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像荖濃溪的魚─桃源鄉復興村民謝清蘭專訪

不止我們想回家,魚也會想家,這次風災後,山上荖濃溪的魚被沖到下游去,最近水清的時候,看見他們逆游上來,有的一直沿著荖濃溪跳上去,我都告訴我的孩子,人的生活不要像葉子掉到水裡,隨波逐流,要像荖濃溪的魚…

前言:

高雄縣桃源鄉內,多是布農族的部落,莫拉克災後,全鄉有8個村受到影響,地貌變化巨大,各村受損情形不同,其中高中、建山村民已經陸續返家,勤和村長與幾戶先回山上拉水,其他族人多半還住在高雄營區內。

以下文章受訪者為復興村族人謝清蘭,她將颱風來襲的過程,村民在山上的應變,要下山的心情,以及自己對未來的想法,作了十分清楚的描述,記錄者盡量以全程聽打的模式整理,希望能讓讀者盡量瞭解受訪者想要描述的整體情形。

受訪者:謝清蘭,1963年生,高雄縣桃源鄉復興村,布農族人,務農,單親媽媽有3個小孩。

記錄整理:康椒媛

以下為內容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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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縣桃源鄉復興村的布農族女性,謝清蘭(攝影/康椒媛)

風雨開始至安置之前的狀況

在山上設法去找水

(2009年)8月7日晚上,差不多晚上10點多,開始斷水斷電,我的手機撥不出去了,那個時候是禮拜五嘛,本來就下一整天了,接著就是禮拜六,其實我覺得風不是那麼大,就是雨水,一直下一直下,我們也沒有自來水了,我們就靠雨水吃飯、洗澡、洗衣服,都是雨水,我們把可以儲水的全部拿出來,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電就利用白天的時候,其實有幾次我們山上會停電,但不是像這一次,只要一停電,雜貨店的蠟燭一下子就賣光了,但是就有的居民會互相說「你還有幾支?」,如果都沒有,對方會分給你一支。

那幾天我們就利用還沒天黑的時候,吃飯、洗澡,晚上就用蠟燭嘛,晚上也不知道要幹嘛,因為沒有電,然後一直這樣子,連續下雨。

我是我們村莊負責社區收水費的,那個山水有維修人員(一年一聘全職),第三天的時候,我就去找那個維修人員,我說「你先去看那個水源頭」,因為我知道那個地形,我叫他在哪個地方看看「有沒有我們可以拉的水」,我說「隔天我們去拉水」,但是因為我們只有3個人,我告訴他「我們明天會帶第三鄰的,你們第二鄰的再找人」。

我們社區就去找水了,那個時候的水還是污濁的,所以那個建山(村)每次在這邊說「怎麼回去?那個水是污濁的」,可是我的想法是,有路了、有電了,這個本來就是天氣好的話,那個水會慢慢清的,因為我是想說,「我們面對那個污濁的水,就看我們要怎麼去使用」,那個也不是有毒的水,我們是這樣子在山上差不多一個禮拜,8月16日禮拜天下來。

這一個禮拜到最後,8月剛好有媽祖筍(麻竹筍)正在長,還有南瓜,變成我們的菜,我們在山上都吃那些,然後有的在村莊分一分,之後我們就拉到那個水,我覺得電沒有還好,那個水沒有更不好,「所以只要有水,就好」。我們村莊很快,不到一個禮拜就有水了,「能去拉水的就去,不行的也不勉強」。

我們是復興,再過去一條河,叫梅蘭段,中間的那條橋被沖毀,我們那個時候接完水,隔天我們繼續做竹竿的樓梯,因為對面有幾戶的人,他們沒辦法過來,我們就做那個竹竿的橋,讓他們過來,也是村莊一起去做。

在一個禮拜當中,沒有物資下來,我覺得最不好的就是「沒有無線電」,那是政府要改進的,現在不曉得下一次又是什麼災變,我們沒辦法對外聯絡,每個部落都要有無線電,這個一定要做到。而且,也包括電信局,我上次在佛光山,我跟電信局的人聊過天,他們說他們「會改進,在一個點會做一個設施,颱風天電話也都可以通」。

我特別聞到的是泥土的味道,非常濃

那一個禮拜當中,我們完全不曉得電視在播放的都是災民,我們完全不知道外面是怎麼樣。我們只看到每天很多直昇機,都是經過,因為梅蘭有派出所,再進去梅山有派出所,他們有無線電,我們沒有派出所,以前是有,後來拿掉了,所以我們只看到那個飛機一直過我們的村莊。

反而是外面的孩子、我們村莊的人,其中有一個是消防隊的,他是住高雄,他就要求國軍說帶他進來,那個時候一直說我們裡面有掩塞湖,他們說「有17個球場大」,我也不曉得那個是多恐怖,他們一直說這樣子,一個是消防隊的,一個是警察,就是這兩個人搭國軍的直昇機,進去把我們說服,他們說裡面是怎樣的危險,我們才下來,我們原本不打算下來,所以很多人想到他們就生氣,因為不想下來。

我忘記是第幾天,因為每天都在下雨,那是最後一天,有潰堤,我們不曉得原來裡面有掩塞湖,那一天晚上,潰堤的時候,差不多剛剛7點,經過我們村莊的時候,從梅山再進去一直沖下來,那個就是最危險的。

那個時候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那個時候好暗喔,「可是我特別聞到的是泥土的味道,非常濃」,因為我們村莊前面是南橫公路,在上面還有一個平台,有很多住戶,再上面還有分三層,我們是最下面,比較靠河床。

7點多我本來想睡覺了,我就覺得為什麼泥土的味道特別濃,原來那個時候,掩塞湖潰堤,水不知道量多少,把我們原本沒有被風災弄壞的吊橋沖斷,我們本來很慶幸還有那一座橋可以去田裡,但是全部被潰堤的水沖斷了。就是那一天晚上,那個味道好濃喔,我覺得這不是很正常,我就問下面鄰居,「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你們不覺得這個味道很濃嗎?」都是泥土的味道。

因為水漲高的時候,把兩邊的河床,該沖刷的沖刷,該垮的都繼續垮。我們是荖濃溪的上游。然後,我一直去問更下面的人說:「你們不緊張嗎?你們不覺得很異常嗎?」我就跟他們講說「我們今天晚上不能在這邊睡覺了,我們要到上面」,上面有教會,我說「我們現在要走,你們聞不到這些味道嗎」?之後,我看到他們也都在準備,他們的車子一直往上面,那天晚上我們搬上去,隔天之後我們才發覺原來掩塞湖潰堤了。

樟山村:聽到好像直昇機的聲音,原來是潰堤

在更裡面的樟山村,有一個人講,他們的情況是他們兩邊的河道不是那麼寬,我們是非常寬,他們也是比較靠近河床,其實那個河床本來是非常深,現在是已經無法想像,那種在腦子裡的畫面。

那個人就跟我講說,現在睡覺太早了,因為不到7點,他跟太太玩撲克牌,他就想說「這個時候怎麼有直昇機的聲音」,哪有晚上直昇機在飛,沒有啊。我們平常在山上,我們對危機比較有反應,他覺得不對勁,他就站在門口,不曉得水多遠的時候,他就開始聽到了。他說那個聲音大到像直昇機要降下來的聲音。他聽到聲音的時候,叫太太出來,「我們要跑掉」。

他要走的時候,他家下面一點還有住戶,他從門口一直喊,叫他們「趕快逃、趕快逃」,他一直喊,一直往高處跑,那個時候什麼都看不到,他們沒有怎樣,他們什麼都不顧,只知道往高處跑,他們說沿著產業道路來不及跑,就直直地衝上去,往高處,他說又那麼暗,只知道往上跑,他的頭一直碰撞那個竹林。

結果他們爬到一個高處的時候,都很喘,覺得這個地方已經安全了,那個時候他就想說「不曉得下面有沒有被掩塞湖沖掉」,他看到一個一個人影跟著過來,他就很高興,當他心裡放鬆的時候,他就倒下來了。

