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寮不賣:要田要家不要錢

台大城鄉所劉可強教授指出,國內外已有大量的個案顯示,只要透過變更設計,即可調和重大開發案與在地人文歷史紋理的衝突,他認為規劃專業的問題很容易解決,重點是台灣的民主社會夠不夠成熟…

二林中科相思寮、萬合農場、農場巷等聚落今日至立法院召開記者會,質疑中科管理局為何不願意多花十一個月變更六十米道路與排水道設計,保留相思寮、萬合農場聚落與中科園區共存共榮。

中科管理局長楊文科態度強硬,表示相思寮原地保存不可行,中科四期土地是依法徵收,並且也以最優惠方式補償地主。目前也協調彰化縣府,在園區附近興建住宅,以成本價配售與地主。

針對相思寮原地保留可行性,相思寮後援會成員許博任提出反駁,中科管理局的評估報告載明保留相思寮只需增加進行變更設計、相關審查與工程發包的11個月,已經明示相思寮原地保留的可行性。許博任進一步指出,中科局早在今年2月就提出可行性評估,如果當時就立刻變更設計,至今行政程序早就走完一半。

針對地主已獲最優惠補償的說法,相思寮居民洪條坤也不平地說,他的田地與房子是他們一家共同打拼五、六十年才換來的,將來要留給下一代生活。雖然徵收有補償金,但他們一家沒了土地就不知到要吃甚麼,補償金總會用完,到時候他的兒子去偷、去搶,豈不浪費他一輩子的打拼跟栽培,希望還是不要徵收,不要搬遷。

關於縣府安置計畫,相思寮後援會林樂昕表示,縣府以安置相思寮30戶居民之名,找台糖釋出土地,卻交由建商開發成100餘戶的社區,社會觀感實在不好;而且重點在於縣府安置方案要到101年9月才可配售給地主,所需時間至少需24個月,依照縣府先建後拆之承諾,安置進度其實遠慢於原地保留方案(見表一)。

萬合農場居民張萬恭也表示,被徵收戶有的補償金不到佰萬元,縣府安置住宅最便一間要三百萬,農民沒了土地、沒了工作哪買得起,而且樓房式的住宅不適合農民的生活方式。他們的訴求很簡單,只是要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希望政府能留住他們的家園。

而令相思寮農民不能理解的是,既然中科都已經自行提出具體之保留方案的執行細節、時程與圖面設計,為何楊文科局長仍然堅持替代方案不可行?相思寮因而前往總統府陳情,並遞送相思寮豐盛的農產品與邀請函請馬總統下鄉 Long Stay,體驗「百年蔗工村」的活力與熱情。

總統府本日由公共事務室黃大鈞參議接下邀請函,黃參議表示,總統府原本對於相思寮迫遷並不知情,對於中科只需變更園區設計,就能保留相思寮農民之居住權、 就業權、生存權一事,承諾將儘速瞭解詳情並向上呈報,只要有雙贏方案,總統都會樂觀其成。

政大徐世榮教授也提醒總統府,中科的開發計劃是由中央主導,因此中央政府應及時積極介入,切莫迫遷農民、斷其生計、再釀悲劇。

對於近來滿城風雨的農地徵收爭議,台北大學廖本全副教授指出,在工業用地的閒置比例過高,科學園區開發案又使國科會負債逾千億的窘境中,中科四期應該重新檢討中科四期開發的必要性,並全面撤回徵收,還田於農。

台南藝術大學曾旭正副教授也呼籲,國科會應以更前瞻的視野策劃中科開發與永續農業的多贏方案。此外,台大城鄉所劉可強教授指出,國內外已有大量的個案顯示,只要透過變更設計,即可調和重大開發案與在地人文歷史紋理的衝突,他認為規劃專業的問題很容易解決,重點是台灣的民主社會夠不夠成熟,足以接受以更周延縝密的替代方案。

相思寮居民、相思寮後援會、台灣農村陣線等團體,最後在凱道上針對總統府提出三點訴求,希望總統府能儘速提出因應之道:

1. 相思寮保留爭議未解決前,政府立即停止徵收程序。

2. 中央即刻介入協調討論替代方案。

3. 落實中科管理局相思寮原地保存可行性評估方案。

表一、相思寮原地保留方案v.s 彰化縣府異地安置計畫時程比較表

方案 所需時間 園區工程可動工時間(從99.10.01起算) 進度
相思寮原地保留方案 11個月 100年9月1日
彰化縣府異地安置計畫 24個月 101年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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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寮居民仍然在努力奮戰中(攝影/鐘聖雄)

庄腳人,值錢佮不值?(3)社區自主的虛與實

立法說明稱「農村社區發展型態甚多,地區發展特性不一,地方政府擬訂農村再生總體計畫的重點,應以農村社區發展為考量」。立意不可謂不佳,然實際操作的結果能否達成這個目標?

編按:本文為作者剖析農再條例可能引發問題之系列文章,閱讀「系列(1) 圈地發展的疑惑」,請點選這裡閱讀「系列(2)糾結的再生計畫」,請點選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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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農業委員會水土保持局所提「農村再生條例政策說帖」,「農村再生計畫」是「農村社區集體夢想的一個長期計畫」,係由農村社區以自主精神,整合在地組織及團體,推舉依法立案的單一組織或團體為代表,由下而上整合社區居民需求,並於擬訂後報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核定。

錯失良機

「農村再生計畫」既為「農村社區集體夢想的一個長期計畫」,且計畫內容涉及公共設施建設、個別宅院整建、土地取得方式與維護等攸關社區居民權利及義務的事項,然其擬訂過程卻是由在地組織及團體共同討論後發動,並互推其中之一為代表,將計畫報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核定(第9條)。

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於受理申請後,將「農村再生計畫」以公開方式供民眾閱覽、參與及提供意見(第10條),意即民眾得等到「農村再生計畫」送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後,「依法」才有參與的機會。

或許,辯者會稱「在地組織及團體就是『在地』,其成員就是在地者」,也會稱「農村社區內在地組織及團體應依據社區居民需求……共同討論後擬訂農村再生計畫(第9條),即已徵詢社區居民意見,居民有直接參與的空間與機會」。

然而相對於《都市更新條例》有關都市更新事業計畫(包括改進公共設施、改建或修建建築物或充實其設備、變更土地使用性質或使用密度、加強土地使用及建築管理等)的擬訂與申請核定,係由更新單元範圍內土地及合法建築物所有權人自行組織團體(團體依《都市更新條例》第15條規定為「法人」)辦理;且擬訂或變更更新事業計畫期間,應舉辦公聽會,聽取民眾意見;擬訂或變更後,送主管機關審議前,應公開展覽三十日,並舉辦公聽會。

《農村再生條例》談社區自主,談由下而上,卻喪失一次可以落實社區自主、由下而上的絕佳機會。

這就是庄腳人,「不值」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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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人習於貼地工作,少有機會參與公共事務,社區代表性需特別細膩處理(圖片提供/溪底遙)

