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農法中的傳統知識再現

羅慶郎開始思考農業的出路,他發誓再也不碰化學的東西,並請教泰雅族的長者有關農業上的知識,也開始認識有機農業。他曾經請教長者如何製作堆肥,但長者卻反問他「過去養牛的牛舍是拿來做什麼的呢?」

前言

在一般的理解與想像裡,「傳統(tradition)」它可能意味著一種靜止的、凝結的狀態,甚至在某些時候,我們是很容易將它與「現代」給對立起來的。而當「傳統」被我們視為是處於「現代」的對立面時,它一度也被給予了一種「阻擾人類進步、發展」的負面評價。但時至今日,當人們開始反省科技文明所帶來的種種問題,以及反省我們對於弱勢族群、文化的忽視與文化多樣性的喪失時,我們又會開始給予「傳統」許多富有意義的正面評價與美好想像,於是傳統是應該被珍視、被保存的。

但「傳統」就真的是一個靜止的概念嗎?傳統真的與現代對立嗎?回到「傳統」的字源裡,我們會發現傳統主要是「給出、傳遞」的意思,它不但不是「固著、靜止」,它反而是一個動態的、「在進展中的過程」(註1),於是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傳統不只與「過去」有關,它也包含著「現代」,傳統並非永遠植基於過去,傳統除了可能是為了回應新的狀況的一種發明(註2),傳統也可能會以一種看似現代的面貌-甚至讓我們心生懷疑它還算不算是傳統-而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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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慶郎在台中東海大學旁的東海和平咖啡館,分享他投入自然農法的甘苦過程。

而這樣的對於「傳統」概念的挑戰,即展現在一場關於泰雅族傳統知識與自然農法的座談會內容裡。這是由靜宜大學通識教育中心所主辦的「當現代遇到傳統-原住民傳統知識的再現」系列活動,活動中請到了新竹縣尖石鄉石磊部落的泰雅族自然農法實行者羅慶郎(Taru.Behuy),來分享他的農業經驗。在這樣的分享裡,它不僅僅是讓我們看到一位從事農業的原住民努力學習與追求的心路歷程,它其實也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契機,讓聽眾們能夠試著重新思考傳統與現代、科技文明與自然保護之間的關係。

心路歷程:從慣行農業到有機農業

羅慶郎在很年輕的時候,曾經做過為台灣電力公司拉電線的工作,之後又到市區開計程車營生,但因為常常迷路、徒然浪費汽油,遂轉而尋找能夠獨立自主、又不用看別人臉色吃飯的工作。於是他從種植香菇做起,但想起當時為了要培育香菇而砍伐國有林班地的樹木,讓現在的他覺得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種植香菇曾一度是原住民維持生計的重要產業,但在 1980年代政府開放香菇進口的政策衝擊下,原住民的香菇產業受到非常嚴重的打擊,羅慶郎也因此轉作青椒。在種植青椒的過程中,曾經因為颱風侵襲使得青椒損失五分之四,但卻也因為颱風造成青椒價格大漲,替他賺進了二十多萬,最後是因為山區道路中斷才沒有辦法再繼續對外販售。

而這正反映出了慣行農業的一種特質,便是在經濟利益驅使下偏好進行大面積的種植,其優勢在於價錢好的時候,能大賺一筆;劣勢則在於價錢不好時,連付出的本錢都無法回收。此外,農業對於化學產品的依賴,也造成了羅慶郎生命的重大轉折。羅慶郎與妻子因為小時候曾經見識長輩酗酒的問題,於是便決心不喝酒,此外也無抽煙的習慣,即便如此,但他的妻子卻意外罹患了三種癌症,一度瀕臨死亡。那時候他才開始深刻地反省,並發現這是因為在實行農業的過程中、大量使用農藥所造成的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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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春天,美國加州的民眾抗議政府為控制蘋果淡褐捲葉蛾(Epiphyas postvittana)所進行的大規模噴灑農藥行為。Photo by Chance Gardener on Flickr.com

他提到過去許多從事農業的原住民因為缺乏知識,噴藥噴得很兇,才40多歲就肝硬化去世的案例不勝枚舉;但平地人則很聰明,他們上山租用原住民的地種植作物,但只有在噴灑農藥時,才會臨時雇用當地的原住民或其他居民來噴藥,讓原住民深受農藥之害。此外,又因為消費者普遍喜愛外表漂亮的蔬菜,於是在慣行農業思惟底下的農民,更覺得需要使用農藥。甚至只要是價錢好,為了賺錢,農民會連剛噴過藥的菜都急著拿去賣,這種惡性循環不但傷害了消費者,也讓農民陷入生命與健康的重重危機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羅慶郎開始思考農業的出路,他發誓再也不碰化學的東西,並轉而去請教泰雅族的長者有關農業上的知識,也開始認識有機農業。他曾經請教長者如何製作堆肥,但長者卻反問他「過去養牛的牛舍是拿來做什麼的呢?」,其實牛舍除了是要讓牛可以有個遮風避雨的休息處外,更重要的功能是要收集牛糞-堆肥,而過去的人都直接將牛糞放在田裡,但羅慶郎因為沒有牛,於是便購買雞糞來做堆肥,而當時養雞是比較少使用抗生素的,於是雞糞也比較乾淨,適合拿來製作堆肥。

但即便得到了長者的啟發,苦於知識不足的羅慶郎還是面臨著相當大的困難,他曾經摸索了半年,還是製作不出堆肥;他也曾經花了4年的時間,育苗才成功。時至今日,他之所以能夠非常快速地在3個星期裡就製造出可用的堆肥,並將方法分享給鄰居,其實也是經歷了10年的苦心研究才獲致的。

而在這個反省與學習的過程中,他也回憶起從小跟父母上山進行游耕燒墾的經驗。過去長輩們會在燒墾之後有灰燼的地方種植南瓜或豆類,但後來才知道,原來燒過的地方會有微量的磷與鉀,所以作物能夠長得很好。但現在因為土地私有化與水土保持的重要,過去的游耕燒墾就變得不可行了,於是他嘗試尋找現代的替代方案-以燒芝麻桿、菸草桿來製造作物所需要的磷與鉀。

此外,他也記取傳統農耕裡的智慧和教訓,去保留環境裡的許多微生物,甚至是營造出適合微生物生存的環境。對此,可以他在座談會上的兩個描述為例:首先,在種植蔬菜的方式上,過去他為了防止土壤水分散失或雜草生長,於是會覆蓋塑膠布在種菜的土堆上頭,但這樣的塑膠布卻會使得土壤的溫度升高-當外面溫度37度時,塑膠布內可達42度,以致於有益於作物的微生物將難以生存,於是後來他改用稻草或芒草作為覆蓋,來改善微生物的生長環境。其次,他雖然過去曾經很討厭「草」,但後來才逐漸知道草的重要性,而他認為,草的微妙之一即在於可以反應當地的微生物,以致於我們可以透過草來理解一塊土地的狀況。

而當從事有機農業的羅慶郎開始認識自然農法之後,他更覺得自然農法的概念即是泰雅族的傳統,因為它不但是在追求人的健康,也是在追求整個生態環境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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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自然農法的接觸與實踐

羅慶郎認識自然農法的契機,是來自一位在台灣宣教的韓國牧師。透過這位牧師的介紹,他得以在去年9月前往韓國濟州島觀摩自然農法,並驚訝於韓國在自然農法技術上的先進:不但橘子的採收期長達11個月,並且在實行自然農法的農場裡,完全沒有任何臭味與蒼蠅,環境十分乾淨,養了兩千隻雞的養雞場,更同樣地一點臭味也沒有。而這是結合了通風的空間設計、乾溼度控制、飼料的改善與微生物利用等等技術才得以實現的。

除此之外,韓國的自然農法大量使用自然素材作為堆肥、營養劑的技術,也讓牲畜與作物的生長情況非常良好。並且他們會按照不同植物的不同生長速度,來進行有效率的種植,再加上營養的補充,使得他們的土地是不需要休息的、可以一直進行生產。此外,他們也任憑將耕未耕的土地長滿了草,因為草有避免陽光過度曝曬土地的保護功能。這在在都顯現了他們對於自然環境的用心觀察與理解,而這樣的理解,也反映在豐碩的收穫上。

在經歷過這樣的觀摩後,羅慶郎開始期許自己能夠在兩年之內趕上韓國的技術。他除了保留農場四周可以防風的草叢、可以調節溫度與維護水土保持的樹木外,也不假外求地著手進行肥料與營養劑的製作。他的營養劑不但使用了許多漢方素材,甚至在提供作物養分外,連人都可以飲用,並對身體健康有正面的助益。而也正是因為他所採取的自然農法非常安全、過程中不會有化學產品殘留,所以他可以很放心地讓孫子們在田裡跑跑跳跳,而一家二十幾口人,也都投入了農業的工作。

