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芋田風景

看著阿各絲,慢慢走在田埂上,身後朋友幽默的大聲喊她:「不漂亮,不漂亮你!」然後趕緊央上前求兩人拍張合照。眼前的阿各絲,手上的禮杖與頭上的帽子黝黑精緻,都是家裡男人的好手藝,胸前的瑪瑙項鍊數量之多令人讚嘆…

2006年的春天,用過早餐後,我如常的泡了一杯三合一咖啡,靠坐在廚房後門。

前方的水芋田,美好的鋪陳在眼前,芋葉受風的指使,搖頭晃腦,背景襯著白霧霧的綠山;手上的這杯熱咖啡是經濟社會的產物,對比這單純的蘭嶼,不由讓腦子轉動起來。我經常在這樣差異的情狀下,自省生活在城市中的各種經濟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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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蘭嶼很美,有粉色的山芙蓉、嫩綠葉色的小花朵、海邊山崖芬芳純潔的野百合,再加上各種蟲鳥的韻律節奏,遠遠近近交錯在立體的空間之中、呼吸清新中帶有潮而不膩的濕氣,身體的細胞都跟著舒坦了起來。

當我沈醉在這迷濛之際,遠處有一點細碎的聲響慢慢在接近。

直覺告訴我:「快去拿攝影機。」

於是我顧不得去數腳下的樓梯階數,三步併兩步跑到臥房,拿起攝影機裝上電池,又衝回廚房。果然,我看見一位身穿傳統服的婦女,慢慢的走在芋田埂上。

只見她手持禮杖背著圓弧背板與籃子,頭上是蘭嶼婦女在重要節慶才戴的尖帽子;胸前華麗的瑪瑙項鍊,層層疊疊串編出來,長度幾乎快碰到腳尖,瑪瑙珠與金銀片相互磬擊,隨著步伐輕輕發出有節奏的合音。

就算經常的飛來蘭嶼,我還是對眼前的景象驚奇不已。

這讓我有點跌入不同時空的感覺。一邊壓制心裡的激動,一邊要安穩的握持著攝影機,畫面仍因緊張的情緒有點晃動。

此時,我的背後傳來蘭嶼朋友的聲音。這位大約五十歲的朋友,看到眼前的景象,感嘆的述說:「在以前的這個時候,婦女們可是一整列的走向芋田,那叮叮噹噹的聲響與美麗壯觀的畫面,多麼令人懷念啊!而今年只有這位阿各絲(阿嬤)盛裝而來……」

原來,這是蘭嶼婦女們在飛魚季節小船開始出海的日子,祈求漁獲豐收的儀式──她們必需早上盛裝下田去,採收三個連梗帶葉的芋頭回家給丈夫吃。

看著阿各絲,慢慢走在田埂上,身後朋友幽默的大聲喊她:「不漂亮,不漂亮你!」然後趕緊央上前求兩人拍張合照。眼前的阿各絲,手上的禮杖與頭上的帽子黝黑精緻,都是家裡男人的好手藝,胸前的瑪瑙項鍊數量之多令人讚嘆,笑開懷的牙齒是一排黑黑的檳榔色。回台灣後,我把照片放大了送給阿各絲收藏,也希望阿各絲原諒我,在這貼出照片分享這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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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深深的覺得蘭嶼女性是那麼注重身體姿態的美感, 在涼台上,阿各絲們總是提醒著女生該把雙腳擺直坐好,身體不要隨意的亂躺,高高的涼台從很遠處就能看見,當然得保持美好的姿態,雖然是這麼容易讓人看著海景而鬆懈身體的空間。

有時候,遠遠看著芋田間勞動的婦人,驚嘆著那些令人折服的腰背,雙腳立在泥濘裡一手拿著工具,在烈日下長時間折著腰工作,那些姿態讓我聯想起頭髮舞的腰部動作,不管是在田裡粗重的工作,在生活中,都時時保有著女性美麗的姿態。

除此,蘭嶼的阿各絲也是我見過最愛打扮的漂亮族群。已經年紀一大把的女性,每天都會梳好烏黑的髮髻、自己搭配製作的耳環與項鍊、喜愛穿上有碎花圖樣的長裙、腳裸處總是有別緻的鍊子,讓赤腳走路的樣子更美麗。

因此,看似簡單的只是到田裡去取三個芋頭,也是盛裝打扮來慎重做這件事,整體的美感呈現在這綠色的芋田裡,融和在這大自然的構圖中。在蘭嶼的傳統文化裡,常常被關注的是男性為主的飛魚文化,而這些女性細緻的支撐在傳統背後。明年呢?後年呢? 還有幾位婦女會在春天飛魚季節盛裝來到芋田?這讓我想到飛魚文化的消失,不止是岸邊精美的雕刻船,在芋田裡女性的傳統也跟著受影響。

2006年的春天我在芋田裡遇見的這幅動人的風景,深深的在心裡反覆懷想,讓我在幾年後仍感動著想提出來分享她。

http://www.youtube.com/watch?v=yPiKdEN3mwY

那裡跌倒,那裡站起來─魯凱阿禮部落近況0127

這個禮拜,我們進行生態產業的監測、記錄,一級棒的工作團員,有可敬的阿禮獵王盟主、末代獵人〈有戴花的喲〉…在生態保育的普世價值浪頭前,參與這項巡山監測的工作,山林知識與經驗分享,誰會比他們更適合當解說員呢?

這個禮拜,我們開始進行生態產業的監測、記錄,主要路線是小鬼湖林道,將來會延伸阿魯彎古道,聯結舊好茶,也希望與吉露產業結盟。

一級棒的工作團員,有可敬的阿禮獵王盟主,末代獵人〈有戴花的喲〉、貢龜獵人、業餘獵人、還有溫柔的獵人….他們在生態保育的普世價值浪頭前,參與這項巡山監測的工作,轉型在一念之間,無非是要保護這片土地,延續山居古國的脈動,永續經營這片山林。從小互動的土地,環境價值隨著時代演變,不變的是自主生活的心聲。
山林知識與經驗的分享,誰會比他們更適合當解說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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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露路段正賣力的修,也許農曆年就可原路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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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傻鳥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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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路先鋒第一天鑿出墊腳的路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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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隊夥伴踩著前一天開路先鋒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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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得勒一路教我們山林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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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傻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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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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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昆蟲、動物、地理…..各路好漢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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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望Balio上部落,今後留居的17戶得時時注意及維護她的安全,寶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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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拾「外村來的靈芝獵客」散亂一地的保特瓶,放回他們的交通工具旁,希望他們今後約束自己,尊重別人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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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樹上刻「莫拉克颱風」字樣,傷口上撒鹽讓我們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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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以來,外村的靈芝獵人,在阿禮的村道農田境內,如入無人之境,讓我們很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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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腹鶇屬候鳥,最近的鳥況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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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彎嘴,喜活動於矮樹叢中,古時候是魯凱族生活上的占卜鳥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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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臺灣目前只有三處有山麻雀棲息,宜蘭及嘉義阿里山鄉、阿禮的數量穩定,全台灣數量估計不到一千隻。
牠們與平地麻雀最大的不同點在於沒有黑色頰斑,雄鳥體色偏紅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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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耳畫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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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腹琉璃〈母〉,留鳥、特有亞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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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腹琉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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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色水鶇,留鳥、特有亞種,喜活動於山澗岩石上,扇動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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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磯鶇,冬候鳥、留鳥,喜停在凸出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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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青莢葉,很特殊的植物又叫葉長花,葉脈上長小小的花朵,超可愛。雌雄異株是台灣原生的樹種。〈下圖晨意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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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柿子樹上長滿樹寄生,邦德勒說:「不處理處理,這棵樹會死掉」

(本文轉載自「sumuku’s blog」,更多阿禮部落訊息,請點選這裡閱讀)

【我們的】三鶯部落平民尾牙宴!0130

三鶯部落,一個大台北區域開發過程中被遺落30年的社區,雖然沒能跟上經濟成長的曲線、更從未被任何文化政策給妥善照顧,卻在去年走上抗爭路後,獲得社會各界最溫暖的支持。三鶯部落自救會除了深表謝意,也相信我們今日的存在,正是台灣社會力量的真實體現。

歡迎光臨,【我們的】平民尾牙宴!三鶯部落第二屆抗爭尾牙

沒有龍蝦鮑魚、沒有天王天后、更沒有郭董的千萬紅包打賞。可是,沒錢沒勢的三鶯部落還是要竭誠邀請你來參加,屬於我們大家的抗爭尾牙!這裡有族人親手烹煮的菜餚、熱情的歌謠舞蹈、情義相挺的樂團表演,還有部落手工製作以及各界樂捐的摸彩禮物!