誰的多數

眾所周知,農村社區普遍存在的派系結構,以及因選舉所累積下來的恩恩怨怨,誰是農村社區在地組織及團體?誰具有代表性?面對如此龐大資源的挹注,一旦居民對社區組織代表有異議或同一農村社區範圍提出二個以上「農村再生計畫」時,依《農村再生條例》第9條第2項規定,直轄市、縣(市)主管機關應協助整合或由該農村社區居民以多數決方式決定。

在樂見地方主管機關可以順利完成整合之餘,也必須就如何「以多數決方式決定」作準備。

何謂「多數決」?既有法律條文有「多數決」設計者,如《人民團體法》、《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等,係以「人數」為依據;然「農村再生計畫」所涉多數利益是否適合僅以「人數」多寡為準。環觀《都市更新條例》、《農村社區土地重劃條例》、《公寓大廈管理條例》等,其「多數決」不僅於範圍內私有土地及私有合法建築物的所有權人數,更把其所有土地總面積及合法建築物總樓地板面積也並列核算。

若《農村再生條例》一定要以「人數」多寡判定「多數決」,總得嚴謹地將「人數」的核算基準講清楚,以免橫生更多爭議!

立法說明稱「農村社區發展型態甚多,地區發展特性不一,地方政府擬訂農村再生總體計畫的重點,應以農村社區發展為考量」。立意不可謂不佳,然實際操作的結果能否達成這個目標?

由於計畫的擬訂,都必須經由熟悉計畫體系的專業者協助方可完成;過去令人詬病者,在於不同的聚落社區,總是出現「入口意象、自行車道、親水公園、涼亭、停車場」等相似度極高、且與社區居民需求有落差的規劃內容。《農村再生條例》第12條更進一步將擬補助的環境改善及公共設施建設羅列出來,「異中有同」的過去,會不會再出現?值得觀察,有賴所有參與者自有約制。

只好如此

《農村再生條例》既賦予在地組織及團體發動並擬訂「農村再生計畫」的權力,主管機關就有責任清楚界定何謂「在地組織及團體」;而在地組織及團體也應該超越法規,更積極落實社區自主及由下而上的精神。

(作者為臺灣大學生物產業機電工程學系教授)

我們,愛吃台灣米

政府對竹南大埔徵地案所提的「以地換地」替代方案,竟只是以土地面積的數字來操作,完全沒有考量這些地對農民的生活與生計來說是否具有「相同價值」,這樣粗糙的替代方案,再次顯示了政府短線操作的心態。

農民肯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把秧苗舖到凱道的柏油路面上。燙滾滾的都市馬路和熱氣,這不是秧苗該去的地方,可是一想到有農友為了守住自家的田地而集結跑到總統府前表達心聲,這位來自雲林西螺的農民也就下定決心要與他的秧苗一同前往凱道,展現他對農友的支持和對政府的抗議。

7月18日,大家從新聞媒體上看到的那一片油綠稻秧,來自雲林西螺,一個擁有濁水溪沖積平原、肥沃土壤的稻米之鄉,孕育出名聲響亮的西螺米。

本來應該長在柔軟土地裡的秧苗,卻在這個周日的晨光中靜靜躺在台北總統府前的柏油面路上,許多農民不捨,彎腰撫觸有點曬傷的它們,心裡可能想著,今天過後,不把秧苗種回田裡不行。

把稻子種回田裡去,是所有被徵收地區的農民們,共同的心願。為了讓這批來到都市裡的秧苗繼續生生不息,農友們要尋找一片適合的土地、適合的人,把靜默躺在凱達格蘭大道的稻子種回田地裡。

作家吳音寧與有機稻農曾啟尚恰好住在台灣兩大肥沃的沖積平原上,濁水溪北岸的溪州與荖濃溪北岸的美濃,是戰後重要穀倉,擔負著生產糧食、餵養島嶼人民的任務。他們倆接手扶稻,期望用良田、沃土與好水,為大家照料這群被命名為「凱稻」的秧苗,讓它們安心、安全地成長。

把凱稻種回田裡,不只是讓生命與反農地徵收的烈火延續,把稻子種回去的決心,還象徵著農民堅持要在台灣的土地上繼續種稻,而我們想要吃台灣自己土地上長出來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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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三十年裡,台灣島民所吃進去的國產米越來越少,種種錯綜複雜的原因之下,我們吃進越來越多的麵食、麵包或肉類,而政府推出的政策也在這過程中,一步步地誘使農民放棄種稻。每年大約有將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在休耕,而我們的糧食自給率降到了30%。

這30%意謂著維繫台灣島民生命的食物,有70%掌控在別人手裡,我們無法確知食物的來源是否安全、對人體無害;甚或一旦掌控食物的人說要漲價,我們也只有掏出辛苦賺來的薪資乖乖奉上;更糟的情況可能是—我們得不到食物。糧食安全的問題,在自由經濟體系裡被假定根本不會發生;糧食自給率的數字沒有任何意義;土地不拿來種作,正好可以用來轉賣。我們就像水煮青蛙一樣,感受不到身處危機之中。

最喜歡向先進國家學習的台灣政府,似乎看不見日本正在進行「提高糧食自給率」的國民運動,也刻意忽視德國在執行鄉村發展計畫時,將「維護農耕地景」做為基礎原則。

雖然以極有效率的速度通過「農村再生條例」,但在這參「日」照「德」的一部法令中,看不到我們的政府如何確保糧食的安全供給、如何界定與保護優良農地、如何培養農業與農村的後繼者。在這一波以科學園區之名,行土地抄作之實的土地徵收行動裡,我們更加感受不到這個政府對維護農村、農業與農民的誠意。

政府對竹南大埔徵地案所提的「以地換地」替代方案,竟只是以土地面積的數字來操作,完全沒有考量這些地對農民的生活與生計來說是否具有「相同價值」,這樣粗糙的替代方案,再次顯示了政府短線操作的心態。

農民堅持把稻子種回去,不是為了賺錢,農民是在為台灣島民默默地守護著糧食自給率,他們維護土地的活力、也供應人們維生之所需。以米為主食的台灣島民,也要堅持愛吃台灣米!在自己主張愛吃台灣米的行動中,共同來督促這個政府不要再用華麗的口號和糖衣博取選民歡心,而是要實在地思考如何照顧國民的飲食和生產食物之人與地。

(台灣大學生物產業傳播暨發展學系博士生)

庄腳人,值錢佮不值?(2) 糾結的再生計畫

三個基本計畫的上下位關係清楚,二個延伸計畫的介入,導致計畫中有計畫,以及計畫外有計畫。謀略多於策略,未來爭議恐怕只會多不會少。

編按:本文為作者剖析農再條例可能引發問題之系列文章,閱讀「庄腳人,值錢佮不值?(1) 圈地發展的疑惑」,請點選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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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再生條例》有三個基本計畫、二個延伸計畫。其中,三個基本計畫為「農村再生政策方針」、「農村再生總體計畫」及「農村再生計畫」。其擬訂者、擬訂原則或目的、法源可以歸納如下:

(1)農村再生政策方針:由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擬訂,作為政府推動農村再生工作的依據(第6條)。

(2)農村再生總體計畫:直轄市或縣(市)政府以農村社區發展為考量,全面評估影響農村發展的項目,於徵詢轄內鄉(鎮、市)公所意見後擬訂,作為政府提供農村建設補助的參考(第8條)。

(3)農村再生計畫:由農村社區在地組織及團體依據社區居民需求,經共同討論後擬訂,作為社區整體環境改善、公共設施建設、個別宅院整建及產業活化等建設的依據(第9條)。

二個延伸計畫則為「農村再生執行計畫」及「農村再生發展區計畫」,其依據與目的如下:

(1)農村再生執行計畫:由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依其所擬訂的「農村再生總體計畫」及經其核定的「農村再生計畫」所訂定,作為向農業委員會申請補助,並核定執行項目及優先順序的依據(第11條)。

(2)農村再生發展區計畫:由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就實施「農村再生計畫」的地區,依其土地使用性質與「農村再生計畫」所擬訂,作為進行分區規劃及配置公共設施的依據(第15條)。

三個基本計畫的上下位關係清楚,二個延伸計畫的介入,則導致計畫(農村再生計畫)中有計畫(農村再生發展區計畫),以及計畫(農村再生計畫與農村再生總體計畫)外有計畫(農村再生執行計畫)。謀略多於策略,未來爭議恐怕只會多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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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集權,微妙關係有增無減

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依據《農村再生條例》第11條規定,將其所定「農村再生總體計畫」及其核定的「農村再生計畫」,歸納訂定該年度該直轄市或縣(市)的「農村再生執行計畫」,向中央主管機關申請補助。最後,由中央主管機關依據報核的計畫,核定執行項目與順序。

在中央全面掌握資源分配的機制裡,過往水保局負責推動「農村聚落─社區營造暨產業發展計畫」時,就出現在中央、地方與社區間的微妙關係,將會更複雜且全面。未來的資源分配是否能符合《農村再生條例》第11條立法說明所稱「更為合乎地方所需」?或是形成「強者越強、弱者越弱」的局面?皆有待後續追蹤與觀察。

社區藍圖,小心「異中有同」

「農村再生總體計畫」能否符合立法說明所稱「因應農村社區發展型態及發展特性,並以農村社區發展為考量」,「農村再生計畫」是否真能成為「農村社區集體夢想的一個長期計畫」?或只是「夢境的藍圖」?

或者因為《農村再生條例》第12、13、14條明定「農村社區整體環境改善及公共設施建設」、「個別宅院整建」及「產業活化」的補助項目,再度出現過去令人詬病的「異中有同」的規劃內容?有賴所有參與的規劃團隊自有約制。

窳陋條款,有待補強

到底是為「農村規劃及再生」(第二章)或者是為「農村文化及特色」(第三章)?到底是基於農村社區的「農村再生計畫」或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的「農村再生總體計畫」?

《農村再生條例》在第四章(附則)出現這條可稱之為「窳陋條款」的條文:「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對農村社區內有妨礙整體景觀、衛生或土地利用之窳陋地區,其土地所有權人或建築物所有權人有住所不詳或行蹤不明,經直轄市或縣(市)主管機關於村(里)辦公處所及其他適當處所公告三個月,期滿無人異議者,得逕為實施環境綠美化、建築物之維護或修繕。」(第35條)

雖然立法說明稱窳陋地區的改善,均須經過土地所有權人同意,方可實施。至於住所不詳或行蹤不明、無從徵詢其同意與否者,則依條文規定辦理。

看似立意頗佳,但實施過程所涉費用如何分算?代為實施的費用如何取回?土地或建築物如屬政府代管或法院強制執行者,該如何處理等?恐怕有賴詳加補正,以免窒礙難行。

小結–

只有一句話: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是想由點,到線,推展到面的過程中,謀略與策略交戰的結果。

(系列待續)

(作者為臺灣大學生物產業機電工程學系教授)

大埔爭議逆轉 劃5公頃還農

延燒多日的苗栗縣大埔土地徵收爭議暫時化解!行政院長吳敦義昨拍板定案,將竹科竹南基地用地,透過都市計劃變更程序保留五公頃土地,提供二十四戶不願土地被徵收的農民,農耕使用..

延燒多日的苗栗縣大埔土地徵收爭議暫時化解!行政院長吳敦義昨拍板定案,將竹科竹南基地用地,透過都市計劃變更程序保留五公頃土地,提供二十四戶不願土地被徵收的農民,做為農耕使用;原本態度強硬的苗栗縣長劉政鴻,首度對於縣府將怪手開進農民稻田的做法道歉。面對農民抗拒農地變更使用,吳揆也宣示,為確保國家安全存糧,農業特定區「絕不輕易做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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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把凱道的秧苗帶回農田照顧(圖片提供/許博任)

吳揆拍板

苗栗縣竹南鎮大埔自救會長陳文彬昨回應說,規劃的五公頃農業區細節尚未公布,還需繼續觀察,自救會要求回復原屋原地,反對縣府為財團強制徵收農地的立場不變,但欣慰政府解決問題的誠意。

自救會籲恢復原地

十指緊扣<BR>吳敦義昨宣布還地於農,劉政鴻(右)向農民致歉後,兩人十指緊扣離去。張良一攝

吳敦義昨宣布還地於農,劉政鴻(右)向農民致歉後,兩人十指緊扣離去(張良一/攝)

吳敦義與劉政鴻昨在行政院會後共同舉行記者會,劉政鴻神情緊繃,他說,他也是農家子弟,身為縣長,理應讓居民安居樂業,看到農民夜宿總統府前,他感到不捨和難過,要為此向農民致歉,劉也坦承因監督不周,讓部屬把怪手開進農地,「對神農大帝和農民表達歉意。」劉強調,當初不知有稻田,看到怪手挖田的照片,覺非常痛心,他將和二十四戶農民溝通,研議土地變更的相關細節。

苗栗縣府地政處長邱宏宗說,自救會二十四戶成員原先持有的農地,僅五公頃裡約百分之二至百分之三十的面積,會長陳文彬農田約有兩公頃,農委會初步將陳宅周邊規劃為農業區,但要如何分配自救會成員才能接受,恐怕有段艱辛的路程要克服。

針對自救會要求將農地原地恢復的訴求,農委會主委陳武雄表示,不可能達到,因為會破壞當地的都市計劃;行政院宣布另劃出五公頃,分配給二十四戶農民的規劃,是「兩全其美的做法」,既維持原來都市計劃的發展,又兼顧二十四戶農民權益。他以農委會立場,希望縣政府及相關單位,把生產的必要設施,如灌溉、排水系統做好,將農地原貌還給農戶。

吳揆認為,竹南基地劃定五公頃特定農業區,在科技園區外有很好的田野風光,相映成趣。吳說,馬英九總統很關心此事,支持行政部門的做法。吳揆強調,希望各部會重視這次事件,尤其糧食安全是國家戰略層次的問題,對於農業特定區未來「絕不輕易做變動」,各縣市都委會、區委會對於土地徵收一定要嚴格把關。

