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再生的考題─618救灣寶

六月十八日,決定灣寶未來命運的重要時刻! 因為在2008年12月23日,營建署區域計劃委員會,審議「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針對特定農業區辦理農地重劃,變更地目提供開發的議題上,農委會已表達「原則上不同意」…

六月十八日,決定灣寶未來命運的重要時刻!

因為在2008年12月23日,營建署區域計劃委員會,審議「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針對特定農業區辦理農地重劃,變更地目提供開發的議題上,農委會已表達「原則上不同意」變更的態度,並且審議委員會也要求苗栗縣府尊重當地居民意願。

這種算是已經明示又暗示的結論,但是苗栗縣政府不死心,繼續要審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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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618的重點,在於農委會必須出文函示立場,以及苗栗縣府展現如何尊重居民意願,獲得居民的支持。

西瓜節的沒補助態度,已經展現縣府的胸襟,居民依舊立場沒變,就是要留下福地福田,不要工業區。

那麼,剩下來的關鍵,就是農委會堅持不同意邊更立場,並且正式發文,做成書面意見。

不過最近氣候變遷甚劇,常常弄不清烏雲裡的東搓西揉怪把戲,常常讓朗朗晴空,一夕變天下起無情雨。

所以,618救灣寶,必須眾人集氣,讓審議案不會有變天怪現象。

這場審議,依農發條例第十條規定,農業用地變更為非農業用地應先徵的農業主管機關同意,所以農委會的意見,成為全案重要關鍵。

那麼,這是一個測試題,看看高聲喊農業再生的農委會,面臨農業再生與工業新生的選擇上,會是傾向那一方。

如果,優良農地一碰上工業開發,農委會就自失捍衛農業的立場,那麼可以確定,農業再生根本只是一個口號,經不起挑戰,也沒有保護農業的真心。

六月十八日關心灣寶安危,愛護台灣農業的朋友,有空可以前往內政部營建署(台北市松山區八德路2段342號),為灣寶農民加油打氣,因為他們守的不只是灣寶家園,更是在建立一個拒絕不當開發、保護農業的典範。

六一八救灣寶,大家一起來監考,看看農委會倒底是農村建設委員會?還是農業發展委員會?

「搶救灣寶地,監考農委會」行動

時間:98年6月18日(星期四)上午9時30分
地點:內政部營建署(台北市松山區八德路2段342號)
附錄:區計審議審查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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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飄浪。島嶼」部落格」)

為子孫保土地─灣寶捍衛農村文化

「在國外,除非萬不得已不會徵收土地,在台灣,強制徵收根本是被濫用的手段!」政大地政系教授徐世榮痛批,灣寶屬於「特定農業區」,政府曾斥資辦理農地重劃、改善灌溉、排水等工程,在當地居民努力下已是優良農田…

每年夏天由灣寶社區協會發起的西瓜節,迎接外出子弟返鄉;現在由於面臨後龍科技園區開發,縣府即將強制徵收土地的問題,今年可能會是最後一屆,因此吸引了上百名游子返鄉參加,8米的農水路上車水馬龍,儘管飄著雨,人潮仍擠爆了西瓜節的龍雲宮廟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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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支持灣寶社區繼續務農的決心,包含主婦聯盟合作社、主婦聯盟環境保護基金會、台灣農村陣線、綠色陣線…齊聚聲援。

灣寶社區瑜珈班、元極舞班陸續表演,靜態部分也有社區文史協會整理的灣寶老照片展、當地藝術家洪江波的生態攝影展、社區陶藝班作品展等,展現灣寶生活文化的生命力。

用過社區媽媽掌廚的午餐後,龍雲宮樓下的社區活動中心飄出「快樂的出航」的悠揚樂聲,這支是蘆荻社大國樂團,此番遠從台北而來,只因團員之一是灣寶子弟,聽說了西瓜節的事,整團也欣然相挺。 台灣農村陣線、主婦聯盟消費合作社、綠色陣線聯盟等團體也來現場為灣寶的抗爭打氣。

「在國外,除非萬不得已不會徵收土地,在台灣,強制徵收根本是被濫用的手段!」政大地政系教授徐世榮痛批,灣寶屬於「特定農業區」,政府曾斥資辦理農地重劃、改善灌溉、排水等工程,在當地居民努力下,如今已是優良農田,是必須加以特別保護做為農業使用而劃定的土地使用分區。然而,苗栗縣政府為了設置面積362公頃的工業區,竟直接啟用強制徵收的手段,完全無視地方意見。

根據苗栗縣政府的說法,後龍科技園區一年可創造三百零一億元產值,為中央及地方創造五十億元稅收,提供二萬六千多個就業機會。但後龍科技園區自救會會長陳幸雄說,六輕爭取在雲林麥寮設廠時也承諾過這些,但啟用後卻引入大批外勞,當地居民得到的只有污染、還有日前被報導出來的超高罹癌率;

此外,台灣到處都有閒置或未進駐滿的科技園區,灣寶社區居民不能諒解政府如今又要以工業發展之名驅趕農民的作為。灣寶社區協會理事長洪箱補充說,假使今天灣寶人領了賠償離開,未來工業區沒做好,轉成丁種建築用地蓋住宅,子孫又怎麼回得了這片土地?被破壞了的土地也沒辦法再種作。

對於有媒體質疑西瓜節宣傳海報上,打了苗栗縣政府一個大叉叉,是居民因未獲補助而生怨。對此,洪箱表示,過去協會向苗栗縣政府申請報的補助平均達到 20萬以上,今年沒有補助還能撐起西瓜節,除了是協會幹部和里長到處籌措之外,還有就是社區民眾熱心擔任義工。

「鄉下人其實很客氣也很知足,過去政府幫忙我們都很感謝,不幫忙我們其實也不會多說什麼。」洪箱説:「但政府如今土匪一樣,要強奪大家賴以維生的土地,反而促使我們更團結。」

過去經濟好的時候,農家收成西瓜給中盤是1斤2角也得賣,政府對穩定產值所做的努力太少。「政府說留在灣寶的是一些沒用的老人和沒出息的年輕人,」

洪箱眼眶泛紅地控訴:「但我們還是相信政府是理智的,只要認真持續地表達出我們的心聲,就可以為後代子孫留一片良田。」洪箱與主婦聯盟合作產銷有機西瓜第六年了,產值相對穩定,她說農民不笨,只是政府不用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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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節在傍晚的抽獎活動後散戲,恰好坐落在科技園區劃定範圍邊界的龍雲宮安靜下來,不知道明年還有沒有西瓜節。

(本文轉載自「苦勞網」)

(作者為苦勞網特約記者)

更多灣寶農地保衛戰的訊息,請閱讀:

反對徵收農地─苗栗灣寶、後寶里農民反對後龍科技園區

政府鴨霸,公民不服從!

灣寶西瓜─農再條例的前哨戰

我們要聯結起來,盡我們這代人能做的抵擋,與灣寶人站在一起!!這個週日我們一起到灣寶參加西瓜節,做為我們對灣寶人的敬意,為他們的捍衛行動致上我們的祝福。請記得,灣寶不過是農村再生條例的前哨戰,我們實在輸不起未來。

苗栗縣政府農業處處長謝學森說,「當地農業的年生產值是421萬,每公頃的平均產值大概是2.7萬左右,所以我們基本上認為,它不是一個很優質的農地地區。」

練枭話的官員傲慢的無視於農民的自主性,這般誑妄其實與執政政黨從中央到地方一條鞭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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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農地上的西瓜為地球帶來美味,沒有污染與傷害。

以建設為名的國家控制

全國性的擴大內需,已經讓水泥遍地,有識之士對此生態災難瀕臨崩潰,連我們心愛的百年公園也成為全球最大的石板公園,狹窄的公園正中還蓋間大廁所,想到紐約中央公園那麼大一間廁所也無,絲毫不想取悅觀光客的風格,我們的國家是為建設而美其名的水泥建設,真令人頭疼欲裂。

所有熱門社會議題都成為炒作建設的名目,如建自行車步道,一路一縣的拆除到都市邊陲求生的原住民部落,跟本無視於其抗爭。以人身安全為由的路燈林立,人煙幾無的地區也是光害澈夜,節能省碳是單向要求人民做,官方可以讓綿密的路燈澈夜通明全國,甚至於在無人的荒野,也不放過建設的機會。

執政無愛!!!莫此為甚!!!台灣向下沉淪的速度正在消抵所有改革的社會力。今日的灣寶不過是農村再生條例的風向球,是執政黨的滅農前哨戰。正學著並向共產黨看齊的執政黨,那天學中國宣佈:所有個人電腦要加裝綠壩軟體以接受國家保護與把關,以免於受訊息污染,這樣的一天似乎越來越近了。