三鶯部落,一個大台北區域開發過程中被遺落30年的社區,雖然沒能跟上經濟成長的曲線、更從未被任何文化政策給妥善照顧,卻在去年走上抗爭路後,獲得社會各界最溫暖的支持。三鶯部落自救會除了深表謝意,也相信我們今日的存在,正是台灣社會力量的真實體現。

雖然我們都是弱勢、都是平/貧民,但誰也剝奪不了我們爭取生存、擁有歡笑的權利;更重要的是,這一路以來伴隨三鶯部落自救會的人士,許多都是跟我們處境相近的平凡小人物,你我都是這場反迫遷運動裡的無名英雄。

為了答謝、慰勞大家這1年來的辛勞,三鶯部落的族人正密集地籌備本屆抗爭尾牙。當天下午有靜態展示區的文物陳列、影片播放,以及2次的部落導覽,讓各位能更加認識這個社區;下午3點半,動態活動正式開始,將由河岸部落守護家園聯盟成員(三鶯部落、崁津部落、撒烏瓦知部落)輪流登台;晚餐過後,聲援三鶯部落自救會的獨立樂團則將接續上場,保證要給大家最熱血的演出,而在各項表演中間還會穿插名人物品競拍,以及摸彩競賽遊戲。

所有的準備,都是要大家在這個不景氣、不公義的年代,也能過個興高彩烈的尾牙宴。總而言之,2010年1月30日,三鶯部落歡迎你,光臨屬於我們大家的平民尾牙宴!

◎2010/1/30三鶯部落抗爭尾牙流程表

13:00 ~ 15:30 靜態展示區+導覽(13:30、14:30各1次)

15:30 ~ 16:00 開場活動
16:00 ~ 16:20 三鶯部落表演
16:20 ~ 16:30 摸彩
16:30 ~ 16:50 聯合自救會表演(1)
16:50 ~ 17:10 聯合自救會表演(2)
17:10 ~ 17:20 拍賣
17:30 ~ 18:00 晚餐
18:00 ~ 18:30 拷秋勤+三鶯部落致詞
18:30 ~ 19:00 Suming+拍賣+摸彩
19:00 ~ 19:30 黑手那卡西+摸彩
19:30 ~ 20:00 薄荷葉+摸彩+拍賣
20:00 ~ 20:30 三鶯部落表演+拍賣
20:30 ~ 21:00 農村武裝青年+謝幕

註:隨著過年的腳步接近,我們將會公佈更詳盡的活動介紹。

感謝以下

贊助團體、個人(截至2009/12/31為止):
黑手那卡西、農村武裝青年、拷秋勤、薄荷葉、台灣媒體觀察教育基金會、公園生活果菱派客來、紀錄片職業工會、蘆荻社大、台灣立報、輔大黑水溝社……
吳志寧、Suming姜聖民、陳威任、鄭凱同、許婉鈴、徐子凡、黃敬鴻、鄭敦哲、韓君岳、未具名善心人士2名……

(本文轉載自「苦勞網」)

傳藝中心過度商業化,傳承宗旨已斑駁不清?

雖然傳藝中心以文化傳承為重點,休閒觀光發展為輔,但以2010年元旦,傳藝中心邀請之表演團隊為例,所邀請的團隊無法展現傳藝中心所應給人的主要價值概念,另因民藝街坊過於商業化,且建築本身並不所具有歷史感…

位於宜蘭縣五結鄉的國立傳統藝術中心(簡稱傳藝中心)是在國際童玩節告吹後,另一項讓宜蘭走出國際,並且有著深刻傳統文化傳承、教育意義的國內重要藝文中心;傳藝中心的統計資料顯示,截至2008年底,累計入園遊客數已達130萬人次[1],這樣的數字代表的是臺灣傳統藝術文化復興成功,或是其實只是過度商業化帶來了虛胖的觀光數字,卻未真正的達成既有宗旨呢?

傳藝中心背景介紹

政府鑒於社會變遷快速,傳統藝術文化即將成為失根的蘭花,傳統技藝將後繼無人,而於1995年2月奉行政院核定,將「籌設東北部民俗技藝園計畫」提升轉型為「傳統藝術中心籌設計畫」,並定位為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以下簡稱文建會)附屬機構,1996年籌備處成立,經過7年的興建,2003年10月正式對外開園營運。

其重要地位為第一個由政府主導籌建的民俗技藝園區;為了要落實「民俗來自於民間更要回到民間」的理念,且除民間外,更鼓勵企業一同發展文創產業,故以OT方式將部分區域委外給民間企業經營,讓民間的活力、人力、物力與傳藝中心進行良好的導入與對話。

伴隨文化創意產業在臺灣逐漸發酵,2008年3月因應文建會組織政策調整,傳藝中心整併於國立臺灣傳統藝術總處籌備處(簡稱傳藝總處),成為轄下派出單位之一,更為加強其傳承、教育、推廣、培植等重要理念[2]

通路大老進駐傳藝中心

誠如前述,傳藝中心正式開放2年後,園區部分設施以OT方式委外給由統一企業成立之子公司-統一蘭陽藝文股份有限公司(簡稱統一蘭陽公司)經營,依據2007年9月22日經濟日報報導指出,統一蘭陽公司接手經營後首度由虧轉盈(林茂仁,2007),顯示企業化經營的嶄新可能性;傳藝中心整體規劃依據傳統戲曲、音樂、舞蹈、工藝及民俗雜技的需求籌建,規劃21棟建築及景觀區,主要分為傳統藝術傳習及展演區、傳統工藝推廣區、景觀體驗區等,而統一蘭陽公司經營區域評價最兩極化的便是民藝街坊的部分。

傳藝中心剛開幕時,有許多人因為不用票價,而且民俗表演極有特色而心愛萬分,近年來,不僅票要價150元(普通票)[3],接近國際知名之國立故宮博物院,若是整體園區真的以傳統文化展現為核心的話,倒還可以令人理解,但是,民藝街坊上不僅任何商品皆是100元起跳,雖然養成大眾文化消費的習慣很好,然而,園區內設施幾乎都需要付費,是否以調降票價減低民眾負擔,值得思考與評估。

雖然傳藝中心以文化傳承為重點,休閒觀光發展為輔,但以2010年元旦,傳藝中心邀請之表演團隊為例,所邀請的團隊為臺北市立體育學院武術隊、小丑默劇團、如果兒童劇團等(江志雄,2010),雖然表演內容多少有結合傳統藝術,可是若以扶植或培養之國樂團、豫劇團、京劇團,甚至是宜蘭的文化根基-歌仔戲,這樣的表演團隊,並無法展現傳藝中心所應給人的主要價值概念,另因民藝街坊過於商業化,且建築本身並不如閒置空間再利用之剝皮寮所具有的歷史感,若傳統藝術文化從主角變成配角,而商業觀光成為重點發展,其形象如同其他散落於各鄉鎮的老街一般,價值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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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假日總是人聲鼎沸的民藝街坊(劉正輝提供)

