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繼續務農─那瑪夏農友林明賢

災後林大哥登記了慈濟的永久屋,準備安居地是在山下,但是山上能耕作就繼續,不能的話就在山下找地來繼續有機栽培。雖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但是林大哥很期盼政府如果真的要進行國土復育,那麼就要讓在地人去種樹…

前言:

那瑪夏鄉內幾乎皆為原住民族人,僅有少數漢人居住於「雙連掘」區域,多從事農作。參與微風市集的有機農民─林明賢,就是從嘉義搬去那瑪夏鄉務農者之一。

風災過後,林明賢仍在山上務農自立更生,也持續參與微風市集的運作,林大哥表示,民族村可能會被劃入危險區域,將來山上的土地可能會被降限使用,他有心理準備,原來的地或許無法再進行相同的農耕行為,馬路或許也不會如現在那麼方便。

災後林大哥登記了慈濟的永久屋,準備安居地是在山下,但是山上能耕作就繼續,不能的話就在山下找地來繼續有機栽培。

雖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但是林大哥很期盼政府如果真的要進行國土復育,那麼就要讓在地人去種樹,而不是由林務局發包負責,而且造林的補助方式也要有所改變,他表示:

「種樹的話,應該是種的越大棵,就給予越多的獎勵,而不是反過來,前面補助金多,後面少,難怪大家種了10年樹木都是一樣大,甚至還聽說不時火燒山,就可以重新在造林領錢。而且這個樹木也應該可以傳承給下一代,也就是由家族持續的幫大家保護森林,那麼就不用擔心台灣的山上沒有樹了。 」

下面採訪,是由微風市集農民災後報導志工劉孟佳,於9月份採訪林明賢大哥的紀錄整理,感謝作者義務付出,讓讀者更瞭解農民於災後的想法和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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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明賢大哥。

林明賢原為嘉義梅山人,民國70年來到那瑪夏鄉海拔875公尺高的地方,買下一片土地,由於梅子適合生長在海拔400公尺以上的地方,因此,民國89年他的農場開始耕作時,即以植梅子為主。一些親戚家人住在小林村,自己的雙親也是,88風災前將雙親接到山上居住,所以逃過這次災難,但嬸嬸(也會到微風市集幫忙擺攤)等親戚都不見了(過世)。

以下(黑體字部分)是林明賢大哥回憶風災當時雙連掘的狀況:

8/6~8/9的颱風日子

8/6颱風還沒來時,山上就已經停電了,這是習以為常的生活經驗,所以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發電機;8/7開始下雨了但狀況都還好;8/8下午過後,風雨交加,已經搞不清楚是風夾帶雨還是雨夾帶風,我在山上居住10年了,心裡不禁暗自驚呼這一次風雨最大最驚人,對山上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衝擊。

8/9因雨量太多排水不及,住家兩旁水流滾滾且開始積水到庭院,從滾滾急水中可以看到庭院前的積水夾帶如碗大的石塊;8/9下午雨稍停,在肉眼能見度可看到遠方的山時,驚覺山崩了,原來自己住家兩側已經被土石流包圍,再出門走走,各處走山嚴重。種植梅子的田一甲多沖刷不見了,100多株的梅子因土石流損失了,感受自然的反撲力量,決定流失的田地不再繼續填土種植梅樹,只照顧現有的梅園。

水災過後,家裡電話與手機都不通,但家裡有發電機所以手機有電只是沒有通訊,彼時要打手機需走2個小時的路,到一個山裡的平台,才能收訊與親朋好友報平安,那時接到許多朋友的關心,甚至有朋友聽到我的聲音就哭了(因為擔心)由衷的感謝大家的關心。

河床淤泥從10多米上升到50多米

(上)河床淤泥從十幾米上升到50多米,(下)河床淤泥已經和吊橋一樣高

圖中吊橋-河床淤泥已經與吊橋一樣高

6天後雙連堀才被發現

這段時間家家戶戶一起分享食物,但是當時許多家庭都缺米,剛好家裡有米,留下家裡夠吃的就拿出來與大家分享度過缺糧的日子,林大哥說:其實住在山上如果有米,一點都餓不死,只是當時許多家戶都沒有米,還好第六天被發現時,直昇機上有一些泡麵讓大家充飢了。

天氣好後,我們每天都會看的到直昇機在上空飛來飛去,蘇青飛與他的妹妹想盡辦法使用輪胎皮等各種可以燒出煙霧的器具求救,在第六天,直昇機終於發現我們了,找了一個河床停靠,具林大哥形容那個河床原本只是一個小溪床因為風災後已經變成一個大河床了。

看到直昇機停靠後,蘇清輝與他的妹妹興奮的連爬帶背的希望可以引起救難人員注意,最後直昇機先將各家戶的老人與小孩運載下山,我們幾個青壯年則決定留下來重建與需要幫助的家戶;到第七天就有空頭物資了,大家的糧食問題即解決。

救難總隊發現雙連堀已經是災後六天的事了

救難總隊發現雙連掘已經是六日後的事情。

走出來的路

因為這次的災難,大嫂也說往後決定雙連堀的家不繼續住了,忍痛登記永久屋;但林大哥仍樂觀的說,雙連堀的家會變成工寮,天氣好時還是會繼續在那居住。…從住家下來的路已經斷的七零八落,出門需步行15分鐘再開車下山,現在車子停在蘇青飛家附近的土地公廟附近。

現在雙連堀下山走的路,是林大哥、蘇青飛等五人一起找出來的,他說:『我們為了找出下山的路,走了8個小時,靠著印象找到一個產業道路可到達台南縣的關山村。』這8個小時的路程是農民的韌性與在地的智慧的結晶,現在雙連堀有兩條路可以走了,一條是走到關山,一條走到嘉義的大埔、茶山,走到關山的路原住民朋友形容猶如好漢波、天堂路,走到嘉義的路好走但比較遠。

林民賢.蘇清輝等五人走了八個小時找路終於從雙連堀走到台南縣的產業道路可以出門

走了8小時,才終於從雙連掘走下山。

到微風市集的農產品都刁著扁擔走15分鐘到車子停放處

家門口外的柏油路斷,現在出門去微風市集,要挑扁擔走到外面去開車。

家門口外的柏油路下轉個灣即出現路攤

現在的那瑪夏鄉

據我的觀察,當時溪水從10米漲到50-60米,河床泥沙高出10-20米,照片中有一個紅色屋頂的建築物,是民族村的民治派出所,根據當時駐守的警員張維政描述,他颱風這幾天被困在派出所,後來土石與溪水高漲淹沒建物,他跑到屋頂的水塔上等待救援,抱著水塔被滾滾河水一直沖刷等了兩天三夜才會救下來,被救下來後整修完畢繼續加入救災行列。

我居住的民族村損毀2/3,民權村很危險,因為土石就在家的上方,屬於不定時炸彈,感謝那瑪夏鄉長一直留在原地協助處理許多災後問題,現在路已經可以通到那瑪夏鄉的三個村了。只是現在需要怪手等重機器協助山區產業道路整修,我也曾經到仁美營區跟幾個會開怪手的原住民朋友溝通,希望他們不要因為派系問題而不回到鄉裡來幫忙,因為這是我們的家;但我知道也已經有許多朋友離開營區回鄉幫忙了。

圖中的建物是民治派出所-當時員警-張維政抱住水塔上待了兩天三夜等待救援

當時土石與溪水高漲淹沒建物,張維政警員被困在派出所,跑到屋頂的水塔上等待救援

林明賢大哥為水災經歷下的結論:

水災後的感受~

1.感受到善心與愛心人事的幫忙

2.多體貼.少批評

我的有機之路會繼續走

1.不可以對不起消費者

2.希望消費者認同

3.災後感受到消費者的關心

4.將最好的東西提供給消費者

用腳走出自己的路

林明賢將繼續用雙腳走出自己的有機路。

梅子產品的製作過程

1.梅醋:將採收下來的梅子洗淨擦乾後,以梅子:杜康醋:冰糖=1:1:1的比例製作, 經過4個月左右後即可食用。

2.梅精:青梅清洗乾淨,小心地取出種子後,將梅肉打成汁,再將梅汁倒入陶甕中 熬煮。林明賢堅持要細心熬煮40~50個小時,當梅汁變成膏狀且可以拉出 絲後,梅精就完成了。與梅醋不同的地方在於梅醋是用整顆梅子去釀造, 但在製作梅精時,必須將種子取出,因為種子會影響梅精的味道及口感。

3.梅酒:是林明賢最近正在研發的新產品。

『天然.有機.健康』產品的標榜

林大哥的梅子系列產品~需要您的支持喔!