因為他本來就身體不好,然後他被鄰居又揹繼續往上爬,往上還有一個平台,上面很多人家的田裡工寮,他們就待在那邊,幾天後直昇機把他們運下來。他們沒有再下去他們的家裡了。

如果他們沒逃,就會被沖走了,多虧了他。

到處找工寮避難的家庭

我們村莊有一個地名叫「砂石廠」,那裡有一個婦女,她的孩子在台北當警察,八八節回山上要慶祝,結果那一天晚上,她們正在慶祝的時候,也就是潰堤的時候,她們的情形是更糟糕,因為這個媽媽好像總共生了9個男的,包括女的有沒有11、12個啊,她很多孩子,所以她好多子孫,

她的大兒子從台北來看她,因為爸爸不在了,他是回去看他的媽媽,我覺得最可憐的是,她們3個大人,7個小孩,小孩子都還很小,有的還抱著,有的是嬰兒,她們也覺得是不安全,她有一個兒子的家比較上面一點,她們就跑去那邊,她們在2樓,結果發現1樓都是滿滿的水,還好2樓可以從窗戶外的斜坡跑掉,

什麼都沒有帶,打赤腳,這個砂石廠是一個很大的平台,上面一樣很多務農人的工寮,那個時候她們是晚上在跑,找休息的地方,結果有的工寮鎖起來,他們就打破,因為她們有小小的嬰兒,還好現在很多原住民的工寮會放瓦斯、瓦斯爐、米啊,她們總共跑了3個工寮,第一個工寮她們有待在那邊,但是怕萬一有土石流,她們就拿著人家的鐮刀,又跑到別的工寮,她們一直找比較安全的工寮。

那個時候,雨一直下、一直下,白天的時候,她們拿人家的棉被還是什麼袋子,不斷地放狼煙,我們又沒有辦法去幫她們,因為荖濃溪上游那個水大得那麼恐怖,我們都擔心她們的人有沒有被沖走,因為距離滿遠的,她們放狼煙的時候,我們就知道,她們很安全,他的孩子也在對面放狼煙,意思是說,我們回應「我們知道你安全」,那個時候我們很替她們擔心,因為她還有幾個孩子在村莊,我們問說到底幾個,他們說「7個孩子,3個大人」。

我們村莊有一個退休老師,老師就想說「每次抬頭看那直昇機,直接進去、進去,沒有停下來」,他已經寫好紙張,如果直昇機、國軍要救人的話,讓他們知道我們有人需要被急救,那兩天三個晚上,砂石廠他們是最辛苦的,他們都一直跑來跑去,雨水也不斷下啊,那邊也是有土石流,住在那邊都會擔心,不好的是,我們都沒有對外聯絡的工具。

有幾天,我們是緊張過,但是我們知道我們的下一步要做什麼,不是坐在那邊等著,說「沒有水」,其實要去找水,那個是我先去想的,因為山上房子的廁所幾乎都在屋內,只要沒有水,是多麼地不方便,所以我就想說,即使水是污濁的,只要有水就好了。

下山前,我殺了兩隻雞

砂石廠那10個人是第一個被帶走的,不知道是誰跟隔壁村的警察聯絡上,我們好像是最後一批被發現的。我們要走的時候,讓我沈重的是,我有兩個小孩子在讀書,叫我們下去就不能賺錢,可是有孩子在讀書,那時候我就會想留在山上不要下來。

那個時候是強制下來,整理東西的時候也是匆匆忙忙,被緊急地趕下來。一方面,我有一個國小三年級的孩子,那個不是我的孩子,是我二哥的孩子,我二哥走了,我照顧他的五個孩子,那一天晚上,他突然發高燒,我好緊張,我本來堅持我不想下來,很多人不想下來,幾乎都是被強迫的。

小孩子燒到自己發抖,燒得太厲害了,還好我有留退燒的藥,後來有退燒,「是那個孩子把我堅持留在山上的心,弄軟的。」如果他再燒的話,沒有車子,沒有路啊,所以那天晚上,我就想「好,我明天就下去」。

我現在要上去都是偷跑,因為我兒子會罵,那時候一個禮拜(直昇機載下來之前)在山上,其實我們在那邊沒事啊,可是我不曉得原來我的孩子每天在旗山等直昇機,看我什麼時候下來。加上新聞把災害播得太嚴重了,我們待在村莊很安全,我們沒有亂跑,亂跑的話有土石流、水都在漲啊。所以那次下來的時候,其實我難過的是,不知道下來,我們要幹什麼。

要上飛機的時候,我是很恐慌。一方面覺得有史以來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形,第一次坐飛機,然後我難過的是這樣子離開村莊,在直昇機上面的時候,可以看到周圍面目全非,腦中美麗的畫面變成眼睛看到的,看到的時候很想哭,

另一方面想到下去的話,我們的下一步要怎麼生活?怎麼走?我還有兩個孩子在讀書,在花錢,我考慮到經濟問題,那個時候帶著很沈重的心情下來。

那一天一大早5點,我看到很多雞啊,這些雞很可惜,都會死掉,「而且都很漂亮吶。」我殺了兩隻雞,我想說既然要下來,我殺雞給我的孩子吃,我不知道台北的孩子有下來,我本來還要裝兩個南瓜,但太重了,我又把一個南瓜放下。我揹著,我們到旗山的時候,我的兒子說「這是什麼」,我說一大早我殺了雞,他說「妳知不知道我在這邊緊張死了,妳還殺雞」,

我的小女兒,我下來的時候,她看到我的時候是很高興,後來她一直看我的周圍,問說:「我的狗呢?」,我說在山上,她說:「妳把他放在山上?」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心情不好,我看到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我是很難過,因為狗這個時候會很餓。我帶兩隻貓是因為只帶其中一隻的話,會很難過,所以我沒有帶狗,我還要帶行李和三年級的孩子,東西太多了,就沒帶狗下來。

下山後到現在

先去安置所

那一個禮拜,我們不知道新聞播得那麼感人,我們在山上是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後來才知道孩子在電視那邊,在哭,我的小孩子有上電視,剛好我們村子是最後一批,有40幾個恩一起下來,下飛機的時候,要坐小巴士,很多像警衛的人不讓其他的人進來,要讓我直接上到小巴士,那個時候我兒子在找我,他從前面第一排,看到我們村莊的人,就開始問說「我媽媽呢?我媽媽呢?」他是要給我手機,他也知道我們要上到巴士,放到另一個地方,他比較突出,所有那一天他有上新聞。

那時後跟去安置所,因為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走。我第一個想法是,先跟著他們,最起碼他們三餐是免費吃的,然後再打算,因為我什麼都要考慮到,就這樣子從佛光山來到這裡(燕巢鳳雄營區),在前面也有做八八零工,那之後上上個禮拜也有燕巢鄉公所的應徵,我沒有參加,是因為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開始工作。

我想回家,開始工作。我們4月份要採梅子,要除草了,我們還有愛玉。我們第一次回去的時候,3、4個禮拜前吧,那個時候下來比較匆忙,一直很擔心家裡到底怎樣了,回去的時候,一個婦女還有一個78歲的老人,我們一起走路回去。

第一次回家,走了6個小時

我們坐車到甲仙,叫一個高中村人到甲仙接我們,到有路的地方,還沒到桃源之前,有個地方叫深溝,我們在那邊的河床下來,開始走河床。其實那時候,我把事情想得很簡單,真的走路時才想說「原來是這樣」,很累。

而且那時候我只有帶比較大的寶特瓶的水,我沒有想到78歲的老人家沒有帶水,結果我想說把這個水讓給她喝,就一直沒有喝水。我們走到中間的時候,剛好有小溪,那個水已經很乾淨了,我才喝那邊的水。

老人家走得很快,「無法想像會這麼厲害」,她跟我們講,她很怕說會變成我們的負擔「我很怕妳們擔心我」,我們這樣子一直走路,她就跟著我們一直走,走了六個小時才到家。

78歲的老人家打算不下來,路程太遠,外面也住不習慣,她在裡面待到芭瑪颱風,又被強制下來,現在在陸軍軍官學校。我後來也是走路下來,大概待了兩個禮拜,我小女兒現在只要是哥哥打來的電話,她都不接,二女兒說:「媽,妳就想到妳想上去,我怎麼死的妳都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說,她的哥哥叫她要看好我,不讓我回去,我回去他會罵她,所以,我上去都是偷跑的。

