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保護的困難與我的畏懼

在就讀研究所的某一段時間裡,我曾經非常熱衷於收集台灣的環境新聞,並將其做分類整理。當時我認為若能夠將這些紛雜的環境事件資訊按照主題加以整合、做清楚明瞭的呈現,那麼相信會幫助更多人理解……….

前言

在就讀研究所的某一段時間裡,我曾經非常熱衷於收集台灣的環境新聞,並將其做分類整理。當時我認為若能夠將這些紛雜的環境事件資訊按照主題加以整合、做清楚明瞭的呈現,那麼相信會幫助更多人理解台灣環境的問題,製造讓更多人來參與環境行動的契機。時至今日,我仍認為這份工作是重要的,而也有人有類似的想法,並更積極地去進行了-如環境維基百科與蘇花糕餅鋪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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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花公路旁的風景

但是,近來的我卻光是聽到各種環境事件就會感到「畏懼」-譬如原本決定讓其休養生息的中橫公路即將在今年下半年動工復建;世界各國多有共識、避免竭澤而漁的三浬內禁止開放拖網捕撈如今竟研議開放;台灣在海洋資源逐漸枯竭與正值國際珊瑚礁年的此時,決定將原本違法開採珊瑚之業者就地合法;以至於在總統選舉前看似暫停的蘇花高速公路又將以其他名稱重新上路…。而我之所以會對此感到「畏懼」,並不是來自於悲傷或無奈,而是因為「困難」。

環境保護的第一個難關:沒有裁判╱拳手兼裁判的拳擊賽

理想地想,當我們在決定事務時,最好的情況是能仔細評量正確或錯誤、儘可能地衡估所有的優點與缺點,然後再做出決定。但目前台灣環境所面臨到的第一個難關,便是我們並沒有一個公正客觀、且具有實質權力來維持公正客觀的單位,以作為產生決定的平台-或許有人會懷疑:「這不就是政府該做的事情嗎?」但現實的情況是,由人民賦予權力的政府在推動公共政策時,某些政策可能是缺乏縝密的研究與積極的溝通,而在公開後引起某些專家學者或民眾團體的不滿,但這樣的不滿卻往往難以在一個公平、公正、公開的平台上接受各領域專家學者及社會各界的公評與檢視,而常常都是政府濫用其權力與各種行政技巧、非常堅決地期望以各種形式「貫徹到底」,而若是「不幸」遭到反對並登上了媒體版面,就先噤聲顧盼社會輿論的動向,待新聞熱度退去或發現有民氣可用,則又開始悄悄地或粗暴地繼續推動。

於是,以蘇花高速公路的議題來說,民眾始終盼不到政府能就其政策、對民眾做出充分而清楚的說明;也盼不到由政府來舉行真正要讓持不同觀點的人與團體進行對話與辯論、並能讓社會大眾了解蘇花高利弊的正式對話平台。原因很簡單,因為民眾若知道的越少,整件事情就越好操作;而講話能夠比較大聲、能夠譁眾取寵與吸引媒體的一方,也就比較佔有優勢。那麼誰還想要理性辯論呢?還不就是處於弱勢的一方嗎?

當一個國家並沒有一個公平客觀的決策平台,也沒有應與民眾進行理性溝通的認識時,民眾就只能採取非常手段來讓掌權者聽見自己的聲音,並嘗試逼迫掌權者創造出一個公平客觀的平台。我們可以在世界各國的民權運動中找到許多類似的案例,而目前處於民主幼稚園階段的台灣,即便環境運動已然進行了三十餘年,但整個國家、社會與人民的體質,仍舊讓台灣在環境保護這條路上走得十分辛苦。

環境保護的第二個難關:生態思想的貧乏

但更讓我深感畏懼的,其實是第二個難關,這也是最令我感到困難的部份,那就是我們普遍地對環境保護這件事「思考的太少」,但往往又「急著去做些什麼」。換個方式來說,即是我對「為什麼要保護環境?」這個做為一切環境保護工作起始點的問題,深感不安。我懷疑我們從小到大、以及能夠在各種媒體上得到的各種答案,都可能是很有問題的,甚至這些答案可能是與我們對事物的認識-尤其是「對自己的認識」都相互矛盾的,那麼我們要怎樣在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的情況下,督促自己與其他人要保護環境呢?底下,我將粗淺地以「自然平衡的迷思」和「自私與利他」兩個面向為例,來對上述的問題進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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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Paraflyer on Flickr.com

其一、自然平衡的迷思

面對「為什麼要保護環境?」這個問題,我們最常聽到的一種說法,可能是因為「為了要維護自然平衡」,否則自然會因為人類的濫用與破壞而失去平衡。然而,從某個角度來說,呼籲人類「維護自然平衡」其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為在「自然平衡」-這個自然科學概念裡,自然是「自然地」有其平衡的傾向、能力與做法(〈balance of nature〉,2006)。而從生存的角度來看,人類不過是要避免從這平衡中被淘汰而已,如果自然真有平衡,則也不需要人類維護-因為自然自己會維護自己的平衡,人類只要努力在這過程中保住性命就可以了。

問題即在於,我們可能會認為維繫人類生存的方法之一,即在於去維持現在或過去某段時間裡的平衡狀態-那可能是一個美好和諧的曾經,也可能是一個充滿信心的數學計算結果(侯文蕙譯,1999)。倘若是前者,那麼要從何找起呢?對於並非從事生態科學研究的人來說,人與自然之間的平衡是否具有一種具體的形象呢?或者可以進一步的提問:「人類生活在地球上的哪一段時間,是處於自然平衡狀態?」或「人與自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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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tlindenbaum on Flickr.com

我們可能會將「自然的平衡點」簡略地定位在工業革命造成環境污染、資源浪費等等災難之前。但這樣的定位其實是忽略了西元一千年時毛利人登陸紐西蘭後所造成的恐鳥大滅絕、五百年時馬拉加西族所造成的馬達加斯加島巨型動物滅絕,以至於最後一次冰期末期-大約一萬一千年左右,古印第安獵人所造成的大型動物滅絕(金恆鑣譯,1997),同樣的,它也忽略了人類數千年來農耕、畜牧歷史對於自然環境的改變,或者它們認為在那些日子裡,人與自然的關係依舊是和諧的。這或許就如同美洲的拓荒者並不知道他們進入新大陸西部時所盛讚的「自然的」荒野,其實是印第安人火耕經濟的產物(王國豫等譯,2004)。德國環境史研究者Radkau對此即提出「人與自然的鬥爭已有數十世紀的歷史」,以致於當我們要從環境史的角度回憶一種「人與自然和平共處」的關係時,會發現它其實並沒有那麼容易想像(王國豫等譯,2004)。

因此,我們可能要承認「自然平衡」這個概念,有很大一部份是人為的、文化的產物(〈balance of nature〉,2006)。事實上,過去的許多論述從「自然平衡」概念中所產生的對於「人類生存危機」的集體焦慮與恐懼,大過於對自然平衡概念的理解。E.O.Wilson(金恆鑣譯,1997)在描述這種恐懼時,將它形容成彷彿人類是在拆解生態系這部機械上的各種零件-物種,「每拆除一個物種之時,誰都不知道會真正發生什麼後果,但是必然會有一個結果:拆到某一個節點上,那個生態系會崩解」,而文獻中所呈現出來的這個崩解的最大受害者,就是人類。以致於在作為日後許多環境教育論述之濫觴的1972 年的聯合國〈人類環境宣言〉裡,也大剌剌地寫出「在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中,人類是最為寶貴的」(Declar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 Conference on the Human Environment,1972)。

在這樣的思考裡,人類之所以要保護周遭的動植物與環境,其實是因為後者維繫著人類繼續生存的可能性。換句話說,我們之所以要保護環境,其實是因為我們要保護自己的生命與種種權益-但這麼露骨的表白,它一方面可能會觸痛許多堅決反對「人類中心主義」的環保人士,但另一方面,它卻又好像比較能夠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甚至歷來有許多環保說帖,正是奠基在這個想法上而展開的。

人造的自然平衡

關於這個部份,其實就已經關連到我所要討論的第二個面向:「自私與利他」,但我想暫時將這個部份按下,來討論一個比較少被進一步地討論的問題:即在自然平衡的概念裡,我們究竟是如何思考人類與自然的關係、以及人類在自然中的地位呢?假若人類「只不過」是自然的一部份,則我們應當接受自然平衡對人類族群數量的調整,因為這是「自然的」-天經地義的事情,為什麼人類要強求、要「逆天」呢?但從有關自然平衡的論述來看,我們其實是把人類「部份」排除在自然之外的,人類似乎有一種「反自然」的傾向-以致於人類的許多作為看似是能夠違反自然平衡的,所以我們不會將這些人類行為當成自然平衡底下無關痛癢的過程之一,我們會希望人類能夠融入這個自然平衡的規則裡-不,雖然表面上好像是這麼說,但事實上我們是希望能夠「創造」出一種讓人類這種物種能夠永遠存在的「人造自然平衡」,但這樣的平衡,其實一點也不「自然」。

於是,我們思想的矛盾就在這裡顯現出來了:我們一方面呼籲要維護自然平衡,但是卻又「規定」-或說是極度地期盼在這樣的自然平衡裡頭,人類必須要能夠「永續」地存在;這就如同我們一方面會肯定自然演化價值、肯定天擇的「成果」,但另一方面卻又不認同「同是演化而來的人類的作為」,也不願意接受人類可能要面臨的「天擇」與淘汰。

總結之前的討論,我們會發現,其實我們根本無法維護自然平衡-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自然的平衡點在哪裡,並且自然平衡也不是人類所能夠維持的,若人類真能維持什麼,那麼就是在干預自然運作了。這麼看來,在許多環境保護論述中的這個「自然平衡」概念,就好像是一面哈哈鏡,它有時候會把人類照成是一個矮冬瓜,以顯示在自然面前人類有多麼地渺小,而自然的反撲與生態系統的崩壞力量將會有多麼地大;但有時候,它又會把人類照成是一位高過自然的巨人,以致於人類應該要扮演上帝的角色來「維護」自然平衡,但又必須要「抵抗」天擇的威脅。

即便存在著這種矛盾與錯亂,但是「自然平衡」的概念在台灣仍舊非常的普遍,哪怕這個概念在自然科學研究領域中早已遭受到一連串的質疑與批判,甚至是已被拋棄。

自然不平衡

台灣環境保護論述中的自然平衡概念,主要是來自於Eugene P. Odum在1953年所歸納整理的生態學思想,以生態系統、自然平衡與相互依存的概念貫串,但這個概念在往後的二、三十年間,便陸續地遭到質疑與顛覆。Worster(侯文蕙譯,1999)即曾以極大的篇幅,在《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中描述了這個過程:「自然最正常的狀態就是平衡。這種一致的觀點開始分裂了。新一代的生態學家開始懷疑所有舊的思想、理論和比喻,甚至宣稱自然界本質上就是不穩定的。…如此廣泛流行的生態系統概念還能像它過去那樣表達一個世界的穩定與秩序的同樣含義嗎?根本不可能,因為生態學領域的很多權威學者已經在擺脫E. P. Odum的影響,擺脫把生態系統看成是一個處於體內平衡狀態的完全統一的整體思想,甚至在擺脫這個詞語本身」。

根據Worster的回顧,從1926年起,自然平衡的概念就開始受到一連串的質疑。首先是H.A. Gleason,他認為我們其實是「生活在一個經常變動的、暫時性的世界,而不是一個趨向穩定的世界」,他不認為這世上存在自然平衡、平衡或穩定的狀態,個別的與任何的植物的結合都只是暫時性的沿著一種途徑的結合,今天這樣、明天那樣,這樣的結合純粹是無秩序的,「他們自己就是自己的規則」。以致於我們想在自然中尋找合作,但卻只能找到物種間的瘋狂競爭。

1973年,William Drury、Ian Nisbet則就他們所進行的森林研究,提出了「地景的組成裡所發生的改變,並沒有任何可以測定的方向,並且它僅是不斷的變化,從未達到什麼樣的穩定的狀態」,也「沒有一種指向生物量永恆不變的趨勢」,就他們的觀察,不管是多少歲數的森林,它都是「不穩定、由樹木與其他植物所變動鑲嵌而成的」。1977 年,Joseph Connell、Ralph Slatyer繼續質疑穩定狀態的思想。1985年,S.T.A.Pickett、P.S.White又以接受著持續不斷地干擾的南美洲、中美洲熱帶雨林及美國南部的沼澤地為例,稱「自然應該被視為一種變動中的、由各色各樣的植被所拼貼而成的地景,是名符其實的、由生物縫製成的拼布棉被,並在時間與空間中持續變化,對不斷的干擾做出反應,並且,那生物與生物之間的縫線並不會維持太久」。

小結:「不再」平衡的自然,與環保論述的失據

簡而言之,他們否認生態系統中有某種趨於平衡、多樣,且越來越具有抵抗干擾能力等等可準確預測的傾向,甚至可以說「自然是遵循著偶然性原則,而不是必然性原則」,而往後所提出的那為人熟知的「混沌」與「蝴蝶效應」,更說明了我們其實很難在自然界龐雜的干擾因素中,證成自然平衡的存在。在這樣的轉變裡, Worster認為過去將自然視為一個擁有規律、合理秩序的「鐘錶」的科學家們,如今得面對「自然遠比科學所能了解的還要複雜」的現實。而回到自然平衡這個概念上,Worster在《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的最後,延續了這種失落-「我們不能嚴格地確定健康的生態系統是什麼,甚至不能確定相互競爭的物種之間明確的平衡穩定點」,以致於我們沒有辦法再得到一個充滿信心的數學計算,環境保護主義與相關呼籲,便在自然的不平衡與混沌中頓時失去了科學的指導,而顯得混亂與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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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Todd Huffman on Flickr.com