梅精:300g-300元、500g500元、1400g1000元、梅醋:500cc-300元,Q梅:150元。以上產品加總滿3000元免運費,

產品專業洽詢請電洽林民賢大哥~

林明賢大哥電話:0910821478(偶而會不通) 07-6701563(電話現在不通)

地址:高雄縣那瑪夏鄉南沙魯村(民族村)雙連堀20號

如欲訂購:請電話微風市集-志鵬0975300515受理訂單與宅配

或EMAIL:breezemarketkh@gmail.com

民族的兩個世界

莫拉克災後,那瑪夏的民族村,為了討論要不要立刻簽署永久屋的意願書,部落內部紛爭不斷,缺乏政府部門說明永久屋附帶的權利義務的文件資訊,所有的訊息都以口傳的方式在部落內流通,造成很大的信任危機…

前言:

莫拉克災後,那瑪鄉三個村落皆受到很大影響,其中民族(南沙魯)村傷亡更為慘重,部落也被初步評定為不安全聚落,目前族人暫時被安置在工兵學校,等待未來的發展。

從下山後,為了討論要不要立刻簽署永久屋的意願書,部落內部紛爭不斷,缺乏政府部門說明永久屋附帶的權利義務的文件資訊,所有的訊息都以口傳的方式在部落內流通,造成很大的信任危機與緊張關係。目前有將近八成的居民簽署了進住大「愛永久屋」的意願書,另有兩成居民則打算返鄉或選擇其他方案。

以下分別專訪民族村長與民族國小的老師謝綺燕,前者代表的是簽署意願書遷居永久屋的居民意見,後者為不準備遷居至大愛永久屋的居民,希望透過兩種不同意見的表達,有機會釐清問題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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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村基本資料:

戶數約160戶(錫安山另有300戶,雖在村境內,但為另一獨立世界)

居民為生方式:除少數公務人員與小商店,其餘皆以務農為主,包含麻竹筍、生薑、芒果、梅子、芋頭,少量的咖啡以及自己吃的蔬菜。

一、準備搬去永久屋的人的想法

主要受訪者:村長劉金和

訪問者:馮小非、康椒媛、楊育青

採訪整理:馮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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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村長劉金和,布農族人。攝影/康椒媛20091012

訪問者:想請教村長,從下山後到現在選擇永久屋的過程,大概的情形.

村長:

我們從山上下來後,村莊分兩邊住,一個是旗山內門順賢宮,一個是佛光山的禪淨中心,分兩邊不好做事,有人就主張說,要到路竹教會,那是民族教會的姊妹教會,但那時候我們考慮自己人數太多,教會不好接待,所以就決定接受政府安置,把兩邊都一起在遷到現在的工兵學校。

還分成兩邊安置的時候,大家就開會,協調未來路怎樣走?山上很危險怎麼辦?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就決定說要組合屋,不是要永久屋,組合屋的地點有三個選擇:圓潭的台糖地、五里埔、杉林月眉農場,大家就表決要去月眉杉林,結果組合屋材料都進來了,紅十字會把材料都帶來了,結果縣長來了,說組合屋不適合夏天住,冬天來也不好,然後就有傳出說大愛(慈濟)要蓋永久屋,所以大家就傾向要住永久屋。

在考慮永久屋的時候,居民也是想回去,所以就要求說要有公正單位去鑑定,部落是不是真的危險,經過營建署去鑑定,真是危險,村民的心就比較堅決,那就選擇永久屋,但是有些村民就說還不夠肯定,就要求孫主委(原民會主委孫大川)再召集專家鑑定,孫主委有來,也說實在不安全。

現在我們民族村有148戶,錫安山那邊有6戶要下來。政府有答應我們,說村莊不拆掉,也不徵收,也可以回去工作,只是家不能住,要進去睡午覺的話,要先看一下有沒有警察在旁邊,沒有的話就可以進去。

如果我們的台21線搶通的話,以後月眉農場回山上只要40分鐘(現在要繞道4個小時),我們就可以住在山上,每天回去務農,總統、縣長、還有院長都有說,你們可以回去種作物,我們目前最需要的收穫就是種生薑,還有梅子每一年都要收一次,芒果一年收一次,整理打藥下肥,麻竹筍一年都要收一次,都要回去整理。

訪問者:村長,您說的這些,有政府的書面資料嗎?

村長:沒有,但是政府有口頭答應

訪問者:

10月8日的時候,那瑪夏說明會有發一張文件,政府現在有決議說,如果部落是被評估為「不安全」的話,土地要降限使用,就是說會管制的比現在嚴格,然後如果有得到永久屋的話,可保有原鄉土地所有權,但是不得住人,僅得作為部落共同文化資產,其用途得由部落討論決定。

不知道村長有看過這個文件嗎?如果按照這個文件的話,房子是變成部落的共同資產,然後耕作,如果按照土地分區使用模式,只有「農地」可以務農,但是大家現在應該有很多耕地,都是「山坡地」,那將來還可以繼續務農嗎?

村長:

有這份文件嗎?你這張借我看一下,(村長去戴上眼鏡),有這個規定我怎麼不知道?縣長跟主委就是說,可以務農啊,他們說,只是在山下多了一個房子,其他都沒有改變,山上房子是說不能住人,可是主委有說,只要看一下沒有警察就可以進去睡午覺,現在要變成「部落共同的」,那就不能進去啦,這怎麼可以?縣府要給我們一個保證啊,都沒有白紙黑字,要不然我們都是文盲,不務農要作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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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透過訪問者的電腦,閱讀該份文件,該份文件內容,請點選這裡下載閱讀。(攝影/康椒媛10091212於工兵學校)

訪問者:

再請教一下村長,有報導說,現在民族村要申請永久屋的房子,有90% 沒有建照,所以不能申請,那這件事情村長知道嗎?

村長:

鄉長講過,只要有村長帶幾個鄰長去求證一下,不要說一定要有建照,但是我要再去鄉公所瞭解一下,政府叫我們遷村,為什麼還要找這個麻煩,希望政府趕快幫忙,要不然當初就不要叫我們遷村嘛,這樣好像有矛盾。

訪問者:關於永久屋的坪數和未來的規劃,不知道村長這邊知道的情形是怎麼樣?

村長:

他們就是說,只要有簽意願書的都可有永久屋,然後有分成14坪、28坪、34坪,然後每個年滿20歲的男生,都可以另外有一間,或者去住28坪,因為這樣將來結婚才有地方住。

訪問者:

村長,營建署那邊10月6日有開會,已經有住的標準,好像沒有說,20歲以上的男生可以另外有一間房子,或者是搬去28坪的,只要2人以下,應該就是14坪,您這邊有政府的說明文件嗎?

村長:

沒有,但是他們都這樣說。那我要來再去問。政府都沒有給我們白紙黑字的保障。

訪問者:

想請問村長,您覺得,為什麼這一次部落會吵得那麼嚴重,你覺得不搬去永久屋的那邊的居民,他們不高興的原因是什麼?

村長:

因為他們不欣賞我,才會造成他們不想遷村,然後他們對「程序」的想法不一樣,好像沒有正式開會,就變成「誰是誰的那一邊」。

到今天我跟他們講,你不登記的,你就站在另一邊,不要講話,登記的就跟我來,你自己作決定,不要在後面搞破壞,不能因為有認識幾個媒體,就暴露自己的觀感,這樣會破壞整個團體。

像目前有一些堅持要回家,我的看法是,就是不安全,怎麼回家?如果回家的話,就沒有機關單位幫你了,至於30年後50年後,如果變安全了,我想後代還是會回去。

所以台21線一定要通,我們才能回去山上採收梅子,但是政府一定要給我們白紙黑字,要不然住進去之後說不能種山薑、芒果的話,那我們怎麼辦?

二、沒有選擇搬去永久屋的人的想法

受訪者:

民族國小老師謝綺燕,民族村的媳婦,民族村重建委員會成員打亥老師的太太。

那瑪夏鄉代表李惠民

村民林春福(年輕族人,目前就讀明道大學)

採訪者:康椒媛、歐陽毅、馮小非

整理整理:馮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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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代表李惠民(攝影/康椒媛10091212於工兵學校)

採訪者:可否請兩位談談說從山上撤下來之後,到現在選擇永久屋的情形

李惠民代表:

我們一開始被撤下來,在佛光山的禪淨中心,還沒幾天就已經有人在作永久屋意願調查,大家還沒有思考空間,當時認定可能會不去,急需有安定下來的地方,所以慈濟意願書下來,很多人就都簽了,大家的想法很簡單,想說外面有房子住,但是可以回去耕作。

但是意願書的第一個版本說,不能再回原居住地居住,我們看到後,心理就很擔憂,那時候就有人問我要不要簽,我說再來看,那時候還沒有非常同意或拒絕去大愛屋,只是怕會不會簽了這個,一手拿大愛屋,一手要放棄房屋所有權。

後來縣府就說,把那句「不能回原居住地」拿掉,改成「不能從事破壞水土保持」的工作。但是那時候政府也沒有任何計畫,我們會很擔心,這部分會不會是陷阱,所以我們就拒絕去簽,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把意願書簽出去。

我們本來想要住組合屋,再慢慢思考部落將來如何決定,我們8月20幾日才去看了組合屋的情形,政府卻臨時喊卡,隔天就要看軍營,再隔天就遷了,連禪淨中心的師父也是到我們要遷的前一天才知道,他們也覺得怎麼那麼倉促。

