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簽名的作品─豐南社區紀行

月初,我和夥伴騎車從玉里出發,沿台九線進入富里市區,接台二十三往東走,首先看見山邊廣大的稻田,金黃稻穗搖曳,午後的陽光下格外溫暖,經永豐社區,抵達豐南─永豐之南,Cilamitay(吉拉米代)。

三年前,第一次到豐南,系上有學長是豐南部落的青年,邀請學弟妹們在豐南展開為期兩個禮拜的營隊,營隊對象大多為國中以下的小朋友,內容則是陪伴寫作業及帶活動和遊戲。名稱溫馨地取作「愛在豐南」,還有一個可愛的團呼:「我把雙手比做七,當作愛心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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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豐南社區入口(下)稻田景觀
02稻田景觀

這是我第一次擔任志工、隊輔,第一次進行所謂「服務」,那時候真是滿腔熱血,當然也還要在後來幾年的志工經驗中,才能不斷反思並逐漸意識到,所謂志工不是站在一個比較高、比較多的地方去給予,卻是把自己放進另一個空間中,和原本不熟識的人或環境互動,建立信任關係,打破觀念上無形的種種藩籬,所以,「志工」要感謝願意讓你「服務」的對象,他們付出時間甚至情感,給你機會,使你勇於被改變。

03部落的孩子
(上、下)部落的孩子
04部落的孩子

這都是後來直至現在的謙卑了,我和夥伴們卻一直記得豐南這隱匿而美麗的村落,也不斷回去過:這裏有一位媽姆,總是笑嘻嘻的,總要把你緊緊摟進懷裡,她替我和另外四個女生分別取了邦查的名字:囍慕依、蘇奈、芭幀、舞慕斯,她說,都是漂亮的意思。

這裏有一群小朋友,其中一個告訴我,愛在豐南,就是我們是一家人,要相親相愛在豐南,他替所有的大哥哥大姊姊配對,誰愛誰誰愛誰,有一次,獨留下我,我哀怨地問他,那我愛誰呢?他睜著晶亮的眼睛:「那你愛我好了。」

這裡冬天的油菜花田會長出好多蝴蝶,都是阿嬤種的…

05豐南的油菜花田
豐南的油菜花田

月初,我和夥伴騎車從玉里出發,沿台九線進入富里市區,接台二十三往東走,首先看見山邊廣大的稻田,金黃稻穗搖曳,午後的陽光下格外溫暖,經永豐社區,抵達豐南─永豐之南,Cilamitay(吉拉米代)。

在文史工作室的門前停了下來,接待我們的是豐南社區發展協會的理事長王晉英先生和總幹事吳秋妤,王晉英大哥是舊識,過去幾次在豐南的營隊都受到他很大的照顧與幫助,秋妤是當地青年,在台北工作一陣子後,回鄉服務。

06吉拉米代文史工作室
(上)吉拉米代文史工作室

07與理事長王晉英先生進行訪談
(上)與理事長王晉英先生進行訪談
(下)總幹事吳秋妤與他的先生
08總幹事吳秋妤與他的先生

09社區手工藝
社區手工藝

整個下午,秋妤帶我們認識現在的Cilamitay。

第一站是「養鴨人家」,入口為竹林廊道,通過後是一以稻草及桂竹架構而成的涼亭,屋主鄭秋妹與他的先生在設計此一涼亭前,觀摩其他的類似建物並研究了很久,四邊梁柱上纏繞麻繩,安全考量,擔心孩童在玩耍之間撞到邊邊角角,也同時創造了一種古樸的感覺,秋妹是家政班成員,他們將自家原有屋舍進行修復及綠美化,提供給遊客進行「鹹鴨蛋DIY」等體驗。

10養鴨人家的入口
(上)養家人家的入口(下)鴨群
11鴨群

12養鴨人家中爽朗健談的秋妹姊
養鴨人家中爽朗健談的秋妹姊

第二站是呂正雄faki的家,豐南氣候濕潤,適合黃藤生長,呂正雄faki是藤編藝術家,現年七十三歲,年輕時跑過遠洋,在桃園待了二十八年,回鄉已九年。faki的籐編技術自父親和哥哥那裡習得,從小看哥哥做,我問,看久了就會嗎,他緩慢而認真地回答我,還要做,要做才會。

13藤編藝術家呂正雄faki
藤編藝術家呂正雄faki

籐編並不簡單,選材後必須經過細心處理,一上一下編壓穿繞,循序摺疊。通常一個小型原住民背籃需耗費一至兩天的工作時間,原住民背籃堅固耐用,過去一直是居民生活必需品,不但能攜帶重物,更能背負孩童,現今除實用功能外,搖身一變成為擺飾品,faki製作各種尺寸的背籃,也運用人工藤鮮艷的顏色加以混編。

14細膩熟練的籐編技巧
(上)細膩熟練的籐編技巧(下)faki的藤編作品
15faki的籐編作品

家中牆上掛滿了他的木刻作品,是近年進修學來的,faki的木刻作品內容多為阿美族人物,他笑說,在松年大學裡學木雕,排灣族最厲害。faki現在更在社區內開課,一個禮拜兩個小時,教導部落的小朋友學習籐編技藝。

離開前,我問faki,我們拍了很多你的照片,你要嗎?faki習慣以族語交談,對於華語的反應較慢,我重複了一次,用更慢的速度。faki聽懂了,伸出兩根手指,比YA的手勢,笑著說:「我要兩張!」大家都笑了。

16faki的木刻作品
(上)faki的木刻作品(下)可愛的呂正雄faki
17可愛的呂正雄faki

第三站,我們來到已廢校的四維分校,這裡有一列清空的教室,未來會是社區的碾米廠和農事體驗中心。建築物外的走道和花園,都靠工班們辛苦打理出來,沒有邀請任何專家代為設計,居民用竹築成籬與廁所的門,把椰子殼做成植栽的容器。沒有水,工班們就從很遠的地方自己牽水過來。一點一滴都是居民的心血累積。籌備中,預計十二月開幕。

18已廢校的四維分校 社區爭取作為碾米廠及農事體驗中心
(上)已廢校的四維分校 社區爭取作為碾米廠及農事體驗中心

19居民自己運用竹子設計的廁所門  20居民製作盆栽造景
(上左)居民自己運用竹子設計的廁所門
(上右)居民製作盆栽造景

第四站,回到吉哈拉愛橋,沿扁平的鵝卵石往裡走,進入「生態廊道」,這條廊道通往「石屋」,存在已久,但過去必須要走在水圳邊緣、溯溪而上才能抵達,今年搭配重點部落計畫重新整理,居民組成工班,就地取材,以木頭和竹子搭建橋樑,穩固而看來古樸,形態各異,

尤其是把手,運用樹枝,有最自然的弧度,我甚至發現其中一個橋的扶手是旁邊一棵樹的枝椏,活生生的,發著葉芽。往石屋的一路上,都有鱉溪伴著,沒有被水泥化的她看來溫和而自在,清澈地反射著天空和美人山的身影,映照出淺淺的眼眸般的綠。

21扶手的弧度渾然天成
(上)扶手的弧度渾然天成
(下)工班們在生態廊道內就地取材製成的穩固橋樑
22工班們在生態廊道內就地取材製成的穩固橋樑

23前往石屋的途中
(上)前往石屋的途中
(下)有橋的把手直接援用就近的樹枝 生著嫩葉 活著的橋
24有橋的把手直接援用就近的樹枝 生著嫩葉 活著的橋

去過很多「生態廊道」,那用水泥固定的路,非常好走,方向清楚,但空氣中浮著一種不自然的氣氛,河不自由,像一條被纏繞在腰上釘得死死的腰帶。我也知道許多所謂的「河川整治」其實是整治了以後益發需要整治。走在豐南的溪畔間,有時候會失去方向,有時候會因為濕滑而跌倒,但是,那又怎樣?活著的東西,應該這樣。

再往上行,接近石屋前,遇見四位工班,正在修築木棧步道,我突然想到,前一陣子去聽王小棣導演的講座,他說,是許多中下層的人拼命工作,撐起一個社會的運作,在中國人的觀念裡,卻只認識上層的人,只景仰上層人的藝術,這世界上無處不充滿農工階級從不簽名的卑微的作品。

當下我想到學校前被拓寬的街,它好像是莫名其妙變得崎嶇難行,又好像是突然修好了、寬敞了。每日行走在上面的我們,有多少人感念過築路工人的辛勞,還是將他們視為隱形人?路會自己壞,路會自己好…