我們當不能輕忽中國這規定於七月一日實施的效應,台灣的自由正點滴滴的失去,我們正如冷水鍋中的青蛙,還自以為在原野大池塘中,唱著民主沾沾自喜將政黨淪替的高歌,鍋正在熱,水將滾…

灣寶人與外來助力共同打造的農業未來

灣寶是謝麗芬(前台灣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理事主席)生前與我討論過的案子。麗芬去灣寶弩力將學界資源引進,將在中興大學園藝系任教的老公倪正柱博士帶到現場幫忙,往恍如昨日的畫面鮮活,為農業為環保為共同購買獻身的消費合作運動者,卻以生命做為運動的祭禮。

痛失好友的我實在無法忍受,灣寶這塊在地人努力以赴,外地人熱情參與的農村,在粗魯的決策下消失無蹤。

台灣的農地正寸寸消失中,我們明日之糧糧機何在?糧食安全的問題如果天真的以為進口能因應,在溫室效應下的地球,台灣人就等著挨餓吧!台灣人如果認知到生產小國已經學乖了,開始恢復物物交換,以場外進行來免於貨幣幣值與交易過程的剝削,請問:我們拿什麼來交換?

有機耕種的農友正在一寸一寸的努力讓台灣農業有機化,決策者卻一公頃一公頃的讓農民離農,沒有土地的漂鳥志願留農,卻在租來的田地上築起沒有農民身份保障的農村夢,這樣的國家實在越來越不成國了,心是無比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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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主婦聯盟合作社主席謝麗芬,人生過半的寶貴光陰貢獻給環保運動與推動永續農業,因病於2009年4月26日離世。

我們輸不起的未來

但是,還是要聯結起來抗爭,盡我們這代人能做的抵擋,與灣寶人站在一起!!來吃西瓜吧!親愛關心農村農業的朋友們!

來灣寶吃西瓜吧!這個週日我們一起到灣寶參加西瓜節,做為我們對灣寶人的敬意,為他們的捍衛行動致上我們的祝福。政治的現實就是角力,是像拉大繩般的扯動,人多勢眾的對決,將決定了我們的未來。

請記得,灣寶不過是農村再生條例的前哨戰,是我們實在輸不起未來。

(作者為台灣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創社理事主席)

更多灣寶農地保衛戰的訊息,請閱讀:

反對徵收農地─苗栗灣寶、後寶里農民反對後龍科技園區

政府鴨霸,公民不服從!

2009年6月14日灣寶西瓜節,詳細訊息請閱讀這裡。

政府鴨霸,公民不服從!

由於財政困窘及政治目的,近年來中央政府不斷地將權力釋出,委由地方政府及私人企業來承接,惟由於公民參與決策機制仍未法制化,使得各縣市的發展是由地方行政部門、地方派系及財團所建構起來的霸權聯盟所壟斷…

在苗栗縣政府強力主導下,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似乎是勢在必行。農委會日前已正式回函內政部區委會,表示「本案本會尊重縣農業主管機關之評估及審查意見」,而縣府的意見為「同意申請變更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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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6月14日是第八年的灣寶西瓜節,希望不是最後的一次,西瓜節活動網頁請點選這裡)

此外,縣府雖然依照環保署環評委員會之審查意見,在地方密集召開了五場說明會,但在專案小組已做出「有條件通過審查」初步結論後,是否能夠翻案,也讓人不敢樂觀。

另一方面,社區民眾則是強烈的反對,因為他們的土地即將被徵收,不僅財產權受到剝奪,生活方式也將會根本的改變。但是他們的焦慮及憤怒卻僅能在說明會現場表達,換回來的是縣府官員一句「帶回去研究」的答覆。遺憾的是,我們的決策機制並沒有為弱勢民眾保留任何的位置,更荒唐的是,法律制度竟然都是站在有權力者那一方!

例如,我國的說明會或公聽會是由開發單位及需用土地人自己來辦理,如環評法第八條:「開發單位應於前項陳列或揭示期滿後,舉行公開說明會。」土地徵收條例第十條:「需用土地人於事業計畫報請目的事業主管機關許可前,應舉行公聽會,聽取土地所有權人及利害關係人之意見。」

本案苗栗縣政府本身就是開發單位及需用土地人,試問,開發單位自己要開發工業區,有可能公正的舉辦說明會?苗栗縣政府本身就欲徵收私人土地,有可能具同理心來聆聽土地所有權人拒絕土地被徵收的訴求?

除了球員兼裁判、利益未迴避的不當設計外,更嚴重的是公共政策制定時所需的公共利益要件,其詮釋權竟然也全由開發單位及需用土地人所掌控。若以環評為例,不論是說明書或評估書,竟然皆由欲開發工業區的苗栗縣政府自己提出,試問,它有可能作出一本結論為「對環境嚴重影響、不應開發」的說明書嗎?

土地徵收制度也不遑多讓,從徵收計畫書之提出,迄內政部作成徵收處分的過程中,並無任何公益、私益衡量的機制,也就是說,苗栗縣政府認定什麼是公共利益,那就是公共利益!多麼可怕的制度啊!

由於財政困窘及政治目的,近年來中央政府不斷地將權力釋出,委由地方政府及私人企業來承接,惟由於公民參與決策機制仍未法制化,使得各縣市的發展是由地方行政部門、地方派系及財團所建構起來的霸權聯盟所壟斷,民眾的利益大抵仍被棄之一旁。

其實,公共利益是必須經由公平公開的論述過程,透過彼此尊重及誠心的溝通來獲取的。然而,現今的狀況是,制度並沒有為公民社會提供出路,權力擁有者又強力壓制民眾的聲音,這怎不讓人擔憂及忿忿不平呢?

(作者為政治大學地政學系教授)

(本文同時刊登於6月5日自由時報言論廣場)

我的地方感─苗栗卓蘭

老家蓋在卓蘭鄉的山坡上,附近住的都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戚們,雖然各立門戶,卻從來不鎖門,有事沒事就到處串門子,今天去你家坐坐,改天來我家坐坐,像是一個具有規模的小地方,聯繫彼此的是剪不斷的血緣關係。

從小到大,每個周末或是重要節日,父母都會帶著我們回到卓蘭老家,花費近兩個小時的車程,順著蜿蜒的山路而上,一路上所見大都是茂密的樹林,偶有熱鬧鄉鎮穿插。

白天上山,看得到對山的翠綠,聽得到婉轉的鳥鳴,每每看到路旁有新長出來的花朵或是果實,我們都會下車好好觀賞;晚上上山,看得到滿天的星斗,偶有動物從車前跳過,父親總會適時煞車,畢竟我們才是外來者,不該打擾他們的生活。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滿山滿谷的螢火蟲,為了不要驚嚇到牠們,我們把車子停在較遠的地方,再慢慢步行而下,看著一閃一滅的螢火蟲,心中充滿了感動,就好像是天上星星突然降到人世間來一樣的美麗,那個畫面,只剩下一幕幕地回憶,隨著山林的開發,污染了環境與水源,再也看不到滿山滿谷的螢火蟲了。

山坡上的老家

老家蓋在卓蘭鄉的山坡上,附近住的都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戚們,雖然各立門戶,卻從來不鎖門,有事沒事就到處串門子,今天去你家坐坐,改天來我家坐坐,像是一個具有規模的小地方,聯繫彼此的是剪不斷的血緣關係。

爺爺平常的代步工具是一台老舊的打擋車,讓爺爺方便載著奶奶出外購物,過去家中還有一台板車,是專門用來爬山並且採摘橘子用的,每到11月、12月老家倉庫總會堆滿一箱箱已採收好的橘子,利用機器挑選大小,放進不同的箱子中,而小朋友的工作就是把橘子一顆顆用透明塑膠袋裝好,封口,然後整齊的放進另一個箱子中。

每次做到一個段落準備吃飯的時候,母親都會千叮嚀萬叮嚀,要我們把手洗乾淨才能吃飯,因為多多少少都有農藥殘留,而我們自己所享用的,自然就是比較沒有農藥污染的囉!