傳藝總處應發揮其效用

傳藝總處底下,不僅設有傳藝中心,還有國家國樂團、臺灣豫劇團、臺灣音樂中心與國光劇團等[4],這樣的組合,應該在傳藝中心要發揮強烈的重用,傳藝中心若是能夠開發一些團隊進駐,成為專門專業的表演團隊,然後以大團帶地方小團的方式,讓宜蘭的歌仔戲文化能夠更加深入與深刻發展,最重要的是,讓發揚傳統藝術文化的能見度更加提高,而不讓許多民眾因其過於商業化,而減少再訪意願。

賴聲川先生曾經於「賴聲川的創意學」一書寫道:「創意產業」必須依賴「創意」才能成立;「創意」又必須要依賴「文化才能茁壯」(2006:97)。以傳統「文化」作為其重要涵養的傳藝中心,應該去思索商業與文化間的平衡點,雖然傳藝中心在經濟層面上看似成功(此部分確實令人讚嘆萬分),但是,如若眾人所期待的文化層面,卻在園區經營的壓力下而被逐漸犧牲掉,這將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換言之,若不思索如何能夠在教育、推廣、扶植等層面,成為傳藝中心的確切使命與具體形象,而是發展成為許多觀光老街般的特色薄弱,則只是在消耗自我的文化財而已。

參考文獻:

江志雄,2010,〈宜蘭傳藝中心 新節目登場〉。自由時報電子報,2010 年1月2日,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0/new/jan/2/today-north13.htm。

林茂仁,2007,〈統一超 擴大進軍文創產業〉。經濟日報(臺北),2007 年9月22日。

賴聲川,2006,《賴聲川的創意學》。臺北:天下雜誌。

備註:

[1] 參考傳藝中心官網之2004-2008年入園人數統計表,網址:http://www.ncfta.gov.tw/ncfta_ce/Files/O_affair/664615155452_A.xls。

[2] 參考傳藝中心官網,網址:http://www.ncfta.gov.tw/。

[3] 同附註2。

[4] 參考國立傳統藝術總處籌備處官網,網址:http://www.nhtta.gov.tw/ce/content.htm。

(本文為國立臺北教育大學文化產業學系98年度第1學期文化政策課程之生態博物館工作坊的分組書面報告,除撰稿者外,小組成員尚包括戴呈穎、謝宜蓁、詹心雅、劉小同、陳惠瑩、王芝珮、顏多嘉。)

泰武觀星咖啡,走過八八更堅強

顧英哲表示,哭過以後還是要站起來!因為我看過爸爸被擊倒過,爸爸的雞場被颱風 全部吹毀,他也是哭,但是哭一哭還是站起來,再去貸款把雞舍重新建起來。這就是VuVu的精神,痛歸痛,明天會更好。

泰武鄉武潭村地處於佳興部落與泰武部落之間,相較於泰武村與佳興村所面臨的遷村與遷校議題,武潭居民在八八過後似乎一如往常的生活著。往佳興的路上看到「觀星咖啡」的指示,問了當地人才知道觀星咖啡是一對年輕的排灣兄妹經營,我們決定去看看武潭這個在八八水災議題中不曾出現的部落是不是真的安然無事,而「觀星」便成為我們接觸武潭的起點。

繞過了彎彎曲曲的山路,觀星咖啡突然出現在我們眼前,它沒有出色的招牌更沒有華麗的裝潢,如果沒有用心尋找很容易咻的一下就錯過了,但是輕踩踏板的單車族總是被它濃濃的咖啡香吸引而駐足。進到觀星才剛打開車門馬上被撲鼻而來的咖啡香提振精神,山上清新的空氣也讓午後疲憊的身體得到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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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咖啡外觀( 攝影/林巧璉)

觀星咖啡用天然的木板搭成一個小空間,小空間裡有吧台、廚具和幾張桌椅,最吸引人的是一排面對山景的座位。男老闆看見我們一行人親切的說:「進來坐啊,我們幾個人在交流咖啡。」在這裡沒有城市咖啡廳的嘈雜和店員的過度推銷,想要盡情享受難得悠閒絕對沒人會吵你;想找人聊天老闆也一定熱情奉陪。

第一眼看到兄妹倆無法想像年輕的他們對咖啡的堅持與專業,哥哥顧英哲今年27歲、妹妹顧智樺今年25歲。坐下來聊天才發現,他們講起觀星與咖啡的故事,渾圓的眼睛閃閃發亮,言語間自然流露對部落的認同與情感。妹妹說:「很多客人都說你回山上做什麼?那麼年輕就應該在城市打拼啊!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到外面工作?為什麼我們不回家鄉?部落有很多資源,在山上一樣能生活。」

顧智樺認為會種咖啡想起來一切都是主的安排與祝福,她說,原住民本來就有種咖啡的紀錄,只是以前祖先不知道怎麼後製,只知道一顆顆紅紅的果實可以賣給日本人賺錢,因為沒有技術後來也就荒廢了。但六年前爸爸顧建平因為朋友的介紹發現部落裡的土地很適合種咖啡,那一年顧智樺正好考上台中技術學院的休閒事業經營系,顧智樺將學校裡教的經營、行銷學以致用,成功結合了觀光與休閒,觀星咖啡堅守在地行銷,要讓客人藉由親身體驗,愛上咖啡也愛上泰武。

顧家現在種咖啡的農地是兄妹倆的VuVu生前辛苦打拼取得的保留地,顧智樺說:「VuVu生前憑著毅力辛勤工作才換到這塊地,VuVu總是告訴我們要用耳朵聽,不要習慣用嘴巴說別人。我們想要把VuVu謙卑的精神保留下來。」這就是「觀星」的由來。VuVu的名字翻成漢語是星星的意思,觀看星星就是思念著他,把他留在這裡。

六年前剛開始種咖啡,顧建平和顧智樺都是門外漢,顧智樺笑著說:「我跟爸爸都是不喝咖啡的人,咖啡是什麼東西啊好苦啊!那時什麼都不會就謙卑的找人問、去有種咖啡的地方走走請教老闆,古坑、花蓮、墾丁,我們都去過,有一次還被當作是間諜呢!」而顧英哲是在三年前退伍後加入咖啡農行列,現在爸爸和妹妹負責幕後品管、哥哥則負責農園管理和咖啡店,三個人成為缺一不可的鐵三角。

觀星咖啡的商標顏色鮮豔且意象清晰,百步蛇圍繞著咖啡果實、一座山和星星。百步蛇是排灣族的象徵,顧家是排灣族的子民也是頭目家族;那座山正是登山客喜愛的大武山;而那顆橘黃色的星星正是摯愛的VuVu。百步蛇守護著部落、咖啡、大武山以及星星,一個Logo便把觀星與部落的故事生動的表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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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咖啡商標 (林巧璉/攝影)。

一家人堅持自產自銷,種出優良的台灣有機咖啡,讓每個來到觀星的客人都能品嘗在地咖啡。顧智樺說:「我們要做到在地特色,大家一說到觀星咖啡就會想到弱果酸,慶幸的是我們做到了。我們希望在地行銷能帶動原鄉,泰武鄉缺乏吸引力,我們原住民的生活需要活絡,原住民擁有的是文化特色和人文特質,光是我們的熱情就讓人愛死了!」這對開朗的兄妹回到山上不只是為了養活自己,他們的目標是帶動在地產業,讓年輕人回到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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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咖啡評鑑書訴說著顧家人用心經營咖啡園的故事以及成就(攝影/林巧璉)

當我們問起莫拉克颱風有沒有造成任何損失,兄妹倆很快的回答:「沒有」。完全沒有嗎?顧英哲說,「對啊!我們的客人百分之九十都是熟客,我們所要的就是鞏固老主顧,大多的人都會再來,日子久了就變成好朋友了。八八之後,霧台、來義、三地門都不能去了,對武潭來說就是一個契機。而且有些客人會透過部落格訂貨。」