我為什麼待兩個禮拜,我們起先只是上去打掃自己的家裡,剛好碰到我們公所的清潔隊長,叫我們留下來,他告訴我們要做社區的消毒,因為很多的狗死掉,怕會有病媒,包括打掃,丟那些死掉的狗,所以我們待兩個禮拜就下來。

我們村莊的狗,只要是會找食物的,現在都很胖啊,因為金煌芒果是高熱量的,他們會去人家的田裡找吃的,會去找的就活,不會去找食物的就死。所以我們村莊烏鴉變很多,還有白白鷺鷥,有的狗死掉,有很臭的味道,他們吃那些腐爛的肉和蟲。

越走越有經驗

前天(10月17日)我上去,我們在勤和開始走路,差不多走4個小時,之前是在「深溝」,我們要過荖濃溪,水太大了,怪手用爪子把我們裝到對面,其實很危險,我不知道那個怪手有沒有經驗,他勉強把我們弄到對面,我們差那個石頭還差一點點,我們的腳和手一失手的話,下面是急流,怪手就說「妳們要自己小心」,因為我們是想回家,所以我們不怕,我們的念頭只有想回家,其實我們那個動作很危險,人家看了會罵。

後來一直沿著河床走,到家裡還要過一次的水,我們的家一直上去是在右邊,可是我們要避開急流,我們必須要先到左邊,沿著左邊荖濃溪一直上去,快要到村莊的時候,再打電話叫村莊的幾個男人到河床接我們。

其實我們一直涉水也有拿到經驗了,要穿雨鞋,第一次走時打赤腳,腳底很痛,原來那個不對,過河急流自己要穩住自己的腳,步伐要快一點,不是直直過河,要稍微斜斜下來,一步一步穩,腳要快一點。

我們4個人,他們把我們女人放在中間,兩邊是男人,大家手牽著手過河,水很急又非常污濁,衣服都會濕掉,走路走好幾個小時又乾了。他們開車到河床,過河後就開車送我們回家,不到5分鐘。下來的時候,因為有怪手在做便道工程,就少了1、2個小時下來。

我們村莊很多狗,雖然死了很多,那些狗已經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誰在村莊,他們就一直跟著那個主人。我們過河的時候,那些狗全部都過河,那個狗很厲害,被水沖下去,又從下面走回來,沒有被沖走,很會游泳。我們要走的時候,我們會把他們趕回去,像我們昨天要下來的時候,還是村莊的男人把我們帶到對岸,他又把狗叫回來。

值得學習還有要感謝的,以及感想

我在山上的那兩個禮拜,有一次,我站在我們村莊看下去,遠遠地就看到沿著河床走路的人,在走路的梅山村的人,看下去的時候,心裡好難過,我想說怎麼會變成這樣的環境,之前在腦子裡面是開車子,那麼輕鬆就下山,

我們原住民以前有東西是這樣子揹(額頭搬運),不是放在肩膀,我們布農族是這樣子,我遠遠看到他們這樣子,我心裡好難過,我很想哭,我覺得怎麼可憐到這個地步啊。因為從來沒看過這樣的畫面,他們揹的就是他們的必需品,還要過河,

像昨天我們下來,我們看到梅山村民將近10個,也是一樣走路,以前是會車,現在是走路相會,而且連雞飼料都揹上去,我想如果假如是我的話,我不要,我去煮白飯餵雞就好了,所以梅山村給我的印象,就是讓我學習他們堅持守著村莊,對村莊、未來要在那個地方,給我打氣。

營區大部分梅山人都走了,都回家了,梅山是值得學習。我們(復興村)這邊是說,「只要村莊有水有電,就可以了」,建山和高中村,他們好像是不斷的要求說「好,我們回去的話,要你們提供……」,他們有很多的要求。對我們這些很想回去的人,我們說「為什麼要要求?」

經過這一次風災,我們有避難的地方,我們要感謝很多很多的人,即使是政府的政策有一變再變,可是我覺得最起碼,不管政府怎麼樣,其實他們是為你們好,讓你們在安全的地方,還提供免費三餐,甚至我們還收慈善機構的物資和錢,關懷也有。

我們也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如果換成我們在貧困的國家,誰會知道我們在山上怎麼樣,所以我就覺得,為什麼我們人會這樣,我看到他們好像有過份的要求,而且每一次政府官員來的時候,我們應該要用很感謝的心,或是如果我們想要求什麼,要用很理性的,結果都會生氣罵人,我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這樣。

要真正地謙卑,不管遇到什麼苦難。當然我不能說他們怎樣,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我覺得好像經過這個風災,沒有把上帝的話實行在這裡,這個等於是給我們的一個挑戰,結果我們好像不能戰勝挑戰,反而看到貪婪、自私。我看到的是很難過,我難過的是,幾乎每個人都會說「我是基督徒」,其實完全是相背的。

經過這次風災,從佛光山來到這邊,好像讓自己看到自己,當物資在我們眼前,當金錢在我們眼前,我們可以想我們的貪念在什麼程度。就是讓我看到自己,我們在山上都不會這樣的。

就像我,我看到那個錢的時候,很高興,因為我可以給孩子生活生活費,我會想到說這個錢應該是得來不易,一方面我很高興,一方面我會想到奉獻的人,不曉得這是誰的錢,很感謝這些慈善機構、政府。

我自己很清楚,政府不可能會一直照顧我們,而且我們本來就是要回到現實生活,原來的生活,我一直想回去,我想整理農作物,產業道路都受損了,本來一直期望可以來得及採收愛玉的果實,可是看這個路啊,都一直延期延期,其實待在營區裡面,我一直有一種不好意思,對啊,我們已經待很久了,總不能一直待在裡面,所以一直很想回去。

越域引水的聲音,在這裡就聽到了

我們村莊好好的,其實這次土石流,不是像慈濟的那個觀念,錯了,他們一直說是我們在山上濫墾,所以很多土石流是因為我們在山上,其實不是,這次土石流,我們的田裡沒有土石流,反而是沒有在整理的地在土石流,然後是兩邊的河床。

那個越域引水在「勤和(村)」,我們在「復興(村)」,距離10公里,他們在裡面做,3年了,他們從勤和要穿那個山,在裡面蹦蹦蹦的時候,地都在搖,靠近那裡的話非常明顯,穿洞的聲音都到我們這裡了,三民鄉也一樣,從勤和要穿到民族那邊,民族那邊也在挖,從三民鄉他們要在地裡面會合,越域引水要負很大的責任,但是他們不承認。他們在勤和做山洞,勤和再進去就是三個村,復興、梅蘭、梅山,我們有抗議,去台北的立法院抗議,幾個人而已,政府怎麼會聽我們的聲音,他們還是堅持做啊。

結果,現在水利局也是損失很大,整個被埋掉了,光是大型的吊車、怪手、好多的機具、很粗的鋼圈,看起來就是一座山,都全部被埋了,或被沖了,現在是平平的,完全看不到之前的工程。

我們都在等,什麼時候有路,我們就回去。不想回家的,就有太多理由,想回家的,就會自己來。

要像荖濃溪的魚,逆流而上

在我老公走的時候,我是非常痛苦,讓我的人生成長很多,如果不是我這三個孩子,我早就跟著走了。

我先生剛剛走的時候,只要一想到,我會隨時哭,最後我還是讓自己哭,不管在拖地的時候,不管在工廠的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一個人的時候,會乾脆讓自己哭到身子蹲下來,好像哭得很爽,然後再站起來拖地,我會允許自己哭,但是哭完要站起來,有時後會覺得怎麼會是這樣的生命,但還是要面對啊。