25辛苦的工班 生態廊道預計十二月完工
(上)辛苦的工班 生態廊道預計十二月完工
(下)工班在解說廊道的設計理念 他說 自然的最好
26工班在解說廊道的設計理念 他說 自然的最好

27生態廊道是他們兢兢業業發揮創意 為家鄉的作品
生態廊道是他們兢兢業業發揮創意 為家鄉的作品

豐南的生態廊道,也是這群工班大哥,兢兢業業、發揮創意、從不具名的作品。它的維修不見得是為了吸引遊客,卻可以讓自己的孩子到這裡戲水時多一份安全保障,我很敬佩他們,有時候,真希望能有更貼切而不矯情的話語可以用來告訴。

離開前,工班的大哥問我們感覺怎麼樣,我忠實地表達自己的感受,他們收起之前嘻嘻哈哈的輕鬆態度,認真地說,這樣會更有力氣把這裡弄得更漂亮。

生態廊道年底前會完工,期盼來這裡親近豐南的人,細細品味這手工的橋、自在的溪,讓它永遠這麼溫婉地流下去。

28鱉溪景致 沒有被水泥化的河溫和而自由
鱉溪景致 沒有被水泥化的河溫和而自由

29豐南是富里鄉最大的阿美族聚落
(上)豐南是富里鄉最大的阿美族聚落
(下)豐年祭每年八月中旬在部落跳舞場舉行
30豐年祭每年八月中旬在部落跳舞場舉行

31隱匿而美麗的豐南
隱匿而美麗的豐南

豐南部落簡介

Cilamitay豐南村位於花蓮縣富里鄉鱉溪中由北岸的沖積河階,是鄉內位置最南、面積最大的村落,東隔海岸山脈與台東縣成功鎮相鄰,南邊則是台東東河、池上。
Cilamitay是阿美族語「大樹根」的意思。清末開始有阿美族人來此定居,最早的落腳處在鱉溪南岸。七十多年前,族人覺得聚落離耕地太遠,才搬遷至目前的位置,因為此地有巨大的楓樹,樹根大到可以做為橋樑,因此命名為Cilamitay。

旅遊資訊

◎養鴨人家位於豐南五鄰104號,鹹鴨蛋DIY須預約:0921-819382 鄭秋妹。
◎呂明雄faki家並不對外開放。
◎「農事體驗中心」和「生態廊道」仍在整修與籌備中,預計2009年12月開幕。
◎Cilamitay的豐年祭約在每年八月。
◎想要認識豐南的朋友歡迎與「豐南社區交流協會」聯絡 03-8832755

交通資訊

◎大眾運輸:搭火車至富里車站後,可在富里市區轉搭往望通嶺方向的花蓮客運,於石門站下車。客運班次有限,出發前應確認班次。或在富里火車站前搭乘計程車前往。
◎自行開車:沿台九線南下,進入富里市區後,左轉台23線,車行約四公里可抵達。

住宿資訊

部落內目前無提供住宿之服務,可至富里市區「富鄰旅社」或鄰近地區的旅館民宿。

失落的塔羅留溪─高中村與興中國小1229

高中村目前實際居住人口約為七百多人,約有八十人從事八八零工。由於早年的遷徙歷程,讓這裡成為布農、南鄒、漢人、排灣、魯凱等各族群雜處的聚落。部落曾努力復育塔羅留溪,可惜隨風災埋於土石中。

一、流失農地與溪流的高中村

農地流失待補助、長期就業需輔導

高中村的洪虎傑村長與部分村民,趕在九月中旬時就已先回山上,與國軍一起清理村落內的土石流,並連絡水、電的修復,為村民做好返鄉前的準備,村長說:「我是想,不先上來的話,如果村子裡路又不通,水電又不通,怎麼說服人家回來重建?所以很多人回來都很驚訝,怎麼村子好像都沒事一樣。」


洪村長談論村子水電、道路、就業問題逐步邁入正軌的的重建過程。

現在的高中村,供水供電已大致正常,農路也搶通得差不多了,目前苦惱的問題是農地毀損或流失的,申請補助不易。

「他們分很多,很細,說法都不一樣。」,村長表示,旱地歸農務課、林地是林務局,作物的損失要找農糧署。有的人靠收桂竹筍維生的,竹林天然生成,算是林地,就不在補助之列。老園子裡的梅樹有三、四十年的樹齡,後來卻被劃為林地的情形也有,「去申請補助還會被罵,怎麼可以在上面種東西。」

土地的使用現況,是世代耕作、靠山吃山的自然演變結果,法令規定和地塊劃分卻是後來才加諸其上的框架。「所以說,我們原住民在山上會碰到很多麻煩。」村長簡單總結連日來尚無結果的奔波。

高中村目前實際居住人口約為七百多人,約有八十人從事八八零工。由於早年的遷徙歷程,讓這裡成為布農、南鄒、漢人、排灣、魯凱等各族群雜處的聚落。因只有原住民身分才可透過原民會申請八八零工,情況特殊的高中村村長特別向原民處反映:「不要只有原住民才能做啊,那些入境隨俗的漢人怎麼辦?」後來還是透過勞委會,為本地十多名漢人安插了性質差不多的「擴大就業」臨時工。

這些工作畢竟仍屬短期,以往鄉公所定期舉辦的就業輔導,因風災暫時停辦,村長希望趕快恢復,「我是特別希望我們年輕人可以有工作做。不要讓一些年輕人沒事做,就會馬拉桑(醉酒)。」


各族雜處的高中村裡,布農族、南鄒族是主要人口,學校的族語教學也是「雙語並行」。

災前成功復育塔羅留溪,心血隨八八土石流走

高中村在七年前,認養附近的塔羅留溪,與鄉公所攜手合作展開護溪行動。一方面是為了阻止溪流繼續遭受毒魚、電魚者的破壞,一方面也配合茂林風景區帶動觀光發展。經過多年復育,溪流恢復往日生態,看得見苦花、高身鯝魚、馬口魚等特有原生魚類,也創造了約一百名的就業機會。往年雖也曾有遭遇水災、魚群被沖走的經驗,但最後仍再度復育成功。

「白天有公所的巡溪員,晚上就是我們輪流固定派兩個人去顧那個魚。」村長說:「因為我們的魚太笨了啦,丟麵包屑給它它就過來,很好抓。」護溪行動是村民們的共識,也是大家的驕傲,「我們都很喜歡,外面來的遊客看到也很欣賞。」

可惜莫拉克颱風過後,塔羅留溪被土石覆蓋,河床墊高,河道的走向和面貌都不復舊觀;無水流過,村民口中「我們的魚」更早就深埋在近二十米的土石之下。「都沒有了啦,白費我們的心血了。」村長相當遺憾,未來如何再營造聚落共同的目標,是高中村重建的一大難題(關於塔羅留溪護溪的過程,請點選這裡閱讀。

河床墊高了近二十米,溪流已,溪流已面目全非。

凝聚村子共同心血的護溪行動已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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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先穩定孩子的心:興中國小

興中國小自10/19復校以來,至今已兩個月,蕭興宗校長回憶倉促復校的情形,得面對堆積校園的土石流,校園也早被村民們飼養的豬、狗等動物占領。「我本來是想說,那隻豬我們拿去烤肉招待大家,他們(村民)說不行,說這隻是誰家的,這隻又是誰的。村子很小,他們都認的出來。」

當時許多高中村的家長因在平地租屋或找工作,未及跟上山,不少孩子都託給山上的老人家、親戚照顧。「我們那時都想,學校百廢待舉,老師也分身乏術,所以都跟家長說,盡量能回來就回來。」

現在,高中村民都已還鄉,學校的事務也慢慢上軌道。校長表示,目前仍希望以先穩定孩子們在風災中不安的心緒為主。「我們辦了許多的活動,盡量讓大家開心一點。」

12/23高雄佛教會來到興中國小辦慈善會,並發放物資給家長和孩子們,興中國小也邀請同樣已回到山上復校的建山、桃源兩校參加。由於聖誕節將至,全校師生在前幾天已忙著布置校園,在早晨慈善會開始前的空檔,先行舉辦了燭光祈福的小聚會。