對於羅慶郎來說,自然農法的實踐,不但是在追求消費者、農人與自然環境的健康,它其實也是泰雅族傳統知識的回歸與再現-讓務農的他不但回到了自然的方法裡,也回到了祖先的方法裡。

「傳統-科技」、「自然-效率」:在想像與理解上的困難

然而,就當羅慶郎在座談會裡非常熱情地分享著自己在農業技術上的鑽研與掌握,強調著自然農法的生產「效率」時,這其實正考驗著許多人對於「自然農法」與「傳統」的想像和理解。說穿了,那其實是對於科學技術與效率的一種不適應,而這種不適應其實是有來由的,那是在英國現代哲學之父-法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1561~1626)提出人類應當控制自然、利用自然,並儘可能地讓自然展現出其價值-即自然的「經濟價值」後,便種下了現代科學「利用自然」的陰影。

但培根這種「為了人類帝國的興盛而須盡可能地邁向自然世界開疆闢土」的想法(註3)之所以在往後得到極成功的實踐,必須要結合著啟蒙運動所高舉的理性力量與人類地位來進行理解。在這運動中所生成的、影響人類至今的科學主義,不但讓上帝與精靈在笛卡爾式的懷疑裡消失,也讓所有的生物、自然、宇宙成為一部對照著工業革命時代的、沒有靈魂也沒有情感的精密機器(註4),並且人類可以也應該對這部機器加以改造、並增進它的效率。

繼承了培根這部份想法的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在他的著名文章〈自然〉裡如此表白他所理解的現實:「自然服侍人類,不只供應物料,也襄助了人世的過程及成果。自然的每一部份皆無盡地附和人們的利益」(註5)又說:「自然中的事物,沒有只用過一次後便耗用盡棄的。每件事物在盡了最高的用處之後,又是嶄新的東西,…我們的心志必須更熟悉使用萬物的信條-物件唯有在被運用的時候,才是好的」(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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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島和平紀念公園。Photo by oliptang on Flickr.com

後來的故事是我們所熟悉的,人類挾帶著科學技術向地球的各個角落挺進,大規模開墾所導致的沙塵暴、大規模撲殺動物所造成的物種滅絕、大量使用農藥與殺蟲劑除了導致自然奄奄一息,也戕害了人類的生命健康。

在台灣,森林砍伐、山區平地大量開發造就今日危脆國土;工業不分傳統產業或高科技皆發生許多嚴重污染案例;各式各樣的新穎技術不但無能挽回資源的枯竭、生存環境的破敗,它甚至還直接或間接地促成慘劇。回顧約莫一百年來、伴隨著科技文明而來的種種問題,我們或許可以1945年、人類史上的重大發明與象徵為例-當原子彈試爆成功後,它所帶給當時人們的心理印象,並不是一座「人類科技的里程碑」,而是一個「人類將要自取滅亡的、活生生的象徵」。

於是我們將不難理解為何近代的環境保護運動對於「科學技術」總有一種不適應、排斥,甚至是敵視。而也很可能正是在這種氣氛裡,我們會重新找回並肯認「傳統」與一種「嘗試以樸拙的、不講求效率而講求健康、追求與自然共存的生存模式」的價值;我們很可能放大了傳統與自然農法、有機農法裡頭「不以技術與效率為優先」的特質,以致於當羅慶郎信心滿滿地在跟我們分享他能夠在多短的時間內製作出堆肥與營養劑、他的生產是多麼有效率、甚至土地也可以不需要休息時,我們可能會遭遇到這種想像與理解上的困難。

傳統的意涵、回歸與再討論

那麼,再讓我們回到文章開頭時所談到的「傳統」的意涵吧,作為一段「在進展中的過程」,何以今日所實踐的泰雅族傳統,就非得扮演著刻苦仿古的角色-彷彿唯有如此才能證明原住民族與自然和諧共處-而不能把握住核心概念並與日俱進呢?創新的傳統不也是傳統的一部份嗎?同樣地,在某些對於有機農法與自然農法的想像裡,為什麼這樣的農作就必定得耗費心力卻得不到對等的收穫-彷彿唯有如此才能證明人類對自然的讓步-而不能以卓越的技術來合理地獲得最大利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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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Walden湖畔重建的梭羅小屋與紀念雕像。Photo by psd on Flickr.com

自然的經濟性
西方世界-至少是從18世紀以來,對於「自然」與「效率」這兩者之間常常是劃上等號的,19世紀的美國文學家-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即在晚年的森林樹木演替研究裡,提出我們若想要有「質高量佳」的來自自然的收穫,則應當把最有智慧與經驗的種植者-自然當成老師,並讓人類的作為得以跟上自然的節奏與規則(註7)。

而在梭羅的想法裡,這樣的順從自然,可以早期的、具有豐富的自然生活經驗與知識的美洲印第安人為例,他認為印第安人是-如他理想中的那樣-與自然環境合而為一的,他們與自然是「生命裡的生命」的關係(註8)。於是,「追求效率」其實與「尊重自然」不但不相衝突,甚至大自然本身就是那麼地有效率,本來就存在著值得我們學習的「精打細算的經濟管理」(註9)。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當海克爾(Ernst Haeckel,1834~1919)在1866年發明「生態學(Ecology)」這個字彙時,其實就已帶著經濟學(Economy)的想像-這兩個字彙的共同字首「eco」源自希臘文的「oikos」,是家、家庭管理與維繫的意思,它不僅是代表著當時的人們對於造物主在自然中「精明與智慧的」(註10)、「充滿效益的」安排的讚嘆;從一個進步的角度來看,它其實也提示著我們應試著向自然運作中所展現出來的高度經濟性學習。

事實上,若從自然世界反觀人類社會,我們會發現歷來人類科學技術的運作並不如我們所希望的、是在追求一種「整體觀點底下的效率」與「共同利益」,它們反倒是在競逐「個人利益」的過程中,造就了太多的浪費、不均與副作用;它們其實是那麼地沒有效率,並犧牲了他人的權益與自然環境。

對於人類中心主義的反省
至於在「技術」上,我們也可以從梭羅對其真實生活的看法和實踐作為切入。梭羅的知名作品《湖濱散記》的社會背景,即是美國在邁向工業文明過程中、社會面臨劇烈變化的年代,身處於這個年代的他,見識到了人類的大量擴張與自然環境所遭受到的大面積破壞,也目睹了各種科技產物的發明。

《湖濱散記》的內容即道出了當時在這種科技文明勃發氛圍底下的人類所面臨的尷尬與不相稱,而他也用了許多篇幅,來說明與規勸人類為什麼應該要過一種簡樸踏實的生活:「文明改善了住屋,卻未能改善住在屋子裡頭的人。…文明人所追求的東西如果不比野蠻人來得有價值,如果花了大半輩子只為了滿足粗俗的需要和舒適,那何勞住得比野蠻人好呢?」(註11),又說「千百種的『現代化改進設施』也是這樣,讓人產生不實的幻覺,實則那些進步並非都是正面的。…我們習慣去發明看起來很炫的小玩意,結果分散了我們對嚴肅事務的注意力。這些發明改善了方法,可是目標並未改善」(註12)。

但在這些描述裡,與其說梭羅是在抵抗文明與技術,倒不如說他所關注的並非是這兩者,而是更看重新時代的人們如何自我反省與提升。於是,當其前輩愛默生在保護自然資源的議題上,仍是以一種在今日依然常見的「資源匱乏危機」與「如果人類不做出改變與努力,人類的權益就會受損」等等著重於人類利益的論調來提出呼籲時,梭羅在其身體與心靈上都走得更遠-準確的說,應該是向後退得更遠,以致於人類能夠以自我反省與反思、降低慾望、自我克制等方式,加上對於自然的觀察、欣賞與尊敬,為人與自然之間創造出一種和諧共存的可能。

梭羅的取向其實正提醒著我們所應該反省的不該在於「技術」與「效率」,而是在兩者背後扮演著操縱角色的人觀與自然觀-這即是在探問:人類究竟應該用什麼樣的觀念與態度身處於自然之中?