聊到農園時,顧英哲似乎這時才想起農園遭莫拉克破壞的悲傷。「本來有一千六百棵啦,但莫拉克吹倒很多,咖啡樹都落果啦,產量減少好多喔,但是才能到一萬元補助。」顧英哲苦惱地回想大雨狂下的颱風夜,他說:「那時候我看著農園一直哭,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辦心裡很難過,辛苦一整年的心血就這樣沒了。」一場颱風,讓原本應該歡欣收成的季節成了難忘的傷心回憶,估計損失約十六萬元,而清理及照顧受損的農園又是另一項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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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過後的咖啡園(攝影/林巧璉)

訪談過後,顧英哲帶我們看咖啡園,眼前是許多倒下的咖啡樹,和滿地的落葉與果實。他隨手摘下一顆果實說:「你們看這樣看起來是好的對不對,裡面是壞掉的。」邊說手邊拔開,果然鮮紅色的果殼內是枯黃的果實,顧英哲邊走邊嘆氣,但他表示,哭過以後還是要站起來啊!因為我看過爸爸被擊倒過,爸爸的雞場被颱風全部吹毀,他也是哭,但是哭一哭還是站起來,再去貸款把雞舍重新建起來。痛一痛還是要站起來啊,這就是VuVu的精神,痛歸痛,但明天會更好。

妹妹笑著說:「守著陽光、守著咖啡。」回到家後上網搜尋兄妹倆的部落格,顧英哲的網誌裡放了聖經裡的一段話「流淚撒種的,必歡呼收割。那帶種流淚出去的, 必要歡歡樂樂的帶禾捆回來。」這就是原住民樂天知命的生活態度,也正是現在災區所需要的正面能量。

觀星咖啡不但沒有被八八水災擊倒,他們還要擴大營業,農地已經劃出一塊地將要蓋兩層樓的咖啡廳,一樓經營餐廳、二樓喝咖啡,還要結合手工染布,讓遊客不只吃吃喝喝還能動手玩天然又環保的染布。顧英哲驕傲的說:「現在就有客人提供餐具和桌椅了喔!」我們似乎看見了充滿生氣的泰武,這對兄妹踏實的為心裡的夢尋找實現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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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咖啡的經營者之一顧英哲,跟我們介紹咖啡豆,以及莫拉克颱風時咖啡園的情況(攝影/林巧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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擴建咖啡廳用地(攝影/林巧璉)


觀星咖啡結合手工染布(圖片提供/顧英哲網誌)

小農的溫柔革命~兼對友善耕作班與小農市集的期待

友善小農市集販賣的不是農產品,而是一種生活態度的價值觀,若能獲得消費者的信賴、接納,市集就能堅持的走下去。當消費者因為遇見一個偶然的你(我們之一)而改變,那就是這場溫柔小革命或友善市集的真正成功。

十年前一心想還地於林的阿寶上梨山承租了一塊位於阧坡的原住民保留地梨園,開始了她的討山生活。在大多是隻身一人獨處山中的日子裡,阿寶按照自己的友善山林及友善耕作理念,走了一條一般人不太會也不願走的道路。初期雖然有收成,卻面臨求售無門的窘境,不得已只好藉助於行口盤商,但仍受產品外觀不美的挑剔而受盡剝削,這些辛苦點滴都一一記在這本「女農討山誌」的血淚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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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壽山農地多於陡坡上,右方已崩塌,阿寶早先於梨山耕作,實踐護土理想(圖片提供/宜蘭魚)。

也是因為這本媲美美國土地倫理先驅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寫的「湖濱散記(Walden)」的台灣女梭羅討山誌,藉由口耳相傳及在產品特色與口感加持之下,再拜網路無遠弗屆之賜,因而逐步建立了知名度而有今日產品宣佈上網未久即訂購額滿之供不應求佳績。這樣的成果不僅得來不易,也是台灣現今農業中的異數。

像阿寶這樣的新農民還有如創立穀東俱樂部的賴青松先生以及最近幾年台灣各地許多加入友善耕作的新農民,這些人的特質有些相近,也都善於文字書寫以捕捉自己的從農心路感觸,從而藉由其著作書寫及部落格經營可讓更多人認同而建立穩定的銷售通路。

雖然阿寶己身已踏穩了腳步,不須煩惱銷路的問題,但阿寶仍關心那些同樣貼近土地與友善耕作的小農,於是在部分回歸宜蘭家鄉後,先號召了一群有理念的小農成立友善耕作小農市集,目前也有穩定的支持客群。繼之阿寶又聯合了這群小農的班底在宜蘭社大開設「全方位健康及友善耕作」課程。

抱著支持的理念,我報了最後一個名額參加了這個友善耕作的初級班。雖然開始時遭致本班一些同學及講師的調侃,但我就是來參加這課程的學員啊!所謂術業有專攻,每一行業皆有我師焉!於是除了第一週早上未及報名的介紹課程外,其他的課程我是全程參與未曾缺課喔!

老實講重做學生的感覺還不賴的,雖然同學們還是遵稱我一聲「老師」而不用我的自然名「宜蘭魚」,但有幸與大家同學一場,共同探討農業問題誠可喜也。

個人覺得小農就是要循自己的信念,走自己的路。相信有阿寶、青松、文獻、創益、嬌燕、幼功、碧鶴、巧萍、阿偉等講師群的引領示範,宜蘭小農有幸也有機會走出自己的友善之道。雖然在這過程中,不太有機會馬上享有佳績,但只要堅持下去,克服初期不確定性的焦慮,就能走出自己的特色。而這個特色是小眾市場,不是有機驗證農業生產者所定位或行銷的大眾市場。

有機驗證農產品因有標章加持故銷售對象可遍及國內外的銷售者,食物里程相對較遠。而友善小農市集因未有驗證標章,故只能定位於在地市場與較短的食物里程優勢,故要獲得在地人尤其友善消費者的認同,方能持續地推動下去。即使有人自遠方慕名而來,可以長遠支持的力量還是在地的力量。

因此小農市集的經營猶如一些獨立書店的經營模式,如王乾任在「獨立書店的明天」中說的: 「獨立書店的營運,必得須深耕在地,成為在地社群的一分子…好比說洪雅書房參與地方文史文化工作,關心地方公共事務」,猶如阿寶等在宜蘭社大開設友善耕作班,擴大影響面,也增加了一些不須去浮誇的知名度,逐步穩定了小農市集的經營。

最後,希望大家在上完這個課程後,有機會落實所學或加入小農行列,讓小農市集的產品有更多元的選擇與多樣性特色。友善耕作班可以給學員的應僅非耕作種植的技巧,而是對環境、對人、對土地倫理、對世界有更深的體悟與覺知,那是一種內化為心靈提升的修為,只有親自了解或接觸土地的人才能體會,這也是一場對自己及社會的溫柔小革命。

因此友善小農市集販賣的不是農產品,而是一種生活態度的價值觀,這個價值理念若能獲得消費者(或生活者)的信賴、接納,市集就能堅持的走下去。當消費者能因為遇見一個偶然的你(我們之一)而改變,那就是這場溫柔小革命或友善市集的真正成功。

(作者為宜蘭大學動物科技系助理教授,宜蘭社大友善耕作初級班課程學員)

延伸閱讀:友善耕作,在地飲食文/ 友善耕作小農聯盟

丟石頭的人

前幾個夜裡,在司馬庫斯某個烤火房中,頭目、長老、牧師與我,在採訪結束後,閒聊著對於此次災區的看法。阿隆‧尤巴斯牧師說,以前泰雅爾族在選擇居住地點前,會在預定地的山上滾動大石頭,看它會滾到哪裡去…

編按:

本文作者最近剛做完一則報導「敏感國土的使用模式 (1) 司馬庫斯─上帝垂愛的部落」,主要是描述部落與自然互動的模式,泰雅族人分享了他們過去用滾石頭的方式,決定安居地,以及背後對於安全避險的哲學。