這當中我也在想,到底我們人活著的價值在哪裡?這個我一直在想,我覺得活著好痛苦,我先生是突然地走,我在沒有辦法接受的環境,太痛苦了。我願意照顧我二哥的孩子,是因為我一直在想,我們活著的價值在哪裡?最後我找到的答案是「幫助人」,所以我就選擇照顧我二哥的孩子。

我每次碰到喪偶的婦女,當她們一直訴苦的時候,我不想聽,我想聽的是,妳要振作起來,妳要面對事實,我會一直跟她們打氣,就像那些荖濃溪的魚都可以逆游上去,那也是讓我激發,說實在,我先生剛走的時候,也包括現在,我不喜歡想到未來,我不想想得更遠,那種日子好像會讓我覺得很徬徨,沒有目標,很怕面對未來,

我帶著這些孩子,只有告訴自己「不要想很好,就是這樣一天過著一天」,這樣子一直告訴自己,聖經說「每個人活著的定數,上帝早就給我們了」,今天我們面對這樣,我們就要乾脆面對,而且不要告訴自己我們怎麼特別可憐。像梅山村這個樣子,不管是在逆境當中,他們還是一樣回家,就像我看到那個荖濃溪的魚,水是污濁的,但是牠們就是要回到牠們原來的生活,那種會激勵我,回到原來的生活。

不要說我們想回家而已,魚也會想家,這次風災後,山上荖濃溪赦免魚(台語發音)、苦花魚等等被沖到下游去,最近水清的時候,看見他們逆游上來,有的一直沿著荖濃溪跳上去,有的聚集在村莊下面的湖裡,我告訴村裡人,不要去電魚或釣魚,他們好不容易回家。我都告訴我的孩子,人的生活不要像葉子掉到水裡,隨波逐流,要像荖濃溪的魚,逆游而上,面對原來的生活。

勉勵自己要像荖濃溪的魚,逆流而上的謝清蘭,向記者示範「以額頭搬運」。(攝影/康椒媛20091019)

(本文轉載自「莫拉克獨立新聞網」)

喜願事誌-田野龜蹤之佈陣封神

除了應付「颱風」、「捲葉蟲」 外,農友們還得準備與天天來空襲的小鳥作戰。這一次農友以台視剛剛播畢的電視劇「封神榜」為主題,在臨路前方的橫向以彩色尼龍繩綁「照妖鏡」佈陣,光碟片則隨風轉動折射出閃閃光熠…

編按:

作者為在中部紮根的喜願麵包負責人,繁忙工作之餘,阿達碼大哥也記錄台灣農間因季節時事的變化,本文中有藍色字的部分,都是可以點選進去放大的照片,感謝作者辛勞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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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農友為了趕鳥的「佈陣封神」(圖中故事,請閱讀下文)

十月初的「芭瑪颱風」雖然沒有直接侵襲台灣,但西南部沿海的二期稻作受颱風外圍環流風勢的影響,更加助長「瘤野螟」(又名縱捲葉蟲,農民俗稱捲葉蟲)的侵害。由於時序在立秋(2009/8/7)後即發現捲葉蟲的蹤跡,農友雖各顯神通進行「藥物治療」,減緩稻作的「孕穗」、「結穗」、「稔實」的傷害,但「慢冬」(二期)稻作收成的品質與成數,農友們大多有「看壞」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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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17彰化縣二林鎮中西里舊社聚落二期稻作受縱捲葉蟲(瘤野螟)的蟲害嚴重

除了應付「颱風」、「捲葉蟲」 外,農友們還得準備與天天來空襲的小鳥作戰。這一次農友以台視剛剛播畢的電視劇「封神榜」為主題,在臨路前方的橫向以彩色尼龍繩綁「照妖鏡」佈陣光碟片則隨風轉動折射出閃閃光熠,小鳥們鐵定會受到驚嚇與困惑好一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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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17彰化縣二林鎮中西里舊社聚落二期作農作影像紀錄  (掛上照妖鏡)

而後方則是豎立衣著鮮豔的「仙女」仙人的頭部係以禮盒的提帶裝飾造型十分獨特又充滿素人的想像為單調的翠綠憑添另一種美妙的趣味與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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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友一邊綁著光碟片,強調這是姜子牙的「八卦陣」、「萬仙陣」喔!一邊講一邊笑,農友們習以「自娛」營造「共愉」的樂天性格,是鄉間庶民生活裡常見的寫照,更是多年與農友們相處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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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急之間─外來資源與地方經濟

路通了以後,物流順暢了,地方上商店的貨源供應已經穩定,農產、食品、餐飲業等也慢慢恢復營運,地方上若有需求,可由地方供應。善心人士的愛心,可以考慮在地原來的產業結構,在地購買,協助災區店家恢復原來的收入…

編按:

清華工作隊於莫拉克災後至六龜進行駐點協助,後於中秋節前夕再度南下探訪災區的朋友。本文記錄日期原為中秋節前,現在雖已過了時效,但是文中提及問題,仍然值得大家關切,刊載於此,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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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工作隊成員合影於六龜。

中秋節前夕,我們再訪六龜,先拜訪了社大學員幸玉。

幸玉和先生都是六龜在地人,和上一代一樣在地方上經營簡單的小生意,她和丈夫開早餐與糕餅店,爸媽則做零售小超商。糕餅生意沒有店面,平日接一些公家機關的點心餐盒訂購,逢年過節則製作應景點心餅食,中秋月餅即是重要的收入來源。

問起災後的生意,幸玉說,本來她們就是小糕餅店,客源以在地人為主,這幾年地方人口流失,銷量已經逐年減少不若往,風災也多少影響了一般人家的購買能力, 今年的生意不太好做,鄉裡頭的訂單明顯少了。好在,她和先生透過各種人際網絡,譬如社大,積極向旗山、美濃等地拓展訂單,各地朋友也滿熱情捧場,只要週末 的颱風不影響出貨,大致還能和去年打平。

不過其他銷售民生用品的小店,機運可能就不同了。

幸玉父母的小超市,災後又是另一番景況。水災剛過的那三四天,對外道路中斷,外面的資源進不來,超市貨品搶購一空。但沒隔幾天,大量的民生必需品如泡麵、 衛生用品、米、水、食品等,大量湧入六龜,又多又快,公部門與民間團體開始發放物資,小超市營運大受影響。這樣的遭遇並非特例,幸玉鄰居米店的生意,到現 在還沒恢復。

兩天行程旁敲側擊觀察,發現仍有許多生活用品堆在公部門的倉庫裡,即使居民逐漸回到基本生活步調,貨運、交通也都大致復原,這些庫存資源仍持續發放,影響了原來街坊上零售業者的經營。

風災引發了外界對六龜鄉村的關切,形形色色的資源湧入,救急之外,的確解決了一些長年的難題,譬如六龜高中住校學生的輔導與日常照顧、龍興國小的校舍改 建,就是藉這次危機,暫時有了著落(龍興國小募得組合屋)。然而,社會各界的心,有時未必能與地方需求銜接得宜。有些救急性的用品,只在交通中斷的頭幾天 會迫切需要,還有的物資,是地方上本就具備生產能力的。

路通了以後,物流順暢了,地方上商店的貨源供應已經穩定,農產、食品、餐飲業等也慢慢恢復營運,地方上若有需求,可由地方供應。善心人士的愛心,可以考慮在地原來的產業結構,在地購買,協助災區店家恢復原來的收入,而不是從外大量送來,打壞原有的經濟 結構,這樣反而間接創造第二波產業災民,延緩了災區重建的腳步。

(清華社研所二度拜訪六龜的工作隊成員,本文與「旗美社大部落格」同步刊登

內本鹿布農後裔與日本警察後裔青木氏 交流會

1946年3月,一位名叫青木說三的警官,搭船離開了這個他工作、生活了18年的台灣島,返回日本母國。他不但在台灣工作,結婚生子,還見證了1941年的內本鹿事件,留下官方觀點的第一手文獻紀錄。日後他寫成回憶錄…

好消息!各位內本鹿行腳的夥伴們:

過去因為有各位的支持及參與,使我們能持續上山紀錄當代的內本鹿,在八八水災重創山區環境前,留下珍貴的影像及踏查經驗,這些努力的成果也透過網路分享給有心想認識內本鹿的人們瀏覽。

如今,這分享的網絡跨越了國界….