結語

在過去的某些論述裡,我們都太輕易地把科學技術和對效率的追求給妖魔化了,以致於我們要不是會轉而對「原始」與「被禁錮在過去某段時空裡的傳統」心生嚮往,就是會模糊了我們真正該檢討的對象-人類中心主義。假若我們不是那麼偏狹地看,我們會發現科技其實大大地展現了人類的創意與美感,我們不可否認許多科技的發展是在追求一種美好的境界-它同時也可能是在追求一個與自然和諧共存的世界。但是,人類那「以自我為中心」、「以個人為中心」的習慣與信仰,卻常常會引導著科技朝向惡的方面發展。

於是,或許真正會困擾我們的,不是我們對於「傳統」或「自然農法」的理解,而是我們對於科技與效率的誤解。科技是人性-包括好的或壞的一面-的展現,我們無法否認科技背後其實富含著我們對於幸福的想像與盼望,科技不該總是被末日恐懼或環境原始主義渲染成為冷酷無情的、是將要來毀滅人類的「終結者」。反之,科學技術與對效率的追求其實已然為我們指出了一條小徑,讓我們-無論是延續著傳統的步伐,或是進行對自然友善的農法實踐-都得以走在敬畏自然、領受這一切白白恩賜的路上,甚至,能幫助我們走得更好。

註1:劉建基(譯)(2003)。Raymond Williams著。傳統(tradition)。載於關鍵詞(Keywords-a vocabulary of culture and society)(頁404-405)。台北市:巨流。
註2: Tradition. (1993). In Bloomsbury Guide to Human Thought. Retrieved May 30, 2008, from http://www.credoreference.com/entry/344880
註3:侯文蕙(譯)(2007)。Donald Worster著。自然的經濟體系-生態思想史(Nature’s Economy-A History of Ecological Ideas)(頁51)。北京:商務印書館。
註4:同註3,頁62。
註5:林淑貞(譯)(1999)。Ralph waldo Emerson著。自然(Nature)。載於細說生命華采-愛默生自然文選(頁6)。台北市:張老師出版社。
註6:同註5,頁15。
註7:同註3,頁96~98。
註8:同註3,頁126。
註9:繆哲(譯)(2002)。Gilbert White著。賽耳彭自然史(The Natural History of Selborne)(頁81)。廣州:花城出版社。
註10:同註9,頁28。
註11:沈漠(譯)(2004)。Henry David Thoreau著。湖濱散記(Walden)(頁39)。台北市:語言工場。
註12:同註11,頁58。

曲冰部落–過去現在與未來

曲冰部落不能算是風景最美的原住民部落,但是到過曲冰的訪客都會說曲冰是美麗的地方,因著交通的不便與目前當地仍是甲種山地管制區,所以會進到曲冰的一般遊客還不多。除曲冰遺址及救國團辦過……

曲冰部落不能算是風景最美的原住民部落,但是到過曲冰的訪客都會說曲冰是美麗的地方,因著交通的不便與目前當地仍是甲種山地管制區,所以會進到曲冰的一般遊客還不多。除曲冰遺址及救國團辦過的曲冰拓荒隊較具知名度外,曲冰部落現在的村名萬豐村,是個名聲不高另一方面也是長期被忽視的部落。但因從霧社經萬大親愛到曲冰的投83縣道末端的隧道已打通到武界,將來從埔里直接走武界到曲冰將可以省20分鐘時間繞行埔霧公路,而未來也將會形成一個南投到清境廬山風景區地區一日遊的環狀道路,因而曲冰的未來將會有很大的轉變。

在30年前以前沒有道路通到部落,僅能以步行或機車進出的時代,過去的生活也算是相當富庶,可惜的是如一般偏遠地區的部落或社區相同,因著城鄉的差距與資訊落差一直存在,雖然台灣在近十幾年來的科技與經濟快速發展,但感覺到村民的教育水平並未相對的提高,部落的建設與發展則是有相當大的理想與現實的矛盾或衝突存在。但也因著訪客的有限,曲冰最難能可貴的是多數村民仍保有著淳樸簡單務農生活,當地還算是低度的開發所以還有著樸實的山水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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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台大光啟社曾在曲冰的山友回到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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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冰40年前的村景

與曲冰的結緣是在三十多年前大學時,以著天主教教友的身分來到曲冰服務,當時要到埔里分局辦甲種入山證後搭破舊公車巔陂只能到隔村的親愛或武界部落再走2小時才能到部落。當時即被曲冰好山好水與好人所吸引,感覺就像進到傳說中的桃花源或失落的地平線的香格里拉,一個月下來與當時的小朋友及媽媽們相處在極為分享與互助的氛圍令人難忘,就此與曲冰結下不解之緣。

本身雖是農業工程系所畢業,但並無實際農耕或推廣經驗,多年來持續走訪曲冰,前20年只是當個客人或訪友來去參與部落的婚宴或教會慶典活動,頂多安排過幾次以經過週邊景點到曲冰住宿的友人或同事的團體登山健行活動,與現任村長的廖金池開始合作學習接待外來客人。在國科會任職間,有次廖金池想嘗試種植百香果缺少資金,曾發動國科會同事每人一千元認養,後來收成前遭逢缺水的乾旱,收成不佳只能以每人兩瓶濃縮果汁抵銷。與村民的互動大部份時間對曲冰只有在心靈上的關心與當朋友般的相互鼓勵而已。

在十年前接任美化環境基金會的執行長一職後,因認為走入社區及結合地方基層落實環境教育才是環保團體該做的事。而且在觀察國內推動的”社區營造”多偏重文化活動,而並無太多人關心到原鄉部落的社造工作,故主動去思考對原鄉部落能做什麼事,除曾協助新竹縣五峰鄉清泉部落辦理環保教育活動外,這幾年回到曲冰並將部落視為基金會的重要服務對象與計畫區。初期是以環保工作為主的社區宣導工作開始,曾拿過兩年環保署的社區生活環境改造計畫專案,也申請樹苗花苗等帶動社區加強些植栽綠美化的推廣活動。

後來遭逢九二一的大地震,曲冰部落本身並無大災害,但是位處災區(重建區)中心點,交通的不便及經濟的不景氣當然還是會受到影響。本來曾有不同團隊到部落探路或調查,但並無團隊留下來幫忙部落的重建,但我這邊則是持續以不同型態的活動帶動曲冰村民的學習。也做過帶曲冰的萬豐國小學全校師生與家長八十人到台北八天七夜的遊學之旅、社區幹部到台東布農部落與社區的觀摩之旅、新竹縣清泉部落之旅、原住民青少年環境教育休閒營隊等。

多年年來是很想以各種計畫向公部門申請些直接的經費資源進入部落,但是真正能爭取到的資源還是有限,所以等於還是等於只是陪伴著部落而已。而從行政系統方面來看,在部落的道路及公共設施不是沒有投資經費與辦理建設,但是工程品質與基層單位編預算與發包喜好硬體建設,可以看到永遠修不好道路,剛修好的檔土牆來個大水就沖垮,還有飲用水或灌溉水源都是修來修去,就連從曲冰到武界部落的道路只開到舊部落便一停五、六年沒進展。

鄉公所近年來以霧社文化季為名倒是一年到頭總有幾場大型活動,但是多是在霧社或清境農場等觀光客較多的地點,除少數人會出來參與外,部落村民的全體性活動,除村運及三節的固定的活動外,還是以教會節慶為主。

比較特殊的是九二一地震時,部落的天主教堂全倒,教友村民為了募款,開始走出部落開始以布農族傳統的歌聲”賣唱” 。沒想到這一唱也唱出點名氣,前年在一位山友(曲冰村民稱曾進入部落服務的朋友為山友)轉介下到台北賓館在陳總統與藝文界前演出;去年又在美化環境基金會的安排與爭取下,遠赴南非參加聯合國地球高峰會議永續發展論壇的國際會議場合中發聲,也巡迴當地一些社群演唱,這兩三年的主動走出部落,讓”曲冰”之名開始漸為人知,村民也很高興能有此些機會表現他們所喜歡的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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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冰經常受邀在各地不同場合演唱

永續發展的生態村應是個可以自給自足的部落,曲冰部落在聯外道路未通之前是個能自給自足的社區,所以也開始與村民合作辦理現時相當流行的生態旅遊或部落體驗。要談生態旅遊及部落生活體驗,早在十多年前開始,便曾多次帶不同團體進入曲冰部落旅遊。

當時因著山上的物質資源有限,早期便是以生態旅遊的模式進出部落,在此基礎下,有開始邀請大學生或教師到部落來,由在地青年負責帶領與導覽解說。在此營隊活動期間又鼓勵青少年的編舞與練舞,安排時間給她們有表演的機會。開始接待幾梯次的外來團體,嘗試以溯溪與訪問老人方式讓訪客深入認識曲冰。外賓在部落的期間可以接近山水、享受寧靜,而曲冰也因為遊客造訪學習如何經營民宿與與推廣生機飲食而有些許的收入。近兩年比較特別的是以” 曲冰拓荒經典再現–深入台灣心,分享布農情”加入青輔會主辦的遊學台灣系列活動,讓部落青年多些不一樣的經驗。

在曲冰推廣社區營造的工作,投注較多的是更多的關心與培力工作,更大的心願是希望在部落待業的青年能早日學習如何經營管理屬於部落最基本與最有價值的大自然資源。透過網路的互動和發聲,則可以讓平地和部落之間搭起即時溝通的橋樑,對偏鄉原住民來說,他們跟大自然共處的天賦是都市人比不上的,從部落發聲過程中,大家可以站在平等的基礎點上。