本篇文章是作者的採訪後記,是以「國民的身份」,對災後重建面臨的政策和遷村議題提出看法,同時,作者也期待文章不只是單向的閱讀,文章就像擊向腦袋的軟石頭,希望大家也願意讀完後將石頭丟出來互相激盪。以下是他的採訪後記以及對大家的邀請,閱讀司馬庫斯的正式報導,請點選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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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直說吧,我討厭寫文章,更討厭寫評論文章。我一直覺得,如果受訪者說得夠好,訪問者提供的資訊夠完整、清楚,而且切入點夠好,一篇報導的影響力量,應該是要讓讀者產生更多的想法,可以和事件對話,而不是只換來一句「寫得好,加油!」。就像,我們在乎都從來都不是石頭沈進水裡頭這件事,而是它引起了多少漣漪。

不知道是我不夠努力,做得太爛還是怎樣…總之,我想,管他的,我想談一些個人最近採訪的心得,把受訪者陸續在我腦子裡引起的漣漪,在平靜前都寫出來。很多事情其實無法在報導中呈現,就像我可以告訴你,誰丟了什麼石頭,怎麼丟的,但這些在我身上噗通撞出來的漣漪卻無法讓別人知道。所以,今天請容許我也丟石頭,然後,我也想知道此刻正在看文章的你是怎麼想的,請與我對話。如果夠幸運的話,也許我們能進一步討論出,比此刻更好的對策。

廢話結束了,我想從最近一個故事講起。

前幾個夜裡,在司馬庫斯某個烤火房中,頭目、長老、牧師與我,在採訪結束後,閒聊著對於此次災區的看法。阿隆‧尤巴斯牧師說,以前泰雅爾族在選擇居住地點前,會在預定地的山上丟石頭;精確一點的說法,應該是滾動大石頭,看它會滾到哪裡去。如果大石頭會滾到預定地的話,就代表那地方不安全,不能住;反之就是安全。

可是呢,安全不是永遠的!阿隆牧師說:「10年沒有土石流,不代表20年也不會有,長遠來看,所有居住地都是不安全的,所以以前泰雅爾部落會遷徙,一塊地住一段時間後就搬走,這是一種智慧。」

從丟石頭這件事來看,我看到的是原住民對於選擇居住,有一套知識體系存在;從「所有居住地都不安全」這種說法聽來,則可以很清楚地發現,原住民對於如何與自然共存,有其一套智慧與哲學。

這件事情讓我想起台大土木系教授洪如江,幾年前被問到在樂生療養院蓋捷運機廠安不安全一事所說的話 – 「工程上,沒有絕對的安全!」雖然洪教授是在談論工程的脈絡下談論這件事情,但我們也可以知道,在建築、土木的知識體系之中,對於「安全」的看法,仍然具有其不確定性。

從近幾年政府許多建設、開發案與施政中,我們不難看出 – 「不安全?工程還是要蓋,但我們會用種種工法補強!」以及「不安全?那你們搬家吧!」2種不同的標準與思維。當然,我這種談法是一種具有爭議性的提問,背後更是一個複雜的議題,因此本文暫不處理這部分。

我想談的重點是,如果我們都可以認同「居住不會永遠安全,也不會有百分百安全」這回事的話,那我們應當尋求怎樣的方式,來處理「住的不安全」(暫且先這麼說)的人所會遇到的問題呢?

我想分別從「避險」與「保障」兩個層面,來談居住安全問題。

首先從「避險」,也就是「迴避風險」的想法出發,來談今天災後重建所面臨的「劃定特定區域」與「遷村」問題。

就拿漢人在平地遷徙來說,今天如果一個人覺得住的地方,治安或交通不好怕出事、離水太近怕淹水、住宅太密集怕火災、大樓結構不好怕地震等等問題,他可以選擇把房子或地給賣了搬家,另覓適合的地點;他所要付出的成本依狀況而定,可能很高,也可能不高,但總之他有不少選擇。

可是今天我們要面對的是住在山上的原住民部落「遷村」的問題,首先就遠比個體戶搬家複雜的多。再來是依照原基法、原住民保留區土地使用辦法種種規定,已經無法像過去一樣用「滾石頭」的方法來自主決定遷村,因為部落已經被漢人法律的「土地所有權」、「土地開發使用限制」等規定給綁住了,一來選擇就不多,再來是成本非常地高!

我想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是:既然自主遷徙如此困難,我們在「沒有絕對的居住安全」這一前提下,應該如何處理問題呢?政府可以提供受災原住民部落多少「低成本」的「選擇」呢?

針對上述問題,先前行政院重建委員會表示會以「離災不離鄉」的原則,提供永久屋給災民使用,但如果部落今天被「專家學者」評估為不安全,又想遷村,土地就(遲早)必須被徵收,才能取得永久屋的土地及房舍。就高雄縣的狀況來看,首先,由於無法自主選擇協助重建的伙伴,間接導致「離災不離鄉」原則跳票,所以選擇變得很少。

其次,(遲早)必須放棄放棄原住居地土地、房舍才能取得永久屋,直接就造成災民在做決定時,成本就非常高。

再來,我想從「保障」的層面來談。

目前受災部落普遍有兩種聲音。第一種,原住民離開原鄉之後,拿漢人熟悉的例子,就像是「失根的蘭花」一樣,不知道到了平地該如何「生活」,而且長久以後,也會面臨部落「文化」消逝的悲劇,所以堅持不搬。第二種,搬回現在已經七零八落的部落,之前親人罹難的慘狀至今仍歷歷在目,而且未來汛期到了,還是得要逃難,住得不「安全」。重建委員會目前的作法,似乎就是把「生活」與「文化」,還有「安全」分為兩組,放在天平的兩端讓災民抉擇;無論怎麼抉擇,都必須有所割捨。(關於這部分的報導,相信莫拉克新聞網上已經有非常多的討論)

目前政府的重建思維是以「居住安全」為出發,並沒有辦法滿足受災戶在做出選擇之後,「心理上的安全」。我想提出的第二個問題是:為什麼政府沒有辦法提出一套「保障」機制,確保返鄉災民的「安全」(或提供良善的避險選項),同時保證遷移平地的災民,在「文化」上能夠傳承,在「生活」上能夠沒有後顧之憂呢?

好,由於我真的很討厭寫文章,而且我剛剛已經抽掉半包煙了,所以我想在這裡針對我上面提出來的兩個問題,做一個簡單的結論(即便很老梗,但政府目前就是做不到)。

我認為重建委員會應該做的,就是盡一切可能提供行政資源、重建經費,讓受災部落可以自己去丟石頭做選擇,讓他們自己選擇低成本的避險方式,同時滿足居住與心裡安全;並且,更重要的是,不管他們做了怎麼樣的選擇,都要能保障他們的選擇,對他們來說不會有後顧之憂,所有選擇都會是最好的!

之前重建委員會副執行長陳振川說,這次救災,民間拿出來的經費、資源比政府還多,所以很多重建工作,都要仰賴民間團體共同合作。那麼,身為這次協助重建的捐款者,以及中華民國的合法公民,我相信我絕對有權要求政府和民間團體,坐下來好好和災民談,找出一個最好的方式,滿足我所提出來的訴求,並且真正尊重、保障災民的自主決定。

好了,我說完了。那麼你呢?目前正在閱讀這篇文章的你,在被丟了這麼多石頭之後,又是怎麼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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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的定義,會是永遠的嗎?由司馬庫斯眺望鎮西堡方向(攝影/鐘聖雄)。

除了信仰,只剩下土地一塊

88水災之後,慧珍常提醒自己不要停留在回顧過去幾個月來所遭遇的苦難;雖然離鄉看不見家裡未來的生機在那裡?但是慧珍說:你知道嗎?只要有人願意給我工作的機會,我與三個兒子就可以好好過的生活!

