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蘭部落的莫拉克過後 (3)一臂之力

宋主任與vuvu黃友信並肩坐著,雖然身為排灣族,但是我的族語能力不足以理解他們說的,只見vuvu緊緊牽著宋主任的手,像是在叮嚀也像鼓勵,宋主任時而頭低著看著地上安靜的聽著時而答話…我看到最真摯的關心與一臂之力。

前情提要:

台東嘉蘭部落在莫拉克颱風過後,展現無比堅毅的團結自主,透過世展會和謝英俊建築師一起搭建溫暖的中繼屋,已經快要完成,同時互相照顧,準備邁向重建。

本文作者為嘉蘭重建家園影像協力小組成員,也是台東縣太麻里鄉香蘭村拉勞蘭部落族人,目前就讀於國立東華大學多元文化教育研究所二年級,定期記錄部落重建過程。

這篇現場紀錄的日期是8月20日, 因工作繁忙,可體會記錄者無法整理最新情況,但回溯過程中點滴,細膩文字帶領讀者進入每日現場,感謝作者與大家分享。

閱讀「嘉蘭部落的莫拉克過後(2):牽手連心」請點選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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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20

昨晚從青年會所回到家,盥洗完後和Lisin試著用電腦過帶卻因為電腦問題讓我們研究到凌晨。清早,原鄉部落重建文教基金會的工讀生Kiu在我睡夢中拿了一條轉接線給我,便興奮的起床再試一試卻還是因為電腦問題無功而返。只好和Lisin兩個人將這兩天的衣服那出來洗曬,也整理了這幾天的筆記跟上網搜尋資料。

吃完阿媽煮的愛心中餐後來到介達國小,走廊上不見鄭漢文校長的身影,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到了嘉蘭去了,因此我們便和韋涵一起騎車往嘉蘭去。到了嘉蘭村活動中心,正好碰到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帶著六十萬元的慰問金前來探視大家,隨行的還有原住民籍立委陳瑩與她曾任原住民族委員會主委的父親陳建年,以及國立史前文化博物館館長童春發和台東縣長候選人劉櫂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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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進步黨主席蔡英文前來嘉蘭探視慰問,vuvu代表收下慰問金

幾位vuvu[1]被推派代表接受慰問金,大家將鐵椅子排成一排讓vuvu坐在大家面前,攝影機圍著他們拍著,當蔡主席與他們擁抱時攝影機蜂擁而上,我拿著小DV站在vuvu背後的台階上看著發生的一切。

蔡主席也發表對大家了慰問與加油打氣。蔡主席與大家一一握手致意準備離去時,一位ina[2]突然大喊「不用來這邊演戲,叫陳水扁把錢吐出來我們就有救了,我就是胡德夫的妹妹」,原本和諧平靜的場面突然因為這一句話變得開始騷動了起來,攝影機趕緊轉向拍攝這位ina,此時,另一位ina大喊「蔡主席加油」,兩方叫喊聲一直持續著,蔡主席回過神後又繼續與大家握手。

蔡主席一行人離去前接受記者採訪,被要求發表關於立委高金素梅帶團訪大陸一事,蔡主席說在這個時間點出訪的確不妥,立委陳瑩在接受記者訪問時說,出訪時間不只不妥,收受大陸捐款的兩千萬人民幣作為政治酬庸,也有被中共收編之嫌。

一席人上車離去前,一位送蔡主席上車的kama笑了笑要蔡主席不要把剛剛的事放在心上,蔡主席則不氣不慍的說「她可能是太激動了」。一行人大約待了十五分鐘便離開。

同行的國立史前文化博物館館長童春發是我和Lisin大學時就讀的東華大學原住民民族學院的院長,也修過他的課,我們習慣叫他vuvu。他並沒有隨著蔡英文主席的車子離去,而是留了下來,我們走過去跟他打招呼,他還記得我們,問我們「怎麼會在這邊?來幫忙的嗎?」

Lisin問他怎麼會來,他說「就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Lisin順著vuvu的話問史前館有什麼幫忙的計畫,vuvu說目前初步的想法是朝兩個方向前進,一個是兒童的心靈輔導,第二則是是田野調查的部分,目前已有一名專員在嘉蘭作文物、文史以及傳統技藝的採集與調查,計畫未來能夠在館內展出嘉蘭村的過去,以及這次風災的情形和同心協力的重建路程,紀念這次風災受創的家園,讓更多人關心嘉蘭的重建之路,也讓大家重視與愛護這塊土地。

韋涵說要要先離開到金峰鄉鄉公所辦理這次水災的捐款專戶,我們當下決定拍攝他作為一個青年參與重建的過程。一進鄉公所便見到在鄉公所工作的壢坵部落的青年會長勝華,他說壢坵很幸運的沒有重大傷亡或財物損壞,不像嘉蘭這麼嚴重。

我們跟著韋涵在等待區等著公文,但因為某些原因導致專戶無法在今天申請通過,承辦人員打了幾通電話幫忙詢問卻還是無功而返,我們只能回到上部落活動中心跟鄭校長還有宋主任報告這個消息。

剛跟韋涵認識的時候,以為他是個喜歡玩做事隨便的年輕人,原因在於他經常講一些無理頭的笑話,打破了我對於「災民」(我實在不喜歡這個詞)的既定印象:歷經苦難的、愁雲慘霧的,以致於剛開始認識他會覺得:你怎麼不難過?但在這幾天的相處發現他是個負責的青年,雖然並未參與決策而只是作輔助性的工作,他卻也是認真的完成每項被指派的任務。

我記得認識他的第一天,我很直接殘忍的問他:「你們不難過嗎?」,他跟濬哲回答:「難過一下子就好,不要太久。」簡潔有力,然後唱著用陶喆的「找自己」即興改編的歌曲「找房子」,他們說在大雨過後溪水逐漸退去曾沿著河岸找自己家的殘磚片瓦,我問他們有沒有找到,他們說有幾塊好像是家的碎片。

這幾天跟著Lisin和正在清華大學讀人類所趁著暑假回到老家太麻里作田野實習的一飛一起「走來走去」,大學本來就要好的我們,在閒暇時刻聊到一飛的女友Ibu的狀況,他說上週他繞過整個台灣,從台東到台北再從台北到高雄才見到Ibu,住在那瑪夏鄉的Ibu家裡全毀了,所幸家人都平安,只是安置中心的現場亂成一團,很多親戚被分散到不同的安置中心,根本不知道親戚到底還留在山上或已經被送下來。

「亂」,一飛用這個字跟我們形容他在高雄看到的情形。

其實我們也擔心嘉蘭會有這樣的情況,大家被分成兩個地方安置,物資也分成兩批進行發送,在拍攝的過程當中也聽到一些ina、kama還有vuvu討論物資的發送狀況,許多物資是被直接送往嘉蘭活動中心,害怕安置在介達國小的他們被遺忘了或是分到較少物資。

傍晚回到介達國小,我們跟大家一起用餐,一盤香腸、一盤竹筍肉絲和一個湯,兩菜一湯這就是大家的晚餐,我坐在一旁的課桌椅看著大家,發現大家吃得都很少,吃飯時間也很短,晚餐時間很快就結束,餐盤由膳食組的ina們拿去廚房清洗了。

大約七點四十五,vuvu張正明、宋仙璋主任、宋賢一議員、Lisin和我來到正興部落長老vuvu黃太一的家中拜會,告知長老大家可能會共居兩年,如果嘉蘭村民在未來有讓正興部落覺得不妥的,也請指正與包涵,宋主任很謙遜的說。宋議員則是不多話的坐在一旁,他說他會監督嚴格監督地方政府的重建腳步,只要部落達成共識,他就能盡一己之力去監督政府的執行能力,盡全力的作自己該作的事。

離開前,宋主任與vuvu黃友信(vuvu黃太一的的弟弟)並肩坐著,雖然我身為排灣族,但是我的族語能力不足以理解他們說的,只見vuvu黃友信緊緊牽著宋主任的手,像是在叮嚀也像鼓勵,宋主任時而頭低著看著地上安靜的聽著時而答話…….。

我看到最真摯的關心與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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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主任與vuvu黃友信,叮嚀與鼓勵

回到介達國小,大家差不多準備就寢了,在走廊上碰見韋涵和濬哲,韋涵對我們說了一句「你們今天用這麼晚喔!辛苦了」,他們問我們明天還會不會來。我和Lisin也該離開回到香蘭去,準備離去的同時,看見走廊牆上多了一個自製的日曆,

日曆上每天都有除了日期外還有一些字句,例如20號是「加油」,21號「找事作」,23號「幫助別人」,24「合手感恩」,27號是「我愛家鄉」,30號「向大家致敬」,31號「謝謝介達國小」,字字句句都是對大家的打氣鼓勵和感恩給予一臂之力的人,我和Lisin邊笑邊拍這可愛的日曆,每翻一頁都覺得心中是滿滿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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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貼在介達國小走廊上自製的日曆

稿費全數捐給 嘉蘭部落重建家園募款專戶


[1] 排灣語,對祖父母的稱呼,亦指孫子女。[2] 排灣語,對母親與母親輩女性的稱呼。

部落的朋友們,我們自己來作災後土地調查!

目前大家正在等待政府的「安全性鑑定」,來決定部落土地是否還堪居住使用,這樣對部落未來發展有重大影響的調查,部落主體不能缺席、等著被別人決定。誰最熟悉部落的環境?就部落歷來所傳承的經驗與知識,我們應該要自主性的、有尊嚴地表達部落的看法。這不是別人的,是我們自己的未來!

災區原住民部落的朋友們:

目前大家正在等待政府的「安全性鑑定」,來決定部落土地是否還堪居住使用,這樣對部落未來發展有重大影響的調查,部落主體不能缺席、等著被別人決定。誰最熟悉部落的環境?就部落歷來所傳承的經驗與知識,我們應該要自主性的、有尊嚴地表達部落的看法。這不是別人的,是我們自己的未來!

因此,我們部落有權做決定,政府專家的意見應該提供給我們參考,他們要做到資訊公開,把他們鑑定的依據、理由與建議,用令人清楚明白的方式告訴我們,好讓我們可以和部落傳承的知識對照判斷,一起做出對部落最好的決定!