佛教會舉辦的慈善會活動發放物資,家長領取米、衣物等生活用品。


小朋友穿著鄒族傳統服飾觀賞台上的表演。

校園內師生一起動腦筋動手的聖誕布置。

(本文作者之工作費用,由樹谷基金會贊助)
樹谷基金會LOGO

流離那瑪夏─山上上下部落漂浪

八八水災發生三個月後,重建進度顯得混亂,災區的居民分成山上山下居住,面對不同生活實景,唯一共同的處境,就是不知未來方向。以布農族為主的那瑪夏鄉,三個村落三種景況,有如災區縮影,反映重建過程諸多問題。

八八水災發生三個月後,重建的進度顯得混亂,災區的居民分成山上山下居住,面對不同生活實景,唯一共同的處境,就是不知未來方向。以布農族為主的那瑪夏鄉,三個村落三種景況,如同一個災區的縮影,反映重建過程的諸多問題,透過山上山下生活的呈現,讓人清晰災區的真實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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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視13頻道,在十一月三十日晚間十點,將會播出「八八重建—那瑪夏的山上山下」,報導災後三個多月,部落在山上與山下的不同生活樣貌,呈現一個歸不得、留不下的荒謬景況,讓人知道一群人間流離的部落居民,等待大家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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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一】

晚間,在高雄縣仁美營區的燈火輝煌,居住在營區的那瑪夏鄉居民,享用專人準備的晚餐,部落居民帶著招呼著孩子用餐,生活像當兵,數著三餐過日子,但是這種三餐供應的福利,能夠維持多久,考驗著政府的財力與耐力。從撤離出來,民生、民權村的居民,住在仁美營區,已經三個多月,每個家庭在大營房內,以鐵櫃隔出生活空間,生活相當克難不便。

一位部落婦女住在失去隱私的房間,衣物隨意掛置,孩子滿屋嘻鬧,每天相同的日子,她覺得意志消沈,面對遷村引發族人的分裂嫌隙,更是讓人悲傷。

另一個收容處所,設在工兵學校,集中安置受災最重的民族村民,在這裡的日子,居民說簡直像坐椅子渡時間的生活,在不同的椅子上,發呆、聊天、打盹或上課,渡過一天又一天的生活。

民族村村長說村落受災嚴重,居民想回家都回不去,慈善團體鼓勵他們遷村下山,但是遷到那裡?如何重建?山上房屋土地如何處理?根本沒有一套完整方案,在山下的生活,有三餐,有照顧,但是不等於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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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一】

在山上,那瑪夏鄉民權村,許多村民在災難發生時,就沒有撤離下山,在山上過著集體共食的生活。一群部落婦女,合力製作包子,那是山上一天的晚餐。她們說從災難後,大家拿出家中食物,以及外界救援的物質,就開始自己煮、一起吃,渡過困難的時光,雖然沒有營區的三餐供應,常常有斷炊危機,但是生活在故鄉,心裡總是踏實。

走上街道,土石流的侵襲,讓許多房舍受到傷害,一棟屋子鐵門拉不上,屋主就以紅繩綁在門口,阻攔外人進入。進入清理過後的房屋,家中依舊十分零亂,處處是泥巴水漬的痕跡。屋中仍有泡水過的霉味,為了留在山上,也只能忍受的居住。

來到村落旁大排水溝,村民氣憤的指責,災害會發生,除了過大的雨量,公共工程的設計失當,將排水溝封蓋,興建停車場,一旦大水從山上下來,挾帶的土石、樹木,堵塞排水孔道,溢出的土石流,就往民宅沖刷,造成民權村,多數房屋結構沒有受損,卻是家家滿屋土石,家俱家電全遭損害。

鄰近的民族村就受害嚴重,原本村落旁的小小野溪,沖出大量土石,將行政區域的鄉公所等公共建築毀壞,附近的房屋變成殘垣斷壁,墊高的河床讓整個村落非常危險,回到山上的居民,看著毀壞的家園,變成無家可歸的災民。被迫遷離家園,已經變成民族村民無奈的選擇,但是卻不知未來生活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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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二】

為了幫助受災居民,重新學習技能,面對未來的生活,營區開辦有機農業的課程,讓那瑪夏鄉民前來學習。應邀前來的老師,都是從事有機耕作多年,盡心的教導部落居民,學習有機種植的技術。

對於部落居民,有機農業是新的種植觀念,雖然聽不太懂,大家還是有所期待,更希望答應協助的企業,能夠幫助購買。但是這樣的課程,搭配著搬入永久屋居住的規劃,讓居民在山下種有機農作,回到山上就沒有這樣的協助。

授課老師調查有多少居民,願意下山種植有機農作,課堂中的學員有點遲疑,他們不懂課程的規劃,為何不能幫助他們,回到故鄉從事有機種植,只能遷往山下才有協助。

一位學員覺得,課程根本沒有思考返回原鄉的產業重建,只是想將有機種植和選擇永久屋綁在一起,為何不能協助他們回到山上種植有機農作,幫助部落產業,也照顧山上土地,一個二全其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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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二】

當山下居民還在學習有機耕作,山上居民已經開始搶收,災後第一批收成的農作。開著車子,找來部落中的親戚,民生村的居民上山採苦茶子。越過處處崩塌的農路,來到無農藥化肥的苦茶樹林裡,熟練的採收苦茶子,這些都是成是高價苦茶油的果實。部落居民說,山上早就在種有機,太多森林產物根本不必農藥化肥,按照四季時間採收就行。

在山上,部落居民分種許多作物,一年的總收成,足夠養活一家人。收成苦茶子的部落農民表示,一年各種作物輪流收成,價錢如果沒有太差,家庭可以有五十萬的收入,提供小孩唸書,幫助一家人生活,其實已經足夠,這也是他們不願離鄉的主因。對於搬到山下從事有機耕作,山上居民認為小面積種植,加上是短期作物,收入不夠養家,不如留在山上守著田園。

但是留下與離開,必須做最後的部落安全評估,這已經不是山上居民所能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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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三】

一場討論部落安全的會議,在山下營區內展開,負責調查的學者,以高科技立體圖,分析山上的地質情況。根據高空航照圖顯示,一場豪雨讓每座山,像是貓抓過的痕跡,留下一道道土石崩落的裸地,崩落處多數是自然野地或次生林,局部是開墾農地,因此不能將災害歸咎部落,但是部落有些地方,離危險地區太近,一旦發生災害,都有可能造成傷亡。

根據綜合分析,專家初步歸納那瑪夏鄉,民族村不安全,民權村有條件安全,民生一、二村安全的評估結論。

但是在居民之中,意見非常不一,有人希望將村落列為不安全,能夠分配永久屋搬到山下,也有人希望回到山上,要求學者必須重新評估,無論同不同意遷村,大家都有共同的憂慮,擔心政府收走部落土地,讓他們永遠無法回去。

面對居民意見不一,政府也只是強調再溝通、重新調查,最後就會劃出禁建與限耕的管制區域,甚至以禁止游泳的比喻,說明政府不會強制居民搬下山,但是可能道路不修、水電不通,居民要住必須自負風險的態度。這個消息宣布,引發大家的驚慌,擔心從此失去回家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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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三】

山下召開決定部落命運的會議,但是山上居民根本無從參加,因為下山的路,非常危險,而且遙遠,於是常常只有營區內的聲音,政府根本聽不見山上居民的想法。

在那瑪夏鄉民生村,部落評定為安全區域,居民多數回鄉重建,村中生活仿如無災時刻,但是毀壞的道路,讓他們根本像一群被遺忘的人民,不受關心在山上過著生活。

他們依賴八八專案提供的家園整理工作,領取工資維持生計,但是能夠維持多久,大家都沒有信心。部落裡有想法的人,覺得這種零工,只是撒錢,根本不是有計畫的原鄉重建,想要快點恢復正常生活,但是毀壞的道路,讓他們進出相當不便,加上不知部落未來如何規劃,讓他們連房子都不敢修,害怕政策一變,所有心血都是白費。

幾個月的時間,看著受損的觀光區都快速通路,通往部落的道路,卻是修路遲緩。部落居民決定,集體前往維修的公路段抗議,要求給出完善修路的時間表。至少讓菜能送下山,至少讓族人方便回鄉整理家園,一位民生村民表示,就算要廢村搬遷,也要修好路,讓車通行,方便居民將傢俱家電、私人物品搬運下山,他們不可能丟下財產,就搬進永久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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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山下】

三個多月,重建政策依舊混亂,唯一清晰的是永久屋的重建模式。換句話說,政府只是政策法令上,協助擁有善款的慈善團體,規劃永久屋的重建方案,一種以永久屋數容納災民人數的有限重建方案,對於一旦住不進永久屋,必須回鄉重建的部落居民,沒有計畫,也沒有預算,甚至他們早已不是永久屋的照顧對象,不是政府眼中的樣板災民。

在災後,媒體的報導熱度降低,一般民眾根本不知災區現況,政府熱衷政權保衛的選舉,對災後重建更是冷漠至極。在九二一之後,重建的討論,在媒體版面時段,在政府高官口裡,都還能維持熱度一年,但是八八水災,對災區的關心冷的太快。一位部落居民說,外面的人一定以為我們過得幸福快樂!