其二、自私與利他

讓許多人朗朗上口的「自然平衡」概念,在其誕生之地-自然科學研究-被否決了,而同樣常常在環境保護論述中被使用的另一組概念,其實也存在著問題。且讓我們回到先前所提到的「我們之所以要保護環境,其實是因為我們要保護自己的生命與種種權益」-這個常見的說法裡頭,這個說法是希望藉由每個人對自己的重視,然後一層一層地擴及至對整個自然環境的重視;了解我們其實必須透過「利他」才能「利己」,反之,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只會帶來自己與其他人的毀滅。

利他的由來與自私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達爾文(Charles Darwin,1809~1882)在其於1874年出版的《人類的由來》(潘光旦等譯,2005)討論人類道德的起源時,也承認了「自私」對於道德的部份作用。他認為人之所以會產生道德,主要是受到人作為一種社會性動物,並擁有許多動物都有的「同情心(sympathy)」的影響,這種同情心受到模仿、推理、經驗教訓、自私與社群成員給予評價的影響,再加上天擇的加強,於是人類逐漸發展出有別於其他動物的道德。

關於這其中的「自私」,達爾文借用了聖經經句-「你們願意人怎樣待你們,你們也要怎樣待人」來加以說明。他認為原始人類社群裡的人們總會認識到「如果他幫助別人,他一般也會受到旁人的幫助」的道理,於是這樣的幫助他人不但會間接地幫助自己,也能夠讓人類那與其他動物所共有的、潛藏於原始本性的同情心得到展現。並且,這樣的行為一方面能夠獲致社群的正面肯定,另一方面-達爾文這麼認為-它也會幫助該社群在激烈的生存競爭中,勝過其他的社群並取代之。透過這樣的天擇,擁有「願意為他人付出」的類似特質的社群與人也就會隨之增加,並且當人類逐漸邁向文明後,人類的推理能力即會讓人知道自己應該把這樣的社會性本能和同情心拓展到更大的社群或民族的全體成員之上,甚至,最終會超越人類社會而擴及其他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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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fdecomite on Flickr.com

利他趨勢的提倡與衰敗

達爾文對於自私和利他的想法,被20世紀的某些自然科學家所繼承,並應用在道德的鞏固上。美國昆蟲學家惠勒(William Morton Wheeler,1865~1937)即從其進行的螞蟻研究中發現到一種「自我中心的利他主義」,即生物會為了更大的集體利益來約束自己的行為衝動、進行自我克制(侯文蕙譯,1999),這樣的發現鼓舞了許多學者對於人類-作為一種生物-必然將朝向與所有的生命互相協助而共存共榮的方向邁進的美好想像。

但值得一提的是,惠勒與當時的幾位學者如懷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1861~1947)等人之所以要強調自然界中擁有這種相互依存的、共生共榮的特質,其實正是因為當時西方社會所瀰漫著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個人主義,對道德產生了嚴重的威脅。但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如果生物果真有一種奠基於自私並進而會利他的傾向,那麼又怎會出現這種對道德的威脅呢?

關於這個問題,對人類的發展走向感到信心滿滿的達爾文可能會認為這不過只是一種暫時的、偶然的「返祖遺傳(reversion)」(潘光旦等譯,2005);至於惠勒等學者則認為他們的自然科學發現正好可以拿來糾正與批評時下流行的個人主義、認為那是一種眼光偏狹膚淺的結果;並據此改正與更新道德準則與人類發展方向,修復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基本上,他們總是相信人類社會將會朝向一種進步的、良善的方向發展。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他們之所以難以放棄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害怕人類的道德若失去了這種來自自然科學研究的「必然會也應該要朝向一個美好社會發展」的保證,連帶地這些抵抗自私自利的、缺乏道德的個人主義的力量也會隨之瓦解。

但是20世紀的兩場世界大戰卻是那麼無情地澆熄了科學家們捍衛道德的熱情,強調順從與犧牲自我的戰爭與極權國家的興起重重地創傷了科學家們對人類發展方向的美好想像,他們無法不去正視這些事件帶來的壓抑、箝制與苦難。惠勒逐漸開始認為,那種相信人類會朝向完美進步的樂觀觀念或許是虛幻的;曾經熱烈投入這些樂觀想法的美國芝加哥大學「生態學小組」的成員們,也在該小組解散後變得沈默;而這一度引起注目的樂觀概念,也就此退出自然科學的主流。之後,後繼者克魯奇(Joseph Wood Krutch,1893~1970)退回到懷特海的「萬物是相互依存的」想法裡,認為人類必須要與其他生物共同分享這個地球,否則就無法長期生存下去(侯文蕙譯,1999)-這其實是訴諸於一種最低度的、關於生存與延續後代的要求了。

功利主義的論述與缺點

總的來說,達爾文嘗試著去解釋人類為什麼會有道德與利他行為,並發現了自私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也相信人類社會將會沿著一個美好的方向不斷發展前進。而惠勒等人則是將他們在科學研究中所發現到的生物發展趨勢,反過來應用在道德上,而成為一種道德訴求。最後,20世紀的人類社會的種種變化終究擊敗了這種預言式的、過於樂觀的道德訴求,於是有心人士轉而以一種「求生存」的呼籲,期望人類能夠透過對自身生命與權益的看重,而與自然建立起一種共生關係。

這最後的發展,其實已經很接近我們所熟悉的說法了。在我們平常所能接觸到的一些環境保護、生態保育及保護「生物多樣性」的說帖裡,其中很多也都採用了這種「關乎人類生命與利益」的說法。對此,我們或許可以從「社會」或「個人」兩種角度加以檢視,若從前者來看,這其實是一種功利主義的論點,即因為環境保護能夠保全大多數人的利益,所以環境保護是對的、是應該要去做的。

但問題是,功利主義的缺點卻也同樣地會顯現在這樣的說法上頭,譬如:許多環境破壞的不良影響在時間上是有延遲的,那我們應該要如何去評估呢?我們是要從五十年內的經濟利益與環境狀況進行評估,還是以一百年、一千年為範圍呢?並且在功利主義的思惟底下,我們是否會寧願犧牲少數來成就多數呢?-即只以數量來決定對錯,它本身可能就是很有問題的。

以及,生態環境的問題是那麼樣的複雜,其實我們很難保證「怎麼樣做就一定會達到什麼樣的效果」,因為人類雖然會影響自然,但若要談到人類對自然的「掌握」則實在有限,所以,這種以結果為基礎的道德判斷,其實也同樣地飽受限制-我們其實很難「確定」什麼樣的環境保護行為就「一定能夠」為我們創造美好的未來,那往往只是一種假設、推測與盼望,我們總是必須承認,渺小的人類並無能給予什麼樣的保證。相對的,某些環境保護的呼籲也往往淪於一種宣告災難即將到來的恐嚇性預言-無奈的是,這樣的預言不一定準確,而災難也不會非常均勻地分布在世界各地、降臨在每一位接收到預言的人身上,久而久之,它便很容易被視為一種現代版的「狼來了」而讓人感到疲乏厭倦了。

適者生存與現世主義的結合

更何況-若從個人的角度來看,現代人是更難接受這種保全「整體人類」或大多數人的這種講法了,因為我們大多都深深地信仰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再加上普遍瀰漫著的現世主義-人生就只有短短數十年這麼一遭,那麼當然只要儘可能的保護自己的利益就好了,何必費心理會旁人的苦難與不幸呢?因為我若去幫助他人、保護環境,它其實並不能保證自己在有生之年會得到回報,於是何不投資在更顯而易見地對自己有利、更能夠滿足自己種種需要與慾望的事情上頭呢?這不是更符合演化論那種「以生存為目的」的生命基調嗎?

更極端的說,目前大家朗朗上口的「永續發展」其實與我何干呢?因為那些為永續所做出的努力,其實很難讓我在這輩子得到什麼樣的好處。並且人類如此汲汲營營於永續發展,但說不定哪天天外就飛來一顆隕石,讓人類像恐龍一樣消失在地球上,那這些努力不是很傻嗎?甚至從演化的角度來看,生物被天擇淘汰不就是數十億年來不斷在發生的事情嗎?為什麼人類要這麼不「自然」呢?

上述的質疑,或許會被認為是對許許多多愛護自然環境的人的挑釁,並且一般人也大多不會願意觸犯時下的「環保熱潮」而講出這種露骨的「真心話」,但請讓我們試著停下來想一想,在這樣的時代裡,我們如何能夠反駁這些只在乎自己、只在乎當下的論調呢?

小結:以錯誤為基礎所產生的錯誤

回到「自私與利他」這整段的開頭,我以為這種出於「自私」而期望能夠讓人願意「利他」的環境保護說法,在根本上就犯了錯誤。因為以自私為前提、為基礎的,終將回歸到個人利益的算計,它其實很難導致大眾對於群體、公共的看重。就如同台灣的有機農業發展至今,大多數的消費者還是著眼於自身的健康利益來購買有機食品,而不是著眼於環境的健康;消費行為最終還是在食品價格與個人健康上進行衡量,於是那些想為生態環境做得更多、但卻要付出更多時間勞力成本的農人,他們的產品便很容易在這樣的衡量中被忽略與放棄。

人類的發展可能是樂觀的達爾文所始料未及的,人類以自我為中心的「本能」不但沒有將人類世界帶向更美好的境地,反倒數千年來不斷重複著因自我中心而起的各種問題與災難,並且更乘著全球化的浪潮與透過更先進的技術,將災難及其影響帶到世界的各個角落。

結語

我試著從「自然平衡的迷思」和「自私與利他」兩個面向來說明我對環境保護議題與「為什麼要保護環境?」這個問題的畏懼。我所想要呈現的,不僅僅是我們所想要「說服的對象」與其社會環境背景所存在的問題和困難,而其實更是對「說服者」自身的一種反省-此即是在問:我們在思想、論述與策略上準備好了嗎?或許有人會抱持著一種普遍的偏見,那就是:「思考是思考、行動是行動」這兩者似乎是分開的,但豈不知思考也是行動的一種,甚至是行動中非常重要、難以切割的一個部份呢?關於這個道理,或許可以《聖經》〈雅各書〉的教訓作為解釋-雅各說沒有行為的信心是死的,沒有信心的行為也是死的,信心是與行為並行,信心是因行為才得以成全。

於是,只是將思考與信念掛在嘴邊而不去行動,其實稱不上是一種真正的信念,更不用說是在思考上怠惰了;反過來說,缺乏思考與信念的行動往往也只是徒然,它甚至一方面是種自我消耗,另一方面卻又助長了錯誤或罪惡的蔓延。偏偏我們常常都是「急著去做些什麼」,卻對「好好地思考些什麼」感到極不耐煩,於是我們會很容易收集到一堆粗糙的連結:「種樹=救地球」、「騎單車=救地球」、「經濟開發=破壞生態」…,但其實我們常常並沒有連帶得到有關前因後果的描述以及進行更深入的討論,以致於在「環保潮流」底下的許多行動和反抗都那麼容易流於表面,它很難進入我們的內心深處、改變我們認識世界與自己的方式。

環境運動與環境行動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甚至比我們所想像的還要困難,我們總是要透過不斷的思考與實踐,並不斷地檢視、反省我們的思考與實踐,於是才比較有可能穩健地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影響別人,也改變自己。

參考文獻

balance of nature. (2006). In The Environmental Encyclopedia, Thomson Gale. Retrieved March 22, 2008, from http://www.bookrags.com/research/balance-of-nature-enve-01/

王國豫、付天海(譯)(2004)。Joachim Radkau著。自然與權力-世界環境史(Natur und Macht)。保定:河北大學

金恆鑣(譯)(1997)。 E.O.Wilson著。 繽紛的生命-造訪基因庫的燦爛國度(The Diversity of Life)。台北市:天下文化

侯文蕙(譯)(1999)。Donald Worster著。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Nature’s Economy-A History of Ecological Ideas)。北京:商務印書館

潘光旦、胡壽文(譯)(2005)。Charles Darwin著。人類的由來(上冊)(The Descent of Man, and Selection in Relation to Sex)。北京:商務印書館

失根霄裡溪-面板與水路的PK賽

霄裡溪發源自桃園龍潭,流經新竹縣鳳山溪流域,其水質屬最為優良、品質最佳的,以農為本的新埔地區更是視其為農作灌溉與養殖、民生用水之來源。但自溪流上游龍潭地區蓋起高科技面板大廠(1999年)後…….