遠在日本的青木兄弟,看到我們為內本鹿做的影像紀錄,深受感動:原來還有人們記得內本鹿,並且正在尋找更多尚不為人知的故事。

青木兄弟正是在戰前生於鹿野溪流域的那一代,他們的父親也在內本鹿工作過。

儘管路途遙遠,日本朋友還是決定在今年10月26-28來台東,

他們將和內本鹿的後裔,以及有相同集體記憶的人們互動交流,在對話中,回溯、更新、建構出屬於他們的歷史,Biun及志工會接待這些遠道而來的長者,並且用攝影機紀錄這歷史性的一刻。

這段期間歡迎各位夥伴回來台東,一起親耳聆聽長者們說故事,親自向當事人求證關於內本鹿事件或者當時生活的其他面向。

這是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希望你也在場共襄盛舉!

內本鹿布農後裔與日本警察後裔青木氏交流會

時間】2009年10月27日09:00~12:00

【地點】台東縣延平鄉桃源村 (當天08:50 在Biun家集合)

【聯絡人】大苑 0932-959-812 bununbiun@gmail.com

【備註】

1.若您無法到場參與,也可以回信將您的想法或疑問告訴我們,我們將在聚會中向老人家們詢問。

2.請自行前往,交通、食宿請自理。

3.要來參加交流會的朋友,請事先聯絡大苑(告知姓名、電話),若行程有臨時異動才方便通知您,謝謝。

【關於青木氏】

1946年3月,一位名叫青木說三的警官,搭船離開了這個他工作、生活了18年的台灣島,返回日本母國。

青木說三主要在台東工作,足跡遍及今日的池上、關山、鹿野鄉、延平鄉。他不但在台灣結婚生子,還見證了1941年的內本鹿事件,留下官方觀點的第一手文獻紀錄。日後他將在台的生活寫成回憶錄─《台湾遥かなるとき》(尚無中譯本,在此暫譯為《遙遠時代的台灣》),由他的兒子青木務在日本出版。

60多年的時光飛逝,當年在鹿野及中野出生的青木務及胞弟青木幹,如今是七旬老人,他原本以為,通往曾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內本鹿的道路已崩塌消失,又沒有親友在台灣,今生可能沒有機會再度回到出生地了,不過他心中仍然掛念著,這塊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還有在這裡發生過、跟他的生命有關的人事物。

一年多前,一封來自日本的email,重新開啟了內本鹿與日本灣生的機緣,經過數個月的email往來,今年(2009)10月底,青木兄弟與熱心居中聯繫的日本朋友尾島女士,將來到台灣,展開一趟尋根懷舊之旅,在10月25、26、27日,他們將和Biun一起追溯父親(青木說三)當年的生活軌跡,並且拜訪同輩的老人們回憶往昔。

這是一趟特別且意義重大的旅程,在此邀請各位來過內本鹿的朋友們,在10月底回來台東,一起參與、聆聽這段跨越時空的故事。

※想一起來台東聽故事,請來信詢問詳情bununbiun@gmail.com
內本鹿行腳&台東縣延平鄉影像誌
bununbiun.blogspo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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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內本鹿的訊息,請點選這裡。

力促以災民為主體的重建政策-專訪海棠文教基金會執行長陸宛蘋

她認為,在國土重規劃過程中,政府應提供多元選擇;如果族人能夠接受不便利的交通,不寄望政府開山路,依然可以重回安全的祖靈之地,延續部落文化、農作產業,不也是一種選項?

編按:

海棠文教基金會 陸宛蘋執行長,在社福界是大家普遍敬稱 「陸老師」的資深前輩,累積了豐富的專業實務經驗,過去實際參與及帶領社工夥伴執行921、川震等大型災害的協助任務。這次88水災發生的第二天,就密集接打社福夥伴們的電話,很快的就串連成立了的88水災服務聯盟,在第一次會議就被選定為社工組召集人。

本文為「網氏女性電子報」對陸老師的專訪,對八八災後至今的政府與慈善團體作為,提出許多發人深省的切身經驗,感謝網氏女性電子報同意轉載,與更多關切莫拉克災後重建之各界分享。

如欲更瞭解「88水災服務聯盟」,請閱讀專訪海棠文教基金會陸宛蘋執行長 談88水災服務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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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宛蘋穿梭88水災受創社區了解鄉民問題與需求。圖片由陸宛蘋提供)

陸宛蘋:我現在要做的是,關注(watch)族人的聲音被傾聽、支持了沒?力夠不夠強?氣夠不夠長到足以完成「回家」之路……

八八水災至今兩個月餘,救災工作逐漸進入尾聲,住屋遭洪水吞噬的鄉民暫時被安置在營區,等待進入回家重建家園的階段;可是,一心講求效率的政府,企圖以永久屋快速解決重建工作,看不到政府尊重災區族人的主體聲音,令參與過無數災變重建的海棠文教基金會執行長陸宛蘋既憤慨又無奈。

每每聽到外界以「救災經驗豐富」予以推祟的陸宛蘋,內心總像是被針刺一下,她說:「都是很心痛的經驗!犧牲無數生命以及破碎的家庭。」

從73年投入海山、梅山媒礦災變展開社工服務起,陸宛蘋磨練出如何在短時間內整合資源、以及資源與需求接合的敏感度。進入任何災變現場,馬上察覺出受災居民的需求、問題,資源在哪裡、網絡如何配置、如何解決問題等等能力,因而一路參與了大大小小災變:九二一震災、中國汶川地震,乃至近期八八水災的救災、安置及後續重建工作。

痛心慈善團體隨政府起舞

八八水災發生時,紅十字會在社會各界的期待下,結合了廿多個民間團體組成了「八八水災服務聯盟」,目前擔任八八水災服務聯盟社工組長的陸宛蘋說,社會工作重點在於診斷案主的問題與需求,將最適當的資源做轉介與連結。目睹初期政府救災動作的雜亂無章,重建工作又不尊重災民主體的政策與法令,她無奈的說,每個村的受創情形皆不同,接下來政府以「鄉」為單位的生活重建中心,如何滿足多元族群的精神與文化,重建政策若不符合各村族人的需求,不是在浪費資源嗎?

繼921震災後,台灣人再度發揮強大的愛心,這次八八水災的募款亦如滾雪球般集中到少數大型慈善團體,她到內政部社會司公益勸募管理系統公告區查詢,截至10月9日止,八八水災專案共獲得179億多元,其中民間組織就占了110多億元,政府機關則為60、70億元,而110多億又集中在極少數的慈善團體,

「這些慈善團體為民眾所託,沒有站在人民立場,卻是去與政府共舞,還有將募得的善款再捐給政府運用,實在不應該!」她忍不住批評沒有認清自己是民間組織(非政府組織NGO)的本質與定位。

有的慈善團體將募得的善款不但自己運用,也提供給其他團體有機會參與災害服務與重建,可是,災害工作是瞬息萬變號稱「秒殺」,要經過層層申請程序官僚化到令陸宛蘋卻步。她舉例,救災階段緊急,某個民間組織急需五台筆電建立安置在多個中心的受災名單,同時進行比對,若按照慈善團體事前審核的規定,她無奈說,根本緩不濟急!

