化學肥料、改用添加牛奶、黑糖、微生物菌資材的自製液肥灌溉。不但名副其實的流著蜜與奶,而且希望這片園子像聖經裡一樣,是讓種的人吃的人都能夠健康的豐美福地。

沒有務農經驗的年輕人,放棄美國的工作跑回山上務農;不但務農,還投入許多不知道能否回收的成本,大膽挑戰很多專業農夫都不敢嘗試的有機耕作;選擇的也是從沒在建山村出現過的作物—金針。

如今,這不到三分地的小小金針園已經受到全村的矚目,連鄰村都有人在注意他的消息。大家都在觀望,年輕人沒做過農,還想做有機?金針沒有灑藥不會被蟲吃掉嗎?長得如何了?開始採收了嗎?價錢好不好?花這麼多錢,他們還撐得下去嗎?為什麼不待在美國好好工作呢?

不過,Andrew說,他不去想失敗,因為不敢去想。他只想如果成功了,可以說服大家,有機農業是可行的辦法,甚至可能成為產業的轉機,讓村子裡的人一起來嘗試。向大家證明,做有機不是有錢人的專利,「雖然沒有多的資金、很有技術、知識,還是有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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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山村返鄉務農的年輕人Andrew。

今年第一批的成果,碩大金黃的花苞。雖然採收慢了一步,金針已經快開花了,Andrew很寶貝的採下來捧在手裡。他說,我們自己都還沒吃過呢,先拿回去試煮一下。

信仰與家人是最大的支持

問起是怎樣的支持,讓Andrew做出一個不簡單的決定?他想了想說:「上帝和我爸爸。」這句話,彷彿照映著他的一路走來的生命軌跡,最終也把他引回家鄉。

由於安息日教會提倡吃素,虔誠的Andrew一家人都是素食者。他說,吃素的人本身就會重視健康、篩選食材、找無毒的農產品;後來開始種起有機,也是想到,自己要健康,也要讓別人健康。

出生在一般的小農家庭,Andrew 卻能有學歷上的成就,並把所學知識帶回家鄉實踐。源起是為了能恪守安息日教會的作息,父母讓他念昂貴的教會學校而非一般中學。又因為不想像爸爸說的「不念書就回山上幫忙」,才讓Andrew在教會學校裡一路念到大學畢業。Andrew說,其實父母沒有特別要栽培孩子的觀念。但他們倒也咬牙擔負起昂貴的學費,沒有要他放棄學業。

畢業後,本只想碰碰運氣申請出國留學,卻意外順利,戶頭裡也沒什麼積蓄,卻已經一關順著一關踏出國門了。到了美國。因為沒錢,拼命念書想早早畢業;到處打黑工,什麼工作都做過。最後完成了學業,除了最初的學費,沒有向家裡再要一毛錢。

對於這樣的「成果」,一般人也許覺得是靠著運氣和自身努力,但Andrew和父親杜長老只是相信,冥冥中上帝會指引肯努力的人出路。

取得學位後的Andrew在美國矽谷找了一份營建業工作,從看見一兩百塊美金都是大錢的窮留學生,到經手五百萬起跳的房子,一兩百萬美金也漸漸覺得不算什麼。看著富豪名流的生活,Andrew說不是沒有羨慕、野心和比較之心,也多少會迷失原本的自己。這時候,是信仰告訴他,這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喜歡趁著假日往山上跑、散心。「我會去爬山,帶我的狗,在山上禱告。往下望矽谷,想,那是我們要的嗎?他們難道不知道,總有一天會結束?」

Andrew笑說,在矽谷,比較沒錢的人窩在市區,羨慕著有錢人住在山上的別墅裡,空氣清新、視野遼闊。「後來我想,我在家裡山上也有一塊地啊。」這塊地不是奢豪別墅,只是家鄉的小農園,一樣有好空氣和好山景。

於是,他打電話回家,開始跟家裡溝通想要耕耘有機。父親馬上理解他了,二話不說將一塊原本種些敏豆、黃瓜等經濟蔬菜的土地休耕,不再噴藥、讓土地修養,等待兒子回來,在人生的轉折點上再出發。