十一月底,在災後的一百多天,二百多位來自災區各部落的居民,無分山上山下,都齊聚到行政院進行抗議,山下居民要求政府必須提供中繼安置,不能讓他們一直住軍營,山上居民要求政府提出計畫,不能只進行永久屋的重建計畫,必須將原鄉重建的思維,也列入重建方案之內。

幾位代表進入行政院,得到的答案竟是政府沒錢,無法提供太多的中繼屋安置,只能選擇永久屋,或是回到原鄉等待重建,整個重建進度緩慢混亂的情況,沒有獲得妥善解決。有關心重建的人士批評這是台北觀點,有部落牧師痛斥這是種族岐視,但是真實的狀況是政府無心,只想用最快、最簡單的方式,讓八八痛苦記憶快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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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漂浪】

我猜想,大概在2012總統大選時,政府應該會拿出一堆華麗數據,宣布重建完成,然後八八水災和九二一一樣,從台灣的歷史畢業,留下許多流離人間的不平心魂。

一場災害,讓許多部落四分五散,直到現今,山下的居民在營區徬徨,山上的居民在部落絕望,他們不清楚整個重建方案,倒底會將他們帶向何方?一場水災可以毀壞家園、四處逃難,但是荒謬的重建工程,卻是讓人悲傷、徹底絕望。

回顧石磊部落[金曲媽媽] 無毒蔬菜…

當部落媽媽轉作有機栽種後,為了避免各位因為沒有正常的市場通路而重回化學時代,才努力的幫忙部落媽媽賣蔬菜。總言之,期間的互動與發展的起落是很大,如乘雲銷飛車一般,心臟要夠大才能走下去。

編按:
本文為石磊部落推動「金曲媽媽」無毒蔬菜的瓦旦,回顧這一年來推動無毒栽培的過程,從作者的回顧中,可以看到在部落推動工作的各種感人與困難的部分。

石磊部落媽媽們栽培的無毒蔬菜,都有經過檢驗合格,除了宅配之外,最近還拓展到「清大竹蜻蜓綠市集」,新竹的朋友可以去現場認識得過金曲獎,又會種菜的媽媽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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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動無毒栽培的瓦旦

回部落工作的過程

回顧部落金曲媽媽的成立即將邁入一年了,回想當初的組成只有感動與感謝神的帶領,今雖未成氣候,但可愛的部落媽媽為了共同目標願意往前走,我想目標總會因為我們的努力而感動的實現的。

想想回到部落工作也將近十年的時間,很累但很甘甜,經歷與帶動了部落的變遷與發展工作。在部落的這十年,因為部落的需求做了部落需要的事情,從兒童課輔到社區協會,再從社區協會推動在地產業發展為自然農業的工作,一路走來是為了改善部落生活環境並提升部落族人的生計經濟。走也走了十年,耕也耕了十年,只好繼續下去。

起初為了孩子的教育才回到部落推動兒童課輔工作,經驗在外求學的辛苦與知識上的差距,初期沒有外來援助,後來某機構開始協助一些小經費,大學期間的寒暑假,至善基金會補助了工讀經貼,直到最近的幾年博幼基金會進入部落後才停掉,由他們繼續部落兒童教育工作。

也因為接觸部落的孩子,瞭解每個孩子們家庭的需求,但經濟問題都是所有家庭的大問題,我也發現即便孩子很聰明但往往國中畢業後,面臨家庭生計的實際問題,父母沒有資源提供生活費,於是孩子最終放棄求學的機會,開始工作賺錢。因此,部落貧窮的社會結構將持續上演著。

為了解決家長的經濟問題,便自發投入社區營造工作,封溪護魚發展觀光吸引觀光潮促進部落產業經濟的成長,但效果不彰。後,開始協助部落申請多元就業方案,解決短期就業問題,但也確無法真的改善部落長期的生計問題。

接續父親想要推動的有機工作

記得三年前,田裡砍草太累,只好躺在農地中讓太陽烤一下,當我被太陽烤了時候,我忽然覺得大家都有地,何不利用自己的土地好好的耕作呢?於是藉助我父親(羅慶郎)的專才自然農業開始在部落進行集體式的推廣活動。

我的父親在部落堆廣有機農業已經有二十年的時間,以一對一的方式進行指導,成效不太好,只有幾戶居民(非本部落)學習。期間實在很想結合部落的協會共同推動有機產業的工作,以往協會在進行規劃時通常都非常認同我的意見,有時有我的意見為主,但遺憾的是協會領導人的中心與認知上,覺得唯有發展觀光多做幾座傳統建築才是提升部落經濟之道。

唉…….真的很遺憾,所以只能在我推動社區工作時在私下進行思想改造,原本想要利用政府的資源來推動有機產業,若沒有資源又要舉行多人的有機農業工作坊,我父親一定會很想扁我,因為父親平時就有在進行有機產業的推廣工作,義務協助部落族人,只要想學的族人來到我家農場,我父親便會花時間指導,長期指導,用自己的資材又要給族人吃飯,所以如果我想辦大一點的工作坊,人數多一點的活動,我們家又沒有資源,我想真的很難進行!

信義一家的計畫通過後

2008 年申請信義社區一家的計畫通過,讓我好感動,經費雖不多,卻妥善的使用這些經費在部落進行有機農業的工作坊,因為這活動讓許多族人願意轉作有機栽種,由父親傳授技術,並由我進行觀念與知識的指導。

比方,在活動期間我也告訴族人,你自己都不敢吃你種的菜了,還要賣給別人,實在沒良心;我們上頭努力噴農藥下游地區喝的水可以喝嗎,都把石門水庫的水污染了;努力的使用農藥你下一代的孩子怎麼能在使用土地;這個跟殺人沒有什麼兩樣。在經過一些時間的努力,才說服部落族人有意願轉作有機栽種,

而當時願意轉作種植無毒蔬菜的族人大多是單親媽媽跟老人,收入不穩定,奇妙的是這群媽媽大多是部落合唱團的成員(石磊教會婦女會),我就想到這群媽媽這麼會唱歌,但沒有一個是歌星,國內外演出也有幾百場次,連金曲獎也得獎了,但她們就不是歌星,演出完畢後還是回到山上的田裡耕作,努力耕作希望賺一點讓孩子讀書。

當部落媽媽轉作有機栽種後,為了避免各位因為沒有正常的市場通路而重回化學時代,才努力的幫忙部落媽媽賣蔬菜。總言之,期間的互動與發展的起落是很大,如乘雲銷飛車一般,心臟要夠大才能走下去。

因此,

1.解決家長經濟問題就是解決部落孩子的升學問題,即便部落孩子有再好的教育與知識,但若沒有改善家庭的經濟恐影響未來的升學機會。

2.改善農法就是環境保育與永續農業的法則,更是建立人與土地的關係。

最後,部落的工作與經驗無法用簡短的文字來一一敘述,瓦旦在部落的工作不只是協助金曲媽媽,還有其他部落的工作需要我參與與幫忙。一路走來雖很累也被嘲笑過,看不起我在部落工作的人也有,認為青年應該在都市工作的心態,甚至家人過去也批評我無能無所事事。但,我仍然選擇繼續走下去。

(本文轉載自「石磊部落金曲媽媽無毒蔬菜」部落格)

當莫拉克災民來到行政院-1125現場集錦

災後逾百日,因政府對安置、部落原居地的遷村作法與災民實際需求差異太大,原住民部落與災民持續透過抗議、遊行、陳情請願等方式,希望政府能尊重受災部落,不要讓居民因政府作為而「二次受災」,甚至毀滅族群文化。

災後百日以來,因政府對安置、部落原居地的遷村作法與災民實際需求差異太大,原住民部落與災區民眾持續透過抗議、遊行、陳情請願等方式,希望政府能尊重受災部落,不要讓居民因政府作為而「二次受災」。

昨日(11月25日)包含八八水災高雄縣原住民部落再造聯盟、南方部落重建聯盟(南盟)、災區各部落自救會與許多聲援團體,齊聚行政院抗議陳情,要求立即啟動中繼安置,並停止有「滅族之虞」的「特定區域劃定(不安全需遷村地區劃定)」之動作。

以下整理各媒體報導,提供讀者參考(請點選以下標題閱讀)

(1)1125中央社與各電視台報導(狼煙行動聯盟整理)。

(2)蘋果日報1126:我們要回家,災民怒衝政院

(3)苦勞網1125:災區原民要求中繼屋方案,吳敦義:政府沒錢。

(4)聯合報1126:災區原住民赴行政院抗議

(5)自由時報1126:馬說重建寬速簡 災民怒罵是個屁

(6)中國時報:災後特區核定 發永久屋證明

(7)台權會的現場照片集錦

(8)莫拉克88news:焚燒狼煙,就能讓災民找到回家的路嗎?