而北一女同學到部落的學習與關懷,將部落原住民對大地與自然的智慧反賓為主變為學子的生活體驗教材,這是很不同的嚐試,而部落的關懷學習也不是短暫便可以看到成果的。可以肯定與欣慰的是,北一女的曲冰營已辦了四屆,不知能否做到盧爸爸期許的延續10年或20年,但走過的必留下痕跡,歷史是可以由同學去創造與紀錄的。

曲冰部落在去年獲得原民會重點部落發展計畫的經費,這一年來部落已有不同的建設工作再執行,相信近期會有很大的變化,年底投83公路通車,勢必會有更多的遊客到訪或經過,部落的面貌應會有大轉變的可能,就預祝曲冰村民能有更美好的未來。

關於曲冰近年來的點滴可參見 http://blog.sina.com.tw/chubeanhttp://www.enpo.org.tw/www/chubeanclip_image004
從霧社一路到曲冰以後可以到武界,會是很棒的單車遊路線

(本文作者為美化環境基金會執行長)

金洋印象(二)關於原住民部落的二、三事

為了推動金洋數位機會中心(Digital Opportunity Center,簡稱DOC),我們拜訪地方意見領袖,尋求支持,但情況並不樂觀。初次拜訪村長范守臣(同時身兼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他便直言對DOC設在學校非常不滿………

為了推動金洋數位機會中心(Digital Opportunity Center,簡稱DOC),我們拜訪地方意見領袖,尋求支持,但情況並不樂觀。初次拜訪村長范守臣(同時身兼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他便直言對DOC設在學校非常不滿,因他認為DOC可設置網站經營產業,由學校負責管理是在與居民搶生意,應該設在村辦公室二樓才對。

我們去拜訪南澳鄉長江明順(Abing Hayun),希望他瞭解DOC之計畫內容,可以帶頭較積極推動、宣導。不過鄉長一開始就表態自己是電腦白癡,對DOC有輔導團前來協助他表示感謝,但是對於如何推動則不表樂觀,他舉了一些令他「非常難受」的例子,因為本鄉的失業率高達30﹪,之前鄉公所辦了許多職訓課程,但是大家似乎都只為了每個月9000元的家庭生活補助費而來,學習並不認真,結業後也沒有人真的從事該項工作。他認為用錢當誘因都無法成功,DOC有什麼方法可以去推動部落的發展呢?

傳統的政治動員系統無法運用,我們決定不管這些,以辦理說明會的方式直接面對部落的居民。第一場說明會原本和村長說好在村辦公室舉辦,因他有事而改在金洋國小的部落資源教室,當天晚上來了六個人,我們用了大約廿分鐘做計畫簡報說明,然後把之前到金洋時拍的一些照片播放給大家看,看到一些身邊熟悉的人出現在投影幕上,既新鮮又有趣,氣氛相當好,然後我們利用KJ分類法[1]引導大家討論「我們可以利用DOC做什麼事?」收集大家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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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說明會所有與會者合影留念,唯一的男性就是金洋國小校長吳元和。

為何利用KJ法?因為那些意見都由他們親自所寫,肯定都經過他們的大腦,是被「消化、吸收」過的,瞭解他們對DOC的期待後,我賦予他們更多的使命感,問他們是否希望部落有更多人知道DOC的計畫,答案當然是肯定的,於是我和大家約定,只要他們能夠邀請別人來參加,下週我們可以再辦一場。

就這樣,前前後後我們總共在金洋辦了六場說明會,背後支持的最大動力,是因為在一次又一次的說明會上,我看到許多期待的眼神,告訴我那些之前聽到的「沒有錢拿他們不會出來學電腦的」、「原住民都是這樣」……的話語,其實有50﹪的可能是因為沒有找到對的方法。

當然,我們還是不能為了反駁刻板印象而顯得過於樂觀。如此這般,還是這句話,DOC該如何推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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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行KJ分類法大家所寫的意見。


[1] KJ分類法是日本川喜多次郎(Kawakita Jiro)所開發出來的方法,主要精神是將許多不同意見併陳、歸納分類,建立各類之間的關連,尋找問題的核心。透過分類法可以將社區居民所關心的課題加以分類整理。參考資料:《社區動力遊戲》,鄭晃二、陳亮全編著,中華民國社區營造學會策劃,1999。

想念takomo

南瓜靜靜的躺在我的桌上,就像小星星。我突然感到我手上抱著的不是一個小南瓜,而是一顆人與人連結的小星星。透過它,我使更多人認識了takomo和我們的關係。 當我再抱著這包小南瓜時,我第一次感覺到……..

我從花蓮光復馬太鞍溪旁的takomo,帶著幾個才採下來一、兩天的小南瓜,坐上區間車,再轉搭擠滿了乘客,再把它們放在腳踏車的提藍,送回了自家。

01 我在takomo拿著嬌小可愛的南瓜
我在takomo拿著嬌小可愛的南瓜

雖然它們是小南瓜,但都很結實、很多水份,所以每一個都「斤兩十足」!雖然背著行李、拿著大衣、又跟人擠來擠去,但每當我看到這些漂亮的小南瓜時,我總感到很溫暖和高興。

5月16日,紀彥開車載著我、lisin和阿荊去takomo。是他近年常去的地方,也是他論文的田野。其實我早就想去takomo了。因為他常常都說那裡會讓人感到很舒服,又跟我說和老農的接觸的片段……。

去年七月,我參加了青輔會的遊學台灣,第一次接觸到馬太鞍和馬太鞍的阿美族人。我感受到他們對人的熱情,聽著導覽員的精彩介紹,好像每一塊石頭、每一顆星星都被他講活了。事隔快一年了,我為我可以再到光復感到興奮。雖然當天我有點不舒服,但我還是滿心期待著……。

紀彥跟我說,takomo是馬太鞍以前的世耕地,但由於它旁邊的馬太鞍溪築起了堤防,便把世耕地便和馬太鞍分開了。對我這個在城市長大的小孩來說,不要說甚麼世耕地,我還土地是甚麼都搞不太懂。去年暑假跟一群香港朋友在台灣進行環島,才開始慢慢的重新去思考土地是甚麼這個問題。在城市生活久了,我只知道「地」是鋪上黑漆漆的柏油。然後我再問他甚麼是世耕地,我記得去年認識他的時候,他有跟我說過,但我後來忘記了。 他說這是以前阿美族一直有在耕作的土地,有點似傳統領域。不過土地並沒有一直屬於他們,後來不同的政權侵入這裡後,便把土地變為國有。後來經過一些事情後,有些族人回來這裡耕作。其後又有和政府作了一些抗爭。我聽著、聽著,我突然感覺到,原來一塊土地可以承載著那麼多的故事。

我們在山興把Namoh接上車,他們輕鬆的談著在部落裡的事。我不知道要如何插話,就坐在位置上靜靜的聽著。

我看著兩旁的田野,我想,takomo應該離我們不遠了。

車突然在顛簸的小路上停下來,紀彥在司機位大叫著前方的一位農夫,然後Namoh飛快的下車跑過去。他是takomo世耕地權益協會理事長林新平先生。紀彥、lisin和Namoh習慣的跟他說:nga’ai ho。我知道這是阿美族問好的族語,是上次參加遊學團裡學的。我有點不太自在,不知要怎麼辦才好。林先生身穿一件深色的汗衫和沾上很多乾泥巴的長褲,而長褲是套在水靴裡的,水靴也有很多的泥巴。他拿出一些桌椅讓我們坐下。然後他熟練的拿出他的香煙,Namoh跟他要了一根,然後說了一下今天在弄的東西。又指著他後方的收稻子機器,說著:「你看,他又回來了!」

我的不自在,在林先生的自在下一點點消失。看著他,細眼睛的他,臉上總帶著笑容。他認真的看著、聽著紀彥和lisin的活動設計,又輕輕的提了一些意見,我感到一股溫暖從心裡升上來。我感覺他甚至比我的爸爸更加親近,更加溫暖。

紀彥和lisin是為了530的塔古漠世耕地進鄉團工作坊[1],再來這裡跟族人談細節上的安排的事情。林先生還是滿高興看到有外來的年青人願意來關心這片土地,還問要不要叫所有的幹事來這裡帶大家作導覽。他的熱心,使我知道其實他很希望可以幫上更多的東西。

後來我們又再去拜訪另一戶農民。下車後看到有個faki(阿美語裡的叔叔)坐在火爐前吃著玉米,有個fayi(阿美語裡的阿姨)看到我們一群年輕人來,便在廚房裡端出一盤玉米,熱情的叫我們趕快吃。因為,等會要吃晚飯了。