綠:丟政權的開始

民進黨發言人蔡其昌說,這起事件展現「人民團結是對抗無能又不義政府的最佳利器」。民進黨台北巿長參選人蘇貞昌也說,用推土機損壞稻作,就如同好好的一碗飯倒掉,違反天理,「如果違反天理,就是失去政權的開始!」

大埔自救會發言人葉秀桃說,各地農民努力爭取,已讓政府看到「區段徵收辦法」是會讓農民和農地無路可退的法令,希望政府盡速修法。

大埔徵地案 事件簿

◎2004:內政部1月同意辦理新訂都市計劃,面積為362公頃
◎2006:因地主陳情,苗栗縣府6月減半徵收為154公頃,其中23公頃為「園區事業專用區」
◎2008:3月群創光電陳情增地,4月內政部通過群創案,專用區擴充為28公頃,增加的5公頃24戶即為大埔抗爭地主
◎2009:4月內政部核准區段徵收計劃書;12月大埔自救會北上抗議,都市計劃月底公告實施
◎2010 6/09:苗栗縣府凌晨3時動用怪手,清除認定為佔耕的稻田,引發爭議
◎6/23 6/30:大埔自救會兩度北上總統府、監察院陳情
◎6/28:苗栗縣府再度動工,和自救會爆發衝突
◎7/17:大埔自救會夜宿凱道,抗議政府與財團合謀,強制圈收農地
◎7/22:吳敦義、劉政鴻宣布在專用區劃設5公頃農業區,滿足自救會繼續農耕訴求。但自救會仍有不夠分配等疑慮
資料來源:《蘋果》採訪整理

(本文轉載自20100723蘋果日報)

凱道的耳朵

當幾位代表頂著高升烈日,在警力戒護下,前往總統府時,我在馬路這頭,回望那同時被燒燙著的鮮綠秧苗,正小心翼翼地被眾人再一一拾起整裝上車,準備運往台灣幾處安寧的水田。

編按:本文為作者參與717夜宿凱道活動後的散文,為當日活動所見留下抒情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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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717活動的青年人,用創意表達對農民的支持(攝影/鐘聖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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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不少青年人在凱道守夜後,連補眠了兩天還無法恢復元氣。我不禁憂慮,從各地北上做農的老人家們狀況如何。

從大埔第一次遭毀田的記者會後,情勢發展地相當快速且令農民這方難以掌握。七月十七日這一天傍晚,日頭還亮燦燦的,終於還是同時聚集了怨氣和期待,農民與其他身分不一的人們,站上了凱達格蘭大道。為了展示守護他們所珍視之物的決心,並且守夜直到太陽熾熱地曬上所有人。

那天上午我參加了由「社團法人台灣小小生活文化創意推廣協會」主辦的出版業反折扣戰研討會,紙本書的各產業鏈代表以幾近自殘的方式,向與會者揭露這文化產業各式淌血中傷口的樣貌。中午,我提早離會前,主辦人沙ㄚ問我是不是要前往凱道了。她沒有在當時那一根菸抽完的探問-向自己、向我,主要是向這社會-寫在這篇<關於「priority」——寫在「反折扣戰」研討會、挺小農凱道守夜,以及小小四週年慶之前>之中。

不知情的我,帶著些許沈重轉移到「網路星期二」的現場。網路界的老手新手齊聚一堂,聽聞ilya細細分享<Digital Natives 數位原生代>如何可能被定義、想像與攫取,成為網路社會運動的能量之一。幾位與會者也計畫稍晚前往凱道聲援或觀察。

我續帶著對網路動員/組織的困惑,前往一個對卅歲的自己許願,已獨自徒步環島成功的好友「蘋果」的分享會現場。夾雜在大學男女生聯誼及線上電玩拼場的喧鬧環境中,將近兩個小時間,我們顯然過於靜默地陪同分享者見證了台灣各著名地標最新姿態與面容,台灣人情的濃淡地圖,以及關於「夢想」的重新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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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道聚集了各地想保護農地的人(攝影/鐘聖雄)

到凱道與噗友相會

終於在當晚十點出頭,我來到凱道,先與噗浪上相約好的朋友們坐在一起-「我們在場中間的高台旁邊,桃園高鐵牌子的前面」-和噗友見面,真的好高興好高興。

A 說,這是他第一次參加(遊行)活動。B說,他想來聽聽多方說法,多了解狀況,他覺得收穫很多。B從FB上邀來的朋友,也坐在一旁靜靜聽著,恬恬笑著。另一位噗友C顯然是累了,在連署的帳篷旁暫歇,他說想看看這活動到底是如何實踐它的目的。

噗友們都離開後,我遇到兩位與樂生有關連的朋友、一位高雄林園鄉的朋友(為了讓更多人知道該地將有新開發案而北上),以及一位來聲援的中醫師。於是當場,在凱道的下水道溝蓋旁、人行道邊,中醫師為我們三人「義診」起來。這是我參加社會運動的有限經驗中最有趣的場景。

經友人介紹,來到「農村武裝青年」主唱阿達的後台休息區(同樣是人行道上),打過招呼後因插不上話,轉而與身旁的一位眼神頗具興味的大哥及一對看起來很有精神的夫妻攀談。

這對夫妻是看了新聞報導單純為了聲援農民而來,但也在閒談中,分享了家族中曾經歷的二二八險惡事件,年少時因父親隨軍團來台身分及台灣母親所引發同儕間族群認同的衝突問題等。云云道來,頗見參透歷史、憫愛家國之情。提及經網路廣播而得知此活動的女兒,臨時因同學相約出遊而取消同行一事,不見遺憾,但有兩老寬慰的接納。臨子夜,兩老起身告辭返家。

沒想到真正精力過人的是大哥。這位大哥有兩大意見,其一是不滿農陣身為主要監督農在條例的社運團體,卻無法在其三讀通過前有效阻止;其二則是對農陣所辦「我要農村」的活動策略過於溫軟不表認同,頻頻暗示要有衝突或暴點。在我凌晨小睡一小時許期間,大哥已向鄰近多人倡導其理念,並前進臨時的小討論圈,堅定地發表其「農陣失敗」之高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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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者和年青人坐在一起共度屬於彼此的夜晚(攝影/鐘聖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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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還清醒的人們

我在朦朧淺睡中,恍惚聽到無線電視前來採訪。再醒過來,則是被多次清脆的掌聲所引。仔細一看,是一個小小的圓圈,半數是著紅色上衣的年輕工作人員、學者,以及其他參與民眾正對談著,其中還有我從新聞中認得的灣寶洪箱理事長。清晨三點,沒有麥克風,參與的人堅定地表達及傾聽著彼此。最後工作人員以擁抱提醒彼此暫歇或交班。

我向那些明顯青春的青年們探問他們的年紀(大一到碩四),追查他們的背景(清大-政大-靜宜等),他們很認真,很熱血-他們是反中科熱血青年。他們人不多,但是會場秩序井井有然(當然還有農民叔伯阿姨們及其他參與者的協助),他們言談充滿活力與同調的風趣,他們共同思考如何增加夥伴同志,為那些鞭長莫及烽火現場思慮著。他們在凌晨四點幻想著美味豐盛的早餐。