此時,我們部落也應該來做自己的調查報告,派代表參加政府專家或自行辦理的鑑定勘察,大家來聚會討論,把最好的經驗與知識拿出來交流,尋求共識。

為了幫助大家進行這個調查,並且做記錄、整理,與簡單、清楚、明白的表達,我們設計了調查表供大家使用,盼望能幫助大家很快地做出部落自主的災後土地調查。

建議可以先做一次快速、初步的調查,好讓我們有能力因應政府所可能近期(依據9月初的說法,是要在3周內完成)發佈的「安全性鑑定」結果。之後,調查應該繼續進行,最好是一個部落繪製地圖的長期工作,不斷地深入,重新瞭解、學習、尊重、傳承部落土地及曾經為祂付出過的人、經驗和智慧。

需推舉出調查負責人及小組成員,負責調查、保管及運用,資料所有權屬於部落。

下載「部落自主災後土地調查表」請點選這裡。

鼓勵大家手繪部落地圖。若需要各種現代地圖作參考或底圖,可透過下列管道,或請中心幫忙提供。

1.    到鄉公所索取行政區域圖。
2.    上http://taiwanarmap.moi.gov.tw/moi/,可下載行政區域圖紙本影像檔。
3.    上http://maps.google.com.tw/(谷歌地圖)
4.    上http://www.urmap.com.tw/(你的地圖)

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台灣師範大學原住民族研究發展中心  敬啟

聯絡資料:台灣原住民族部落重建行動聯盟     0985-0729269(暫用)
台灣師範大學原住民族研究發展中心 0911-267921(暫用)

山遠愛別離─深情阿禮風

必須讓熱心造鎮重建的官方與團體瞭解,這群發不出聲的居民,部落曾是如此美麗,曾經為家鄉用情之深,在愛別離與愛,別離的痛心抉擇中,她們需要更多的溫暖相對,以及更多的時間思考。古秀惠數著能夠歸鄉的通路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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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讀著阿禮部落古秀惠的sumuku-BLOG,心頭一陣酸楚,那一字一句為阿禮奮鬥的心意,在現今卻成無根的浮萍。

古秀惠是客家人,原在廣告公司上班,認識包泰德大哥,結了婚上了山,變成魯凱媳婦,就這麼在山遙之境,過著她的山居生活。阿禮算是她的半個故鄉,一個婚後才開始認識的故鄉,但是她卻如此深深的愛著阿禮,為這個新故鄉做著許多事。

最初她和包泰德大哥成立勞動合作社,避免族人勞動力被剝削,接著開了一家蘇木古民宿,總想外地人到阿禮,能夠有個地方做為認識的窗口。後來她自己以美編專業,探訪部落人文生態,編寫一本阿禮風雜誌,希望居民能夠認識自己的故鄉。

去年開始,她結合屏科大陳美惠老師的協助,帶著阿禮走向一個生態部落,每週的學習,她們夫婦倆請來部落居民,一齊參與部落的願景規劃、生態調查,讓處於道路盡頭、守護小鬼湖聖地入口的阿禮部落,開展種種可能。

一切的一切,在這個深山部落中,在古秀惠和眾人的努力下,走出美好的想像。但是一場災難,讓所有努力的心血,一夕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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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古秀惠經營部落,也創作許多山居畫作,一位深山奮鬥的女性藝術家,面臨家園破碎,如今在收容中心內伴著部落族人,過著零工專案的生活,眼淚真的快掉下來。

離鄉,對於一位戀鄉之人,是何等的痛苦!

一個月的時間,災區重建如同一場二次災害的夢魘,天災讓她們失去家園,人禍讓他們失去尊嚴。

能不能回鄉重建,總該有個確切評估,至少讓部落的人能夠回鄉查看,回不去真鐵了心遷村,再來談遷村事宜。

要遷村,真有心的政府,該是聽聽部落的意見,在傳統領域中找出安全的地點,不至離故鄉太遠,如果全然無地被迫下山,也該給予土地權,讓部落的人能夠居住,能夠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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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能夠解決土地問題的政府,躲起來消失不見,丟出幾片土地讓慈善團體去造鎮。

問題是,相容同一地的集合部落,就像聯合豐年祭一般,熱鬧是有,卻無法區別各個部落的地理特色。再加上慈善團體根本無法解決土地權的問題,就算蓋上再好的房子,那種不能擁有土地的浮根感受,根本讓人定不下心,

所有參與重建的人士,應該靜下心讀讀古秀惠的文字,理解部落居民對故鄉的用情之深,在一塊土地上如何建立起自己的家園,放進無盡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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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現今被迫一切重頭開始,該協助的不是蓋間善心的房子,而是提供能夠放進深情的土地。

讓部落居民主動找地,進行探勘商議,再修法解決法律問題,以整體換地或集體標售,讓部落居民擁有土地居住、種植,並且依循生態部落願景給予協助,唯有解決擁有自己土地的扎實感,才能讓部落安心遷居。

至於房子,先提供簡易的住所,在屬於自己的土地上,部落居民自會依照群體習性,修成各不相同具有文化樣貌的家屋,算是部落覺醒再造的一環,如此才會累積出各不相同的部落空間與文化。這個部落再造的緩慢過程,該是點滴辛勞在部落裡形成,豐厚新部落的歷史,政府與慈善團體可以協助,不必齊一建設又強勢加速的取代進行。

對於再造或重建議題,公部門或大團體有時太過強勢主導,一夕就要彰顯重建成就,反而是弱化部落或社區的發展能力,並且在配合的心態下,喪失經驗學習的主體性格,然後外援一鬆手,還是的經歷一段摸索成長期。

部落裡有人才,只要關係網絡存在,傳承文化不斷,就算換地方遷村再造,一樣走的下去,畢竟是自己再生的所在。負責的政府只要處理礙行延宕的法律、程序問題,善心的團體願意長期陪伴,適度提供協助,才是讓部落真正自我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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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回看阿禮,心頭一陣揪緊,那麼美麗的地點,如何山遠愛別離?

在部落中,曾經參觀頭目家中的部落博物館,太多部落珍寶藏在其中,如果決定遷村,政府也該協助部落,將這些珍貴的文物運出,畢竟它是部落文化的重要核心,不該任其棄置消失。

在博物館裡,存放許多古陶壺,壺口總是有著缺口,部落居民說這些缺口有著深情故事。因為早期族人遠離,為了日後相認,就在家族擁有的陶壺口上,取走一小塊陶片,陶片是家族信物,也是故鄉記憶。

在安置中心的部落居民,每個人心頭都有一塊思鄉的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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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寫這些?一個受災消失的故鄉,一群無根漂浮的族人,美麗的回憶勾起更多苦痛。

但是,必須讓熱心造鎮重建的官方與團體瞭解,這群發不出聲的居民,部落曾是如此美麗,曾經為家鄉用情之深,在愛別離與愛,別離的痛心抉擇中,她們需要更多的溫暖相對,以及更多的時間思考。

古秀惠數著能夠歸鄉的通路距離,暗自決心回山上相守終老,畢竟那裡放下太多辛勞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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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遊客,當然希望重返攸遊阿禮美景,但是作為朋友,真的不想年年掛心危險。

如果歸鄉之途已然夢碎,那麼有責任出面協助的政府,應該給他們一個真實擁有的遷村之土,讓重新來過的願景踏實,而非建築在住的進身體,卻放不下深情的幻影造鎮上。

有空請到古秀惠的BLOG上為她祝福、鼓勵,部落的族人會知道的。在重建的道路上,重要的不是一夕造鎮的能力,而是長期關心的陪伴。

(本文轉載自「飄浪。島嶼」部落格)

鴻海企業與小林受災戶座談記錄

9月12日,鴻海企業董事長郭台銘先生至甲仙鄉公所,和小林村居民互相交換意見,居民也對用地與重建形式提出看法,郭台銘先生針對未來重建過程中,關於有機耕作、社會福利等措施向居民提出簡報說明,並強調…

背景說明

莫拉克颱風重創甲仙鄉的小林村,必須遷村移住。鴻海企業郭台銘先生主動提議,協助未來重建的產業和社區照顧計畫。但因小林遷村至今尚未定案,政府部門也未針對土地問題提出明確說明,導致無論中繼安置、遷村地點,與未來產業重建等議題,都無法順利開展。

9月12日,鴻海企業董事長郭台銘先生至甲仙鄉公所,和小林村居民互相交換意見,居民也對用地與重建形式提出看法,高雄縣長楊秋興、行政院南部聯合服務中心執行長羅世雄、甲仙鄉長、紅十字會處長等人皆有與會,唯政府部門對於小林遷村之最終地點選擇、土地取得模式、聚落再造等議題,均無明確表示。

小林村民目前傾向遷往高雄杉林的月眉台糖農場,但該塊土地亦為慈濟規劃興建700戶永久屋之基地(原規劃讓甲仙、那瑪鄉居民居住,雖許多族人仍在抗議,該案已於9月10日動工),據了解,小林村民不希望採取慈濟同一規格之興建模式,希望透過聚落討論出合宜的方案後,由紅十字會協助興建房舍。

至於村民原本屬意的遷村地點五里埔,雖離原聚落近,但因無法耕作而無法遷居,但居民希望能在五里埔興建紀念公園及小型工寮,讓大家不時能回去看看,希望不要失去斷了與舊有文化的連帶。

村民原本另外物色了一塊安全的農地,離杉林農場不遠,約有7、8公頃,可單獨容納小林聚落重建,但縣政府希望能「集中管理」,並不準備核准此方案,仍希望居民到杉林台糖農場,與慈濟的700戶共同重建。

至於耕地部分,雖郭台銘先生提出有機栽種規劃等方案,但該塊土地預計可耕地僅有53公頃,由鴻海企業承租,預計只可容納100戶的耕作規模,但整個杉林月眉農場若住滿700戶,假若每戶都有務農需要,則每戶可分配到的農地不到一分,顯然無法達到務農所需之經濟規模,這部分不知應由誰協調?