我有點被他們的熱情嚇倒,有點來不及反應。理智上跟我說拿玉米吃掉它便對了。
雖然有點困惑,但我還是拿了一根很短的玉米來吃。淡米黃色的玉米棒還沒有放在口裡,便已傳來誘人的香氣。我好久沒有吃水煮玉米了。我有點急的把它們吃下去。好結實、清甜的玉米阿。那個faki問我們:「夠鹹嗎?剛剛才放鹽巴的。」我心裡很感動,因為這些玉米是為我們煮的。

玉米剛放下,fayi便領我們進屋內吃晚餐。我看到一桌八道菜,六道都是用南瓜煮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南瓜的菜式可以是這麼多變的。我們有點七手八腳的幫忙拿椅子、分配碗筷。還是屋內的fakifayi們手腳比較靈活,他們三兩下功夫便把東西弄好。此時,我們還沒有安定的坐下來。

我們吃著吃著,看著電視機的日本動漫《灌籃高手》,我們都笑說著這是我們年輕人的集體回憶,fakifayi們則說他們現在也很喜歡看。桌上的菜很快就被清光了。香甜的白米飯,配上水煮南瓜、炒南瓜、涼伴南瓜…真的非常好吃。沒有想過南瓜可以用來涼伴。它的味道有點像香蜜瓜,帶點清甜。但卻非常有咬感,很爽脆。小山丘似的涼伴南瓜,不消一刻便成了平地。

有個fayi說他們種的南瓜是很特別的,皮是特別的薄。所以特別好吃、特別甜。
她這句話強調了三次,而且是很有自信的說著。我有點不太懂她在說的是甚麼,只感到菜都好好吃。好久沒有吃到全素的自家菜了。

大家都吃飽後,他們又繼續開始跟這四個fakifayi們簡述工作坊的活動詳情,又邀請他們當活動的小班長,負責帶學生在takomo裡到處跑跑看看,再說出這片土地的故事。二個fayi都很興奮,說著跟她的同學就有福了,因為她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接著便一連說了幾個很好笑的故事。內容都是說年老的族人,因聽不太懂國語而產生的一連串誤會,其中有兩個和醫療有關的。(我先不在這裡說,大家去參加工作坊,問那個fayi吧!哈)

然後fayi又突然說:「跟他就糟糕了,他都不會講故事!」

對面的faki看上去有點沉靜,但他也開口說:「我也知道很多了,也會講了…」大家聽後都笑了。

之後lisin他們問fayi們小南瓜的收成和售賣情況。氣氛突然變了。fayi說現在是4.5。我猜也許是一斤4.5元吧。然後兩個fayi有點感傷。他們再問,那去年呢?

「去年……去年……是8元。」我的天阿!足足下降了快一半的價格!她們接著說:「在這裡我們賣100元,路口就是150或200元;到台北的超市就是500元了。」我感到很離譜,負責務農的是最辛苦的,但拿到的報酬是最少的。其餘的都成了運輸費和更多部份是大企業的盈利。

我跑去看到底這些很好吃的南瓜長得怎麼樣。faki揭開了帆布,一個個小南瓜都冒出來了。它們跟手球差不多大,每一個都很重。lisin看到後說:「嘩,果蠟都還在呢!」我問:「果蠟是甚麼?」lisin:「就是這層白白的東西,有它就是代表它很新鮮。」

旁邊的faki有點靜,沒有說話。

我們開始拿起小南瓜來玩、拍照。然後我們又嚷著要幫他們買小南瓜。我問fakifayi要如何選小南瓜。他們熟練的拿起一些小南瓜。我們大聲的亂猜,又說是不是較白的?那個根比較粗的?比較長的瓜?fayi慢慢的說:「小南瓜每個都好吃了。」

02 takomo的faki和fayi教導我們如何挑選南瓜
takomo的faki和fayi教導我們如何挑選南瓜

faki輕輕的指了一個小南瓜給我看。原來,小南瓜要選比較圓的,則上下均衡的;因為這才代表養份、甜度上下都均衡,會較好吃。而且要選比較醜的,即花紋沒有太多的,因為花紋太多代表它已經老了,要趕快吃,不能放太久……。選小南瓜都有好多好多的學問。

當我再抱著這包小南瓜時,我第一次感覺到,我不只是買了一件商品,我還了解了很多的東西,認識了這些生產者。有點回到小時候看著媽媽把一塊布一點點的變成了我的袖子、衣領、口袋…到送給我們的新衣服一樣。我跟人,是有關係的。而這件東西,不是冰冷的。

我喝著自己煮的南瓜湯,回想起我在takomo跟他們一起的時光。我感到非常非常的溫暖、開心。我又抱著一個個的小南瓜,送給我的好朋友。每送出一個時,我就跟他們說我在takomo看到的東西。他們往往都會用閃亮的眼睛看著那個漂亮的小南瓜和聽著我描述那個漂亮的takomo

03 南瓜靜靜的躺在我的桌上 就像小星星
南瓜靜靜的躺在我的桌上,就像小星星

我突然感到我手上抱著的不是一個小南瓜,而是一顆人與人連結的小星星。透過它,我使更多人認識了takomo和我們的關係。

昨晚,聽到紀彥說這些小南瓜農原本要來收購的商人沒有來,一整個倉庫的小南瓜便在一旁放著。有些還已經開始爛掉了。紀彥說他們對行銷的東西不太熟悉,也沒有這些經驗。一直主要靠相信商人來收購全部的農產品的方式來處理著。我聽到感到很心痛,很想跟他們多買一些小南瓜、更多、更直接的幫助到他們。

可是只有我一個人,也幫不了太多。而且即使用了宅急便,一箱的小南瓜都不知道要吃到甚麼時候?

不知道有沒有願意一起合購呢?

如有興趣的話,請留言或電郵跟我聯絡。
polly:mees8mcom@gmail.com

延伸閱讀:
塔古漠世耕地進鄉團工作坊
花蓮縣原住民塔古漠世耕地權益協會

國家侵占耕地 阿美族人聲討

1] 塔古漠世耕地進鄉團工作坊,請參考網站:http://takomo.domain.googlepages.com/workshop

司馬庫斯志工旅遊的第一步

站在部落主體的觀點,志工旅遊的發展,涉及到尖石後山各部落未來的觀光發展的另類可能。而它的意義,也必須從近十幾年來的檜木觀光說起。這些年來司馬庫斯及鎮西堡部落,因為檜木的發現與媒體的宣傳下….

2008年5月3-4日,憶聲科技文教基金會志工一行約20人,在司馬庫斯部落青年的協助下,開啟了首次的志工旅遊活動。活動的原始構想,來自於長期從事社區營造運動的基金會副執行長曾綉雅,這個部落志工旅遊也是綉雅企圖推動「公益旅行」的一環。綉雅表示公益旅行已在國外行之多年,但在台灣卻還未見茁壯,因此站在社會互助的角度,我們是否可以讓旅行結合公益的概念,在擴展眼界的同時,還可以深入當地文化,貢獻一點心力幫助當地弱勢族群。

綉雅是我研究所學姊,所以希望我能幫忙。其實,這些年來,我們經常發覺到,這個社會各角落一直有許多想要服務社會的人群,但可能苦於沒有管道或者無法長時間定點付出,所以滿腔的熱血一直未能化為實際行動。另一方面,我自己想要舉辦志工旅遊活動其實也醞釀了一些時間,所以藉此機會,我們雙方加上部落青年Lahuy的投入,共同促成了第一次司馬庫斯志工旅遊的試辦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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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庫斯部落

志工旅遊對部落的意義

站在部落主體的觀點,志工旅遊的發展,涉及到尖石後山各部落未來的觀光發展的另類可能。而它的意義,也必須從近十幾年來的檜木觀光說起。這些年來司馬庫斯及鎮西堡部落,因為檜木的發現與媒體的宣傳下帶動了一波生態旅遊的熱潮,這一波波的人潮,的確帶給部落前所未有的經濟榮景,然而,熱鬧的背後也隱藏的不少的隱憂。

隱憂之一,是生態的衝擊,遊客的數量與破壞行為其實都是一種環境負擔跟壓力。隱憂之二,是人文互動的缺乏,現階段的旅遊發展,遊客將爬山看到「神木」幾乎當成是唯一目的,也因此忽略了在部落停留期間,兩個不同民族之間的相互學習與溝通,雙方彼此有如過客。第三,是人力資源的浪費,這些年抵達司馬庫斯旅遊的人數其實不少,若以每週200人而言,一整年下來可能有近萬人次到訪過司馬庫斯,這些訪客之中,各行各業的傑出人才都有,然而,部落至今卻仍未與他們形成有效的連結,也因此部落的發展無法借力使力。

最明顯的案例是,2007年司馬庫斯因櫸木事件而北上陳情抗議的時候,幾次的抗爭過程都未見到來自這些遊客友人的支持或聲援。也就是說,司馬庫斯部落並未因為遊客數量眾多,而得到更多漢人社會對原住民處境的同情與理解。老實說,這並不是一件可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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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志工旅遊做些什麼?