「鮮鮮河水

細人唔好相打 大人也唔好相打 (小孩子不要打架,大人也不要打架)

相打第一憨 唔係打到人 就分人打(打架最笨,不是打到人就是被人打)

阿公帶你去圓潭捉大鯉嬤 (阿公帶你去圓潭捉大鯉魚)

細人愛學泅水 到大來正唔會驚水 (小孩子要學游泳,長大了才不會怕水)

鮮鮮河水 阿舅帶頭學跳水 (清澈的河流啊,舅舅帶頭學跳水)

沙溜薑佬蝦公毛蟹 黏黏梭 (水裡有好多沙鰍、蝦子、螃蟹,不停的穿梭)……」

作曲完成於1996年 三芝 (客家歌手 陳永淘)

風雲變色的甲級溪流

烈日當天,腳步穿梭在新竹縣新埔鎮稻穗飽滿的綠意中,孕育新埔與關西兩地的霄裡溪,潺潺如一絲銀帶蔓生其間,肉眼可見水質清澄沁心,一反台灣河川既定的污濁與死亡印象。我以為這是西岸水土共生的淨土,新埔客家庄襲來陣陣濃厚的客家風土,語言與食物所綻放出來的水土性格,就如同客家子民般敦厚與勤奮。

而霄裡溪,似乎也感染了這樣的本能,默默無聲地承載幾年來位在桃園龍潭溪流上游的面板大廠排放廢水,霄裡溪清明澄澈依舊,不復見的則是溪流中原本蘊藏豐富多元之生態體系、未再有的是校園學子集體駐紮溪畔露營烤肉。霄裡溪之根,正在涓滴蠶食汙化……,水路與農民的覺醒,敗部復活PK賽,就要開始了嗎?

霄裡溪發源自桃園龍潭,流經新竹縣鳳山溪流域,其水質屬甲級等級,所謂甲級指的是經過消毒處理即可使用的公共用水(例如灌溉、游泳、水產用水、工業用水…等),也就是說甲級水質是最為優良、品質最佳的,以農為本的新埔地區更是視其為農作灌溉與養殖、民生用水之來源。

但自溪流上游龍潭地區蓋起高科技面板大廠(1999年)後,用水量大的面板廠隨之排放出難以計量之工業廢水,2003-2006年,新埔鎮地方便發現霄裡溪遭不明污染,而居民所開設之錦鯉養殖場也傳出大量死亡情事;在2006年環保局檢測出河川屬輕度或中度污染、新聞也指出新埔地區灌溉用水及其作物食用安全遭受質疑、2007年上游面板大廠運作期間所產出之廢氣也讓居民苦不堪言。

在此同時新竹農田水利會也檢測出霄裡溪水質導電度與總氮量整整高出灌溉用水之兩至三倍。(導電度代表水中離子含量,離子含量越高,導電度亦高,導電度越高對於灌溉用水則有不良影響;而氮多以蛋白質或氨的狀態存在,當水中存有此兩物質代表是處於剛被汙染且危險性最大,而氮若轉為硝酸鹽型態則相對地危害較小。)

陸陸續續,位在霄裡溪下游的三萬餘人口發現,溪流不再是放心戲水玩耍抓魚撈蝦的所在、污染排放氣讓人聞了作嘔、溪流中豐富的生態系逐漸單一化甚至生機難再。

而霄裡溪畔並無設置自來水管道,居民開始拔山涉水到其他水源地取水、養殖錦鯉業者開始使用地下水飼養;原本甲級水質的霄裡溪,漸漸變得讓人難以親近與依賴,土地上的憨厚農民開始議論紛紛,無法確定水質安全或者說這只是無聲無言的抗議,農庄小蝦米對科技大鯨魚的肉搏戰,科技與環境的兩難,發展帶來的風雲變色,不只逐步摘去霄裡溪淳樸容顏,農村地貌與產業結構也悄然轉換,大好沃土不在,休耕成了大多數農民的選擇。

而霄裡溪的污染物質有沒有可能也滲入土地,間接對農作及地下用水產生危害則又是另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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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裡溪孕育的溪流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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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人士吳家勳先生講述霄裡溪身世與新埔鎮風土情懷

霄裡溪上游的廢污水污染

霄裡溪上游兩家科技大廠污染水資源迄今也高達七、八年之久,科技廠房一日運作所排出約四萬噸廢水,約莫等於下游幾萬子民一個月的民生用水,而選擇排入鄰近的霄裡溪,其廢水處理費用也相對較低。

霄裡溪風雲變色的水資源促使由新埔地區出產之品牌與米價一落千丈,對於廢水排放的反對聲浪,農民的角色在其中顯得既尷尬又憤怒,點出科技大廠污染水源及農業灌溉的事實,也就間接承認當地農作產品的品質堪慮。幾年來隨著科技業發展,科技廠房增產更加劇污水影響。許許多多過去未曾有過的怪現象,如:溪水發出惡、水中生物不再、接觸溪水使人皮膚發癢紅腫……等,一一都證明了過去溪水風光不再了!

而在此期間,居民開始籌組拯救霄裡溪及自立自強開始研究環保法規、開始研究溪流生態、開始學習如何上網查資料監測溪水污染相關數據及解讀之、開始進行用水調查、開始向外求援消息曝光、開始為這塊西岸淨土發聲……。

新埔愛鄉協進會開始與政府單位互動,得到的互動與回應,往往令人失望。例如:環保單位在進行檢測時,檢測項目與標準若有超過標準值者便取消該項目,致使在環汙檢測時,水質檢驗都是永遠過關。而環保單位對水污染事件處裡態度不積極或者治標不治本之做法,令人生氣。

水污染事件爆發後環保單位要求科技大廠將污水排放口由飲用水源之上方改至下方,在公部門的施加壓力與地方民情的反動下,也必須提出污水排放環境改善之作法。

其進而提出不再取用霄裡溪水源,而改取鳳山溪水源之做法,但經居民實地調查才發現取水口的位置仍在霄裡溪並未改變,而廠房所提出的改取鳳山溪水源也僅是在兩溪間埋一暗管取用,並無法保證暗管取用水源的無汙,同時在原先埋藏暗管處僅有高30-40公分左右的土堤埋藏,一但大水來襲,兩條溪流溪水相互交流,更難以保證污水是被安全無虞地排放,在居民的提出下,環保單位將水中土堤築高以防大水來時大水蔓生的狀況,不過諷刺的是我國在行水區之法令是不得有建築體存在,此時卻是為了幫忙科技大廠污染情事而在行水區建築之,讓人感到吊詭。

台灣,還有幾條溪流可以污染?

而科技廠房也研擬將廢水改排至老街溪,之所以排至老街溪市因為老街溪本身是一條各家廢水往裡頭倒的死亡之水,其污染程度介於中度至重度污染之間。這只顯現公部門和科技廠房的消極心態,只急著將廢水排出,卻未曾對已經遭受污染7-8年的霄裡溪高科技排份水所造成河川生態、民生用水汙染的復育進行對策。

台灣,到底還有多少條奄奄一息的老街溪等著科技大廠與公部門的宰割?而科技產業的污染事件到底對實質的環境和居民健康調查也不得而知,尤其許多科科技產業所排放出的污染物對民眾而言是種慢性污染,這一代傳至下一代、這一鎮透過米糧輸出傳至下一城,這樣的居民健康與農糧安全調查到底是不敢做還是不行做?不敢與不行之間都是環境與科技的PK賽。

除此之外,科技大廠面板製程本身及俱的資訊封閉性,製程所包含的意義決定了排放出來之廢水內含那些有害人體之物質,但在個案中,科技大廠往往以一句「商業機密」駁回,而民間組織更難以有充足的專業資訊和器材設備來自行進行蒐證與調查,這也就理所當然地成了高科技污染的防治漏洞。

工業用水與民生用水本不該混為一談,處理方式也各有流程。實地走一趟霄裡溪,你大概會被這阡陌蔓延、水帶清澈的景象給迷住,尤其溪中尚有小魚蛤仔,在酷熱的夏日你會禁不住想捲起褲管、撩起衣袖,下水清涼一番!但在這藍綠交錯的美景背後,水質污染的陰影悄然覆上,無色無形的高科技廢水排放環伺鄉土。這場面板與水路的PK賽,我們,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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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探索霄裡溪下游至上游沿岸

保育溪流,社區營造─關西四寮溪

溪流生態中的主角─魚類,是這幾年保育工作的明星,設定保護之四寮溪溪流生態戶外教室區段內,到底有什麼魚類棲息,可以讓我們造訪景觀之際,還可有一段賞魚知魚甚至是識魚的行程。且讓我們慢慢來認識…..

所有的標準地圖中,是找不到四寮溪(註1)的位置,鳳山溪支流粗坑溪的小支系,自91年推動溪流保育及社區營造起至今,已躍然於媒體,甚至成為全國性溪流保育示範的區段,只有一段原始的山溝型溪流,清澈見底的溪水,沒有滿坑滿谷的溪魚或漫天飛舞的蝴蝶,卻能讓人有世外桃源的感覺。

p1L─四寮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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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夏天,涼風徐徐的樹蔭下,坐在意象竹拱橋往上欣賞四寮溪區段的景觀(上圖),讓人忘掉所有俗事的輕鬆感覺。保育區從崇德橋以上460公尺長的區段,設定為溪流生態戶外教室,提供學校、社區及一般民眾,於團體之生態、景觀、保育、地理等相關教育場所(下圖),而在地東山社區近年積極於解說員培訓教育。

溪流生態中的主角─魚類,是這幾年保育工作的明星,設定保護之四寮溪溪流生態戶外教室區段內,到底有什麼魚類棲息,可以讓我們造訪景觀之際,還可有一段賞魚知魚甚至是識魚的行程。且讓我們慢慢來認識─

台灣馬口魚,俗稱一支花或山鰱,是本溪目前可見魚類中最優勢物種。約10年前,此處是沒有此物種存在,本地部分釣客於苗栗休閒作釣,見其雄魚體色及為鮮豔,加上貪時好釣,為免舟車勞頓又可就近休閒,累積數次垂釣後攜回放流鳳山溪支流,現在成了其棲息的天堂,甚至新竹縣境內溪流部分支流山溝亦充斥,而本溪則從崇德橋以上至源流都隨處可見。由於此魚掠食速度極快,對於原生物種之粗首鱲壓迫性最高,甚至也影響部份水棲昆蟲物種的羽化,站在多樣性生物環境的平衡角度,馬口魚很容易繁衍達高群集性,實不應將其作為誇示之保育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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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馬口魚的到處氾濫,除了釣客的短視行徑,還有就是水族業者的推波助瀾,一條雄魚往往可賣到300元的高價(上圖),各地數量密集的族群,壓縮了粗首鱲的棲息空間。身上藍色側線,是為最大特徵,在溪流的現場(下圖),只要稍微解說,很容易分辨差異。

台灣石魚賓,俗稱石斑,由於魚卵有毒,鮮少受其它魚種壓迫棲息,溯泳能力及領域性強,以石上滋生之藻類為主食,因此於正常溪流中上游輕易可見,尤其高日照石頭分佈完整之水域。由於體色有極為明顯7-8條縱斑,為溪流最容易分辨的魚種。本溪崇德橋以上兩岸植被尚完整,加上水流動線無法長日照,僅於區段性數量密集,最佳觀察處乃中段意象竹拱橋上下水域,原先此段地主欲經營休閒農業,管理者偶而餵灑飼料,爭相搶食甚是壯觀。有了豐富的魚量,視線不佳下,相對引來釣客前來覬覦,而本段雖屬保育區段,前項人為飼養,可能減低魚類對人的戒心,後項則屬違法行為,兩者皆應克制。

p2dL─石斑

p2dR─石斑刮痕

石斑是正常溪流中,數量密集且極容易辨識的魚種(上圖),如果一條溪流中上游,見不到石斑族群,環境必然有嚴重問題,對於人類的居住條件,有警惕的效果。石斑刮食藻類後的痕跡(下圖),可判定水域中的魚體及魚量。

粗首鱲,一般人所稱之溪哥,釣客以其口型,另稱闊嘴郎,雄性鮮豔的鱗色性徵,又稱之紅貓,許多人甚至將其混淆,以為是兩種魚,其實僅同於公雞母雞的差別而已。鳳山溪大部分的支流,原先最優勢的魚種,就是粗首鱲,隨著台灣馬口魚的入侵,壓迫本種的生存環境,加上動輒河岸施以水泥駁坎,變成高日照的淺灘,擴大石斑棲息領域,兩者都使其數量銳減,目前本溪亦是相同的問題。

95年針對本段執行生態調查,魚類以垂調查方式,結果與台灣馬口魚以71:2的比例,其中因台灣馬口魚的掠食速率影響,數據當然無法客觀,但是懸殊的比例,不難看出,外來物種入侵的後果。而台灣很多保育區段環境,都類似本溪,在不了解魚類生態的情況下,封溪作為終極政策推動,卻復育了原生生態平衡的殺手,愛之適足以害之。所以粗首鱲的未來,如持續於不健全保育政策之推動,局部溪流很可能變成稀有物種。

p3L─溪哥交配

p3R─紅貓

溪哥繁殖多在砂礫淺灘進行(上圖),且以多條紅貓追逐一條溪哥,忘情之際甚至天敵接近亦不知逃離,而溪流整治幾乎溝渠化,讓溪哥繁殖其容易遭鳥類捕食,環境造就族群減少,卻以為將區段封起來,禁止各種漁獵行為,就會達到想要的遠景,那只是自欺欺人的做法而已。紅貓在繁殖期的體色(下圖),是台灣原生魚種中,絢麗顏色僅次於台灣馬口魚,部分水族館業者偶而會炒作其觀賞效益。