以下為記者鐘聖雄拍攝之現場畫面集錦,

觀看更多今日的現場畫面,請點選這裡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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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打算將災區部落劃定為「特定區域」,並啟動「表決過半數」的方式,使部落必須集體強迫遷村,居民認為,不是所有的人對安全與居住的看法均相同,此作法形同「綁架式的集體遷村」,恐將有滅族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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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院堅持「軍營(或榮民之家)就是中繼安置」,但這樣的集體居住,沒有隔間隱私的作法,並不符合聯合國對難民安置的人道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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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人以「313:1」票否決了入住慈善團體的永久屋,希望覓地重建自己的家園,馬英九總統允諾尊重災民意見,但實際上卻毫無進展,甚至不斷透過各種遊說,要求居民必須入住慈濟興建的永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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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左)小林村民徐報寅
(下左)八八再造聯盟主席理斷牧師(下右)本活動副召集人歐蜜偉浪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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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院戒備森嚴,阻擋不了居民捍衛傳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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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以行動劇表達心聲,道具都是在營區通力合作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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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住民大團結,燒狼煙呼喚祖靈與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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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區團體列出三大訴求,卻未被重建委員會列入討論議程,代表原民的鄉長離席抗議。族人準備進去行政院,直接找院長討論,被警察阻撓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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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為掌握災區重建決策權的副主委陳振川在陳情書上簽了名,但對於「中繼安置」與「住民參與」等議題,顯然與災民有非常歧異的詮釋。未來,這些中央決策者的承諾,能否為災民爭取到更多實質福利,恐怕對地方父母官,以及全體的災民都是一項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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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災已經夠辛苦,卻連小孩都必須帶來抗議,才能爭取應有的權益,實在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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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村民隨後至總統府陳情,與人民距離遙遠的官衙門,是否真能體會居民想要親手重建家園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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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登)

魯凱回鄉探勘,耆老的聲明

山上是儲存冷空氣的倉庫,而山下是不斷製造熱空氣的倉庫,這兩者之間的平衡關係已經被打破了,若不想辦法將這關係修補好的話,將不知道以後如何再作交流了。台灣山多且陡峭,希望政府放棄你們的知識…

本文為魯凱青年與耆老返鄉探勘後,發表的聲明與感受。文章共有三個部分,有老人家的聲明,也有年輕人的感想,由輔大生命力新聞網柯珂、魯凱青年賓拿流共同完成,耆老聲明部分,則由族人協助翻譯,十分感謝!

年輕人回鄉探勘的所見感受

賓拿流口述/柯珂採訪記錄

八八風災後,政府透過空照圖及災害期間媒體拍攝的照片評估霧台鄉各部落安全情形,但霧台鄉居民認為,此種作法並無法深入了解部落真正受災情況,因為空照圖依舊有許多陰影地帶,且探勘必須與長期居住在當地的居民共同進行,才能真正了解部落。

因此,魯凱族的年輕人於十一月八日至十一日,主動回部落探勘,希望透過耆老的帶領,能深入了解部落過去與現在的不同,也希望透過此次的探勘,未來與政府溝通時能有所比對,互相對照。

這次上山的人總共八位,另外兩位是神山部落的耆老。可以回到部落實際看看情況,很期待卻也很害怕,很害怕部落是否真的像外界所說得那麼不安全。部落真的改變很多,例如部分山脈、道路都有裂縫或崩塌。

部落的情形,讓我們的心情很複雜、很尷尬,這個區域是我們守護的地方,雖然說政府評定為不安全後,都無法接受,但現在事實似乎擺在眼前,包括政府的說法及自己所看到的,有一種很尷尬的感覺。

在出發前,我們舉行了行前會議,針對政府的初勘報告做了解,上山之後應該特別注意什麼地方等等。我們用自己的方式去看,請老人家看看這塊土地,以前也有災難發生,為什麼沒事,但這次卻如此嚴重。

部落會在莫拉克風災後受創嚴重,並非全如外界所說的是天災與地質的關係,人為的現代工程進入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如造林政策不適當、排水設施不確實,排水口沒有依照當地狀況而建,甚至偷工減料。之前地質探勘的結果,認為雨量集中,才會造成部落崩毀的情況,可是如果排水系統沒有問題,並不會有如此嚴重的傷害。

關於人為因素,媒體與外界都認為是原住民的濫墾濫伐,導致自食惡果,但是我們並沒有在不適當的土地種植經濟作物,這是我們畢生經營的地方,不會去傷害它。耆老說,更多的因素是由於部落的造景,災害是慢慢呈現的。

十三日十四日,我陪同官方人員前往谷川與佳暮進行再一次探勘,對於他們的講法很不能接受。官方人員完全以天災與地質關係處理,對於公共工程與人為設施的問題都未提及,也許他們有他們的考量,但災害的發生不能一味怪罪於天,不考慮人為因素,至少要調查公共工程的疏失。未來將會針對公共工程請專業技師評判,讓問題顯現,得到政府的重視。

好茶部落在兩年前八七水災時就已住在安置中心,呼吸了很久平地的空氣,到了山上之後,覺得那樣子的環境,還是適合我們魯凱族生活。

小杜神父曾經說,政府沒管我們的時候,災害還是很多,但我們還是可以在那裡茁壯。所以希望透過這次的探勘,提醒族人對於文化、部落的保存,應該盡更多自己的努力。不要一味屈就於政府的決策,最後消失的不只是土地,連自己都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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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吳宜瑾

上山探勘的老人家發表聲明

耆老 宋文臣 翻譯 宋文生

一、傳統我們處理土地的工法,被公部門的工程徹底改變

政府包括工程界與學術界用他們所學的專業在我們的土地上做事,但是我們耆老都不認為他們有智慧。這樣的環境異變其實已經好幾次了,並不是第一次發生,所以大家要先定下來,不要慌張先急著要遷村。

二、這次的情況也是一件好事,

我們所面對的等於是看到現在所發生的事以及處理的方法,可以跟過去作一個對照比較。希望透過這次事件讓政府看到山上林業的重要性。

三、希望可以讓政府知道

關於山上的事包括林業復育跟野生動物保育等等,我們就是專家了,讓我們來做就好,政府不要再找別的專家進來,希望政府能夠認識到這一點。

四、山上是儲存冷空氣的倉庫,而山下是不斷製造熱空氣的倉庫,

這兩者之間的平衡關係已經被打破了,若不想辦法將這關係修補好的話,將不知道以後如何再作交流了。台灣不像國外,所以不要用外面的知識帶到台灣來,因為台灣山多且陡峭,希望政府放棄你們的知識,因為任何擋土牆都擋不住中央山脈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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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吳宜瑾

年輕人會勘後的心情─重回部落 期待卻也害怕 

文/賓拿流

在這次與耆老陪同勘查中,從中了解很多魯凱祖先傳下來的智慧,而這些智慧不是從書中可學習的,如同耆老說,我們在這土地上生活了幾千年,很了解大自然的規律,從這規律中得到與自然相處之道,而不是一昧的用抵擋的方式,對抗大自然.

像耆老說:搞不懂為何要有攔砂壩,河流自然會有疏濬與清砂的能力,這種畫蛇添足的作用,只會帶來更大的傷害,如果這次一一檢測有用工程治理的溪流,不難發現是比沒用工程時更大的慘況,

按照工程效用,應該會減低災害,卻事實不然,但專家卻一爾在載爾三的說,這是千年所見的大雨,更凸顯了他們在這次災害中,也是第一次,那既然的第一次,那他的知識就要從新去認知了;

一個千年來都在這領域生活的原住民,用生命體驗了每一塊土地,感受大自然所要運行的空間,這一代一代所經驗出來的生活,就是原住民所發展出的文化,而我們把這麼美的環境與文化呈現與新來的統治者中,卻否決了與土地連結的文化,讓這土地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傷害,

我們對照過去的福爾摩沙與現在的中華民國,它現在所呈現的不在是自身所發展出來的美,而是許多外來加諸的材料,淹住了原本的福爾摩沙。

在這塊土地上,要檢討不是住在哪裡安全,而是有沒有用心去體驗你所處的環境,不是在辦公室畫好的工程圖,然後施行在你未曾了解的環境中,這樣處理的程序,是否能經得起檢驗呢?