Andrew的父親杜長老與母親。杜長老是兒子背後的支柱。他說,當初兒子跑回來務農、又要做不灑農藥的農業的時候,心裡也會默默擔心。但是沒辦法,因為這是一件好事情。「他有這個心,我們就配合他。」

讀過書才做農,跨出第一步

村子裡的人看見杜家出國留學的孩子跑回來種田,難免會覺得不解。「他們想,花這麼多錢栽培我,不在美國好好工作,跑回來做農。我的學費是人家的幾倍呀,我們原住民念國中是不要錢的。」Andrew說。

學管理的Andrew,回來發現家裡六分地的梅子園,日復一日勞動耕耘、產季來時一天產量都以千斤計,一年下來卻賺不到什麼錢,很受震撼。他向家裡「談判」,梅子園要嘛鏟掉,要嘛試著用他的方式再經營一次。

「都是管理的問題。」Andrew 對原鄉農業如此評論。無論田間技術、生產流程、品質控管、包裝行銷,山裡的粗放式農業都缺乏一套系統,農人永遠是辛苦工作卻任人宰割的一端。他用自己的方式,「該除草的就除,要剪枝的時候就剪枝。如果人不夠,沒關係我們請工人。小的摘掉。摘掉很多沒關係,我們要大的,用手採。」強化管理流程和品質,因為有品質的手採梅,比一般竿打採收的粗放式梅子,價格可翻上至少三四倍。

Andrew的想法是:「要讀過書才能做農。很多新知識,沒有的話就吃虧了。品管、流程…..沒有這些即便做得好,可能也是憑經驗,不敢嘗試新東西。」他說,既然比別人多了些知識,就多了些負擔,好像要承擔一些責任,把新的概念引入傳統的產業裡。

不過很可惜,一場八八颱風,這個投入心血和嘗試的梅子園泰半流走,來不及讓他驗收成果。「有啦!還剩幾棵站在那裡啦!」Andrew 用笑容帶過隱約的遺憾。

嘗試種金針:選一種生命力很強的作物

風災帶給建山村的,雖然不是直接的災害衝擊,但改變了原本的農業環境。水源地受到破壞、農田流失或遭掩埋、原本的農路路況不穩、不時有「以後每年颱風,都必須遷下山一次」的傳聞……不確定因子造成的憂慮,讓不少以務農為主的建山村民,在不安的空氣中顯得意興消沉。

大家覺得,是不是就算很努力的從頭來過,重新整地、耕作,到頭來颱風季帶來的自然災害、撤村下山,一年的收成也還是得放棄?

Andrew感到沮喪,對自己的決定也不無懷疑:這樣跑回台灣種田真的是合適的決定嗎?

但是已經回來了,箭在弦上,還是必須走下去。幾經思考,他選擇了建山從沒出現過的作物「金針」,做為重新出發的起點。

在種金針前都沒看過金針長什麼樣子的Andrew說,那時候只是因為聽說金針是「生命力很強的作物」–「我就想,我們就是需要一個生命力很強的東西。」

颱風過後,為建山村的農業環境增添許多變數。Andrew的考慮非常簡單,金針不怕暴雨,遇雨長得更好;長時間不照顧也會繼續活,所以若碰上汛期得撤村也沒關係;他所選擇的「香水金針」品種,口感香氣最適合販售鮮蕾,附近的寶來就是明星觀光區,那裡的餐廳就是最有希望的通路;真的賣不完、或遇上雨季無法運出去的,他說:「沒關係,我們把它烘起來。」做成加工乾品儲放。

如意算盤打得好,但實踐起來關關是挑戰,每一步都在邊做邊學中行進。沒有水,就花一筆費用請人去找新水源地接水。田地上都是碎石,全家人出動一塊一塊撿石頭整地,撿得腰痠背痛後,才知道金針生長其實不怕石頭。金針喜歡潮潤環境,但南部氣候容易缺水,即使定時灑水土壤也仍舊易乾;因為不能噴殺草劑,只好人工拔草,才拔完這一區,那一區又長出來了。最後找來透氣保水的被布覆在田間,一併解決了保濕、雜草的問題。


每天要定時灑水、倍受呵護的金針。

「生命力很強」的金針,就在小心翼翼倍受呵護之下成長。Andrew說,這裡和傳統的農業不同,要陪著植物長大,看它需要什麼,不是像噴藥一樣噴完就走,反正農藥保證見效。