台灣鏟頷魚,閩南人俗稱苦花,客家人則稱之齊口,而原住民叫“谷類”,本魚在鳳山溪是否為原生魚種眾說紛紜,本地釣客大多表示乃近幾年才出現,就訪談紀錄中,是與台灣馬口魚同一時期才出現,本溪水量並非豐沛,潭區面積也不大,所以數量只算尚可,生態戶外教室段還很容易見到。其習性在急流刮食矽藻,不停翻動身軀,在光線的反射下,閃閃發亮煞是壯觀,是溪流指標性魚種。而溪流中刮食藻類時同樣有亮點產生的魚種,唯獨苦花最具放大效果,群集時有如螢火蟲般,有保育人士稱之為水中營火蟲,比喻甚為貼切。

p4uL─苦花

p4uR─苦花刮痕

苦花主要以刮食矽藻為生(上圖),喜歡在湍急的水流區域,並需要適度日照及卵石羅列的環境,是健全溪流重要的指標生物,溯泳能力極強,垂釣上鉤後拉力強勁,是釣客垂涎的目標魚,其刮食藻類後的痕跡(下圖),呈現圓形狀,一樣從中可檢視區域內之魚體魚量。

明潭吻鰕虎,一般人稱之蝦虎或狗柑仔,屬於底棲性小魚,喜歡在急流卵石間穿梭,緩流砂礫間也很容易看到,伴隨大家童年記憶,以本溪的環境現況,還算極為優勢的魚種。由於產卵需在石下,然後由雄魚護卵至孵出小魚,只要是溪床的卵石遭取攫,或是卵石黏和溪床未有空隙,都可使其無法生存,所幸此處早期未受不當工程入侵,數量的優勢得而保存。

p4dL─明�吻蝦虎

p4dR─明�吻蝦虎卵

上年紀民眾在小時後所釣獲的蝦虎,乃體型略大的極樂吻鰕虎,棲息緩流潭區或野塘,明潭吻鰕虎卻喜歡在亂石灘之石下(上圖),偶而會在潭尾砂礫間出現,水棲昆蟲生態調查過程中,經常可在石下發現其發眼卵(下圖),可見棲地對於小型魚的重要性。溪流的生命在石頭,可是工程施工者的眼裡,石頭卻是一粒粒的黃金,導致現今生態環境的惡化,工程設計及施工過程監督,未健全則成最大殺手。而保育的角度,應該重新思考從棲地的保護開始,絕非僅注重魚量增加的表面效果。

中華花鰍,俗名沙鰍,與泥鰍同科但略有不同,一般人很容易將其混淆。喜歡於日照較充裕砂礫混合之淺灘處,不是安靜依偎石頭旁,或在沙屑露出一個頭,就是嘴巴一直濾食碎屑,且常以小集群出現,意象竹拱橋下的潭尾段極為明顯。本處幸得上游並未大肆開發,溪底仍以沙子為多,從崇德橋一直到老茄苳段,都可輕易發現其蹤跡,能讓大家親近觀察。鳳山溪其它支流許多水域數量變得很少,則因上游不當開發或濫倒廢土,致使溪床呈淤泥狀態,造成不適合沙鰍之棲息。

p5uL─沙鰍

p5uR─沙鰍

沙鰍的適應能力還算強韌,頗具爭議的牛欄河親水公園段數量最為豐碩,經常是身體藏在石縫間,露出一個頭警戒。體型略為側扁,不經常接觸魚類生態者,誤認為泥鰍是正常之事。

上述的六種魚,僅是白天較為容易觀察的種類,另有夜間才會出現,而略為優勢的物種,如鯰魚。其它白天還可見的魚種,還有竹篙頭、鯉魚、福壽魚等等。以多樣性生物的環境條件,似乎四寮溪的魚種不盡理想,再以大部分人之於溪流保育工作推動成果的心理期待,魚量亦不如願景,基於尊重生態習性與棲息環境的平衡,原先設定以推展溪流生態教育為遠期目標,魚種魚量的保育只是次要,還有的附帶效益,在社區達健全保育共識後,如生態旅遊帶動地方發展,只不過是水到渠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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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5dR─餵食景觀

鯉魚出現在這種原始小溪(上圖),主因是上游野塘溢流,並不會長遠在此棲息,且對生態沒什麼好處。保育區內餵食人工餌料(下圖),偶而為之或檢視魚量目的,還算可以接受之行為,如果推廣作為觀光活動,讓魚悖離對天敵閃避的自然行為,會讓魚減弱取食自然食物的能力,甚至依賴人類的食物,很多後果難以想像,則不應大肆推廣。如果有一天,非法之人憑藉這點,先以餵食將魚誘集,再以八卦網獵捕,豈不一網打盡,保育成果功虧一簣嗎?今天溪流會淪落到要以封溪手段護魚,硬體環境之首惡之外,人類見獵心喜之劣根性,莠民無法以法令來規範,所以賞魚,還是用您的雙眼用力去看,認識魚比欣賞魚更有價值。

p6L─四寮溪

p6R─四節蜉蝣

意象竹拱橋下方水域,為社區長期投入棲息環境改善工程的區段,日照時數適合各種水中動物棲息,也是溪流生態戶外教育重點。如果基礎生態未健全,魚類的復育,多為部份偏狹物種的大量出現,水棲昆蟲的種類,至少是現有淡水魚類的幾百倍,尤其廣棲性的物種,除了嚴重影響魚類種量的平衡,更直接影響人類的生活品質,如果溪流保育只在誇示魚類的密集度成果,而不注重其它水中動物的健全,倒要問問,其保育的根本何在!

註1:四寮溪只是粗坑溪的支流,地圖上並無確認名稱,91年東山社區開始投入社區營造,初試啼聲即以溪流保育為推動標地,因操作範圍都在四寮地區,當時社區理事長周廷章先生,為使該段溪流容易稱謂,乃稱之四寮溪沿用至今。

(本文作者為關西釣魚與環保協進會總幹事)

給生物最自然的家–草堂花譜

這之中,朱老草堂花譜佔地1600坪,內有水生植物一百多種、香草及觀花植物五十種以上、蝴蝶食草及蜜源植物三十種以上,蜻蜓、蝴蝶、豆娘、昆蟲更是隨處可見,這是園主朱清煌老師花了三年多時間用心經營的成果………

很難想像在寬闊的關渡平原裡,會有這樣一個復育多樣水生植物的地方,在筆直的貴子坑溪堤岸道路旁,兩旁多是耕地或廢耕的空地,草堂花譜便位在其中。初次到訪時,因為內縮的玄關加上路邊茂盛的雜草,園區並不太容易被人發現,但走入園區後卻有令人為之驚艷的感覺,簡單的建築、舒適的步道與造景、充滿綠意的草坪與生態池,這就是「草堂花譜」,一個富含休閒與教育功能的秘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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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花譜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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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花譜一隅。

廢耕地變成生態天堂

這之中,朱老草堂花譜佔地1600坪,內有水生植物一百多種、香草及觀花植物五十種以上、蝴蝶食草及蜜源植物三十種以上,蜻蜓、蝴蝶、豆娘、昆蟲更是隨處可見,這是園 主朱清煌老師花了三年多時間用心經營的成果,將一塊廢耕的土地改造成現今復含生態資源的園區。園主朱老師是花房設備公司的經營者,在92年時因為看到荒野 陳德鴻老師搶救水生植物報導而深受感動,因此開始加入荒野的課程,認識水生植物,在師也體會到濕地之美與重要性,且這些水生植物不僅是童年美麗的記憶,更是基層生態體系的供給者,所以,自2003年起便在關渡平原租下了這塊廢耕土地,希望能給溼地生物一個最自然的家,同時也營造兒時的秘密花園。

整個園區共劃分為幾個區域,包括室內解說區、香草園區、物種培育區、香草茶區、生態教育區等等,且園區並非全區開放,有一部分的區域是作為生態復育之用,透過水生植物的培育及生態島的營造,希望能讓適於濕地生存的生物,在這裡重現蹤跡並棲息。而園區開放的空間裡則主要作為教育及休閒之用,在朱老師的解說帶領之下,沿著步道及生態池走一圈,便有認識不完的植物,其中台灣萍蓬草更是瀕臨絕跡的物種,也在此成功復育。此外,園區內也以水族箱陳列水生植物,讓民眾更清楚水生植物在水下的面貌;在解說課程當中,朱老師也會先帶大家認識水生植物的種類,透過輕鬆的互動及生活化的例子,加深聽眾的印象。

照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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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水生植物。

夢想的秘密花園

每每到訪草堂花譜,總愛聽朱老師唱起孤戀花「風微微,風微微,孤單悶悶在池邊 水蓮花滿滿是,靜靜等待露水滴…」, 老師總喜歡用歌詞中的水蓮花介紹台灣萍蓬草,也帶出早期台灣萍蓬草蓬勃生長的景現,學員聽了之後總是恍然大悟,原來水蓮花就是台灣萍蓬草,而在老師的歌聲當中,總能感受到老師對這片土地的情感,每聽一次就要感動一次。

老師也常提到,其實很多水生植物在早期的生活中都很常見,但隨著環境的改變卻逐漸消失,這也是老師願意投入溼地復育行列的原因之一,希望能找回兒時的秘密花園。

草堂花譜營造至今,已成功復育多種水生植物,並且陸續有許多鳥類及生物前來棲息,「蜻飛.蝶舞.草香.花艷山清.水綠.鳥語.蛙鳴」是寫在草堂花譜文宣上的主題,也是園區的最佳寫照,有空歡迎到草堂花譜走走,體驗自然之美。

如何到草堂花譜

草堂花譜位在貴子坑溪堤岸道路旁,且鄰近捷運復興崗站,交通極為方便,從中央北路二段257巷的車行地下道進入後,過了土地公廟即達,天氣好時,騎乘腳踏車到訪也是不錯的選擇喔!園區每週一休園,入園需購買門票,可抵消費,園區供應下午茶及餐點,若需導覽解說記得提前預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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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台北市北投區中央北路2段257巷內

電話:0920118197韓小姐、(02)2823-3931(夜)

網址:http://www.aquatic.com.tw

交通:

1. 開車:北投區中央北路2段257巷車行地下道進入,400公尺 右邊。

2. 開車:大業路捷運線前左轉約800公尺,舊北投交通隊貴子坑圳左轉300公尺對面。

3. 捷運:復興崗捷運站出口往右走人行步道底,再往右人行地下道直走400公尺右邊。

開園時間:

週六~週日 早上10:00~晚上9:00

週二~週五請先來電預約

週一休園

(本文作者為北投社大主任祕書)

低碳地球、即刻行動

聯合國早在1972年6月5日於瑞典斯德哥爾摩召開的人類環境會議,發表人類環境宣言,並且設定該日為「世界環境日」。本活動響應六月五日世界環境日,並且維護地球生物的永續生存,因此於選在世界環境日前一天舉行。

亞洲大學、蔬食抗暖化行動聯盟、教育部中部辦公室等,於聯合國「世界環境日」前一天(6月4日),共同舉行「低碳地球、即刻行動」全球暖化研討會,同時也有實體展覽。上午9點由校長、貴賓、主辦單位等人,於管理學院羅馬柱前剪綵,此時太陽能車、氫能車不僅作為畫面前景,還繞場一圈贏得熱烈掌聲。因佳賓們為�有意義的活動簡剪彩1

在地球暖化速度逐漸加快的情勢下,人類需要潔淨能源開發、減少資源消耗、蔬食的方式來降低溫室效應。主辦單位邀請十餘位專家學者共同提出解決方案,包括從太空看地球的全球暖化證據、牲畜對地球暖化影響、氫能引擎、風力發電、有機農業、生質燃料、綠色教學、綠色半導體生產製程等。主辦單位也邀請近十個機關團體提供實體展品供民眾參觀,包括台大太陽能車、氫能車、氫氧焰能設備、太陽能設備、風能模型、生質燃料生產過程、蔬食抗暖化等。期盼能讓師生與社會大眾了解最新的全球潔能科技、減碳方法,同時喚醒師生與民眾的使命感,並能即刻行動、具體落實。

午餐由南投愛家免費提供500份蔬食、飲料及下午茶點。參加人員多數都自行攜帶環保碗、環保筷、環保杯。這是一個很好的典範,與會的貴賓、來賓及同學都豎起大拇指說:「讚啦!原來蔬食吃起來不僅味美更無負擔。」

南投愛家提供的多樣味美蔬食佳餚1

南投愛家提供的多樣味美蔬食佳餚

在演講方面,由成功大學地球地球科學系劉正千教授進行開幕演講,主題是「看見地球的吶喊—衛星遙測所揭露全球暖化的警訊」。劉教授經常提供福爾摩莎衛星二號的空拍照片給世界各國與機構(例如NASA),作為救災參考,包括近日四川地震、南極冰棚崩落、美國加州森林大火等。經常接受媒體專訪的劉教授,此次由太空的角度來看地球,提出全球暖化的警訊。

展覽的部份有遠赴澳洲參賽並獲獎的台大太陽能車與明道大學氫能車均受邀參展外。在潔能科技方面,有氫氧焰能源設備(友荃科技)、太陽能發電(士林電機集團)、生質燃料(亞洲大學健康學院)、風力發電 (工研院)等單位參展。

台大研發的太陽能1

台大研發的太陽能

氫能車繞行贏得熱烈掌聲1

氫能車繞行贏得熱烈掌聲

聯合國早在1972年6月5日於瑞典斯德哥爾摩召開的人類環境會議,發表人類環境宣言,並且設定該日為「世界環境日」。本活動響應六月五日世界環境日,並且維護地球生物的永續生存,因此於選在世界環境日前一天舉行。

今天的活動中還有為地球祈福的儀式。由校長、貴賓、主辦單圍繞一個發亮的地球,以手觸地球,共同為地球祈福。期望透過這個研討會有更多人了解,解救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是非常迫切的,相信會有更多人來帶動更多人一起走在正確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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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來守護地球

七股護沙生態工作假期

明日香工作假期和七股護沙生態工作假期有相似處,明日香工作假期在維護奈良古蹟而護沙工作假期則在搶救日漸退縮的海岸線。日本志工佐佐木孝子(Takako)介紹在明日香的工作內容和分享,吸引很多在場的志工和工作人員的興趣。

這是我第一次參與七股護沙生態工作假期,回憶這一次工作假期所得到的收穫,比我預想中的多出很多很多。2008台南七股護沙生態工作假期於今年五月一日到五月四日在台南縣七股鄉由台灣環境資訊協會和台南縣北門社區大學共同主辦,及台南縣七股海岸保護協會、中華電信基金會協辦。另外還有七股當地的藍色招潮謝民宿和七股旅店擔任這次活動志工的住、食父母,晚上的好眠及四天豐盛餐點飽足志工的胃全都要感謝他們的熱情款待。

我期待了一年的七股生態工作假期就這麼開始了…不知道將會是怎麼樣的體驗。

Day 1.