風災過後、大水退了,老人家想回山上看看,這個階段所需的物資與緊急安置階段所需的民生物資大不相同,所需的例如四輪傳動車、怪手的柴油等,她只好轉而向其他公益組織募款,「這種聽命於政府意志下釋放資源或者沒有機動彈性的慈善團體,根本沒有呈現非營利組織的角色與價值,令人無法懷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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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展會和基督長老教會在台東嘉蘭村合作中繼屋。網氏編輯群攝)

大安溪部落廚房產業值效法

現在陸宛蘋結合了一些公益團體得以支持未立案的自救會或受災社區必要費用,希望盡一己之力,使族人能重拾以部落文化為主體的社區生活。

她說,十週年的921震災經驗,有許多可以給88水災重建工作借鏡之處,她肯定至善社會福利基金會在台中縣和平鄉大安溪沿線達觀部落推動「部落共同廚房計畫」,為了族人社區的文化與價值拒絕大型遊覽車進入共同廚房,既使因此少賺到錢卻保存了他們所希望過的生活,在部落可以共廚、共養、門不必上鎖等等。當地重建組織工作者林建治(現為原住民深耕德瑪汶協會理事長)和至善基金會社工督導黃盈豪攜手的重建成果令她十分感動。

還有台中石崗媽媽美食館,為幫助媽媽創業,只要有媽媽出去開業,美食館就不賣那位創業媽媽所賣的東西,為的是要成就那位創業的媽媽;媽媽們也共同討論決議,每位媽媽都只拿夠的薪資,進而將美食館的利潤支持老人送餐、獎助學金和兒童課輔等方案。南投中寮龍眼林的產業發展模式等皆是以在地為主體,社工陪伴或協助在地組織重建的培力故事。

社工助人忌下指導棋

社工訓練如何協助族人重建家園?陸宛蘋強調以案主的最佳利益為優先,尊重災民的自主、自覺與自決,重建工作千頭萬緒,她特別提醒,受災族人有布農、排灣、魯凱、平埔、泰雅、鄒族、邵族等族群,要先了解與尊重族群精神與文化,以及關懷的技巧,這些都是不斷來來回回的動態過程,社工員要懂得觀察、陪伴,而不是直接下指導棋。

族人重建力量需要串連,也需要政府傾聽、形成可行的政策,但之前政府堅持沒有中繼(組合)屋只蓋永久屋,至今在猶豫中繼屋的政策。軍營被視為中繼屋,族人受到軍方一致性的管理,僅以鐵櫃隔間的住所缺乏隱私,與過去徜徉在群山之間的生活大相逕庭,沒有像家一樣的中繼住所,讓族人好好地休養生息,思考未來,她懷疑族人能夠容忍多久?

她認為,在國土重規劃過程中,政府應提供多元選擇;如果族人能夠接受不便利的交通,不寄望政府開山路,依然可以重回安全的祖靈之地,延續部落文化、農作產業,「像司馬庫斯一樣,僅容許小型巴士通行,卻讓部落文化有了永續發展的契機,不也是一種選項?」默默在重建區耕耘的陸宛蘋,只想努力守護著族人踏上這段重返家園、自治發展的漫長旅程。

延伸閱讀:
專訪海棠文教基金會陸宛蘋執行長 談88水災服務聯盟

(本文轉載自「網氏女性電子報」第304期)

【座談】楠梓仙與荖濃溪流域的族群與文化重建1022─如何紀念小林村

莫拉克風災中,高屏溪上游的楠梓仙與荖濃溪流域受創慘重,其中以屬平埔族群的小林社區全遭山崩掩埋,更是讓國人心痛!我們應該如何來紀念風災中罹難的村民?邀請大家一起來學習、瞭解這兩個流域的歷史、族群與文化,它們的再生,是對罹難者生命尊嚴與價值的肯定,宛如台灣文化源頭的重生復活!

 Borderless Indigenous Knowledges 2009 fall Post-Morakot Recovery sessions

2009年秋季 莫拉克災後重建系列

第四場

主題: 楠梓仙與荖濃溪流域的族群與文化重建

-如何紀念風災中罹難的小林村?

主講: 簡炯仁(靜宜大學生態學系教授)

與談: 劉榮顯(小林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師大校友)

徐報寅(小林平埔文化重建會委員,小林村自救會總幹事)

時間: 1022(四)晚上18:30-20:30

地點:台灣師範大學本部 102梯形教室

莫拉克風災中,高屏溪上游的楠梓仙與荖濃溪流域受創慘重,其中以屬平埔族群的小林社區全遭山崩掩埋,更是讓國人心痛!我們應該如何來紀念風災中罹難的村民?邀請大家一起來學習、瞭解這兩個流域的歷史、族群與文化,它們的再生,是對罹難者生命尊嚴與價值的肯定,宛如台灣文化源頭的重生復活!你我可以來參與其中。

邀請所有有興趣、關心的校內外師生朋友們一起來參與!

主辦單位:台灣師範大學原住民研究與發展中心、地理系、原住民研究社、台灣原住民教授協會、台灣原住民族政策協會

召集人:汪明輝、潘裕豐

聯絡人:吳宛憶 電話:02-7734-1675

「原無疆界」網頁:http://blog.yam.com/borderless

杉林菸田種作記事

來到社大一年多,體會各種農事,終於體會各種農事,終於體驗到種菸葉的過程,雖然有點累,但是那種心情,對我來說,未曾不是另一種收穫,在我人生中留下一個非常美麗的回憶。期待,來年三月繳菸葉的時候,菸田再見。

前言:

中秋後,便是杉林人種植菸葉的季節,在美濃月光山北邊的杉林受到美濃的影響也以菸葉種植為重要經濟來源,惟至今因沒有觀光與都市人潮湧入,仍今保留著美濃所沒有的濃濃純樸古意。本文是旗美社大學員協助農家學員種植菸葉的心得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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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接到劉桑的來電,今年的菸葉收回來要自己種了,請我幫忙在社大裡找幾位同事到杉林幫忙種菸葉,平時承蒙劉桑自個兒釀製的美酒款待,當然義不容辭的答應了,招兵買馬之後,共有五位同事參與。

一大早七點,我載著小妹到達劉桑的菸田,由於是頭一次種菸葉,茫茫然站著,連菸葉長什麼樣子都還不太清楚。經過大嫂的示範後開始工作,一開始有點生疏,感覺不是那麼輕鬆愉快,有感菸農這麼辛苦,以後抽每根煙都要懷抱著感恩的心。小妹可就累了,拿著笨重的工具重兩行下來大腿已有點僵硬酸麻,嘴裡唸著下午上班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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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和阿駿彎著腰照著大嫂教的方法,一株株的挖洞、下苗、覆土。

八點後,阿駿也到了,剛開始試著用工具種不習慣,看到劉桑直接用手種感覺很輕鬆,也學著直接用手種。過一會兒土豆也到了,用像機紀錄門外漢菸葉種植的過程,大腿禁不起酸麻,鬆懈偷懶蹲了下來,一不小心便入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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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休息一下下就被抓包的阿吉。

種一半後,休息一下,大嫂準備了劉桑自製的野蜂蜜茶,和鐵桑嫂做得有機手工饅頭,在勞動過後享用早點,滋味格外地甘甜。剛好,旁邊有一區蕉田,劉桑趁機介紹香蕉。經過颱風折斷的主幹,生命力堅韌地繼續長出香蕉果實,百聞不如一見,可真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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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子弟與導覽經驗豐富的劉桑,為我們說明香蕉強靭的生命力,真令人大開眼界!

休息之後,到村長家載菸苗,順便到劉桑介紹製造酒的蒸餾器,也是頭一糟,看到村長養的土黑蕃鴨,及吃水果香蕉蔬菜的黑毛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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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育菸苗的場地是村長家,劉桑說拿整盒菸苗的時候要小心,雙手抓曲盆的最後兩端,輕輕拿起,讓菸苗自然垂下,才不會傷害到莖葉。

菸苗載好,回程之際,家慧與阿駿的朋友小珍也才到菸田,已剩一分地、初下田的家慧動作有點慢,但可種的不錯,小貞果然不愧是來自農村的姑娘,動作快很多。

經過大家的努力,三分地終於種好了,大夥也累了,到伯公廟借水洗手,劉桑特別介紹這座土地伯公廟的來歷:一、土地公是站著、因為比較勤勞,所以保佑附近的農地都能收成較好,二、伯公廟是在日治時期的皇民化運動摧殘之下,杉林唯一因為沒有被破壞的伯公廟,原來是鄰近的甘蔗園包圍著,而未被日人發現。