因為沒種過,金針發生的任何情況大家都很當成一回事小心應對著,一點點的鏽病、蚜蟲,都讓杜家感受威脅,生怕不小心處理,就蔓延成大危機。如此呵護出來的成果,Andrew說,感到還挺滿意的。畢竟今年才種下的金針苗,不到幾個月已經長得很壯、生產力也不差,算小有成績。

不過,新挑戰又來了。金針長得太好,一月份才種下的種苗,在一家人措手不及的狀況下,就進入了採收期,Andrew根本還來不及建立銷售管道。當初他構想中的理想通路—寶來觀光區餐廳,因為風災乏遊客問津,看來又得重新尋求出路了。

奶與蜜之地,想要證明的是…

不過,Andrew 說,他比較不會再猶疑或沮喪,自己是否走在正確的路上。一次一家人一起讀聖經時,父親杜長老忽然次靈光乍現,為農園命名為「流奶與蜜之地」,期望這凝聚家人心血的農園,和聖經裡,上帝賜下的迦南美地一樣豐實、充滿祝福,給大家帶來健康的食物。

父親的命名,Andrew說:「補上了我心裡的空缺。我想,迦南地不一定在什麼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變成迦南地。」有了信仰和父親的「加持」,就能撇除曾經對自己的懷疑,繼續在這條路上前行。

Andrew說,沒想過失敗,有想過,但不敢想,因為做農沒有失敗的本錢。對農業有經驗的前輩仍會告訴他:「不要種有機,有機是有錢人弄的。」但是他認為,已經知道農藥是不好的,就不能走上回頭路。

提起這片以山泉水灌溉、用牛奶和黑糖滋潤、可以環望山景、在清鮮空氣中茁壯的小金針園,Andrew說,「至少人生當中有一件事是做得滿有意義。」

因為家裡務農,Andrew小時候也得去園地裡幫忙,但對孩子來說那是又辛苦、又充滿拘束的工作。大人總會提醒,剛噴過藥,葉子不能碰、草也不能碰。「什麼都不能碰,心裡有壓迫感。現在就覺得很乾淨,什麼都可以碰、什麼都可以摸。」比起小時候對務農的百般不情願,現在的Andrew,一回到山上就去園子,感覺在自己的園子裡舒服自在。

Andrew說,村子裡的人知道噴藥是不好的,但是還是不能做有機,是因為沒做過,感到害怕。如果他今天成功了,就是向大家證明,有機不是有錢人才能做的事。沒有足夠的資金、技術、知識,還是可以做得成。

他說,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因為沒錢、發憤念書、到處打黑工,有時一天才睡一小時,這樣的考驗也挺過來了,他相信這次也可以過得來。

那時,台灣來的同學知道他是原住民都非常驚訝,紛紛詢問他是不是家裡很有錢、或爸爸是立委?當他回答家裡務農,大家更覺得難以相信,因為普通的務農的原住民家庭,要供應孩子到國外念書好像太困難了。

走在一條不知道結果、只知道是應該走的路上,如果能成功的話,Andrew想說的是:「我想告訴我們原住民,不要怕,我們都可以出去。每一步都不要害怕。」


座落在山景間的,「流奶與蜜之地」金針園。

編註:杜家合力栽培的有機金針已經上市,有興趣的朋友,請聯繫:

杜司偉(Andrew)  0982133651 wei_0615@hotmail.com

杜德良          0938617392

高雄縣桃源鄉建山村60號 07-6881081

【國際盛會】聯合國地球日獎得主「范達娜.席娃博士」訪台 0501

席娃博士是1993年的另類諾貝爾獎得主,也是國際上倡議糧食與環境正義的代表人物;致力於告訴世人當今農糧體制在分配問題與環境上的不公,及經濟與環境危機下的新願景。我們邀請到席娃博士於5月1日訪台。難得盛會…

席娃博士是1993年的另類諾貝爾獎得主,也是國際上倡議糧食與環境正義的代表人物;從WTO世界貿易組織部長級會議,到去年底於哥本哈根舉行的「聯 合國氣候變遷綱要公約」COP15, 影響世界局勢的關鍵國際談判會議,她從未缺席,致力於告訴世人當今農糧體制在分配問題與環境上的不公,及經濟與環境危機下的新願景。