家門口有一棵龍眼樹,每到固定時節就會結成一粒粒飽滿的果實,樹旁有道往下的小階梯,順著階梯而下,會聽到咕咕咕的叫聲,是我們重要節日的桌上佳餚,往另一邊走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棵接著一棵的橘子樹,說是並排,卻又有點混亂,說是混亂,卻又有一定的次序。

再往前走,是奶奶一手建造的菜園,有高麗菜、菠菜、白蘿蔔、大頭菜、絲瓜、青江菜、九層塔、四季豆等各類蔬菜,每天吃的新鮮有機蔬菜都是從這來,沒有農藥污染,健康又養身,不過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想吃哪種菜就有得吃,有可能某一段時間只有一種菜可以採收,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整個禮拜都在吃絲瓜,怎麼吃都吃不完,如果遇到下雨,也可能沒有菜可以採收,就只得到街上去買菜。

每次到了用餐前一、兩個小時,全家女生整裝出發,準備前往菜園採摘原料,第一次拔蘿蔔,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抓著從土裡冒出的蘿蔔葉,左右稍稍抖動,讓土鬆軟,一口氣往上提,興高采烈地和母親炫耀著,經過山泉水的沖洗,我看見了蘿蔔的原貌,長長的身形,粗糙的外皮,心中滿滿的成就感。

然而隨著年齡的成長,我看見了成就感背後,奶奶辛勤栽種的過程,從播種、澆水、灑肥料,一個步驟都不能省,用愛維護著這片菜園,不論颳風下雨,都不離不棄,只為了讓我們吃得健康,想到這點,我就不得不充滿感謝,雖然在他人眼中是項平淡無奇、每天必備的普通蔬菜,在我心裡,這卻是愛的產物,我能看到奶奶辛勤耕種的背影,帶著斗笠、拿著水桶、彎著腰,寫實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中放映著,這個只有真正接觸過的人才懂。

小孩的冒險山路

這附近的山間小路,都是我們這群好動小孩的冒險地點,最常去的就是後山,有好多不同的路可以相通,但是通來通去還是會回到這個小地方。

我們喜歡順著山路而上,一路找尋流水聚集地,看有沒有小魚、小蝦或是蝌蚪可以捕捉,有時候還會遇到橫行霸道的小螃蟹,大家聚集在水邊,爭先恐後的看準目標下手,然而,這段冒險也有其危險之處,最令小孩子害怕的莫過於那個大人口中具有劇毒的眼鏡蛇。

當時年紀小,根本分不清蛇的種類,每個人一手拿著一根路上撿的竹子或是枝幹,往四處輕打,秉持打草驚蛇的精神,希望這一路上都不會有不速之客的出現,然而,山路走多了,難免會遇到一、兩次,每次只要一有人發出尖叫聲,所以人就朝著反方向奔跑,每次回到山下,總是驚魂未定的上氣不接下氣,但是我們這群小孩卻對此項冒險樂此不疲。

雖然每條山路都走過千百次了,每次回家都全身髒兮兮,被母親罵到臭頭,還是擁有極高的戰鬥力,深信這次的冒險一定能挖掘出更多山林間的秘密。

每到春節或是掃墓,這個小地方就會充滿人氣,在各地工作的叔叔、嬸嬸、姑姑、姑丈們都會排除萬難帶著小孩子們回來過年,一瞬間就熱鬧了起來,小孩們在舊有的三合院廣場中,嬉笑怒罵、追趕遊戲著,大人們則在一旁泡茶聊天、打打小牌,好不愜意。

熱鬧的除夕夜和掃墓

到了除夕夜晚更是熱鬧非凡,在天黑前就洗好澡,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圍成一桌吃年夜飯,滿滿的一桌菜,有魚、有肉還有各式各樣的青菜,不怕你不吃,就怕你吃不完,而這桌上的菜餚可是各有學問的,魚只能吃一半,象徵年年有餘,白斬雞是奶奶一年來的心血,一大盤的芹菜,期望你每一天都能勤勞的工作,白蘿蔔又名菜頭,音近好彩頭,吃完奶奶手工製作的蘿蔔糕就能一整年都能過得很順利。

雖然每年過年的菜色都差不多,大家仍吃的津津有味,重點不在於菜的美味,只要大家能夠健健康康的聚在一塊吃團圓飯就是件最幸福的事了。

吃完年夜飯,就是小朋友最開心的收紅包時間,一群小朋友到各家拜訪,接連說出不同的吉祥話,就能拿到紅包,這樣一趟走下來,總是能拿到好幾十個紅包,小時候絲毫不在意裡面的金錢,光是拿著滿滿的紅包袋,就覺得很風光。

收集完紅包就是放煙火和鞭炮時間,拿著仙女棒在天空中劃圈,與山下的鄰居做沖天炮攻防戰,一群小孩守在電視機前面倒數,互祝彼此長了一歲,這一切地一切都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回憶。

掃墓也是這個小地方的大事件之一,過去都是在元宵節的後一天,也就是農曆一月十六號掃墓,不管有工作還是要上課,大家都會請假前來為祖先上香。

一開始,大人會先除草,清理出一條道路,讓老弱婦孺能夠平平安安的走道祖先墳墓前,每個人手裡拿著兩支香,長一輩的起頭,大家一起拜天公、拜祖先,紅蛋是一定不可少的,等拜完後就是放鞭炮、燒紙錢,小孩子人手一顆紅蛋,吃的滿手紅通通、嘴巴也紅通通。

小地方有著自己專屬的年曆,每到固定日期,奶奶都會忙著手工製作具有個人風味的傳統小吃,從新年開始的蘿蔔糕、發糕,到元宵節的菜包,端午節的粽子,固定的大拜拜、小拜拜,張羅著請客的餐點,希望所有的客人都能吃的滿意。

鄉下人是充滿熱情的,喜歡夾菜放在你碗裡,希望你捧場他所養的甜美雞肉,當你舉起大拇指對她稱讚時,她又害羞的低下頭說不是自己的功勞,但是下次你來,他會記得多幫你準備一道雞肉,就是這樣的特性,拉近彼此的心,你對我好一分,我還你十分,以誠相待。

屬於家人的小地方

爺爺奶奶每天都活在這個小地方,沒有電腦,沒有網路,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除了串門子,就是到菜園或是果園活絡筋骨,這個他人眼中平淡無奇的小地方,卻是我們珍惜的故鄉。

我們在這裡長大,方圓數十里都有著我們共同的回憶,新鮮的空氣、濃密的森林、蜿蜒而下的小溪、九彎十八拐的山路、熟悉的面孔、過年過節的熱鬧,這一連串的回憶把我們的心緊緊繫在一塊,不管我們身在何方,總是心繫著此地,只要有空就想回來走走,就算只是待在這個小地方,哪裡都不去也好。

等到我們長大,能夠自力更生,父親已決定帶著母親回到這個小地方,頤養天年,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要的不多,簡簡單單就好,就像爺爺奶奶一樣,到了八十幾歲的高齡,還能夠健健康康的行走,開開心心的與我們談天說笑,享受兒孫滿堂的幸福,偶而向他們撒撒嬌,就能看見他們純真的笑容,真是好不快樂阿!

血緣相同的我們,聚集在這個小地方,度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年接著一年,我們有著自己的傳統,自己的行事曆,祖先留下來的東西,讓我們對這個小地方放入感情,凝聚地方認同感,當我們想起彼此,只要回到這個小地方,就能看見對方,再次回到那嘻笑怒罵的童年。

就連現在在外地求學,也很期待週休假日能回去看看老人家,享受這地方獨特的平靜,會有種歸根落地的放鬆感,回到小地方,就會有股莫名的溫暖包圍著你,讓你的心暖暖的,就連坐在沙發上什麼也不做,嘴角也是上揚的,這就是屬於我的小地方。

(本文作者為成大學生,參與「農村社會與文化」課程後撰寫之「我的地方感」期末作業,經同意收錄於本專題中。閱讀更多專題內容請點選「我的地方感」專題)

反對徵收農地─苗栗灣寶、後寶里農民反對後龍科技園區

「鴨霸政府魚肉鄉民、拒絕出賣子孫幸福」。23日上午10點第一場說明會在灣寶里北極宮舉行,當天豔陽高照,甘薯正在收成,灣寶里農民丟下才採收一半的甘薯,戴著斗笠、赤著腳就趕到現場,農民持香祈求神明保佑…

前言:

後龍科技園區計畫案,今年3月10日環評大會時,佔計畫區8成農地的後龍鎮灣寶里地主強烈反對後退回專案小組重審。4月10日環保署召開研商會議,決議未來環評專案小組討論重點有二:

一、農業用地變更衝擊:處理重點包括計畫基地大部分屬「特定農業區」經「辦竣農地重劃土地」,開發單位應詳細評估無法避免使用這些辦竣農地重劃土地的原因,以及對農業產生的影響衝擊,並提出具體說明,且應先取得農業農業主管同意「農地變更為工業區使用的相關證明文件」。

二、當地民眾溝通不足:重點是開發計畫執行過程缺乏當地居民參與,開發計畫所涉土地變更使用、以及相關徵收作業影響當地居民及地主權益,引起民眾反彈,開發單位應向當地民眾充份說明與溝通。

針對第二點民眾溝通部份,苗栗縣政府於23、24兩天在後龍地區舉辦5場說明會(依序:灣寶里、海寶里、東明里、大山里、造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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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寶里農民在說明會中強烈抗議,縣府未開場就草草散會。而第二場的海寶里農民也砲聲隆隆反對,要求海寶里應改成休閒農業區或住宅區,就是不要科學園區。

另外,灣寶里每年六月舉辦「後龍西瓜節」,縣府文化局年年補助20萬元,今天突然取消補助,而且連同一些里申請的小建設也取消。灣寶里農民批縣府用行政手段報復農民,農民說:我們也有繳稅耶,縣府憑什麼這樣….