到了工兵學校後,慈濟人就天天來,穿梭在族人中,請大家簽意願書。每個人狀況不同,立場不同,問題不同,有人很強烈需要山下有一棟房子,我們可以體會這樣的狀態,可是大家還是有疑慮,因為政府都沒有作任何的承諾或計畫步驟。

我們本來自己成立了自救會,到這裡變成重建委員會,有一次慈濟作了說明會,村長幹部去了,他們開完會回來以後就說,房子很棒,就很強烈的要推永久屋,也說跟慈濟講好了,相信他們做出來的任何承諾。

但是我覺得我們的對口應該是「政府」,而不是「慈濟」,我們是很擔心,選擇永久屋到底會不會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但是政府都沒有講,所以後來就跟部落有一些不愉快,很多族人甚至覺得,我們妨礙他們得到永久屋。

因為每次開會的訊息並不是很清楚,縣府或相關會議,不管任何會議,應該是充分訊息傳達,但是我們我都不知道,感受很不好,因為我們有很多質疑,需要有很多白紙黑字的地方。

所以上次總統來,我跟他說:

「你們說的話會傷我們的心,你們白紙黑字出來的話,才會安我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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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國小的謝綺燕老師,民族重建委員會打亥老師的妻子(攝影/康椒媛10091212於工兵學校)。

受訪者:你們對永久屋方案有疑慮的地方是什麼?

謝綺燕老師:

我們會想說,遷到山下後,部落的發展性在哪裡?生活工作的態度、整個習慣方式,跟平地不同,強強烈的不一樣。我是平地人,媽媽務農,我知道平地人農耕的方式跟原住民地區很不一樣,他們是粗放式的,噴農藥或精緻耕作都很少,梅子樹都幾十年以上了,要採收才去砍草,沒有精細農耕方式。以這種方式如果來到山下,要如何以農耕保障生活,也沒有那麼大的地,但是族人沒有想那麼多。

而且慈濟一直來遊說,不斷承諾我們的族人,只要族人開口的,慈濟都說好,慈濟說,只要20歲的男孩子都可以有一棟房子,也有透過廣播公開講,所以族人都很高興。只要慈濟講的話都是ok的,沒有顧慮。

我們常跟族人講,到時候的決策權都是在政府單位,不是慈濟,但是從一下飛機,他們就被灌輸說,慈濟就會幫我們蓋永久屋,都是ok的,不會失去山上的任何東西,這些都是免費給你,好像政府免費幫我在山下蓋一棟房子,其他都沒有變化,族人當然都很高興,都說好。

如果真的可以是如此的話,最好不過,誰會想要拒絕這些?但是慢慢的瞭解後不是這樣,拿了永久屋之後,是很可能會失去山上的東西,但是族人都沒想那麼多,

所以當狀況跟族人想像的不同的時候,他們甚至說,我們是破壞份子,是我們去收買了媒體與政府,要求要有建造才能領永久屋,害他們拿不到永久屋。

我覺得今天不論什麼方案,不論是誰講的,應該要說清楚,如果有真正的決定出來,應該要讓我們多知道,可是目前政府除了「八八重建報」之外,都沒有給任何明確的文字,如果有任何決策的事情,應該要讓受災的地方知道,我們才是災民,需要知道未來的走向。

我們沒有選永久屋的,在這裡都很辛苦,很多人都有接到電話說催促簽意願書,他們說,如果你們不去住,動作會比較慢,大家一起去比較快,如果今天我跟你講,有幾個人不答應,因此就會影響你們的權益,那當然大家就會很討厭那些不合群的人。

村長後來都有廣播說,叫大家不要上網發言,說這樣會影響我們。

李惠民代表:

剛時剛下山的時候,本來是有共識的,剛下來成立自救會,來這裡組成重建委員會,現在形同解散,變成這樣有矛盾,我們也是很痛苦。

但是我們還是一直告訴族人,如果不清不楚就遷下去,萬一後果是不能改變的呢?我們一直希望能有白紙黑字的得失分析再作決定。來到山下,也許幾個人可以過的下去,大部分的族人不會超過3年就會回家了,到了山下上,你要靠什麼生活?

其實最適合住在山下的,反而是謝老師跟打亥主任,他們的收入都是ok的,我也跟其他族人說,打亥主任應該是很笨的,幹嘛窩在這邊跟我們那麼辛苦,他們也可以不要管這些事情啊,他們也可以不需要跟我們住在營區啊,還可以跟政府申請租金補助,他們是「老師」耶,頭腦都ok吧,實在是希望幫助族人選擇對的東西,現在如果不講的話,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主委要我們自己決定,你認為部落安不安全,你可以說他是安全,也可以說他是不安全,如果覺得不安全,這塊地建地還是你的,房屋就不是你的,但是不會被剷平,以後的話,就會變成部落的文化產業,如果部落覺得是安全的話,你可以住在那邊,可是如果有發佈訊息,危險的時候,是會被撤下山的,但是你可以住在那邊是ok的。

主委就問我們,你們就自己覺得,部落是安全的嗎?村長就站起來說要表決,打亥主任就說:

「我覺得這是程序的問題,這是部落大事,不能草率形式,總要有正式的程序出來,總要發通知單,也不是大家都知道有這樣的事情,講好什麼時候開會,有簽到簿,有開會紀錄,做成決議後再把記錄送上去,這樣才有保障」。

如果部落已經分成兩邊,但是我相信不久,他們就會回部落了,三年內就會回來了,如果住進永久屋之後,想要回家的話,也可以註銷,就可以繳回給政府,但是回去的話要自己蓋房子,我們就先在那裡等他們回來。

受訪者:

謝老師,你覺得下山對部落的未來會有什麼影響嗎,如果回山上,小孩子的教育會怎麼處理?

謝綺燕老師:

以前學校還在山上的時候,部落對文化的傳承推展就已經很吃力了,因為已經習慣完全使用主流語言,整體生活也跟以前有很大的差異,加上很多的家庭並沒有那種決心,在家裡面教育孩子族群文化語言,所以小朋友會講布農語的很少,如果你又到主流社會去,這不只是文字撰述,而是整個環境的問題,無法貼近語言原有的環境。

我們校長說,學校跟著部落走,至於是跟哪一個部落走,可能就要再看。如果到了杉林月眉農場,並不單單只有我們一個民族,那就是多元族群,甚至會不會被打散去其他的國小都還不知道,當漢人與原民交雜之後,我對文化傳承的感覺是比較不樂觀的。

我覺得杉林的永久屋,就是一個房子,如果為了房子失去了一個「家」,那就很可惜。

我的小孩也一直說想回山上,我有跟他們說,如果我們回去,同伴會很少,就沒有同學,我小孩說沒關係,我要回去山上,回去比較好。

可能將來如果真的回去的話,如果民族沒有學校了,就帶他們去隔壁的民權唸書。

訪問者:春福,你是年輕人,為什麼會選擇想要回部落生活?

林春福:

我只想回山上,不習慣山下的生活。國中在外讀書都要花錢,在山上比較自由,
在山下都只能在房間打電腦,在山上都在烤肉,釣魚,打獵,晚上的時候,老人家都在泡茶,我們就在旁邊烤肉,一小條烤一整個晚上,就一邊講話,我可以連續烤一個禮拜。

八八水災前,我才跟山上的朋友一起去獵到一頭山豬,本來約好八八那天還要再去一次,可是就坐直昇機下來了。

未來的話,可以去考公務人員,也可以當農人,如果真的永久不能回去,就沒有家鄉,也沒有祖靈地,這很難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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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就讀大學的林春福與部落的小孩子。(攝影/康椒媛10091212於工兵學校)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獨立新聞網」)

261戶原民有疑慮,欲退回遷住永久屋的意願書

慈濟將在高雄縣興建七百戶永久屋,部分已簽具意願書的那瑪夏鄉、桃源鄉布農族人反悔,擔心有永久屋就必須放棄山上所有;高雄縣原住民部落再造聯盟總幹事伊斯坦大.貝雅夫要求政府先搭便道,讓族人回家評估後再做決定。行政院原民會主委孫大川昨日則表示,要災民馬上決定確實情何以堪…

慈濟近日將在高雄縣杉林鄉月眉農場興建七百戶永久屋,卻傳出部分已簽具意願書的那瑪夏鄉、桃源鄉布農族人反悔,擔心住了永久屋就必須放棄山上所有;高雄縣原住民部落再造聯盟、總幹事伊斯坦大.貝雅夫要求政府先搭便道,讓族人回家評估後再做決定。

貝雅夫指,縣府委託慈濟發意願書,兩版本皆載明「承諾取得房屋所有權之後,除繼承外,不移轉他人」,其中第一版本附註「不再返回原住屋居住」,最後版本刪除此句,但新增「其所有山地保留地,不得從事破壞水土保持之使用」。他說,搭直升機下來兩天後就收到意願書,桃源鄉兩百多名災民急忙簽了,後來才驚覺要了永久屋,恐損失山上所有,半數表示寧可回山上蓋工寮。