南沙魯的慧珍常常笑說:「我山上的家只剩下空空的土地,之前還有廢鐵證明我的家曾經存在過,如今連廢鐵都沒有了!」

88水災之後,慧珍常提醒自己不要停留在回顧過去幾個月來所遭遇的苦難;雖然離鄉看不見家裡未來的生機在那裡?但是慧珍說:以前在山上,還有許多族人給我打零工的機會,你知道嗎?只要有人願意給我工作的機會,我與三個兒子就可以好好過的生活!

慧珍現在杉林鄉月眉農場大愛村就業,以災區居民身份參與88臨工永久屋興建工程,一天的工資只有800元,慧珍表示,我很珍惜這僅有的工作機會;為了先生的糖尿病與兒子們的教育費用,要重新開始我們一家四口的新生活。

慧珍的三個兒子分別是讀大三與國二的兒子以及中風多年的先生。

慧珍說:災難發生時,一家四口聽著村長與其他長老的意見,一起逃向南沙魯平台;一段路步道約一公里長,但是卻異常陡峭艱辛,行動不便的先生忠康多次不捨孩子與慧珍輪流揹他到平台逃難的辛苦,用他那口齒說不清楚的焦慮、恐懼,不斷的拜託家人們拋下他吧!先生說:至少大家都還有活命的機會嘛!

說到這裡,慧珍總是驕傲的說:「當時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就是可以揹著、拖著、推著,我與小孩硬是將先生一起帶到平台上了。」我們很幸運一家人都平安。現在家裡什麼都沒有了,僅有的是可以一家四口一起生活的幸福,與我們所信仰的上帝。

忠康聽見慧珍說起這一段創世紀的逃難史,總是肯定的點頭說:是家人一起救我的。我是慧珍的另一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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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珍的家之前還有廢鐵證明這裡曾有住家,如今連廢鐵也都沒有了!(攝影/范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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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珍外出工作時,在營區的忠康沒有因為糖尿病與中風所造成的肢體障礙,而躺在床上;忠康偶爾會在營區狹小的走道上飆車,忠康常常想像年輕人騎機車甩尾,期待自己也能酷酷的來個大迴轉,總是讓我看在眼裡,嘴巴驚呼「忠康,你太誇張了吧?」忠康在營區的日常生活也沒閑著,營區有婦女手工藝工坊在進行。

這是勞委會的88臨工就業方案之一,由勞委會提供婦女們手工藝品所需的材料,婦女們學習手工藝還有薪水拿(每日800元),只是所生產的作品需要交給勞委會去行銷。忠康會開著電動車,幫忙老師將點簽到簿送到不同的編織班,請學員們簽名。除此之外,還會幫忙大家泡茶,希望大家偶爾也要停下來喝口水。其他的時間忠康會靜靜的一個人看電視,不打擾婦女們的工作。

許久以來忠康已經習慣自己打理自己,因為不需為任何事情趕時間,所以忠康偶爾也會柱著柺杖慢慢的、慢慢的走向餐廳用餐;但是更多的時候忠康還是喜歡一個人在房間慢慢用餐。晚上總是有一些居民會在走廊外泡茶聊天,忠康也會在沐浴後,用健康的右手搬一張椅子,做一個最好的聽眾參與大家的談天。

對於何時要搬進永久屋居住,忠康也很關心;但是所有的訊息都是不確定的訊息,那麼最好的方式就是要會應變了,忠康說:家中很多事情我幫不上忙,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把自己照顧好,慧珍就不會太辛苦了。

慧珍看著忠康的感恩與體貼,回想近日在永久屋所見的工作情況說:比較起海地大地震災民們的處境,我們在台灣的災民境遇真的是很優渥,我們不需要每天裹著泥土加麥片當三餐,不但有營區當臨時安置中心,未來更有永久屋可以居住,真的應該惜福所有人對我們災民的關愛,雖然未來還不知道在那裡,但是樂觀的慧珍說:只要活著有信仰的陪伴,我們永遠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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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南沙魯村的教堂小小的,卻是大家心中神聖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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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沙魯的教堂是父執輩們在六十年前所建的,如今我們在杉林鄉月眉農場蓋教堂,未來它將是很多人的教堂;非南沙魯村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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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沙魯村的教堂前是一條溫馨的小路;未來大家的教堂前面則是一片寬敞的開放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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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教堂將來會變遷,但是謙誠的基督信仰,讓忠康、慧珍失去所有,也找到ㄧ家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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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珍說:只要活著有信仰的陪伴,我們永遠有希望。

(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登)

【國際連線】綠陣參與「哥本哈根會議」後的分享0128

綠色陣線協會自半年前加入「氣候正義,現在就要」國際網絡,並親赴曼谷及哥本哈根參與工作坊和直接行動。本週四(1/28)晚上在YouthHub青年交流中心,兩位綠陣同仁將以淺白語言和生動短片,向你解說現有的減碳機制隱藏的危機,與氣候正義運動發展,包括重要的草根民眾運動及智庫、非政府組織。

去年十二月的聯合國氣候峰會,在激烈爭論後產出史上最差的「哥本哈根協定」;但是在談判會場外,一份同時處理氣候、水資源、糧食與經濟危機的「氣候論壇人民宣言」,正在全球連結起由下而上的運動能量,推動社會朝向永續性轉型。在這背後,國際倡議網絡「氣候正義,現在就要」(Climate Justice Now!),扮演著不可忽視的重要角色。

近兩年來,一個訴求氣候正義的新型態環境運動已經興起。他們發現,越來越多的跨國企業遊說,把持聯合國談判,同時在世界各大洲繼續採礦、興建水壩、砍伐森林、設立燃煤電廠、擴展航空旅行、開設新道路,再透過碳交易等方式,進一步給予維持高排碳經濟活動的理由。藉由抗爭行動,人們越來越意識到有必要從根本改變現行的經濟模式,而不是採用錯誤、危險、或短期的解決方案來因應氣候變遷。

綠色陣線協會自半年前加入「氣候正義,現在就要」國際網絡,並親赴曼谷及哥本哈根參與工作坊和直接行動。本週四(1/28)晚上在YouthHub青年交流中心,兩位綠陣同仁將以淺白語言和生動短片,向你解說現有的減碳機制隱藏的危機,與氣候正義運動發展,包括重要的草根民眾運動及智庫、非政府組織。

時間:本週四(1/28)晚上六點到八點半

地點:YouthHub青年交流中心 (台北市忠孝東路一段31號1樓)

講者:陳思穎、蘇毓婷

參考資料:「農業與暖化──哥本哈根的COP15會談」

敏感國土的使用模式 (1) 司馬庫斯─上帝垂愛的部落

除了「部落共享、共榮」的方針之外,「守護土地」同樣也是Tnunan的目標。目前觀光收益約佔總收入的6成,但透過拒絕財團入侵、反對擴張道路、遊客總量管制總總作為,考量到土地、山林的負擔能力…

系列前言說明:

在「土地復育條例草案」中,有許多原住民土地可能被列為「限制開發區域」,或是被認為處於環境敏感脆弱區,應降限或禁止開發使用,尤其八八水災造成山河破碎,更加深許多人認為,應讓原民遷居平地,讓山林休養生息的印象。

但台灣地小人稠,人與山林之間的關係是否真的只有「零和」的截然二分,值得我們深思探索。未來我們將陸續走訪各地環境敏感區域,瞭解現有的居民使用土地維生的模式,以及他們和自然相處方法,希望讓國土規劃的議題,有更多實例可以討論,也提供八八災後重建更多例證參照。本篇為此一系列文章之首─「司馬庫斯,上帝垂愛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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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庫斯(Smangus)位於海拔約1,600公尺處,是新竹縣尖石鄉最遠僻的泰雅族Marqwang部落;由於最晚通電、開路,因此過去也素有「黑暗部落」之稱。雖然基礎建設起步較晚,但憑藉上天賜予該地的巨木觀光資源以及綺麗風光,司馬庫斯在近年逐漸成為島內最受矚目的觀光部落,也成為許多有意發展觀光的社區、部落,取經學習的對象。