灣寶里農民強烈反對良田變汙染工業區

「鴨霸政府魚肉鄉民、拒絕出賣子孫幸福」。23日上午10點第一場說明會在灣寶里北極宮舉行,當天豔陽高照,甘薯正在收成,灣寶里農民丟下才採收一半的甘薯,戴著斗笠、赤著腳就趕到現場,農民在持香祈求神明保佑他們的土地後才拉開抗議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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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年來庇護灣寶里農地風調雨順的北極宮,陽光下看起來格外莊嚴雄偉,白、黃布條將北極宮廣場團團圍住,觸目驚心。「黑心政客專欺農民、堅決反對科學園區」。農民揮汗如雨,神明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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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農民進到會場,再度在會場四周拉開布條,跟著阿公到會場的小朋友在苗栗縣副縣長林久翔的座位後高舉牌子「鴨霸」。一位老農搶下麥克風對著林怒吼,「你是要給我們活埋、不是死埋,我的財產不必別人作主,副縣長我請問你,你的財產要給別人作主嘸?」

說明會名稱從「開發計畫」變「開發案」

4月10日苗栗縣政府也在後龍鎮公所舉辦一場說明會,當天有一份22頁的簡報資料,名稱是「後龍科技園區開發『計畫』政策說明」。23日的說明會名稱卻變成「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說明會」。

而且資料只有一張紙,正面三言兩語交代科技園區的經濟效益、土地規劃構想,特別用紅色字體標示「本園區之土地取得係依法令規定採用徵收方式辦理。背面詳列「徵收補償相關規定」。

有民眾痛批縣府誤導民眾法令已規定強制徵收,並未告知民眾可以選擇要不要賣地,有欺騙農民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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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五場說明會是要消滅灣寶里的反對聲音

更多農民湧上來把林團團圍住,輪流遞送麥克風開講。「堅決反對後龍科技園區自救會」會長陳幸雄攤開縣府發的開會通知單,「你看,只通知我們開會,然後列5場,並未通知我們到那一場」。

陳幸雄現場民調,「我們現在就調查給副縣長看,反對後龍科技園區的舉手?」現場農民全數舉起雙手,大喊「反對」。
台北大學副教授廖本全趕到現場聲援,他對著苗栗縣工商發展處副處長黃智群說,「縣府有聽到民眾聲音嗎?縣府做事實在太野蠻了。」

黃智群連忙解釋,「開發沒有時程表,一定會忠實呈現民眾聲音。」

連非地主的居民也接到開會通知 

前台大農經系教授、也是灣寶里地主的歐煌坤表示,縣府要徵收我們的地有問過我們嗎?有開說明會嗎?沒有。計畫區多數地主在灣寶里、少部份在海寶里,只有當地人有權表示意見,但縣府連開5場, 是要用那些沒地可賣、贊成的意見來消滅灣寶里反對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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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煌坤強調,其他四區說明會不能代表灣寶里的意見,如果縣府敢混淆民眾反對聲音,「一定到中央去抗議」。

灣寶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洪箱說,灣寶里不要工業區,如果大山、海寶、或任何一個里同意,那就到那去設。

外地子孫回鄉表達反對

現居住在台北縣的灣寶里居民吳先先生專程趕回鄉參加說明會。他說,後龍不是山、就是海,也只剩這些平地了,縣府還要把這些平地拿去做工業區。「其他縣市都替農民出聲、幫農民賣農產品,你們呢?(指苗栗縣政府)「一點對農民報恩的心都沒有」。

吳先生說,多數農民只有3分、5分地,「現只靠這些了」,縣府還要把這些地賤賣給財團。他說,所有的生產都是土地給我們的,大家要珍惜土地,不要再開發工業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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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久翔表示,「大家反對的聲音我聽到了」,他也承諾會忠實呈現民眾的意見。不過現場紀錄人員只記下發言民眾的名字,而且簡單寫了三言兩語,這種紀錄品質不知該如何忠實呈現民意。

不只灣寶、海寶里的地主也反對

原本以為只有灣寶里農民反對科技園區,沒想到第二場在海寶里的說明會,雖然不像灣寶里農民一樣激烈抗爭,但同樣砲聲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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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府不斷說工業區有多好後,住在新竹趕回鄉反對的張小姐說,「你們只說好的,說明會不能只在美化」,引進這種傳統工業,到時就像高雄出事的那個工業區一樣(指潮寮事件),「逃都逃不了。」她說,連祖先留下的這點地都要徵收,這樣合理嗎?

海寶里的地主何明清先問縣府人員,這通知單有通知中央政府也要來參加,請問經濟部、營建署、環保署、農委會他們為什麼都沒來? 這樣中央能聽到民眾聲音嗎?

海寶里要住宅區、休閒農業區

他說,如果有人像他一樣配合縣府查估就是傻瓜,「縣府專門在騙老百姓的」。縣府只來說明,但沒告訴你,你可以同意或不同意(賣地)。公告地價加4成、這樣便宜賣合理嗎?「你家的祖產要這樣賣的話,我保證跟你買。」

何明清對著林久翔說,為了子孫要想長一點,「做科學園區有什麼好?」他要求林向中央提議,海寶里要改成住宅區、休閒農業區。

一位在新竹科學園區工作的民眾表示,科學園區的汙染都無法控制,你們憑什麼說後龍科技園區不會汙染?她表示,銅鑼等工業區閒置沒發揮效果,現又要徵收一大片土地,還用偏低的價格徵收,這種價格你叫他去外面買什麼地?以後老農連農民資格都沒有了。

略一小時後,在場民眾紛紛離開,說明會草草結束。

觀賞「後龍科技園區說明會影片」請點選這裡(灣寶人文藝術工作室)

(本文轉載自「環境報導─我還會留在地球」部落格)

苗栗農再條例公聽會記錄(1)「官僚」的責任

我認為,盡職的公務人員,以及盡職的公民監督,是締造台灣公民社會的兩大力量。公民社會需要前者的保守傳統,以及後者的自由力量。我也相信台灣社會底層的人民,基本上是誠實的…

編按:

水保局於苗栗舉辦的農村再生公聽會中,來自卓蘭的「全人中學」師生在詳讀農再條例相關資料後,也前往參與。會後全人中學的老師與學生,以及其他參與人士紛紛寫下對該場公聽會的紀錄或感想,將陸續刊載於小地方網站中。

對「農再條例」的憂慮

在水保局主辦的農村再生公聽說明會苗栗場中,聽到水保局承辦人員的承諾,以及社區工作者把再生條例當作是非吃不可的萬靈丹,造橋、鋪路、自來水接管、無毒農業等無所不能。坐在台下,未能輪到發言的我,深深為這些熱情的人們憂慮。

我想他們應該知道,宣傳時的許諾,與屆時承辦時能做到的,有多大的落差。他們一定也知道不完善的法,會帶給承辦的公務人員,多大的麻煩。

但是他們都沒有說,沒有說到任何與「條例」有關的事。我憂慮的是,他們為什麼都不說?