回到劉桑的家,大嫂已經準備好飯菜,讓我們飽餐一頓,有:香腸、黑輪(中秋剛過),自家產絲瓜湯,還有劉桑自家釀的酒滷過的豬腳、紅燒豬肉。美食當前,大家開始狼吞虎嚥,大嫂又端來了涼拌小黃瓜、秋刀魚,還有讓大家忍不住又添好幾碗飯的小蘿蔔乾。劉桑介紹,桌上豬肉、豬腳都是吃水果、蔬菜、沒有抗生素,一年才養大的黑豬、說真的沒有任何羶味。為了襯托眼前豬肉的珍貴與美味,劉桑特別強調,這樣寶貴的肉,每一口都值得大口大口的咬,然後細細的品嚐。

美食當然要配上美酒,來到劉桑家,當然不會缺少劉桑「自慢」釀造的紅酒或蒸餾的白酒、都非常香醇,大家兩三小杯、可真過癮,要不是為了下午還要上班,真想來個不醉不歸。

來到社大一年多,體會各種農事,終於體會各種農事,終於體驗到種菸葉的過程,雖然有點累,但是那種心情,對我來說,未曾不是另一種收穫,在我人生中留下一個非常美麗的回憶。期待,來年三月繳菸葉的時候,菸田再見。

就這樣回家了?桃源鄉建山村返鄉記

爬上一條長坡道,轉個彎,來到建山村,所見住屋大致完好,後山有大片土石崩落,顯見是危險地區。電力已經恢復,打開水龍頭沒有水,煩惱開始了,村人說:「沒有水要吃什麼?也不能打掃。回來要幹什麼?」

山上可以回去了嗎?

10月初,同為安置桃源鄉高中村及建山村民的鳳山陸軍軍官學校,已傳出要讓村民返鄉重建家園的消息,根據著急的村民透漏,這段期間陸續的、臨時性的會議,已讓他們無法再相信政府,感覺一切都是不明確的承諾。自9月初,不斷承諾讓他們可以半年後再回家的政府,現在就要他們回家。

建山村民已提出多項具體的回家堪慮問題,由陸軍軍官學校中的「八八災民黃埔之家自治會」整理,其中刻不容緩的,如列:

(1) 飲水問題:自來水水壓過小,水塔太小,無法送水,無法滿足生活機能需求。山泉水不乾淨,只要一下雨就會更混濁,至生活無法使用。

(2) 就學問題:天氣不穩定,一遇颱風警報就要徹,國小學生上課時間受到限制。現在的道路是只是搶通,若遇到颱風、下雨,路一定會不通,國小學生要怎麼在下山。現在國中小學生被安置在天台山上,家長要怎麼處理每天通車接送。

(3) 農作物:建山村民以農維生,因莫拉克颱風,農地被沖毀,更不能說種植農作物,村民回去能做甚麼,沒有工作又沒有收入,往後的生活怎麼辦。

(4) 交通:雖說路已通,但是沒有交通車。

(5) 醫院:鄉內的衛生所都已暫時遷下山,萬一村民有緊急狀況,要去哪裡就醫,若再遇到道路不通,延誤了就醫,誰要負責。

(6) 行政:桃源鄉公所早已遷到旗山,回去山上的村民若要辦事,要從山上下來,沒有交通工具的村民要怎麼辦。

(7) 安全:公部門是否真正走過每一個危險的區域,建山村後山的下陷處,有潛在的危機,是否有顧慮到安全問題。現在是有條件性的安全,如果村民回去,又有颱風需要撤離,還要再搭一次直升機嗎?

(8) 心靈重建:對水災所帶來而遲遲揮之不去的陰霾,須做身心靈上的慰藉及復健。

政府對於返鄉的承諾

10月12日,原民會於燕巢鳳雄營區舉辦的「安全評估說明會」中(會議記錄請點選這裡),上至原民會,下至高雄縣政府及鄉公所,關於回家的議題,對著桃源鄉高中村及建山村民,做了相當程度的口頭承諾:

谷縱處長:

縣政府原則上,路通、水電有了,就會讓居民回家重建,並提供就業機會(向原民會申請)。建山與高中,預計19號請大家回家重建。

徐副主委:

大部分環境都還好,有些部份需要整治

桃源鄉鄉長

桃源有問題的,隨時找我!

徐副主委

對於大家何時可以回家去,縣府有沒有一個整體的計畫或想法?

黃科長

大家都在等政府的立場,等公路局把路搶通。我們也會配合原民會補助的經費,與鄉公所協調,作自來水的修復。

我們一定要等有水、有電,才會請各位回去山上,而且是保證安全的地點。在這之前,政府也不會強迫各位回山上去,畢竟我們還要照顧各位的生活起居。至於後續的野溪整治、道路修復這些工作,縣長上上禮拜已經到勤和去了,針對整治,已經與各局處對地方作修復,陸續會談。

如果是水保局的工作,也請他們作修復。也有與自來水公司聯繫,包括鄉長剛才提出的問題,也請之進入作修復。

在政府信誓旦旦的承諾後,10月15日由高雄縣政府發出了「高雄縣莫拉克風災安置中心返鄉計畫」,確定在10月18-19日,要送建山與高中兩村的族人回家,連同學校教育也轉回原區就讀,還不知山上水電狀況的村民,也只好收拾行李,返回家鄉。

但是,山上的水電,真的來了嗎?

10月18日建山村民返鄉記

今日(10月18日)是高雄縣政府決議讓桃源鄉高中村、建山村人返鄉重建家園的第一天,早上7點開始,安置於鳳山陸軍軍官學校、燕巢鳳雄營區的村人陸續辦理返鄉手續,據高雄縣政府社會處統計,今天共計176人返鄉,包含自行開車及搭乘巴士者。預計19日也有100多人返鄉。

10月15日,高雄縣政府社會處對村民表示,18、19日將協助兩村所有村人返鄉,若不願返鄉者,可自行在外租屋。

整個返鄉流程,由社會處負責返鄉手續的辦理,另請紅十字會及中華溝通分析協會協助清點宿舍。備有長榮貨車載運行李及物資,無交通工具的村民則搭乘大型巴士。以下是記者跟隨陸軍軍官學校的建山村人返鄉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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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爸爸的摩托車裝不下這些行李的小一男孩


(左)村人將所有家當堆上貨車(右)還沒辦理返鄉的村人默默地看著社會處的資料


(左)帶著大家唱聖歌的荖濃村人(右)村人認真地唱著聖歌


出發前的祈禱

約至9點,於陸軍軍官學校F棟,出發前由一荖濃村人帶著大家唱頌聖歌,棟長陳建成聚集村人做行前說明,高雄縣政府原民處處長谷縱˙喀勒芳安、社會處處長吳麗雪及八八水災黃埔之家自治會執行長張瑞雄致詞。

谷縱處長:

我們真的沒辦法掌握我們的未來,每次要大家回去都有颱風,我都很擔心。今天早上5點多,我一直看新聞,20日以後,預估會有雨。還是擺在上帝那邊,給我們力量,家給我們力量。我也許無法完全解除你們的痛苦,但是盡量降低我們的痛苦,重建還是靠自己。我今天會跟大家上去,看看還有什麼漏掉的,我們再想辦法跟相關單位處理。

吳處長:

我知道你們回家很擔心,包括沒有工作、沒有水、孩子讀書等等,統統解決了!祝大家一路放心。

未來社會處會跟大家在一起,所以我們還是會到山上去跟大家一起工作,因為還有一些家園、社區、產業重建的工作,都需要大家一起討論。所以我們先回山上去,縣長已經上去看過,都沒有問題,才邀請大家可以回家了。未來一、兩年,縣政府會有團隊陪伴大家,希望透過共同合作,爭取一些預算與經費,幫助社區做得更好,讓每一個家庭生活得更好。

張執行長:

我的作法很簡單,不用說太多,我陪你們回去。用行動來去做,我覺得比較實際。

陸軍軍官學校特別給每位返鄉村人陸軍上校軍徽,樓長陳建成特別領了190個,小孩子也有。他說:「最後照個相留念,讓他們知道我是官校畢業的!之後要回到村莊服務。」


(左)千佛山慈善基金會發放慰問金(右)村人領取餐盒以及現金


孩子們站起來看著車窗外變了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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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與河床同高的建山二橋