閒談中,代表台灣都市更新公正促進協會(受害者聯盟)的彭大哥加入,告知了令人憂心的遭建商恐嚇要放火燒房子的噩聞。我驚愕不已,揣想台灣到底距離20世紀初緬甸燒殺姦淫擄掠只為油管順利通過的歷史多麼遙遠。台灣的友人曾真誠的問我,是不是因為緬甸的人民不願意搬離,是不是不願意遠離家園的人都值得任何對待。

當我走過,夜裡,清晨,挨著牆壁站立輪班但無法靠著牆壁的警察們,我心中是不忍的。我問他們,是否可坐下,是否有輪班。他們回答不可,以及有輪班。我問,此活動似無激烈抗爭計畫,為何分派如此多的人馬進駐,年輕的警察回答說是要保護遊行者。在那天光未現一刻,我是相信的。我從公園路走向圓環,向每一位明顯疲倦的執法者說:辛苦了。他們皆點頭回禮。

我走到底邊,首先被溫炳原一家三口專業精巧可愛的蚊帳所吸引,而主動加入由綠黨張宏林、天然醋達人徐蘭香大姐及綠色陣線吳東傑先生的晨起聊天會(我回家孤狗才知道都是大咖)。後來南藝大曾旭正教授也加入,大夥兒聊的主題是如何推廣徐蘭香的天然醋,以增加社會運動人士的業外收入。後來高雄林園的夥伴再次與我會合,張宏林先生同我們聊了社會運動團體擁有政黨代表的重要性,並且鼓勵年輕人競選里長。由於朋友和我都不是年輕人,此話題便暫時止住。

樂生的夥伴後來也聚集一起,老石向我和卜派聊弟弟單車環台的英勇事蹟及兄弟情深,還聊到正在想各種激勵辦法邀家中的兩個小朋友一起以簡樸的方式遊台灣。老石是很認真的攝影師,我答應要寄「石頭的石」的客服笑話給他還沒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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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守護著疲倦的國民(攝影/鐘聖雄)

天色大亮,凱道手傳稻種

此時天已大亮,卻僅六點許。守夜後最重要的「上告五穀大帝農村儀式」活動將在九點開始。我和朋友協助現場的工作人員一同搬整塑膠椅子。隨後,身虛累極的我們決定暫離現場前往鄰近的速食店與友人N共進早餐。聊到首次前往大埔的經驗或許是無感或弱感都市人能與農村產生連結的必要過程,雖然這也是托詞一種。但稍後友人N轉述參與手傳稻種、在凱道上鋪稻的象徵儀式時,那親密感知已不言自明。

當幾位代表頂著高升烈日,在警力戒護下,前往總統府時,我在馬路這頭,回望那同時被燒燙著的鮮綠秧苗,正小心翼翼地被眾人再一一拾起整裝上車,準備運往台灣幾處安寧的水田。

一位警察先生主動、熱心地奔走,與同事調來灑水裝置,關照雲林農友義捐的秧苗。

一些美麗的秧苗、稻穗與綠意,手繪,將還留在凱道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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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道上手傳的秧苗,是彼此愛護土地的信約(攝影/鐘聖雄)

廿年台灣土地淪落的代價

這二十多年,可說是台灣土地淪落的過程,造成不論都市住民或鄉村農民都吃足苦頭,實在應該徹底改變。在自由市場觀點下,業者總以增加商品供給可以調整價格而要求變更多土地為建地…

日前農民團體為多件土地徵收案夜宿凱達格蘭大道,數個月前復出的無殼蝸牛也在二十一年前以夜宿的方式抗議房地價高漲的問題。這兩個同樣以夜宿為手段的抗爭,其所關懷的課題都是土地,以二十年的間隔遙遙呼應。這二十多年,可說是台灣土地淪落的過程,造成不論都市住民或鄉村農民都為它吃足苦頭,實在應該徹底改變。

小市民因不當土地政策,對未來不敢有想像

二十多年前無殼蝸牛運動現身街頭時,正是台灣土地價值觀大幅轉變的分水嶺。當年無殼蝸牛針對愈來愈高的房價,嚴正呼籲「居住是基本人權」「政府應該抑制房地價」的訴求,要求政府應依實際交易價課徵交易所得稅以扼止房地炒作並避免地價不斷上揚。

但當時面對的是,已逐漸茁長的觀點如「房地價上漲是自然的事」「政府不應干預房地產市場」,甚至於贊許「房地產是很好的投資(機)管道」。無殼蝸牛運動終究無法撼動土地政策,台灣社會也普遍接受了上述價值觀。

今年,當中國不斷強力訴求打房政策時,台灣政府不動如山甚至發言否認「打房」,正是最好的表徵!

然而,二十多年來,尊重市場的結果是什麼?房地產商大賺成為報紙最大的廣告客戶、都市蓋出超高層的大樓愈來愈擁擠、年輕家庭買不起房子自也不敢生孩子、正派廠商設廠成本大漲、愈來愈多財團覬覦農地變更、田僑之城台中市治安敗壞、政府的公共建設因地價而成本大增等等。

在自由市場觀點下,業者總以增加商品供給可以調整價格而要求變更更多土地為建地,或者給予更多容積來增加供給,但其結果是,興建出來的可居樓地板早已超出合理需求的二倍有餘,但房價依然節節上升。在面對氣候變遷力求節能減碳的今天,這樣盲目供給的方向還能不緊急剎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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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無殼青年成了父母,但孩子們的未來仍將繼續無殼,在717走上街頭與農民一起抗爭(攝影/鐘聖雄)

農民因不當政策,被剝奪耕作生存權

此次農民團體夜宿凱道,就個案看是被層層擠壓至存亡關頭而不得不鳴的表現,但就制度看,更是為全體台灣人民對扭曲之價值觀與土地制度的嚴重控訴。

由於地價缺乏控制,土地成本普遍提高,廠商無力以市價取得設廠用地,遂轉以「重大建設投資」的美名促使政府協助透過徵收方式來取得土地;反過來,政府為吸引廠商投資,但無力以公帑價購土地,只好藉由公權力「加工」農地為建地。

近幾年來,許多縣市廣用徵收或重劃的手段來取得土地,在「追求開發」的意識形態支持下,甚至被視為「施政魄力」的象徵。許多順利完成徵收的個案,創造了無數的「田僑」;只不過,我們通常看不到過程中部份農地的地主根本不願意農地變更,只期望保有農地繼續耕種繼續生活,只是他們是少數,他們的價值觀不符合時代潮流。

世界上許多自由市場的國家其實對地價是有控制的,德國即是一例。德國重視人民的生存權,因此有許多法規和機制讓政府不能輕易採用「徵收」手段,為此迫使行政單位要發展出「市價購地」「換地」的處理模式;進而,也因為政府動不動必須以市價購地,所以也才促成政策來控制地價!