在台灣擁有好山好水,特殊觀光資源的部落並不在少數,但為何司馬庫斯這個直到1995年聯外道路才全面開通的「後起之秀」,能夠成為其他部落群起仿效的對象呢?究其原因,共同經營(Tnunan)的部落發展模式,或許正是司馬庫斯部落今日的成功關鍵,也是其他部落最難仿效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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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庫斯座落在山林之間,除了最低限度的維生、開墾之外,幾乎沒有多餘的開發與破壞,因而成為當今最熱門的山林觀光景點之一。

以人為本,以共榮為目標的 Tnunan共同經營模式

Tnunan的泰雅語原意為「共同編織、分享」。加入Tnunan的會員,原本的私有土地將成為部落公共資產(簡單講就是「充公」),並由司馬庫斯部落發展協會決定後續應當如何運用。協會運作模式,採用泰雅族傳統共識決議,而非民主社會中的投票決定,避免投票過程會傷害少數利益的感情。

加入Tnunan的會員,往後的日常工作統一由協會安排,獲利也共同享用。無論長幼尊卑,所有Tnunan的女性月薪都是1萬2千元,男性則比女性少1千元,理由是部落認為女性擔任烹飪工作要吸入不少油煙,比起勞動工作辛苦,故配予較高的報酬。至於年邁的老人,除非主動要求要負擔比較多工作,否則協會多半會分配較輕鬆的打掃工作,月薪與年輕人則無二異。

部落所有觀光、農業收益,都會成為部落「共同金」;扣除所有會員的勞動月薪之後,剩餘的部分則作為孩童的全額教育補助經費、族人醫療補助、公共建設支出、山林保育基金等用途。最特別的是,由於司馬庫斯地處偏僻,孩子上國中之後,就必須前往車程約3小時的竹東一帶就讀國中,因此部落也運用共同金在竹東買下一棟房子作為學生宿舍,並安排婦女每週輪值到宿舍中照顧小孩。

許多人認為司馬庫斯像是當代的「人民公社」,就連大陸媒體在知道司馬庫斯的故事後,也曾以「民主社會中的共產部落」為題,大肆報導。然而,無論是拿大陸的人民公社,抑或是蘇聯的「集體農場」與Tnunan相比,其實都不是非常恰當。司馬庫斯今日的Tnunan運作模式,實際上是族人在參訪以色列「合作農場」(Kibboutz)之後,才改良成今日的樣貌。合作農場不但強調共享勞動所得,杜絕國家力量干預,更隱含「召喚失散族人團聚」的意涵在其中。因此,若忽略了「返鄉團聚」的意義,就無法真正瞭解司馬庫斯Tnunan的真意,也就是以部落共榮為目標,但所有行動都以族人為本,更有承襲土地、文化、血脈的用心在其中。

團結,才是部落真正的活路

司馬庫斯頭目倚岕‧穌隆回憶,在聯外道路沒有開通之前,司馬庫斯族人必須耗費約5小時的腳程,跋山涉水到新光部落,才得以對外聯絡,並取得必要的民生物資。17年前,一名石姓商人為了砍伐附近的竹林,主動出資開闢道路,一路由泰康部落開道至今日的司馬庫斯大橋一帶,是現在司馬庫斯產業道路的原形。 1995年,時任新竹縣長的范振宗參訪司馬庫斯,發現該地具高度觀光價值,便下令加速修築聯外道路,全長16公里的司馬庫斯產業道路於焉誕生。

「聯外道路的誕生,對部落來說是一項轉機,同時也帶來新的危機。」

倚岕表示,部落早年的生活非常困苦,28戶人家當中,僅有9戶留下,其他多半到平地去尋找就業機會,留下來的族人就想辦法種香菇、蔬菜自給自足。1991 年,部落中幾位長老到拉拉山進行水蜜桃接枝工作,眼見復興鄉觀光收益非常可觀,十分羨慕。返回部落沒多久,一位長老宣稱祖先托夢給他,說部落附近有巨木群存在,長老於是發動全村到附近搜索,果然發現參天巨木,於是部落決定以巨木為號召發展觀光。

1995年,聯外道路全面開通,將越來越多觀光客帶進司馬庫斯,部落也有5戶人家開始經營民宿。然而,做生意就會有競爭,民宿業者之間不時產生口角、嫌隙,加上外來財團不時露出想要介入部落經營的動機;生計的轉機,於是逐步演變為部落情感的危機…

「就是那時候開始,我認知到惟有團結合作,共同經營,部落才不會分裂,財團也才沒有辦法進入我們部落」,倚岕頭目說。2001年,司馬庫斯部落議會透過共識決定,未來部落將採「共享土地、所得」的方式合作經營,並在2004年時進一步成立Tnunan部落組織,更精細地進行部落任務分工,以及資源統籌運用。一路上,司馬庫斯部落歷經了無數次的爭執,才終於有今日的團結,然而,倚岕頭目對於過程中的艱辛,僅幽幽地說了聲「感謝上帝」,便輕描淡寫帶過。

目前司馬庫斯大多數的住戶都已返回部落定居、工作。全村28戶168人中,除了2戶尚在平地生活外,其他26戶中,有22戶都加入了Tnunan。據了解,沒有加入Tnunan的4戶人家,雖然也曾短暫、陸續加入過共同經營的行列,但也許是理念不合,或是所得不符合預期,因此已另外成立「原鄉發展協會」,獨立經營民宿,沒有加入部落共同經營、共享成果的行列。倚岕強調,「Tnunan在集結的過程中,雖然發生了不少爭執,但我希望沒有加入的族人可以理解,Tnunan絕不會妨礙其他族人謀生,未來他們如果想加入,我們的門也永遠為他們而開」。

財團No Way

自從司馬庫斯附近有巨木群存在的消息曝光後之後,財團就非常積極地想要到部落買地,興建大型度假村。「15年前,有很多財團要來買地,也開出很好的價碼… 當時,如果有人願意賣的話,每家大概都可以拿到1千多萬元的現金」,司馬庫斯部落發展協會依光長老回憶。磊撒長老則補充,不僅是錢,當時財團還費盡千辛萬苦,把部落一些人載到山下的酒店中,利用「色誘」和「灌酒」戰術,為的就是希望族人可以簽下土地租賃契約,但幸好族人都把持住了。

「為了我們的土地和後代,我們絕對不會讓財團把魔爪伸進部落當中」,依光長老強調。他認為,要在山裡蓋大山莊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後續的負面影響非常的多,包括山林環境、部落文化、族人生活形態等等,都會受到波及,所以不能短視眼前的近利,而要從部落長遠的永續發展來考量。

依光長老以遊客總量管制為例表示,「台灣遊客多半不夠自愛,如果不限制人數的話,不但部落負荷不了,導致服務品質會下滑,垃圾量上升等問題,也都會影響部落生活」。此外,司馬庫斯雖然目前遊客眾多,假日期間訂房經常爆滿(部落上限為300人,超過的話,部落會建議遊客擇日再上山),但他們不但沒有因此擴張旅館數量,就連對外聯絡道路,目前也僅能單線道通行,為的就是希望維持部落有限度的發展,並將山路對森林水土保持破壞的限度降至最低。

「如果有財團來的話,一切就會不一樣。大規模的開發,絕對會重創山林環境,加速部落文化凋零,而且最後好處一定也都是被財團把持。部落的人頂多只能拿到零星好處,也沒有自主權利,更沒有尊嚴」,依光長老強調。他遺憾地表示,幾乎台灣有名的觀光部落,都曾經來司馬庫斯考察過,但最後多半都「失守」,成功被財團把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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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落中或是森林步道中,都可看到司馬庫斯部落議會所張貼的公告,嚴格禁止遊客折損花木、狩獵動物、丟棄垃圾,等一切會傷害山林的行為。