關於這次的活動內容,綉雅事前親自到訪部落探勘,並與部落青年Lahuy取得共識,為避免增加部落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旅遊活動的部分,按照了部落現有的二日遊規劃去走,而部落服務的部分,則以第一天到訪後的下午時間為主。來自於憶聲的志工伙伴們,分成了三組:1、說故事組;2、服務中心接待組;3、餐廳服務組,各司其職,下午兩點分頭進行。

故事組準備了故事繪本及ppt檔,和一些由獎徵答的禮物,希望可以送給部落小朋友,但不幸的是,當天來的小朋友多是學齡前,因此讓原先的設定大打折扣。三位小朋友在發下去的圖畫紙上,各自寫上了一個字,合起來看是:幹-你-娘。而服務中心的部分,由於中心狹窄,加上目前訂房服務尚未電腦化,外人不容易介入,因此成效有限。餐廳服務的部分,剛開始時雖然很忙碌,但婦女因不習慣有「遊客」進入到廚房,而且還願意幫忙端菜而不敢請志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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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的檢討

雖然志工服務的部分成效差強人意,但是週六晚上志工們參與了部落青年們在教會所舉辦的說明晚會,在聆聽部落青年及頭目講解司馬庫斯一路走來的艱辛歷程與夢想後,多數的朋友心中都充滿感動。而,去認識原住民社會「正向」、可作為漢人學習的部分,其實也是這次活動預定的目標之一。

晚上,我們與頭目及Lahuy等人在部落咖啡屋,討論了未來彼此可以互相協助的工作。部落先階段的一個問題之一,是心態上的,許多人皆滿足於現在的現狀,認為遊客自動會來,所以在自我學習及成長上的意願相對薄弱。其次,在經歷了這次的「試誤」之後,我們發現部落現在最嚴重的問題,其實是對於志工或外界人力缺乏規劃及構想。也就是說,部落其實是需要他人協助的,例如司馬庫斯正在籌畫民族小學的興建,但是直到目前為止,大家都沒有組織、經營人力資源的經驗。也不知道要請別人幫忙什麼部分?換句話說,部落有需要卻還沒有準備好。

週日下午,在部落的咖啡屋,Along牧師、部落協會總幹事、幹事及教會長職等多人,與憶聲的志工朋友們一起分享了這次的心得,志工們多半是第一次來到部落,對於原住民文化非常陌生,他們皆肯定了司庫現階段的努力與成果,也提供了一些不錯的建議,例如,遊客在週六抵達部落後以及週日上午去爬神木之前,其實滯留部落的時間很長卻無事可做,志工們建議可以發展定點的文化體驗活動,增加遊客對於泰雅文化的參與及學習。這一點,部落青年也多半表示認同。

其他,有志工建議增加歌舞節目等,但這些其實都遠離了泰雅族傳統文化。部落的幹事們,發言感謝憶聲志工們的熱情,特別是週日自動協助撿拾神木區到部落路上的垃圾,因為現階段雖然遊客很多,卻很少有遊客自動協助環境的清理與維護。對於志工的建議,有些是部落正在規劃改進的,有些則是希望將來彼此可以繼續合作,例如,是否能協助安排講師到部落幫忙上課?甚至安排部落青年做實地體驗與觀摩,都是大家期望下一個階段可以共同完成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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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業】0530-0601塔古漠世耕地進鄉團工作坊

我們預計募集20位熱血青年,於5/30~6/1進行三天的農村工作坊,與takomo農民實地相處並生活其中,當中安排了換工實作,以自己留下的汗水來感受農民們的耕作歷程、並彼此互動與分享;除了takomo…

時間:5/30()~6/1() 前進鄉村 貼近土地

報名日期:即日起至5月28日截止

聯繫人:Lisin Haluwey(0911-834512)

主辦單位:花蓮縣原住民塔古漠世耕地權益協會

協辦單位:青搞花聯盟、馬太鞍青年耕作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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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滅農政策之下,各地鄉土種稻的身影逐漸凋零…但在花東縱谷平原的馬太鞍部落的土地上,仍有一群堅守土地的阿美族老農,依然按照節氣循環,年復一年的種著水稻,聽著風聲吹動稻穗時的沙沙聲,憶起那年幼時豐收的辛勤!

Takomo是由奇萊山發源的馬太鞍溪所沖積的一大片廣闊的平原,最初這片土地在馬太鞍部落旁,不是現在所見的樣貌!在民國83年水利局計畫『築堤造地』,民國84年東部土地開發局逕行在『萬榮開發造地(堤防)』,堤防建造完成後,所有『未登錄地』劃為國有,於民國88年由水利局轉給內政部營建署新生地開發局。從此在takomo耕作的馬太鞍阿美族人成為竊佔國有土地的刁民,但誰又知道這一片河流經年累月沖積而來土地,曾經上演馬太鞍勇士kalaliw力抵外侮的古戰場,從祖先時代就在此生活、漁獵採集的世耕地卻變成國家的土地!

Takomo這片土地被財團覬覦,在takomo耕作的老農民成為農會剝削的對象。這片土地雖然多災多難,不過老農們像堅韌的黃藤一般,就算穀價下跌,政府壓抑農業,卻一樣耕種,也是因為老邁的身體無法符合勞動市場的需求,更是因為堅守阿美族貼近土地的生活文化,彎著腰延續勞動的韻律!透過工作坊,希望能讓大家看見takomo這片阿美族世耕地的人民、聆聽老農與土地的故事,並將老人與土地所受到的遭遇記錄下來,化為文字、影像,讓更多人知道在花東縱谷的馬太鞍溪畔takomo的土地上,人與土地的文化!

我們預計募集20位熱血青年,於5/30~6/1進行三天的農村工作坊,與takomo農民實地相處並生活其中,當中安排了換工實作,以自己留下的汗水來感受農民們的耕作歷程、並彼此互動與分享;除了takomo世耕地之外,我們也將造訪鄰近的山興部落,由在地從事部落工作的熱血青年那麼好(Namoh)先生做部落發展與附近的土地議題分享;此外也將造訪馬太鞍溼地,進行阿美族野菜認識與採集,進一步了解馬太鞍部落整體發展圖象,並進行相關議題的紀錄片放映。

我們的招募條件餒,只要你有一顆火燙燙的心、對大大小小事物充滿好奇、願意打開心胸來包納一切的,就是最佳候選人啦!

塔古漠世耕地進鄉團工作坊的詳細資料,請見:

http://takomo.domain.googlepages.com/workshop

報名日期:即日起至5月28日截止

聯繫人:Lisin Haluwey(0911-834512)

主辦單位:花蓮縣原住民塔古漠世耕地權益協會

協辦單位:青搞花聯盟、馬太鞍青年耕作隊

注意事項:

1. 本活動食宿均由當地農民與鄉親友情贊助(僅有第一天晚餐為合菜需共同負擔),但仍需負擔三天的食材、活動工本費與保險費,我們將每人酌收800元,敬請包涵。

2. 工作坊的第二天都會待在takomo世耕地,我們將會分組做世耕地的文字與圖像紀錄,大致分為圖像、文字、行動劇等,作為下午與農民進行世耕地自我理解與感受的分享呈現,透過實地的文化紀錄與建檔,也是協助takomo世耕地往後爭取農民權益的資料依據。

3. 本活動將會實地於農田荒地間活動與住宿,需要自行準備睡袋、簡易餐具、水壺、穿著長褲以防小黑蚊,並攜帶攝影器材(用數位做簡單短片)做文史紀錄、手電筒以利夜間探查,如有相關自身特殊或身體不適的狀況,請提前向主辦單位報備以作妥善安排。

金洋印象(1)原住民部落二、三事

金洋,Kinyan,一個以泰雅族為主要人口的小部落,座落在中央山脈御恩山北方,南澳南溪右岸的一塊傾斜地上,海拔約120公尺,行政區域屬宜蘭縣南澳鄉金洋村,戶籍人口數有六百多人,但實際居住者可能只有一半左右….