我們(綠色陣線協會)邀請到印度知名生態運動者范達娜˙席娃博士(Dr. Vandana Shiva)於5月1日訪台。這個難得的盛會,邀請您來共襄盛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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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5月1日席娃博士訪台,早上將參與由台灣綠黨主辦的亞太綠人大會

早上場的講題:地球民主

時間:5月1日早上9:00~10:30

地點:台北天母國際會議中心(台北市士林區中山北路七段113號)

二、另外兩場單獨演講

 (1)下午場的講題:

全球綠色潮流與台灣 Global Green Currents and Taiwan ─ 印度范達娜˙席娃(Vandana Shiva)與 台灣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的對話

時間:2:00p.m.~4:30 p.m.

地點:台大凝態科學暨物理學館204室國際會議廳

 (2)晚上場的主題:

牛糞傳奇與席娃傳奇
──從紀錄片《牛糞傳奇》談糧食危機

時間:7:00 p.m. ~9 :40 p.m.

地點:誠品敦南店B2視聽室

與談人:范達娜˙席娃博士
台灣大學農藝系  郭華仁教授

報名方式:

1. 線上報名 (附上姓名、email、服務單位、職稱)

2.email至gffront@gmail.com
3.來電至02 33225335

相關附件:1. 「席娃傳奇與牛糞傳奇」:http://e-seed.agron.ntu.edu.tw/shiva/index.htm

2. 席娃博士個人網站:www.vandanashiva.org

3. 席娃博士創立之九種基金會網站:www.navdanya.org

4. 新聞報導:支持基改種子v.s. 反對基改種子(華爾街日報【印度】);2010年3月15日,http://online.wsj.com/article/SB126862629333762259.html?mod=googlenews_wsj

二、我們需要您的支持!

這兩場活動的經費預估需要新台幣21萬左右;我們在此徵求各位朋友在經費上的協助,以讓活動能更加順利進行。

捐款金額沒有限制,但若為新台幣3000以上,我們將附送席娃博士的著作《生物剽竊》、《大地,非石油》中文版,及另本有關雨林生態與農糧體制的書──《生物多樣性的早餐》,也請捐款的朋友將您的收據抬頭或人名、聯絡電話、聯絡地址、捐款金額、帳號末5碼,寄到綠色陣線的email:gffront@gmail.com,方便我們將捐款收據郵寄給您。

感謝您的支持,讓我們在全球化趨勢與多重危機下,有更多對未來發展的討論。

捐款帳號:5289-01-001294-00
匯款銀行:彰化銀行 建國分行
戶名:綠色陣線協會
捐款可抵稅;依現行所得稅法,捐款總額在綜合所得總額20%以內可以列舉扣除。

募款詳情請見此

三、《牛糞傳奇》介紹與3、4月放映時間表 

跨國農企業到底有什麼問題?不僅讓糧價變得不穩,還掠取印度古老小麥品種,以生物剽竊、基因改造技術,讓種子也有了專利,迫使10多萬小農舉債而自殺!

紀錄片《牛糞傳奇》以印度知名的生態女性主義運動者、1993年另類諾貝爾獎得主范達娜˙席娃博士(Vandana Shiva)為主角;紀錄她長年對抗如孟山都(Monsanto)等跨國企業,並成立「九種基金會」(Navdanya),證明社區的「種子銀行」可以讓小農免於跨國企業掌控種子,甚至可以培育種子的多樣性,發展出能因應全球暖化的好品種。(時間表請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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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見面開始,期待再相見

從她的分享裡,提醒了我們關於藝術主體性的部分,藝術進入社區並非單純地服務社區,而是打破藝術在學院中專家分工的菁英發展模式,讓每個人都有機會藉由藝術的形式表達自我,進而展現生命的活力與熱情,藝術家進入社區…

醞釀許久的藝術家駐村行動,終於在見面會這天啟動了!