擔心損失所有 寧回去蓋工寮

社會處長吳麗雪指出,地方訊息雜亂且未必正確,目前對遷村有兩派意件,一方希望能儘快住到永久屋生活,另一方則希望能有其他選擇。但目前為止,兩百六十一份意願書都還在社會處。

當初草擬意願書的吳麗雪表示,初版的意願書是使用「不得返回原居住所」等字眼,後來覺得字眼太過強烈也不合理,最後定案的是第三版,也就是不得從事與破壞水土保持有關的行為。

那瑪夏鄉民族村重建委員會成員打亥說:「一個家庭要搬家也要討論好幾個月,何況是一個部落要搬?」打亥痛批政府應給災民「零到一百」的選擇,而不是「零或一百」的選擇。

民族村鄉民代表李惠民說:「政府應儘速召開公聽會,說清楚住進永久屋的條件。」李惠民表示,月眉農場離民族村約六十公里,未來要上山工作非常困難。「以前在部落打獵、種水果,一戶月入一萬塊就能生活,在平地連五萬塊都養不活一家人,還怕被漢化。」

貝雅夫指,桃源鄉建山、高中、桃源、復興、梅蘭、梅山六村落都完好,四千多人災後未返家心急如焚,盼先搭便道讓他們回家思考。

原民會:慢下腳步 傾聽意願

行政院原民會主委孫大川昨日則表示,要災民馬上決定確實情何以堪,會要求政府腳步「慢下來」,傾聽災民意願,讓訊息充分傳達。

由二十六所大專院校組成的「高屏地區大專校院八八災區重生聯盟」昨日成立,聯盟總召集人、中山大學校長楊弘敦說,目前災區重建或遷村仍無定論,但無論如何都須以當地原住民為主體,兼具部落印象和環境生態為主。

行政院災後重建推動委員會副執行長陳振川說,籌建永久屋箭在弦上,目前最大問題在當地地質是否安全,重回部落是否安全?包含高雄縣、屏東縣、嘉義縣災區地貌明顯出現變化,至少有四十個部落安全性必須重新評估,調查報告最遲今天會出爐。

慈濟:尊重政策及災民需要

慈濟發言人何日生則表示,慈濟雖是永久屋的援建單位,但細節及政策部分,尊重高雄縣政府決定及災民的需要。

(本文轉載自「苦勞網」,自由時報20090916報導)

永久屋計畫系列(4)外界有大愛,居民有為難

外面都以為我們民族村已經同意遷入杉林永久屋,實際上,族人的想法每天都在改變,因為有很多不確定的資訊、不確定的因素,每天傳入的政策訊息和想法都不一樣,都會影響到族人的想法和決策。從水災發生到現在…

新聞背景:高雄杉林慈濟大愛永久屋即將動工

在三大永久屋計畫當中,杉林鄉月眉農場大愛村計畫被閣揆劉兆玄稱讚為「最成熟」的永久屋計畫,是由慈濟主導大愛村建案、鴻海主導產業重建計畫。這也是慈濟在台灣的首座大愛村,鴻海在台灣的首個公益示範區。

此計畫佔地58公頃,由台糖提供土地,慈濟已委請戴育澤建築師完成整區的規劃圖,計畫興建800到1,000戶,此區要容納那瑪夏鄉、桃源鄉等部落,劉兆玄宣布民族村已確定要遷入,鴻海則自行召開記者會提出,要協助該園區從事有機農業,甚至還一律保證收購,對不想從事農業的族人,還可以設計小型工廠,保證就業。

當外界以為這是一個「成熟的永久屋計畫」時,苦勞網的特約記者summer採訪了三位人士,其中包括協助慈濟收集意見書的村民代表,發現居民心中有非常多的疑慮,大家都很感謝慈濟的善心,但是永久屋政策還有許多未說明清楚之處,就似乎已經被宣布定案,讓民族村的居民,真的很為難啊!

現況說明:法令未清,狀況未明,居民其實並未決定

行政院閣揆劉兆玄宣布,民族村將是確定遷入月眉農場大愛村的部落。慈濟的動作也很快,已透過部落發放意願書。

遭逢災變的民族村,族人傷亡情況嚴重,心情都在驚慌未定之中,民族村僅在兩次的說明會當中,取得片面資訊,迄今,甚至不知道在慈濟大愛村之外,還能夠有哪些重建的選項,因此倉卒決策要簽署意願書。然而,簽署之後,卻發現部落取得的永久屋計畫資訊不足、政策法令完全不明的情況下,不知道怎麼保障自己的權益。

目前,民族村的決議是,不會馬上對永久屋計畫做出決策,要敦促政府儘速恢復部落交通,敦促政府出面協助民族村釐清政策法令,讓大家的權益得到確保,在族人都能得到生活安置之後,再來思考遷村,做出進一步的判斷。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慈濟大愛村的作法有幾個盲點:

第一是,大愛村的設計應該是建築師先去了解民族村族人的生活型態,尤其是訪問耆老,再來規劃建築空間和配置,不應該是建築師拿出自己構想中的大愛村,教導族人怎麼過生活。

第二是,建築師團隊根族人溝通,必須要更白話,確保族人不會有聽、沒有懂。

第三是,慈濟大愛村搶先在受災區安全鑑定報告等尚未出爐之際,就要搶快動土,更要加速讓民族村簽署意願書,已造成民族村族人的困擾,甚至形成部落內的摩擦。

建議慈濟,應該回到以人為本(而不是以興建大愛村為出發點),跟民族村部落站在一起,根據部落安置到重建的階段性需求,首先協助部落進行中繼性安置;其次是,協助部落了解遷村的政策法令,有必要的話,還要協助部落打通、突破政策法令的限制;再者,是協助部落在傳統領域內,以「離災不離村、離村不離鄉」原則,找到適合地段,協助部落取得土地所有權,再協助興建以部落生活樣態、文化為考量的大愛村。

除了民族村之外,慈濟月眉農場大愛村也計畫遷入那瑪夏鄉(還有民生村、民權村)、桃源鄉等部落,因此,慈濟近日都在安置那瑪夏鄉的仁美營區進行一對一的災民訪查,並且動員那瑪夏其他部落簽署永久屋意願書。

以下是電話採訪的紀錄:

(1)民族村民代表李惠民(協助慈濟發放永久屋意願書)

民族村族人的聲音都是一致,我們原本這幾天都已經簽署了慈濟永久屋意願書,不過,今天(9月7日)大家的想法又改變了。因為族人開始思考到,永久屋沒有土地的所有權,族人開始擔心,我們會不會跟眷村一樣,住沒有多久,政府就比照眷村徵收回這片土地,把我們又搬遷到其他地方。

到目前為止,中央和地方政府都沒有透過正式而公開的場合,跟我們說明永久屋計畫,如果要搬遷入永久屋,我們還是希望擁有土地所有權,不希望有一天被迫面臨到眷村命運,又要再被搬遷。

上次馬英九總統來巡視,我有問總統先生,台糖月眉農場是國營企業的土地,也歸政府在管,為何中央政府沒有辦法徵收之後,把土地所有權給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把土地所有權給我們,是可行的,沒有執行的障礙。

實際上,外面都以為我們民族村已經同意遷入杉林永久屋,實際上,族人的想法每天都在改變,因為有很多不確定的資訊、不確定的因素,每天傳入的政策訊息和想法都不一樣,都會影響到族人的想法和決策。從水災發生到現在,族人的心情都起起伏伏,今天好像聽到慈濟要來蓋大愛村,好像有希望,隔天,又聽到新問題,開始擔心起來。

我想要說的是,我們要得不多,就是政府給我們明確的答案,哪一塊土地讓我們好好居住,哪一個角落,可以讓族人延續生命,讓我們擁有土地所有權,而不是暫時把我們放在那邊,日後又可能讓我們遷徙。我們要的不多,就是擁有遷村之後的土地所有權,即使慈濟都不幫我們蓋,也沒有關係,我們就是要擁有土地所有權,即使我們蓋鐵皮屋,只有擁有土地,這也就是我們所在的家。

我們需要有公信力的律師,協助我們解讀法令和政策,讓族人更清楚和了解我們的處境,目前我們對重建條例母法、子法等等,都看不懂。重建條例第20條規定,如果政府要強制遷村,必須要跟我們族人協議,才會動這筆土地。不管怎樣,族人都不應該喪失土地的所有權。

我們對於慈濟杉林大愛村計劃,還有一個疑慮,就是民族村只有500到600人,人口不多,大愛村恐怕還必需要遷入其他部落和和漢族,我們大部份的族人都主張,即使我們可以取得土地所有權,可以接受遷入,我們也希望生活空間可以跟其他部落和漢族切割,我們不是不想要跟別人在一起,而是很怕被外界同化,因為我們的人口不多,漢人朋友卻很多,在同樣社區,光是社區表決,我們是少數,很容易就被邊緣化。