將近中午,村人在六龜客運站稍停,領取麵包餐盒,以及由財團法人千佛山慈善基金會發放之1000元現金。隨即換上小型巴士,繼續走上南橫,沿途原有道路幾乎崩壞,無法行走,僅有便道通過。

大家看著窗外,說著哪裡變化了,陳建成說:「我們回去也很陌生吶,路都改變了。」路邊所見的山面,土石崩裂鬆動,陳建成補充:「政府說再來降雨量超過200、250毫米,就要我們避難,在山上能避到哪裡去,我都不敢在山上了。」只要稍大的風,就能將土石吹落。


這次下車就到建山村的路上了


來取行李的村人


建山村後山的崩塌

回到家,真的沒有水

直到,筆直地爬上一條長坡道,轉個彎,來到建山村,所見住屋大致完好,後山有大片土石崩落,顯見是危險地區。繞入幾戶人家,電力已經恢復,打開水龍頭沒有水,家裡有水的,一部分是自來水,一部分是自接山水。

沒有水,煩惱開始了,一位村人說:「沒有電還好,沒有水要吃什麼?也不能打掃。回來要幹什麼?」谷縱處長說,已經有水了,只是村人要如何接水?水從哪裡來?谷縱處長到接水管處,發現所有管線已經斷裂四處。


(左)沒有水,喝礦泉水(右)另一戶,還是沒有水


谷縱處長看見斷裂四處的管線

莫拉克災前,村人有兩個取水管道,一是自來水公司做的自來水線,二是自接遙遠的山水。據村長說明,日前他已去電詢問自來水公司,回覆是:「村內有45戶沒有繳費,最慢這個月23日沒繳費,25日就會切斷。有一些人本來就沒有接自來水,要先裝電表、申請自來水,才會有水啊。」而災前的水管都斷裂了。

然而,有一新的用水機制已經在施工了,村人楊貴金說:「鄉公所有一個一百多萬的工程,在水池那邊接山水。他們用的水管比較細。」這個水池,是12年前蓋好的,一直沒有使用、也沒有消毒。

經自治會張執行長與村長談論,「必須由包商先做好水池工程,將山水接至水池裡,才可以讓村民自行買水管接水。」但是,「這個機制必須採用使用者付費的概念,以及社區如何一起管理水的資源。」目前,討論結果是,請村長及鄉公所處理包商工程的事情,同時村人必須開始一起討論這些問題:

(1) 怎麼接水?

(2) 怎麼付費?

另外,村人反應了一個困擾:自來水太貴,災前時,自來水供應不穩定,斷斷續續,又經常半夜才有水,限時限量,所以很多人不想用,還要繳一樣的基本費,為什麼不可和電一樣給他們半價優惠呢?

雖然政府的承諾跳票了,但村民已經返鄉了,後續的問題,也只有繼續努力了!


(上左)村人聚在外面討論水事(上右)村人楊貴金說水池工程是秘書的親戚在執工

(下左)自治會執行長與村長了解水池工程(下右)村長說明中

(作者為莫拉克獨立新聞網記者,本文與莫拉克新聞網共同刊載)

莫拉克之後,釋迦農的未來

天災打亂了農民原本的生活,侯信雄說,務農的人最「憨」了,沒辦法知道天氣要怎麼變化,何時又有狂風驟雨沖毀辛苦經營多年的農地。侯信雄說,農地重建之路費時花錢,自己太老了,未來的日子只能先靠兒子做工維持家計….

「咱做事人上憨啊啦!(我們作農的人最笨了)」釋迦農侯信雄這麼說,因為莫拉克颱風,五公頃的釋迦園全被沖走,農地旁邊的自用住宅被土石掩蓋。不只當季無法收成,辛苦培育多年的農地也付諸流水,若要復耕,至少也要十年的時間。

莫拉克颱風帶來的損失不單單是當季收成,連農地的整頓和栽培等等,「至少損失了五百萬」。侯信雄說,農地復耕到可以栽種,至少要三年的時間,每公頃要投入五十萬的本錢;從栽種到採收又得花上兩、三百萬和三到五年的時間,才能把小樹栽培長大,時間之長和金錢之多讓受災農民的未來更為艱辛,「很多人都沒有能力再種田了,只能先去做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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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歲的侯信雄在太麻里多良村種了十年的釋迦,他說,釋迦適合在礫地生長,氣候要夠熱、雨不能太多,太麻里是得天獨厚的產地,種出來的釋迦又大又甜;誰知道這次水災,太麻里地區的釋迦田幾乎無一倖免。

因為釋迦園在河的下游,侯信雄無奈的說,大水把原有堤防沖垮,「就算要整地也要等政府把新堤防蓋好,否則河一上漲我們的辛苦又要白費」,新堤防什麼時候動工?他搖搖頭,「嘛不知影(也不知道)」。

談到政府對受災農民的補助,例如低利農貸,侯信雄說,自己沒有收到通知,正式的宣傳太少,大部分補助都是彼此告知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不知情的農民就這樣錯過申請期限了。他說,「要申請貸款也要有足夠的本金啊,可是誰願意借我們錢當擔保呢?」,若連貸款的本錢都沒有,農貸條件就算放寬了,對農民的幫助也很有限。

侯信雄說,政府只能補助當季收成的損失,被水沖毀的田地和復耕等費用還是得自己吸收;在申請農產損失補助時,一下要切結書,一下要村長證明,「農地明明都流掉了!直接派個人來看嘛,何必這麼麻煩」繁雜的申請手續讓他不禁皺了眉頭。

天災打亂了農民原本的生活,侯信雄說,務農的人最「憨」了,沒辦法知道天氣要怎麼變化,何時又有狂風驟雨沖毀辛苦經營多年的農地。侯信雄說,農地重建之路既費時又花錢,自己太老了,未來的日子只能先靠兒子出外做工維持家計,等本錢存夠了再來考慮要不要復耕農地,「沒辦法啊,遇到這麼嚴重的水災,是阮的運氣太差」他嘆了口氣這麼說。

延伸閱讀:
八八水災 太麻里當季水果釋迦農損失慘
太麻里自救會 5訴求9建議救災農
災損補助落差大 釋迦農抗議

(本文轉載自「生命力新聞」20091019)

首座八八風災組合屋,在阿里山

全國首座八八風災組合屋社區,昨在阿里山樂野村鄒族文化區廣場揭牌啟用,鄒族取名為「樂野八八新舍」,四十戶受災民眾看到屋內家電一應俱全,日常民生物資齊備,都高興的說:「這樣就很夠了,很滿意!」鄒族的長老…

全國首座八八風災組合屋社區,昨在阿里山樂野村鄒族文化區廣場揭牌啟用,鄒族取名為「樂野八八新舍」,四十戶受災民眾看到屋內家電一應俱全,日常民生物資齊備,都高興的說:「這樣就很夠了,很滿意!」鄒族的長老、頭目則在入厝前,依古禮持芒草到各戶驅邪祈福。

長老持芒草祈福

縣長陳明文表示,樂野八八新舍由紅十字會總會援建,完工後,有熱心企業團體認捐家電,屋內有電視、冰箱、瓦斯爐、熱水瓶等基本家電,縣府也為每戶準備了烹飪調料、乾糧、衛浴用品。紅十字總會秘書長陳士魁表示,樂野八八新舍可容納阿里山鄉樂野、達邦、山美、來吉、茶山、里佳等村一百一十二位受災民眾,每戶佔地十五坪,空屋造價四十五萬元。

族內長老、頭目們依循傳統,喝小米酒祝禱,再分持芒草到新房門前祈福,希望住戶未來在工作與生活上都能一帆風順。受災戶說:「其實這是災難,舉辦慶祝儀式有點諷刺,但想到不必再寄人籬下,心裡真的很感動,慶祝一下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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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族的長老、頭目則在入厝前,依古禮持芒草到各戶驅邪祈福(攝影/寶智華,蘋果日報20091019)(本文轉載自「蘋果日報」2009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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