土地與生態的守護者

除了「部落共享、共榮」的方針之外,「守護土地」同樣也是Tnunan的目標。目前觀光收益約佔Tnunan總收入的6成,但透過拒絕財團入侵、反對擴張道路、遊客總量管制總總作為,都可看出Tnunan的目標,並非為了讓部落賺更多錢,而是在考量到土地、山林的負擔能力之後,僅進行有限度、節制性的發展。

此外,水蜜桃、高冷蔬菜等農業收入,在過去也約佔Tnunan收入的2成。然而,部落在考量氣候變遷因素後,認為良好的水土保持,才是部落永續發展的基礎,因此主動縮小耕地面積,將部分原先種植水蜜桃等高經濟價值作物的農地,改為種植對邊坡水土保持更有幫助的樹種。

「很多人都說我們腦袋有問題!好好的水蜜桃不種,有錢不賺,卻去種那些賺不了錢的樹幹嘛?」倚岕頭目的兒子瓦度強調,部落經營凡事都以長遠考量,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他表示,樹絕對不會白種,萬一以後部落遊客減少了,現在種樹的土地只會變得比現在更肥沃,族人就能夠再計畫種植作物,現階段又能預防土石流發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除了種樹之外,司馬庫斯對於「守護土地」的目標,也表現在生態保育之中。目前司馬庫斯除了傳統祭典、節日的需要,以及平時狩獵訓練的必要狩獵之外,原則上禁止族人進行無謂的狩獵。

依光長老表示,「其他部落知道我們減少打獵,多半都抱持反對的意見,並認為打獵本來就是我們文化的一部份…但我們認為,在山林中生活,很多事情都要抱持學習心態…這幾年山羌、山羊越來越多,黑熊也有越來越靠近部落的跡象,這些都證明部落周遭環境生態正在逐步復甦,令我們感到非常開心」。

倚岕頭目說,司馬庫斯已經推行5年的「森林保育」工作,Tnunan也都會從共同金當中提撥經費進行保育工作。除了固定巡山、防範山林盜竊、記錄山林生態之外,部落也只進行最低限度的狩獵。「目前我們第一階段已經結束,也可以看到一些成果」,頭目說,「未來我們還會進行第二階段的山林保育工作,山林生態變得越來越好,我們後代子孫才能享受更多好處」。

土地集中規劃管理,提升山林居住安全

除了對山林適度的開發,以及對水土保持的重視外,司馬庫斯藉由土地共有制度所進行的集中利用、管理,無形中也讓部落的居住環境變得更加安全。過去納莉、賀伯等颱風,對尖石鄉造成重創,除了司馬庫斯之外,幾乎都傳出土石流災情。瓦度認為,農地缺乏規劃,排水系統雜亂無章,就是造成土石流的主因。

「保留區中的農地,往往礙於許多私人因素,造成農路沒有規劃,明明可以筆直開過去的路,最後就要東繞西繞好大一圈,無形之中對山坡的破壞就大,排水系統更顯得雜亂無章。」瓦度強調,排水系統好,土石流發生的機率就會相對減低,司馬庫斯的土地因為全部由部落統籌規劃,所以排水系統在規劃的時候,族人就能進行有效的監督和檢視,預防排水不良所造成的地基淘空。

瓦度透露,族人對於土地利用和排水工程設計非常在意,如果有施工單位排水工程亂作,族人甚至會在完工之後,主動開怪手把設計錯誤的取水井給填平,為的就是希望部落能住得更安全。

會燒材,也要會種樹

司馬庫斯透過Tnunan的合作、共享模式,讓我們看到一套迥異於財團大規模開發的觀光發展方式。對「上帝賜予」土地與環境資源,僅進行有限度的開發利用,且將部分觀光收入,回饋到山林保育工作之中;司馬庫斯圖的不但是部落的永續發展,也是山林觀光的長遠之計。如同司馬庫斯長老教會牧師阿隆‧尤巴斯所說,「會燒材,也要會種樹」;無論部落發展觀光與否,司馬庫斯與山林、土地的永續共存之道,都值得所有人借鏡、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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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泰康部落的牌樓之後,轉往左側產業「小路」,是前進司馬庫斯唯一的道路,最大可通行20人座小巴士。司馬庫斯產業道路由之字路堆疊而成,部分路面破碎,雖不致難行,但也頗為顛簸。看到1K的標誌時,可別高興的太早,因為這代表16公里的產業道路,你才走了1公里而已,還有15公里的路得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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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的進出民戶,平日沒什麼遊客,所以不會有人管理車輛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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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鳥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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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上、右上:部落中的木雕藝術。左下:部落路燈裝置,不留意看的話,會以為只是枯木。右下:瞭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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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司馬庫斯眺望鎮西堡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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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戶戶都有的門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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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中幾乎都是木造建築,處處可看出對環保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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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光國小司馬庫斯實驗分班,其中連棟式建築除自排灣族設計師之手,由族人共同搭建而成。目前司馬庫斯僅有3個年級,共9名學生,雖有3名老師各負責一個年級,但在教授有關部落文化課程時,部落內耆老會提供協助。雖然校舍僅只有2棟建築,但說整個部落都是學校也並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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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庫斯將鄰近一整塊區域劃為生態公園,沒有進行多餘的開發行為。生態公園內的看板,可看出族人對於祖先與土地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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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部落往巨木群步道必經的夫妻樹,在陽光之下顯得非常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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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巨木群路上的各式指標,可看出部落就地取材的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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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林道十分美麗,漫步在此幾乎可讓人忘卻平日煩憂。(驚人的是,此處3.5G訊號十分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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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會路經多座族人搭建的木橋,材料都是來自山林中枯倒的大樹。倚岕頭目說,為了讓遊客能安全抵達巨木群,族人平時都會主動維護步道相關設施,有些事後可向林務局申請補貼,如此一來,族人的勞動才會有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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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中辛勤工作的族人。就算是部落長老,也和年輕小伙子從事平等的勞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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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為「天空之城」的觀景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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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天巨木。據林務局資料,目前台灣十大神木中,排名第二與第三的巨木,都位在司馬庫斯巨木群中,樹種都是檜木。有趣的是,由於部落信奉上帝,所以基本上不稱這些巨木為「神」木,僅稱她們為「巨木」,然而為了方便與外人溝通,偶爾還是會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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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unan平日的生活從早上8點開始,在點名,分配工作之後,每人就各自上工。有些負責修橋、勞動、巡山,有些負責農地耕作,有些則負責烹飪和處理觀光事務。至於假日時,則所有人投入接待觀光客等相關事務上。Tnunan所有人憑良心做事,不太會抱怨誰做的多,誰領得少,必須有高度的互信、向心力、團結心才有可能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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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分配完畢後,倚岕頭目就牽著兩頭怕生的牛去吃草,然後前往水蜜桃果園進行剪枝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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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Tnunan會將比較輕鬆的工作分配給年邁的老人,但今年已68歲的倚岕頭目則似乎喜歡做粗活,所以仍然每天到農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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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周遭景致恬靜優美,充滿田園野趣,可讓人輕易洗去都會生活中累積的壓力與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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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已近尾聲,大掃除結束後,有人索性躺在軟墊上做日光浴,有人在教室內聊天,有人則爬上屋頂曬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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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會前練舞的村中婦女,這也是勞動分配中的一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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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刻,所有人在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後,都會齊聚在餐廳中一起用餐。在平日時,Tnunan所有人都會一起用午餐(大概像是員工午餐),晚餐則回家各自解決;至於假日時,由於所有人都要投入接待遊客,所以午、晚餐都會一起用,直到工作結束。簡單講,只要有為Tnunan做事,就一定有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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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天氣晴朗的夜晚留宿司馬庫斯,可別因為天氣太冷,就捨不得走出戶外看星空。由於司馬庫斯幾乎沒有光害,晚上10點熄燈之後,漆黑的山中則幾乎只剩星光閃爍,非常壯觀。如果司馬庫斯真如自己所宣稱,是「上帝的部落」,那麼這些星光,或許就是上帝垂愛的眼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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