另外,如小林村委請紅十字會在杉林台糖地興建有聚落特色之永久屋,但因與慈濟預計興建之單一風貌700戶集合住宅為同一地點,被「分配」給慈濟的那瑪夏鄉族人是否也希望能比照「小林模式」由族人決定重建風貌?該塊土地將來是否能永久使用…..,現場有居民詢問,但政府仍強調僅有地上使用權,土地權無法轉讓,但是否要用何種形式長期租用,如何確保居民權益,仍在未定之數。

下面刊出9月12日之會議記錄整理,由台大新聞所研究生查慧瑛記錄,旗美社大工作者劉逸姿補充整理,提供災區與關心莫拉克重建之朋友,作為重建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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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海企業與小林村民於甲仙鄉公所座談。

郭台銘先生與小林受災戶於甲仙的會議記錄

日期:98年9月12日 上午11:00 – 12:55

地點:甲仙鄉活動中心

列席人:高雄縣長 楊秋興

鴻海企業集團董事長 郭台銘

行政院南部聯合服務中心執行長 羅世雄

六龜鄉代表 新開自救會 黃智隆

甲仙鄉鄉長 劉建芬

甲仙鄉代表 小林社區災後重建自救會 蔡松諭

紅十字會處長 陳宗良

那瑪夏鄉代表 缺席

慈濟代表 缺席

11:00 小林村自救會發言人蔡松諭會前說明

1. 發放兩張資料,為未來重建地點土地說明(五里埔與杉林)

2. 鴻海並非政府單位,希望大家有任何意見,都盡量發表,郭董事長說話一言九鼎,現場說最有效,大家一定要把握機會發問。

3. 郭台銘條件:興建工廠與發展有機農業,年輕人必須回流,請年輕人思考是否要回鄉,並填寫意願調查表。

11:12 會議開始

蔡松諭:利用此機會,由郭董事長向各位說明重建計畫。

(介紹列席人)

鴻海企業董事長郭台銘報告

各位同胞、甲仙鄉民,今日有機會在此與大家討論如何重建家園、共同建設家園。上禮拜行政院開會談到:我們不是蓋一棟房子,而是一個家園,希望能長久居住、長久居安。這是一個企劃案,並非決定,要與大家建立共識,再來推動,但因時間急迫,大家都希望有一個家,所以希望能儘快規劃。

郭先生強調:

1. 並非已定的方案,而是提出一個企劃,必須建立大多數人的共識

2. 鄉親們有年長者、也有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以及離家工作的年輕人。上週於行政院報告時,已提出:若要重建家園,最後還是需要年輕一代、中生代來執行,這是我的條件。自己的家園,一定要由自己的雙手來建設。

聽說現有很多願意回到家園來建設的年輕人,我們也希望把我們的想法說給大家聽,希望大家盡量提出意見,我們一定要與大家建立共識,再來一起執行,今日提案並非最後版本。下午將與行政院做簡報,所以今日討論非常重要。

今日我把各位當同胞、客戶,與慈濟合作,一定要讓你們滿意,若不滿意,必須修改。we are team,我們是一個團隊,要與大家共同建立一個大愛的家園。 感謝自救會提出的問題,稍等一一回答。

郭先生簡報內容:

第一頁 高雄縣杉林重建區重建方案

1. 三生一體的示範社區

2. 三生一體的示範家園重建方案

3. 鴻海有機農業運模式(不會用鴻海的名字)

第二頁 生態+生活+生產 三生一體的示範家園重建方案

生態(保持農村生態、原有生態)+生活(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及文化)+生產(農業生產或協助任何生產方式,如:工廠、自行創業…等但以不破壞生態為原則)

根據三生一體,有五個指導原則(但要經過大家同意)

1、就「養」(食衣住行)→大愛村建設方案(慈濟),於月眉農場
今日的意見一定會記下,明日會去拜見上人,也會把大家的意見直接轉達給她。

2、就「業」

有機農業(鴻海+21世紀基金會):保證收購
→利用兩年將有機技術移轉。
→種多少,買多少,至少與市價相同收購,甚至更高,保證大家比現在 的收入更多。

(說明:21世紀基金會董事長為現任行政院副院長朱立倫之岳父)生產工業(鴻海):保證就業
→任何科技工業都可提出。

3、就「醫」:目標→讓此地有與台北相同的醫療水準

當地醫療(慈濟)→就地有醫療

遠距醫療(慈濟)
遠距照顧(鴻海)→透過科技方式,與台北永齡基金會…等合作。

4、 就「學」→讓小朋友受的教育,不讓其與都市小孩有落差

希望學校– 永齡基金會(鴻海)→可蓋一座、捐一座希望小學

多聘用部落年輕人當老師(鴻海)→目前與許多大學有合作(如:東華大學)

遠距教學(鴻海)

5、就「希望」

文化傳承中心(慈濟)→此地有幾個原住民部落,正與慈濟商量中,做文 化傳承的工作

培訓中心(鴻海)

安養中心(慈濟)→與文化傳承結合,如:讓老人從事一些傳統編織作為 展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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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頁 土地規劃圖

1. 慈濟重建區→約五十八公頃,預計蓋一千戶。

2. 有機農業預定地→約五十二公頃,約可供一百戶耕作,並百分之百保證收購農產品。

第四頁 鴻海有機農業營運模式

1. 承租土地(鴻海集團向台糖公司承租土地,52公頃位於高雄縣杉林鄉杉林國中東北側)

2. 農場規劃及建設施工(BOT之B)
鴻海集團委託21世紀基金會辦理規畫

鴻海營建團隊配合施工

3. 農場營運、技術培訓及移交(BOT之OT)

鴻海集團委託巨農有機農業負責農場營運

農場聘用並培訓重建戶居民

鴻海集團保證收購農產品

待重建戶住民能力建構完成,鴻海集團將農場移交重建戶自行經營

→已做堪查,適合作有機農業

→(初期)聘用並培訓重建戶居民,並用較高的薪資(約高15%)

→當重建戶住民有能力,鴻海將把農場移交重建戶自行經營

但收購的時間長度還需再談

☆未有工業的規劃,因為需要與居民再溝通、再另外安排。

建議:

1. 許多人希望再回到五里埔,但五里埔只有幾公頃能居住,也沒有適合耕作的農場,若居住五里埔,交通往來、工作…等,都較不方便。

2. 雖然政府有八公頃在水土保持上無虞,但在過去的經驗看來,沒有人能保證五里埔的土地安全。

3. 大家住在一起,形成一個生活區,較好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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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提問

蔡松諭發問:

1. 就養計畫:過去小林的永久屋由紅十字會負責,若未來繼續與紅十字會合作,可否適用此計畫?

2. 有機農業有一百戶就業機會,但慈濟規劃為700~1000戶的居住,那有機農業的規劃是否足夠?

楊秋興補充:

1. 慈濟預計建一千戶,土地使用變更已完成,目前有719戶申請入住永久屋。若民間來蓋可能會蓋超過3000戶,所以可能會再擴建,但縣府與中央要再做評估。

2. 若五里埔有超過五十戶的規模,也有可能建立,但縣府還需討論。

蔡松諭補充:

1. 慈濟蓋很多,但沒有很多人要去住怎麼辦?我自己就私下去了解,那瑪夏的朋友好像不太願意住。

楊秋興:

這是他鄉的問題,請勿混為一談。

羅世雄:

1. 行政院與高雄縣主要就是要讓大家趕快回家。慈濟承諾要在六個禮拜把永久屋蓋好,也給行政機關許多壓力。行政院與高雄縣也將展現決心與效率。

2. 營建署昨已會勘完成,五里埔只有七公頃安全。鴻海現在在杉林做規劃,才有足夠的土地。

3. 下午向行政院長報告後,再確認月眉是否能使用。

郭台銘:強調安全、政府認可、年輕人回流

1. 慈濟、紅十字會都是大愛機構,也都是我們常合作的對象。只要大家都住在合法、政府核准建設的地點、社區,雖不是慈濟的房屋,而是紅十字會在月眉2018號的計畫,只要大家在這附近居住,不會將其排除在就養、就業計劃之外。但安全是最高的考量。

2. 有人覺得慈濟的房屋太一致、不好看,但慈濟的動作很快,據了解,紅十字會的重建速度較慢。

3. 保證就養與就業。並保證在學習有機農業技術時,仍有收入。

4. 目前不曉得有多少人要來住,因此慈濟的建設工程有所延宕。

陳宗良:

1. 紅十字會從未說蓋房子需要一兩年。只要經過一個月審定、兩個月工程、一個月收尾,紅十字會四個月也能完成興建。

2. 任何單位都是基於社會公益精神來這裡幫忙,也希望結合其他單位,並不會排斥其他任何有利村民的方案。

3.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協調」。

4. 紅十字會要重建的是一個家園,理念與鴻海的計畫類似。

鄭水萍發問:

台灣的災難管理還有進步空間,肯定鴻海的計劃。

1. 郭台銘的論述提到「家」是非常好的構想,台灣的島嶼生態非常珍貴、此災區具規模小、有地緣性、平埔族風格…等特色。

2. 倖存者的背景調查:高中以下的學歷,還有車貸、房貸,除了命一條,其他一無所有,非常弱勢。若他們有意願住在五里埔,是否能請郭台銘把愛也分配在這小小的七公頃中。

村民發問:

1. 目前有八個孤兒,是否請永齡基金體與我們聯繫,即時幫助這些孩子?

村民發問:

1. 希望給我們加工區的工作。

甲仙鄉長劉建芬:

1. 感謝郭董事長,希望郭董事長要說到做到。

2. 耕作面積和容納一百戶的農民,未來可能有很多鄉的災民會在此,所以可能還不夠。且未來不可有工作限制:如年齡、學歷…等限制。

3. 除有機農業之外,也希望能發展精緻農業,如花卉。

4. 希望能保留平埔族文化,而非制式建築。

蔡柏諭補充:

1. 大家對慈濟大愛屋的了解不多,未來希望能多辦幾場說明會、公聽會。

徐報寅提問:

1. 在慈濟大愛村的預定地裡,是否能請紅十字會來蓋永久屋?

黃智隆(六龜鄉代表,新開自救會)提問:

不要道歉,只要重建

1. 有些新開部落的災民已申請杉林鄉的永久屋,能否請郭台銘也多加關愛?也可加入鴻海的就業方案?

2. 是否農建立有「特色」的休閒農場,不僅能提供就業機會,也可搭配有機農業。

村民提問:

1. 土地是誰的?

2. 種出來的產品是誰的?

郭台銘:

1. (對倖存者組織)二、三十戶住在五里埔,安全有所顧慮,所以仍勸說應改往杉林,大家團結在一起。二、三十戶很難建設,我不敢做保證。

2. 與縣長討論,不需趕三個月完成,儘量保持平埔族文化的外觀,明天會將此意見轉達給上人。

3. 希望大家能有一致的意見:是否要保留房屋的特色?能不能等待?我無法為大家決定,希望大家能決定。(底下部份民眾此時回應:能!)
我的意見是:先有安全的臨時屋,再花多一點時間建設具特色性的房屋。

4. 下週會提出第二個方案。

5. 永齡基金會執行長今日有到場,我們保證負責小林村孤兒能讀到大學畢業,工作就業。補充:高雄縣的孤兒一樣認養到大學畢業。

6. 加工區工作:我還是希望有年齡的限制,年長的老人家會有安養計畫。

7. 就業計畫:只要能正常生活、工作,答應不限制任何學經歷。但年齡必須有所限制,如超過六十歲,應有安養計畫。

8. 請提出調查清單:就業人數、年齡層、大家想從事的工業類型為何。

9. 精緻農業:先把無害的生態農業做好,再進一步思考精緻農業。

10. 有機農業產品:農民可自由選擇賣給誰,若外面市場有較好的價格,農民可自由選擇。

11. 觀光休閒農場:鴻海願意協助技術與資金。問題是誰來經營?利潤如何分配?必須請你們先提報計劃,成立自己的組織,交給縣長再轉交給我。

楊秋興:

1. 感謝郭董的說明與協助。未來會與大家做多次的溝通、一起規劃,是否做標準化的建築、公共建設、文化的傳承,

2. 土地由中央政府出錢,房屋由慈善團體興建。但此部份牽涉到國有財產土地不能贈與的問題,但保證居民有地上物的永久使用權。

郭台銘:

我保證一定會再回來。

12:55 座談會結束

會後小林村民內部討論

蔡松諭:

1. 郭台銘的意思明顯:選擇在杉林。

2. 村民要簽連署書,選擇要有特色的住宅,明天郭台銘會告訴慈濟我們的意願,請大家把握時間與自己的權益。

3. 請大家投票選擇要住在五里埔或杉林。希望大家能團結在同一個地方,才能整合資源,發揮更高的成效。

4. 下週六、日登記農業或工業就業意願,請大家回家時仔細思考。

鄭水萍:

建議:把災難變成資產,成立紀念館

幹部報告:

9月19日舉辦家祭;9月20日舉辦公祭。

延伸閱讀:

山上才是真正的家(上)

永久屋計畫系列(4)外界有大愛,居民有為難

永久屋計畫系列(3)混亂的政策與衝突的法令

永久屋計畫系列(1)以慈善團體為主導的永久屋計畫

實習生發想─紐奧良重建觀察

這裡就出現一個問題,當居民在外面連電都沒有的時候,連可以蓋挑高六呎或十二呎的房子都搞不清楚時,在貨櫃屋裡面的規劃團隊,正在構思如何建構一個美麗的公園,要拿到柯林頓基金會的捐款,達到一個最先進的圖書館。

我在2005年卡崔娜颶風後參與學校實習,為期一個暑假,去的地點是Broadmoor社區(註1)。

風災經過大半年後,政府一無所為,許多人都還住在拖車屋裡,社區裡燈光一片漆黑,一個女子受不了了,她在家裡門口的草皮前,插了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有人要來談談社區的未來嗎? 」結果來了上百人,大家都憤憤不平政府毫無所為,只能靠自己。

於是他們分了好幾組,都市規畫、人口重建、教育、經濟發展,展開小組討論,然後開始跟外界聯繫,他們找到了哈佛甘迺迪政府學院作夥伴。

學生組成的十人小組到達的時候,在一個貨櫃屋裡面工作,一方面旁邊的教堂不停的在發放物資,零零星星的民眾排著等待飲水、衛生紙等慈善捐助品,而貨櫃屋裡面緊鑼密鼓的規劃,正在討論如何去重建、公園應該要放在哪裡、學校如何恢復經營、如何募款。

過程中一直強調民眾參與,開了許多的小組會議,大型社區聚會甚至多達兩三百人參加,但是不容置疑的,受限於時間和參與形式,社區裡比較低收入的人都沒有參加。

可是這裡就出現一個很弔詭的問題,當居民在外面連電都沒有的時候,連可以蓋挑高六呎或十二呎的房子都搞不清楚時,在貨櫃屋裡面的規劃團隊,正在構思的是如何建構一個美麗的公園,蓋一個最好的小學,要拿到柯林頓基金會的捐款,達到一個最先進(state of the art) 的圖書館。

可是旁邊的一個黑人獨居老婦,她擔心的卻只是怎麼找到錢修她漏水的屋頂,她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到可以信賴又便宜的建材商。政府的補助表格轟轟烈烈一長串,她真不知無從填起。另一個先生,好不容易攢了一點點錢去修屋頂、重新裝水電,但政府的窗口還是分散在各部門,對於要申請建照、是否准建、重接電話線,他得一次一次的申請去等排隊。

在此同時,團隊要完成的是,一份具體的報告書,才能夠對外跟企業基金會募款,一份涵蓋全區的房屋調查資料庫,用來作為規劃的依據,但是在貨櫃屋裡面有一支電話一直響,有的時候我去接起來的時候,會是一個老婦人在問,她看到電視上報導,她不知道自己符不符合州政府的補助條件,補助辦法什麼時候下來.. 但是我們也搞不清處這些細緻繁瑣的東西,這也不是我們外來團隊的任務。

Broadmoor在外界來看是一個成功的案例的,爭取到了許多外部資源,也做出許多成果,但是一通一通的當地人求助電話卻沒有人接。

對應到台灣,在初期的救災後,也許居民會需要有一個整合行的資訊服務中心,類似一個在地one stop service shop的服務站,從電話線、瓦斯管、水,到學校入學、保險索賠、政府保險,各種賑災團體的服務項目連結,整合政府相關法規,現在各種資訊地點都是分散的。

當居民各自找辦法去修房子、請求保險補償、問法規找補償辦法,其實那時候很需要有一支社區服務電話,有一個牧師、理事長以外的人(因為他們都太忙了..) 讓大家可以打電話去問整合的資訊(修房屋價格的比較、保險的流程、相關補助的申請辦法整理),有了整合的資訊後,接下來是作文書申請處理。
因為這個瑣碎的部分是最困難的,但是也許是居民最需要的。

還有把現在台灣很多的捐款是流向緊急救難或是社會福利團體,可是從紐澳良的經驗看到的,其實在初期後,居民最需要的是有能夠在法規上折衝的人才,是組織動員,和公共事務的經驗,能夠把民眾的分散的個人需求(上學 找工作 搬遷 修房子) ,凝聚成公共的服務,

例如去爭取比較優惠的集體房屋修繕價格,或形塑有利的貸款方式,例如,與其個別銀行跳進去買物資捐款,如果是有一個銀行統合的低利貸或是無息貸款給予災民,類似窮人銀行「聯合擔保」的概念,讓幾個家族的人可以一起借款,就讓他們多加快一分重建的腳步。

以上一些發想..

註1: 這是位於紐奧良市中心的一個社區,房屋約兩千多戶,住戶由黑人白人各半組成,有中產階級,也有低收入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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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別受災者因原來背景,在災難重建中有不同需求。圖片引用自「大紀元時報」。

八八水災的這一堂課-如常順天

部落居民說在村落北方上頭原有四株約三人才能合抱的大茄苳樹,但陸續遭盜砍了三株,在第三株運出時才被查獲,說是要拿去種香菇用。而碩果僅存的一棵,這次也獨木難撐再也抵擋不住滾滾洪流的沖蝕而整株連根衝入小溪…

災後不久,隨同本校師生組成的「校園重整送愛活動」志工團來到受媒體關注較少的台東縣大武鄉,投入附近學校、社區、部落的環境清理。

火車在中午時分一路由宜蘭往花蓮台東前進,平時這可能是趟最悠閒的慢活之旅,確實在到花蓮之前的山水之美是大致依舊,然而在花蓮之後往台東之間,每經過一條河川,無不見仍滾滾而來的泥流,很難想像在大雨過後近十天,卻仍有這麼盛大的溪水,或確切的說是山河嗚咽的淚水。

而距出海口不遠處的河段或橋下則滿佈大大小小的木頭與巨石,正常的樹木不該落腳在河流,不是嗎?如今他們不知為何被連根拋拔出土地,滾落激流中,再一路被洪流推擠到此,如今他們累了,河流終究收容了他們,但遲早大海也將成為他們的歸宿。

此刻正慶幸此條連結花東縱谷的鐵路橋段施工還不賴,仍能挺住。但由台東火車站轉由中巴接駁行經太麻里段時,我們震懾於路旁堆積比人還高的土石,而巴士行走之處卻是公路被沖刷掏空後再回填砂石的臨時便道,只能說車在晃晃盪盪下終抵大武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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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災民也傾聽山林的嗚咽

除了本校宜蘭大學及蘭陽技術學院組成的82名師生志工團外,隨後也聯合輔仁大學前後兩批各兩天的志工團一起運作。我發現組成這支百多人的志工團最喜歡的是去現場清污,最怕的是被派去打掃檢落葉的工作,因越粗重越有成就感。在這裡保證可以發掘企業老闆最喜歡的員工類型,因為大家皆是工作狂,會積極地沒事找事做。

我們幸運遇到台北縣來此支援由吳豫州督導帶領的16位教官團成員,經統籌後可以適當評估哪些是優先清理的重建單位,以及更有效率地進行人力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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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在一剷又一剷、一桶又一桶的泥漿土流中,我思索著何以致之?

此次大武地區受災最重的地區在大鳥村,雖然因及時撤離未有人直接因土石流傷亡,但遭埋沒在大片土石下的家園以及兩層樓只剩一樓或屋頂的房屋卻警示著,下次可能就無這般幸運?

部落居民說在村落北方上頭原有四株約三人才能合抱的大茄苳樹,但陸續遭盜砍了三株,在第三株運出時才被查獲,說是要拿去種香菇用。而碩果僅存的一棵,這次也獨木難撐再也抵擋不住滾滾洪流的沖蝕而整株連根衝入小溪,橫阻在整治後毫無生態觀的水泥河道的小橋上,以其肉身抵擋更多奔流而下的土石。

而土石束集後只能往河階台地古老行水區上的建築灑野,遂造成小溪旁路邊的好多戶與大鳥社區活動中心首當其衝。社區活動中心內被土石泥漿自窗門外攻陷深達腰際,面對室內滿滿的土石,推土機只能清到大門可入內的某個程度,因此我們就要接續室內在二扇辦公室門後約莫七分滿五尺高土石的挑戰,面對此景的人大概就能體會所謂愚公移山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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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來自土地的請還給土地

部落另一側原也是條小野溪,之前野溪旁有幾畦的梯田,聽說是請漢人朋友前來傳授種稻技巧,如今只剩最上一畦水稻田猶在,以下的幾畦皆被側邊傾洩而來的土石流沖走,不復見原貌了。

然而大量的土石怎能在筆直鋼混凝土化後的小溪溫馴而下,故大半的土石遂堆在村落南岸與大竹高溪交接處的低窪平台,在低處的房子淹沒二公尺有餘,本小隊榮幸被分派負責善後,清理出的泥漿土石量令人驚惶!

真正幸運的是大鳥部落的土石流大抵順著部落兩旁小溪而行,中間居住的民宅僅山坡較高處被掩沒十來戶,且無人傷亡,比起幾全面覆滅的小林村算是天可憐憫。

後來從另一位耆老處又聽到更早也更完整的故事,原在部落兩側野溪未整治前,是有10多棵大茄苳樹的,但在做河岸工程整治時,只留下了4棵。老人家都認為這樣不好,因為先人交待千萬勿破壞大樹等有神靈的生命,無奈這樣的叮嚀早已失落或也無力改變。

這位耆老還說造成這次的災難,恐怕早在日據時期就已種下,斯時日本人為便於管理原住民,強迫原分散在山上4個部落的人齊聚到山下來。而漸離山上的遊獵生活後,遂造成日後山坡地種田、種檳榔等被過度開發的命運,也埋下今日之果,這推論甚有道理。

不管歸咎於日本人或歷來的政府,我們對待森林、野溪的方式定是出了問題,如今只不過是一次的總體檢,就暴露了原已外強中乾的體質,如今只能思考如何去改變體弱多病的山川環境,因為接續而來的氣候變遷仍會不時強迫我們接受無數來自大自然的體檢。

環境倫理也是品格教育

這次大武溪左岸的大武村亦深受淹水之害,支援期間我們就住在同側的大武國中學生宿舍,學校以操場及教職員宿舍是受害最慘。究其因除了上游大量土石流傾洩而下,還因為有一段距出海口上頭約1公里處的堤防被故意撤守所致,此缺口乃因此處砂石廠為出入方便而撤堤,導致洪流灌入堤內形成另條滂沱水路的奇景。

向我們投訴的村民包括甚至是某民代的樁腳,皆將責任指向盤根錯結的地方政治惡勢力,在一付莫可奈何的怨嘆背後是大家不願多惹事的鄉愿心態,鄉愿就是我們山林被毀,以及這個社會原地踏步無法往前邁進的主因。

畢竟所謂生態倫理或環境正義離我們庶民或達官貴人仍遠矣!相對於現推行品格教育是有些諷刺,品格教育不僅是人對人的尊重,也包含人對大自然該有的態度與同理心,不善待環境、不重視環境倫理,就只能接受大自然的試煉與回饋!