金洋,Kinyan,一個以泰雅族為主要人口的小部落,座落在中央山脈御恩山北方,南澳南溪右岸的一塊傾斜地上,海拔約120公尺,行政區域屬宜蘭 縣南澳鄉金洋村,戶籍人口數有六百多人,但實際居住者可能只有一半左右,人口外流嚴重,從南澳市區到此尚需要十五至廿分鐘的車程,在地的工作機會非常稀 少,留下來的人只能務農。

部落年輕男性的職業類別,根據黃阿清的說法,不是當軍人就是警察,似乎選擇性不多,他自己本身就服務於蘇澳分局,每天從金洋開車到南澳,再搭火車到蘇澳上班,在失業率高達30﹪的南澳鄉,能夠有穩定的工作還可以通勤是相當幸運的,像他弟弟是職業軍人,目前落腳在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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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看金洋部落全景,右前方最高的白色建築是中華電信的

來到金洋,因為接下教育部宜蘭數位機會中心的輔導工作。行政院為縮減城鄉數位落差,由教育部負責執行數位機會中心(Digital Opportunity Center,簡稱DOC)建置計畫,自民國九十三年起預計要在台灣設置三百個DOC,其中絕大多數都處在偏鄉地區,由在地的社區組織、學校或教會提出申 請,政府提供電腦和相關資訊科技設備及四年的軟體經費補助,有些DOC還包括駐點人員的人事費,會有輔導團隊是因為教育部要求DOC必須逐步達成『自主營 運』的目標,亦即在四年後教育部不再補助之時,DOC仍能照常運作。

金洋的泰雅族人包括奎諾斯社(Rekinos)、金洋社(Kinyan)及哈卡巴里斯社(Xaga-Paris),後者人數較少[1],奎諾斯社是於1960年遷移至此,稱為仲岳村,較靠近河谷,居民俗稱為下部落,金洋社則是1964才從舊部落遷來,但是因為人口數較多,與仲岳合併後就統稱為金洋,相對於仲岳的位置而被稱為上部落。

住在下部落的人跟鄰近的武塔部落因為同屬奎諾斯社,語言一致,感情上比較親近,雖然同為泰雅族,但是他們跟上部落講的話並不非全然相同,據說相異處 高達六成半,為什麼差這麼多?住在金洋國小旁邊的李輝光表示,因為他們(仲岳)較早遷村,語言受到日本外來語的影響較大,老金洋為南澳鄉最晚從山上遷移下 來的部落,自然保留較多母語。

金洋DOC的管理單位是金洋國小,全校六個年級各一班,學生共有47位,二年級人數最少,只有4個。原住民學童的弱勢處境,在金洋國小可見一斑,全 校學生有一半以上屬於單親、低收入戶家庭,若加上隔代教養,人數會更多,固定仰賴世界展望會捐助的就有廿人,校長吳元和感嘆,該校的『家長』流動率相當大 (注意,是『家長』,不是『學生』哦!),大人照顧基本的家庭經濟生活都有問題,根本不會去重視孩子的教育,連帶影響親師之間的互動與溝通,學校的活動家 長參與率很低。如此一般,DOC該如何推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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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洋國小學童在教室中


[1]詳細介紹請參閱南澳鄉公所網站:http://www.nanao.e-land.gov.tw/default.htm

[獵人行動-308為尊嚴而走]紀實

青年們在兩點左右抵達台北火車站南門,在熱鬧冷漠的人群中,非常自信地穿著著傳統服裝走在馬路上,並時而呼喊口號,這一群來自台東拉勞蘭跟卡地布的青年,竟是如此迷人。

編按:

為了爭取原住民的「尊嚴」與「平等」,「東部族群聯盟」於3月總統大選前發起「獵人行動─308為尊嚴而走」活動,號召原住民族人到台北市遊行,讓總統府的「頭目」知道原住民要求「尊嚴」與「平等」。

作者於趕赴台北,參與這場沈寂已久的原住民社會運動,並寫下當日活動紀實。雖然總統大選已過,但這場遊行的意義深遠,文字將可讓更多朋友思索原住民議題。刊載於此,與小地方的讀者分享。

2007年12月29-31日,台東縣卡地布(知本)部落舉辦傳統祭儀狩獵活動期間,族人遭到森林暨保育警察隊台東分隊警員暗夜追捕、詢問、搜身、強制驅離等干擾部落傳統祭儀的行為,此舉引起部落族人的憤怒。

卡地布部落的青年認為這起「驅辱事件」,使族人身體及精神上受到侵害;也暴露出政府所積極推動的「原住民自治」的盲點,因為行使傳統文化權與自然主權而遭到判刑這不是第一次,因此為了避免類似事件再度重演,卡地布部落聯合了卑南族十個部落的族人,於2008年1月22日向台東縣政府抗議,並且向林務局、內政部森林警察隊等單位遞交陳情書。族人提出了幾項訴求:要求政府應落實原住民族基本法,根本性的處理各原住民族有關自然採集、狩獵文化等集體文化權、生存權的權益保障問題。

這次的臨檢事件,激發了許多過去不太關心原住民權益的青年民族意識的覺醒。過去以為國家法令離我很遙遠的,這次卻親自經歷了國家公權力的震撼,因此1月22日之後,知本的青年會一直在思索,該如何朝向更廣泛的社會團結的目標去走?因此他們組成了「東部族群聯盟」,並且於2月28日在台東各卑南族部落,以及排灣、魯凱、布農、阿美族等至少22個部落,分別以各自的方式施放烽火狼煙,表達捍衛傳統狩獵權、文化權、傳統領域等自治的訴求。

卡地布文化協會的高明智表示,站出來是為讓原住民能有尊嚴在自己祖先的土地上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由地採野菜、打獵,部落主席陳鏡榮表示,施放狼煙等活動是為了尊嚴的怒吼。

在施放狼煙活動之後,「東部族群聯盟」還發起「獵人行動─308為尊嚴而走」活動,號召原住民族人3月8日一起到台北市遊行,讓總統府的「頭目」知道原住民要求「尊嚴」與「平等」。308我趕赴台北,參與這場沈寂已久的原住民社會運動,活動分成兩個部分:上午遊行路線由自由廣場-總統府,在凱達格蘭大道請願,下午轉赴台北火車站南門舉辦音樂會,向往來的民眾表達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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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在台北市凱達格蘭大道/台北火車站前的遊行與請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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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不錯,在總統府凱道上,多數的原住民都穿著了傳統服裝,參與的原住民朋友有來自台北縣,被縣政府拆除住屋的三鶯部落阿美族人,有司馬庫斯部落的泰雅青年,有許多20多歲的青年、大學生,總人數約在200上下,與過去我參與的原運不太一樣的是,年輕人變多了,也沒有任何政黨的宣傳車或政治人物出現發言。凱道上的民眾,以歌舞、嘉年華的方式彼此鼓舞打氣,等待請願代表回來,由於事先透過陳瑩立委聯繫,呂副總統願意接見請願代表瞭解訴求,直至中午,請願代表出來,發表他們跟呂秀蓮溝通的結論。不過這些結論都還是單向的宣示性居多,照往例,沒有具體結果。大隊人馬要移隊到轉往台北火車站時,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場籌畫一個多月的活動,竟然沒有申請。為何不申請,理由是,國民黨已經將322總統選舉前,凱道的路權全部申請完了,但是一場活動都不辦,也不讓其他人申請使用。這使得這次的活動變成「非法集會」,有隨時遭警方舉牌宣告解散的可能,所幸警方的態度相當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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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度相當友善的警察。

大隊人馬往火車站緩緩前行,我跟著卑南、排灣的青年們,一起搭著租來的交通巴士到兩黨總統候選人的競選總部去提交聲明書,並要求連署。首先,到馬英九的總部,總部派出了一位穿著西裝的中年人,跟青年們虛晃了幾招,但就是不簽名也不表態,十足國民黨官僚思維的向青年講話。青年們不想浪費時間在門口罰站,轉而向民進黨長昌競選總部出發。長昌總部派徐國勇立委出來接見,聽完馬來盛老師的訴求後,當場簽名。不過,這種爽快其實是攏任何社會力量以求有機會勝選的表現而已,倒也不必太當真。任誰執政之後,能不能做其實都是問號。

在各競選總部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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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蕭競選總部尋求宣言連署被拒。

這原來就是一種表態,各取所需。不過人民若不懂得運用自己的力量施壓,表達訴求,那他永遠只有聽人規劃的份。權益,特別是少數族群的權益向來都不是天上自動掉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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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願的青年們在兩點左右抵達台北火車站南門,看著青年們在熱鬧冷漠的人群中,非常自信地穿著著傳統服裝走在馬路上,並時而呼喊口號,這一群來自台東拉勞蘭跟卡地布的青年,竟是如此迷人。雖然有人頻頻好奇地觀看,甚至問說:你們是不是在拍戲?我的心中一直響起陳建年專輯中,李玉琴演唱,林志興做詞的「穿上彩虹衣」那首歌:

你那衣服真漂亮 彩虹的布上繡滿了紅藍綠白的樣
有花有草奔騰著獸 有山有水飄湧著雲
更墜掛了像星星得小鈴鐺

………………….