五月一日星期四下午一點半,所有志工除了自行前往者其餘都在台南後站搭乘專車到七股藍色招潮謝報到。領取個人的識別證、志工手冊資料及確認房間後就要正式迎接這次七股護沙生態工作假期的時刻了。開幕式在海岸保護協會舉辦,這裡也是這四天我們午晚餐的用餐地點與介紹工作內容的簡報場所。每個志工、每個工作人員在開幕的自我介紹上第一次認識彼此。共有十四位志工其中包含三位遠從日本大阪來參與工作假期的日本志工,另外有兩位自行前往的屏東牧師及牧師娘因為牧師的身體不適無法參加接下來四天的工作假期。

自我介紹完算是工作假期的正式開始了,聽完台南縣政府水利處海岸保護課長王國安對七股沙洲的場地背景介紹後,我們搭車前往工作場地現勘,讓志工們在工作前先了解工作假期的環境,也大致為隔天的工作內容做預告。回程到海岸保護協會已經是享用晚餐的時刻了,第一次我們見識到七股旅店工作人員的好手藝,滿桌的菜採自助式用餐,將七股當地出產的虱目魚,龍鬚菜(海菜)等材料運用在各道菜色中,還有龍鬚菜做成的洋菜凍作為飯後甜點。其中一位七股旅店的工作人員也將自家經營的蚵仔煎工具搬來,讓大家體驗親手做蚵仔煎的樂趣。可以加入自己想要的料,做成一份DIY蚵仔煎,大家都很捧彼此的場,吃著別人煎好的蚵仔煎。

晚餐結束後,由海岸保護協會副總幹事蔡文凱的父親蔡飛雄先生教我們捕魚網。漁網是漁民重要的維生工具,較大型的魚類會將漁網咬破,漁獲量會因此減少,所以漁網的修補可以讓漁網有更長的使用壽命。這麼重要的維生工具當然不能讓我們這些門外漢隨意再加重破壞程度,所以蔡先生拿的是已經不使用的淘汰漁網。

蔡先生順手得將破掉的漁網縫補起來,在旁邊觀看的志工們頗有心得的也一起動手,但是實際操作後才知道原來這是一項不簡單的工作,最後還是沒有人可以挑戰成功。於是我被賦予一項任務,工作假期結束後要親自訪問蔡先生請教捕魚網的方法,並將之繪成圖,這麼一來下次工作假期時志工們就可以看繪圖步驟學習捕魚網了。

完成捕魚網後今天的工作內容大致上已告一段落,志工們回到民宿準備就寢,隔天早上五點半就要起床迎接第二天的工作假期,睡個好覺才有足夠的體力面對第二天的護沙工作。

Day2

清晨五點的景色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了`,平時都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床。第二天清晨太陽還沒完全升起,氣溫舒適涼爽、天色漸亮的光暈在窗外成朦朧的美。

見到清晨的陽光後該是補充體力的時間了,民宿主人佳琪和阿邊婆為大家準備豐盛的早餐,多樣菜色成列餐桌讓每個人依照自己所需夾取,有特製的抹茶奶茶、黑糖饅頭、金黃色地瓜、洋蔥豬肉等菜餚,阿邊婆叮嚀大家要吃飽飽才可以出發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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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在民宿外大合照。

將近七點鐘大家已經在民宿門前準備好要出發到今天的工作場地-頂頭額汕植生護沙,出發前當然不忘先拉上布條拍個大合照,看大家臉上充滿朝氣及笑容,昨晚沒睡飽的倦意便迅速忘卻。

由海岸保護協會副總幹事蔡文凱及紅樹林協會解說員李坤生為大家解說植生馬鞍藤的方式,講解完,各組便開始分工,一組志工拿著修枝剪將馬鞍藤每三十公分截取一段,另外兩組志工先拿著大黑色袋將今天護沙植生範圍內的垃圾撿除,植栽前先淨灘是基本的工作步驟。今天雲層較厚,幫大家遮蔽了不少陽光,但天空也漂著些微的綿綿細雨。眼看天氣涼爽,大家加緊把握時間完成工作,植生到一半時,原本細小的雨絲變成大顆粒的雨滴,只見工作人員擔心大家淋濕身體趕緊發送輕便雨衣,所有的志工仍然不畏風雨繼續將手上的馬鞍藤植入沙洲。雨勢沒有持續太久,這場雨下的正是時候,剛植入的馬鞍藤需要多一點水分,原本帶來的桶裝水暫且不用派上用場。雨過天晴,志工們開心老天爺幫我們那麼大的忙,少了烈陽,多了灌溉的雨水,相信這些馬鞍藤一定可以存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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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洲上發現的螢幕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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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馬鞍藤枝條的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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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生的重要小鏟子。

今天的進度超前很多,有賴志工們辛勤的植栽,原本灰色系的沙洲因為馬鞍藤的點綴變得充滿生氣,要留住沙洲上的沙不被帶走就要靠這些馬鞍藤了。

早上的行程在十點半左右結束,收拾好工具便前往海岸保護協會用午餐,中午也有午休時間讓志工休息後再繼續下午的海濱漁村鐵馬行。

下午的好天氣讓鐵馬行可以順利進行。到了七股黑面琵鷺保育中心大家先進入館內參觀,由社大文凱帶解說為大家介紹黑面琵鷺在七股的生態環境與棲息情形。沒有停留太多的時間因為要緊接單車減碳更自在-海濱漁村鐵馬行的行程。簡單的導覽讓志工們有初步的認識,有興趣更深入認識的人可以在往後的時間自行參觀。

在黑面琵鷺保育中心領車後我們就準備要出發今日的濱海腳踏車行了。來回總長約12公里的路程,中間停留的黑皮賞鳥區、堤防等幾個景點。沿著海岸線前進中,經過了天然防風樹林及人工水泥堤防,騎經這兩種地方的感受差異非常大,樹林帶來微風與清爽但水泥堤防就顯得悶熱不適。在路上還可以看到被曬乾的螃蟹,文凱說有些陸生的螃蟹需要到海裡產卵,水泥堤防的建造阻礙了陸生螃蟹往海岸產卵。國聖燈塔是單車行的最後一站,國聖燈塔是經過遷徙才到今天的位置,之前是佇立在現在被海淹沒的台灣海峽中。水泥堤防是要防止海岸線退縮的方法之一,目前也只能用這個方式來抵抗海岸急速侵蝕的事實。

晚上稍作休息後大家在民宿中有一個影片欣賞和心得交流時間。播放去年工作假期由華視新聞雜誌拍攝的紀錄片及公視影片。去年的竹枝護沙在颱風過後也有顯著的成果,竹枝護沙留住大量的沙行成沙丘。在外人覺得這樣的小動作是沒有效果的工作時,仍有一群堅持守護沙洲的志工們用行動表示對環境變遷關注,並且看見成果。

Day3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五點天剛亮,窗外就有成群的麻雀喳喳叫。起了個大早準備享用早餐出發工作。今天繼續昨天一樣的工作內容,在工作前重新分配了各組的分工及植生方式再教育。昨天剪馬鞍藤枝條的志工組和植生的組別對調,讓大家都可以有不同的工作體驗。一樣的步驟,先淨灘再植生。看馬鞍藤枝節小芽的生長方向,朝上的方向即為藤蔓生長方向,將根部向下埋,方向不可錯誤,挖一個深約20~30公分的洞,讓枝條呈順風的方向往西南方向植栽,順著風讓馬鞍藤免於逆風生長。工作方法很簡單,上手後大家速度加快,在預定時間前半小時就完成這次的工作範圍。十點我們準時出發回到海保會準備聽日本志工為大家做的明日香工作假期的簡報分享。

DSC_9139在沙洲上挖深約20公分的洞埋入枝條根部。DSC_9622
在網仔寮汕植栽的成果。

明日香工作假期和七股護沙生態工作假期有相似處,明日香工作假期在維護奈良古蹟而護沙工作假期則在搶救日漸退縮的海岸線。日本志工佐佐木孝子(Takako)介紹在明日香的工作內容和分享,吸引很多在場的志工和工作人員的興趣。

下午我們搭竹筏前往網仔寮汕植栽紅樹林植物-欖李、紅海欖。遇到退潮時刻竹筏可能無法直接靠岸,因此大家穿上可碰水的涼鞋或拖鞋準備踏水上岸。在沙洲上拖鞋可以感受柔细的沙,但是因為現在沙洲已不如往常乾淨,隨處都會有玻璃瓶或有穿刺力的垃圾,因此不建議志工打赤腳。

這次在網仔寮汕沒有植栽太多的紅樹林植物,因為是第一次植栽,所以屬於試驗階段,先看這次植栽的成果,如果植物成功活下來那下次的工作假期就可以多量種植。

這兩天辛苦了每位志工與工作人員,第三天晚上所有的工作大致上已告一段落,接下來的晚餐及隔天行程則是屬於工作假期的度假部分。惜別晚會志工們在民宿前院BBQ,分成三個烤爐每家生意不同,七股旅店的媽媽的攤位烤出特別醃製的三層肉、偉文和美籣則烤出大家爭相搶食的甜不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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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芳和美蘭的攤位。

日本志工奧田先生(Okuda),還設計了一個小遊戲,最終獲勝的兩人可以得到他準備的小禮物-T-shirt,上面有他親自裁縫上的圖鰴,多是可愛的小圖。他另外也準備了小毛巾等親自做的小禮物送給其他志工及工作人員。

最後在結業式上由環資會秘書長瑞賓頒發結業證書給每位參與的志工和工作人員。志工們也為這次工作假期分享各自的心得,聽到大家有滿載而歸的豐收與體驗心中也充滿深深的感觸。每個人從不同的地方來,互相認識,相處四天三夜,這四天中一起工作、聊天、分享、發現每個人的獨特面,都是在這次護沙工作假期中最大的收穫。

Day4

最後一天的行程要去四草野保區A1及台南市孔廟、台灣文學館及府中街創意市集。早上吃早餐時大家把握最後機會合照、交換聯絡方式。很可惜,有一位日本志工井之上清香(Sayaka)因前一天開始身體不適,所以他們無法參加今天的行程,要先上台北準備搭乘隔天的飛機回日本。不捨之情在臉上表露無遺,離別的時刻彼此依依不捨。紅著眼眶揮手再見。

接下來半天的台南市之旅即將展開-

到了四草野保區A1看高蹺鴴,粉紅色的長细腳是牠們最大的特色,飛在空中時不時發出像小玩具球被按壓的聲音。保護區內還有很多水鳥在岸上覓食,這是當地食物來源豐富所吸引牠們的原因。

台南市的孔廟清幽寧靜,有在練武術的團體也有練氣功的民眾。我們還發現有老師在解經,學生手上拿著經書由老師唸文後以故事的方式解說,就像在聊天一樣。台灣文學館內每個月都有不同的活動主題,還有定時的解說為參觀民眾解說。每次去都會有不同的新知等著被發現。

走回孔廟前的府中街大家分散用餐,有三山拉麵、保哥黑輪、特色咖啡店在這條小街上,吃完飯後剩下最後的時間可以逛周六日才有的創意市集,正好可以在特色攤位選上幾樣紀念品帶回去收藏。

吃飽喝足後,要前往最後一站-台南火車站。這是這次工作假期中的最後一個目的地了,目送志工們進入後站,也代表活動已告一段落,從開始到結束,時間竟是如此的飛逝而過。上車後我問子君:「你們辦了那麼多次工作假期,每次都必須要面對這樣的離別是不是有許多不捨?」子君跟我說:「這是可以練習的,我第一次送走志工的時候也好難過,後來每一次送走,覺得都還有繼續的可能,還會再連絡就沒這麼難過了。」這一段話對我來說受益良多,這就是人生,我想。有相聚有分離有成長。

這次護沙工作假期中,最重要的是,我能為我所生活的環境有所貢獻,這個工作不是舉辦一、兩次就會暫停,植生後的觀察是接下來要進行的監測工作。護沙是持續性的長期行動,也將需要更多有心的志工一起加入我們的行列。我們預定在今年8月16、17日兩天在七股網仔寮汕舉辦淨灘護沙活動,非常歡迎有興趣和熱情的志工和我們一起來淨灘護沙。

(詳細活動內容請參閱北門社大網站)

孩子的航行

夢想是現實向未來的無限延伸,我的想像沒有止境的前行著,期望孩子能更獨立的乘船,讓我能獨自帶他航行。終於在他近四歲的時候,在太太的揮手道別中踏上父子倆的航行…..