如此,環環相扣的結果是,地價合理不淪為投機,人民權利不因公共建設而受損,行政部門也更要為自己的建設構想辯護,規劃與行政的專業度自然提昇,這是一套合理而正向的循環。

為長治久安著想,台灣實在應該痛定思痛大幅改變土地制度並引導社會建立合理的房地產價值觀,七一七的農民以其自身的痛苦為代價,能否喚醒我們接續行動,幡然改正台灣的土地之路?這是我們應該自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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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農民必須卸下斗笠失去土地,國家存續將面臨危機(攝影/鐘聖雄)

(台南縣下營人,台南藝術大學視覺藝術學院院長)(本文部分內容刊載於20100720聯合報民意論壇)

凱道月亮為證 還我土地正義

今天凱道上空的月特別明亮,映照總統府金碧輝煌。月映照大地,也映照凱道上守夜的農民。原住民、客家人、閩南人、外省第二代,不同地區、不同族群的農民團結在一起,因為台灣是我們共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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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凱道上空的月特別明亮,映照總統府金碧輝煌。月映照大地,也映照凱道上守夜的農民。

來自全國六個縣市、九個反對土地被惡法徵收的上千農民站上凱道,素樸的怒吼憾動天地。人群從四面八方靠過來,只想說一句:「阿伯阿姨、阿公阿媽,繼續加油好嗎?」

每個年代都有農民運動,就數這次最特別,完全由農民及公民自發性連署,透過網路串連,拒絕政治人物站台、沒有大批警力、沒有氣笛叫囂,只有農民憨厚的臉龐,句句堅定:「還我土地正義,圈地惡法立即停止。」

今天,中華民國99年7月17日,台灣偉大的農民開創「新農民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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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提出三點訴求:1、政府立即停止圖利財團的圈地行為。2、重新檢討農地資源的合理配置。3、修訂土地徵收條例,還給農民永續生存未來。 image

竹南大埔炸開土地徵收的悶鍋

土地徵收並非始於今日,50來政府持續為了不同開發理由徵收民地、農地,農民也默默忍受。但今年6月9日當苗栗縣政府把怪手開進竹南大埔,剷除快要收割的稻穀,那個蓋住50年怒氣的悶鍋突然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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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埔農民反抗的勇氣,快速感染其他地區農民,苗栗縣後龍灣寶、新竹縣二重埔、新竹竹北璞玉計畫、台中后里、彰化二林相思寮、彰化田中反高鐵、桃園鐵路地下化、土城彈藥庫等地農民。原本不相識的農民站出來互相聲援。

不分族群農民在一起

原住民、客家人、閩南人、外省第二代,不同地區、不同族群的農民團結在一起,因為台灣是我們共同的家。農民的怒吼聲傳遍千里,也牽動許多民眾的心。今天凱道,看到許多學者、學生主動站出來聲援。當江一豪在台上高喊,「阿伯阿姨、阿公阿媽,繼續加油好嗎?」多少人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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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站在台上跟這麼多人說話,讓三鷹部落的原住民顯得有些緊張與興奮。江一豪要求大家給他們一點時間,一一說出自己原住民的名字。

他們教大家「加油」的原住民語「薩茲任」。農民熱情回應,「薩茲任、薩茲任…」迴盪在凱道的上空。

希望會感染、希望更要相互扶持

灣寶的農民洪箱看到這麼多年輕人來聲援,心情有些激動,她說:「看到你們年輕人,我就覺得有希望」。站在一旁的環境行動網林仁惠則接口:「看到農民,才讓我們覺得有希望啊」。是的,希望會感染、希望更要相互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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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箱的先生張木村85年時反抗新竹科學園區的後龍基地,當時也是選中灣寶做為區位,後來因民眾抗爭,最後後龍基地停止。

他說,苗栗縣長劉政鴻當時還是立法委員,他承諾未來灣寶如有建設一定聽居民意見,話講一講,結果一上任就規畫後龍科技園區,一紙公文就要地上查估,「這是不是賊仔政府?」

張木村因為身體不好,反後龍科技園區改由妻子洪箱接棒,兒子書銘大學畢業後,脫下皮鞋,滿心歡喜跟著下田耕作,家鄉的農田從此有了傳承。今天他們一家三口都來到了凱道,堅決反對世代的農地被徵收。

后里農民情義相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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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那裏需要聲援,就有台中縣后里鄉農民的身影。廖本田、陳欽全、馮詠淮他們是台灣最早公然站出來反抗政府的農民,第一個上告法院要求撤銷中科三期七星農場環評。

做夢都沒想到,農民竟然告贏環保署;做夢更沒想到,農民最後能夠期待的司法,竟然也無法阻止七星基地繼續汙染土地。

后里的問題不只中科七星農場而已,縣政府正在默默進行都市重劃,計畫中上千公頃農地將被徵收。情義相挺的事他們很早就做了,去年中科四期二林園區居民抗議,總是默默幫著拿布條。大埔他們也去了、凱道當然不能不來。

馮詠淮說,選舉時政府都說人民是頭家,但現在呢?「怪手開進農家的田,大埔人民跟政府下跪求情,有用嗎?可憐啊,台灣人民要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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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林園區土地要被徵收的相思寮農民今天也來了,70多歲的楊玉洲阿伯、陳黃媛阿嬤、蔡閒花阿嬤,為了保護家園,環保署、營建署、行政院、總統府不不知來多少次了,淚流乾了、家還是保不住。

前些天縣府發公文要求他們年底搬家,楊玉洲阿伯今天說了不知已經說了多少遍的話:「辛辛苦苦打拼的家園,政府七俗八俗就要給我徵收去,農地是我們的命,土地被徵收我們就沒命了啊。」

陳黃媛阿嬤痛哭失聲:「我出生就住在相思寮,家沒了,不知道公媽要請到那裏去啊,政府連協調都沒有就要徵收土地,你看這款政府有惡嘸?」

一方有難、八方來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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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挺農民,遠從台東來的徐蘭香說起稻胎的故事。徐蘭香在台東開發健康醋,她也參與許多環境運動,去年台東反核廢料公聽會時她遭到警方突襲被帶離現場,事後她也曾與前環保聯盟會長陳椒華到凱道聲討。

徐蘭香說,在窮困的50年代,人民種稻賣錢給小孩繳學費,自己只能吃蕃薯籤。而即便如此,也不願出賣稻胎青給日本人。
客家人堅持的信仰是有胎的東西不可以賣,但苗栗縣長劉政鴻卻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在稻子在打胎的時候,竟然下手了,「這是割別人的性命,這是信仰的問題、祖先的問題、子孫的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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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凱道外圍,發現彰化環盟的蔡嘉陽、施月英都來了,為了阻止國光石化,他們幾乎天天台北、彰化兩頭跑,疲憊的臉龐、增加的白髮。

只有自己站出來,堅定的意志才能感動人。誰說環境運動沒希望?如何才能有希望?他們的努力讓許多人看到什麼是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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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外圍走,前主婦聯盟董事長顏美娟與動物社會研究會的朱增宏、玉敏坐在地上。半年前意外出了車禍,至今一不注意脊椎就會痛徹心扉。