如果我們要在杉林大愛村扎根,我們也希望能夠跟其他部落做區隔。

其實,對於部落重建,我都沒有想那麼遠。杉林月眉農場的地,距離民族村大概已經有45到50公里,已經算是平地,是客家朋友的領域。我們被要求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做出遷村的抉擇,我們很慌張,也不知道除了這個選項之外,我們還可以在哪些地方重新生活,大家都很恐慌,回頭想想,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在最短時間就倉卒作出決定。

我們有一個共識就是,如果選擇杉林大愛村永久屋,要失去山上的所有一切,最後變成在平地永久住下來,那我們寧願放棄永久屋,前進原鄉,我們寧可放棄小朋友現在的就學情況,重新回到山上。因為我們只有回到山上,才能夠延續我們的下一代,在山上,即使沒有水電,畢竟我們還是可以生活,還有土地,生活領域就是在山上,我們在都市本身沒有能力生存,不知道要做什麼,如果我們都很有能力下山,早就放棄山上,搬到平地。

雖然我自己也簽署了慈濟永久屋意願書,可是,我們都很焦慮,我們希望能夠再找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的官員,來跟我們舉辦說明會,讓我們了解政策內容和細節。我們作每個決策都很擔心,在決策過程,我寧可被族人罵、被族人打,都沒有關係,卻最為擔心,帶領的人選擇錯誤,把族人帶到滅村道路。

(2)民族村一位村民的徬徨與焦慮(未簽署慈濟永久屋意願書的民族村族人)

高雄縣政府和慈濟的月眉農場大愛村計畫,資訊非常不清楚。總共有兩次到順賢宮說明,一次是馬英九總統來巡視,高雄縣長出席,民族村當時表示,希望能夠有慈濟等團體出來詳細說明,要求能夠說明短期安置的計畫,還有永久屋怎麼興建的概念。第二次純粹是慈濟和戴育澤建築師來說明。

但是,部落裡的人根本不知道,除了慈濟的永久屋之外,還可以有什麼選項,有哪些選擇。

戴育澤建築師來說明,就用power point簡報,用許多專業的語彙,或許建築師以為他是用很白話的語言跟我們溝通,但是,部落裡的人實在是聽不懂,連我都聽不懂,部落裡面的人要用更普通的話來講解,才會懂。因為建築的語言太專業了。而且沒有書面資料,大家不知道,聽不懂,所以也沒不知道怎麼問問題。

雖然建築師說了幾廳幾房,還說規劃了展示中心、服務中心,房子都是一整排一整排的排列,中間是馬路,我說不出來,但是,這不是部落。這像是商業觀光區園區,卻不是部落的生活空間。

戴建築師問我們,部落有什麼樣的圖騰、圖案,可是,部落的文化不是圖案,他應該來請教耆老,先來了解部落大家的生活型態,再作出規劃。而不是已經都構想規劃好了,再告訴我們要怎麼住進去生活。

此外,慈濟永久屋意願書以戶為單位,問家裡有幾口人。實際上,有些人是許多家族住在一起,喜歡大家庭的生活,可能有十幾口人,就很擔心戴建築師的房子很規格化,沒有辦法以家族為單位,也有些人是以戶為單位,已經是小家庭生活了。可是,大愛村計畫裡面沒有事先考量到,部落以家族為單位的人。

戴建築師簡報之後的隔天,慈濟就透過部落裡面的年輕人,開始要大家以戶為單位,簽署意願書,再把意願書交給村長,昨天(9/6)中午是繳納意願書的截止日。

不過,我沒有簽署意願書。因為,部落裡面根本都還沒有得到充足的資訊,政府沒有好好來說明重建的政策,永久屋的政策,慈濟只有兩次說明,第二次說明大家也都還沒有聽懂,現在就要大家簽署意願書,實在太快了。很多族人都還不知道該不該遷村,官方沒有來說明政策和現況,也讓族人有很大的疑慮。

此外,還有少部份族人都因為在外地工作,或者是在醫院照顧家人,都沒有辦法回部落,根本不知道部落已經開始決定要接受慈濟的大愛村。

我認為,重建應該是政府、慈濟和族人三方面要一起努力,政府要來說明清楚政策方向,慈濟要來聽取部落的意見,再做規劃,族人要能夠明白政策,要能夠參加規劃和重建工作。這三方面,要相互搭配

民族村目前沒有自治會,而是透過村長、村民代表李惠民和族裡面的年輕人,形成幹部團隊,對外接洽慈濟。村長昨天收完意願書,才通知要以家族為單位,派出一名可以代表家族所有人意見的代表,來開民族村會議,決定重建事情。

部落有人主張,現在不要有個人意見,要共同主張部落意見,加速重建,但是,我恰好認為,個人意見必須在這個階段能夠被公開討論,要能夠表達出來,透過討論,來相互磨合。

慈濟的意願書透過部落年輕人來發放,是很撕裂部落感情的作法。想要馬上簽署意願書的族人,和想要再得到更多資訊的族人,馬上就會內訌,彼此相互猜忌,這是很可怕的情況。慈濟應該要懂得怎麼跟部落溝通,而不是透過說明會和意願書,這很容易讓部落造成內鬨。

實際上,慈濟的意願書,有很不清楚的地方,都沒有說明。比如說,既有的土地和房子怎麼辦?只有房子的使用權,只能繼承,不能夠給土地的所有權,又是什麼意思?會怎麼影響我們的權益?還有,既有的部落山林都沒有做環評。

我沒有簽署,因為我還是想要回家,我覺得杉林國中只是一個暫時安置的地方,政府壓根都還沒有做任何調查。我想要回家,舊的家有我從小到大的記憶,這不是新的永久屋可以取代的,我還是想要知道更多資訊,才能做出判斷,在情感上,我還是想要回家。

(3)南方重建部落新聞發言人吳紹文 (協助那瑪夏鄉等部落組織串聯)

慈濟人非常有慈悲心,慈濟到大陸、印尼救災,即使有人批評,上人自有定見,秉持著無分別心,仍舊聞聲救苦。對於八八水災的原住民部落,儘管宗教不相同,慈濟同樣表現出無分別心,仍舊去救災。但是,慈濟的慈悲和無分別心怎麼在八八水災的永久屋計畫做得更圓滿呢?那就是要回到上人創立慈濟的精神。

回想上人創立慈濟的過程,是以慈悲情懷,在第一線看到眾生沒有錢就醫,沒有地方看病之苦,因此發願興建慈濟醫院,這是直接聽取災民需求的胸懷和精神。

然而,在永久屋計畫當中,慈濟大愛基金會卻選擇跟縣政府站在一起,絲毫沒有聽取受災部落的意見。以那瑪夏鄉來說,慈濟的永久屋計畫甚至沒有跟那瑪夏鄉長溝通,更沒有跟部落的人直接溝通,就開始做出規劃,開始發意願書。

慈濟人應該回到上人創立慈濟的精神,懂得貼近災民,傾聽災民需求,慈濟基金會應該合作的對象是各村、各自救會,而不是縣政府,不應該是縣政府畫出一塊地,就要部落遷移進去。

慈濟應該聆聽部落的擔憂和痛苦,原住民擔憂的不是房子的問題,房子可以蓋回來,不管是鐵皮屋,還是慈善團體幫忙。部落最大的擔憂是離土、離農、離地,是離開土地的痛苦。慈濟大愛基金會應該要貼近災民的需求,而不是以專業方式,來告訴部落應該遷村下山。

慈濟目前在高雄縣舉辦說明會,往往都是搭配內政部官員、高雄縣政府民政局去開說明會,卻沒有告訴災民說明會的意義、目的,還有會議的層級和作用。直接就告知房子已經設計出來了,族人以為這是唯一選項。

慈濟的建築師不跟部落溝通,就開始進行設計,就會出現很多偏差,比如,以戶為單位,實際上,部分原住民是以家族為單位。另外,慈濟不斷在安置營區要求簽署意願書,舉辦說明會,其實都沒有尊重到部落的決策機制,部落都公共的決策機制,有部落會議,這些都是慈善團體應該尊重原住民部落的部分。

慈濟應該思考,怎麼樣做可以讓災民更安心、更圓滿。

參考資料:

(1)慈濟鴻海打造大愛家園 最快下週動工

(2)鄉親安居 慈濟將建永久住宅

(3)郭台銘跨足有機農業

(本文為公民記者summer 製作之「永久屋計畫系列報導」)延伸閱讀:

永久屋計畫系列(1)以慈善團體為主導的永久屋計畫

永久屋計畫系列(2)瑪家農場與屏東縣的部落難題

永久屋計畫系列(3)混亂的政策與衝突的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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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尚未釐清法令,即宣布興建永久屋,令居民為難(圖片引用自「中央日報」)。

不下山的人這樣想….