可能是因為我喜愛自然,頻繁出入山林水邊就像打開家門進入庭院般自在。因此一直有個和孩子一起在藍色世界遊蕩的夢想!身為賞鯨船上的解說員,雖然要負擔忙碌的解說與遊客服務工作,但我還是想讓孩子陪伴在身旁,共同經歷每一回航程,看清楚大海上的一切。而直到兒子一歲生日的當天,夫妻倆才陪著他進行生平第一回的航行,將大海給了他作為生日禮物。我在船頂搜尋鯨豚、解說、拍照,母子坐在船首興奮的踩踏著船身濺起的白色浪花。於藍色的海面上,我無法忘記從三樓船頂看到的景象,兒子不時回過頭,好奇望著我在高處迎風解說的眼神,以及滿足的微笑。

爾後,只要太太願意同行或有朋友隨船時,「看海豚跳跳跳」便成了我們出海的密語!兒子的航行時數也隨之增加。船上是一個小世界,兒子小小的腦中也充滿著探索這個小世界的興趣。他從船首、底層甲板、上層船艙、船長室,終於有機會來到頂層的解說平台,靠坐在我身旁。與往常不同的是,在解說的間歇時段,我不再只是靜默的看著山海,而是輕鬆的和他聊聊天、開開玩笑,一同經歷「我們的」海洋旅程。

攝影周家宇
(攝影/周家宇)

夢想是現實向未來的無限延伸,我的想像沒有止境的前行著,期望孩子能更獨立的乘船,讓我能獨自帶他航行。終於在他近四歲的時候,在太太的揮手道別中踏上父子倆的航行。我答應去買飲料放在他的背包中,於是他就這麼第一次揹了他的黑色背包隨我上船。那天,海豚不多!但對我而言,這已不只是旅遊,而是一種讓彼此生命有更多重疊的期盼,和更多共同記憶的蓄積可供來日分享。

隔週,我問他想不想出海?他同意了。晚上,他收拾好他的相機、背包、奶茶,在他的航行中,已逐漸有了儀式。這些儀式都與海洋的記憶有關,成了出航前的祭儀,一如我在出海前整理相機背包的動作。

這天,風大、浪也逐漸在航行過程中增強,而海豚卻在風雨中熱情的跳躍、翻轉。他拿出去年我在網路上標到的二手相機,拍船長、拍浪花、拍我,也拍海豚!極為自然的複製著我常在戶外進行拍攝時的姿態、神情。

漸漸的,他愈來愈熟悉出海的過程。在海上的他,冷靜而敏銳,時時好奇的觀察著週遭環境。他喜歡看著船弦濺起的水花、滑行的飛魚、海鳥。而我則盡可能的給予他最少的協助,只牽著他的手在甲板上緩緩行動,或是在爬樓梯的過程隨行在後,我把這一切視為學習,讓他自己去感受甲板的搖擺與海洋的律動,讓他試著在另外一個世界站立。

一天,我接他放學,他竟然問我:「爸爸!我們明天出海好不好?」,他訴說的口吻如同孩子要求玩具般自在,卻顯然對他的身心更有益且珍貴。原來航行已進入稚嫩的童心裡,海洋也出現在童言童語中,乘船與航海變成他極為自然的經驗、生活的一部分,況且永遠能有期待下一回航行的機會,是幸福。

其實我並不是全職的解說員,只在有空時才能來到海上,但我總是把握著每一回的航行,享受每一次與孩子出海的機會,因為那是面對逐漸惡化的環境時,我所能給予最美好的禮物,讓他還能記憶此刻的海洋,也讓我們的生命為自然擁抱。

高油價時代的台東地方經濟

沒有在地的參與感與緊密的連繫,遠離西部的台東縣就無法產生對縣裡的驕傲,而僅會處處依賴西部的工商業體系。 在地生產與消費食物的疏離,僅管大家仍有不願改變的心態,但在大環境變化中……….

台東市將近 11萬人口,佔全縣人口45%,位於狹長的台東縣中間位置,是台東縣境內人口最集中的生活中心,也是行政中心,可說是扮演台東縣火車頭的角色;由台東市開車沿南迴公路到南二高南端要2.5小時、經花蓮沿蘇花公路到台北市也要6小時車程,台東市距離西部遙遠,若以西部為觀點,台東市很偏遠,才會昔稱為後山。在這裡,市民日常生活購買蔬果等日用農產品,主要是到批發市場、中央市場與幾間超市選擇,台東立基於觀光與農業兩大產業,日常蔬果的來源有一定比例由台東縣境內供應,但仍有很大比例來自於其它縣市或國外等產地。

在市場看到攤販賣綠蘆筍,每天都賣掉不少,這些綠蘆筍用厚深的保麗龍箱保鮮,賣完蘆筍後,每天都剩下幾個無法回收、也不易分解的保麗龍箱子,箱子上貼著空運的聯單,原來蘆筍的保鮮限制,必須要用昂貴卻快速的航空運輸,由國外產地越洋過海,再由冷藏貨車由機場從西部運送過來;台東由於平均收入較低,對價格更敏感,綠蘆筍算是較高價農作物,又有高昂的冷藏進口運輸成本,應該不容易賣,但賠錢生意沒人作,攤販仍願意賣,也經常賣不少箱,一定仍舊有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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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程數驚人的蘆筍

離台東市北邊僅 25公里遠的鹿野鄉,這裡也有數個農民種綠蘆筍,與進口的綠蘆筍相比,雖然是較細小的品種,但吃起來口感很好,這些綠蘆筍除了少數銷售給在地的餐廳之外,主要也是銷售到西部。在地菜販賣進口綠蘆筍,代表有市場需求,但在地農夫種的綠蘆筍卻銷到西部去,生產沒有辦法在地消化? 這當中一定有產銷資訊無法得到聯結的失聯情形,不止是綠蘆筍,還有很多種農作物都有同樣之現象。

第一個可能原因是:站在農夫立場,賣到西部的行口較簡單,農夫只要專心種植,不用擔心賣給好幾個來源的管理問題;站在小販立場,向蔬菜進口商買綠蘆筍或其它農作物,扣除運費後,只要有利潤,有穩定供貨,也不需要擔心在地小農生產可能較不穩定的情形。 需求與供給面各自有管理效率與利潤的考量,在全球化盛行的時代,批發與進口蔬果的商人,看到市場機會而投入,與國外之大農合作,規模作大之後,其運作時的銷售成本,甚至比在地小農生產與銷費之整體成本還低。

第二個原因可能是:農夫與菜販根本不認識? 每個人都習於熟悉的領域、習於與熟知的上下游合作,日常忙著本身的工作,不會去找到在地已經產生的資源。 在既有的生產與銷售都很穩定的狀況下,很少人願意去作不必要的改變。 改變對大多數人而言就是麻煩!

兩個可能的原因,造成在地的消費者沒辦法吃到在地最新鮮的食物,無法透過食物去認識在地的風土與人情,而在生產向外運輸,銷售由國外運入的過程中,製造了許多無法回收與分解的垃圾,也製造了許多運輸能源之消耗; 生產與消費也無法形成一個內需的市場,並藉由生產與銷售的在地聯結,產生一個在地人際運作的緊密網路。

沒有在地的參與感與緊密的連繫,遠離西部的台東縣就無法產生對縣裡的驕傲,而僅會處處依賴西部的工商業體系。 在地生產與消費食物的疏離,僅管大家仍有不願改變的心態,但在大環境變化中,已漸漸的形塑出一股壓力,這壓力就是油價上漲所帶動的物價上漲。

原油又漲價已是近一年多來不斷發生的新聞,2008年6月每桶原油的杜拜價格已經達到130.6美元;對照 2007年6月,每桶原油才 66.8美元;再回到 2004年 6月,才不過是 33.6美元。 參考五年內原油上漲的速度曲線,愈來愈陡俏的曲線顯示漲價的速度快速, 在石油供給量低於需求量、且地底下蘊藏的低開採成本油源愈來愈少的情形下,很少人認為原油會跌價到過去多年的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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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石油漲價的壓力,大家都感受到了:布店的老闆聊到布已漲幾成,但不敢漲價,怕客人跑掉;裝潢兼油漆師父聊到裝潢生意變差,因為木料漲價太快,很多家庭不再大肆裝潢,只作必要的油漆;農民提到殺草劑漲了60%,1號化肥漲價 50%,成本壓力愈來愈大;修車行的老闆提到14吋的輪胎,每個漲價了快25%…………。 油電上漲帶動百物上漲的趨勢,每個行業在未來都躲不掉,生活模式若不作改變,依然過度依賴石油將會突然無所適從。

在這樣的高油價時代,總有一天,台東市的菜販會發現進口的蘆筍不再有銷售利潤;鹿野的生產農夫,會發現綠蘆筍運送到西部不再有競爭力。 其它類似的日常生活用品等也會如此,因為,如台東市這般遠離西部走廊的都市,永遠要用到比較多的石油來運輸,成本愈來愈高將扼殺台東的地方經濟。 觀光客會因為生活壓力而削減觀光支出,距離遙遠的台東因交通成本高,被割捨之機會變大;農產品將會因運輸成本較高,而降低競爭力,而觀光與農業,是台東縣的兩大命脈。

如何避免未來的窘態發生,有沒有可能充份利用台東的獨立位置,讓縣境內的經濟行為盡量在地化,而不是一味思考要充份與外界交易。

有沒有可能台東市這 11萬人口、甚至全縣人口,其所需求之稻米、水果、蔬菜、雜糧、調味料、食用油、甚至熱門的生質能源都能在地生產,如前述之第一與第二原因,第一原因將因油價高漲而使全球化的趨勢衰退,外地之生產加運輸成本提高;但第二原因就需要將縣境內劃為幾個生活中心,公部門扮演好資訊流通的橋樑,各區域所需之食物需求量,能由各區之農會輔導生產,用政策引導生產與銷售的雙方得以連結,僅僅供應台東在地的人口,就能養活不少農家。 農作物生產是台東最容易開始在地生產與消費,減低高油價影響的項目。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事物可以想像,如在地的堆肥生產、在地魚產的整合、在地木料之生產、區域循環公車的運行等。

面對可預知的高油價未來,若不及早作徹底的改變,地方經濟將會受到多大的影響將是無法預料的。 偏遠的台東縣,因先天地理的遙遠距離,勢必永遠處在競爭的弱勢,只有主動思考未來,翻轉競爭的軸線,讓距離變成台東的優勢而不是劣勢,讓在地生產與消費變成台東的生活常態,才不會是高油價浪潮下的被淹沒的輸家。

蛙鳴蟬鳴聲共鳴

當我感受到暖化對地球所造成的衝擊後,我鼓起勇氣打電話給退休的母校員林國中,想不到黃傳賢主任馬上決定,就在4月8日從員林國中的演講拉開序幕,至6月 5日世界環境日短短不到兩個月時間…..

當我感受到暖化對地球所造成的衝擊後,我鼓起勇氣打電話給退休的母校員林國中,想不到黃傳賢主任馬上決定,就在4月8日從員林國中的演講拉開序幕,至6月5日世界環境日短短不到兩個月時間,已踏過明倫國中、明湖國小、永興國小、僑信國小、太平國小、靜修國小、白沙國小、北斗國中、舊館國小、埔心國小、饒明國小、東山國小、羅厝國小,更在北斗國中校長黃開成大力推介下,造訪南彰化溪州國中、田中國中、埤頭國中、溪陽國中、田尾國中,深得校長師生的認同,大同國中、員林國小、育英國小、員東國小、青山國小也都答應。永興國小

永興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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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北斗國中校長黃開成合影於宣導結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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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尾國中林正義校長介紹並勉勵學生落實

於羅厝國小宣導

於羅厝國小宣導

舊社國小

舊社國小

在一場場抗暖化救地球的宣導中,最令我震撼的是靜修國小那場二千五名師生的互動,在pu跑道與人工球場上,竟不時傳來一陣聲勢浩大與我爭聲的蛙鳴,那哇鳴聲在宣導後仍不時出現我的腦際,讓人忍不住再度踏訪,原來這蛙鳴從去年開始初步出現學校水生池附近,今年擴散如兵團的蛙鳴氣勢,好奇的是「誰放養的?」第一個歡喜告訴我的是輔導室主任邱美都,她說:「訪問校長張信堯一回吧!會有更多生態校園的驚奇,還會讓你帶著原生種植物走。」

即使是在梅雨季節溼答答的六月初,校長仍然撐起傘帶我巡禮生態池、蝴蝶園,三五學生也撐著傘要來找尋上課要拓印用的落葉。我們邊走邊談,眼前這位親切的張校長四年前在秀水鄉陜西國小,曾注入心血,成功營造百類台灣原生動植物校園環境,並獲得環保校園美譽。

靜修國小

靜修國小

超值的荷花池、蝴蝶園、水生池、花草園在三年內逐一建置,起初,有很多原生種植物都來自陝西國小,有些同好也會自動送來或互通有無,在有限經費下,不知不覺植物種類增加,生態物種增加,且高達二百多種以上的台灣原生植物在靜修生根成長,校園顯得綠意盎然,四季各有生態的小故事在上演。邱美都表示春季期間,校園的蝴蝶處處比翼雙飛,蛙鳴競相比歌喉,各種台灣特有的花卉綻放笑容,還有明顯增多的常見鳥類飛來飛去,隱藏密處的鳥窩,讓她感到校園即大教室的驚奇。

邱美都興奮分享,兩隻白鷺鷥最近常出現在北面生態池,這是她服務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在校園遇見的貴客,另外還有蜻蜓、毛毛蟲、豆娘、金龜、斑鳩、綠繡眼,以及台灣特有的花木與花卉在校園處處可見,以前上自然課常刻意找素材,現在校園即自然教室,真是棒極了!