這天,是藝術家和社區居民的初相見。

這天,讓我們更確定了藝術進入社區的意義。

見面會的地點在我們最熟悉的南橫三星遊客中心,二樓空間雖不大,卻極適合營造出溫馨輕鬆的氣氛,正好符合見面會想要傳達的感覺,希望藝術以柔軟的姿態進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取代以往社區大學稍嫌生硬的「課程」。

早上,約莫九點,在二樓忙著架設器材、擺放桌椅的我們,聽見外頭人群相互問好的聲音,「哇!荖濃來了三台車」,這樣的驚呼聲傳了上來,探頭窗外一看,一群阿公阿媽神采奕奕的,好似出外旅行一般。

在社區伙伴們都陸續就坐後,見面會便準備開始,我先就整個藝術駐村行動,做一個概略性的說明與介紹,在災後推動藝術駐村的用意,以及最重要的是今年社大的工作重點之一,便是突破原有的學分制,設計更貼近農村作息/災區現況的學習活動。為了貼近社區,我嘗試用那十分「不輪轉」的閩南話和大家溝通,在每次和社區互動的過程中,慢慢學習和他們說一樣的話,思考一樣的事。

接下來是甲仙、小林和荖濃三個社區的自我介紹,雖然在見面會之前,我們已經帶過藝術家拜訪社區幾次,但因為要做自我介紹,社區也都或多或少的做了些準備,讓大家(包含我們工作人員)有一個比較概括性的認識。

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荖濃社區,由新接任的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詩倫來介紹,她是從台北嫁到荖濃來的外地媳婦,準備充足的她表示,因為這次的見面會,讓她重新認識了荖濃,從荖濃的地理位置、人口概況開始,到傳統文化、產業生態,最後以災後地景異變和發展願景做總結,詩倫活潑的肢體語言和帶著一點普通話影子的俏皮閩南語,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聚精會神,特別是說到荖濃傳說故事時,在場的阿公阿媽便紛紛你一言我一句的「補充」了起來,

她也非常適時的讓長輩在此時有表現的機會;當詩倫提到「荖濃≠老農」時,讓我不禁喉間一緊,一股想掉淚的衝動跑了上來,她先說一般人聽到「荖濃」,最容易浮上心頭的兩個字便是「老農」,接著談起荖濃社區裡那些有活力的人、事、物,來告訴我們雖然農村勞動力年齡偏高、中壯年外流甚多、隔代教養問題嚴重,這些都是一般人倒背如流的農村印象,且客觀來說,並無謬誤之處;

但仔細探究問題現象,在這些事實之中,終究有些美好的部分存在,六七十歲的農民仍舊生龍活虎地勞動、還是有年輕人留在農村、由祖父母照顧的小孩多半母語流利…,多面向的思考,不隨意下判斷與結論,是我們多次在社區走動、在田野裡學習得到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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荖濃社區發展協會的詩倫。

在事前多次的社區拜訪,以及和本次駐村行動的策展人華瑛討論評估後,便決定了在這三個社區蹲點的藝術家,分別是甲仙/華瑛;小林/純用;荖濃/正一、雨君、慧英,華瑛本身由於和甲仙已有長期的合作互動關係,一開始便決定延續先前的成果,探究深化的可能;

小林的部分,因為目前暫居在杉林組合屋,試圖重建一個新小林社區,組合屋園區有環境與景觀改造的需求,又新社區處於變動不止的備戰狀態,需要一個社區工作經驗充足的藝術家,因此便請回曾是社大講師的純用歸隊;

荖濃有平埔族的歌謠和舞蹈文化,但卻逐漸步上凋零之路,希望藉由劇場藝術結合音樂與舞蹈,並引領社區居民說出自己的故事,正一是年輕有熱情,也有豐富劇場經驗的好手,搭配從社區說故事媽媽出身的雨君和慧英。

稍事休息後,接著便是藝術家們的介紹。華瑛先是放了一部短片,片中紀錄了她在屏東投入社區劇場的過程、社區媽媽們的身影,她告訴大家這只是一種可能性,戲的上演與否並非關鍵,而是走出家門、走出自我限制的每一個人。純用談了他在嘉義的一些經驗,帶了幾本書來,他爽朗的笑聲震盪在空氣裡,令人印象深刻。