我們(苗栗全人中學的師生)在參加說明會之前,已熟讀法條,並詳閱台灣農村相關的文獻、問題討論及調查數據,深知以兩千億投入所有農村或弱勢農村的基礎及生產建設,真的太少。但若以兩千億,投入佔所有農村耕地面積僅4%的休閒觀光農村,則多得讓人憂慮。我用以下這個簡易的結構圖,來說明我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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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最下層的人民了,他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被動員。我在生活周遭時常看見,歷經與左鄰右舍、其他農民多次生離死別的他們,對那些組織啊、立法啊、運動啊、文化啦、建設啦,總是一邊務農,一邊憨直的笑著,說不上支持或是不支持。

提執行者感到的擔憂

我要提出的是關於中層的執行。農委會在政策宣傳中所說的「由下而上」,嚴格來說應該是「由中而上」。中層的執行機關,負責農村再生計畫的,是農委會水保局的農村建設組,及六個地方分局。中層的申請者是地方組織,其負責人是地方頭人、社區協會理事長、社區工作者、文化產業工作者、休閒民宿業者、以及兼職農人等。

他們的共通點往往是,比較有能力與公部門交涉,其中不乏是多次經歷城鄉轉換,深知城鄉差距者。他們透過水保局培根計畫的培訓,因而有機會「由中而上」地,申請公部門的資源。

這樣小規模的社區總體營造、地方意識的覺醒、以及地方公共事務討論的形成,原本是好事,原本步調就快不得。但是在農村再生條例搶灘的壓力下,我憂慮的不只是兩千億的肥料(也許還是化學肥料)直接灑下來,逼得社區必須加快腳步搶錢,做了無謂、甚至浪費的建設;也不只是錢沒花在刀口上。

我憂慮的是這股農村再生計畫的搶建風潮過後,原本熱情的「由中而上」的計畫執行者、水保局的經費審核者,恐怕得在所有鎂光燈消失之後,獨自承擔「依法行政」的後果。

為什麼呢?因為法令有問題,因此原先的「依法行政」,到後來可能承擔觸法的後果。譬如農村再生條例第九條規定,「農村社區內之在地組織及團体應予整合」,但「農村社區」的範圍及定義,完全付之闕如,執行時非常容易產生爭議,以及弊端。再如第三章「農村土地活化」,何謂「土地活化管理」?也只是政策宣示的詞彙,而未有任何規範,叫公務人員如何「依法」(依規範)行事?

第三章裡面還出現「整合型農地整備」的新名詞(其實就是農地重劃),但仍然是定義不明,且「依『法』辦理使用分區或使用地變更」(第二十四條),到底是依現行的區域計畫法?農村社區土地重劃法?抑或其他?

種種法條的缺漏、不明之處,以及法與法之間,相互競合、相互抵觸的所在,都是日後執行人員易於「出代誌」的所在。

因此最大的問題癥結,還是在於上位的行政及立法機構,嚴重失職。農委會送交行政院,是如何訂出這樣的法?是否有什麼政治力,為了利益,介入立法?這樣一部,不符合法制作業要點的草案,為什麼出得了法規會?縱使是立意良善的政策,也要有程序嚴謹的立法做後盾啊!

我想起古代王安石變法時,深知行政運作原理的司馬光,曾嚴厲指責王安石便宜行事,說他「侵官,生事,徵利,拒諫。」司馬光的這番話,難道不是可以絲毫不差的用在農村再生條例的問題上嗎?

以前在國文課本裡讀到〈答司馬諫議書〉時(國文課本選讀王安石的單方答辯,大概是因為他以改革之名,說起話來比較鏗鏘有力),總認為司馬光真是「官僚」。可是到現在,有機會投入公共事務之後才深知,千萬不能因為偷懶,而想要小小地、合法地運用權力,便宜行事一下。王安石下台後無官一身輕,罵名落在義無反顧地推動執行,好追求績效的他的手下身上。

殷鑑不遠,拿近的來說,九二一地震之後,有多少人因熱心投入公共建設而被起訴了。在社會關注的目光消失後,只能獨自承擔官司的纏訟。

我憂慮的是立法階段的粗糙,會傷害了底層人民的誠實,同時侵蝕這兩個仍然弱小的傳統。我憂慮的是,農村再生條例草案,若粗率通過,到時候要承辦並承擔後果的參與者們。屆時,大力推動政策而不談法令窳漏的長官們,也許早就轉任其他部門了。

所以,我們得讓這些長官:行政院的長官、內政部的長官、農委會的長官、水保局的長官,知道他們會造成的傷害;他們位於廟堂之高,以為江湖很遠。我們得要求他們退回農村再生條例草案,回到法規會,重新研擬,我們得要求他們更認真點、誠實點,不然他們就應該退位,回到基層做公務人員,或者,回到農村務農兼做社造也行。

(本文作者為苗栗卓蘭全人中學教師)

灣寶西瓜保衛戰

面積3.5平方公里,人口將近兩千,農業戶數三百九十戶,後龍鎮的灣寶里,是一個水田、旱作皆適宜的農業區。民國六十年代,農委會曾進行兩期的農地重劃,當地農民也非常勤奮,以人工方式把黏性較高的土壤…

編按:本篇文章為公視記者李慧宜所做的採訪報導,將於公共電視13台「我們的島」節目中播出─【灣寶西瓜保衛戰】、【童年的保存期限】,時間:4月27日(一)晚間十點以及 5月2日(日)早上十點 。

公視以農業為主題,作了很多深度採訪,同時也有詳細文稿,值得一再細讀。感謝作者同意,將文章轉載於此,與更多朋友分享。

緣起:

三月中旬,打開電子信箱,收到一封信,上面提到台北大學廖本全老師的一句話:「台灣農村最能夠再生的地方。」廖老師口中的,就是苗栗縣後龍鎮的灣寶里。灣寶里,是一個典型的閩南農村聚落,農地大都為砂質土壤排水性良好,早期種植西瓜、地瓜和花生等旱作,民國六十年代起,農委會陸續在此進行農地重劃與農水路劃設,當地開始出現水稻。

由於灣寶里農業生產環境優良、社區集體意識強烈,民國92年,文建會選定灣寶里,將其納入農業社區總體營造單位,同年到94年,經濟部中小企業處,連續三年進行地方產業輔導。民國95年,農委會接著辦理,苗栗縣農業資源空間整體發展計畫。長期經營下來,灣寶里不只為農業打出一片天空,更成為具備自主能力,無需事事期待政府補助的農業社區典範。

在農業產值低落的現代台灣,這樣的一個農業基地,本應受到政府的支持,但是苗栗縣政府對在地的「關照」,卻造成農民的高度不安,因為縣府將與民間開發單位合作,在灣寶里推動「後龍科技園區」。雖然苗栗縣府強調該園區,未來每年可以產生300億產值、三萬個就業機會,但此舉勢必會大面積徵收農地,大幅改寫灣寶里的生態、產業、人文與歷史發展。

「後龍科技園區」開發計畫,有如一面明鏡,它反映出政府與人民的對立、工業與農業的競爭,也清楚地揭示著台灣未來發展的左右為難。

反後龍科技園區連署:http://campaign.tw-npo.org/sign.php?id=2009022400265100

工業搶地─命運未卜的灣寶社區

灣寶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洪箱說,灣寶是後龍西瓜的發源地,也是農民世代相傳的家鄉,很多在地的俚語或歇後語,都跟西瓜有關。像是「西瓜怕鬼」,意思就是農人要時時看顧西瓜,不然西瓜不是種不活就是長不好。

灣寶祖先很有智慧,早在百年以前,就以「西瓜怕鬼」來暗示西瓜會寂寞,並且提醒農人要勤走瓜田。傳承到現在,這句話,最能代表灣寶里的價值觀。

不過,未來的灣寶里卻前途不明,到底來年還能不能種西瓜,沒有人知道!因為民國九十七年十一月底,灣寶里居民收到縣政府公文,說要查估地上物,以為「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進行初步工作,這個時後,灣寶人才發現,自己的家園很有可能要變成工業區了。

近半年後,民國九十八年四月六日早上,上百位群眾聚集在苗栗縣後龍鎮公所,「突襲」縣政府舉辦的「後龍科技園區」政策說明會。來抗議的人,幾乎都是後龍鎮灣寶里的地主或農民。

他們會這麼生氣,主要是因為「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座落在他們的農地或屋舍上,可是極力促成開發案的苗栗縣政府,卻沒有任何人,向他們徵詢意見,連這場政策說明會都沒有正式個別通知當地人,農民們覺得非常不受尊重,也認為縣政府態度強硬沒有誠意。

最後,政策說明會在陣陣的抗議聲浪中,草草落幕,低調離開的縣府官員,和憤怒的農民,依然沒有良性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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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質農地─灣寶里

平常看起來人口不多的灣寶里,一到假日,田裡就出現很多人,尤其是小朋友。因為假日不上學,無論是年紀多大,孩子都必須下田幫忙農事,像是現在這個季節,正是種西瓜苗的時候,田裡常常有五、六個孩子分工合作,他們把土鋤鬆,然後把棚布鋪好,再依序種下西瓜苗。