五月的某天,一隻剛出生的小綠繡眼不小心摔落地面,被發現後撿到訓導處照顧,不願離開的母鳥啾啾叫著,於是小綠繡眼暫時住進鳥籠,懸掛在教室外的樹上,引來一群小朋友關注,師生一起觀察母鳥如何細心叼小蟲餵食,雛鳥與母鳥啾啾的深情對話,頓時成為師生的主題,當然!訓導主任江鈞正與輔導主任邱美都都不會錯過拍照記錄過程的機會。

邱美都表示在靜修這麼多年,最近更深切感受生態校園的生機與蓬勃,加入生態環境多了生命活力,除了校長專業規劃,顧問吳芳澤三年前拋磚引玉捐助外,還有宋彥材、董秋蘭、黃信源、黃文堯、蔡森林等默默投入,才能在短短三年展現豐富的生態環境。校長說的沒錯:『食材準備好;生物自然來』。 心想在抗暖化上的議題上,是否也能『少肉多蔬食,減碳做得好,地球自然就降溫』呢?
有關全球暖化的議題已經討論一些時日,多數人知道其嚴重性,可是很多人卻好像愛莫能助,認為個人哪能改變全球暖化議題?或許個人是微小,但如果集合起來無數個人,全球六十幾億人口微小力量就會變成強大力量扭轉浩劫。

到底全球暖化的最大元兇是誰?除交通、工業生產過程排放的廢棄,畜牧亦是。畜牧是全球氣候異常及經濟體瓦解的最大元兇!有人懷疑畜牧怎麼會是最大的元兇呢?

自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農業運作方式產生巨大變化。農業開始商業化,在同塊田裡讓作物長得更快、收成更多。開始使用化學肥料、農藥和除草劑,同時密集養殖家禽牲畜,讓牠們長得越快、越重越好,用的土地越小越好。

以牛為例,為了讓牠們較快長大、變重,原本吃草改吃玉米,牠們被關在小空間裡,接觸不到草地,沒有空間行走,讓牛容易生病,為防止生病,業者定期施打大量抗生素,施打成長荷爾蒙讓牠們長得快。這些東西都有毒,或許業者說這些劑量只會殺死昆蟲,對人體無害,但現在已經在我們人體血液裡發現比五十年前多了百種化學物質了!這些化學毒素不光是耕種農作上用的化學品,還包括用來保存、催熟,以及讓食物顏色更漂亮、更吸引人的藥劑。為什麼畜牧是造成全球暖化最大的元兇呢?

第一、牛群放的屁和糞便所排出污染氣體有一百多種,其中氨的排放量就佔全球總量的三分之二,而氨正是導致酸雨的原因;甲烷排放量佔全球總量三分之一,這種氣體令地球暖化的速度比二氧化碳快二十倍。

第二因為要畜牧所以每年砍掉許多森林,世界的雨林亞馬遜河流域原有的森林中有70%都變成了牧場。也就是每吃掉一個漢堡,就有6平方公尺的雨林消失了。地球不結冰的表面積上,目前有三分之一是養牛羊的牧場。

第三、因為要種植穀物來飼養牛、羊、豬、雞等也每年砍掉許多森林,全世界有33%的可耕地是用來種植牧草飼料。

第四、全球有五分之一草地和牧場因畜牧過度而沙漠化。沙漠化導致的氣候變化及植物減少,將會增加二氧化碳的濃度,促使溫室效應加劇,使地球降雨量減少,產生旱災形成沙塵暴。海冰會反射80%的太陽熱能,海冰消失,90%來自太陽的熱能進入海洋,導致溫暖的海水加速冰層融化,形成惡性循環,美國太空總署(NASA)氣候學家茲瓦利說﹔「情況正變得比電腦模式預期的還要糟。」

如果不加以改變,預估2012年北極的冰山將完全融化,到時後將不只海平面上升淹沒城市,更恐怖的是海水溫度上升從海底釋放出來的毒氣,就類似瓦斯ㄧ樣ㄧ聞到吸入一定量就昏迷中毒了,所以我們現在要積極一起努力來避免這天的到來,再不做兩年後想做也無法挽回了,因為已經過了黃金時期就像急救一個病人一樣,錯過搶救時間再怎麼電擊也回天乏術了。

由以上的資料和數據我們可以了解,造成全球暖化就是因為人類不斷砍伐森林、加上交通、工業生產、畜牧等不斷增加排放二氧化碳、氨、甲烷等造成氣候異常,導致農產品欠收,對人類造成通貨膨脹的危機。最近的物價上漲就是澳洲乾旱造成牧草不足乳牛要提前宰殺,造成牛奶漲價。氣候異常,農作物生產有限,小麥、黃豆、稻米,通通漲。小麥是生長在比較寒冷的地方也因溫度升高而欠收,地球暖化所造成的全球損失已經超過每年全球的經濟成長率所有產值。其實更嚴格的說:『真正的元兇應該是人類!』

專家認為每個人應該做的事,就是要花更多時間來思考我們吃的食物。選擇權在我們每個人,我們可以吃得比較健康,而這需要對有些事情有比較多的了解,才做得到。比方說,你不了解吃的食物打哪兒來?耗費多少汽油,才送到店裡讓你買得到?我們又耗費多少能源坐車、開車去多遠的店裡買?其實我們不是故意自私,而是不知情沒有加以思考。一般人從來沒認真想過食物的任何問題,更別說要去想「為什麼要買當地食物」這麼複雜的問題。有誰知道為什麼要多吃當地食物嗎?

第一、買當季生產的有機食品。有機食品沒有農藥、生長荷爾蒙、抗生素,當季的作物生長力強能抵抗病蟲害,就不用消耗很多能源和資源。

第二、當地生產的有機食物,不會浪費燃料長途運送,更有助於地球維持生物多樣性。每一餐都能救自己救地球,每個人一天有三次機來改變世界,重點是,你吃什麼東西,全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果只有你一個人每天選擇比較健康的食物,當然不會造成多大的不同,但如果一百萬人做同樣的選擇,就會造成很大的不同,越多人開始做些改變,越多農民會被激勵用無害的方式種植或養殖,那麼就會讓我們更容易從附近的農場買到健康的食物。

就像很多黑心貨,就算他標示得很清楚也未必就能相信對不對?互通有無本身並沒有錯。但問題是,為了要互通有無,我們耗費了這麼多的能源把這些食物運來運去,就造成地球暖化啊!尤其是現在問題已經嚴重到快要來不及了。

我們非常幸運生長在台灣豐衣足食,但是世界上有十億人口正遭受飢餓及營養不良之痛苦,每年有四千萬人死於飢荒,而且大部分都是小孩。因為以可以養活100人的穀物來飼養豬再吃豬肉只能養活8人,這數據讓我嚇醒了,決定出來分享我的認知。而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穀物不是拿來供應給人吃,而是用來餵牲畜,如果把穀物都用來給人吃而不是餵動物,就能解決世界飢荒的問題。所以當我們吃肉的同時請想想有人將因為我吃肉而餓死。請大家試著減少吃肉,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也為了保護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

所以緊急解決之道:蔬食、使用永續的能源、種樹,還有更簡單的嗎?

請大家一起來響應全民蔬食運動,將牧場、養殖場改為可耕地、種植樹木,全民全速讓地球恢復原始生態,自備杯碗餐具、購物袋、節省資源、能源。

自然農法中的傳統知識再現

羅慶郎開始思考農業的出路,他發誓再也不碰化學的東西,並請教泰雅族的長者有關農業上的知識,也開始認識有機農業。他曾經請教長者如何製作堆肥,但長者卻反問他「過去養牛的牛舍是拿來做什麼的呢?」

前言

在一般的理解與想像裡,「傳統(tradition)」它可能意味著一種靜止的、凝結的狀態,甚至在某些時候,我們是很容易將它與「現代」給對立起來的。而當「傳統」被我們視為是處於「現代」的對立面時,它一度也被給予了一種「阻擾人類進步、發展」的負面評價。但時至今日,當人們開始反省科技文明所帶來的種種問題,以及反省我們對於弱勢族群、文化的忽視與文化多樣性的喪失時,我們又會開始給予「傳統」許多富有意義的正面評價與美好想像,於是傳統是應該被珍視、被保存的。

但「傳統」就真的是一個靜止的概念嗎?傳統真的與現代對立嗎?回到「傳統」的字源裡,我們會發現傳統主要是「給出、傳遞」的意思,它不但不是「固著、靜止」,它反而是一個動態的、「在進展中的過程」(註1),於是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傳統不只與「過去」有關,它也包含著「現代」,傳統並非永遠植基於過去,傳統除了可能是為了回應新的狀況的一種發明(註2),傳統也可能會以一種看似現代的面貌-甚至讓我們心生懷疑它還算不算是傳統-而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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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慶郎在台中東海大學旁的東海和平咖啡館,分享他投入自然農法的甘苦過程。

而這樣的對於「傳統」概念的挑戰,即展現在一場關於泰雅族傳統知識與自然農法的座談會內容裡。這是由靜宜大學通識教育中心所主辦的「當現代遇到傳統-原住民傳統知識的再現」系列活動,活動中請到了新竹縣尖石鄉石磊部落的泰雅族自然農法實行者羅慶郎(Taru.Behuy),來分享他的農業經驗。在這樣的分享裡,它不僅僅是讓我們看到一位從事農業的原住民努力學習與追求的心路歷程,它其實也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契機,讓聽眾們能夠試著重新思考傳統與現代、科技文明與自然保護之間的關係。

心路歷程:從慣行農業到有機農業

羅慶郎在很年輕的時候,曾經做過為台灣電力公司拉電線的工作,之後又到市區開計程車營生,但因為常常迷路、徒然浪費汽油,遂轉而尋找能夠獨立自主、又不用看別人臉色吃飯的工作。於是他從種植香菇做起,但想起當時為了要培育香菇而砍伐國有林班地的樹木,讓現在的他覺得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種植香菇曾一度是原住民維持生計的重要產業,但在 1980年代政府開放香菇進口的政策衝擊下,原住民的香菇產業受到非常嚴重的打擊,羅慶郎也因此轉作青椒。在種植青椒的過程中,曾經因為颱風侵襲使得青椒損失五分之四,但卻也因為颱風造成青椒價格大漲,替他賺進了二十多萬,最後是因為山區道路中斷才沒有辦法再繼續對外販售。

而這正反映出了慣行農業的一種特質,便是在經濟利益驅使下偏好進行大面積的種植,其優勢在於價錢好的時候,能大賺一筆;劣勢則在於價錢不好時,連付出的本錢都無法回收。此外,農業對於化學產品的依賴,也造成了羅慶郎生命的重大轉折。羅慶郎與妻子因為小時候曾經見識長輩酗酒的問題,於是便決心不喝酒,此外也無抽煙的習慣,即便如此,但他的妻子卻意外罹患了三種癌症,一度瀕臨死亡。那時候他才開始深刻地反省,並發現這是因為在實行農業的過程中、大量使用農藥所造成的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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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春天,美國加州的民眾抗議政府為控制蘋果淡褐捲葉蛾(Epiphyas postvittana)所進行的大規模噴灑農藥行為。Photo by Chance Gardener on Flickr.com

他提到過去許多從事農業的原住民因為缺乏知識,噴藥噴得很兇,才40多歲就肝硬化去世的案例不勝枚舉;但平地人則很聰明,他們上山租用原住民的地種植作物,但只有在噴灑農藥時,才會臨時雇用當地的原住民或其他居民來噴藥,讓原住民深受農藥之害。此外,又因為消費者普遍喜愛外表漂亮的蔬菜,於是在慣行農業思惟底下的農民,更覺得需要使用農藥。甚至只要是價錢好,為了賺錢,農民會連剛噴過藥的菜都急著拿去賣,這種惡性循環不但傷害了消費者,也讓農民陷入生命與健康的重重危機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羅慶郎開始思考農業的出路,他發誓再也不碰化學的東西,並轉而去請教泰雅族的長者有關農業上的知識,也開始認識有機農業。他曾經請教長者如何製作堆肥,但長者卻反問他「過去養牛的牛舍是拿來做什麼的呢?」,其實牛舍除了是要讓牛可以有個遮風避雨的休息處外,更重要的功能是要收集牛糞-堆肥,而過去的人都直接將牛糞放在田裡,但羅慶郎因為沒有牛,於是便購買雞糞來做堆肥,而當時養雞是比較少使用抗生素的,於是雞糞也比較乾淨,適合拿來製作堆肥。

但即便得到了長者的啟發,苦於知識不足的羅慶郎還是面臨著相當大的困難,他曾經摸索了半年,還是製作不出堆肥;他也曾經花了4年的時間,育苗才成功。時至今日,他之所以能夠非常快速地在3個星期裡就製造出可用的堆肥,並將方法分享給鄰居,其實也是經歷了10年的苦心研究才獲致的。