正一、雨君和慧英以一齣即興短劇,說明了他們第一次來到甲仙和見到社區居民的感受,一方面是困擾於路途的遙遠,山路的蜿蜒旋繞,另一方面是感動於社區居民的熱情大方,他們生動活潑的表演,逗得每個人哈哈大笑。

見面會最後,還有一為遠道而來的藝術家與我們做經驗分享,她是吳娟,有在嘉義、雲林、馬祖等地駐村的經驗。

從她的分享裡,提醒了我們關於藝術主體性的部分,藝術進入社區並非單純地服務社區,而是打破藝術在學院中專家分工的菁英發展模式,讓每個人都有機會藉由藝術的形式表達自我,進而展現生命的活力與熱情,藝術家進入社區,除了主動出擊認識左鄰右舍之外,還要學會觀察、發現社區裡「泡茶聊天」的所在,此外,也要耐得住寂寞,當駐村初期,還無法獲得社區認同的時候,除了心態上調適之外,試著自己慢慢開始創作,一個禮拜、兩個禮拜過後,便不難吸引更多好奇的眼光。

吳娟的分享結束,在等待午餐備妥之前,在場的所有人團團圍坐,輕鬆也隨意地聊著一整個上午下來,每個人各自的感受和想法,荖濃有一位阿公便說起自己曾以編織的手藝獲得全國社區比賽第二名的殊榮,若大家有興趣,他可以教大家這項手藝,又一位阿媽說要講故事她最會了,期待藝術家來到社區後,可以聽到他們很多的故事,大家便開始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直到外頭傳來飯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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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坐的大家,隨意地聊著。

這次的午餐請甲仙愛鄉協會的伙伴和社區的新移民姊妹們為大家準備了極有口碑的南洋料理,食材來自社大農業班的實驗公田,姊妹們先為我們一一介紹了每一道料理,以及其中好吃的秘訣。在遊客中心一樓戶外的小庭院,枝葉婆娑,好不涼爽,大家自由自在的用餐、談話、走動,慢慢相互認識,直到碗盤都見底,才驚覺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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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們為大家介紹每一道料理。

離開時,我們不止說再見,我們說下次哪天再見,社區伙伴、藝術家和我們工作人員期待再見面的心情都是一樣熱切的。

風災後的反省─土石流與自己的路

大鳥村青年會會長林志祥表示,風災過後,雖然對許多外面的資助表示感恩,但心中也一直存疑,如果外來資源不斷進駐,但部落裡如果沒有找到彼此的相處之道,部落裡的感情及凝聚力是否會面 臨重大的考驗?

風災後的大鳥村表面上己經恢復了往日的生活情形,但是當深入探討部落每個年齡層心中的想法時,仍抱持著不同的想法,而大鳥村青年會會長林志祥對於風災過後,雖然對於許多外面的資助表示感恩,但心中也一直存疑,如果外來資源不斷進駐,但部落裡如果沒有找到彼此的相處之道,部落裡的感情及凝聚力是否會面臨重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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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鳥村青年會長林志祥(攝影/鐘聖雄)

中繼屋落成之後,大鳥村重新找到了屬於部落的生活步調,平時的農田工作正開始忙碌當中,大鳥村青年會會長林志祥也不例外,他正忙著修理澆水用的水管以便將剛種植的旱稻能夠稍稍得到山泉水的清涼,而不致於讓還沒有發芽的旱稻在吹來的熱風中乾枯。

會長志祥的身邊還跟著小幫手-小狗彬彬,他是今天早上陪著志祥最認真的助手了,在太陽下手邊忙著種上稻穗一邊還要對著彬彬說說話,這樣才不會感到炎熱及辛苦。其實表面上會長志祥對這種農田工作並沒有感到辛苦,因為在他的心中還一直煩惱著另一件事,從他的臉上不能看出一絲端倪,經過訪談之後才知道,原來在風災過後他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志祥說:「早期村莊因為教會的進入,部落裡因信仰不同,族人彼此間的感情多少受到影響,如今風災後因為受到許多外來的資助,部落裡分為「受災戶」與「不是受災戶」,彼此間常因為資源分配相互猜疑,他很擔心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族人的感情會受到很大的衝擊。