水產養殖業只是共犯之一

同樣在高山另一端的濱海,一樣是受到天災加人禍的肆虐,只是這人禍早已種下。地下水超抽不是始自今日,也不是只有水產養殖業在超抽而已,這是戰後一心發展經濟、賺取外匯的時代背景種下的因,因為在中上游的工業用水超抽的更厲害。養殖業實在很倒楣,只因是下游的最後一棒,遂成為眾矢之的。

其實現今佳冬、林邊的養殖都以養殖海水魚為主,多已跳脫原養鰻、養蝦等須超抽地下水的方式,已漸朝向友善環境養殖而努力,只是昔日造成的地層下陷卻已無可復原,遂有今日肇致的慘況,政府或漁政單位應思考將林邊溪周遭既有漁塭徵收轉恢復為洪泛平原以還地於河,徹底解決遇水則淹的問題,漁民有這筆資金也可有其他轉業的機會,否則仍是在受災與修復間循環。

面對百年災變要如常順天

這場百年內的島內災害,在親身走訪及目睹土石流淹沒後景象,我想人禍應遠大於天災!

然而我們也要回顧過去的兩三百年,其實台灣的天災也不下數次,因為在雲林到台南的沿海存在一個「台江內海」,清朝的彰化鹿港,雲林北港,台南鹿耳門等可行舟楫之便的港口如今何在,如今「台江內海」只剩下數呎深的七股潟湖溼地?

過去 300年來多次的暴風雨(1823年、1842年、1906年)帶來的積泥填海造陸的應算是自然的旨意而非人為的傑作(註1),包括曾文溪的數次改道。面對今後不可抗拒的天災與全球氣候變遷,我們能做的是不要再把人禍加諸其上。

山坡地的過度開發與高山農業的盛行,其實與我們偏愛高山茶與高冷蔬菜的消費心態脫離不了關係。但除了不鼓勵平地人上山租買高山田園耕作外,最不忍苛責的是這群原住民朋友,要不是早期漢族先人的逼迫,原住民何必退守到窮山僻壤,成為第一線的氣候災民,今後更將面對大自然的加劇反撲,這個全民共業由高山與低地的居民承擔了,怎能輕鬆一句「遷村、撤村」就可以解決這個誰也不想背負的原罪。

今天原住民面臨的是退無可退,進無可進的窘境,要遵重原民的生存權、文化權,唯有傾聽其內在聲音,輔以其原有在大自然的生活智慧,才能脫離自我甚是的狹隘心態。部落是原住民生命與文化持續之所在,四分五散的遷村又與滅村何異?

建議是否有可能在維持原住民生存與文化保留的民族尊嚴上,輔以友善環境、友善農業的生產方式,以較不破壞表土流失等草根栽培的生態農業方式,做適當的農業生產,如同我在新竹尖石鄉原民部落看到的範例(谷立有機農場),這只是讓原鄉農夫回復祖先的耕作農法與傳統技能。或可藉由企業以公平貿易方式認養原住民有機農業使其免受菜蟲掮客的挾制,而得以永續的利用原有山林。

山水本有情,不論是高山或低地,山原本是我們先民的家,水是我們的生命之源,奈乎一次又一次我們都學不到慘痛教訓,這次老天只好無情的給大家上了這堂課,只是在災後我們能感同身受多久呢?

就如同那被遺忘也躺了好幾年的國土復育條例,到現在又有多少人在乎呢?不在乎,那就只好年復一年繼續上這堂課,直到老天哪天教會了我們。

註1:以上引述自湧升海洋部落格: 日全蝕與88水災

(本文作者為宜蘭大學動物科技學系助理教授)

凡來自土地的,請回敬土地

如今能救台灣的只有原始森林,台灣為什麼就要水泥化。我研究台灣30年,九二一大震才知道,台灣有一個天然的穩定角,有地震時樹會找新的空隙,一周就會長新的根。樹不到30、40年主幹就會死掉,但已發展另一種策略…

文章背景:

2年4個月不曾現身的環境界大師陳玉峰,在八八水災一個月後,於嘉義市玉山旅社開講,台灣各地環保界朋友湧入玉山旅社,期待好久不見的盛會。

本文作者為資深獨立記者,在現場以陳玉峰演講的原句紀錄,或有疏漏、或將某些片斷組合,但以不更動原意原句為原則,與所有關心台灣國土未來的朋友分享。

作者長期關注環境議題,並製作系列的莫拉克災後專題,請移駕至「環境報導」部落格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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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4個月不曾現身的環境界大師陳玉峰,在八八水災一個月後,於嘉義市玉山旅社開講

晚上七點,車子轉進嘉義市共和路的玉山旅社,一個在許多人的善意下重回江湖的旅社。天色已暗,月光下的共和路好熱閙,連接阿里山鐵路北門鐸到玉山旅社間的公園廣場,車位早已停滿。

室內、室外聚集許多來自各地的朋友。彰化環保聯盟的蔡嘉陽、施月英在現場「插花」徵求大家對石化業的看法。公視九人座休旅車開進來,大導演柯金源走下車,驚動不少人。 接著,921時拍攝「在中寮相遇」的導演黃淑梅也到了。

今天,玉山旅社彷佛回到60年前的繁華,因為已兩年四個月不曾現身、台灣國寶級的環境界大師陳玉峰,即將在這裡開講。
台灣,剛經歷八八水災重創,這一陣子,學者、環保團體、各式各樣的人忙著談論八八水災的成因、對重建的建言。馬政府在荒腔走板的救災工作後,閣揆匆匆更替。此時此刻,許多人想起隱居許久的陳玉峰,要他出來說點什麼。

今天他出現了,在他遍及台灣無數朋友殷殷思念的兩年四個月以後,來到六十年前的玉出旅社,當他站在北門鐸站廣場的大樹下,晃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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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峰開講,台灣各地環保界朋友湧入玉山旅社。圖左是彰化環保聯盟理事長蔡嘉陽、右是總幹事施月英。他們兩人正在打環境運動史上最難的兩場仗:中科四期二林園區、國光石化。

大家在期待什麼?期待他往日不留情面的批判、或為台灣的未來指點明燈?當然,面對國家的大災大難,任他學了多少佛法,一站上台很難不動氣。但他今天說的比較多的是,政府無可期待,人民應回歸自我,從每一個角色做起。敬天愛地台灣才有未來,凡來自土地的,應回敬土地。

(記者在現場,盡量以陳玉峰演講的原句紀錄,或有疏漏、或將某些片斷組合,但以不更動原意原句為原則,與所有關心台灣國土未來的你分享。)

陳玉峰老師的演講記錄

向佛祖計較一葉菩提

想起過去在公園做運動都是這樣,本來只是來跟老朋友說說話,不知道要做什麼演講,我兩年四個月沒對外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年四月我去印度,有人帶我去看佛祖修成正果的地方,但那裡真的是嗎?沒有人可以證實。

台灣人最會計較了,我就去跟佛祖計較。我說,「佛祖啊,我來這不是要跟你求法,我覺得你的葉子很美,你可以給我一葉嗎?」結果我走了七步,看到一片葉子,但很小,不好看。

我又跟佛祖說,「你再給我一片比較完整的葉子吧。」走了十步看到一片菩提葉,但還是小小的。我走到外頭結果撿到一葉很美的。

這個故事在跟我說,你要求誰的法?我開始讀金鋼經,那個邏輯跟西方不一樣, 「道可道非常道,明可明非常明」。今天我沒有要說八八水災,我沒有要說。

小時候聽到颱風,我們最愛做大水,那時台灣那有什麼豪雨、超大豪雨。台灣人如果認為颱風、地震是災難,那代表你已經不是台灣人。你要求什麼人、什麼法、誰的未來?我看每一個颱風,二、三十年來這些話都說盡了,一項項預言都在發生,我們卻沒有能力改變。我不說話、也不批評,該說的都說了。

政府好像很緊張,但這都是假的

不久前我收到一張帖子,要舉辦八七水災五十周年紀念活動,名稱叫「痛定思痛,重視全球氣候變遷,即早規劃調適策略。」活動說明如下:「50年前發生在台灣的八七水災,造成669人死亡、災民40萬人、房屋全倒數萬間,農田損失35000公頃、提防損毀、鐵路12000公里無法通車、交通電信全斷、政府動員上百萬人民投入救災…。」

八八水災後我痛在心裡,朋友叫我一定要出來講,我說什麼都說完了,還要說什麼?達賴喇嘛來台灣說了一個故事,有個中國人被關了十八年,他說這些日子以來,發生許多次的危機,因為他差點失去對中國人的慈悲。一個莫名其妙被關十八年的人,唯一擔心的,是怕失去對迫害他的人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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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果然魅力無窮,會後陳玉峰義賣他的著作,全數捐作玉山旅社重建基金。他預先簽好的書一下就被搶光,臨時蹲在地上繼續簽名,才簽好的書就立刻被搶走。

下一次災難會流更多眼淚

災後,當錢開始進來,真正的悲劇才要開始,在坐的各位不要再捐錢了,要捐請大企業去捐,要捐就捐給國信(發起搶救玉山旅社的洪雅書房房主余國信)。大家的廉價同情,讓政府一直開。

兩年來我對世間的人已沒什麼執著,也沒所謂放下,也不需要再說什麼。災後我寫信給馬總統,今天是一種痛,我認為你是一個總統,理應心繫災民,有沒有我不知道,但我有必要告訴你,我不是要去求見你。

我在信上說,這些災變因果我早就講盡,眼見預言一一發生。例如小林村災變,在我2002年出版的「土石亂流」早就說過了。我附上我的書,「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用最簡約的方式,對你講解災變的結構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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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8日信寄出,總統府來信說,「您的大作11冊,總統府已發給行政院,總統交代要跟您致謝,所呈對台灣的建言,已移請行政院參酌。總統表示,政府應可做得更好,未來將會檢討。總統強調,一定要快進行災區重建…。」