面積3.5平方公里,人口將近兩千,農業戶數三百九十戶,後龍鎮的灣寶里,是一個水田、旱作皆適宜的農業區。灣寶里長謝修鎰說,民國六十年代,農委會曾進行兩期的農地重劃,同時,當地農民也非常勤奮,以人工方式把黏性較高的土壤,一擔一擔地挑進砂質田地上,進行農地的土壤改良。過去因為有政府與農民的互相配合,灣寶里才有今天不錯的生產環境。

不過在中央政府的眼中,灣寶里的條件,比「不錯」還要好很多。民國92年,文建會將灣寶里納入農業社區總體營造單位,同年到94年,經濟部中小企業處,連續三年進行地方產業輔導。民國95年,農委會接著辦理,苗栗縣農業資源空間整體發展計畫。可是,面積362公頃的後龍科技園區,卻會徵收灣寶里大部分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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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寶里的水田與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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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栗縣政府計畫處處長許滿顯表示,苗栗縣長劉政鴻過去在立法委員任內,就已經將「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列為第一優先的地方建設,這是因為農業產值偏低,「後龍科技園區」的工商產值,每年至少有三億,同時還能創造三萬個就業機會。

可是,對於這些好處,灣寶里民並不領情,農民劉先生說,「我的田地賣掉的話,如果我以後要到別的地方買,賣四分地的錢買不到一分地,我要怎麼生活?」農民陳爺爺說,「這裡徵收賣掉以後,一百萬去買外面的柱子嗎?光買一根柱子吃得飽肚子嗎?」而里長謝修鎰更進一步說明,「縣政府要推動的,說是說科技園區,實際上是要做化學原料製造跟橡膠產業,這樣對嗎?」

苗栗縣政府積極促成開發,地方人士極力維護農業,兩造意見高度紛歧,環保署為求謹慎,在環境影響評估會議之前,特別召開研商會,確認未來環評的議題方向。

不同的意見,在會場上交相傳遞著,環評委員顧洋認為,「農業(變更)工業用地這個事情,是環評會可以討論的嗎?是(環評)專案小組可以討論的嗎?基本上來講,我們比較關切的,是它變更之後的環境衝擊。」

環評委員范光龍強調,「多尊重一點地方的心聲,因為他們就生活在這個地方,他願意過簡單的生活,這種人已經不多了。我們有時候還要剝奪他的權利,也不公平。」

而被農委會認定為特定農業區辦竣重劃地區的灣寶里,卻不受到苗栗縣政府的肯定,苗栗縣政府農業處處長謝學森說,「當地農業的年生產值是421萬,每公頃的平均產值大概是2.7萬左右,所以我們基本上認為,它不是一個很優質的農地地區。」

然而,灣寶里是「特定農業區辦峻重劃」地區,農委會對此解釋,所謂「特定農業區辦峻重劃」,就是已經完成農地重劃和農水路劃設的農業區,在農業機關眼中,這是「最好的農地」。

反對後龍科技園區自救會會長陳幸雄激動的說,「我今天要報告的,就是說農委會,在民國九十一年,在我們農地重劃區投資了一億一千多萬,特地去作農水路更新工作,到九十五年才完成,為什麼現在要給我們變成工業區呢?」

農業真的沒前途?農民都賺不了錢、沒有出息嗎?位於灣寶里中心位置的龍雲宮,是在地的信仰中心,周圍四百多戶人家,在五年內,共捐獻了四千六百萬,在民國 94年完成廟宇改建。陳幸雄是龍雲宮管理委員會的副主委,他強調,灣寶里的居民,都是四、五代在這裡靠農地生活,能把龍雲宮蓋起來,沒有花政府一毛錢,如果不是農民辛辛苦苦耕種,哪裡來的這間廟?

對灣寶人的內心來說,農業是人的依靠,這裡的西瓜、地瓜和花生,養活了一代一代的子孫。政府在推動開發案的規劃過程中,似乎不應該忽略如此的社會脈絡。

農人珍視的地方價值

台灣生態學會理事長鍾丁茂強調,環評應該審查開發案對整體環境的影響,整體環境包括當然也要包括土地使用的方式,因為大面積農地變更為工業用地,會影響到自然的生態環境,所以環境影響評估更必須謹慎處理,否則以後想要把工廠恢復為農地,根本不可能。

農地變為工業區,要再恢復生產環境,幾乎不可能。不過在灣寶里,卻有人把賣掉的農地,全部再買回來。張天寶、張添泉從小一起長大,年輕時都曾離開灣寶里,但是依然不間斷地投入家鄉的文史工作。他們共五個堂兄弟,在民國七十六年,把早期家族賣掉的農地,一一買回來。現在張家的孩子,每到週休假日,就會跟著爸爸,回到爺爺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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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爸爸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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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買回的老家,以一棟三合院為中心,屋前是一大片楓樹林、柚子園、花生園、西瓜田還有幾棵枇杷樹,屋後是南瓜田和桑椹園。有時候大人在除草、整地的時候,也可以看到孩子在採桑椹或追著蝴蝶跑,工作結束後,全家人聚在禾埕上泡茶閒聊話家常,還會說很多以前的老故事,給一群睜大眼睛的孩子聽。

雖然不再以務農維生,但是在田間勞動、分工合作,已經是張家人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份。面對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土地可能被徵收,家人的情感、家族的傳承,也可能因此消失,張家人特別有感觸。

張天寶哽咽地說,以前他擔任公務員的時候,曾經目睹因為桃園國際機場被徵收土地的農民,在拿到徵收費用的那一刻,抱著錢嚎啕大哭的模樣,他堅定的說,我絕對不要抱著錢哭。

春風一起,傳來陣陣的柚子花香。張添泉跪在農地上修理耕耘機、張天寶在芒果樹下除草,抬頭一看,一排楓樹正隨風搖曳,對張家來講,所有人都感到幸福的時候,是最美好的時光。

除了對農民的影響,外海可能因為後龍科技園區而產生的環境問題,也受到外界關心。由於園區的廢污水,預計是透過專管排入中港溪,但是到底會不會因此,破壞中華白海豚的生活環境,現在都還沒有任何調查。

對此,苗栗縣政府計畫處處長許滿顯表示,過去他曾任職苗栗縣農業局,當時曾在通霄外海看過中華白海豚,可是他很疑惑,為什麼中科不需要針對中華白海豚進行調查,「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卻被要求要對此評估?

期望媽祖魚保護社區

三月瘋媽祖,是全台灣的重要節慶,在灣寶里也不例外,居民們在門口擺出香案、持香祈福,不過這次很特別,跟著媽祖出巡走遍田野和街道的,還有一隻中華白海豚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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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丁茂說,以前漢人搭船往台灣的途中,在接近海岸的時候,都會出現中華白海豚跟隨在船兩邊,所以過去人們將中華白海豚視為媽祖的護衛,也因此被命名為媽祖魚。三月是媽祖的生日,既然媽祖要出巡,台灣生態學會就把媽祖魚也帶出來出巡,並祈求媽祖能夠保護灣寶社區,讓這裡不要淪陷為工業區。

陳幸雄對此很感嘆,他說,如果以後灣寶里沒有農業的話,媽祖也不用出巡了,整個庄頭等於是解散了。笑說「西瓜怕鬼」的洪箱苦笑著,她說,現在西瓜不怕鬼了,西瓜應該是怕苗栗縣政府,也怕「後龍科技園區」,只要園區一來,西瓜根本沒有地方生長。

媽祖眼前的田野,是灣寶的良田,聚落外圍的木麻黃樹林,是防風防沙的保安林,廢耕的水田變成濕地,出現前來築巢的候鳥,如果灣寶里未來沒有被徵收的話,這個月剛剛種下的西瓜苗,應該可以如期趕在夏天收成。春末的田裡,還看不到有名的灣寶西瓜,不過現在農民要爭取的,是農地、是種西瓜的權利,也是身為農人應該擁有的基本尊嚴。

採訪後記:
在苗栗「後龍科技園區」開發案的例子,讓我們看到了農業發展與工業開發的緊張關係。難道,農業與工業的相遇,就一定是農業讓步嗎?