她寡居10年,扶養一對子女長大,把「想為愛的人燒一餐好菜」的心情轉而奉獻社會,需要支持的地方就有她,捐錢、出力,就為了挺台灣。

唱翻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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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不一定要悲傷、流淚。行動不便的樂生阿公阿嬷上台還要別人幫忙,他們抗爭五、六年,形容自己「有腳抗爭到沒腳」。

當「樂生那卡西」唱出「你敢賠得起?我們要繼續拼下去…」多少人心都酸了。

土城彈藥庫拒絕農地變看守所,用更辛勤的耕作、更樂天的心情,宣告自己的決心。小陳說要唱翻凱道,一首「阮要決定自己的未來」唱得動人、更唱得感人。劉麗蘭,一個老師,為了守護家鄉,書不教了改拿鋤頭。猶記得她在環評會上真情怒吼:「那顆樹跟著我長大,我對他有感情,你們知不知道啊…」。

「農村武裝青年」阿達當然也沒缺席,他帶著吉他從相思寮唱到后里、再到大埔、灣寶,還到環評會上唱「白海豚之歌」,跟國光總經理曹明怒目相視,他說那次徹底知道什麼是邪惡。或許環境議題很難引起共鳴,但阿達的歌聲卻能用最柔軟的方式,接近距離,吸引各方人的關注。

楊儒門、李建誠這兩位知名農運人士上台,大家以為他們會講出一番守護農村的大道理,沒想到兩人卻來一段數來寶,說出之前在網路流傳改編自「稟馬皇」的詞句:「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誰知道劉政鴻他蠻橫不留情,勾結中央目無天,占我大屋奪我田,我爺爺跟他來翻臉,慘被他怪手來挖田……」。

青年學生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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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陣子農民運動的參與不只農民而已,早有一批學生站出來,持續且堅定地站在農民這一邊。去年中科四期二林園區正在抗爭時,就發現二林農民身邊多了一些青年學生。

台大學生「小八」林樂晰是個戴著近視眼鏡、個頭小小的女生,站在人群中顯得靦靦。

如今小八不再只是站在二林農民身後扶著阿公阿媽的小女生,而是站在前頭高舉抗議標語的勇者。記得上月在中部科學園區舉行的友達股東會,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質問友達董事長李焜耀:「相思寮農民不要搬家、相思寮救命。」一翻怒吼連李焜耀都不得不回頭直視她。

今天小八站上凱道,毫無畏懼,「我們要農地、要正義,希望大家給相思寮居民鼓勵,支持他們撐下去,相思寮加油!」

竹南大埔事件後,許多苗栗青年也站出來。清華大學學生陳為廷、台大學生傅偉哲今天站上凱道。他們長期在外生活求學,對家鄉幾乎一無所知,看不慣苗栗縣政府賤踐長輩的土地,讓他們站出來,「身為苗栗人我感到羞愧,對這個政府感到可恥。」他們號召所有苗栗青年回鄉保護家園。

學者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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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有一批學者始終站在弱勢農民這一邊。政大地政系教授徐世榮、台北大學副教授廖本全、世新大學助理教授蔡培慧、還有被大埔事件激出來的清華大學教授李丁讚,都讓人看到台灣社會學者的良心。

他們都是溫文儒雅的學者,但一個又一個不公不義的土地徵收卻讓他們「性情大變」。印象中即使罵人都斯文有禮的徐世榮,上月在竹東二重埔土地徵收公聽會上,他當眾怒斥大批警力,要求警方不應圍住農民:「新竹縣政自己宣布戒嚴了嗎?」連警察都被嚇到而坐下,他將人民與警方的權利翻了過來。

徐世榮今天頭綁布條,擔任主持人。他說,土地是我們的,依憲法規定人民擁有財產權、生活權、工作權,「今天站上凱道,我們要要回憲法給我們的基本權利,不只為農民,也是為台灣的糧食、台灣人的公平利益打拼。」

徐世榮的妻兒、學生今天都來到現場,兒子用充滿崇拜的眼神看著他,會後也有學生還特別趨前向他表達敬意。徐世榮見證台灣學者的新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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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近年來的環境運動,不論中科、農村、國光石化,都有廖本全的身影。一次次貼近農民的聲音、一次次在國會在行政機關,為農民聲討正義。

他覺得農民今天不應該來,「是什麼樣的國家、什麼樣的社會,讓你們必須站在這裏?」但他又很謝謝農民今天來,「所有辛勤工作養育我們的農民今天來到台北,所有台北人都應該來跟他們道謝。」

「台灣社會真正的未來在農業,但我們看到政府正在毀滅我們的未來,你們能接受嗎?」廖本全說,所有的土地徵收都以公共利益之名,但卻看不到公共利益,「台灣社會還要繼續不公不義嗎?」

結束發言後,廖本全趕去參加一個談話節目,他不願離開農民,但只要是能為農民發聲的管道,他絕不放棄。

李丁讚說,如果不是政府做了太過份的事,善良的農民怎麼可能站出來?他說台灣農民在過去60年來就被不公平對待,「所謂犧牲農業培植工業」,有意降低穀價、提高稅收,青年才被迫離開農村。農業用水給了工業,農民現在被迫要休耕,「農民為什麼要休耕,這樣公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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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丁讚的熱情感染了學生,今天許多到現場維持秩序的就是他的學生。清華大學,一個崇尚科學園區的學符,李丁讚站出來,對清大而言有重大意義。

而去年農再條例鬧得沸沸揚揚時,蔡培慧還是台大農推所博士班的學生,一個女子站出來號召四方之士組成「農村陣線」,影響近一年多來的農村運動。今天她促成這場凱道運動,登高一呼「還我土地正義」,全身散發生命力。

何時才能安穩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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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凱道,月光依然明媚,總統府更加金碧輝煌,微風吹過凱道,農民鋪上防水布,老農將斗笠蓋在臉上已經入睡。年輕人睡不著,吃點心、打紙牌。

後龍灣寶的畫家洪江波帶著小學剛畢業的大兒子靜靜躺在凱道,雖然鋪了隔水布,還是躲不掉土地冒起的陣陣熱氣。洪江波少小離家,這些年才回到家鄉。每天清晨,一家四口騎著單車繞著灣寶的西瓜田,那是神仙家庭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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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畫故鄉,家、農田,怎麼可以被徵收啊。」為了到台北抗議,經常清晨得起個大早,今天還要露宿凱道,他笑笑說,「何時才能安穩睡個好覺?」

 謹以此文向凱道上勇敢的農民致敬。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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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農夜宿凱道,高呼還我土地(自由)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

為堅持的信念守夜-我的凱道717

稻子的成熟期約為120天,希望由一株秧苗到一束稻穗的時間,讓政府願意睜開被蒙蔽的雙眼,認真地看待這塊孕育你、我的土地、農業的困境,及農村的問題;讓被摀住的雙耳重新聽到來自土地的呼吸聲…