只有一個人是真正的聽障者

我立刻又再去一封信,指總統回函與我的去函完全沒有交集,為了資源回收,請退還本人寄出之11冊書籍。我想我的信已進了碎紙機,書已被丟進垃圾桶。9月7日總統府一位黃先生透過朋友找到我,講很多,講到我都想安慰他。我問,「我那些書呢?」他說,「已交給林務局」。上周聽障奧運才剛開幕,但我覺得只有一個人是真正的聽障者。

我很希望南部人這種想法不要出現,認為政府沒有心要救南部人。日本時代,日本人把台灣農業變日本工業,國民黨把台灣當反攻大陸的跳板。把台灣的木材砍完也換不了多少利益。

小林村為何滅村,我認為跟越域引水沒什麼關係,而是60到70年代把台灣的櫸木都砍光了。一棵神木在那活了800年,代表台灣至少經過50個九二一、加上數百個颱風,那棵樹才能安然無恙。

神木村最近幾年花幾億,只為了維持那個村要在那裏,那裏每年總生產值不到1000萬,為何這些不要直接受惠給災民?因為如果這樣沒人可以抽啊,沒工程可做。你看國民黨的貪官愈做愈大。我跟你講,要貪多少沒關係,最好是你要的錢我全都給你,但只要你不要再做事就好。

台灣會因生態災難亡國的可能性大增

我跟大家報告,這個災難至少300年,如果發生在台北,中南部的人一定要站起來,高雄阿菊要等著當代理總統。台灣會因生態災難而亡國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但政治能期望嗎?我跟當總統的從來都沒有緣份,都是等到下台後才有緣見面。阿扁我為他去了一次總統府,結果是我太太去上了廁所,代表說的話差不多。

我建議他去玉山,但後來並沒有去,我跟陳總統從沒什麼交往,我跟他講話,結果他一個人,沒拿筆、沒錄音機,我心裡想:你真的要找我說話嗎?還是只摸摸頭?我想我們真的很沒有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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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人永遠在自掘墳墓
80年以後森林砍伐、上山下海河川截灣取直、堤防…什麼事都做盡了。台灣人民是在向土地公借高利貸,最近土地公請了暴力討債集團來討債,政府故意讓災難擴大,好讓工程永續發展。

堤防之外,現又出現大恐龍,就是攔砂壩,平常下小雨沒關係,大雨來就沖垮。然後再蓋更大的攔沙壩,好讓工程再永續,「愈做愈死」。茶園、檳榔、有機農業,我們揭發後整個阿里山全部合法化。災民可憐?災民真是丟盡台灣人的臉。

我不要說我的,我說柏拉圖。他說,把選舉交給最容易受騙的選民是最愚笨的。柏拉圖要問的是,「我們如何選出對的人,醫治國家的疾病」。做任何行業都要找能手,大家都只想只要獲得選票,就能治理,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要說,21世紀的民主政治將要滅亡,民主制度在台灣已發展成,製造問題、創造問題、遠比他能解決的問題更多。是 troublemaker。在電視上看到新閣揆一笑,我都起雞皮疙瘩,我從那笑容感受到什麼是政客。

羅素說,民主政治至少有一點好,那就是一個國會議員或總統決不會比他的選民愚蠢。因為如果他愚蠢,他的選民再選他豈不更愚蠢。你看這次救災,立委自以為在討好災民,為什麼政治這麼媚俗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不解決真正的問題

有一個動物園的故事,管理員把袋鼠圍牆一直加高,但袋鼠還是一直跑出去。有一天袋鼠跟長頸鹿聊天,長頸鹿問:「你的圍牆還會不會再加高?」袋鼠說,「看起來會再加高,如果他們老是不關門的話。」為什麼都不解決真正的問題?你還認為我們的政治可以解決問題嗎?那人民要怎麼辦?

21世紀天候的變化因子是20世紀的60倍,以後台灣人只要颱風警報來就要撤走,撤出的地方不見得就安全。遷村決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你有心的做法是這樣嗎?過去多少台灣人的風範,如今已蕩然無存。
土地公比人會種樹

如今能救台灣的只有原始森林,台灣為什麼就要水泥化。我研究台灣30年,到九二一大震時才知道,台灣有一個天然的穩定角,有地震時樹會找新的空隙,一周就會長新的根。樹不到30、40年主幹就會死掉,但他已發展出另一種策略,一棵樹變千手觀音,一棵櫸木可長出118根幹,變台灣的「抱壁虎」。

有了樹木台灣就會愈來愈穩定,這是第二個安息角,是生物性的安息角。台灣溪谷很陡,紅檜已發展出因應台灣經常山崩的特性,植物是如何跟土地談戀愛,像地枝主護住基本盤。台灣過去的伐木,把這個保護罩拿掉了。

林相改良、林相變更,把台灣野生的都除掉,種上整齊畫一的外來種。台灣七成原始森林被摧毀,造林是造孽,放生是放死。天災時大家都怪氣象預報不準,但台灣氣象預測不錯了,從一天改成每幾小時預測一次,預測時間愈來愈短,那還叫預測嗎?台灣年總雨量沒變,但莫拉克颱風三天把一年的雨量下光了。

政府應該做什麼

一、台灣需要國土總規劃,一個不管誰當政的「永世國土政策」。一個最大公約數的國土政策,任何人執政都要永遠奉行。

二、執行第三次土地改革計畫:河川地要總檢討、重新規劃,台糖土地要重新規劃。九二一時我曾說,住宅與農業不能放在同一個山坡地。台灣公路的排水路都做得不對,「最大的力量是柔弱的力量,是流水。」阿里山鐵路要不要恢復?不是要不要,你為何不去看台灣人是如何自掘墳墓。

三、救急救災四要點:交通、機具、人員、醫療。安頓災民:全台灣山地要全部重新規劃,是生產區就不可以住人。小林村要遷到五里埔對嗎?那是一個獨立山頭,沒水。現安頓好了這一次的災民,未來下一波你要安頓到那裏?

四、林務局的承租地要全買回來:台灣的颱風真厲害,很會選樹木,漂流木都是高貴的林木,那麼整齊,五到七公尺,還會電鋸,每一棵樹都有編號。政府只會說沒有山老鼠,那是誰在盜筏?政府總在第一時間就說「沒有發生什麼事,全都沒有」。騙肖仔,死無對證,從來不肯真正想要負責。

我如何預測災難

一、從樹齡來預測:如果一個地區的樹齡不超過50年,那表示這個地區每50年一定有重大災變。一棵樹在那裏5000年,代表的意義是它經過多少年的災難才存活下來。

二、由歷史災難紀錄來預測:阿里山是斷層經過的地方,山崩下來撞到溪谷,為什麼你要住在那上頭?因為你喜歡搭雲霄飛車。

三、礦石比對以及經驗與直覺來預測:火車經過相當拔牙,我曾預測阿里山神木會倒,後來真的倒了,我很慶幸還好當時跟我辯的都還沒死。

四、從學理跟現地調查來預測:海平面會升高是因為溫度上升,水的體積變大。我認為上升零點五度就很可怕了。

五、地植被以及訪問當地蓍老:在地生長的老人,看天就知道何時會有大災難。

每個人真正從自己的角色做起

台灣民間真的很了不起,但為何經驗不能傳承?要把清朝的「在地民團」再組織起來,至少要做到以「鄰」為單位,政府要給足夠的資源。

執政黨只是一個公共政策的執行者,只提供人民需要的,不是你想要的。社會上有許多宗教、環保、文化領袖,將來必然不是單一的領導層次,而是多元的。大家要體認到,政治就是我、我就是政治。

希望人民真的可以做點事,學習與土地相處。每一項改變都要顧到,例如要好10年、100年;不只嘉義好、台中也要好;不只這一代好、下一代也要好;人要好、動物也要好。遇到災難不要全都推給政府,就算要給人救濟也要有尊嚴。每個人在自己崗位上做好,從每一個角色做起。

我早預計50歲後銀行零存款,我現在節省到生活所需只要過去的五分之一就可以。拼經濟是最大的錯誤,從每個人開始做起,生活只要現在所需的一半就足夠,明明煮三個馬鈴薯就夠,你煮五個就是錯。

凡來自土地的,應回敬土地

在地人要相信,我們就是歷史,我們就是台灣,本質上不應停留在18世紀,要在地負責。台灣人認同的是真正的普世價值,需要文化性的改變,行為決定人格,沒有人可以替你證得什麼佛法,要做歡喜甘願的。台灣人的水平這廿年來進步非凡,我們差的在太多兩黨互爭。但,誰說我們不能改變世界?

張子見(雲林環保聯盟理事長)、蔡嘉陽叫我出來說話,說環保運動要一個神主牌。我說,你們在說什麼肖話,你要說我要做什麼事,我來幫你,你不要小看自己。我現在是跟阿桑一起,你掃東西我撿起來,換你們出來「齰」,我幫你們準備一些保養喉嚨的。

我正在學習與問題共存,年輕人問我何時再出來?我說,「當我不再駡人的時候,會有這麼一天。」 我們應多儲存一點未來,地方文史很重要,人要去做這些事。人生本來就不是那麼有道理的,只是我們硬要把很多事解釋得很圓滿。

拜祖宗為什麼要拿花?因為,我們把自然的東西拿來敬神,人、自然、真理,是同一件事。凡來自自然的,應回敬自然。

新內閣災後重建必須考慮的四個範疇

新閣揆吳敦義說,就任後的首要工作是治山防洪,他將快馬加鞭地進行災後重建。但有些事太急未必適當,尤其像災後重建這麼複雜的工作。這些天來,輿論對於水災重建所發的聲音幾乎一致:希望政府能謹慎從事,不可操之過急。然而在災民的苦難與現實政治的壓力下…

新閣揆吳敦義說,就任後的首要工作是治山防洪,他將快馬加鞭地進行災後重建。但有些事太急未必適當,尤其像災後重建這麼複雜的工作。

這些天來,輿論對於水災重建所發的聲音幾乎一致:希望政府能謹慎從事,不可操之過急。然而在災民的苦難與現實政治的壓力下,當政者不得不迅速通過重建的法律,並要求救災團隊限時完成任務。然而重建必須先理清問題的千頭萬緒,才能找到肯綮之所在,這確實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自表面上看來,災後重建至少涉及四個範疇,每個範疇都有夠複雜的內涵,而相互之間又多不相容。第一個範疇是災民的願望,第二是國土的復育,第三是原民文化的保存,第四是政治力量的暗潮。

一、災民的願望

災民受災,感到萬分的委屈,對政府的要求很高,而他們的願望卻未盡一致。災情嚴重的地區,村子全毀了,他們當然夢想能在短期內恢復舊觀,但是現實的情形使夢想很難實現,要遷村,面對的爭議就大了。有誰願意捨棄故鄉與一切童年的記憶,長期經營的家,在陌生的地方面對不可知的未來呢?