民國五十年代起,政府以低糧價農業政策,支撐工業和都市的全面發展,在農地上賺不到錢的農家子弟,紛紛離家進入城市當起工人,創造了一場經濟起飛的舊時美夢,但是,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台灣的歷史,正走上一條農業衰退的不歸路。

近年來,經濟不景氣、都市消費過高、農產品安全頻亮紅燈、、、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新思考農業的價值與各種可能性,休閒農業、精緻農業和有機農業,紛紛出籠,在這背後最重要的,是農民堅守農地的意志。

在灣寶農民身上,我們深刻地感受到了農地上的求生意志,就是因為有這些不放棄農業、不看輕自己的農民,台灣的農村才依然堅強的挺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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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部落格為FINIMAY地下採訪中心http://blog.roodo.com/finimay,另有灣寶里其他精彩文章,請移駕前往)

開發的前夕─大南埔的難題

開發雖然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實,可是如何發掘出當地獨特而精彩的歷史,並且傳承給下一代,才是最重要的價值。他和林裕祥伯公不斷地拜訪村裡的各個人家討論、思考,究竟是怎樣的一條路,才能為大南埔帶來最好的結果。

編按:
「大南埔」的專題,原本是台大意識報的同學們,進行的獨立調查與專題製作,包含許多不同的主題與篇章。感謝作者為「小地方」的讀者,特別製作了一個整合的專題報導,讓大家可以用一篇文章的篇幅,瞭解大南埔這個聚落的歷史,以及正在面對的難題。

模範市鎮大南埔

林裕祥戴上老花眼鏡,看著辦公桌上一本一本的資料。資料上寫著斗大的的字樣「南富農村社區土地重劃」,裡面橫列著一張張的表格、名冊還有地圖。素樸的客廳裡面除了辦公桌之外,就只有幾個竹編的沙發椅,還有一台小電視。走出門外,就是大南埔(南富村的俗稱)乾淨的街道,幾條路形成一個「田」字形。房子外頭的紅磚柱子上掛著一張牌子:「土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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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鵬山俯瞰大南埔

大南埔位於苗栗縣北部的山巒間,座落在一個狹長的谷地中。這個寧靜的客家庄人口大約一千三百多人。不遠處就是中港溪,在谷地的邊緣前行。沿著中港溪往西邊走就可以到三灣,再過去就是車水馬龍的頭份和竹南;如果往山裡走,則是可以到著名的觀光景點南庄老街還有獅頭山。

村莊的四周都是農田,有的種了一排一排的水稻,有的則是種滿了亮麗的花朵——粉紅色的大波斯菊輕輕張開他們的花瓣、向日葵微微點頭、綿密的油菜花有如一張亮黃色的地毯——代表休耕的田地。村子旁邊的山腳下有一座廟,裡面供奉的神明包括恩主公(即關公)、三山國王、媽祖、孔子等,有文有武,稱為「文武宮」。

文武宮前面的牌樓
文武宮前面的牌樓

文武宮前面的田地,將來要變建地
文武宮前面的田地,即將變成建地

年紀已經七十多歲的林裕祥,是大南埔社區發展協會的總幹事,也是村裡最有名望、最受人敬重的老人家,人稱「伯公」。他處理土地重劃案的事情也有五年了。當時政府還沒有推出「農村再生條例」,而是在全台灣各地挑選了十二個農村成為「模範市鎮」,進行地目上的重劃,並且開發成新的住宅區。

在開發案的規劃之下,文武宮前面有十公頃的農地變成建地,但居民必須割出四成的土地作為公共建設用途(像是活動中心、衛生所、產銷中心、污水處理場、道路拓寬等)。這是大南埔最富饒的一塊土地。經過林裕祥幾年來挨家挨戶的探訪爭取,終於在去年有六成的地主同意,超過了半數的門檻,並且在這個月正式簽字。

改成建地的土地,居民必須自行負擔金額建造房屋,但是如果願意接受政府的房舍藍圖,就會得到二十萬元的補助,也自動節省了畫藍圖的十萬元費用。政府希望可以讓這裡有漂亮的老街景觀,吸引外地人來買房子居住,也規劃了腳踏車道、生態公園等觀光設施。而居民的心裡則是衷心期盼著家鄉可以活絡起來。

大南埔的時代變遷

「這裡以前可熱鬧的了!」林裕祥指著路旁的一排房子說道。「以前這些商行像百貨公司一樣,什麼都有賣。連生死貨都有。你們知道什麼是生死貨嗎?就是燒給死人的東西。」他手指的地方是幾棟三層樓高的西式建築,有幾棟印有「商會」的字樣,但都空空如也,只有一家雜貨店「日輝超商」還在營業。日輝的老闆葉清榮是村裡的村代表,平時沒在顧店的時候喜歡在隔壁(他家客廳)寫書法、泡茶。他說,大南埔以前位於商業要道,最熱鬧的時候其實是日治時期。後來其他家商行一家一家陸續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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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的雜貨店

其實光復之後,也有許多不同的產業在大南埔發展。從日治時期開始栽種的茶葉,到了民國四十年代達到鼎盛。當時,文武宮後面的大鵬山幾乎全部都是茶園,村裡除了家庭式的製茶廠之外,還有大型的製茶廠。茶業到了民國六十年左右因為缺乏外銷需求而逐漸沒落,現在村裡僅剩一間家庭式的製茶廠,少量供應給附近地區。

礦業也曾經是附近地區的重要產業。民國五十五年到六十五年是礦業的高峰,當時在大南埔、南庄地區的山裡都有礦坑,大量的年輕男子進入黑暗的礦坑中工作,有些是本地子弟,有些是外地人。他們大都居住在公司配置的工寮,有些甚至還攜家帶眷。那時候南庄的煤礦要運到三灣都一定要經過大南埔,所以儘管沒有日治時期熱鬧,還是有一定的人潮。

後來一條新的道路聯通了三灣和南庄,商店街就此沒落了下來。人稱「阿福伯」的老礦工張榮福,在南埔國小對面建造了一棟「礦業博物館」,裡面收藏了過去礦坑中使用的器物,還有蒐集以前採礦公司的名冊、表格、文獻等等。他希望保存屬於大南埔的一項珍貴的記憶。

同樣珍貴的是林裕祥在「土礱間」裡收藏的土礱。土礱是過去用來磨去米殼的工具,用土、木片、竹片等製成。製作土礱需要許多功夫,而林裕祥正是土礱最後的傳人。他提到,以前他總是在各個村莊之間旅行,幫不同的人家製作土礱,還因為這樣接觸到賽夏族人,學了一些賽夏族語。現在,當然沒有人在使用土礱了,所以一大一小的土礱就靜靜地擺在土礱間,等訪客來訪或是電視台來拍攝時,才會拿出來。

儘管以前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產業的更迭,在農業社會的年代,村裡的多數人家還是有在種田。大南埔是整個南庄鄉的米倉,有一百多甲的農田。七十多歲的張明彩叔公當過礦工、水電工,而且一直都還有在種田。他笑說,大南埔不但田地很多,而且當地人都很會種,一甲水田最多可以有一萬兩千斤的收成。當台灣各地農田都開始休耕時,大南埔的水田卻沒有馬上荒蕪,正是因為在這裡耕種還有利潤。

可是張明彩和林裕祥都覺得,小孩子要不要繼續種田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千年的土地八百祖,每一代子女有自己的事」,就讓時代來決定吧,他們說。

而時代的決定是,讓大南埔的年輕一代跟其他地方一樣,走上離農的道路。

林裕祥伯公(右)和張明彩叔公
林裕祥伯工和張明彩叔公

做農或不做農

彭新喜坐在鐵皮屋外面的一張塑膠椅上。一旁的桌子那裡,他的好幾個堂兄弟為在一塊兒打牌。鐵皮屋位在一片水田中間,還有唱卡拉OK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二十幾個中年人、年輕人聚在鐵皮屋內外談天說笑,打牌、下棋。「老人家很早就睡了,而且怕吵,所以他們就自己蓋了一個屋子,可以在這裡玩,又不會吵到人。」——雜貨店的老闆娘這麼解釋。她本身是閩南人,是彭新喜的姻親。

其實如果是平日的話不會有這麼多人——許多五十歲以下的人都在外地打拼,偶爾才回來一次。可是時間正值剛過完年的週末,大家隔天才回去上班,所以人特別多。彭新喜今年41歲,他每天通勤到新竹科學園區附近的一間工廠上班。他的本業是機械技師,可是也有在種田。每天上班前以及下班後,他都會花上一個小時在照顧自家的田地,週末時也會在田裡看到他忙於耕作的身影。

他表示,由於不像專職的農夫一樣能夠全天候照料田地,相對之下他的收成沒有別人好,收穫所得的利潤跟休耕補助(每分地每期四千塊)相差無幾。更何況,他只有一甲的田地。像他這樣的年紀有在種田的人不多了,每個人的機器可能也不齊全,所以會在需要的時候互相幫忙農事。