新舊佳暮之間的溪流 風災前花了大筆錢整治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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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吳宜瑾

這是阿禮部落的上部落全景,部落下方用傳統的水土保持工程與耕作方法,這次大雨未見受損,但上部落內有現代專業的排水工程,卻造成了部落的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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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吳宜瑾

(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登)

千頭萬緒─「桃源鄉重建會」開張了!

莫拉克風災重災區之一的高雄縣桃源鄉,11月12日召開第一次鄉級的重建委員會議,地點特定選在原鄉公所會議室中,鄉內各村含建山、高中、桃源、勤和、復興、梅蘭(含樟山部落)、梅山、寶山等各村代表與自救會均派員參加。

莫拉克風災重災區之一的高雄縣桃源鄉,11月12日召開第一次鄉級的重建委員會議,地點特定選在原鄉公所會議室中,鄉內各村含建山村、高中村、桃源村、勤和村、復興村、梅蘭村(含樟山部落)、梅山村(以上按入山排序)、寶山村等各村代表與自救會均專程派員參加。

謝垂耀鄉長主持會議,首先確定重建委員會人選,接著進行本鄉災害與重建進度簡報,最後開放各村代表表達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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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鄉各村代表舉手表決重建委員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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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垂耀鄉長主持會議

根據其制定之「高雄縣桃源鄉莫拉克颱風災後重建推動委員會」章程,該委員人數55~~61人,含鄉長、鄉民代表會主席兼認正、副主委,其他為鄉民代表、各村村長、社區理事長、部落議會議長、學校代表與各村代表二人及鄉公所單位主管3人。

桃源鄉的受災情形

桃源鄉的受災情形主要為,聯外道路(台20線)全線癱瘓,導致各村形同孤島;網際網路只有修到高中村;民生用水用電全面損壞;農路亦全面癱瘓,至今尚未展開全面勘查。

目前道路搶通到高中村之後,仍須走河川便道才能通往桃源村;水電通到勤和,皆為簡易用水;勤和村以上的復興村、梅蘭村、梅山村(含樟山部落)各村均尚未通水通電,形同原始黑暗部落。

其中鄉公所所在地桃源村的用水問題,目前由溪底抽水使用,在沒有降雨的情況下,僅能再支撐兩週左右;寶山村的用水也尚未全面恢復。所癱瘓農路亦僅部分修復,據桃源村民表示,多數農路斷絕,上山勘查田園往往需要自行闢路,有時是僅可容納一腳的懸崖峭壁邊,鄉民冒險貼岩攀壁而行。山上農地流失問題,尚未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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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變色後的橫財,每天都有一車車的挑選過的高價漂流木運出去

在場代表主要關切的問題,除了省道、農路、斷橋的修復問題,水、電恢復情形之外,還有各村的安全防護工程補強問題。鄉長表示,復興村以北會盡量以可通行小貨車的吊橋來協助鄉親農務通行之用。

居民擔心的問題─纜車

根據高雄縣政府召開的第七次災後重建推動委員會議(11月11日),縣政府已經向中央提出寶來藤枝纜車興建案,並因此評估南橫公路不全面搶通,自藤枝段起以纜車代替的可能性,引起種山維生鄉民的不安,要求鄉長協助反映地方反對意見。

寶來藤枝纜車興建一案,為楊秋興縣長任內規劃,要由寶來樂樂段為起點,以纜車載運遊客入山,終點站為寶山村 。

PB015459三十八甲
38甲公有地段,亦為寶山村民矚意的中繼屋興建地點,正等待政府進行安全性複勘。

原漢的差別待遇

另一差別待遇的事實是,同樣河床堆高與被河道衝擊,寶來溫泉區可以照常營業,原住民鄉鎮的勤和村卻被政府鎖定需要遷村,對照以寶來段兩岸已經完成疏浚,正進行「美麗的」蛇籠鋪設作業,而勤和村卻必須三催四請才能逼到河川局派怪手疏濬,顯示溫泉業者對於縣長楊秋興的政治影響力,確實比務農維生的原住民部落來得雄厚得多。

PB125795
令原住民朋友欽羨的事,寶來不用遷村,而且重建迅速。

勤和自救會幹部劉行建發言表示,請鄉長可以告訴鄉民,列入降限使用對於未來的影響,並籲請政府遵守重建條例規劃之精神,應以中繼階段使村人對於山林有2-3年的觀察期,對於特定區域之劃定不可遽下判斷。

鄉民代表賴文德指出,平地鄉含甲仙都已經通車且路面作上柏油了,而桃源鄉仍然崎路坎坷,顯然公路局差別待遇。他且表示,政府在坡坎工程的做法不確實,例如坡坎沒有作防水區就做擋土牆,成為釀災工程,籲請政府在進行水利措施的時候應當問一下當地原住民。

桃源國中位於勤和村,該校區安全性評估問題與廢留亦尚待教育處做決定,校長謝忠保校長質疑所謂的專家對於在地水文的了解程度,且勘地時並未通知校方,致使校方無法及時派人與專業人員溝通意見;

另一層憂慮是,桃源國中復校日遙遙無期,眼見將衝擊到明年的招生成果,屆時沒有學生,一樣導致廢校,而學校不存在,孩子們都得去就讀漢人區的六龜國中,連帶影響到文化承傳。

希望返鄉,但是需要解決問題

日前統計申請杉林(慈濟)永久屋的完成送件數,發現整個桃源鄉僅僅8戶通過該程序,顯示多數人都是必須回到原鄉重建的。有鄉民代表呼籲營區的居民趕快回鄉整理家園;鄉長也表示,預計本週五網路線遷好就要把鄉公所搬回桃源,並且呼籲鄉民趕快回鄉。

繼10月19日起建山、高中村民「受命」陸續返鄉之後,預計11月底將有桃源鄉桃源村、那瑪夏鄉民生村、民權村民都已經接到縣政府要求其離開營區回返原居地的指令,只是仍在未定之天的是,政府所承諾的通水、通路、通電的基本需求,是否可以如期達成?

根據營區自治會幹部表示,桃源鄉勤和以上路段其實也陸續有鄉民返鄉查看,但是沒有幾日又回到營區,「沒有電、沒有水,你要怎麼生活?農路、斷橋不通,沒有辦法到自己的地裡去整理,你留在家鄉沒有事情可以做」。

原民部落災難與重建研習會議,經驗分享(1)

針對面對莫拉克風災對台灣造成的重大災害,台灣原住民醫學學會協助行政院衛生署,於11/5、6在高雄縣衛生局舉辦了「全國原住民地區部落社區健康營造觀摩會暨災難與重建研習會議」,聚集各方志工…

全國原住民地區部落社區健康營造觀摩會暨災難與重建研習會議

針對面對莫拉克風災對台灣造成的重大災害,台灣原住民醫學學會協助行政院衛生署,於11/5、6在高雄縣衛生局舉辦了「全國原住民地區部落社區健康營造觀摩會暨災難與重建研習會議」,聚集各方志工、基層工作人員、專家學者,一同分享經驗、討論學習,彼此充電,也彼此鼓勵。

本次研習會有許多精彩動人的經驗分享與報告,記者將分幾次作紀錄,本篇紀錄的是災難與重建經驗分享工作坊-八八水患救災及安置工作回顧,由沙素娟稽查員、羅蘇小萍理事長及鄭金鳳專案助理分別作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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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素娟(高雄縣衛生局衛生稽查員)分享

八八水災開始報導的時候,我們以為颱風是從北部來的,結果受災最嚴重的是中部以下,風災帶來慘痛的經驗,相信這次我們走過的經驗,給我們更多的感受跟省思,我用照片來敘述我們這次走過的歷程看這次的天災經驗,可以做為我們未來的預備。

再寬厚的堤防,也如同一張薄紙…國寶級阿里山是這次最嚴重的受創地,台東知本的金帥飯店的倒塌,屏東林邊變成水鄉澤國,連陸軍裝甲車都變成水上遊,林邊鄉,滿目滄痍,水退了車也毀了,高雄縣六龜鄉,雄偉的山變得光禿禿,路也不見了,