六月中旬的深夜,在家看著竹南大埔怪手毀田的影片,內心氣憤不已;昨晚,在凱達格蘭大道上聽農民說話,心情依舊激昂。直到前兩天才真正下定決心,北上參加717農民守夜活動,這個匆匆的決定,有人覺得很衝,有人覺得很熱血,當我還在找自己來到這的理由時,我已經坐在「土地正義」的舞臺前了。

太陽漸漸下山,相思寮的阿公阿嬤緩緩地走上舞台,拿起麥克風說著這個政府的所作所為時,想起自從意識到「吃飯是重要的」時候開始,左手捧碗,右手拿筷,腦袋總惦記著「絕對不可以有剩飯剩菜,因為農夫很辛苦!」,所以我的碗總是閃亮亮如剛洗好一般,小小的心靈大概覺得那是一種對農夫的尊敬;

直到工作後有機會再赤腳踏進那讓福壽螺吃飽飽,並結出纍纍稻穗的土地,嘗試早起拿鋤頭,汗流顧稻田的生活,雖然真正做到的工作可能不及農民的十分之一,但小時候的那股尊崇感又不知不覺地從腳底板湧起通到心坎裡。

眼前這群勇敢的農民們,為了這塊土地,為了台灣農村,為了後代子孫選擇站在這裡,讓人總得努力深呼吸才能不流淚,我想來到這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已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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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遊行讓政府重新看見農人在那裡(攝影/munch,更多照片請點選這裡

尚未踏上凱達格蘭大道前,不禁問了同事和自己一個問題,「會不會有人覺得我們做這樣的事很笨又沒意義,或是根本不知道為何這樣做」?

但是想到我們每天吃的飯菜,那背後是多少人的汗水,我們又怎能不顧那些總是最接近土地,最了解天公伯的人所發出的聲音,我們又怎能忍受看著一塊塊土地被如此的殘暴的對待!

無風的夜空中,「土地正義」與「圈地惡法 立即停止」的聲音響徹凱道,那不僅僅是兩句口號,那是農民心中的想望,也是我們對這塊土地和台灣政府仍保有相信的象徵。

約莫十點多,舞台熄燈的同時,睡墊也一張張地舖在仍微微發熱的柏油路上,聲援的群眾竟默默地變多了,一下子反而找不到可躺下休息的地方;凱道的另一頭,阿公阿伯們仍未顯疲態地繼續聊著天,本就擁有夜行性格的年輕人們,不間斷地討論讓這晚的守夜行動增添許多未來的可能。

阿公阿伯們繼續round2,這時應該來泡壺茶才是!
阿公阿伯們繼續round2,這時應該來泡壺茶才是(攝影/林怡伶)!

今日早晨(7/18),在街頭和總統府說早,雲林的農友在看到昨晚的行動後連夜載了一甲地的秧苗來到台北,八點多,在場的農民和民眾象徵性地種下「凱道上的凱稻」,也種下我們對政府的期待秧苗,

稻子的成熟期約為120天,希望由一株秧苗到一束稻穗的時間,讓政府願意睜開被蒙蔽的雙眼,認真地看待這塊孕育你、我的土地、農業的困境,及農村的問題;讓被摀住的雙耳重新聽到來自土地的呼吸聲、農民的吶喊聲,及各地民眾的加油聲,因為我們雖然失望,但並未絕望,農村就是有這麼一股堅持到底的信念和勇氣,我想天公伯會知道的!

「凱道上的凱稻」,希望每個人都要認真看,用力記住這一刻。
「凱道上的凱稻」,希望每個人都要認真看,用力記住這一刻(攝影/林怡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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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農夜宿凱道,高呼還我土地(自由)

(作者為旗美社大專員)

我被強制徵收的,是尊嚴─717凱道守夜記

「我是一個小農家的女兒」,我在想,是不是該用這句話當文章的開頭?如果有一天政府看上我,他就可以對我予取予求,就像古代總有強押民女的故事,而現在,農民的土地竟然就是這樣失去的。

 「我是一個小農家的女兒」,我在想,是不是該用這句話當文章的開頭?如果有一天政府看上我,他就可以對我予取予求,就像古代總有強押民女的故事,而現在,農民的土地竟然就是這樣失去的。

來凱道守夜,到底能有什麼效用嗎?其實心裡充滿了疑惑,但,我還是來了,眼睜睜看著老農民們,睡在大馬路上,整晚,都讓人覺得非常心疼。這次,政府徵收的並不是我家的地,但,我卻覺得我好像也有什麼東西被強制徵收了一樣!

是的,政府,你強制徵收了我農民的尊嚴!也讓我失去安全感!

其實我是一個剛剛返鄉的青年,正準備要展開農村新生活,但首先迎接我的,就是這場抗爭。我昨天從雲林搭車來到台北,自己一個人沿著重慶北路走到總統府,天氣很好,我也拍了很漂亮的總統府照片,正好六點,還看到樂儀隊奏國歌、國旗歌進行降旗儀式,我下意識地還想:是不是該立正站好等國旗降完呢?!

但走進抗爭現場,再回頭看遠方莊嚴肅穆的總統府時,心裡想的是:這就是我的政府啊!對農民那麼冷血無情的政府,我是不是該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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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遊行中看到的總統府(攝影/munch,更多照片請點選這裡

自從在網路上看到怪手開進農田強行「整地」的那一幕,我就開始擔心,會不會有一天,我家的地也這樣,可能爲了「開發」二字,我就必須獻出,不管我願不願意。這真的不是錢的問題,是我覺得我們應該被尊重。

身為農民,土地就是一切,被強取豪奪,就是生存權的喪失,從此我們的生活,何來安全感?但政府根據的是法令,土地徵收條例的存在,保障了政府作為的合法性,而且不用跟人民商量,只要「循序」漸進,就能自動過戶到政府名下,我就算有權狀,也可能一夕之間變廢紙!

我開始懷疑,這樣…..,我這個青年,還要返鄉嗎?還要務農嗎?在擔心務農能不能賺錢之前,還要先擔心土地保不保得住的問題嗎?

這就是現況,所以我來到這兒參加守夜行動,夜宿凱達格蘭大道,這次的大會師才知道,原來,受害的不只是農民與農地,許多人的居住地、一些古蹟建築的所在地,都同樣被霸王硬上弓,為了捷運、為了高鐵、為了科學園區、為了工業區…等「開發」的好理由,一個土地徵收條例,所有人都只能用抗爭來表達不願意。

只能用抗爭來表達不願意,是我們尊嚴的二度喪失。

現在天亮了,我們陸續「起床」、整理包袱、席地而坐吃早餐。許多年輕人拿著相機、攝影機在拍攝,紀錄我們睡覺、吃麵包的畫面。然後,把這些照片發出去,好讓我們被看見!

清晨六點,總統府又傳來國歌和國旗歌熟悉的音樂聲,大家忍不住往國旗的方向看去,但沒有人知道政府會不會理我們,連署的陳情書能,由五彩氣球送進總統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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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人民心聲可以飄進總統府(攝影/陳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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