他們現在好像就是要大家遷村,遷去台糖杉林那塊地,那塊地是很好,很漂亮,如果要給我們住又可以給我們耕作,當然是很好,但是台糖的地是政府的,他現在只是給你住,短期給你種,可以種到什麼時候根本不知道…

編按:以下內容為那瑪夏鄉民生村大光巷居民馮先生口述,陳硯記錄。

馮先生住在那瑪夏鄉民生村的大光巷,那裡有100多戶沒下山,作者用電話請教了山上的人一些想法,感謝分享於此。

另外,文章中提起民權村0907下午探勘情形,他有再打電話跟村長確認,內容補記如下:

(1)老民權本來就是過去祖先選擇的地,比較高也比較安全,居民比較想選擇這個方案,但是不知道政府如何決定。

(2)台糖那邊的地沒有產權,現在可以使用,但是過了幾十年之後,房子壞掉了,誰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夠修理,因為地不是你的,到時候換了誰執政也不知道,人家可能就說你沒有產權,把你趕走了。

(3)現在政府沒有出面談,而是委託財團法人慈濟來談,但是慈濟不能給我們保障跟承諾,政府又沒有出面講清楚土地的問題,所以我們都不敢決定要搬去那裡。

(4)永久屋的方案中,都沒有白紙黑字的保障,只有一個意願書要簽,是慈濟的,上面是說要「承諾未來取得房屋所有權之後,除繼承外,不移轉他人,且其所有山地保留地,不得從事破壞水土保持之使用」,但是政府都沒有給文件說,我們有什麼權益,所以大家很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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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瑪夏鄉民生二村的馮先生口述採訪

我住在那瑪夏鄉達卡努瓦村的大光巷,我們這裡有100多戶在山上,沒有準備下山,很多人被接下去到仁美營區,或是燕巢兵工營區,內門都有,就是所謂的「災民」,我們沒有要下去成為災民。

民生村比較大,分成兩邊,我這裡是民生二村,一村比較危險,二村比較安全,現在糧食是由直昇機空投下來,有組成了志工去接,但是電沒有通,路也沒有通,總統官員都來看過了,說答應幾天之內電要來,路要來,已經一個月了都沒有來,感覺是應付一下,過幾天之後就不理你了。

他們現在好像就是要大家遷村,遷去台糖杉林那塊地,那塊地是很好,很漂亮,如果要給我們住又可以給我們耕作,當然是很好,但是台糖的地是政府的,他現在只是給你住,短期給你種,可以種到什麼時候根本不知道,也許過兩三年後就收回來也不一定。而且,也沒有產權,現在說說,以後隨時都可以反悔。

郭台銘說要來發展有機農業,說起來好像是很好,要輔助你就業,但是國家並沒有保證說,可以讓我們永久使用台糖的地,如果真的願意把地給我們,我們就下山,但是如果只是給房子住,那我們還是要繼續在山上。

將來如果政府真的不管我們,不來修路不維護了,那我們只好自己搶救自己的道路,自立更生。因為房子田園都在這邊,除非有保證有地可以用,否則還是要守住原來的家園。

那瑪夏這次三個村當中,我們民生比較好一點,民族就很慘,死了40幾個人,房屋都被衝掉了,一樓都是土石流,所以他們就都下去了,但是我聽說他們也怕台糖那邊地不能永久使用,所以還在協商。

民權這邊今天很多人上上來勘查,來了很多內政部官員,專家學者,因為民權上面有一個「老民權」,是他們老祖宗住的地方,那裡地勢比較高,如果那裡安全的話,他們想回去山上住,還是有自己的家比較好。

鄉公所這邊沒辦法處理這些事情,看鄉長去台北開會,說什麼都聽不清楚,只有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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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瑪夏的民族村傷亡慘重,不同村落狀況不同 ,應有更細緻規劃。

身在仁美,心在那瑪夏

從風災下山之後,「災民」就被中央、地方各個不同的部門要求填寫各式各樣不同的問卷,多的時候一天可以有數十份。填一張問卷也會給一份糖果。現在由部落的青年協助去問老人家,至少比之前在那一片慌亂中…

位於高雄縣大樹鄉九曲堂的仁美營區,從八月三十一日星期一開始,成為那瑪夏鄉瑪雅村跟達卡努瓦村的新安置點。隸屬於八軍團的營區迅速空出四棟營房預計給兩村的居民,計可容納近七百人。

不過週四到達營區後發現人數遠遠不及原先預估。原本社會處統計達卡努瓦村從原安置所(不列入依親或無入安置所人等)需移動至軍營者估計433人,已經遠遠少於從村落中移出人數。但目前在營區居住的村民卻只剩下不到200人,兩村加起來也差不多三四百人而已。

許多村民因為安置地點離自己工作地點太遠,或是小孩子的就學區等問題,而選擇在外租屋。也有許多人因為必須找工賺錢,而選擇離開這個地方。於是,隨著時間拉長,也隨著安置點、政策的不斷變動下,族人還是得外出,自己想辦法維持自己的生活繼續下去。

進到營區後,生活秩序需要重新建立。瑪雅村原先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佛光山,已經有大概的生活管理的模式建立;而達卡努瓦村因為是後來陸續從部落坐直升機撤出(8/28是最後ㄧ班),所以整個散開在高雄地區(甚至更遠)的教會內,到營區算是第一次村落裡的人較聚集的場域。

於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剛進營區瑪雅村原有的自治會組織立刻發揮原有的組織力,將移入營區的人(包含達卡努瓦村)做整體的行政編置,如臨時村長、鄰長、樓長。不過,週四(9/3)下午達卡努瓦村民聚集開會,也把自己的自治會建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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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卡努瓦村民聚集討論成立自治會

剛在臨時安置點安定下來或是其實剛下山沒多久的族人,再次移動到目前也無法確定會待多久的第二個安置點,風災之後的日子就是在這樣的不穩定與對未來的未知中渡過。

週四在營區也發生八八雇工罷工的事件,原本村民以為可以協助生活區域的環境清理等等的,結果卻被要求到大樹鄉公所集合,去馬路上掃街。目前政府是委託至善基金會協助達卡努瓦村族人在營區的安置,現在也已提出經營的專案,是希望由達卡努瓦村的族人組成幼托班、煮食班、手工藝班等,準備自行經營在營區的生活,除了可以賺點生活費外,更能組織大家鋪設回家的路。

而從風災下山之後「災民」就被中央、地方各個不同的部門要求填寫各式各樣不同的問卷,多的時候一天可以有數十份。毫不例外的,當天部落組織也被要求協助災害重建委員會做問卷,這張問卷內容是要問大家問在營區覺得滿不滿意,填一張問卷也會給一份糖果。現在由部落的青年協助去問老人家,至少比之前在那一片慌亂中,由各單位派來的人半拐半騙半哄,讓老人家填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的問卷好多了。

青年問老人家:「住在這裡覺淂好嗎?」老人家沉默一下:「還可以啦」,再度沉默,「還是很想回家!」。不管住的環境好不好,從臨時安置到現在的安置,對這些習慣住在部落裡的長者而言,都不是自己的家。每天依舊早起,醒來後卻只能望著外面發呆,看著這些不熟悉的環境,而不能像以往在部落裡、山林裡自由的走動往來,耕作、採集。

不管身在何處,回家,成為這些長者內心最深切的渴望。

營區 031
由部落年輕人協助填問卷,以免老人家不知情填了一大堆。

(作者為「南方部落重建聯盟」志工)

如果要永久離開部落,請讓族人充分討論

我個人覺得,能有慈濟提供永久屋,讓民族村人雙腳踏在屬於自己的房子裡,不流落為難民,不受風受雨到處被移送,民族人是幸運的,但是這背後,若會造成永久離開部落的後果,應讓部落有更充分考慮與討論的時間…

編按:

以下文章為8月25日在順賢宮進行的(位於內門的災民臨時收容點)「慈濟永久屋說明會」記錄,由921後長期記錄三叉坑的工作者陳亮丰所記錄,文中附上該永久屋方案要求居民簽署的「意願書」,居民如果選擇永久屋安置,必須承諾「不再回到原居住地居住」,這樣重大的承諾,要求一群正在流離失所的災民立刻做出決定,令人難以理解。

記錄者希望這份文件,能夠盡可能讓高雄縣府或相關人士閱讀,請大家盡可能的轉寄,廣為週知。

本文轉載自「台灣民間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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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5日「慈濟永久屋說明會」記錄

記錄者/ 陳亮丰(三叉坑紀錄片作者)

各位朋友:

請容我報告一下昨天 825在順賢宮的現場。

825上午,馬總統來訪順賢宮與災民面會,會中我聆聽楊縣長的話語,忽然間理解到,縣府的想法,是讓災民領取慈濟永久屋的同時,同時簽具放棄民族村山上房子的權利。但是這一點,縣府沒有對災民明確說明。

為此,使我無法離開順賢宮,下午繼續旁聽慈濟營建部門委員對那瑪夏村人永久屋的說明會。就在慈濟人報告完整個杉林災民新社區與家屋的規劃之後,我做了一件對民族村長很不好意思的事情(對不起)。不過我必須做。

我馬上舉手,要求楊縣長對那瑪夏族人說明,是否縣府會在族人領取慈濟永久屋的同時,同時要求族人簽具同意書,放棄民族村房子的權利。並且可能對民族村宣佈禁建?也就是,是否已確定放棄重建民族村?