然而這一切,也許是他們提升生活水準的契機,他們願意不再回顧過去,勇敢的面對新生活的挑戰嗎?很顯然,他們的期待如何滿足與抱怨如何排解完全成為當政者要肩負的責任。

二、國土的復育

理性的思考重建的問題,大家無不同意應自國土復育著手。可是國土如何復育,本身就是很高深的專業知識,而配合大自然的脈動來利用土地資源已經很不容易做到,可是土地的利用與開發,涉及到的政府與民間長期與短期的利益,其間盤根錯節,實難找到妥貼滿意的政策。

人類很難接受未來的安全措施犧牲眼前的利便。如果八八水災發生在北部,大台北地區可能發生承受不了的災難。果真如此,大家可能會懷念在四十年前,聯合國顧問建議保留台北市近郊洪泛區的計畫。可是我們願意豪賭一把,眼下的台北已經沒有洪泛區了。

三、原民文化的保存

感性的思考重建問題,學者們不能不想到原民文化的保存。今天的世界已經把少數民族的文化視為珍寶。台灣的少數民族族群繁多,經過幾個世紀的外力侵入,原始文化的面貌已經逐漸消失,所剩的一點痕跡有限,非努力維護不可。要遷村,即使有利於生態復育,卻可能把那點文化根子連根拔除。

原住民文化大多與生息地點不可分割。何況重建就是新建,自一方面看,是原民生活現代化的時機,但也不可避免的成為傳統生活方式的句點。即使他們自己參與規畫,也不免掛一漏萬,或遷就現實,失掉原民文化素樸的、與大自然結合的特色。

四、政治力量的暗潮

在這些難題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力量環伺著,那就是政治的兀鷹,正瞪大了眼睛,尋找吞食的機會。遇到這樣百年不遇的大事件,有些政治力量會因而興起,有些會衰微,全看政治的敏感度能否掌握適當的時機,影響政策的制訂。即使不能改變大局,至少可以獲得一時的利益,不顧救災重建的成效。即使是媒體,何嘗不會因此事件之大量報導、評論而左右民心,獲致重大利益!

慈善機構捧著大量的捐款,急著建永久性房屋,可是要蓋在哪裡?怎麼蓋?卻是與國土規畫與文化保存相矛盾的。國土規畫家即使在諸多條件中找到適當的山區開發地點,可是必須涉及到遷村與原民生活方式的問題,違反災民心意,違悖文化保存的期待。

文化學者們所希望的復建方式,嚴格的考究起來,除非是原地貌恢復,是達不到的,恐怕也不是災民的期望。誰不往好處想呢?至於政治人物的角力,光怪陸離,更不是我們所可理解的了!

這樣一個複雜的問題,切不可專斷的化繁為簡,以快刀斬亂麻的方式處理,需要在掌握問題的全貌後,知道在何處下刀,可以迎刃而解。目前的情勢,真的需要能找到牛體訣竅的庖丁。

(作者為建築學者,曾任自然科學博物館館長)

(本文轉載自9月11日「中國時報」,原標題為「新內閣災後重建必須考慮的問題」)

【台社論壇】體檢原鄉部落的災後重建0913

在吳內閣上任之際,為了催生這樣的過程,台社特地舉辦這場論壇,針對目前政府推動的災後重建政策進行檢視,希望提出符合原住民自治精神的重建觀點,以落實原住民為主體的部落重建。即使這是個不易實踐的夢想…

加拿大原住民認為當你做錯一件事,向人道歉之前,最重要的是,你有責任從錯誤中學習。八八水災至今一個月,馬政府為了救災決策的失當,總統親自向災民道歉,並導致劉兆玄內閣的總辭。

過去一個月,為了彰顯績效與成果,政府壓縮了中繼安置的過渡階段,直接進入永久屋的執行;在急於對外宣示重建成果,國家與外來慈善組織都忘了家園重建涉及一個族群的文化延續與傳承,這個決策必須是個充分討論的過程,而且必須是在地人做出的決定。

暫行條例通過之後,重建會的組成成員缺乏對災民負責的責信機制;一味的求快之下,重建的步調凌亂、決策機制進入中央與地方政府彼此內耗、部會之間不整合、災民與決策者之間無法對話而導致決策的品質低落。

從目前急就章與粗暴的家屋重建以及缺乏民眾參與機制的重建決策機制,這次受災的原住民部落正面對國家與慈善集團聯手的二次災害,我們強烈質疑馬政府的道歉背後是否真的從過去的錯誤中有所學習?

面對這次災後重建,我們需要謙虛地願意放下過去的慣習,相信原住民有能力與智慧從災後站起來;我們應該讓原住民用自己的方式重建家園,不僅是物質的、文化的,更是心靈的部落。用新的態度面對原住民議題是這次風災帶來重建的契機,更是這次重建的歷史意義。對依法行政的政府而言,這是個痛苦但必要的過程。

在吳內閣上任之際,為了催生這樣的過程,台社特地舉辦這場論壇,針對目前政府推動的災後重建政策進行檢視,希望提出符合原住民自治精神的重建觀點,以落實原住民為主體的部落重建。即使這是個不易實踐的夢想,但我們仍堅持一絲希望,而這個希望是災後重建的關鍵所在。

1000-1200 在家屋重建政策中消失的部落主體性

主持人:王增勇(陽明大學衛生福利研究所所長、台社成員)
與談人:達努巴克(原住民基層教師協會秘書長)
喻肇青(中原大學景觀系教授)
林淑雅(靜宜大學法律系教授)
丘延亮(中研院民族所研究員、台社社員)

1200-1330 午餐(自理)

1330-1530 無法穿透的重建決策機制:被專業與官僚消音的原住民主體

主持人:丘延亮(中研院民族所研究員、台社社員)
與談人:林津如(高雄醫學大學性別研究所教授、南方部落重建聯盟、台社社員)
巴耐・秋月(台東刺桐部落阿美族人)
陳永龍(開南大學觀光與餐飲旅館系教授、多樣生態文化工作室負責人教授)
王增勇(陽明大學衛生福利研究所所長、台社成員)

1600-1700 綜合討論
主持人:王增勇(陽明大學衛生福利研究所所長、台社成員)

………………………………

時間:2009年9月13日(日) 10:00~17:00
地點:紫藤廬紫緣廳(台北市新生南路三段16巷1號)
限額40名,可預先報名,報名專線:紫藤廬(2363-7375)
主辦:世新大學台灣社會研究國際中心、台灣社會研究季刊社、紫藤文化協會
聯絡:蔡志杰(0921-052-277)
論壇企畫人:王增勇(0937-052-102)

永久屋計畫系列(4)外界有大愛,居民有為難

外面都以為我們民族村已經同意遷入杉林永久屋,實際上,族人的想法每天都在改變,因為有很多不確定的資訊、不確定的因素,每天傳入的政策訊息和想法都不一樣,都會影響到族人的想法和決策。從水災發生到現在…

新聞背景:高雄杉林慈濟大愛永久屋即將動工

在三大永久屋計畫當中,杉林鄉月眉農場大愛村計畫被閣揆劉兆玄稱讚為「最成熟」的永久屋計畫,是由慈濟主導大愛村建案、鴻海主導產業重建計畫。這也是慈濟在台灣的首座大愛村,鴻海在台灣的首個公益示範區。

此計畫佔地58公頃,由台糖提供土地,慈濟已委請戴育澤建築師完成整區的規劃圖,計畫興建800到1,000戶,此區要容納那瑪夏鄉、桃源鄉等部落,劉兆玄宣布民族村已確定要遷入,鴻海則自行召開記者會提出,要協助該園區從事有機農業,甚至還一律保證收購,對不想從事農業的族人,還可以設計小型工廠,保證就業。

當外界以為這是一個「成熟的永久屋計畫」時,苦勞網的特約記者summer採訪了三位人士,其中包括協助慈濟收集意見書的村民代表,發現居民心中有非常多的疑慮,大家都很感謝慈濟的善心,但是永久屋政策還有許多未說明清楚之處,就似乎已經被宣布定案,讓民族村的居民,真的很為難啊!

現況說明:法令未清,狀況未明,居民其實並未決定

行政院閣揆劉兆玄宣布,民族村將是確定遷入月眉農場大愛村的部落。慈濟的動作也很快,已透過部落發放意願書。

遭逢災變的民族村,族人傷亡情況嚴重,心情都在驚慌未定之中,民族村僅在兩次的說明會當中,取得片面資訊,迄今,甚至不知道在慈濟大愛村之外,還能夠有哪些重建的選項,因此倉卒決策要簽署意願書。然而,簽署之後,卻發現部落取得的永久屋計畫資訊不足、政策法令完全不明的情況下,不知道怎麼保障自己的權益。

目前,民族村的決議是,不會馬上對永久屋計畫做出決策,要敦促政府儘速恢復部落交通,敦促政府出面協助民族村釐清政策法令,讓大家的權益得到確保,在族人都能得到生活安置之後,再來思考遷村,做出進一步的判斷。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慈濟大愛村的作法有幾個盲點:

第一是,大愛村的設計應該是建築師先去了解民族村族人的生活型態,尤其是訪問耆老,再來規劃建築空間和配置,不應該是建築師拿出自己構想中的大愛村,教導族人怎麼過生活。

第二是,建築師團隊根族人溝通,必須要更白話,確保族人不會有聽、沒有懂。

第三是,慈濟大愛村搶先在受災區安全鑑定報告等尚未出爐之際,就要搶快動土,更要加速讓民族村簽署意願書,已造成民族村族人的困擾,甚至形成部落內的摩擦。

建議慈濟,應該回到以人為本(而不是以興建大愛村為出發點),跟民族村部落站在一起,根據部落安置到重建的階段性需求,首先協助部落進行中繼性安置;其次是,協助部落了解遷村的政策法令,有必要的話,還要協助部落打通、突破政策法令的限制;再者,是協助部落在傳統領域內,以「離災不離村、離村不離鄉」原則,找到適合地段,協助部落取得土地所有權,再協助興建以部落生活樣態、文化為考量的大愛村。

除了民族村之外,慈濟月眉農場大愛村也計畫遷入那瑪夏鄉(還有民生村、民權村)、桃源鄉等部落,因此,慈濟近日都在安置那瑪夏鄉的仁美營區進行一對一的災民訪查,並且動員那瑪夏其他部落簽署永久屋意願書。

以下是電話採訪的紀錄:

(1)民族村民代表李惠民(協助慈濟發放永久屋意願書)

民族村族人的聲音都是一致,我們原本這幾天都已經簽署了慈濟永久屋意願書,不過,今天(9月7日)大家的想法又改變了。因為族人開始思考到,永久屋沒有土地的所有權,族人開始擔心,我們會不會跟眷村一樣,住沒有多久,政府就比照眷村徵收回這片土地,把我們又搬遷到其他地方。