雖然他非常感謝幫助他們的機關團體,但是他認為這樣的資源太多,如果又沒有妥善的安排,到最後反而成為族人的負擔,所以風災剛開始時他帶領著青年會投入救災的工作,但是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後,現在他決定盡量少參與有關風災後的各項計畫活動,他認為部落族人己經從風災中走出來,該是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不要一昧的依賴政府或善心團體,因為這不是長久之計,經過風災後族人應該有所省思,部落裡要找出自己的生活方式了。

他強調,他並非反對外來資源,而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次風災後的大鳥村。就像是他的稻苗一樣,在山泉水的澆灌與自己的細心呵護下,這塊農地未來也會長出豐碩的果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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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祥照顧田間的情形(攝影/朱正勇)。

另外一塊農地上也有族人正忙著澆水,在風災期間她的住家雖然沒有受到嚴重的災害,但是她卻抱持著感恩的心,她是部落族人王寶蓮。她表示:感謝上天,在風災來時雖然許多住家被土石流遭掩埋,但是並沒有帶走任何一條人命,

對於長期種植農作物的她來說,土石沖刷下來,給了她另一個希望,就是可以將土石加以利用,把多餘的土石搬運到自己的農地上,然後種植更多的農作物,因為原本的土質不適合種植農作物,而現在山上的土石被沖刷下來了,她花費了大約一萬五千元請工人將部落上方的土石搬運到農地上,覆蓋了原本的土質,現在農地上種植的農作物變多樣了,王寶蓮心想:這可能是風災後唯一的好處吧!

四月的天空仍然陰晴不定,就像部落未來發展仍然沒有定數,大鳥青年會會長志祥與族人王寶蓮農地前的中繼屋早己落成入住了,面對這幾棟全新的中繼屋,他們的心中卻都有不同的想法,但總覺得未來的路還有很長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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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部落的未來能像小米一樣順利生長(攝影/朱正勇)。

螢火蟲還在,南沙魯也還在。避難屋已有了好結果。

當外界猜測著南沙魯已遷村、已不存在時,那個小小村落裡,一直都有一群人, 在為自己的家奮鬥,他們是山的小孩,唯有在山林環繞下才能自在自適,兩百多天了,他們還在努力,因為他們要努力讓南沙魯一直都在。

編按:

那瑪夏鄉的南沙魯村,雖然有多數居民搬進杉林大愛村,但仍有20戶左右,100 餘位村民留在山上,重建家園。以下兩篇文章,一篇是輔大生命力記者針對南沙魯避難屋最新進度的報導,另一則為到山上訪友的Aping 寫下的心情故事,請讀者分享山上的南沙魯重建和居民感受。

一、南沙魯避難屋取得縣府同意 周六舉行musaul儀式

文/ 劉瑋婷(輔大生命力新聞網記者)

懸宕已久的南沙魯村(民族村)避難屋在上周已正式接獲高雄縣政府行文同意興建,周六(4/24)將在民族平台舉行musaul儀式。

選擇返鄉重建家園的南沙魯村民在4月17日晚間召開重建會議,趙文彬牧師與世展聯絡後,得知縣府已經發文正式同意避難屋的興建,台灣世界展望會已經正式接獲高雄縣政府公文,族人ibu表示,「這就像是拿到了一個通行證,是一個指標」。ibu認為,拿到了公文之後,一切就變得明朗化了,也代表著重建的腳步可以走得更穩健。

村民在12月開始與世展接觸,1月份雙方開始討論避難屋的相關援建事宜,起步之初,村民們首先面臨的就是土地問題,部分族人在平台上並沒有土地,ibu說:「那時候想說沒有地的要怎麼辦,其他人在上面有地但也不大,後來有一位族人表示土地願意被徵收,村民們決定共同集資買下這塊地號為521的土地」,這塊521土地,就是未來避難屋即將興建的地方,縣府核准這塊土地上可以興建六大棟避難屋,一棟可容納20人,內有簡單的衛浴設備。

基督長老教會也先撥款兩百萬協助村民整地,建築師亦將在這周上山跟村民談避難屋的設計與相關細節。民族村重建會委員tahai表示,周六的立柱儀式在布農族裡,稱之為musaul,意思是在選定的土地上,先行施工一小部分,象徵標誌了這塊地,即將在未來進行開工的工作。