你可是天天穿著徜徉 不是不是現在 這層蘊含了天地萬靈的衣
一年四季 只敢在跳舞的時候 才被…………

從不敢承認自己是原住民的「污名」中走出,到勇敢地在台北街頭穿上傳統服裝,這一條路至少經歷了幾十年的辛酸,所以為什麼要尊嚴,為什麼要文化權、生存權,我想還是必須回到原漢之間「殖民」與「被殖民」的根本結構上來尋求解答。

下午的南二門廣場簡單搭了音響設備,二隻麥克風,這裡有一些民眾聚集圍觀,而許多原住民的歌手,如胡德夫、巴奈、原音社等等,都自動地上場接力演唱。這些演唱都是完全沒有給錢的,也沒有事先的安排,在場的有誰,等一下就輪他上陣。在沒有經費下,還是有許多歌手們自動前來義務演唱表達對原運的支持。看到這一幕,我感到一絲的溫暖。很高興到了2008年,還是有一群人一直堅持理念,雖然沒有錢,但還是該作對的事。

土壤長出的智慧─部落飲食工藝

這個理想的夜晚,關於部落也關於都市。尋常滋味在甜芋頭與軟地瓜裡溢散。月桃葉栗粽與落神花蜜餞佐以樹豆豆漿和小米酒讓味蕾全開。大海漂來的新木舊木轉手之間成為用心又堅固的居家承載。一針一線….

這個理想的夜晚,關於部落也關於都市。尋常滋味在甜芋頭與軟地瓜裡溢散。

月桃葉栗粽與落神花蜜餞佐以樹豆豆漿和小米酒讓味蕾全開。

大海漂來的新木舊木轉手之間成為用心又堅固的居家承載。

一勾一針一線一縫化作婦女聚會交談的另類勞作空間。

故事的開始是一所浮在太平洋邊的新興國小。學生人數僅有九十三人。部落與國小的關係就像一個大家庭,而校長就像建起每位部落小孩與學校間的橋樑機制般,照護著部落教育也關心孩子背後的每一個家庭。

原住民部落夥伴同樣生長在這塊土地上,但卻未必得到相應的機會或資源,偏遠地區的經濟支持與機會提供往往僧多粥少,努力作業所得也僅提供溫飽,狀況差的也有難以支持小朋友受教的窘境。社會的社經狀況變遷與漢化的快速,使得原住民部落的社會關係、部落景觀與過去已大相逕庭。取之於自然用之於自然的循環不息,對土地與生物的尊敬轉化為落實居家飲食或工藝。鄭

校長說部落或半大多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從「掌」生活,平凡無奇的地瓜與竽頭是自家菜園隨手可得的食材,食材的質量與部落生活意義更勝於盤飾亮麗端坐於有機飲食餐廳;樹豆磨漿下肚有一股淡淡的土地甘甜滑過喉頭篩落腸胃;原生月桃葉與栗粽搭配交互作用出鄭校長所講解的食物相生相輔微妙作用。部落餐的品嘗僅是管窺部落智慧的一條路徑,更多更多部落的智慧與生活就如陽光、空氣、水般自然而本有地存在於土地與住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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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味排灣族部落餐。月桃葉包裹栗粽與地瓜、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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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豆與落神花蜜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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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快朵頤中

部落內的經濟來源往往是衝擊部落小孩們上學受教或者學習物資的第一主因,加以家庭內苦撐的父母們,自給自足理想與現今資本社會的衝突,急速地削去傳統、削去文化、削去歌舞、削去藝術…..,削去的危機時時存在。部落夥伴空有一身與自然相遇的創作或手工,難以在資訊爆炸社會中引人注目,也讓取得部落經濟平衡、傳承部落藝術工藝創作的天秤左右晃蕩。

所幸透過有心人士的資源贊助與鄭漢文校長帶頭發動台東縣新興國小「原愛布工坊」與「原愛木工坊」。透過編織,女性跳脫出關在自家操持家務開始三五成群,或聚集或討論,以身體的勞動與指間靈活的勾邊拉縫生產出一件又一件傳達部落精神的編織品。

老嫗編織以刺激手指末梢神經、活化腦筋靈動,失智與痴呆病症就此逐漸遠離,婦女編織以維持家計、以透過「完成」成就自我,這是一個動態的時空間情感癒療與繼續下去的過程。每一件編織品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絕無僅有,沒有一位部落夥伴可以複製相同的故事與情感與手織進入其中,所以每個織品背後刻畫的夥伴姓名與圖騰都擁有著不同的祝福意涵與心意。部落不是大量圖騰製造工廠,有的僅是限量產的璞拙手工。

「原愛木工坊」又是另一段萬物皆可雕故事。部落男性擅長手作木工,技藝與精神的結合彌足可貴,撿拾木料與木料木種大才小用或小材大用的選擇,往往可以從作品中一窺其中的妙趣。頂級價高的木料未必是合適作為居家用品,而普遍經濟的木料往往卻又在居家家具承載中擔任不可或缺的支腳座稱或填充家具接縫。「沒有無用的材料,只有找到合適材料的位置,然後讓材料發光發熱。」這大概就是鄭校長所言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真諦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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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桌木椅都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木工製作的撿拾、蔭乾、磨製、材切與設計…等層層關卡,過程與經濟獲利往往不成比例;我們或許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家具連鎖店買到類似相貌、形狀或材質的進口商品,「天生我材」的智慧卻在此薄弱許多,木料的再生循環與部落工藝傳遞就像光束般串聯起上一代與下一代、部落與非部落的分享。

台東縣新興國小「原愛布工坊」與「原愛木工坊」網站

http://team07.beisung.com.tw/oscDemo/

即日起至6/29於南村落(北市大安區師大路80巷10號)展售「原愛布工坊」與「原愛木工坊」作品。(02-83692963)

重現傳統樹皮衣-都蘭耆老沈太木

沈太木頭目雖然年逾75歲,但仍然肩負傳承部落文化與古老技藝的使命,帶領部落中的族人學習傳統歌謠與各項技藝,今年更榮獲「原住民藝術家駐村促進部落在地就業計畫」的肯定,要將樹皮技藝再做創新與推廣…

利用構樹以及雀榕的樹皮製成獨特的「樹皮衣」,是台東都蘭的阿美族耆老特有的傳統技藝。近年來此項珍貴的傳統技藝不但持續受到外界的重視並且頻頻受邀到各地示範與教學推廣,同時也吸引外國媒體的關注與學習,而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這位台東都蘭部落的沈太木(阿美族名:巴奈˙達力功)頭目。身穿樹皮禮服的沈太木�目
身穿樹皮禮服的沈太木頭目

根據耆老們所說,「樹皮衣」的製作曾經中斷六十幾年。而台東都蘭部落的沈太木頭目正是重現傳統樹皮衣的最大功臣之一。沈頭目五歲時,在長輩打獵的工寮裡發現一件古老的樹皮衣,長大後依照長老的說法不斷親自試驗製作並重現樹皮衣風貌,經過一番努力終於找回「樹皮衣」的作法。

在百年前物資不易取得的年代,阿美族人以樹皮製成衣飾,可以說是擅於利用自然資源的表現,並兼具純熟的傳統工藝技術。

將構樹搥打的過程
捶打構樹的過程

目前樹皮布的製造與取得,多半使用構樹和雀榕的樹皮做成「樹皮衣」,其中又以較易取得的構樹為大宗。使用構樹製作樹皮衣時,必須先削掉最外層的表皮,再利用鐵鎚敲打構樹,以破壞構樹的形成層組織,使樹皮與木質部分離,以方便取得所需的樹皮。也因為樹皮包含周皮組織,才能使樹皮衣具有防水的功能。此外,構樹的樹皮纖維也適合用來造紙,相傳東漢蔡倫造紙的材料,就是取自構樹的樹皮。

在砍伐樹木製作樹皮衣之前,頭目會代表族人舉起酒杯,敬拜天、地、祖靈與這個地區的神明之後才砍樹。阿美族人說當樹木快倒下時「鳴~鳴~」的聲音是樹靈的哭泣聲,因此在取用大自然的材料時都必須心存感激。

而這樣獨特且珍貴的技藝不但受到國立史前博物館及國家工藝研究所的邀約示範教學,也吸引了包括美國有線電視CNBC World「KARMA TREKKERS」旅遊節目至都蘭採訪,大溪地國家「南島技藝」紀錄工作隊以及受到來台參與南島國際論壇的各國原住民酋長的重視,紛紛至都蘭取經學習

造型獨特的樹皮帽
造型獨特的樹皮帽

沈太木頭目雖然年逾75歲,但仍然肩負傳承部落文化與古老技藝的使命,每日精力充沛的帶領部落中的族人學習傳統歌謠與各項技藝,今年更榮獲「原住民藝術家駐村促進部落在地就業計畫」的肯定與補助,要將樹皮技藝再做創新與推廣,期望能將樹皮技藝推廣為都蘭部落產業,讓更多的社會大眾了解到傳統技藝之可貴,並吸引更多民眾重視與學習,未來也將致力於以樹皮技藝結合現代生活產物展現樹皮技藝新風貌,讓台灣多元之美傳遍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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