到目前為止,中央和地方政府都沒有透過正式而公開的場合,跟我們說明永久屋計畫,如果要搬遷入永久屋,我們還是希望擁有土地所有權,不希望有一天被迫面臨到眷村命運,又要再被搬遷。

上次馬英九總統來巡視,我有問總統先生,台糖月眉農場是國營企業的土地,也歸政府在管,為何中央政府沒有辦法徵收之後,把土地所有權給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把土地所有權給我們,是可行的,沒有執行的障礙。

實際上,外面都以為我們民族村已經同意遷入杉林永久屋,實際上,族人的想法每天都在改變,因為有很多不確定的資訊、不確定的因素,每天傳入的政策訊息和想法都不一樣,都會影響到族人的想法和決策。從水災發生到現在,族人的心情都起起伏伏,今天好像聽到慈濟要來蓋大愛村,好像有希望,隔天,又聽到新問題,開始擔心起來。

我想要說的是,我們要得不多,就是政府給我們明確的答案,哪一塊土地讓我們好好居住,哪一個角落,可以讓族人延續生命,讓我們擁有土地所有權,而不是暫時把我們放在那邊,日後又可能讓我們遷徙。我們要的不多,就是擁有遷村之後的土地所有權,即使慈濟都不幫我們蓋,也沒有關係,我們就是要擁有土地所有權,即使我們蓋鐵皮屋,只有擁有土地,這也就是我們所在的家。

我們需要有公信力的律師,協助我們解讀法令和政策,讓族人更清楚和了解我們的處境,目前我們對重建條例母法、子法等等,都看不懂。重建條例第20條規定,如果政府要強制遷村,必須要跟我們族人協議,才會動這筆土地。不管怎樣,族人都不應該喪失土地的所有權。

我們對於慈濟杉林大愛村計劃,還有一個疑慮,就是民族村只有500到600人,人口不多,大愛村恐怕還必需要遷入其他部落和和漢族,我們大部份的族人都主張,即使我們可以取得土地所有權,可以接受遷入,我們也希望生活空間可以跟其他部落和漢族切割,我們不是不想要跟別人在一起,而是很怕被外界同化,因為我們的人口不多,漢人朋友卻很多,在同樣社區,光是社區表決,我們是少數,很容易就被邊緣化。

如果我們要在杉林大愛村扎根,我們也希望能夠跟其他部落做區隔。

其實,對於部落重建,我都沒有想那麼遠。杉林月眉農場的地,距離民族村大概已經有45到50公里,已經算是平地,是客家朋友的領域。我們被要求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做出遷村的抉擇,我們很慌張,也不知道除了這個選項之外,我們還可以在哪些地方重新生活,大家都很恐慌,回頭想想,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在最短時間就倉卒作出決定。

我們有一個共識就是,如果選擇杉林大愛村永久屋,要失去山上的所有一切,最後變成在平地永久住下來,那我們寧願放棄永久屋,前進原鄉,我們寧可放棄小朋友現在的就學情況,重新回到山上。因為我們只有回到山上,才能夠延續我們的下一代,在山上,即使沒有水電,畢竟我們還是可以生活,還有土地,生活領域就是在山上,我們在都市本身沒有能力生存,不知道要做什麼,如果我們都很有能力下山,早就放棄山上,搬到平地。

雖然我自己也簽署了慈濟永久屋意願書,可是,我們都很焦慮,我們希望能夠再找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的官員,來跟我們舉辦說明會,讓我們了解政策內容和細節。我們作每個決策都很擔心,在決策過程,我寧可被族人罵、被族人打,都沒有關係,卻最為擔心,帶領的人選擇錯誤,把族人帶到滅村道路。

(2)民族村一位村民的徬徨與焦慮(未簽署慈濟永久屋意願書的民族村族人)

高雄縣政府和慈濟的月眉農場大愛村計畫,資訊非常不清楚。總共有兩次到順賢宮說明,一次是馬英九總統來巡視,高雄縣長出席,民族村當時表示,希望能夠有慈濟等團體出來詳細說明,要求能夠說明短期安置的計畫,還有永久屋怎麼興建的概念。第二次純粹是慈濟和戴育澤建築師來說明。

但是,部落裡的人根本不知道,除了慈濟的永久屋之外,還可以有什麼選項,有哪些選擇。

戴育澤建築師來說明,就用power point簡報,用許多專業的語彙,或許建築師以為他是用很白話的語言跟我們溝通,但是,部落裡的人實在是聽不懂,連我都聽不懂,部落裡面的人要用更普通的話來講解,才會懂。因為建築的語言太專業了。而且沒有書面資料,大家不知道,聽不懂,所以也沒不知道怎麼問問題。

雖然建築師說了幾廳幾房,還說規劃了展示中心、服務中心,房子都是一整排一整排的排列,中間是馬路,我說不出來,但是,這不是部落。這像是商業觀光區園區,卻不是部落的生活空間。

戴建築師問我們,部落有什麼樣的圖騰、圖案,可是,部落的文化不是圖案,他應該來請教耆老,先來了解部落大家的生活型態,再作出規劃。而不是已經都構想規劃好了,再告訴我們要怎麼住進去生活。

此外,慈濟永久屋意願書以戶為單位,問家裡有幾口人。實際上,有些人是許多家族住在一起,喜歡大家庭的生活,可能有十幾口人,就很擔心戴建築師的房子很規格化,沒有辦法以家族為單位,也有些人是以戶為單位,已經是小家庭生活了。可是,大愛村計畫裡面沒有事先考量到,部落以家族為單位的人。

戴建築師簡報之後的隔天,慈濟就透過部落裡面的年輕人,開始要大家以戶為單位,簽署意願書,再把意願書交給村長,昨天(9/6)中午是繳納意願書的截止日。

不過,我沒有簽署意願書。因為,部落裡面根本都還沒有得到充足的資訊,政府沒有好好來說明重建的政策,永久屋的政策,慈濟只有兩次說明,第二次說明大家也都還沒有聽懂,現在就要大家簽署意願書,實在太快了。很多族人都還不知道該不該遷村,官方沒有來說明政策和現況,也讓族人有很大的疑慮。

此外,還有少部份族人都因為在外地工作,或者是在醫院照顧家人,都沒有辦法回部落,根本不知道部落已經開始決定要接受慈濟的大愛村。

我認為,重建應該是政府、慈濟和族人三方面要一起努力,政府要來說明清楚政策方向,慈濟要來聽取部落的意見,再做規劃,族人要能夠明白政策,要能夠參加規劃和重建工作。這三方面,要相互搭配

民族村目前沒有自治會,而是透過村長、村民代表李惠民和族裡面的年輕人,形成幹部團隊,對外接洽慈濟。村長昨天收完意願書,才通知要以家族為單位,派出一名可以代表家族所有人意見的代表,來開民族村會議,決定重建事情。

部落有人主張,現在不要有個人意見,要共同主張部落意見,加速重建,但是,我恰好認為,個人意見必須在這個階段能夠被公開討論,要能夠表達出來,透過討論,來相互磨合。

慈濟的意願書透過部落年輕人來發放,是很撕裂部落感情的作法。想要馬上簽署意願書的族人,和想要再得到更多資訊的族人,馬上就會內訌,彼此相互猜忌,這是很可怕的情況。慈濟應該要懂得怎麼跟部落溝通,而不是透過說明會和意願書,這很容易讓部落造成內鬨。

實際上,慈濟的意願書,有很不清楚的地方,都沒有說明。比如說,既有的土地和房子怎麼辦?只有房子的使用權,只能繼承,不能夠給土地的所有權,又是什麼意思?會怎麼影響我們的權益?還有,既有的部落山林都沒有做環評。

我沒有簽署,因為我還是想要回家,我覺得杉林國中只是一個暫時安置的地方,政府壓根都還沒有做任何調查。我想要回家,舊的家有我從小到大的記憶,這不是新的永久屋可以取代的,我還是想要知道更多資訊,才能做出判斷,在情感上,我還是想要回家。

(3)南方重建部落新聞發言人吳紹文 (協助那瑪夏鄉等部落組織串聯)

慈濟人非常有慈悲心,慈濟到大陸、印尼救災,即使有人批評,上人自有定見,秉持著無分別心,仍舊聞聲救苦。對於八八水災的原住民部落,儘管宗教不相同,慈濟同樣表現出無分別心,仍舊去救災。但是,慈濟的慈悲和無分別心怎麼在八八水災的永久屋計畫做得更圓滿呢?那就是要回到上人創立慈濟的精神。

回想上人創立慈濟的過程,是以慈悲情懷,在第一線看到眾生沒有錢就醫,沒有地方看病之苦,因此發願興建慈濟醫院,這是直接聽取災民需求的胸懷和精神。

然而,在永久屋計畫當中,慈濟大愛基金會卻選擇跟縣政府站在一起,絲毫沒有聽取受災部落的意見。以那瑪夏鄉來說,慈濟的永久屋計畫甚至沒有跟那瑪夏鄉長溝通,更沒有跟部落的人直接溝通,就開始做出規劃,開始發意願書。

慈濟人應該回到上人創立慈濟的精神,懂得貼近災民,傾聽災民需求,慈濟基金會應該合作的對象是各村、各自救會,而不是縣政府,不應該是縣政府畫出一塊地,就要部落遷移進去。

慈濟應該聆聽部落的擔憂和痛苦,原住民擔憂的不是房子的問題,房子可以蓋回來,不管是鐵皮屋,還是慈善團體幫忙。部落最大的擔憂是離土、離農、離地,是離開土地的痛苦。慈濟大愛基金會應該要貼近災民的需求,而不是以專業方式,來告訴部落應該遷村下山。

慈濟目前在高雄縣舉辦說明會,往往都是搭配內政部官員、高雄縣政府民政局去開說明會,卻沒有告訴災民說明會的意義、目的,還有會議的層級和作用。直接就告知房子已經設計出來了,族人以為這是唯一選項。

慈濟的建築師不跟部落溝通,就開始進行設計,就會出現很多偏差,比如,以戶為單位,實際上,部分原住民是以家族為單位。另外,慈濟不斷在安置營區要求簽署意願書,舉辦說明會,其實都沒有尊重到部落的決策機制,部落都公共的決策機制,有部落會議,這些都是慈善團體應該尊重原住民部落的部分。

慈濟應該思考,怎麼樣做可以讓災民更安心、更圓滿。

參考資料:

(1)慈濟鴻海打造大愛家園 最快下週動工

(2)鄉親安居 慈濟將建永久住宅

(3)郭台銘跨足有機農業

(本文為公民記者summer 製作之「永久屋計畫系列報導」)延伸閱讀:

永久屋計畫系列(1)以慈善團體為主導的永久屋計畫

永久屋計畫系列(2)瑪家農場與屏東縣的部落難題

永久屋計畫系列(3)混亂的政策與衝突的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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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尚未釐清法令,即宣布興建永久屋,令居民為難(圖片引用自「中央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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