他說,持續耕作的理由有點複雜。其中一項影響他最大的,是來自長輩的觀感。他的說法跟林裕祥、張明彩的看法不大一樣,認為農村多有一種「不可以讓田地荒廢」的概念,身為唯一留在家中的兒子,若不繼續耕作,鄰居便會說閒話。為了不讓母親承受四方的壓力,也為了不承受來自母親的壓力,他選擇繼續耕作,也盡一份孝心。「家裡面老大、老三都出外工作了,只有我留在家裡照顧母親。」

目前,在大南埔務農的農民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類:其一是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他們專職務農,也同時接受子女的奉養,處於半退休的狀態。再來則是跟彭先生一樣,在外地有工作,用工作之餘暇維持農耕,以農業為副業的青壯年人口。此兩類人因為時間以及勞力的不足,都會需要是請人協助耕作或是以機器代耕。隨著近日來大環境的經濟不景氣,還有部份失業人口返鄉耕作,他們多以自耕為主、打零工為輔。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最特別的例子,用租地的方式來進行大規模耕種。他是曾經獲頒「神農獎」的莊崴翔先生。

今年五十多歲的莊崴翔,是大南埔耕作最多田地的農人,他耕作的地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共十六甲,其中大部分都是租來的(大南埔多數的農民土地不到一甲)。他大部分種的是水田,可是也會有一兩甲的旱作,像是木瓜、百香果等蔬果,由太太拿到路邊去賣。能夠照料這麼多的田,主要是有賴於兩台拖曳機,一大一小,搭配上不同的配備,讓他一個人就可以完成大半的工作。

「我一開始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有家裡的一甲地。」莊崴翔表示,自從民國81年他開始務農以來,每年都會再多租一點地。隨著離農、出外工作的人口越來越多,就有越來越多人把土地委託給他經營。「這樣,我們就可以靠量來取勝。」他認為,農業就是要面積夠大、產出夠多,才有辦法做好的經營規劃。

他對農耕的看法也跟老一輩的不一樣,認為再怎麼精更細耨,稻米的收穫一甲也頂多一萬兩千斤——而他雖然用機械耕作比較粗放,一甲也有八千斤,多幾塊田就可以獲得更多利潤。他還可以幫附近一些沒有農具的農人代耕,就如同他自己需要人手的時候會請人來幫忙一樣。跟莊崴翔同年紀的農夫整個南庄鄉還有四、五個,但大南埔就只剩下他了。有許多田比較少的農民家裡沒有機器,就必須要請他去幫忙,代耕費用也是他收入的來源之一。

莊崴翔租土地的租金,從每分地一千塊到每分地五千塊都有,價格要看地點的好壞。其中有些價格比休耕的補助金還要少(每分地四千塊錢)。有些農民是為了要維持地力,才讓莊崴翔用便宜的金額租地。可是如果休耕的補助再提高,他們可能就不會願意這麼做了。他對此有點不滿:「政府不該鼓勵大家不種田還可以領錢。給他們薪水叫他們去抓福壽螺還比較實際。」

其實目前大南埔實際休耕的田地比例沒有特別高,大概二十多甲,佔全部的六分之一。可是村裡的居民,卻都認為「都沒什麼人在種田了」。年輕一輩的都出外工作,就算留下來住,以農業為生的也所剩無幾。在大家的心目中,農業已經是上一個世代的東西。

以台灣今天的農業發展,改成大規模農業耕作,或許是一種能確保利潤的方案。然而如果以一整個村莊或是社區來考量的話,一個農村不可能超過四五個這樣的神農。這樣子的作法無法阻止人口的流失,留得住「農業」,卻留不下「村」……

開發的前夕

林裕祥和邱星崴走在大鵬山的步道「迎龍古道」上,一邊聊天一邊往山裡面走。坡度相當地陡峭,林裕祥年紀長了五十歲,卻一點都不喘。他手中拿著一把長柄鐮刀,一路上清理路邊雜草。原來古道兩旁很多樹其實是當地人栽種的,是客家人有意識的種植自己需要的植物,同時照顧這片山林。

邱星崴是台大社會學系四年級的學生,小時候在大南埔長大,一年多以前回來家鄉跟林裕祥一起推行社區營造。他也開始帶母校衛道高中、台中女中的學生來大南埔做地理GIS專題、生態地圖……另外還有辦營隊帶當地的小朋友認識客家文化(當然,還有帶意識報的同學來進行採訪)。

突然,出現狗的聲音大聲咆叫。別墅區到了。山上土地,正被外地人一塊一塊的買走。購買農地一次最少要買兩分半的土地,而且只有十分之一能拿來蓋房子:所謂的農舍。許多來自新竹的退休人口搬進大鵬山、象山。從迎龍古道另一端走下去,山腳下有一個巨大的看板,上面寫著「買地送農舍!」,一旁還有一對銀髮族的照片,笑得非常燦爛。目前小小的一座山,已經擠了兩百棟的別墅。

山裡的「農舍」
山裡的「農舍」

但其實山上蓋房子,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林裕祥指著一處坍方的坡地說「那裡以前也是一棟房子。後來土地潛移,就倒了。」這也是他那麼迫切地推動大南埔土地重劃案的原因之一:他覺得,如果山下的土地開發成功,外地人就不會再買山上的房子,這樣才能保護這裡的好山好水。

除此之外,他也認為如果要讓大南埔恢復昔日的榮景,就一定要有多一點的人口。「一個地方至少要有三千人才能維持基本的功能。我們現在才一千人,就很多東西都沒有,像我們就沒有機車行。」他的計畫循序漸進,內心堅定。

土地重劃案試驗性的把村裡的十甲土地改成建地,也給了農村發展工商業的機會。如果做得成功的話,或許還可以把更多的土地改成建地,蓋更多住宅,或是發展蓬勃的觀光業。如果這麼做的話,農村還是不是農村呢?在地人的認同,又要用什麼方法來延續下去?

對邱星崴而言,開發雖然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實,可是如何發掘出當地獨特而精彩的歷史,並且傳承給下一代,才是最重要的價值。他和林裕祥伯公不斷地拜訪村裡的各個人家討論、思考,究竟是怎樣的一條路,才能為大南埔帶來最好的結果。

村裡大多數的居民提到觀光,直覺會想到附近的南庄老街;至於要不要蓋房子給外地的退休人口來居住,好像也不錯。就交給政府去規劃吧!然而,過去用在南庄老街的觀光模式,真的適合大南埔嗎?南庄從早期的社區營造發展到現在,名產街的光芒早已經蓋過了原本精心設計的老郵局、佈道,而居民也在商業利益的競爭之下,出現越來越多糾紛與爭論,就連許多外地來的商家也加入戰局。

在台灣各地的老街彼此長得越來越相似之際,不同工廠製造的特產,成了為唯一的差別。而當各級政府用相同的模式不斷地在各地複製,原本屬於在地的,細膩而動人的故事,反而可能流失在一片光鮮亮麗之中。

對台灣許多面臨人口外移、老化的農村而言,或許重點不是要刻意維持住傳統農村的生產型態;而是說大家有沒有足夠的想像力和遠見,跳脫舊有的開路—改建地—賣名產的邏輯,為地方上的事物發揚更深層的情感,與意義。

大南埔的巷子
大南埔的巷子,不是被複製的老街劇本,是真實在地故事的場景。 

(本文作者為「台大意識報」成員,目前就讀台大人類學系二年級)

【荒野】邀您拜訪春天

親愛的夥伴,近日色彩繽紛,紫色的苦楝堆疊如雲,橙色的木棉開的放肆,相思樹也將染黃山林,油桐也已含苞待放,要再添一抹雪白,這一切只為了告訴我們,春天來了,要怎麼形容現在的勝興呢?就是「美」吧!…

邀您拜訪春天

親愛的夥伴

近日色彩繽紛

紫色的苦楝堆疊如雲 橙色的木棉開的放肆 相思樹也將染黃山林

油桐也已含苞待放 要再添一抹雪白

這一切 只為了告訴我們 春天來了

要怎麼形容現在的勝興呢?

就是「美」吧!讓您佇足靜觀的美

這時候我應該放一張美美的照片

但是 我不要 要您親自來將色彩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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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荒野戶外教學還有名額

活動場地就是勝興

活動對象是中部五縣市的小三到小六的孩子

報名請以班級為單位

費用是每個學校三個學期總共三場免費場

(只要負擔車資 午餐費和保險費 不需支付荒野任何費用)

收費場需支付費用 一人150元

美麗的勝興在等您

歡迎想讓孩子親近自然的老師 家長 為您的孩子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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