得知政府發文同意的消息後,在重建會會長李長榮的呼籲下,村民們隨即也在會中決定,隔天就集體到民族平台砍草,做初步的整理工作。18日午後,南沙魯的族人一起上山,回到當時避難的地方,族人們看著留在平台上的鍋碗瓢盆、應急的生活用品,一邊除草,一邊回憶起事發當時,漫無止盡的等待直升機救援的心情。

民族村民Aping說:「那幾天,每天一到下午4點,風雨就開始變大,看著遠方的山頭跟手掌一樣大的太陽,但我們頭上卻是陰天」。另一位婦女則收拾起當時用的碗筷,說:「這是八八水災紀念碗,我們要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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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螢火蟲還在,南沙魯也還在

文/Aping

數不清這是我第幾次走台21線進入那瑪夏鄉,看著路牌的里程數漸漸減少,燈光愈來愈近,那瑪夏人的家也就在不遠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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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到南沙魯,是在去年的聖誕節,南沙魯人在經歷八八風災後的第一個聖誕節,篤信基督教的他們,對他們而言,聖誕節就像是平地人的春節一般,空氣中是歡樂的氣息,家家戶戶都在享受團聚的美好時光,報佳音時,族人們會大方的提供點心、飲料,數量多到必須有青年背著籃子跟著報佳音的隊伍行走,得來回教會好多趟,才能把大家的熱情給裝完。

凌晨四點,山區的溫度讓我這個平地人必須穿著厚重的外套才有勇氣站在冷風中,但對南沙魯人而言,這樣的天氣不算非常寒冷,也許那是因為,那個夜晚,悲傷比寒冷還要更深重許多,這一年的夏天,他們失去了家、失去了親人,這個原本該是快樂團聚的日子,空氣中不是歡樂的氣息,而是無盡的悼念跟追思。

名為報佳音的儀式,在這一次,部落以沉默行走,繞村莊一圈的方式進行,每一個路口會有牧師跟長老們帶領大家禱告,告訴往生的族人們,在這個團聚的時刻,他們沒有被遺忘,就算失去了家、再也無法與他們相見,但思念會一直延續下去。每一位族人們手上都握著蠟燭,小小的火光,隨著微風搖搖擺擺,沒有人大聲哭泣、叫喊,但卻能聽得見低低的啜泣,以及點點淚光,沒有恐懼的眼神,沒有遲疑的步伐,黑夜中還能看見的,是緊握的雙手。

我聽不懂布農族的母語,但一刻,我強烈的感受到他們對於家的眷戀,對親友的思念,對山林的依賴,對上帝的信仰,那是我第一次試圖跟上帝說話,我真心的祈求,祂能給這些人再多一點力量,讓他們面對未來漫漫的重建路,能有更多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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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上山,我們依然循著台21線走,指示牌不斷出現在我們眼前,提醒著我們險降坡、險升坡的高度,看著走樣的河道,春天也在這裡開始,梅子與水蜜桃的採收季開始,螢火蟲依然在樹林裡穿梭,那瑪夏依然是那瑪夏,外界誤以為遷村的南沙魯也依然在入口處閃著家屋燈火。

南沙魯還是南沙魯,雖然居民少了許多,但現在的他們,開始了重建路,漫漫重建路,他們慢慢走,一步步走得踏實,為的是讓家園回到過去的樣子,族人們整理出一個空間,有雕刻班、編織課程。目前正值梅子與水蜜桃的採收季節,婦女們一起打梅子、製作脆梅、爛梅,只要在一戶人家屋簷下作定,大夥就開始動作,他們的家庭觀念不設限於自己的家,而是整個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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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21線造成人員傷亡,卻是他們回家的路,在外工作的布農人說,下班後回山上過周休假期,縱使要開上兩個小時的車,卻一點也不覺得累,只要想到是要回家,這條路不遠,也不可怕,因為在路的那一端,是家。

當外界猜測著南沙魯已遷村、已不存在時,那個小小村落裡,一直都有一群人, 在為自己的家奮鬥,他們是山的小孩,唯有在山林環繞下才能自在自適,兩百多天了,他們還在努力,因為他們要努力讓南沙魯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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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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