楊縣長相當誠實不隱瞞,他完全聽懂我的問題,他馬上回答,縣府確實有意朝向這方向進行(這就是縣長當時回答的話語)。

我在當時說,現在縣長這樣回答了,村落的人也聽見了,我懇請族人想一想,是否已經決定放棄重建的想法了?因為這樣來看,領取永久屋的同時,就要下山了,影響是世世代代的。若不重建,不修路、不築產業道路,那不就連回去開墾也不可能嗎?

為了不佔用時間,我當時只能簡單提一個問題,不過當下我就了解,村長聽到我這樣發言,是很生氣的。有些部落的人也表示對我很不滿,但我非常了解,我願意承受,只能說抱歉了。

我沒有答案,作為一個不了解民族村的外人,也不適合提供想法。但是我之所以舉手發問的原因很簡單,非常簡單。

就是平地政府在展示美麗的房屋與補助背後,一定要誠實的將背後的資訊透明公佈,面對著部落的人當面講出來,甚至應該現場用母語再翻譯一遍,絕對不適合有語言上的修飾與隱瞞。

如果真的要進行一手交屋,一手放棄部落原屋,如果平地公務人員認為這樣的思惟邏輯,部落的人應該很清楚的話,那麼是危險的。因為這裡有文化與思惟上的差異,甚至在情感上,也有極大的差異與牽繫流連。

我個人覺得,能有慈濟提供永久屋,讓民族村人雙腳踏在屬於自己的房子裡,不流落為難民,不受風受雨到處被移送,民族人是幸運的,但是這背後,若會造成永久離開部落的後果,應讓部落有更充分考慮與討論的時間,要有相當的耐性,也許最後的決定還是要走,不過務必要有這一段考量及體貼的耐性。

這份耐性,在災難此刻,對認真急切的縣府與慈濟,可能是痛苦難耐的(我肯定楊縣長當時對部落人的誠實回應),但是這種對不同文化的理解,與對民族村人凝聚意見的耐性與等候(甚至是情緒上的等候),在此抉擇時刻,卻是必要的。

災難重建現場,瞬息萬變,這些文字,寫出來其實已經晚了,不過為了記下一筆,還是提出。

附錄:同意入住【慈濟永久屋】的災民意願書

南盟朋友, 【825順賢宮慈濟永久屋說明會】文中所擔憂的事情,在會後發出的災民意願書上清楚的顯示出來。

現在把【意願書】內文 key 給大家閱讀使用。

主要是請留意最後一句,昨天在禪淨中心向災民請教這件事,有些民族部落的人,對最後一句不能同意也深感憂慮。也因為這最後一句,而不敢填寫這份意願書。以下是意願書全文。

標題:意願書

全球暖化,氣候異常,台灣雖屬寶島,仍因98年8月7日遭【莫拉克】颱風造成嚴重災害,許多村落房屋更在一夕之間被摧毀。

本人 《》欣聞財團法人中華民國佛教慈濟慈善事業基金會秉持「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人傷我傷」心情,啟動「八八惡水毀大地,秉慈運悲聚福緣」賑災專案,並立即與政府相關部門研議於高雄縣杉林鄉月眉地段2166等地號上,協助興建永久住屋免費供災民居住。

本人至感謝易,茲出具此意願書,除全力配合基金會及政府部門外,並承諾未來取得房屋所有權之後,除繼承外,不移轉他人,且不再返回原住屋居住。

(ps 戶籍以八月八日為準)

立書人(戶長):
身分證字號:
戶籍住址:
全戶總人數﹕
現居住所:
□ 同戶籍地
□ 現住地,地址
□ 借住親友處,地址
□ 暫住 ( )收容中心
□ 其他
連絡電話 :
填妥以上資料,請擲回高雄縣政府社會處身心障礙福利科 陳?裙科長 07-7477611轉 2735彙辦
中華民國 98年 8月 日

980827-y82414971-400.jpg

攸關部落重大決定,應公開全部訊息,並以母語翻譯,以免造成族人遺憾。

那瑪夏鄉民族村人:我們不要在這裡受人羞辱

「我們現在就打包回家!不要住在這邊給人騙,給人羞辱!」謝老師表示,政府就是想拿錢分化村民,因為有許多人有亟需用錢的需要,所以可能會選擇租屋津貼,這樣民族村民將因得自行租屋而更加分散,「兩年後…

0827補記:

8月25日在順賢宮進行了「慈濟永久屋說明會」,會中縣長坦承,如果選擇永久屋方案,必須簽署同意書,將來不得再回部落居住,意味著永久自部落撤離。

完整訊息請閱讀記錄工作者陳亮丰撰寫之現場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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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

本篇文章為台大大新社同學在8月20日進行的現場採訪紀錄,雖然距離今日已有5天時間,但基本上那瑪夏民族村面臨的處境大致沒有改變,但原本混亂的安置情形,隨著佛光山傳出新流感疫情、政府部門打算將居民遷至各處軍營安置,而再度有所變動。隨時有最新消息,編輯台將補記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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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要留在這裡受人羞辱,我們要回家。」—那瑪夏鄉民族村謝綺燕老師

高雄縣長楊秋興在8月20日上午於高雄縣佛光山禪淨中心招開說明會,針對那瑪夏鄉民族村未來災民安置提出了兩個方案,一是入住位於杉林鄉的組合屋,一是自行租屋,慈濟更和高雄縣政府簽約,認養了村落重建的計畫,預計在六龜鄉興建鋼筋水泥的慈濟大愛村。若自行租屋,在兩年期限內,每人每月可領取兩千元的租屋補助與三千元的生活津貼,若入住組合屋,則不給予任何補助。

民族村人對此決議深感不滿,許多村民對於回鄉重建仍抱有期望,認為政府要做的應該是盡快評估民族村的續住可能,若無可能,再由村民集體討論遷村的可能和後續發展,如今卻草率地將村民的未來將由慈善團體決定,也無雙向溝通的過程,相關入住辦法、空間配置完全沒有採納居民意見。

風災過後,那瑪夏民族村人被分散安置於多個安置中心,由於族人分居多地,無法一起討論民族村人將來災後安置、重建的事務。目前民族村人最迫切需求的,是建立供全村村人團聚的組合屋,使族人得以凝聚出內部共識,民族村的未來到底是要遷村或原地重建,這個問題必須是在全村村民一同協商、表決後才能決定。

現在面對政府的決策,入住組合屋完全沒有任何補助,災後居民生活很可能難以為繼,因此村民很可能會選擇自行租屋,但這樣村民分散各租屋處,將完全沒有辦法共同商討未來返鄉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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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竹寺災民安置中心名單,災民分別來自不同村落,完全無法共同討論未來重建事宜。

最令災民難以接受的是縣長炫風式來訪,完全不和村民溝通,便快速離去。只留下社會處的督導留下來和村民細談,但由於此督導態度惡劣怠慢、根本不直接回應村民問題,使任教於民族國小的謝老師在記者會後氣憤不已。

「我們現在就打包回家!不要住在這邊給人騙,給人羞辱!」謝老師表示,政府就是想拿錢分化村民,因為有許多人有亟需用錢的需要,所以可能會選擇租屋津貼,這樣民族村民將因得自行租屋而更加分散;「兩年後,就什麼都沒有了,更別提重建了!」

「我們只想要回家!」會後一些村民群聚在禪淨中心門外表達心聲。政府處置災民粗糙、草率、枉顧居民意願的態度令民族村人深感不滿,認為政府完全漠視村人心聲,意欲阻擋村人返鄉重建的行動。

那瑪夏居民想回家

韃虎進一步表示,「就算要遷村,也要回到舊部落!」居民並非不希望在安全的地方居住,但重建與安置需要考量原住民的文化與切身需求。那瑪夏鄉居民希望政府看見原住民生活方式與所需條件,災後重建過程…

0821補記:

那瑪夏鄉族人散居在高雄的組合屋中,0821從順賢宮那瑪夏民權民生村組合屋會議中得知民族村可能的壞消息:

關於民族村的安置,縣長提出兩種安置方案,包括以宗教團體支援興建的鋼筋水泥空屋安置(已接近永久安置)、或自己租屋(部落居民將四散)。

沒有第三種可能性?意見領袖打亥聽聞後心情低落。

關於安置方案近日陸續「出爐」,但似乎在講求效率的迷思之下,部落自己的聲音變得微弱、渺小。

這裡面反映的是人與自然價值觀以及生命權、居住權等的多方角力與拔河,請大家持續關注部落重建的後續行動。

0819補記:那瑪夏那邊目前已經找到才藝課輔志工,其他的安置所仍有需求,可以幫忙的朋友再請留言,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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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註:

那瑪夏在佛光山的安置中心,需要有民眾願意協助擔任才藝課輔志工或提供閱讀資源,請與青年組負責人趙憶忠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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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克侵台邁入第10天,家園受創的部落居民被安置到山下避難。即將開學、家園卻尚未恢復,部落居民公開求援,他們急須外界提供課輔志工與書籍、師資,在開學前接續孩子的被中斷的學習、安撫受驚的心靈。他們盼望在開學前能進駐到安置場所,提供學童轉移注意力的輔導課程。

受土石流威脅的那瑪夏鄉部分居民目前安置在高雄佛光山,但仍有7百多位居民沒有下山。那瑪夏鄉布農文化發展協會總幹事韃虎‧伊斯馬哈單‧伊斯立端表示:「留在山上的居民很清楚自己的選擇,會自己負責。」

走入佛光山的福慧家園,是那瑪夏鄉與桃源鄉部分居民的安置場所。聽聞政府要居民遷村,居民很擔心。桃源鄉高中村布農族居民伊斯坦大‧伊書說,高中村算是受創較不嚴重的,許多居民都不願下山,村長擔心土石流再爆發、懇求居民離開,居民才下山,但現在族人還是希望快點回家。

居民不願下山「是擔心政府之後就不開路,我們就回不了家」;被安置在平地的部落居民個個驚慌或恍惚,他們說:「下了山,我們就不是『居民』,而是『難民』。」三民國中教師葉一萱指出,原住民離開部落,幾乎不受任何法律保障;加上部落被安置到平地後,必須面對部落分散的狀況,對原住民來說,等同另一種毀滅。

葉一萱說,小朋友快開學了,雖然目前那瑪夏鄉的南沙魯(民族)、瑪雅(民權)、達卡努瓦(民生)3個村落的國小學童,已確定分配到平地的學校、國中生則到普台中學暫讀、高中以上學生可回到原學校就讀。但原住民部落間的凝聚力強,孩子被分散,形同家族和村落被分散,對原住民後續重建與心靈輔導傷害很大。

居民到佛光山安置所已一周。佛光山的師父對原住民很禮遇,盡量滿足需求,但佛教並非原住民傳統信仰,原住民面臨極大的生活適應挑戰。

「老實說,能吃一周的素食已經很厲害了。」葉一萱知道吃素是迫不得已,也是對安置所的尊重,但這對居民並非最好的安排。佛光山雖設有心靈交流站,希望撫平居民受創心靈,但語言不通,平地人都很少會去告解,何況是原住民?

目前居民面臨政府「擬遷村」的宣示,已召集在安置所內村落的村長或長老組成「佛光山安置所自治會」,希望在安置所先回復正常生活軌道,開始討論往後重建問題。

目前村民打破村落界限,將安置所視為一個團體,將居民分為婦女、保安、松年會、社青與青年會等。社青及青年會負責各年齡層學生的課業及活動;婦女會及保安組負責環境清整、劃分吸菸區、維護安全及生活秩序;松年會則肩負文化傳承,包括教導族語、練習報戰功等。

葉一萱說,安置場所無法完全滿足居民災後心理輔導需求,轉移注意力是最重要的事。目前居民考慮參考九二一災後,教導孩子課業或才藝輔導等方式的做法;但面臨師資不足的窘境,急須社區大學、各界志工提供書籍、師資,在開學前兩周安定學生的學習和心靈。

葉一萱感嘆,目前安置所難以穩定民眾浮動的心情,想回家的心情愈來愈強烈,畢竟沒有重建,就沒有生活經濟來源。政府雖然開放災民以工代賑,但葉一萱說,「居民的交通工具都在山上,路也沒搶通,政策根本無法落實。」當務之急,還是應該讓居民快回部落。

韃虎進一步表示,「就算要遷村,也要回到舊部落!」居民並非不希望在安全的地方居住,但重建與安置需要考量原住民的文化與切身需求。那瑪夏鄉居民希望政府看見原住民生活方式與所需條件,災後重建過程,不能少了原住民的聲音。

若有民眾願意協助擔任才藝課輔志工或提供閱讀資源,請與青年組負責人趙憶忠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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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的孩子在這段其間需要陪伴與照顧

(作者為現上記者,本文轉載自「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部落格)

災民自治,暫時在安置所[過日子]

即便政府單位仍無章法、仍然不知所措,但是受災戶、民間團體已開始思考未來的問題,政府單位必須持續學習這件永遠學不會的事情:聆聽民眾需求。那瑪夏鄉的土石流成災,村民認為主要因素在於「曾文水庫越域飲水」…

「到安置所已經第三天了,現在大家要把心情冷靜下來,討論學生以及居民安置問題。各鄉各村要互相支援、自立自強,本會定名為:佛光山安置所自治會。」

那瑪夏鄉民權民生等村撤到平地,進入佛光山安置所已經第三天了,前兩天尚處於驚魂未定、適應環境的狀況;然而,接下來要面對的問題卻是兩週後開學、學童就學的問題,而生活呢?

除了佛光山提供的飲食及暫居空間外,所有的「生活」還在山上,又面臨政府「擬遷村」的宣示,卜袞很快地下了決定,召集了安置於佛光山所有村落的村長或長老,組成了「佛光山安置所自治會」,希望大家能夠先在安置所逐漸回復正常生活軌道,並能開始討論往後重建的問題、傳達給公政府。

8月15日晚上八點半,各村村長及長老聚集,在短短的兩小時左右,已完成了組織分工:松年會、婦女會、社青會、青年會、保安組等,並打破村落界限,將安置所視為一個團體、一個大家庭。

社青及青年會主要負責各年齡層學生的課業及活動,例如國高中生加強英語及數學、國小依照低中高年級安排課程,並有球類及趣味活動。婦女會及保安組分別負責環境清整、劃分吸菸區、維護各角落的安全及生活秩序;松年會,則肩負起重要的文化傳承:教導族語、練習報戰功等,同時松年會也擬定了每日作運動、每週固定時間作禱告的規範。

會議進行後,佛光山的師父亦回應了自治會需求,提供視聽教室作為禱告、學生上課的空間;當然,面對師資的不足,亟須社區大學、各界志工能提供書籍、師資,使學生的學習不間斷。

(質疑:社會處規定不能舉行公開宗教儀式?在浮動不安的心情之下如能有所寄託,或能迅速恢復鎮靜。此規定未免過於多此一舉,且安置所僅有民生物資,也不可能舉辦公開而盛大的宗教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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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光山安置所的朋友自發地召集組織自治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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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組討論在安置所內的環境維護及生活事項。

安置所的問題在於「僅提供安置」,政府部門進駐卻處於被動狀態、發給補助申請宣導,卻無法有所規劃進一步穩定民眾浮動的心情、使安置生活開始出現重心。

目前各村落都有分別安置的情形,各安置所的訊息也開始能夠有所溝通,卜袞希望佛光山安置所自治會成立的消息能傳到各安置所,希望各安置所皆能成立自治會自救會,第一步組織安置所、思考如何在安置所過日子,接下來討論如何回去重建家園、向政府提出明確的想法,而非任政府遷村遷鄉。

想想新好茶村,已經兩年多了,依舊生活在安置所,不僅回鄉路遙遙無期,遷往何處?會不會只遷往安置所?

「就算要遷村,也要回到舊部落!」韃虎老師說。舊部落有大平台、有更安全的生活環境。「土石流已經滅了一次村,不要讓遷村成為第二次的滅村」。

遷往何處?遷村後是否能有自己的學校?原住民法保障即使部落僅有一名學生,都還是要開班開課,遷村後這個條件被取消,學生是否就會被安插到漢人學校、文化失去傳承?整村的人能否住在一起尚且維持內部組織(想想自治會是依照原住民文化組織的)?所有的「生活」都在山上,拔離了長久的居住環境,文化還能如何存在?究竟要如何遷村?

目前那瑪夏鄉的民生國小開學後暫時於旗山鎮鼓山國小就讀,三民國中則於普門中學就讀,並有宿舍。而學生就學尚有一問題,民權、民生二村因氣候已漸趨轉好,部份留在村裡的人已暫無撤離的必要,但是開學後村裡的學生如何上課?

通勤勢必面臨交通問題,村民又不願意離開家鄉,而留在村裡的村民,其實已經開始接水,政府單位是否看見原住民生活的方式與所需條件?在漢人認為無水無電的條件,其實原住民知道水源在何處,有水就能開始生活、極低的基本的物質要求就能開始生活。

即便政府單位仍無章法、仍然不知所措,但是受災戶、民間團體已開始思考未來的問題,政府單位必須持續的學習這件永遠學不會的事情:聆聽民眾需求。

當然,那瑪夏鄉的土石流成災,村民認為主要因素還在於「曾文水庫越域飲水」工程,使地表的水消失了,經常性的炸山使得土地開始鬆動,大雨不斷沖刷,還能不土石流嗎?如今該工程也隨之消失,然而越域引水造成的後果與問題仍然要持續追蹤。

政府單位何時才能確實體認原住民生活的方式,何時才能學會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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