新開部落滅村,軍民同心挖在地底的家人,甲仙鄉,十張犁已成土石流,甲仙橋已斷,甲仙鄉的小林村,曾經存在的小林獵人學校、平埔族文化、咖啡店、民宿,如今山河變色皆已消失,

那瑪夏鄉,變成一堆瓦礫,小學不堪使用,道路變河流,唯一沒受損的學校,只剩民生國小,茂林鄉,橋都斷了,茂管處曾經美麗,現在已消失…。

這次災難,不分國界的愛心、志工都進來幫忙,沒有下山、留守部落的人搬運物資,屏東霧台的佳幕勇士的勇敢,美國的膠布。以色列的淨水器,藝人募款,莫拉克風災有將近四千民災民置於安置所,有醫療服務、有精神科醫師、有休閒活動,屏東三地門大社村女村長也收起淚水安慰大家說:『只要活著,我們就能重新再來!』

羅蘇小萍(高雄縣茂林鄉家庭及婦女關懷中心理事長) 分享

本來那天是父親節,家人準備難得出遊,但等了很久遊覽車沒來,我們知道有颱風來,我們原住民住的地方也常有落石,但原本挖土機挖一挖都可以通,但我們還是下去看,發現路斷了,遊覽車上不來,那時候下面有人跑上來,說河水暴漲了,水已經淹進家裡,

這時候發現事態不妙,就開始收集情報,找大家分別去不同的地方收集情報,看看各住戶的動態、安不安全,及河水、地形、房舍的狀況,結果,發現茂管處整個不見了,那時很擔心河水漲上來,因為雨水一直不停,因為山有被挖過,也很害怕土石流,

也有一些老人家,我們找不到他們,很擔心他們,不知道跑去哪裡了,那時很多急症病患出現,頭痛、肚子痛、心臟痛,我們集合鄉公所和教會的力量,分配工作、時時開會,第一個是想辦法連絡外界尋求資源,我們拿手機到處找尋訊號連絡外界,第二是找獵人去探勘地形的變化、評估安全,

本來想讓大家撤到陵線,但害怕淋雨感冒又先不動,或是叫青年會先去開路搬土石及緊急救援,另外也不斷呼喚住在河對岸的同胞,抱著希望、希望他們還建在,確認大家的安全,尋找安置的住所,集合部落婦女進行瑣事安排,聯絡衛生所前去對病患看診…後來看到山的那邊道路不斷的崩塌,大家都一直哭 水也不斷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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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部觀光局茂林國家風景區管理處暗夜慘遭大雨沖毀,只剩斷壁殘垣宛如廢墟(記者陳文嬋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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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楊念湘攝)

那個房子(上圖),主人原本不願走,淡水在他的院子打轉 就叫青年們強制把他帶走 後來房子就被河水吞沒了…這次風災,替代役也差點跟茂管處一起帶走,後來大家在村裡安置、彼此互助,村裡有人生病了,就走水道出去看醫生,這次真的很佩服衛生所,冒著風雨爬山做巡迴醫療、去多納、去萬山…。

8/10那天,有急症者,衛生所姜醫師緊急聯絡醫療直升機近來帶病患出去,但出去醫療後又很難回來(因為交通問題),而且也沒甚麼錢住院…那時候小朋友很多都莫名其妙流鼻水,可能是水蛭,那時候大家吃的不健康,吃泡麵,要是吃肉的話就是猴子肉,晚上都沒燈,沒事做,大家就自娛娛人、在那談吉他、談天,發揮原住民樂天知命的個性。

本單位很榮幸能成為愛心聯結站,愛心的湧入、志工的幫助、消毒、善款,就連萬山之光梁文音,雖然自己的家鄉也是災區,也有來看我們這邊…

這次的經驗,讓我們省思,族人面對水災造成的各樣傷害要如何去面對和處理、身心的傷痛該如何復原、族人文化的流失該如何挽回、經過這場巨變族人對健康的定義為何、對未來健康營造的期待又是甚麼,本來做了三年有了成果,現在好像一切歸零…。

鄭金鳳(高雄縣桃源鄉建山部落健康營造中心 專案助理)分享

我一直認為我是必須去重建心靈的那一位…

我們七號就停電,八號星期六,我是基督徒,星期天的時候去做禮拜,平常很多人會去的,但那天只有五位去做禱告,其他人都因為災害而沒有上教會,到了下午,覺得奇怪,沒水也沒電了,就連絡救難大隊黃大哥,他就說:「大姊,我們其他的人都林邊支援了,人力不夠來這邊幫忙…」,

我要用手機也因為沒訊號連絡不出去,就請他用無線電聯絡外界,但打給鄉所的衛星電話也無法聯絡上,也無法連絡勤務中心,大家就很緊張,部落裡有三個人要洗腎的,肚子就越來越大,就住在我家,就請黃大哥連絡對外聯絡救援,但還是沒有辦法,

後來大家就燒東西看能不能有飛機看到白煙,但還是沒有辦法…但很奇妙的,十一號時收到外面來的簡訊詢問部落狀況(雖然不能打手機,但訊號足夠傳送簡訊),就傳回去簡訊希望可以有直升機過來救援、部落也沒有物資了,後來回了簡訊,說十五分鐘後就有直升機來了,

我那時候心想,愛神的人是有福的,後來就先讓病患下山,老人小孩也希望可以讓他們下山,後來對外尋求資源,都用傳簡訊的方式,後來發現不是只有我們部落這樣,前面後面的部落都有災情,就希望可以讓所有人都下山,後來就陸續到各個地方安置,有去教會有去廟宇的,但我們還是不能完全鬧空城計,還是要有人留在部落消毒、照顧部落的一些老人家…。

我現在只要看到類似的圖片,心臟還是會跳得很快,很奇怪…

我有跟救難隊去各處救災,還去過新開部落,那時候看到一家五口被掩埋,挖一挖,看到一個媽媽,只有頭,我當下恨不得去找到她的下半身,其實很多照片我實在捨不得在現場放出來(看了會很難過)…希望藉由這次,大家能夠好好的合作,一起努力重建!

駱慧文(高雄醫學大學助理教授)回應

其實一般人看到那些景象都會有那樣的反應,金鳳妳不用太覺得自己是奇怪的,像我也是看到新聞的畫面也會有很多類似的情緒…而對於災民,主要是生活機能的再恢復與經濟層面的再恢復,是對心靈層面的恢復的主要來源。

沙素娟小姐:

在重建的路上我們是不可缺乏的一角,而且我們是公部門應該要有那樣的心理和資源投入其中,評估各村的安全性,若是危險的話可能就還是要進行遷村,遷村對我們原住民、文化有很大的影響,希望可以達到最好的一個狀況,經費我們會盡力去爭取,在我們心靈的這塊,期待部落健康營造中心能夠擔起心靈復原的這一塊,能夠給予心靈上的陪伴關懷。

(……文章待續)

中繼屋在哪裡?..重建會第12次工作小組會議

由行政院長於10月14日裁決排入「工作小組會議」的「中繼屋」提案,於今日(11月6日)正式討論,主席蔡勳雄表示:921經驗,重建拖了10年,中繼屋是不必要的浪費,不願離鄉的災民,就在原鄉找地蓋中繼屋,山下不能蓋。

終於在10月14日由行政院吳院長裁決排入「工作小組會議」,由災區鄉長聯合提案的「中繼屋」選項,今天(11月6日)於第12次工作小組會議裡正式進行討論。

不過原本提案的四位鄉長代表,僅有一人被邀請出席,主持會議的主席政務委員蔡勳雄,也直接表明:「山下不能蓋中繼屋,要就在部落蓋」,這樣的政策主張與災區代表的訴求有很大的差距,會議在沒有結論的情況下結束。

以下先針對第12次工作小組會議議程中的「中繼屋」議題作記錄,本次工作會議尚有其他重要討論事項,記者將另文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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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蔡勳雄主席:「山下興建中繼屋…很貴,何不直接蓋在山區?」

進入此議程時,蔡勳雄主席請提案人進行說明。

南方部落重建聯盟執行長吳紹文發言:

因國土綱要計畫跟降限使用、劃定特定區域 都牽涉到部落共識凝聚過程,複勘三勘的時間還需耗費相當多時間,同時台21線修復要到明年二月才能完工,通車後緊接又是汛期,因此在第七次重建委員會高雄縣那瑪夏鄉長、屏東縣來義鄉鄉長、屏東縣霧台鄉鄉長及嘉義縣阿里山鄉長聯合提案,要求重建委員會在「永久屋」和「返鄉重建」之間,提供「中繼屋」的選項,讓居民避免受到二度傷害,並得已有休息、思考,準備重建家園之路。

蔡勳雄主席答覆:

針對中繼屋,他請教過民族學者,原則上,他主張「不離鄉的災民」就在原鄉找一個安全地點來蓋中繼屋,並表示「要是在山下蓋中繼,會拖八九年」、「要是在山下興建中繼屋…第一,很貴,何不直接蓋在山區,就近找塊安全的地點來蓋…」「山下蓋中繼屋…(災民)會三心兩意反覆,這樣一來,山上反而會荒廢…」。

這部份蔡主席的發言,與第七次重建委員會吳敦義院長的想法如出一轍(延伸閱讀請點選這裡)

蔡勳雄主席接著表示:「我一直站在部落立場,全毀的部落就要全部遷下來,要承認不能住的事實」,他更進一步表示,政府會趕在明年汛期開始之前,與慈濟承諾的兩百多戶永久屋興建完成,汛期前就要讓22個同意居住永久屋的部落災民全部進駐,也會趕在其時將災民的就業職業收入等都安排妥當。

此一重點蔡勳雄主席多次強調,宣示「決心」的意謂濃厚。蔡勳雄主席並建議,回到山上原鄉蓋中繼屋的方案原住民如不反對,將趕在明年汛期來臨前就讓原住民回山上住「中繼屋」。同意下山的災民,也會在明年汛期來臨前就完成分批進駐永久屋。

那麼住在營區的災民要等到明年才能離開營區嗎?

這個問題蔡主席的說法是:

「私密性不足的營區部分,建議內政部,讓他們出去租屋,不願出去的就忍耐一下到舊曆年…」,「永久遷村地點,12月中以前必須確定,不能再拖」

接著這次工作小組會議唯一被通知出席的那瑪夏鄉長伊斯坦大 呼頌委員,針對蔡勳雄主席「災民會三心二意」的說法進行發言:

「鄉民一直反應不希望聽到永久屋,永久屋會引起一種限制他們不能回部落的惶恐,如果有中繼屋,五年十年,山上安全了,鄉民就還可以回山上。還是感謝政府對原住民的善意,但永久屋會導致原民文化消滅,被平地文化同化,而且永久屋只有使用權沒有土地所有權,同時台21降為丙類維護又讓族人恐慌,認為這樣交通狀況會讓族人不能再回部落原鄉,在這種種疑慮不明下,才會有三心兩意。」

蔡勳雄主席並沒有正面回應呼頌委員的回應,但是他表示:「921經驗,重建拖了十年,中繼屋是不必要的浪費。」

呼頌委員繼續表達:

鄉公所有提出安全的平原來興建中繼屋,但縣政府跟中央都不去鑑定安全與否,所以我們鄉公所有編預算請專家學者去鑑定,結果下禮拜會出爐,這樣的鑑定可不可以提出來作為興建中繼屋的參考?」

蔡勳雄主席的回應:

「要是那個(你們建議的)地區連外道路沒有辦法通?還是要考慮交通問題阿,你們可以提出來你們的鑑定結果我們會再去鑑定,但交通問題都要考慮..」

南盟執行長吳紹文:

「感謝主席願意讓我們回山上蓋中繼屋,但從很多部落的狀況跟道路交通的不便狀況來看,部落都還是需要山下的中繼屋。」

蔡勳雄主席又說:「(部落有)道路不通的問題,可以在桃源鄉找地方蓋中繼屋。」

眼看在山下安全區域蓋中繼屋的訴求不被接受,南盟執行長吳紹文表示:

「我們接受在山上蓋中繼屋,但不能在山下蓋中繼屋這點我們不能接受,我們還是會繼續爭取在山下蓋中繼屋的。」

關於中繼屋的討論案,就在沒有達成共識的狀況下,結束了。後續會如何處理,目前還沒有端倪,我們繼續追蹤報導。

採訪後記:

根據第七次重建委員會(10月14日)吳敦義院長的裁示,「將(中繼屋)提案列入重建會的工作小組,在工作小組內部討論後,做成決議,再提到重建委員會上來決議。」,但是今日重建會南部辦公室僅邀請伊斯坦大 呼頌委員出席工作小組討論,並沒有邀請其他的災民代表,

如此重要的「工作小組內部討論」過程,提案的四位鄉長代表只能有一位出席,這樣的討論(雖然沒有達成共識)合法性是否足夠?如果其他的災民代表有意見的話,又該用什麼方式表達?

勤和村:不投票的無聲抗議

為了確認桃源鄉勤和村民的遷村意願,週日(11/01)下午於陸軍官校舉辦了一場關於「勤和村民遷村意願」的公民投票,在自救會幹部號召下,村民以拒絕領票與投票的實際行動,無聲地抵制了縣府希望村民集體遷居他鄉的既定政策。

為了確認桃源鄉勤和村民的遷村意願,週日(11/01)下午高雄縣政府社會局舉辦了一場關於「勤和村民遷村意願」的公民投票,投票資格鎖定勤和村設籍的20歲以上人口,投票地點位於目前集中安置勤和村民的陸軍官校營區內。

然而村民並不領情,在自救會幹部號召下,村民以拒絕領票與投票的實際行動,無聲地抵制了縣府希望村民集體遷居慈濟大愛屋的既定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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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和村內部的不同聲音

不久前(10月20日)在勤和村重建會議中(閱讀會議記錄,請點選這裡),有村民為了領取為數三萬至十餘萬不等的「遷居補助金」問題,內部發生嚴重齟齬,村長並因之放棄對於部落集體遷村與否的討論,放手要村民個別自行決定。

所謂「遷居補助」,是災民因為房屋不安全或毀損必須搬出去,可領取一口三萬元,一戶最多領15萬的補助金;勤和村長表示,當時村民剛剛逃下山沒幾天,臨時安置於竹門教會,多人迫於倉皇下山後阮囊羞澀,加之當時勤和村滅村與全毀之說沸沸揚揚,不明究理之下領取了這一筆救濟金。

據了解,總共有23戶已經領取了遷居補助金,並且因之簽署同意了接受杉林慈濟大愛村永久屋的意願書,也連帶造成前述10月20日內部重建會議中的分裂危機。

在村長與自救會放棄內部討論之後,決議著力於自力救濟式的家園重建。透過數日夜自行接管牽水,並且施壓河川局進行溪床進行疏濬作業,被荒在山野中的勤和村漸恢復生機。近日陸續有勤和村民回鄉查看家園,在確認部落中屋舍完好之後,也重燃返回原鄉重建的期待。

相較下,搬遷至杉林慈濟大愛村的誘因明顯不足,甚至少數已經領取遷居補助金的人,也想撤回意願書,但卻擔心著被逼即刻返還補助金的問題。

為何選擇低調抗議

這場公民投票會廠比照正式選舉,領票處、圈票處、投票箱、與公開唱票、計票的形式一應俱全,所差者整個下午進入投票人數寥寥無幾,開票結果,圈選「2我願意選擇永久屋(杉林鄉月眉段)」的人數僅有23票,加計圈選「3我願意遷村到勤和平台」者1票,以及廢票1票之後,總投票人數僅為25票,佔全體有投票資格的249人口之一成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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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救會幹部表示,之所以選擇「不領票低調抗議」,而不是「具體選擇回鄉」,是因為考慮到,部落今日會發生爭執,就是因為「選擇的時機尚未成熟」,包含家園還在清理,環境有待觀察,現在就進行投票選擇,對許多族人而言過於快速,也因此將使部落內部不同聲音更加對立。

現在自救會的成員先透過自力救濟的方式,逐步整理家園,等到部落整理好了,族人也想清楚了,到時候再來作選擇,就不會是分裂的選擇,而會是互相給予祝福的狀態。

桃源鄉勤和村與那瑪夏鄉民族村同為被列為政策鼓勵遷村至慈濟大愛村的兩個重點部落,日前才傳出民族村鄉親完成永久屋申請送件的戶數不足50名,如今勤和村民又明顯對於遷村政策興趣缺缺,在部落的情況尚未明朗,降限政策會如何具體實施,都還在未定之數時,目前縣府主推的遷居永久屋計畫,未來究竟如何,仍在未定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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