而在這個反省與學習的過程中,他也回憶起從小跟父母上山進行游耕燒墾的經驗。過去長輩們會在燒墾之後有灰燼的地方種植南瓜或豆類,但後來才知道,原來燒過的地方會有微量的磷與鉀,所以作物能夠長得很好。但現在因為土地私有化與水土保持的重要,過去的游耕燒墾就變得不可行了,於是他嘗試尋找現代的替代方案-以燒芝麻桿、菸草桿來製造作物所需要的磷與鉀。

此外,他也記取傳統農耕裡的智慧和教訓,去保留環境裡的許多微生物,甚至是營造出適合微生物生存的環境。對此,可以他在座談會上的兩個描述為例:首先,在種植蔬菜的方式上,過去他為了防止土壤水分散失或雜草生長,於是會覆蓋塑膠布在種菜的土堆上頭,但這樣的塑膠布卻會使得土壤的溫度升高-當外面溫度37度時,塑膠布內可達42度,以致於有益於作物的微生物將難以生存,於是後來他改用稻草或芒草作為覆蓋,來改善微生物的生長環境。其次,他雖然過去曾經很討厭「草」,但後來才逐漸知道草的重要性,而他認為,草的微妙之一即在於可以反應當地的微生物,以致於我們可以透過草來理解一塊土地的狀況。

而當從事有機農業的羅慶郎開始認識自然農法之後,他更覺得自然農法的概念即是泰雅族的傳統,因為它不但是在追求人的健康,也是在追求整個生態環境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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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自然農法的接觸與實踐

羅慶郎認識自然農法的契機,是來自一位在台灣宣教的韓國牧師。透過這位牧師的介紹,他得以在去年9月前往韓國濟州島觀摩自然農法,並驚訝於韓國在自然農法技術上的先進:不但橘子的採收期長達11個月,並且在實行自然農法的農場裡,完全沒有任何臭味與蒼蠅,環境十分乾淨,養了兩千隻雞的養雞場,更同樣地一點臭味也沒有。而這是結合了通風的空間設計、乾溼度控制、飼料的改善與微生物利用等等技術才得以實現的。

除此之外,韓國的自然農法大量使用自然素材作為堆肥、營養劑的技術,也讓牲畜與作物的生長情況非常良好。並且他們會按照不同植物的不同生長速度,來進行有效率的種植,再加上營養的補充,使得他們的土地是不需要休息的、可以一直進行生產。此外,他們也任憑將耕未耕的土地長滿了草,因為草有避免陽光過度曝曬土地的保護功能。這在在都顯現了他們對於自然環境的用心觀察與理解,而這樣的理解,也反映在豐碩的收穫上。

在經歷過這樣的觀摩後,羅慶郎開始期許自己能夠在兩年之內趕上韓國的技術。他除了保留農場四周可以防風的草叢、可以調節溫度與維護水土保持的樹木外,也不假外求地著手進行肥料與營養劑的製作。他的營養劑不但使用了許多漢方素材,甚至在提供作物養分外,連人都可以飲用,並對身體健康有正面的助益。而也正是因為他所採取的自然農法非常安全、過程中不會有化學產品殘留,所以他可以很放心地讓孫子們在田裡跑跑跳跳,而一家二十幾口人,也都投入了農業的工作。

對於羅慶郎來說,自然農法的實踐,不但是在追求消費者、農人與自然環境的健康,它其實也是泰雅族傳統知識的回歸與再現-讓務農的他不但回到了自然的方法裡,也回到了祖先的方法裡。

「傳統-科技」、「自然-效率」:在想像與理解上的困難

然而,就當羅慶郎在座談會裡非常熱情地分享著自己在農業技術上的鑽研與掌握,強調著自然農法的生產「效率」時,這其實正考驗著許多人對於「自然農法」與「傳統」的想像和理解。說穿了,那其實是對於科學技術與效率的一種不適應,而這種不適應其實是有來由的,那是在英國現代哲學之父-法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1561~1626)提出人類應當控制自然、利用自然,並儘可能地讓自然展現出其價值-即自然的「經濟價值」後,便種下了現代科學「利用自然」的陰影。

但培根這種「為了人類帝國的興盛而須盡可能地邁向自然世界開疆闢土」的想法(註3)之所以在往後得到極成功的實踐,必須要結合著啟蒙運動所高舉的理性力量與人類地位來進行理解。在這運動中所生成的、影響人類至今的科學主義,不但讓上帝與精靈在笛卡爾式的懷疑裡消失,也讓所有的生物、自然、宇宙成為一部對照著工業革命時代的、沒有靈魂也沒有情感的精密機器(註4),並且人類可以也應該對這部機器加以改造、並增進它的效率。

繼承了培根這部份想法的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在他的著名文章〈自然〉裡如此表白他所理解的現實:「自然服侍人類,不只供應物料,也襄助了人世的過程及成果。自然的每一部份皆無盡地附和人們的利益」(註5)又說:「自然中的事物,沒有只用過一次後便耗用盡棄的。每件事物在盡了最高的用處之後,又是嶄新的東西,…我們的心志必須更熟悉使用萬物的信條-物件唯有在被運用的時候,才是好的」(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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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島和平紀念公園。Photo by oliptang on Flickr.com

後來的故事是我們所熟悉的,人類挾帶著科學技術向地球的各個角落挺進,大規模開墾所導致的沙塵暴、大規模撲殺動物所造成的物種滅絕、大量使用農藥與殺蟲劑除了導致自然奄奄一息,也戕害了人類的生命健康。

在台灣,森林砍伐、山區平地大量開發造就今日危脆國土;工業不分傳統產業或高科技皆發生許多嚴重污染案例;各式各樣的新穎技術不但無能挽回資源的枯竭、生存環境的破敗,它甚至還直接或間接地促成慘劇。回顧約莫一百年來、伴隨著科技文明而來的種種問題,我們或許可以1945年、人類史上的重大發明與象徵為例-當原子彈試爆成功後,它所帶給當時人們的心理印象,並不是一座「人類科技的里程碑」,而是一個「人類將要自取滅亡的、活生生的象徵」。

於是我們將不難理解為何近代的環境保護運動對於「科學技術」總有一種不適應、排斥,甚至是敵視。而也很可能正是在這種氣氛裡,我們會重新找回並肯認「傳統」與一種「嘗試以樸拙的、不講求效率而講求健康、追求與自然共存的生存模式」的價值;我們很可能放大了傳統與自然農法、有機農法裡頭「不以技術與效率為優先」的特質,以致於當羅慶郎信心滿滿地在跟我們分享他能夠在多短的時間內製作出堆肥與營養劑、他的生產是多麼有效率、甚至土地也可以不需要休息時,我們可能會遭遇到這種想像與理解上的困難。

傳統的意涵、回歸與再討論

那麼,再讓我們回到文章開頭時所談到的「傳統」的意涵吧,作為一段「在進展中的過程」,何以今日所實踐的泰雅族傳統,就非得扮演著刻苦仿古的角色-彷彿唯有如此才能證明原住民族與自然和諧共處-而不能把握住核心概念並與日俱進呢?創新的傳統不也是傳統的一部份嗎?同樣地,在某些對於有機農法與自然農法的想像裡,為什麼這樣的農作就必定得耗費心力卻得不到對等的收穫-彷彿唯有如此才能證明人類對自然的讓步-而不能以卓越的技術來合理地獲得最大利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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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Walden湖畔重建的梭羅小屋與紀念雕像。Photo by psd on Flickr.com

自然的經濟性
西方世界-至少是從18世紀以來,對於「自然」與「效率」這兩者之間常常是劃上等號的,19世紀的美國文學家-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即在晚年的森林樹木演替研究裡,提出我們若想要有「質高量佳」的來自自然的收穫,則應當把最有智慧與經驗的種植者-自然當成老師,並讓人類的作為得以跟上自然的節奏與規則(註7)。

而在梭羅的想法裡,這樣的順從自然,可以早期的、具有豐富的自然生活經驗與知識的美洲印第安人為例,他認為印第安人是-如他理想中的那樣-與自然環境合而為一的,他們與自然是「生命裡的生命」的關係(註8)。於是,「追求效率」其實與「尊重自然」不但不相衝突,甚至大自然本身就是那麼地有效率,本來就存在著值得我們學習的「精打細算的經濟管理」(註9)。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當海克爾(Ernst Haeckel,1834~1919)在1866年發明「生態學(Ecology)」這個字彙時,其實就已帶著經濟學(Economy)的想像-這兩個字彙的共同字首「eco」源自希臘文的「oikos」,是家、家庭管理與維繫的意思,它不僅是代表著當時的人們對於造物主在自然中「精明與智慧的」(註10)、「充滿效益的」安排的讚嘆;從一個進步的角度來看,它其實也提示著我們應試著向自然運作中所展現出來的高度經濟性學習。

事實上,若從自然世界反觀人類社會,我們會發現歷來人類科學技術的運作並不如我們所希望的、是在追求一種「整體觀點底下的效率」與「共同利益」,它們反倒是在競逐「個人利益」的過程中,造就了太多的浪費、不均與副作用;它們其實是那麼地沒有效率,並犧牲了他人的權益與自然環境。

對於人類中心主義的反省
至於在「技術」上,我們也可以從梭羅對其真實生活的看法和實踐作為切入。梭羅的知名作品《湖濱散記》的社會背景,即是美國在邁向工業文明過程中、社會面臨劇烈變化的年代,身處於這個年代的他,見識到了人類的大量擴張與自然環境所遭受到的大面積破壞,也目睹了各種科技產物的發明。

《湖濱散記》的內容即道出了當時在這種科技文明勃發氛圍底下的人類所面臨的尷尬與不相稱,而他也用了許多篇幅,來說明與規勸人類為什麼應該要過一種簡樸踏實的生活:「文明改善了住屋,卻未能改善住在屋子裡頭的人。…文明人所追求的東西如果不比野蠻人來得有價值,如果花了大半輩子只為了滿足粗俗的需要和舒適,那何勞住得比野蠻人好呢?」(註11),又說「千百種的『現代化改進設施』也是這樣,讓人產生不實的幻覺,實則那些進步並非都是正面的。…我們習慣去發明看起來很炫的小玩意,結果分散了我們對嚴肅事務的注意力。這些發明改善了方法,可是目標並未改善」(註12)。

但在這些描述裡,與其說梭羅是在抵抗文明與技術,倒不如說他所關注的並非是這兩者,而是更看重新時代的人們如何自我反省與提升。於是,當其前輩愛默生在保護自然資源的議題上,仍是以一種在今日依然常見的「資源匱乏危機」與「如果人類不做出改變與努力,人類的權益就會受損」等等著重於人類利益的論調來提出呼籲時,梭羅在其身體與心靈上都走得更遠-準確的說,應該是向後退得更遠,以致於人類能夠以自我反省與反思、降低慾望、自我克制等方式,加上對於自然的觀察、欣賞與尊敬,為人與自然之間創造出一種和諧共存的可能。

梭羅的取向其實正提醒著我們所應該反省的不該在於「技術」與「效率」,而是在兩者背後扮演著操縱角色的人觀與自然觀-這即是在探問:人類究竟應該用什麼樣的觀念與態度身處於自然之中?

結語

在過去的某些論述裡,我們都太輕易地把科學技術和對效率的追求給妖魔化了,以致於我們要不是會轉而對「原始」與「被禁錮在過去某段時空裡的傳統」心生嚮往,就是會模糊了我們真正該檢討的對象-人類中心主義。假若我們不是那麼偏狹地看,我們會發現科技其實大大地展現了人類的創意與美感,我們不可否認許多科技的發展是在追求一種美好的境界-它同時也可能是在追求一個與自然和諧共存的世界。但是,人類那「以自我為中心」、「以個人為中心」的習慣與信仰,卻常常會引導著科技朝向惡的方面發展。

於是,或許真正會困擾我們的,不是我們對於「傳統」或「自然農法」的理解,而是我們對於科技與效率的誤解。科技是人性-包括好的或壞的一面-的展現,我們無法否認科技背後其實富含著我們對於幸福的想像與盼望,科技不該總是被末日恐懼或環境原始主義渲染成為冷酷無情的、是將要來毀滅人類的「終結者」。反之,科學技術與對效率的追求其實已然為我們指出了一條小徑,讓我們-無論是延續著傳統的步伐,或是進行對自然友善的農法實踐-都得以走在敬畏自然、領受這一切白白恩賜的路上,甚至,能幫助我們走得更好。

註1:劉建基(譯)(2003)。Raymond Williams著。傳統(tradition)。載於關鍵詞(Keywords-a vocabulary of culture and society)(頁404-405)。台北市:巨流。
註2: Tradition. (1993). In Bloomsbury Guide to Human Thought. Retrieved May 30, 2008, from http://www.credoreference.com/entry/344880
註3:侯文蕙(譯)(2007)。Donald Worster著。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Nature’s Economy-A History of Ecological Ideas)(頁51)。北京:商務印書館。
註4:同註3,頁62。
註5:林淑貞(譯)(1999)。Ralph waldo Emerson著。自然(Nature)。載於細說生命華采-愛默生自然文選(頁6)。台北市:張老師出版社。
註6:同註5,頁15。
註7:同註3,頁96~98。
註8:同註3,頁126。
註9:繆哲(譯)(2002)。Gilbert White著。賽耳彭自然史(The Natural History of Selborne)(頁81)。廣州:花城出版社。
註10:同註9,頁28。
註11:沈漠(譯)(2004)。Henry David Thoreau著。湖濱散記(Walden)(頁39)。台北市:語言工場。
註12:同註11,頁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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